《珠玉王爷》 楔子 【楔子】 赵颂宇从来没想到,飞车躲避追杀这种戏剧性的事会在他身上发生。 深夜无人的街道上,他独自一人驾着车,以肯定会被开罚单的速度飞快在街上奔驰,后头紧紧跟着另一辆全黑的车子,无论他如何左弯右拐,对方就是紧追在后,死咬他不放。 他专长在化学方面,是某个私人机构研究计划的主持人,掌握刚开发出来的机密新技术,没想到,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派人来想买下他所知道的技术被他拒绝后,竟撂下狠话,说要买通黑道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有动作,谁知他今天半夜从研究室离开,马上察觉自己被人跟踪,才知道对方不是说着玩的。 「砰!」追逐间,后方黑头车加速往前一撞,撞凹赵颂宇车尾的保险杆,他努力稳住方向盘,拚命要自己保持冷静,绝不轻易屈服。 这附近哪里有警察局?如果他能开到警察局,对方绝对会有所顾忌,不再紧追不舍,他便能逃过一劫。 「该死!警察局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突然,十字路口右边马路窜出一辆车子,即将和赵颂宇对撞上,他紧急旋转方向盘,试着想要避开,可车子却失控打滑,猛烈撞上分隔岛中的大树— 砰的一声,这回撞击声响彻云霄,车头霎时扭曲变形,爆开又被挤破的安全气囊及毁坏的前半部车身,将他整个人卡死在驾驶座里。 强烈的撞击力道让他全身疼痛,骨头像是快散开,内脏也彷佛全都移位。他痛苦的在驾驶座内挣扎着想出去,无奈身体却越来越无力,意识也渐渐模糊。 有种大势已去的不好预感在心里出现,他就要死了吗?不,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许多研究还等着他去执行,他还不想死…… 第一章 【第一章】 人家都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房知雅却从成亲的第一晚开始就被彻底冷落,她的丈夫连踏入新房半步都没有。 因为,她丈夫爱的人其实是她姊姊,根本就不是她。 从他第一回出现在房家时,她和姊姊就同时对温文儒雅的他产生好感,只可惜他喜欢的人是姊姊,她只好压下对他的倾慕,只把他当普通兄长看待,衷心祝福他和姊姊能够百年好合。 但是造化弄人,姊姊在和他订下婚约之后没多久竟染上急病,在半年前病死了,因此她便代替姊姊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希望能抚慰他失去姊姊的痛苦。 只可惜,她连姊姊的替身都当不了,更遑论抚慰他的心。 成亲已三日,房知雅却从未见到丈夫出现在自己面前,听下人说,他睡到客房去了,打定主意不回新房。 而面对下人们掩饰不住的怜悯目光,她只能苦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知雅,我担心他……担心我一离开之后,他会承受不了打击,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帮我照顾他,抚慰他的伤痛,我只能拜托你了……我的好妹妹…… 姊姊知道她曾对他有过好感,在临终前才会如此托付她,她也希望自己能够陪他走过伤痛,看到他再度振作,甚至代替姊姊、连同姊姊的份一起好好的爱他,实现姊姊离世前的嘱托,这样姊姊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瞑目。 她可以等,等他平复好沉痛的心情后,再来慢慢接受她,可他从一开始就将她排拒在心门外,她连想靠近他都不行,这该如何是好? 所以,在成亲后的第四日,房知雅决定自己主动去找丈夫,他始终避不见面也不是办法,两人总该把话说清楚。 从文总管那里得知丈夫人在书房后,她便独自一人来到书房里,敲门进入,「名兼哥,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坐在书桌前的仲名兼始终埋首于书册中,明知她进来仍然连头都不抬一下,语气非常冷漠,「什么话?」 房知雅担心的轻蹙起眉,他的冷淡让她感到陌生,不知该如何亲近他,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做,他才会恢复成她原本认识的那个名兼哥。 名兼哥本来不是这样的,他温文儒雅、气宇轩昂、笑容俊朗,和柔婉的姊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对她也像是亲妹妹般的疼爱。 但自从姊姊死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神色颓丧,镇日埋首在书堆中,谁都不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听说名兼哥是在修习炼丹术,因为姊姊病重时,他曾寻过无数名医来帮姊姊看病,却没有一人能够救得了姊姊。这让他对大夫大失所望,转而把目标放在如何能炼出可以治百病的长生不老丹。 房知雅鼓起勇气来到丈夫面前,打算今天一定要和他把话说清楚。 「名兼哥,既然咱们已是夫妻,就该要相互扶持、相互关心,你始终避不见面,咱们是要如何一同走—」 「知雅。」仲名兼终于将书册阖起,眼神冷淡的瞧向她,「我想,你大概弄错了一些事。」 「我弄错了什么事?」她困惑不解的问。 「我之所以会答应娶你过门,是因为你和岳父岳母都说这是知柔的遗愿,我只想完成她的心愿,对你并无任何男女之情。」 「我知道你直到现在爱的还是姊姊,但—」 「除了名分之外,其他的东西我都无法给你,我也给不起。」仲名兼并不想听房知雅把话说完,「所以,咱们俩各过各的吧,你也不需要再来试图和我说些什么了,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他不想见知雅,是因为见到知雅,就会让他想到已逝的知柔,那种痛苦是何等的折磨人,她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想娶的人只有知柔,将知雅勉强迎进门已是他最大的极限,但他不会、也绝不可能转移自己的情爱到知雅身上,真的将她当成妻子对待。 所以他们注定只能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他只能让她独守空闺,他的心房她是没有机会进驻的。因为那里早已满满的都是知柔,就算知柔已死,他依旧忘不了她。 他的心早随着知柔一起埋葬了,此生此世,他无法再对任何女人动情。 而既然知柔已入土为安,就算他真能炼出长生不老丹也已没有用处,但他还是一头栽入炼丹的世界里,只因他需要一个重心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会再继续沉溺于失去所爱的痛苦中,无法解脱。 握紧拳头,他一定要有发泄的出口、奋斗的目标,要不然他会彻底崩溃,连活下去的力量也没了。 房知雅担心的紧皱起眉头。名兼哥一点都不想听她说话,这样两人如何能够沟通下去?「名兼哥……」 「王爷。」此时,文总管进到书房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范道长已经在前厅里等候。」 「很好。」仲名兼不再理会房知雅,马上起身道:「我即刻过去。」 炼丹术深奥难解,他所找到的书籍内有许多代号秘语,他看也看不懂,不明白那些到底代表着什么。加上炼丹术的流派不少,每派都不轻易将自己的技术外传,就在他发现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弄懂炼丹术的奥秘时,正好有人向他引荐一名炼丹道长范大山,刚好他可以向范大山讨教这些问题。 「名兼哥?」房知雅看着仲名兼脚步快速的离开书房,背影越来越远,不得不感到担心,她就怕他沉溺在炼丹的世界里会走火入魔。 自古以来,沉迷于炼丹求长生的人不知有多少,但又有谁真的成功过?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她不相信他不懂这个道理。 但她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头栽入,一心只有炼丹术,对其他的事情再也不屑一顾。 当然,也包括她在内。 两年后 这两年里,仲名兼照样沉迷在炼丹术,和道长范大山往来密切,范大山在京城郊区宁静的树林内有一处炼丹房,因此仲名兼便时常往那间炼丹房跑,三天两头不回家已是寻常之事。 这一切房知雅都看在眼里,仲名兼对炼丹术的执着,并没有随着丹药炼制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淡去,他心中对失去姊姊知柔的伤痛,也完全没有复原的迹象,他依旧无法从姊姊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 在经过两年独守空闺的日子后,房知雅早已心灰意冷,不再冀望丈夫能对她产生任何怜惜,甚至是由怜生爱。 她已经觉悟了,名兼哥的心永远是姊姊的,他根本就不属于她。 无奈两人已成婚,错误已经改变不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当普通的家人,希望在日常生活上至少能够互相关怀,这样就好。 怎知她就算退让了千万步,还是得不到他半点善意的响应。 本着关心家人的立场,她想帮助他,却不知该从何帮起,因为他总是拒绝她的帮助,两人每回一见面,他对她的态度都异常冷淡,甚至连瞧她一眼都不愿意,让她非常失望受伤。 但她也和他同样执着,不放弃将他拉回正途的机会,无论失败多少次,她都会振作起来,再次努力。 这一晚夜已深,她还在自己的房内没有睡意,只因名兼哥已连着好几日未归。 每回他一出门,她就暗中担心他的情况,非得要等到他平安回来她才有办法放心,这回也不例外。 名兼哥沉迷于炼丹术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偏偏她除了在一旁焦心的看着,什么都无法做,对这样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她一直在等待他主动醒悟过来,只可惜两年过去了她还是等不到。 「唉,姊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独自一人喃喃自语,心想若姊姊看到名兼哥现在消沉的模样,肯定会痛心不已。 「王妃!」此时,她院里的丫鬟急急冲入房内道:「王爷终于回来了!」 「是吗?太好了!」房知雅马上从椅上起身,离开房间去迎接丈夫。 她快步行走,刚好在穿廊上遇到迎面而来的仲名兼,不过他神色憔悴,看来精神有些恍惚,就连行走的脚步也缓慢虚浮,非常的不对劲。 「名兼哥。」她来到他面前,抓住他手臂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仲名兼顿了好一会才稍微回过神来,注意到眼前的她,「知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她讶异的微睁双眼。名兼哥已经许久不曾和她说过话,遑论是关心她,他几乎把她当成空气般的存在,「我担心你呀。」她仍一如以往的照实说。 第二章 「抱歉。」仲名兼淡淡一笑,笑容却非常的无力。 「呃?」房知雅此刻的双眼张得更大了。他居然向她说抱歉,而不是表情厌烦的要她别管他的事? 名兼哥到底怎么了?今晚的他真的很不一样,好像终于恢复清醒,也彷佛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神色释然,对她也变得和善。她应该要开心的,但却不知为何莫名的感到更不安了。 「名兼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累了。」仲名兼苦笑地说。 这两年来,知雅对他的关心不曾间断,他都明白,只不过他真的无法响应她,只能任由自己一再的逃避、疏远,当作没她这个人存在。 如今他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知雅,这两年来委屈你了。」他再度扬笑,像是回到了过往那个温文儒雅的仲名兼,「我很抱歉。」 房知雅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内心十分激动。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名兼哥有如此大的转变,令他终于愿意正视她? 仲名兼拍拍她的肩膀,就像哥哥对待妹妹般轻声哄着,「不早了,快回房去休息吧。」叮嘱完之后,他就越过她往自己所住的客房方向走,不再有任何的停顿。 房知雅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那股不安也越来越大,总觉得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怀着忐忑的心回到房里,要自己别胡思乱想,却依然辗转难眠。直到鸡鸣天亮时,她好不容易才总算有些睡意,眼皮渐沉,意识逐渐放松,即将进入梦乡。 但她都还来不及熟睡,房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丫鬟急急推门闯入,脸上还充满了惊恐,「王妃,不好了!」 房知雅从浅眠中被吓醒,赶紧坐起身来,「怎么了?」 「王爷……王爷他……死了!」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向前伸手抓住丫鬟的双肩,「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死了?」 「是……是真的呀!王爷真的死了……」丫鬟也惊惧不已。 今早负责服侍仲名兼的另一名丫鬟,一如往常般在门外等王爷起身梳洗,但过了他平常起身的时间许久,都没听到房内有动静。丫鬟好奇的入内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坏了—只见王爷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泛着异样的青紫,分明是中毒的模样! 丫鬟忍着害怕走上前,颤抖地伸手探查主子的鼻息,发现他不但没气了,脸蛋也冰冰凉凉的,显然已经断气多时,连请大夫来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房知雅听完,连忙随意将外衣披在身上便下床,垂散的发丝也无心梳理,心惊胆跳的冲出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仲名兼所住的客房,不愿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一进到房里,文总管及其他下人已经先一步赶到,众人脸色都是同样的哀戚。见状她心一沉,慢慢来到床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床上的仲名兼表情非常安详,一点都没有痛苦挣扎的迹象,嘴角甚至还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像是心愿已了。 房知雅双腿一软,颓然跪倒在床边,终于明白昨晚名兼哥为什么会对她异常的和蔼,甚至还和她说了那么多的话。 名兼哥是在向她道别,原来他早就打算寻死了,直到最后,她还是辜负了姊姊的托付,无法阻止名兼哥做出傻事来。 「名兼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房知雅心酸的落下泪来,「你这么做,姊姊知道会心疼难过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她知道名兼过得很痛苦,但再痛苦也不该轻易结束自己的性命,他这么做,不但无法挽回任何事,还会让身旁更多的人跟着伤心。 无论如何,名兼哥终是走上这最坏的一条路,将更多遗憾留在世上,令人不胜欷吁。 「王爷……」其他下人们也难过的低声啜泣,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 「名兼哥……」房知雅泪流满面的握住他平放在腹上的手,却意外感到他的指头微微一颤,吓得她马上将手给收了回来。 文总管一边擦眼泪,一边见房知雅那突然怔愕住的表情,不解的问:「王妃,怎么了?」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再度握起仲名兼的手,虽然没再感觉到他的指头有颤动,可却觉得他原本冰凉的肌肤似乎有股暖意慢慢在回归。 她进一步摸向他脖子,感到有非常微弱的脉搏在跳动,再伸手探他鼻息,一阵若有似无的呼息轻轻吹拂在她的手背上…… 她愣了一下,确定是真的,不是她自己的错觉,马上说:「王爷没死,他还有气!」她兴奋激动的抓紧文总管手臂,「快,快命人去请大夫过来!」 只要赶紧去请大夫来,或许名兼哥还有一线希望能够脱离险境、苏醒过来,她绝不能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嗄?」文总管错愕的一怔。他刚才明明已经确认过王爷的确是没有气了呀。 难道王爷……死而复生了? 「文总管,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快去呀!」 「哦,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办。」文总管回过神。现下已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先去请大夫过来比较要紧。 他不想死,他不甘心,还有许多研究没看到成果,他要回去将它们给完成,要是完成不了,他肯定死不瞑目…… 他不要再继续被困在这片黑暗的世界里,他要醒来,非得睁开双眼不可,绝不能永无止境的沉睡下去…… 醒来!快点醒来…… 猛一睁开眼,赵颂宇终于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回到现实世界,他微微喘着气,差点以为自己真要永远昏迷不醒下去,过着生不如死的植物人日子。 可才刚庆幸完自己的苏醒没多久,他随即困惑的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间奇怪的房间里,典雅的锦缎床幔、雕工精致的木刻床梁,怎么看都像是只会在古装电视剧里出现的房间。 奇怪,他记得自己和黑道飞车追逐,不小心出了车祸,应该要被送去医院才是,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 正当赵颂宇纳闷不已时,一名年轻美丽的女人突然冲到床边,欣喜地拚命抓着他的手不放。 「名兼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他错愕的瞪着她。这个女人是谁?她有着精致秀气的五官,又美又有灵气,但奇异的是她居然一身古人的装扮,还抓着他叫他「名兼哥」? 他虽然出了车祸,但确信自己的脑袋还好好的,没什么差错,他明明就是叫赵颂宇,哪里是什么名兼哥? 「王爷清醒了?」又有一名古代丫鬟扮相的年轻女人来到床边,表情同样喜悦,「奴婢马上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王爷?现在到底是在演哪出戏?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明白? 「名兼哥,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好不容易总算苏醒了。」房知雅眼眶含泪,开心的笑着说:「谢天谢地,这真的是奇迹,你虽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老天爷最后还是将你还给我了。」 一个月前事发的那日,她发现他一息尚存,赶紧叫文总管去请大夫过来解救,大夫看了啧啧称奇,直说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照理说,仲名兼中毒已久,应该早已毒发身亡,没救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一息尚存,迟迟没有断气。 大夫虽然帮他解了毒,可却不敢肯定他到底还醒不醒得过来,毕竟他中毒过久,毒害已深,还能剩一口气已是万幸。因此,大夫只要求王府派人按时喂王爷服药,能不能顺利清醒,一切还是得看王爷自己的造化。 在仲名兼寻死的前一刻,房知雅明明就感觉到他有古怪,却没有进一步关注他,因此失去阻止他做傻事的机会,一直非常懊恼悔恨,所以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照顾他,就盼望他能够赶快苏醒。 幸好名兼哥最后还是醒过来了,要不然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是什么名兼哥……」赵颂宇发现自己异常的虚弱,连讲话都没什么力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他现在根本就是在梦里,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荒谬的事发生? 眼前所见完全和现代扯不上一点关系,一切事物都是古色古香,就像非常流行的穿越小说一样—主角遇到各式各样奇怪的意外,然后就莫名其妙穿越回到过去的世界,再也回不到现代了。 第三章 「我怎么会认错人呢?你明明就是名兼哥呀。」房知雅担心的摸着他憔悴的脸,「名兼哥,你还好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尽管说出来,大夫等一会就过来了。」 「我真的不是名兼哥,而且我也不认识你。」赵颂宇斩钉截铁的回答。 「什么」房知雅错愕的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难道你……你失忆了?」 怎么会这样?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醒来,结果他却失去记忆将她给忘了,或许……该说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赵颂宇忍不住大翻白眼,他很清楚自己的脑子一切正常,根本就没有失忆的情形,分明就是她认错人。 「不……不要紧。」房知雅勉强漾起笑容,很快就振作起来,「等一会让大夫来看看,应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才会暂时失忆,我相信你之后一定会好起来的。」除了死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事吓得倒她了,失去记忆也不要紧,反正总会有方法帮他恢复记忆的,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 赵颂宇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同时却也开始忍不住困惑起来,她的神情如此真诚不像作假,那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真正有问题的人……其实是他? 见两人无法沟通,他干脆就不说话,反正刚苏醒他还非常的虚弱,没讲几句就筋疲力尽,已无力再和她辩论下去。 过了好一会,去而复返的丫鬟终于将他们口中的「大夫」给带来,而且对方同样是古装扮相。 赵颂宇越来越觉得荒谬可笑,甚至认真的怀疑或许自己还在梦里,根本就还未醒。 大夫诊治完毕后,扬起一笑,对房知雅说:「王妃,王爷福大命大,体内的毒性不但全解,身子也逐渐康复中,只要再继续按时服药调养身子,很快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那他怎会失去记忆,完全不认得咱们?这又该怎么办?」 「这个嘛……」大夫也有些困惑的蹙眉,「或许是因为王爷受到太大的刺激尚未恢复过来,也有可能是先前毒素的影响,所以才出现失忆的状况。总之先让王爷好好调养看看,若状况迟迟没有好转,咱们再来想其他的办法。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先调养好王爷的身子要紧。」 「那……好吧。」房知雅点点头,依了大夫的说法,先养好仲名兼虚弱的身子再说。 赵颂宇从刚才就不发一语的看着那个女人和大夫谈话,他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演戏,那互动的感觉太过真实,害得他心里越来越毛。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觉得非常的不妙。 大夫离开之后,他不管自己身子仍虚弱,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身。 房知雅见状,赶紧来床边阻止他,「名兼哥,你的身子还太虚,赶紧躺下好好的休息。」 「不,我想要起来……」他还是不放弃的继续努力想起身。 房知雅奈何不了他,只好和丫鬟一同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小心地注意,怕他身子一软就会摔下床去。 「镜子呢?有没有镜子?」 他要镜子干什么?虽然纳闷,她还是吩咐一旁的丫鬟,「快去找面镜子来。」 「是。」丫鬟很快就将一面小铜镜拿到床边。 赵颂宇急急抢过铜镜,认真朝镜子里头瞧,一看到镜面上所映照出的容貌,他不由得震惊得瞪大双眼,喉咙紧缩得几乎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铜镜内的男人,有着一张他完全陌生的脸孔,根本就不是他原本的模样! 这真的不是梦吗?不是一场可怕的恶梦…… 【第二章】 就算再不愿承认,赵颂宇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令人不敢置信的事实。 他真的就像小说写的一样,因为发生车祸而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灵魂附身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代替这个男人复活了。 听所这里是个叫做「大景」的朝代,但问题是在他所学的历史里,根本没有什么大景朝,所以他只能转念一想,自己或许是来到另一个不同空间的古代,才会和他原来所认知的世界不太一样。 而他所附身的这个男人叫做「仲名兼」,是世袭的「诚王爷」,父母逝世多年,外头百姓们则私下称呼他为「珠玉王爷」。 听说他的王爷府库房内,金银珠宝玉石玛瑙应有尽有,堆得像山一样高,足够让他挥霍好几辈子都挥霍不完。 祖上一代又一代累积下来的雄厚财富,令他不仅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更是几乎被财宝所环绕着长大,不知羡慕死多少人,才会有珠玉王爷的称号。 至于那个叫「房知雅」的美丽女人,是仲名兼结缟两年的妻子,父亲曾担任吏部尚书,现已告老还乡去,家世也是相当好。 但没想到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居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年纪轻轻就选择服毒自尽,使得他阴差阳错之下俯身在这王爷身上,从此必须顶着「仲名兼」的脸皮、身份过日子,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 这不可思议的事太过震撼,让赵颂宇非常难以接受,所以在靠着仲名兼的身体苏醒之后,他的意识一直是浑浑噩噩又茫然,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他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即使没有家累,他还是不想留在这个落后的古代,代替另一个男人或者,没有自我可言。 偏偏,他对这陌生的环境所知不多,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回去,只能过一天算一天的混日子,完全没有生活的目标…… 房知雅和下人们看着苏醒过后的他始终失魂落魄,都忍不住暗暗担心,怕他会再度想不开做傻事,因此一边照顾他、调养他的身子,一边也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再做出自残之事。 至于他失去记忆、什么人都不认得的问题,他们已经一点都不在意了,只要人能好好的活着,他们相信他的记忆总有一日会恢复过来。 就这样,赵颂宇以仲名兼的身份恍惚过了半个月,好不容易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颓丧下去,必须振作起来,所有的知觉才逐渐回笼,对于身旁的人事物,也重新投入关注,因而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属房知雅莫属了。 夜已深,仲名兼所住的客房内早已安安静静,守夜的丫鬟在外房打盹,躺在床上的赵颂宇却还没有任何睡意。 他睁着双眼,静静聆听四周的动静,等着她的出现,他知道她肯定会来。 没过多久,他便听到有人轻推房门的声音,在外房打盹的丫鬟即刻醒来,小声说道:「王妃……」 「嘘。」房知雅低声嘱咐,「别吵醒王爷。」 「是。」 听到脚步声靠近,赵颂宇赶紧闭上眼假装睡着。 紧接着,房知雅从外房进到内房来,无声的来到床边,确定他没有醒来后才敢伸手轻摸他的脸颊。 脸蛋是热的,呼吸也很平稳,一切都非常正常……她放心的微松一口气,漾起笑容,再无声的退出房间。 她没有多留,前后大约只耗费喝一盏茶的时间。 直到确定房知雅已离开客房后,赵颂宇才又睁开眼,下意识的摸着自己刚才被她温柔抚触的脸。 他知道她每晚都会偷偷过来一趟,就和今晚一样,确认他还好好活着之后就会安心离开。 或许是之前仲名兼自尽的事对房知雅造成太大的震撼,她一直怕旧事重演,始终无法按下心来,因此才会每晚都要偷偷过来亲自确认他安好,这半个月来没有一日中断过。 所以,她和仲名兼的感情到底是好或不好? 看她每晚过来查探,似是非常关心他,但两人实际却又是分房睡,这状况让赵颂宇既困惑也非常的好奇。 于是隔日一早,当他用完早膳,就要随侍丫鬟去请文总管过来一趟。 这可是王爷醒来之后第一次主动说要见人,丫鬟又惊又喜,赶紧出房去请文总管。 过没多久,文总管便来到客房,表情和丫鬟一样,一脸欣喜,「王爷,不知您召唤小的前来有何吩咐?」王爷在恍神了半个月后终于慢慢恢复反应,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得了的好现象呀。 「我和房知雅真的是夫妻?」一见到总管,赵颂宇懒得说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当然。」 「那为什么我和她会分房睡,而不是睡在一起?」 「呃……这个……」文总管顿时面露迟疑,这原因说起来挺沉重的,他也不确定要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讲。 第四章 「文总管,无论是什么原因,你一五一十说出来,或许能帮助我快点恢复记忆也不一定。」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他真是不懂。他最讨厌别人回个话拖拖拉拉的了,不知在磨蹭些什么。 「是。」文总管精神一振,也就不再迟疑的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经由文总管简单的讲解,赵颂宇这才明白原来仲名兼一开始喜欢的人其实是房知雅的姐姐房知柔,要不是房知柔在出阁前病死,房知雅也不会代替姐姐加入王爷府,成为无缘姐夫的妻子。 然而,仲名兼就算娶了房知雅为妻,心中还是忘不了房知柔,所以从新婚夜开始就和房知雅分房睡,这两年来不曾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虽然仲名兼在服毒自尽前,没有留下只字词组,但府内的人都猜测他肯定是因为始终忘不了房知柔,无法从她的死亡阴影中解脱,最后才会选择走上绝路。 赵颂宇困惑了。这样听来,仲名兼从头到尾根本不曾喜欢过房知雅,甚至一直是刻意冷落、疏远她,那么,她对仲名兼到底又是存着什么样的情感呢? 如果她喜欢仲名兼,被冷落两年应该多少会有怨恨,可他却无法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的埋怨之意,像是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不受丈夫重视。 但如果她不喜欢仲名兼,岂不会对这如同守活寡的生活感到苦闷、甚至是痛恨吗?偏偏,他同样也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这些情绪,更摸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却也因此让他更是好奇,更想弄明白她的一切。 当赵颂宇意识到自己再这样漫无目的的过日子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终于开始振作起来,恢复正常的生活。 虽然他很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但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做之前,他只能先代替仲名兼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等待自己回去的时机出现。 是否真有回去的机会,说真的他不知道,只是依旧存着一丝希望,期许真有一天奇迹会出现。 而且,他也不确定原本的那个仲名兼到底会不会再回来,在一切都未知的情况下,他决定仿照仲名兼原本的方式过生活,尽量不做任何改变,免得节外生枝,令人产生任何猜疑。 只不过,要他模仿仲名兼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因为那男人的个性温文儒雅,和他强势果决的作风相差十万八千里,实在是非常考验他的耐性和演技。 「文总管,这迭书册是做什么用的?」书房里,赵颂宇随意翻着堆栈在桌上的书册问。 说来也真奇妙,这个朝代和他原本世界所用的文字差不多,他因此才不必担心自己会突然变成文盲。 眼前这些书册似乎都和炼丹有关,他知道古代有挺多人着迷于炼丹以求长生不老,而且是越有钱的人越相信,因为他们比普通老百姓还要怕死。 难道,仲名兼也是贪生怕死的其中一员? 文总管已经习惯主子苏醒后事事不记得、样样需人提点的现象,因此尽责的回答,「王爷潜心研究炼丹术已有两年的时间,这些书册都是王爷您派人四处搜罗来、钻研参考用的。」 赵颂宇挑了下眉。这个仲名兼也真是矛盾,既然都在求长生不老丹了,最后却还是选择服毒自尽,真搞不懂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他并不想、也不需要搞懂仲名兼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他只是暂时借住在这个身体里,总有一天会离开。 「王爷。」就在此时,一名丫鬟进到书房内,恭敬地说:「范道长来咱们府内,说要见王爷。」 「范道长?」赵颂宇纳闷的瞧向文总管,「这又是哪一号人物?」 「回王爷,范道长就是专门帮王爷炼丹的范大山,过去两年来王爷经常向范道长求教炼丹术。」文总管说话的表情有些凝重,其实他非常不喜欢范大山这个人。 「嗯。」赵颂宇马上吩咐丫鬟,「将范道长请到书房来吧。」 过没多久,就见一名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名年轻徒儿进到书房内,一见到坐在书案后的仲名兼,立即面露喜色,拱手作揖,「王爷,能见到您回复健康、否极泰来,贫道真是替您高兴不已。」 「王爷肯定是有福之人,在您昏迷不醒时,师父可是经常开坛作法、替您祈福求寿,盼您能度此劫难。」范大山带来的小徒儿李恩也出声谄媚道。 「嗯,多谢了。」赵颂宇闻言却只是意思的应了一声,态度不冷也不热。 「王爷,您是……」范大山不解的微蹙眉,感觉到王爷对自己的态度竟是异常生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我这次苏醒,很多事情都没了印象,所以对道长感觉陌生,还找不回从前的熟络,烦请见谅。」 「原来是这样。」范大山先是讶异,之后便转而殷勤的说:「不要紧,贫道回去研究看看,若能研究出恢复记忆的丹药,王爷就不必苦恼自己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多谢道长,有劳你费心了。」赵颂宇淡淡一笑。不过说实话,范大山要是真做出丹药来,他可一粒都不敢吃。 古代的人各方面知识都不足,而炼丹术其实是不成熟的化学实验,往往炼出来的丹药都是含有毒性的。毒性高的,一吃就会死,毒性低的,虽然吃下暂时不会有异样,但毒素会一直残留在人体内,等累积到一定的份量后异样会毒发身亡。 所以自古以来,有不少帝王都是吃了丹药求不到长生,反倒中毒死亡,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当然,不只帝王,高官百姓们因吃丹药中毒而死的例子也不少。 「一点都不费心,王爷这两年来如此照顾贫道,贫道帮王爷做这点小事也是应该的。」范大山笑呵呵的回答。 「那道长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赵颂宇不想再继续跟他客套,干脆直接询问。 「哦,是这样的。」范大山此刻的笑容多了抹不易察觉的贪婪,「贫道制长生不老丹的原料又不够了,希望王爷能够继续资助,如此一来,长生不老丹才有可能被咱们成功给炼制出来。」 「道长要的是什么原料?」 「当然是金子呀。王爷。这两年来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丹,您都非常爽快的资助咱们所有原料,尤其是金子,那更是万万缺少不得的。」范大山赶紧解释。 他们相信黄金永恒不朽,是集天地精华经过好几百年才成形的灵物,因此如果能用黄金成功制成丹药服下,肯定能够和黄金一样不朽,达到肉身不死、长身不老的愿望。 可其实不同流派,炼丹所使用的重点矿物都不相同,有些是以水银为首,有些则是以金子为最,范大山便是重视金子的那一派。 「是这样?」赵颂宇对古人的联想力不予置评,偏头瞧了文总管一眼,想确认范大山是否趁他失去记忆时故意诓他。 「王爷的确是经常资助他们金子。」文总管有些不情愿的回答。 「那就看我以前如何资助他们的,一切照旧。」他知道范大山想练出长生不老丹根本就是神话,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现在扮的人是仲名兼,而且花的也不是他自己的钱,因此,即使这些金子肯定有去无回,他也不怎么在乎。 「是。」文总管只好走出书房,去库房提领金子出来。 待文总管去而复返,这回又带了两个下人出现,他们一左一右合力端来一个大盘子,盘子上摆满黄澄澄的金元宝,一行十个总共十行一百个。 光看就挺重的,也难怪需要两个下人一同端过来。 范大山和李恩看到文总管带着一盘金子出现,双眼顿时一亮,直瞪着那盘金元宝瞧,像是恨不得马上扑上前将那些元宝全都塞入自己怀里。 「王爷,这里是一百锭的金元宝。」文总管向主子呈报。 第一次看到为数那么多的金子出现,赵颂宇忍不住暗中证叹,这个仲名兼不愧是家底丰厚,随随便便出手就这么多金子一点都不心疼,果然是个在金银珠宝堆中长大的珠玉王爷。 「好。」他点点头,「就把这些金子赐给……」 「等一下——」 突然间,书房外传来一道女人的高呼声,没过多久,房知雅便急急忙忙的冲入书房内,不但没了平时的优雅姿态,还来势汹汹地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 范大山和李恩一见到房知雅出现,瞬间大皱眉头,内心大喊不妙,只因这个女人每回一出现,必定是来坏事的。 第五章 房知雅见到下人端进书房内的众多金元宝,顿时倒抽一口气,一脸心疼的马上扑过去,她才不让范大山他们有靠近的机会。「噢……我的金子、我的金子……」 她那语气、动作之夸张突兀,要人不注意都不行。 赵颂宇纳闷的挑了下眉。现在到底演的是哪出,为什么他看都看不懂?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房知雅吗?怎么她一见到金元宝,气质就完全不同?紧紧护住它们的样子就像个守财奴。 「名兼哥,你又要趁我不注意时乱挥霍了?」她一脸埋怨的瞧着他,「这些元宝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绝不让你随意用掉它们。」 「王妃,您也讲讲理吧,王爷府内的钱,王爷该如何使用那是王爷的事,就算您是王妃也不该干预过甚。」范大山僵着笑脸说。 「这是本王妃和王爷之间的家务事,还轮不到范道长你来插嘴。」房知雅态度高傲的睨了范大山一眼,尽显王妃气势。 「这……」范大山暗自咬牙,又气又恼,对房知雅简直快恨到骨子里了。 赵颂宇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又问:「文总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文总管轻咳一声,「这是王妃在嫁来咱们府上之后,新培养出的……嗜好。」 「嗜好?」这算什么? 「因为……」文总管不慌不忙地接下去道。 原来,房知雅一嫁过来,就被仲名兼彻底冷落,得不到丈夫的疼宠关爱,日子过得寂寞无趣,因此她只好自行寻找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做。 在被冷落了大概半年后,她终于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既然丈夫不愿意试着爱她,她就不能将他当成唯一的依靠,势必得另寻一个能让她自己安心仰赖的东西。 而那个能代替丈夫给她安心、做为她下半生仰赖依靠的东西,自然就是金银珠宝了。 人的心随时会变,还不如没有心的金银珠宝,房知雅认为只要拥有这些财宝,就算最后哪天仲名兼不要她了,她也能活得好好的,不怕日子过不下去。 所以,从那时开始,她便对金银珠宝有种莫名的强烈执念,不只将自己带过来的众多嫁妆守得紧紧的,连王府的库房也不放过,除了基本必要的开销用度之外,王府其他多余的花费疑虑都会被她阻挡下来。 当然了,拿金子去炼丹更是她的头号大敌,非挡不可! 不但如此,她平日最大的乐趣也改成把玩金银珠宝,只要一进库房,摸摸擦擦放在库房内的各种珍宝奇玩,她就能消磨完整整一日,简直乐不思蜀。 赵颂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觉得她在这点上倒是挺实际的,没能拥有人,只要要有钱,他开药理解。「难道我之前……都没因这件事而和她起过争执?」 「王爷是有试着和王妃讨论过这件事,但只要王妃提起自己的姐姐,王爷您就……没辙了。」 房知雅非常明白,名兼唯一的死穴就是她姐姐房知柔,所以在他一开始因这件事和她起争执时,她就将姐姐拿出来,大踩他的死穴。 她只要说姐姐若知道她这妹妹现在过得如此不快乐,肯定会非常难过。而他若是再将她目前唯一能够感到快乐的「嗜好」也剥夺掉,姐姐更是不会原谅她。 仲名兼无言以对,既然她要当王府的守财奴就让她当吧。 他不再和她争辩,却开始变相的趁她不注意时带走库房财宝,继续供给范大山炼丹。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再如何死守着财宝不放,他还是有办法拿到他要的东西。 夫妻俩这样子互相斗法难道不累吗?赵颂宇光用想的就感到苦闷,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的婚姻也太过可悲了。 「将这盘金元宝都搬入本王妃的房里。」房知雅毫不客气的命令,还朝范大山得意一笑,分明是要气死他,「本王妃要好好欣赏这盘金元宝的美丽光芒,顺道擦一擦它们,等欣赏够了再收起来,谁都别想碰。」 「那是王爷要赐给贫道炼长生不老丹用的!」眼看本来就要到手的金子全都飞了,范大山果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范道长,这丹药你也炼了两年了,前前后后王爷不知资助过你多少金子,从没见你成功炼出半颗仙丹过,教本王妃如何再信任你?」 「王妃以为长生不老丹有那么容易炼成吗?要是三两下就有办法炼制成功,那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所以,连你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当真能够顺利炼出长生不老丹来,对吗?」房知雅逮到机会故意反问,她想挫挫这道长的锐气已经很久了。 「呃?」范大山的脸色顿时青一阵子一阵,尴尬得回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本王妃就更不能让你拿金子去浪费。」她瞧向一旁的下人道:「还不快将金元宝搬走?」 「是。」下人们毫不犹豫的又将整盘金元宝端出书房,让范大山看得到却吃不到。 在该拿的东西都拿回来后,房知雅也没有多停留,倒像是急着想回房数金元宝去,迫不及待的丢下五个字便告辞。「抱歉打扰了。」 「王爷……」直到房知雅离开后,范大山才一脸痛心的瞧向赵颂宇,似乎想要讨个说法。 他那像是差点没猛槌心肝的表情,突然让赵颂宇觉得很好笑,却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他现在要扮的可是温文儒雅、凡事容忍退让的仲名兼,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因此他表情有些无奈的回答,「道长,刚才的事,只好请你多多担待些了。」 「那金子的问题……」 「你先回去吧,我会再处理的。」 「那……好吧。」闻言,范大山只好不甘愿的向赵颂宇行完礼,带着李恩离开王爷府。 他是不怕拿不到金子,只不过有王妃阻挠,想必得多费些时间了。 真是讨厌的女人! 一场闹剧暂时结束,也让赵颂宇大概明白,仲名兼「生前」为了想要炼得长生不老丹,可是非常的舍得「投资」,眼眨都不眨的就把为数不少的金子供给范大山炼丹药,到现在却连半点回收都没有。 不过,反正那金山银山也不是他的,仲名兼爱如何挥霍他管不着,就算要直接把金块丢入大海,他也没立场说话。 只是……房知雅那拚死守财的模样倒是大大引起他的兴趣。她真的会把金元宝一个一个拿起来擦拭,做出和她原本气质完全不相衬的事情吗? 因为好奇,赵颂宇在范大山离开后没多久也出了书房,独自一人逛到房知雅所住的院落里,想要一探究竟。 「王……王爷?」院里的丫鬟见到他出现,莫不错愕的瞪大双眼,「您……您怎么来了?」 「难道这座王府内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他淡淡笑问,语气虽然温和,却带有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威严,吓了丫鬟一跳。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请王爷别误会。」丫鬟尴尬一笑。 她之所以会脱口而出问王爷怎么会来,那是因为从王爷和王妃成亲之后,他从来没踏入这间院落半步,今日可是头一回破了例,她当然会讶异。 但也许是因为王爷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当然也就忘了自己打死都不进王妃院落的事情。 赵颂宇大大方方的进到院落里,左右随意看了一下,颇有主子气势的问:「王妃呢?在房里吗?」 「回王爷,王妃此刻不在房里。」 「怎么会不在?那她到哪里去了?」她刚刚不是才说要回房来数金元宝吗?真是个善变的女人。 「这个……」丫鬟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赵颂宇睨她一眼,很不喜欢别人回答问题吞吞吐吐的,浪费他的时间。 「呃?不……不是。」丫鬟心一惊。王爷之前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身上隐隐散发着强硬的气势,她被吓得赶紧招出来,「王妃刚才到库房那儿去了。」 「库房?」他讶异的微微挑眉。难道她真的到库房乐不思蜀去了? 那正好,他就亲眼去瞧瞧,顾着那些金银珠宝是否真那么有趣,有趣到让她心甘情愿变成守财奴,数财宝数到千遍也不厌倦? 【第三章】 赵颂宇在离开房知雅的院落后,直接往库房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就来到占地广大的库房前头。 为防宵小窃盗财物,库房前后都有不少侍卫看顾着,在库房大门口的侍卫一见到王爷出现,先是一愣,随即才赶紧开口喊道:「王——」 第六章 他挥手制止侍卫叫他,总觉得侍卫的表情怪怪的,像是库房内有什么事情怕让他知道。 刚才的丫鬟怪,这里的侍卫同样也怪,都像是在瞒着他什么事情,令他越来越好奇这库房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用眼神警告侍卫们别发出任何声响,独自无声来到门边,轻轻推开门缝往内瞧,发现库房内原来不只有房知雅一人,还有另一名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他有印象,似乎是王府内的账房,她这是在和账房「幽会」吗?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王妃,今日您又辛苦了。」陈账房一边清点着房知雅带回的金元宝,一边感叹的道:「若不是王妃想办法将这些金元宝拦下,王爷可就又要白白将这些元宝拿去给范道长浪费了。」 其实,刚才文总管带人来库房取元宝时,就已吩咐陈账房赶紧去通知王妃,所以房知雅才能及时出现抢回这些金元宝。 「这没什么。」她又恢复成一贯的优雅态势,面露淡笑,「直接和王爷说范道长根本是个贪婪之人,存心骗王府的金子出去挥霍,正沉迷于炼丹术的王爷肯定听不下去,或许还会说咱们诬赖范道长。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用其他方法,能阻止多少算多少。」 本来她一开始并没有阻止名兼哥拿金子去给范大山炼丹,若这么做能让他慢慢忘却失去所爱的痛楚,她反倒乐见其成,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后来她发现,就算致力于炼丹,名兼哥还是摆脱不了沉痛的哀伤,甚至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炼丹失败变得更阴郁沉闷,她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终于让她决定要和名兼哥唱反调,是因为有回她派下人去炼丹房要将名兼哥找回来,名兼哥早一步离开,下人因此阴错阳差的发现范大山正得意洋洋的要上青楼,还向他的徒弟们炫耀只要有仲名兼这只肥羊在,他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徒儿们跟着他包准吃香喝辣的…… 那时她才明白,名兼哥给范大山的金子绝大多数都落入范大山自己的口袋里任意挥霍,真正用在炼丹上的少之又少。 赵颂宇暗暗惊讶,从房知雅和陈账房的对话中,他终于嗅出些许端倪。原来房知雅的守财奴样貌全是装出来的,目的是要阻止仲名兼一直被范大山当成肥羊,大挤油水。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因为她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会如此执着于财富的人,果然是内有隐情,一点都不简单。 「唉,不知王爷到底何时才会醒悟,别再将府内的金银珠宝白白送给范道长浪费。虽然咱们王府家财万贯,可一直被有心人当成金山挖,总有一日还是会坐吃山空的。」陈账房不胜欷吁的感叹。 「陈伯,别担心,只要有我在,我会好好守护这座王府,不会让王府有机会衰败下去的。」房知雅斗志高昂的保证。 「幸好王府内还有王妃在,咱们也只能指望王妃了。」陈账房欣慰不已,紧接着一顿,忍不住担心地道:「只不过王妃三番两次的和王爷作对,王爷肯定对王妃更无法谅解,不知何时才会正视王妃的存在了。」 仲名兼自从房知柔病逝,自己沉迷于炼丹术后,就不再管王府内的事情,因此这座王府有资格主事的人就只剩下王妃。所幸她用心持家,将王府内内外外都打理得很好,并没有因为男主人的不管事就失了规矩,所以府内下人都非常敬重这位王妃。 大伙打从心底喜欢随和不摆架子的她,也很惋惜王爷看不到她的好,一直被房知柔死亡的阴影蒙蔽住,冷落了她这么一个好姑娘。 闻言,房知雅原本开朗的笑容微黯,多了一抹无奈怅然,「我只能做好我该做的事,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理解的一日,我无法强求,也强求不来。」 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她从来没有要他忘了姐姐,就算两人真的无法产生夫妻情感,她希望至少当个可以互相关心的亲人,甚至是普通朋友也好。 只可惜,名兼哥依然什么机会都不给她,彻底将她排拒在心房外,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房知雅只消沉一会儿,马上又振作起来,笑着对陈账房说:「陈伯,清点完这些金元宝,咱们继续清点库房内的所有东西吧,这次非得好好列出一份完整的清册不可。」 「是。」陈账房也非常有精神的回答。 因为库房的各种财宝置放多年,很久没有彻底清点过,再加上这两年仲名兼常随意带走库房的财宝给范大山,完全没记录下来,已经造成旧的清册和库房现有的财物有极大出入,什么东西少了都不知道,所以,这段时日房知雅一有时间就窝在库房内,和陈账房一同慢慢清点库房的财物。 门外的赵颂宇自始自终都没出半点声音,也没有进去打断他们的意思,看着房知雅和陈账房在库房内忙碌的身影,他眸光微黯,心头感到一点沉重,似乎是对她的处境有些……心疼。 她努力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王府、保护仲名兼,但苦心却没得到应有的回报,可就算被仲名兼误会、冷落,她却还是不改自己的立场,态度坚定地扞卫她所想保护的人事物。 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仲名兼不懂得珍惜?对身旁的好视而不见,只一个劲的缅怀早已逝去的所爱,困在过去中走不出来……这在赵颂宇眼中看来,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然而,即使他对仲名兼的态度无法苟同,但他又能如何?他毕竟是赵颂宇,不是真正的仲名兼,虽然现在占着仲名兼的身子,却不知正主儿的魂魄哪时会回来,将鸠占鹊巢的他给赶出去。 因此就算明知现在的情况该要有所改变,他也不能真的行动,就算对房知雅的处境感到怜惜不舍,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让一切照着原本的模样继续维持下去。 他轻轻阖上门,低声嘱咐一旁的侍卫,「不必告诉王妃我曾经过来的事,就当我从没出现过吧。」 「是。」 吩咐完后,他悄然离去,无声无息。 赵颂宇虽然明白自己必须忍,忍耐地扮演着仲名兼,尽量不改变原本仲名兼和其他人相处的情况,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然后,一边等着自己回去的机会出现,或是真正的仲名兼回来。 只是这副身躯主人的个性和他本性真的差太多了,仲名兼偏温吞,而他却是个非常要求效率的人,因此王府内很多事他都看不顺眼,偏偏又得硬生生的忍下。 他真的忍得很痛苦,时常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的豁出去,不再忍耐,以真正的自己过日子——可是不行! 唉,他真担心自己再这样忍下去,总有一天会得内伤。 而这阵子最让他看不下去的,就是房知雅和陈账房慢吞吞没效率清点库房财物的这件事。 「陈叔,这些瓷器花瓶誊录上了吗?」 库房内,房知雅只带着两名贴身丫鬟跟着陈账房来回穿梭,因为堆积了太多东西,库房里剩余的空间已经很少,多人挤在里头反而不利于行走办事。 这段日子,房知雅在库房内忙碌时,其实赵颂宇也偷偷在外头观看,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进去坐镇指挥,但最后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忍下来,假装不知道这回事,任由他们继续没效率的忙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办法全部清点完毕。 心知他们低调的做这件事,就是不希望惊动到「仲名兼」因而起争执,所以赵颂宇拚命说服自己这不关他的事、这不关他的事…… 但他大概是有自虐倾向吧,不管告诫自己多少次,之后还是每次都偷偷的在外头观看,手痒到越来越接近抓狂的临界点。 「王妃,小心脚下!」 「小心呀——」 「嗄?噢……」 房知雅一不注意,脚步被地上凸起的地毯给绊了一下,她赶紧稳住身子,却没想到自己的手一挥,恰好又挥到一旁堆栈而起的檀木盒。好几个檀木盒一落地,装在里头的上好大颗珍珠瞬间喷洒开来,滚满一地,把库房内的状况弄得更乱了。 「糟糕……」她懊恼的低呼一声,马上蹲下身来捡拾珍珠。 啪的一声,赵颂宇听到自己脑中最后一条自制神经绷断了,他终于还是受不了的推开库房大门,再也不想忍耐,只想恢复自己的本性过日子。 「呃?」房知雅讶异的瞧着他突然出现,「名……名兼哥,你怎么来了?」 第七章 「王爷?」陈账房和丫鬟们也是同样的惊讶。 「怎么,我就不能来库房吗?」 「不是这样的。」她急急地想解释,「只是、只是……」却一时想不出合理而能令他接受的借口。 她瞒着他清点库房财物,就是想弄清楚这两年来范大山到底骗走多少东西,她不想总是和他为了范大山的问题起争执,害得两人的关系更雪上加霜,所以只好私下处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真是受够你们这样慢吞吞且没效率的财物清点法了!」 「呃?」房知雅困惑的眨了眨眼。她以为名兼哥会和她吵架,怎么说出来的话和她预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伯,去召集一些人手来,越多越好。」赵颂宇望向陈账房,彻底豁出去,不想管那么多了。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自己还占着这个身子一天,他就要依自己的习惯行事,不再管真的仲名兼到底会怎么做。 谁知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而自己是否又真能回得去,反正一切都是抗拒不了的命运,他又何必要这样虐待自己? 他就是他,不想在另一个人的影子下过活,他要做回他自己! 「嗄?」陈账房呆愣在原地,同样反应不过来。 「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赵颂宇眼一眯、声一沉,强硬的气势马上出现。 陈账房吓了一大跳,他从没见过王爷如此有威严,可虽然错愕,他却也没上回了神,赶紧动作,「是,小的这就去召集人手。」 紧接着,赵颂宇命令在库房内的两名丫鬟道:「你们先把地上散落的珍珠全都捡回盒子里。」 「是。」丫鬟们绷紧神经,即刻行动。 「名兼哥……」房知雅还是一脸惊愕。他不但没有生她的气,还打算接手清点库房财物? 「你身为王妃,不必亲自做这种事。」他忍不住教导起她来,「在上位的管理者,动的不是手,而是脑,你得善加利用下头的人帮你做事,而不是自己忙得晕头转向。」 「是……」她虽然乖乖的应声,但表情还是十分傻愣,迟迟回不过神来。 好奇怪的感觉……这是名兼哥会说的话吗? 没一会,陈账房带着一批下人出现了,赵颂宇马上有条不紊的替每个人分配工作,要他们将库房内的东西搬到外头的空地上整理,并按照不同的东西分门别类堆好,等全部整理完后,再一次清点数目,并且造册留存。 房知雅在一旁看着他指挥若定,像是非常有经验,下人们在他的指示下动作也又快又确实,没多久的时间就把库房的东西清出来一大半,这简直让她讶异不已。 这是她所认识的名兼哥吗?名兼哥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势果断,她从不曾看过。 这害她出现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名兼哥还有一个双生子兄弟,两人外表虽然一样,个性却截然不同,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其实不是名兼哥,是他的双生兄弟…… 要不是非常肯定名兼哥是独生子,或许她真会怀疑自己眼前所见的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一个人失去记忆,会连个性也完全不一样吗? 房知雅霎时困惑不已,明明那张脸根本没变,她却觉得好陌生,几乎要认不得他了…… 在赵颂宇的指挥下,众人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库房内庞大的财物一次清点完毕,并且还分门别类的归回库房内,有条有理,效率之高,让房知雅看傻了眼,也让陈账房惊喜不已。 难道……他们的王爷终于醒悟,打算振作起来了?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好消息呀! 「王爷,府内的账册您已经有两年都不曾过问了,不知您何时有空过目?」陈账房赶紧乘胜追击问。 「账册?」赵颂宇微皱眉头。他为什么要帮仲名兼看账册?看完这些金银珠宝也不会变成他的,但瞧陈账房那股殷殷盼望的眼神,他还是没好气的回答,「你整理整理,明日放到书房内。另外,不只这两年,过去几年的账册也一并送来,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从头开始看起才不会搭不上。」 「是。」陈账房兴奋的应答。 老天开眼了,他们的主子真的振作起来了! 房知雅一听他愿意看账册,而且还如此「积极」的态度,同样开心不已,她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她盼了好久,终于盼到名兼哥振作的这一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他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正是最好的转机呀。 隔天一早,陈账房就将整理好的账册一大迭堆在书房桌上,那份量光看至少也要看个好几天才有办法看完,可不是三两下就能解决的。 但赵颂宇来到书房后,看到那些账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拿出第一本便开始细看。 他曾经历过为了计划结案报告和要写新的研究企划书,和团队同仁熬夜整整一个礼拜,才将厚厚一迭报告书写出来,赶在时间截止当天送出去,现在看这些账册又没截止时间,他也就没有太大的压力。 而且陈账房就站在一旁,只要他对账册一有疑问,就可以马上询问,省下不少工夫。 直到入夜,赵颂宇都还没有停止看账册的打算,只叫陈账房先回去休息,说他要是有疑问会注记下来,明天再问。 因此入夜之后,书房内就只剩下赵颂宇一个人在继续努力。 「没想到他真的还在里头看账册……」房知雅偷偷在书房外观望着,有些惊喜的喃喃自语。 她刚才听下人们提起,说王爷彻夜看账册,本来还不怎么相信,直到亲自过来,看到房内的灯火持续闪烁,她才真正信了下人们说的话。 之前他一心钻研炼丹术,对王府内的事情理都不理,让她很失望、很伤心,现在他好不容易终于重拾身为王府主子该做的事情,她真的很欣慰,也觉得自己这两年来的辛苦等待不算白费了。 她朝身旁的丫鬟低声吩咐,「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让王爷当宵夜,还有,多泡一壶新的茶来。」 「是的,王妃。」丫鬟领命转身去了厨房。 丫鬟离去后,房知雅仍在书房外等待,直到丫鬟端来了一盘小糕点和新茶回来,她才从丫鬟手中接过盘子,打算亲自送进去。 待丫鬟帮她推开房门后,她走了进去,轻唤道:「名兼哥。」 「嗯?」听见声音,赵颂宇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账册中抬起来,「王妃?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听下人说你还在书房熬夜看账册,所以便过来看看。」她漾起柔美笑颜。「还有,你以前都直接唤我知雅的,就算咱们俩成亲后也从来没变过。」 「哦,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忘了。」赵颂宇有些尴尬的回应。他和她其实并不熟,直接唤她的名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房知雅笑了笑并不介意,就是因为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才会出声提醒他,「名兼哥,先休息一会儿,吃些宵夜吧。」 「多谢。」 她将盘子放在桌边,亲自替他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递给他,「先喝杯茶润润喉。」 他伸手一握,不经意碰触到她纤细的指头,一股莫名的电流彷佛就在两人交迭的肌肤上传递开来,吓得他们皆是一愣。 房知雅率先收回手,突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神色微讶的脸庞上还泛着淡淡的嫣红,就像是在害羞一样。 她是怎么了?怎么会对此刻的名兼哥有种……奇怪的悸动? 应该是错觉吧?这两年来她早已心如止水,只将他当成亲人般对待,那些不切实际的情爱幻想早就被现实的残酷消磨殆尽,她也早已认命,知道他永远不可能会爱上自己。 或许只是因为最近名兼哥给她的感觉太过陌生,令她觉得就像是在和另一个不同的人相处,她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一定是的。 赵颂宇也暗暗讶异,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却只能假装镇定,要自己忽略她刚才像是羞涩般的反应。 她是仲名兼的妻子,可不是他的,就算他现在占了仲名兼的身体,也不该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不否认她很美,会令人很想怜惜,让男人忍不住兴起保护欲,而他也明白,她对自己是有吸引力的。 然而,就是因为明白,他才更要把持住自己,绝不能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 第八章 毕竟这个身子还是仲名兼的,而真正的仲名兼对房知雅并没有情爱,如果他用仲名兼的身份对房知雅做了些不该做的事,等真正的仲名兼回来,不恨死他才怪。 而到那个时候,以为丈夫终于接纳自己的房知雅又该怎么办? 所以,他还是得和她保持距离,在其他事情上他都可以做改变,唯独她和仲名兼之间的关系不行。 「王……咳,知雅,夜已深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房知雅赶紧回复瞬间混乱的情绪,漾起笑容,不再多想,「我想留在这儿陪名兼哥。」 好不容易名兼哥振作起来,她是真的想陪伴他,看自己能不能帮他什么忙,和他一同熬夜,患难与共。 见他似乎又想开口赶她走,她干脆率先说:「我可以帮名兼哥磨墨。」语毕她立刻拿起墨条,动作优雅的开始磨起墨来,留下来的意志很坚定。 赵颂宇见状不忍伤了她的好意,便不再拒绝,由着她在一旁静静的陪伴自己。 书房内顿时无声无息,只有茶香与墨香缓缓的飘散着,形成一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隐隐约约,藏身在香气间,淡得让人不易察觉。 房知雅一边磨墨,一边偷偷观察丈夫凝视账册的侧脸,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认真起来的神情,带有一种强势的英气,与原本的儒雅迥然不容。 而她越是仔细观察他,就越觉得他和以往有极大的出入,那种改变不只是失忆,更像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好似整个人彻底还了一个灵魂。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此刻的改变,他变得非常有担当,足以让人安心依靠,真正像个可以撑起一片天的一家之主。 她没发觉,自己脸上此时出现了一抹淡而柔美的欣慰微笑,像是对家人,却似乎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房知雅不知道自己顶着丈夫的侧脸瞧了多久,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看见的是他蹙眉,明显遇到某种困扰的表情。他手上拿起尚未沾墨的毛笔,似要写字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知为何僵住了。 「名兼哥,怎么了吗?」 「嗯?」赵颂宇偏头瞧了她一眼,眉却在这时皱得更紧了,神色挣扎又犹豫。 「有问题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和你一起想办法。」她试图关心道。 「不是有问题,只不过……」赵颂宇挣扎挣扎再挣扎,最后终于做出决定,将毛笔递给她,「你来负责写吧。」 「啊?写什么?」她不解的眨了眨眼。 「我看到账册中有些疑问,想要记下来明日再问陈伯,不过一边看一边写会打断我的思考,倒不如我说,你来帮我写。」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毛笔字丑得根本不能见人,要是他真的自己写,写出来的东西肯定比幼童还不如,保证会吓坏他们。 因此他只好急中生智,编个理由拐个弯,干脆让她代笔,就不会有丢脸的问题产生了。 房知雅根本不晓得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只觉得能替他分担一些事情,是再好不过了。 「好呀,我帮你写。」她开心的接过毛笔,一一记下他所说的问题,那如行云流水般的秀雅字迹一如她给人的感觉一样美丽。 赵颂宇看着她欣喜的表情,那甜美的微笑、有如黄莺出谷般好听的嗓音,不经意在他心湖上撩起了点点涟漪,一波又一波,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不行!他要冷静,他绝不能被她吸引,免得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来! 他赶紧抓回心神,一而再、再而三暗中的告诫自己,努力继续专注在账册上,不再多瞧她一眼。 偏偏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困扰了他,害他连连分神,连看账册的速度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第四章】 为了看完这些账册,赵颂宇整整七天都到大半夜才休息,好不容易才终于将账目的事情解决掉。 而房知雅也陪他熬夜七日,却一点都不觉得苦,反倒很开心他如此认真处理王府的事情,将炼丹的书全都抛到一旁去,不再理会。 两人因为清整王府账目,渐渐有了交集,原本的生疏也慢慢淡去,这让她每日都很开心。虽然他对她还是略嫌客气有礼,不像把她当家人倒像是朋友,但却已比以前她总是被冷落忽视的情况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因此她相信,假以时日,两人相处的情况肯定会更融洽,就连这最后一点隔阂也会消失不见的。 这一日,房知雅待在房内刺绣打发时间,一名丫鬟急急忙忙冲进来,不敢有任何耽搁的喘着气说:「王妃,不好了!范道长又来到咱们王府找王爷讨金子去了!」 上一回,范大山讨金子不成,忍耐了好一段时间,本以为仲名兼会像从前一样私下偷偷将金子送到炼丹房去,怎知等了又等,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他心想,或许是仲名兼失忆之后忘了自己还是会私下给金子,所以便再度登门造访,脸皮可厚得很呢。 「那个家伙还真是不死心。」房知雅马上将绣到一半的手帕放在桌上,气呼呼的起身离开房间,「无论他来多少次、多么死皮赖脸,我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名兼哥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不再碰炼丹之事,她绝不允许范大山再来迷惑名兼哥,让情况又回复到从前一样糟糕。 她快步来到书房,毫不犹豫的推开大门走进去,「名兼哥……」 「知雅,你来了呀。」赵颂宇心知范大山又出现的事,肯定会有人偷偷告知房知雅,果然她如他预想的出现了,「我正有事在处理,你来我旁边坐下吧。」 同在房内的文总管依指示将一张椅子移到王爷旁边,有些不懂主子到底想做什么? 「王妃。」同在书房内的范大山朝房知雅低头行礼,暗中埋怨她肯定又是来坏事。 「名兼哥,他……」 「知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赵颂宇大手一挥,断然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只要来我身旁坐好就好。」 房知雅微微一愣,他话语中的强势决断带给她一种不曾有过的压力,害她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之前总是容忍她的,没想到一认真起来她的气势就完全被压下,没来由的不敢违逆他所说的话。 名兼哥到底哪来的这种魄力?这份气势浑然天成,一点都不像短时间培养出来的,但从前的他明明又不曾显现出这种个性的征兆。 虽然内心极为困惑,但她还是轻蹙眉来到他身旁坐下,没有违逆他的话。 赵颂宇用着只有她能听清楚的音量说:「待会我和范道长说话,你只要静静的听就好,不必多言。」 「可是……」 「知雅,你相信我吗?」他突然表情认真的凝视着她问。 房知雅再度一愣,他的眼神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力量,让她感到万分安心。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就这么轻易被他给说服了,「嗯。」 好奇怪的感觉,彷佛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被砸到,她知道他会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男人真的是她原本认识的那个名兼哥吗?她真的越来越困惑了。 「那就好。」得到房知雅的允诺后,赵颂宇才又将视线放回范大山身上,「范道长,这些年来我资助你的金子可不少,但始终没得到应有的报偿,说实话……我已经感到有些疲乏了。」 范大山在他的话中嗅出打算收手的意图,心急的赶紧劝说:「王爷,您绝不能放弃呀!再下一回或是下下一回,咱们就能顺利练成丹药也不一定,要是此刻放弃了,之后您肯定会后悔的。」 「但你能向我保证,下一回或是下下一回,你真能顺利炼成丹药?」 「这点贫道自是无法保证,但王爷请相信贫道,绝不放弃正是炼成长生不老丹的不二法门!」范大山声音铿锵有力的回答。 赵颂宇扯开了一抹笑。这个范道长还真是敢说,绝不放弃的最后下场,分明就是吃丹药吃到死,他没那么傻。 「这样吧,我们就来约定一个期限如何?」他笑着说。 「呃?什么期限?」范大山怔了一下。 接着,赵颂宇用眼神示意文总管靠近,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一些事情,文总管虽然蹙眉,但还是照着主子的指示出书房办事去。 没一会,他领着四个下人抬了一个沉重的箱子进来,就放在范大山的脚边。 第九章 「文总管,将箱子打开吧。」赵颂宇命令。 「是。」文总管一打开箱盖。只见里头满满的都是金元宝,数都数不清。 范大山一看,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几乎都快看傻眼了。 房知雅讶异的瞧向丈夫。难道他这回变本加厉,一出手就是整箱金元宝? 「范道长,那一箱里足足有一千锭金元宝,足够你炼丹练炼好几年都用不完。」 范大山见财心喜,本忍不住要伸手摸过去,赵颂宇却又在此刻开口。 「范道长,我话还没说完呢。」 「呃?」范大山猛然回过神来,对着金主开心的笑着:「是是是,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我最近清算过王府的账册,发现我前两年在你身上所耗下的金子数量,你就算炼个十年的丹也用不完。试问,那些剩下的其他金子,范道长都用到哪儿去了?」 「呃?」范大山心一惊,没料到仲名兼竟突然开始精明起来,不再像以往胡涂,不管自己说什么都照单全收,不管自己要什么也毫不犹豫的给。 「怎么?答不出来?」赵颂宇冷冷一笑,「其实范道长不必说,我大概也猜得出来,这两年来,道长肯定‘肥’了不少?」 「王爷,没这回事,请您相信贫道是很认真的在炼丹。」范大山心虚的回答。 「是吗?那能否请你回答我,那些金子呢?」 「这……这……」范大山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话来。 赵颂宇轻笑一声,「范道长,你可以不必继续苦恼了,过去的事情我决定不再追究,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范大山原本紧张不已,听到他愿意不再追究,终于暗自松下一口气,还有逃过一劫的感觉。 真奇怪,之前的王爷从不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压迫感,怎么从鬼门关前转一圈回来后,整个人所散发的气势都变了? 现在的王爷变得非常精明难缠,令他再也不敢小看,甚至开始战战兢兢的。 「那一千锭金元宝,一样是要给范大山炼丹用的,不过……这回我有附带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在半年之内看到成果,如果在这半年里,道长无法成功炼出长生不老丹,我便决定终止和道长的合作,并将这一千锭金元宝全数收回。」 「什么?半年实在是……」 「嫌短吗?那也不要紧,道长可以拒绝,我再另寻其他人替我炼丹,我相信会有人肯答应的。」赵颂宇淡淡笑道。 在算清范大山到底骗走王府多少金子后,他对这人的贪婪就颇为厌恶,而炼丹这件事同时也是让房知雅不开心的最大原因,所以他便决定要终止王府和范大山之间的糟糕关系。 但在终止之前,他想给贪婪的江湖术士一点教训,好讨回一些公道。他内心已有一个计划,相信范大山肯定会上钩。 「不,贫道答应。」范大山赶紧应答,他才不会将一千锭金元宝白白让出去,肥了其他的口袋,「半年就半年,贫道绝对会努力炼出长生不老丹给王爷。」 「道长,你要不要再多考虑一会儿?要是炼不出来,这一千锭金元宝可是要全数归还,一锭都不能少哦。」赵颂宇给他最后反悔的机会。 「不必再考虑了,要是真炼不出来,贫道当然将这箱金元宝全数归还。」范大山其实也自有打算,先将这些金元宝吃下再说,到时他有的是把戏不必将金元宝给吐出来归还。 「那好吧,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期待半年之后能有好消息传来。」赵颂宇微微勾起一笑,但那笑意却令人毛骨悚然,比较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范大山的身子暗暗抖了一下,心里总觉得毛毛的,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会无所遁形。 「文总管,派人帮范道长将那箱金元宝送回炼丹房吧,道长一个人是肯定搬不回去的。」 「是的,王爷。」文总管这次很快应声,不再有任何迟疑。 房知雅在旁静静看着这一切,见仲名兼犹如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掌控全局,强势引领情况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没有任何差池。 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度像是一座大山,庞大且安稳的耸立,不容任何人忽视小看。 她不自觉的抚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心正卜通卜通的狂跳,无法控制,完全折服于他所展现出的魄力中,甚至觉得此刻的他……好英俊…… 死寂已久的心似乎开始有苏醒的迹象。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他醒来之后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表现在在令她惊喜,使她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因他而新萌生的情感,也变得不再纯粹…… 当年的少女纯情,也只是对他有了比平常人较多的好感,她很清楚分辩得出来,那样的好感远远不及此刻所感受到的悸动。 「希望那家伙能够好自为之,尽早悬崖勒马,别逼我到最后真的得好好教训他一顿。」赵颂宇带笑瞧向她,「知雅,你放心,那一箱金元宝肯定会回……呃,你怎么了?」他见她的表情有些恍惚,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没……没事。」房知雅赶紧回过神来,漾起淡笑。 该尽早悬崖勒马的人应该是她吧。她内心暗暗苦笑想着。 之前已经错过一次了,奢求着他永不可能给她的情意,换来自讨苦吃的下场,就算此刻他已截然不同,她又怎能不记取教训再度对他动心呢? 她不能再错下去了,得要努力把持住自己的心,只把他当成亲人、朋友看待,这样才对。 他是姐姐的,从一开始就是,就算姐姐已经死了,也是一样…… 赵颂宇发觉,自从那天范大山将一千锭金元宝带回去之后,房知雅就变得有些奇怪,她似乎有意和他保持距离,这让他颇感到不是滋味。他不喜欢她拘谨、疏离的态度,好像他是什么碰不得的人物一样。 他真的不懂,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害她出现这样的反应? 这日一大清早,房知雅一反平日不轻易踏入客房打扰的习惯,急急的走进他房里。 赵颂宇见状,纳闷的开口问:「知雅,怎么了?」 「名兼哥……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她担心的问。 「什么日子?」呵,他会记得那才奇怪,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仲名兼本人。 「你果然什么事情都没想起来。」她轻叹口气,「今日是姐姐的祭日,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会独自一人去姐姐墓前凭吊的。」而且,这前后几日他的心情都会特别低落,不希望任何人靠近他。 今年他因为失忆什么都给忘了,她真不知自己该感到开心还是不开心。开心的是,他不再继续沉溺于悲伤中走不出来,但见他对姐姐的感情也一起忘得一干二净,又让她感到非常怅然。 「嗄?」赵颂宇尴尬的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这种事。「哦……知柔的忌日,所以她葬在哪?」虽然他一点都不感到哀伤,但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仲名兼,好歹也要做做样子。 况且,房知雅好像也非常希望他能去凭吊一番,不去不行。 「用说的你应该也想不起来,我可以带你去。」她说着突然一顿,有些顾忌的又问:「但……名兼哥愿意让我跟吗?」她担心就算他此刻失去记忆,还是讨厌她随他一并到姐姐墓前,打扰他陪伴姐姐。 「当然。有何不可?」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她心一紧,终于放心下来,「那就好。」 于是,房知雅吩咐丫鬟准备好鲜花素果、蜡烛金纸等,就和中石油一块坐上马车,一同离开王府。 马车一路从京城驶往处于近郊的墓地,约莫耗了半个时辰才到达,房知雅要随性而来的下人们在马车边等待,自己提起放置祭拜物品的竹篮,带着赵颂宇往姐姐的墓前进。 两人来到墓地前,看见坟上的杂草被清得很干净,四周也挺整洁的,知道是因为王府总是定时派人来打扫的缘故。 她蹲在坟前,将竹篮内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布置妥当后就和赵颂宇一同拿香祭拜,这个过程里两人都安安静静的,没说上半句话。 赵颂宇一边祭拜,一边偷瞧着身旁的她,只见她非常专心的闭眼默念,念了好一会都还没停止,不知在和姐姐说些什么。 他很好奇,她到底是以何种心态答应代替姐姐嫁给仲名兼的?这问题他思索了许久,却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时机问出口,所以到现在还是非常困惑。 第十章 嫁给自己一点都不爱的男人,难道她都不会感到痛苦吗?还是……她其实也是偷偷喜欢着仲名兼,只不过仲名兼爱的是姐姐,所以她只能一直隐藏自己的心意,直到姐姐死后,抓住这个机会代替姐姐嫁给仲名兼,好一圆自己的私心?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突然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心中不断冒出酸泡泡,都快把自己给呛死了。 仲名兼有什么好?不过就只是财大势大了点,在他看来,那个男人舍弃房知雅反倒追着已死的房知柔而去,很不负责任。 毕竟当初是仲名兼自己答应要娶房知雅,并没人拿刀架着他的脖子逼他一定得娶,而既然娶了就要好好负责到底,怎能又放她独守空闺,年纪轻轻就开始过着守活寡的苦闷日子? 此时,房知雅终于默念完话睁开双眼,随即发现身旁的男人一直瞧着自己,「怎么了吗?」 「呃,没事。」赵颂宇赶紧收回视线,努力压下对仲名兼的满心气恼。 「需要我暂时回避,好让你能单独和姐姐说话吗?」她体贴的询问。 然而她的谅解包容,却更让赵颂宇替她抱不平。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仲名兼到底是哪里不满了?「不必,我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不知和知柔能有什么话好说。」 「哦……」房知雅有些尴尬的垂下头,感觉他似乎正在生气,不过他到底是在气些什么?她着实不解。 但赵颂宇已经忍到再也受不了了,终于豁出去的问:「知雅,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能毫不隐瞒的将事实告诉我吗?」 「什么事?」她轻皱眉头问。 「你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我?你明知在这之前,我喜欢的始终是你姐姐。」 「呃?」她讶异一愣,没想到他竟会问如此敏感的问题,「这个……」 「知雅,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可以请你解答我的疑惑吗?」他神色认真的盯着她说。 房知雅本来还有些犹豫,可他的眼神又如此诚恳,令她想拒绝都拒绝不了,最后还是轻启唇瓣回答。 「这是姐姐临终前的遗愿,她希望我能照顾你、抚慰你,让你忘记失去她的伤痛……」她将视线转向刻有姐姐名字的墓碑,无奈苦笑地续道:「她原本想,既然是姐妹,我或许能代替她抚慰你,但后来我才明白,你要的从来就不是替身,而我……也代替不了姐姐。」 现在想想,当初她决定代替姐姐嫁给名兼哥,实在是太天真了,她是她,姐姐是姐姐,没有任何人是可以被取代的。就算她们姐妹俩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依旧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之后即使名兼哥冷落她,她也怪不了他,毕竟这场错误的婚姻之所以会存在,她自己也得负一半的责任。 「就只因为知柔的遗愿,你就嫁了?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遗憾,今生无法嫁给自己真正所爱的男子?」如果你心里另有意中人的话。 「遗憾吗?」她自嘲地笑了笑,「当时的我没想那么多,看到名兼哥为了姐姐的死痛苦,而姐姐又如此托付我,我只觉得自己一定得帮你不可。况且……其实我也曾经偷偷倾慕过你,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嫁了。」 她果然是喜欢仲名兼的!听到她亲口证实这件事,赵颂宇内心的醋海更是翻腾不已。 「我本以为就算你一开始对我无情,但在经过相处之后,肯定也能对我慢慢的从无情生有情,谁知你对姐姐的情意之深,早已容不下我的存在。我在彻底明白这件事之后,就已经对你死心了。」她此时的笑意又多了抹无奈,「现在,我只希望能和你像一般的亲人一起生活、互相关心照顾,这样就够了。」 房知雅虽然说得洒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又重新喜欢上名兼哥了。 她好希望姐姐在天之灵能够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心很矛盾,明知应该立刻停止对改变后的名兼哥产生倾慕,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受他吸引,意志不坚的挣扎着,没完没了…… 她脸上那落寞的笑容,让赵颂宇的心因心疼而隐隐刺痛。她对仲名兼初生的爱情还来不及茁壮,便已被摧残夭折,正是年华无双的她该是要被爱情滋润的时刻,却被现实逼迫得必须舍弃被爱的机会,心如止水的度过往后的岁月。 她的认命,即无奈又可悲,一个错误的决定、一场错误的婚姻,就将她的人生完全毁了,她再也没机会得到真正属于她的爱情。 「你……真傻……」傻得让他心疼,恨不得自己有时光倒流的能力,回到过去想办法改变她的命运。 如果她没嫁给仲名兼,或许会找到将她视为珍宝疼宠的男子,而不是被丈夫冷落糟蹋。但如果她不嫁给仲名兼,此刻的他也遇不到她…… 一想到其他男人好好呵护她的情景,虽然只是想象,赵颂宇还是非常不甘心,甚至忍不住感到万分嫉妒。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真是如此。」她强装坚强的朝他漾起一抹笑,「但要后悔好像也已来不及了,只能请名兼哥将就将就。」 「没想到说你傻,你还真的给我继续傻到底。」 见她虽然强撑起笑容,眼睛却还是泄露了真正的情绪,一滴小泪珠正在眼角酝酿着,令他又气又恼又心疼,想忽略都难。 他伸出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万分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神也饱含柔情,对她释放出前所未有的珍惜之意。 房知雅讶异的微睁大眼,他从未用如此的神情看过她,而他对她的怜惜,她也感受到了,因此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温柔的眼神应该只属于姐姐,他怎会放到她身上?难道他对姐姐的情感,真的随着记忆的失去也消失得一点不剩,所以才会开始在意起她,终于愿意正眼看她? 赵颂宇看到她讶然的神情,才发现自己在情不自禁下冲动做出不该有的举动,不但吓到她,也吓到了自己。 他赶紧收回手,却已阻止不了两人间顿时变得暧昧的气氛,泄露了他一直隐藏起来的情感。 名兼哥……对她有好感吗?意识到这件事,房知雅更是震惊的呆愣着,迟迟没有进一步反应。或许该说,她不知自己能做出什么反应。 是她误会了吗?应该是,肯定是这样……名兼哥不会喜欢她的,就算姐姐早已不在人世,他的心也始终是姐姐的…… 「我们……回去吧。」为免场面继续尴尬下去,赵颂宇率先开口,打破两人间的静默。 房知雅回过神来,同样故作冷静的轻声应答,「嗯。」 两颗矛盾的心各自暗中挣扎,彼此萌生情意却又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爱却不敢爱,很苦呀…… 【第五章】 在祭拜完房知柔的墓回府后,为了不让彼此的暧昧有机会继续滋长,房知雅回避丈夫的态度更明显了,若非必要,她希望两人尽量别见面,也免得见了反倒更尴尬。 她已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坦然的面对他,只盼自己在冷静下来后,能甩掉那不该萌生的情愫,然后回复成从前那个对他已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房知雅。 对于这个情况,赵颂宇也由着房知雅回避他,因为他同样需要冷静的空间,免得自己情不自禁的破坏了她和仲名兼原本的关系。 他们本来就只是有名无实、谈不上两情相悦的夫妻,所以,他什么事都可以改变,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 尽管这么做真的很痛苦,可是为了她好,他不得不理智一点。当然,如果他不是附身在仲名兼身上,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太迟了,他们终究敌不过老天安排的命运。 两人就这么互相躲避了一个月,关系没再有任何进展,最后还是房知雅率先找上赵颂宇。只不过她找上他却是因为她要离开王府,回家乡探亲去。 「你要回娘家?」书房内,赵颂宇轻蹙眉,似是很不愿意让房知雅离开,「怎么突然有这个打算?」 「只是忽然想到的。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去了,爹娘肯定也非常想我。」她尽量自然地笑道。 她爹原本是吏部尚书,在一年前告老还乡,和娘一同回到乡间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因为那里距离王府有些远,光是去一趟,至少要花掉五日的时间,算算来回再加上在乡间多住个几日,她肯定得离开王府少说半个月。 第十一章 想爹娘是事实也是借口,因为她觉得待在王府内,她还是无法沉淀自己的心,所以才会决定回娘家一趟。她心想,或许只要离开王府,她就能摆脱他的影响,真的冷静下来。只是赵颂宇一想到她即将有半个月不在王府,顿觉心烦意乱,竟脱口而出,「我和你一块回去好了。」 「咦?」她错愕的一愣,「名兼哥,我是要回娘家……」 「我知道你要回娘家,难道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丈夫不能陪同妻子一块回娘家?」 这个月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但至少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并没有分开,若她要回娘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想她离自己那么远,冲动之下做出这个决定,打算陪她走这一趟。 况且,要是让她自己一人回娘家,没有丈夫陪伴,不是很可怜吗?这么没良心的事他做不出来。 「是没这种规定,只是……」房知雅有些困扰的蹙眉。她就是想一个人回娘家冷静一下,他跟着回去,就打乱她原本的盘算了。 更何况两人成亲至今,他不曾陪她回娘家,就算是新婚的回门之日,他也不曾出现,由着她自己一人难看的回去。 现在他居然要跟她一同回去,她是受宠若惊,但更大的是不习惯。 「既然没这种规定,那就这么说定了,看你什么时候启程,告诉文总管一下,我陪你回去一趟。」不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赵颂宇果断强势的做出决定。 她暗叹了口气,真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感到无奈。 几日之后,他们正式坐上马车出发,回房知雅的娘家。 只是虽然同坐一车,两人却鲜少说话,都若无其事的做自己的事,生疏的互动一点都不像成亲两年的夫妻。 赵颂宇有顾忌,房知雅也有不安,两人各怀心思不说话,就这么一路回到房知雅的娘家,来到一间古朴的大宅院前。 好不容易终于能和久违的爹娘见面,房知雅开心的下车,率先进到宅子里,难掩欣喜地喊,「爹、娘,女儿回来了!」 接到门房报告二小姐回来的消息,房家二老快步出现在前厅,见到久违的小女儿,莫不惊喜万分。 「知雅,怎么突然想到要回来?」房母上前一步问。 「许久没见到爹娘了,知雅非常思念你们,干脆就回来一趟。」她笑着回答。 「让娘好好看看你。」房母点了头,牵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是吗?女儿倒没有太注意。」 「连自己瘦了都不知道,这怎么行呢?」房母爱怜地拍拍她的手,「你这趟回来,我可要好好帮你补一补才行。」 「好。」 房父也欣慰的看着女儿,「知雅,难得回来一趟,就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吧。」 「呃,这个……」房知雅面露为难神情。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回来,多住些日子自然不要紧,但这回名兼哥也跟着回来了,就不知他到底愿不愿意陪她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就在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赵颂宇慢了好几步才进到前厅里,房家二老一见他出现,莫不讶异的瞪大双眼,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赵颂宇来到妻子身边站定,虽然完全不认识房家二老,但看她的反应也知道眼前两位中年男女正是她爹娘,随即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不敢当。」岂料房父态度丕变,冷冷的响应。 「爹……」房知雅尴尬的叫唤,没想到爹会不给名兼哥好脸色看。 房父会有如此反应也怨不得人,只因仲名兼之前实在是做得太绝了,不但新婚回门时放任房知雅一人回娘家,两年多来也不曾陪妻子回来过,完全不给房家人面子,房父这口闷气积了两年,终于有宣泄的机会。 房母见状赶紧陪笑打圆场,不想让气氛继续僵硬下去,「王爷,这回怎么有空陪咱们知雅回娘家?」 「小婿也许久没来拜访岳父岳母了,此次知雅说要回娘家,小婿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于是就一同回来了。」赵颂宇恭敬有礼的回答。 「喔,是这样啊……」房母有些困惑的瞧着他。她总觉得女婿所散发出的气质似乎不太一样,不像是从前的那个仲名兼。 而且,他这回出现还如此有礼,不但陪着知雅回娘家,态度更是大大的不同,让她太讶异了。 他话一出口,就连房父也轻皱眉头,对他的转变感到十分疑惑。他和两年多前恍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知现在是在演哪出戏? 房母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仍决定暂时压下,笑意盎然的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多住几日吧。」 「只要岳父岳母不嫌打扰的话。」 「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 语毕,房母和房父对看一眼,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仲名兼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既然夫妻俩要多留几日,他们也不愁没机会好好问清楚。 当天晚上,房母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菜色,款待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的女儿及女婿。 饭桌上,房母始终带着笑意吩咐女儿及女婿多吃点,房父则一直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摆明了对女婿有诸多不满。 房父冷淡的态度赵颂宇全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真是无辜,得代替仲名兼面对岳父的冷脸。偏偏这情况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接受,幸好房母对他还算不错。 房知雅其实都有在注意自己父亲的态度,因而觉得对丈夫有些愧疚,他好不容易跟来,却得面对这种尴尬的情景,这顿饭哪能好好的吃完? 看到身旁的她忧心的神情,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不必担心我,岳母帮你夹了不少菜,你都还没吃完,还不多努力一些赶紧吃了?」 「喔,好吧。」既然他都要她不必担心了,她也只好把心思放回自己的碗里,专心用膳。 虽然他俩只短短的说这点话,却让房母为之眼睛一亮,感到非常不得了。 女婿刚才……是在关心女儿吗?两人之间似有淡淡的情丝缠绕着,若隐若现,这到底是她多心了,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晚饭过后,房母要丫鬟先带姑爷回房休息,然后拉着女儿回自己房内,打算和她单独谈一谈。 母女俩一进到房里,房母便迫不及待的问:「知雅,名兼这回出现怎么怪怪的,一点都不像之前的他?」 「那是因为他把从前的事情都忘了……」于是,房知雅简单将仲名兼服毒自尽未遂、结果醒来后不但失去记忆,连个性也变得很不一样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得房母啧啧称奇。 「那他失去记忆后,是不是对你……有好感了?」 「娘,您别乱猜。」她又讶又羞,赶紧制止母亲的猜测。 「但他对你的态度明显变好不少,甚至……」还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柔情?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房母当然懂得察言观色,才不信女儿的说词。 「他对我是比从前要好,但这并无法证明什么,娘,您就别再乱猜了。」她阻止母亲再说下去,免得自己尴尬。 「好,我不猜他到底怎么想,那你呢?你是不是对改变后的他也有好感?」 房知雅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母亲看出来,因此显得有些无错,「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闻言,她僵住身子,挣扎了好一会,才神色黯然的回道:「他是姐姐的。永远都是……」 「傻丫头。」房母重叹一口气,握住女儿的手,「娘看得出来,此时的情况已和过去不同了,你还是有机会的。若是真的喜欢他,那就努力得到他的喜爱,做一对真夫妻。」 当初他们夫妻之所以答应让房知雅代嫁给名兼,的确是为了知柔的遗愿。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雅亲自向他们坦诚她对名兼也有好感,所以他们才应允这桩婚事,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名兼在走过失去知柔的伤痛后,能好好善待知雅,成就另一段美满姻缘。 只不过他们都错了,名兼对知柔的用情之深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也因此害惨了知雅,让她从一嫁过去就开始守活寡,完全得不到一丁点幸福。 「可是……」房知雅仍然不确定,过去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却只换来失望与难堪,倘若又再经历一次,她受得了吗? 第十二章 「还可是什么?说不定上天让他失去记忆再醒来,就是要开始弥补你,导正这段原本错误的婚姻。你该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反正就算失败了,也只是保持原样而已,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顾忌?」房母鼓励女儿。 她只剩这个女儿,绝不愿见到知雅一直独守空闺,得不到幸福,况且她这回见女婿,觉得他也对女儿是有情的,既然彼此都有意,就不该再蹉跎下去。 逝者已矣,他俩之间不该再横亘着一个已死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将来呀。 母亲的劝说令房知雅有些动摇了,但她还是迟迟无法跨出那最难的第一步,打破两人之间目前的僵局。 她真的可以不再顾忌的去追求名兼哥的爱吗?她不知道。而且她也怕,怕被他拒绝、怕从他口中听到除了姐姐外,他不会再爱其他的女人…… 这样的难堪,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赵颂宇终于明白,因一时冲动决定和房知雅一起回娘家,简直就是在自找麻烦。 他率先回到客房休息,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反倒苦恼的在房内来回踱步,因为…… 他必须和她同睡一房! 正常夫妻同睡一房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能怪房家下人只整理出一间客房来,但他和房知雅状况特殊,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分房睡,就连回娘家的路上投宿客栈时也是一样。 只不过,若要下人们现在再去整理一间客房也很奇怪,等于直接向其他人宣告他们夫妻的关系不佳,这对她来说肯定是一种伤害。 而且,他也不确定房家父母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成亲后就从未同房,所以也只能按兵不动,继续在房内踱步,苦恼着现在的尴尬局面如何是好。 她会不会在意呢?又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呀——」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房知雅终于和母亲谈完话回到客房来。 一进到房里,她就见到他一脸苦恼,关心的问:「名兼哥,怎么了?」 「咳,那个……」赵颂宇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我们……这几天似乎都要同睡一房了。」 「呃?」她顿时脸蛋微红,也跟着他一起难为情起来,「要不然……我马上命人再去整理出一间客房……」 「不必了,这样你不好做人。」他马上阻止。 「那怎么办?」 两人互相对望,沉默了好一会,暧昧气息又开始若隐若现。 赵颂宇率先移开视线,做出决定,「我睡房里的长榻,床就让给你吧。」 「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她鼓起勇气提议,「要不,我可以将床……分一半给你。」 「不了,我还是睡长榻就好。」他非常快速的表示。 房知雅原本害羞的脸色因他如此果断的拒绝而沉了下来,心里非常失望,他肯定是不愿意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所以才回绝得如此快,这样一来,她又怎敢主动去争取他的心? 然而房知雅不知道的是,赵颂宇之所以如此快速的推拒,是因为她所提出的建议太诱惑了,他不敢保证自己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可以把持得住,不对她起任何邪念,两人互不干扰的一觉到天亮,而且还要同睡好几夜。 他自认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所以两人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这样比较好。 唉!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他替自己找来这样的折磨,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除了默默忍耐,他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一夜过去,在床上的房知雅没睡好,躺在长榻上的赵颂宇同样睡不着,两人都在意着彼此的存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免得让同处一室的对方得知自己始终没睡着。 吊着一颗心,滋味真是不好受,空气中不时弥漫着属于对方的淡淡气息,扰乱着他们努力想冷静下来的决心。 隔日起床后,房母说要出门去上香,房知雅一听,赶紧说要跟着去,就是想暂时和丈夫分开,冷静冷静。 没想到,房母接着竟主动开口邀女婿一道出门,赵颂宇不好拒绝,所以就变成三人同行,又坏了房知雅的打算。 房知雅隐约感觉得到母亲时故意的,硬是在一旁推波助澜,想将他们撮合在一起,面对这情况,她却只能暗暗苦笑。 就算她不反抗好了,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被撮合才行,感情岂是单方面就能成的事? 三人从外头上香回来后,已是夕阳西下,晚膳时房父还是没给赵颂宇好脸色看,始终闷闷的吃着饭,只有房母依旧不减热络。 「多吃一些呀。」房母笑着招呼,期间还暗瞪了丈夫一眼,似是在怪他破坏气氛,给女婿难堪。 房父皱了下眉头,可还是不愿开尊口说一句话。 房母也懒得再理他,丈夫要耍闷就让他耍去。 直到晚膳吃完,赵颂宇和房知雅都打算回房休息时,一直沉默的房父才终于开口唤住女婿,「等一下。」 「岳父,有事吗?」赵颂宇困惑的顿下脚步。 「随我到书房去吧,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爹,你想和名兼哥谈什么?」房知雅担心的问,就怕爹把他叫去书房是要刻意找麻烦。 「你和你娘就可以私下谈心,咱们翁婿俩就不能单独谈谈吗?还是你以为我是什么毒蛇猛兽,会将他吃了不成?」房父有些不悦的轻哼出声。 「知雅,没事的。」赵颂宇笑着安慰她,「你先回房,好不容易岳父愿意和我谈谈,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房知雅轻蹙眉,还是不怎么放心。爹虽然不会将他给吃了,但就怕会对他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知雅,就让他们俩去吧。」房母在一旁帮腔,还拉住女儿的手,让女婿可以顺利跟着丈夫离开花厅,往书房的方向去。 进到书房后,房父让赵颂宇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则又出去一趟,带了一个小瓷瓶装的酒及两个被子回来。 他在赵颂宇隔壁的软榻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矮几,将酒瓶及被子放在矮几上后,他便不再有动作。 「岳父,让小婿来帮您倒酒吧。」赵颂宇见状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拿酒瓶。 「等等。」房父挡下他的手,「我可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让你喝这瓶酒呢。」 「呃?」赵颂宇微愣了下,也就收回手,尊重房父的意思。 「听说你……没了过去的记忆?」这件事房父还是后来才从妻子那里知道的。 「是。」 「完全都不记得?」 「全都不记得了。」 「那我不得不说……你失忆得好。」房父毫不客气的说,「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良心发现,陪知雅回这一趟娘家。」 赵颂宇只能尴尬的笑笑,认命帮真正的仲名兼背黑锅。 「知雅跟了你两年,也委屈了两年,我倒要好好问问此刻良心发现后的你,打算如何补偿咱们知雅?」 面对房父尖锐的问题,赵颂宇微微一顿,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能怎么补偿?他连补偿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仲名兼,自然无法向房父做出任何承诺。 「岳父,很抱歉,小婿有说不出的苦衷,这个问题小婿真的无法回答您。」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房父双眉一蹙,明显动怒了,「这是什么话?难道为了已死的知柔,你真要继续委屈知雅?」 「这和知柔完全没关系。」 「既然和知柔无关,那又为什么?」 「恕小婿真的无法告知。」他再次无奈的重申。 闻言,房父内心的怒火更盛了。他本也觉得女儿及女婿此次回来,互动感觉不太一样,似乎有微妙的情意在彼此间流动,还以为女儿或许即将苦尽甘来,和女婿修成正果,没想到女婿居然给他这种回答? 既然如此,他可不愿再见女儿继续委屈下去,若有必要,他会亲手结束女儿的这段婚姻,让女儿能够从中解脱。 「既然你不愿给知雅一个交代,打算让她继续守活寡,那咱们房家也不愿再和你攀这门亲。你写封休书休了知雅,还她自由,也还给咱们家一个女儿。」房父怒气冲冲的道。 赵颂宇震惊的一愣,随即回答,「不行!」 「为什么不行?反正你对知雅无心无情,就放过她、别再折磨她了。离开你之后,咱们二老会再帮她挑一门好亲事,让她受人疼宠的过完下半辈子。」 「我不答应,我并不打算放开她。」赵颂宇坚决的说。他绝不让她另嫁他人。 光用想的,那画面就已令他非常难以忍受。 第十三章 「你不肯放开她,却又不愿试着接纳她,这是何苦?这样下去,只是彼此伤害,徒增怨慰罢了。」 「谁说我不愿接纳她的?只是……」他情急的一顿,无法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房父好奇的问。 赵颂宇沉着脸不语,在心中苦叹低吼—— 只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仲名兼,而是个暂时栖身在这个躯壳里的外来魂魄,什么时候会离开,连他自己都不晓得,怎么接纳她? 若不是有这些顾忌,他怎会始终和她拉开一段距离,想爱却不敢爱,就怕自己在给了她希望后哪天若是离开,真的仲名兼再度回来,那个男人的冷淡无情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然而虽有满腹苦衷,他还是只能硬生生的忍下,坚持道:「总而言之,我有我的苦衷,请岳父见谅。」 「你……」 「反正无论如何,知雅都会是我的王妃,这点绝对不会改变。」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房父暗暗咬牙,既恼火又百思不解。他在朝为官多年,早已练就一身看人的功力,女婿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明就是对女儿有情,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女婿始终不肯敞开心房接受女儿? 若非对已逝的大女儿知柔感到愧疚,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了。 两人就这么隔着矮几对峙,谁也不让谁,好一会彼此都没说半句话,气氛安静得可怕。 最后,还是房父率先哼了一声,语气仍然很不满,「咱们家两个女儿都赔在你手上了,就当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得来还债。」 「很抱歉,岳父。」 「我不想听你说抱歉,我只希望知雅能够得到幸福。」房父打开一旁的酒瓶,倒了杯酒出来,将斟了七分满的酒杯重重放在女婿的面前,「喝下这杯酒之后,你就回房去吧,我懒得再和你说话。」 赵颂宇不解的轻佻起眉。 「怎么?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 虽然困惑,赵颂宇最后还是拿起酒杯爽快的一口喝下,不想再惹岳父老人家生气。他在心中苦笑不已,他的为难,除了他自己以外,是没有人能够明白的。 【第六章】 「唉,不知爹到底和名兼哥说了些什么……」 房知雅一人在房内不安的等待,房门开了一次又一次,不断往外探头,就是等不到丈夫的归来。 她和他之间的问题,她想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所以,她很担心爹不知会和他说些什么,万一是训斥他、责怪他的话,那该怎么办? 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会发展成现在的情况,其实怨不了别人,她也得负一半的责任,无法完全怪罪于他。 现在她只能盼望爹不会太为难他,早早放他回来吧。 没一会,房门外终于出现有人走近的声音,她再度来到门边,亲自打开门,总算见到等待的人回来了。 「名兼哥你……」看清他的模样后,她原本欣喜的表情一顿。 他的反应似乎怪怪的,停在门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然后甩甩头,双眉紧蹙,好像哪里不舒服。 「名兼哥,你怎么了吗?」 赵颂宇抬起头来,勉强对她扬起一笑,「我头有点昏。」 他刚才从书房出来时明明还好好的,却不知为什么,走得越久脑袋就越混沌,最后竟全身莫名的燥热起来,非常不好受。 因为头昏脑胀,他无法再思考任何事,脚步虚浮的慢慢踱回来,完全凭直觉辨认方向。说实话,他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来这里的。 她担心的主动向前扶住他的身子,带他慢慢走进房间,在靠近他的同时也闻到了他身上有酒味,「你喝了酒吗?」 她记得晚膳时并没有准备酒呀,难道他是在爹的书房喝的? 「只喝了一小杯。」 「真的?」她狐疑的问。就她看来,他现在摇摇晃晃的走路姿态和喝醉没什么两样,难道他的酒量是一杯倒? 不对呀,她记得名兼哥的酒量就算不深,但也没这么差,还是……他醉到连自己喝多少杯都忘了? 两人进到房里后,房知雅就从他臂弯中退开,确定他站稳了,才转身回去将房门关起来。 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背后男人竟出人意表的欺近,将她困在门板及他的胸膛间,吓了她一大跳。 「名兼哥,你……」她讶异的张大双眼,说不出话来,只因他将下巴靠在她颈侧,两人几乎是耳鬓厮磨,他的双手还从后紧环住她的腰,身子密实地贴着她的,将她整个人牢牢的锁入自己怀里。 他不曾对她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她会错愕自是再正常不过,反常的人是他呀! 「知雅……」赵颂宇放肆的将脸埋入她的颈窝内,忘情的喃喃低语,「你真香……」他本来还残存少许的自制力,没想到刚才她一靠近,属于她的淡淡香气扑面而来,他残余的那一点点自制便瞬间消散无踪,再也不见踪影。 他早就想要如此毫无顾忌地抱她,渴望和她进一步的亲密,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能再阻止他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雅的气息,感受她秾纤合度的身段,体内的燥热更加狂烧。因她而生的欲望正蠢蠢欲动中,而且越来越无法克制,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点也不想再克制,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声音正强势的叫嚣着—— 知雅是他的、是他的,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许碰他的知雅…… 「名兼哥……」房知雅费了一番力气才终于转过身,心慌意乱地看着他,「冷静一点,你醉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太过炽热危险,充满着情欲,她有预感,自己要是再不想办法阻止或唤回他的理智,一切都会失控的。 而失控之后会发生的事,她不敢去想,也绝不能让它发生呀…… 「我没醉,我从头到尾就只喝了一杯酒,怎么会醉?」他轻笑出声,不由自主被她开阖的红唇吸引住,低下头,直想一亲芳泽。 「你真的醉了!」她赶紧伸手推向他胸膛,努力拉开彼此暧昧又危险的距离,「若不是醉了,你怎会对我做出这些事?你喜欢的是姐姐,不是我呀!」 没想到,她的话不但没有点醒他,反而助长了他的欲火,他上前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双腕高举过头压在后头的门板上,姿势煽情到极点。 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庞,她心知逃避不了,却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不是知柔,我是知雅,别把我错认了,你快醒醒吧!」 他应该是醉酒而将她误认为姐姐了吧?她不要当姐姐的替身,更不要他在酒醒之后,懊悔自己碰了不该碰的她,这对她来说太难堪了。 「我没错认什么,我喜欢的人是你,知雅。」赵颂宇斩钉截铁的宣告。 「什么?」他喜欢的人……是她? 在房知雅犹陷震惊时,赵颂宇已经低下头,毫不犹豫吻上她嫣红诱人的唇瓣,品尝她的甜美。 一沾上她的唇,他就舍不得停止,他极尽所能的挑逗她,想要引出她的响应,诱惑她随他一同抛开理智,放纵的缠绵一番。 而被他一吻,她也昏了,根本没有力气拒绝。他越来越大胆狂放的尝遍她甜美滋味,她只能全然接受,连他何时早将她的手放开都不知道。 她下意识的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裳,两人吻得缠绵忘我,始终横亘在彼此间的那条界线一旦被越过,热情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会不了头了。 「知雅……」他终于离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一边拉开她的衣襟,在雪白的颈项及锁骨落下他的印记,柔情的低喃着,「我的知雅……」 她的心沦陷了,任由他扯乱她的前襟、在她的胸前作乱,最后将她一把抱起,两人从门边转移到床上,继续更加煽情火热的抚触,直至一丝不挂、不分彼此的浓烈纠缠着。 她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此刻,她只想被他好好的疼宠,将自己全部交付给他,身心都是…… 一夜浓情的缠绵,疲累困倦的一双人儿睡得深沉,不知不觉间,就错过了用早膳的时辰。 没人来打扰他们,他们也就没有起床,最后还是赵颂宇率先从沉睡中慢慢苏醒,一边睁眼一边揉着自己还有些抽痛的太阳穴。 「啧!怎么回事?头真重……」 第十四章 他半撑起身子,后知后觉地感到怀中似乎有个温暖柔软的东西依偎着,低下头一看,原本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昨晚发生的事全都浮现在脑中,他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时意乱情迷,真的将知雅给吃了,而且还吃了不只一次! 怀中人儿不着寸缕,睡得正香甜,胸前雪肤有着点点青紫的痕迹,那一个个的证据,已证明他昨晚是怎么贪恋她的美好,孟浪的在她身上处处留下这激情的印记。 「天哪……还是发生了……」他该懊恼的,但他欺骗不了自己,抱着她的滋味异常美好,甚至让人回味再三,光用想的,他就已隐隐感到自己体内的欲望之火似乎又想躁动,将他的理智彻底焚烧。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间失控? 他努力思考原因,很快就想到房父给他的那杯酒。 他是在喝下酒后回房的路上开始感到身子越来越奇怪,之后进到房里,见到自己想碰却不能碰已久的她,理智便瞬间断线,一发不可收拾…… 不用多想了,他已可以确定房父肯定在那瓶酒内加了其他「好料」,故意暗算他。 「该死!」那个老狐狸! 「嗯?」房知雅被他的低咒声给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名兼哥……天亮了吗?」 「恩……」没想到会将她吵醒,赵颂宇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之后的第一次面对面。 房知雅虽然浑身酸痛,却还是慢慢撑坐起身,瞧见他神情凝重的紧盯着自己沉默不语,她的心便沉了下来,感到隐隐刺痛。 他果然还是后悔了吧?昨晚对她的温柔疼宠都只是酒醉后一时的意乱情迷,等酒醒冷静下来,他对她的迷乱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会是做错事的懊悔。 明知很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心里也早已有个底,但真正面对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疼痛,原来她还是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坚强。 「没……没事的。」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漾起一抹惨淡的笑,拉起被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子,「昨晚只是一场意外,你可以不必在意,要当作从没发生过也不要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话一说完,感到羞耻狼狈的她只想赶紧离开床铺,逃离这令人难堪的窘境。 一看到她那强颜欢笑的表情,赵颂宇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以为他后悔要了她,还想不负责任。 「等等!」他不让她下床,伸手从后将她连人带被紧紧抱住,心疼她的委曲求全,「知雅,我有话要告诉你……」 她不想听他说,只想赶快逃离他的怀抱,微微使力地挣扎着,「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哪里明白了?要是真明白,你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逃开。」他双臂锁得她死紧,连万分之一逃走的机会都不给她。 房知雅挣不开,干脆放弃挣扎,气恼的转身槌打他胸口,「为什么我不想听也不行?你很可恶、你真的很可恶……」 他怎能如此狠心,非逼她面对此刻的难堪?只要他别提、她也别问,一切就不会有事了,不是吗? 赵颂宇见她激动起来,连忙抓住她槌打自己的手,提高音量说:「知雅,你难道忘了吗?昨晚我曾经说过我是喜欢你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和你有了夫妻之实!」 她终于讶异的停止挣扎,一双大眼泛起些微泪波,「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在我醒来之后,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对过去的事情都没印象了,一颗心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是你一点一滴、慢慢的将我心上的空洞给填满,所以,现在里头的这颗心装的……」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感受那强烈的跳动,「都是你。」 赵颂宇虽然很气房父这样算计他,但也多亏房父这一招生米煮成熟饭,才终于让他下定决心。 他不再管自己到底还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真正的仲名兼又究竟会不会回来,只要还占着这个身子一天,他就会好好的照顾房知雅,不让她再受到任何委屈。 他已经忍耐够久,不想再忍下去了。与其为了那些不知是否会发生的事顾忌再三,还得自己绑手绑脚无法照真正的心意行事,他倒不如就干脆豁出去,别再考虑那么多。 他早已喜欢上她,很想和她做对真正的夫妻,想好好的疼她、宠他,让她无时无刻都能展开幸福灿烂的笑颜。既然暧昧的那道界线已经跨过,再退回去也没意义了,反而只会重重的伤害她,他不愿见到她受伤的模样。 房知雅既感动又欣喜,她从不敢奢望他能将她放在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没想到,事情竟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他的心里真的满满都是她了吗?她真有那么大的能耐,终于走进他那原本不曾为她敞开的心房? 「知雅,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做对真正的夫妻,好吗?」赵颂宇认真地凝视着她说。 房知雅紧抿双唇,虽然开心,却控制不了自己想哭的冲动。她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落下泪来,一下子就哭成了泪人儿。 她已经委屈得太久了,此刻的幸福对她来说万分不容易,甚至,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害怕自己只要眨个眼就会从梦中醒来,发现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个虚幻的美梦。 「知雅,别哭了……别哭……」他心疼的俯下身,吻去她眼角点点的泪珠,彷佛将她视若珍宝的疼惜着,举止轻柔又怜爱。 仲名兼不懂得珍惜她不要紧,就由他赵颂宇来珍惜吧,那个男人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就让他一直占着这副身子,陪她继续走下去,两人再也不分开。 或许,他之所以会在仲名兼的身上重生,是老天给房知雅的人生一次新的转机,过去的错误就让它过去吧,她可以和他一同重新开始。 房知雅欣然承受他的碎吻,一颗心又暖又甜,她好喜欢被他拥在怀中,感受他对她释放的无尽柔情。 情生意动,她主动奉送双唇和他甜腻纠缠着,双手攀上他肩膀,触到他肌肤上炽热的温度。 没料到她竟会主动攀上来,他虽然惊喜兴奋,却仍不得不顾虑到她的身子,「知雅,你还累着……」 「不要紧,抱我,紧紧的抱住我……」她渴望两人肌肤相亲的紧密,那能让她的心更加踏实,相信这一切不是梦。 心爱的女人都这么说了,赵颂宇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再把持住自己?他乐得加深两人间缠绵的热吻,一双手在她柔嫩的肌肤四处游走,勾起她阵阵敏感的轻颤,为了他意乱情迷。 他再度将她压在身下,做尽极火热之能事,再也无所顾忌地只想带给她无尽的欢愉。 只要她快乐,他就快乐…… 当夫妻俩终于在房内亲密完,衣衫整齐的连袂走出房间时,已是快要正午的时刻。 赵颂宇和房知雅十指交扣,两人间的气氛已和之前截然不同,连不经意对望的视线也带有浓浓的情意。 在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后,再也没有任何事快要阻止他们相爱了,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不再晦暗难明。 此时,房父及房母正在后花园内的凉亭里喝茶,房母轻啜着杯中茶水,一边忍不住喃喃低语,「都快午时了,他们还没出现……相公呀,你说这事到底是成还不成?」 「哼!你想那个臭小子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房父冷哼一声,继续翻阅手中书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最好是如你所说,要是不成,你就等着瞧吧。」房母瞪了他一眼威胁道。 「为夫办事,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这倒也是。」房母想了想终于漾起笑,但随即又有些担心的轻蹙起眉,「不过……你说,咱们会不会帮倒忙呀?」 她是很希望女儿能得到幸福,才会拉着丈夫一同下水设计女儿及女婿,她的立意是好的,却也不免担心自己的多事不知会不会弄巧成拙,害女儿的处境更加难堪? 「你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晚了?」房父没好气的回瞪她一眼。 「唉,也是。」房母轻叹一声。他们做都做了,也没得反悔,只希望结果不要太糟糕才好。 不一会,赵颂宇和房知雅两人总算出现在后花园内,房父及房母眼一瞥,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二老顿时心下一愣,已经大概猜出昨晚的结果了—— 很好,终于有谱了! 第十五章 赵颂宇带着妻子来到凉亭外,对二老打招呼,「岳父、岳母,早。」 「爹、娘,早。」房知雅也轻声道。 「早吗?都快到午时了。」房母轻笑着,调侃的意味十足。 房知雅害羞得臊红脸蛋,头微低,不敢看向自己的父母,就怕被他们看出任何端倪。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反应,才更让房父房母确信,他们昨晚肯定有了什么。 老夫老妻颇有默契的对望一眼,相视一笑,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不必担心自己帮倒忙了。 赵颂宇瞧见房父得意的淡笑,一股火又从肚子里冒出来,非常不甘心自己居然会栽在这个贼老头身上,「岳父大人,昨晚真是承、蒙、指、教、了!」最后五个字他说得一字一顿,可以强调。 「好说、好说。」房父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 昨晚他本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顺妻子的意,伸手推他们这么一把,最后是因为在和女婿的言谈间,确定了女婿对女儿的确有情,他才决定冒险一搏的。 现在看来,他的决定并没有错,他识人的能力果然还是满好的。 「名兼哥,怎么了?」房知雅纳闷的看着他及父亲,这两个男人间的气氛似乎怪怪的。 「没什么。」赵颂宇笑了笑,微微咬牙道:「只不过感谢昨晚岳父大人的好心提点罢了。」 真的?但她为什么觉得他咬牙切齿的,好像恨不得咬她爹爹一口? 「你是得感谢我,瞧你,现在牵着知雅的手牵得多自然呀。」房父得意地一笑道。 若非他们两老在旁推波助澜,这个不知到底在顾虑什么的臭小子哪会变得这么快? 房知雅一羞,本想收回手,免得被爹娘一直调侃,但赵颂宇不放手,还是握得紧紧的,一点都不介意岳父岳母继续看好戏。 赵颂宇虽然有股气闷在心中,但房父推了这么一手,的确帮助他做出决定,不再蹉跎两人的光阴。 所以于情于理,他还是得道句感谢。 「岳父、岳母,两位可以不必再为知雅担心,小婿会好好照顾她的。」他神色一整,态度慎重的道。 他的这句承诺让房家二老欣慰不已,也替女儿感到开心,知雅终于熬到苦尽甘来的时刻。 他们不该再被已死的知柔牵绊住,应该要摆脱过往的枷锁,重新好好的过日子才对。 「好、好。」房父满意的点点头,「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别让咋们失望啊。」 「那是当然。」 房母的眼角微泛泪光,笑着喃喃自语,「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有外孙可抱?应该快了吧?」虽是说给自己听,可那音量还是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个老人家真是的!明知道知雅听了会害羞,还如此次口无遮拦!赵颂宇好气又好笑的轻叹口气,真拿自己的岳父岳母无可奈何。 果然,房知雅又是头一低,难为情到极点,都快不知该把自己烫红的脸蛋往哪里塞了。 她伸手轻抚自己的肚子,微勾起一抹幸福的笑靥。她也很希望能赶紧怀上孩子,生下属于他们的亲骨肉,无论是男是女她都喜欢,男的像他、女的像她,这样就更好不过了。 只是想着想着,她原本幸福的笑容却又突然染上一抹轻愁,矛盾的觉得有些对不起姐姐。若姐姐还活在世上,此刻的幸福应该是属于姐姐的才对。 「怎么了?」发现她的笑容黯淡下来,赵颂宇连忙关心的询问。 她马上回过神,将心中的矛盾压下,重新绽放笑颜,「没事,我很好。」 不想放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所以就让她自私这么一次吧。抛去所有的顾忌与矛盾,她只想紧紧抓住他的手,和他在一起,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第七章】 当赵颂宇和房知雅探完亲回到王府后,下人们都明显的感觉到,主子间的关系好像变好了。 从一进府,王爷牵住王妃的手就从没放过,两人相互依偎、形影不离,说他们是新婚燕尔的夫妻也没人会不相信。 怎么才出门一趟,两人就有这么大的改变?下人们虽然很好奇,但更替王妃感到开心,庆幸王妃的辛苦终于得到响应。 而赵颂宇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下人到客房去,将他的东西全都搬入房知雅的房里。既然要做真正的夫妻,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分房。 将事情交代完毕后,他就到书房去办公,这阵子不在府内,已经累积了一些事务等待他处理定夺,因此他不得不暂时和妻子分开,振作精神工作去。 房知雅坐在自己的房内,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陆续将客房内的东西搬进来,心里简直又羞又喜,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一直在梦中,还没醒过来。 如果真是梦,她也不想醒了,她宁愿和梦中爱她的名兼哥相守在一起,也不想再回到现实世界,面对那个对她始终极度冷淡的名兼哥。 「王妃,王爷的衣裳该放在哪儿?」 「王妃,这些是王爷的书……」 一一指引下人们将东西放置妥当,她就这么忙了一整个下午才终于大致整理完毕,原本稍嫌空荡的房内顿时变得充实起来,感觉都不一样了。 环顾四周,她漾起一抹欣慰的笑颜,胸口充盈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房中央。 「在发什么愣?」 「呃?」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她才刚回过神,就被男人从后抱个满怀,他下巴在她颈窝间亲密的蹭呀蹭,完全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及迷恋。 此时她才发现下人们不知何时已经退光,房内只剩他们夫妻俩。 她笑着瞧向他,「书房的事都忙完了?这么快?」 「只暂时完成一部分,等用完晚膳之后再继续处理。」赵颂宇趁机在她嘴上偷个香,「你还没告诉我,刚才在发什么愣?」 「我只是觉得好不踏实……我好像正在作一场好长好长的美梦,不知何时会梦醒。」 「那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作梦?」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之前委屈了太久,突然间变得如此幸福,难怪会适应不了。 「我也不知道。」她放纵自己躺在他的怀抱中,被属于他的气息紧紧环绕,舒服的闭起眼柔笑,「名兼哥……」 「停!」 「嗯?」她疑惑的又睁开眼,「怎么了吗?」 「知雅,我们来商量一个问题好吗?」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什么问题?」 「你可以别再叫我‘名兼哥’了吗?」 「为什么?」她不解的蹙眉。 赵颂宇有些苦恼,不知该怎么告诉她,现在这个身子内的灵魂已经不是她的「名兼哥」,而是另一个叫「赵颂宇」的男人。 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只是暂代仲名兼一段时间,所以她喊他「名兼哥」,他也无所谓。 但现在他已经决定要把这个身子当成自己的,要留下来好好的陪伴她,虽然他的身份还是仲名兼,却已不希望再继续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因为这会让他有种错觉,彷佛她看到的人不是他,还是之前的那个仲名兼。如果两人在床上打得正火热时,她对着他意乱情迷的喊出这个名字,他一定会……不举呀! 所以为了他们将来的「性福」着想,他还是赶紧想办法让她换个称呼。 赵颂宇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一个理由,半真半假的说:「‘名兼哥’代表着过去的我,但过去的我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我,是重生之后崭新的另一个我,所以我不希望你继续这样唤我,好像我们还是走不出过往的伤痛。」 「可是……」 「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再把我当成原本那个喜爱知柔却折磨你的名兼哥,你就当作过去的我已死,现在的这个我,是因你而重生的另一个人,心里只有你的另一个人,只是恰巧和仲名兼长得一样。」 房知雅笑了,她喜欢他那句「因你而重生的另一个人,心里只有你的另一个人」,这话听来好动人,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满足。 既然他执意改称呼,她也就顺着他,反正她同样无法将现在的他和从前的名兼哥联想在一起。因为两人除了长相一样外,其他的像个性、气质等真的全都不相同,差别非常大,常常会让她有种奇怪的错觉,彷佛自己根本不是在和名兼哥相处,而是另外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陌生男人。 第十六章 「那好吧,我该改唤你什么?」她顺从地问道。 「这么没诚意?你要自己想呀。」他把这个问题丢还给她。 「嗯……王爷?」 「太生疏了,感觉有隔阂。」他不满意的摇摇头。 这样也不行?要求还真多。「那……相公?」 赵颂宇终于满意的扬起嘴角,「不错,我喜欢这个称呼。」 「相公。」她也跟着露出笑容,用又甜又柔的嗓音唤着他。 「再多唤几次。」 「相公、相公、相公、相——」接下来的话,被堵住了。 心满意足后,他直接用行动告诉她已经够了,俯身吻住一直在诱惑他的娇艳红唇,缠缠绵绵,丝毫不厌倦。 然而她是如此美好,他又怎有厌倦的时刻?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能黏在她身边,不分日夜…… 迟来两年的新婚燕尔,让赵颂宇和房知雅几乎时刻都腻在一起,如胶似漆,两人互动甜蜜,亲昵的小动作也不断。 王府的下人们都非常识相的自动视而不见,能避多远就多远,除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去打扰主子们的好事。 他在书房时,她也就陪在书房内,坐在他的身旁帮他写字,她还是不知道他之所以让自己代笔的真正原因,只当这是夫妻间的书房情趣,并且乐此不疲。 甜蜜和谐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日子幸福得让他们眼里只有彼此,其他不重要的事都想放到一旁去。 直到范大山再次登门拜访,他们才又想起了这个人物。 「王爷。」这日,文总管突然进到书房内,向主子报告,「范道长来到王府,想要求见王爷。」 「范道长?」原本埋首在书册中的赵颂宇抬起头来,轻蹙眉头,「半年已经过去了吗?这么快?」 而就坐在丈夫身旁的房知雅,一听到范大山的名字,马上露出紧张担忧的表情,其实她非常不希望相公再和这人有任何往来,可她又无权阻止,因此只能暗自担心。 赵颂宇很快就发现她凝重的神情,于是伸手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温柔一笑,「知雅,别担心,你要相信现在的我才对呀。」 「嗯。」她轻应一声,勉强漾起一抹笑容。 虽有他口头上的承诺,却还是无法让她完全安心,毕竟他之前对炼丹术的疯狂执着直到此刻她还印象深刻,就怕那样的恶梦会再重演一次。 暂时安抚一下妻子后,赵颂宇才吩咐文总管道:「将范道长请来书房吧。」 「是。」文总管领命退下了。 过没多久,范大山就进到书房内,随他前来的还有他的徒弟李恩,李恩手中捧了一只小檀木盒,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就像是害怕会将盒内的东西不小心碰坏一样。 两人一进书房,便喜孜孜地朝赵颂宇及房知雅行礼。「王爷、王妃,别来无恙。」 「范道长,久违了。」赵颂宇从椅上起身,带笑的走到他面前,「瞧道长眉飞色舞的模样,该不会是炼丹情况有什么大进展吧?」 「王爷果然英明,贫道正是为此事而来。」范大山兴奋的说,「贫道奋进千辛万苦,终于赶在王爷给的期限之前解决重重困难,好不容易首次炼成了长生不老丹。」 「喔?真的?」赵颂宇故作惊喜道:「在哪里?快给我瞧瞧。」 在范大山身后的李恩跨步向前,将手中的檀木盒打开,「王爷,长生不老丹就在这儿。」 盒盖一掀,只见深紫色的绒布上放置着一颗金色药丸,约有一颗葡萄大,灿烂夺目,非比寻常。 看到这颗药丸,赵颂宇表面上显得非常欣喜,心中却暗暗腹诽,要是真将这颗金光闪闪的东西吞下肚里,他不重金属中毒那才奇怪! 房知雅虽然安坐在椅子上,不想干涉这件事,但看到丈夫那惊喜的表情,却又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就怕他真的会把持不住再次被迷惑。 她才不相信范大山能炼出什么长生不老丹,就算真有人能炼出来,也绝不会是这个品德操守皆不良的骗子道长! 「王爷,这就是贫道耗费心力才炼制而成的长生不老丹,服下之后,保证王爷能够永生不死,就算马上羽化成仙都没问题。」范大山大言不惭的夸下海口。 赵颂宇拿起金色丹药端详着,好一会后却将它递到范大山面前,对他笑道:「道长,你先吃吧。」 「什么?」范大山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怎么知道这丹药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神奇?当然得先找个人试验看看,确定真有成效,我再服下也不迟。」 范大山脸色微变,笑容也跟着僵硬不少,「但丹药只有一颗……」 「只要确认长生不老丹真的成功被你炼出来,还怕无法再炼出第二颗吗?你放心,到时要我资助你金子炼丹,我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要多少就给多少。」赵颂宇的笑容异常和善。 范大山越看越心惊,心里暗暗叫糟,因为他根本就没炼出什么长生不老丹。这颗丹药吃了顶多就是能够突然精神百倍而已,再多就没有了。 他炼不出长生不老丹,却也不想放弃这个大金主,眼见两人约定的期限已到,他只好铤而走险鱼目混珠,希望能够顺利骗过王爷。之前的王爷很好说话,甚至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没想到现在的王爷已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再也不吃他花言巧语这一套。 「若真要贫道将丹药吃下王爷才肯相信,那也不要紧,只不过王爷又该如何肯定丹药真在贫道的身子内起了效用?」 「很简单,既是长生不老,就代表比寻常人更不容易死,因此在你服下丹药后,我会命人在你身上割几道伤口——不必多,只要能让道长不断的血流如注就好。我相信在长生不老丹的帮助下,道长身上的伤肯定能快速痊愈,并且绝对不会死。」赵颂宇皮笑肉不笑的说。 范大山双眼顿时睁大,吓得说不出话来,就连一旁的李恩也被他的话给惊得直冒冷汗。这样的一种试法,根本就是想置人于死地嘛。 「王爷,这种做法实在……实在是……」范大山自知理亏,但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了。 「范道长,我想你对自己的炼丹术非常有自信,应该不会怕这么一点小小试验,对吧?」赵颂宇完全不理会范大山惊吓的表情,再度将丹药移向他,「还不快吞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丹药的效果了。」 「这……这……」范大山脸色瞬间刷白,迟迟不敢将丹药接过。 「范道长,你怎么都不动作?」话落,他表情顿时一变,笑容收起,就连嗓音也沉了下来,带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还是说……这丹药根本就是假的,不是什么长生不老丹?」 「王爷,请息怒啊!」范大山被他的威势一吓,双膝赶紧咚的一声跪地求饶,「贫道不是存心欺骗您的,只是炼丹的时间真的太短,根本不够贫道炼出长生不老丹呀!」 「果然不是真的。」他手一松,丹药落到地上,紧接着他便狠狠一脚踩碎它,完全不迟疑。 房知雅讶异的看着这一幕,他踩碎丹药的举动实在太过震撼,而且简直是太……大快人心了! 「范道长,就算我再给你十年、一百年,我想你也炼不出长生不老丹。」赵颂宇居高临下的冷睨着他说。「既然明知自己在期限内根本无法办到这件事,当初你就不该贪图那一箱金子,昧着良心答应我的条件。」 范大山抖着身子,冷汗直流,终于认清现在王爷可不是好惹的角色,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很难。 「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你得原原本本归还我那箱金子,一个子都不能少。并且,我也要终止和范道长你之间的合作关系。」赵颂宇不再对他客气的道。 「是、是,贫道明白。」范大山气虚的回应,「但能否请王爷宽限贫道几日的时间,将用去的金子补足回来,届时贫道肯定还王爷整整一箱的金子,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范大山暗暗咬牙,但他怎会甘心将到手的金子吐出来?说是这么说,不过他还留有一手没使出来,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所以,他必须争取一些时间准备,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虽然失去了这个金主非常可惜,但他还可以再寻找其他有权有势的人资助他炼丹,不愁接下来的生活没有着落。 「可以,但你也必须给我一个还金子的确切日子,免得让我白白干等。」 「十日,就十日之后。」范大山信誓旦旦的承诺。 第十七章 「好,我就等你这一个十日。」赵颂宇大手一挥,「文总管,送客。」 「是。」文总管的语气听来也异常振奋。他看范大山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今日的发展真是令人爽快。 范大山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站起身,和徒儿一同低落沮丧的离开书房,和刚来时的志在必得形成强烈的对比。 待他们一走,房知雅才起身扑向赵颂宇,从后紧紧环抱住他,难掩兴奋激动的情绪。 突然被身后的人儿撞了一下,赵颂宇差点就往前跌,幸好他反应还不错,赶紧稳住脚步,「知雅,怎么了?」 「我只是好开心、好开心……」她的眼角微泛泪光,笑盈盈的回道。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放心下来了,她相信他已不会再像过去一样沉迷于炼丹术,一头栽入不归路。 他的冷静、理性和以往迥然不同,却更让她崇拜不已,她多么庆幸他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已不再是过往那个温文儒雅却失去理智的男人。 她好爱他,越来越爱他,她爱的是这个重生之后更好的他,心里只有她一人的他…… 「傻女人……」赵颂宇回过身来,笑容满面的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两人充满柔情的紧拥在一起。 他很清楚,连他原本所处的二十一世纪都制不出长生不老丹了,如今在各种技术都落后的古代,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制得出来? 从古到今,人们都在追寻着长生不老之梦,即使从来没有实现过,却也始终不曾放弃。 他从不冀望什么长生不老,只知每个人都该把握当下,好好的过生活,别再追求那不切实际的东西,忽略了一直在自己身旁、关心自己的人儿…… 赵颂宇一边拥着房知雅,一边又想,凭范大山的贪婪性子,不太可能如此爽快的将那一整箱金子交还回来,肯定还会再出什么花招。 看来,是得派些机灵的下人去盯住范大山,这十天的时间,已够让他暗中搞些小动作——如果他真的执迷不悟,始终都不知道要悔改的话。 十日之后,范大山果然依照约定,带着金子前来归还。 这一回,他总共带来四名徒弟,四人合力将沉重的箱子抬进王府,一路上同样小心翼翼。 前厅内,赵颂宇和房知雅坐在主位上,文总管随侍在一旁,范大山则指挥徒弟们把箱子在前厅中央放妥,之后才将箱盖给打开。 箱盖一开,满满的黄澄澄金元宝就显现在众人面前,范大山不再像之前一样的得以自信,转而非常谨慎的道:「王爷,这里有一千锭金元宝,请您查收。」 「文总管。」赵颂宇开口。 「是,王爷。」 「去清点数量。」 「遵命。」 文总管来到箱子前,花了一点时间才清点完毕,恭敬回复主子,「禀王爷,确实是一千锭金元宝无误。」 「王爷,既然金子已经归还,恕贫道也无颜再继续留在王府内,容贫道就此告退。」说完,范大山打算带着徒弟们转身离去。 「等等,范道长,何必如此急着走人呢?」赵颂宇马上叫住他。 范大山脚步一顿,只好又转回身来,「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赵颂宇从椅上起身,来到箱子前,拿起其中一锭金元宝把玩,嘴角始终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看到他那奇怪的笑容,范大山心底忍不住发毛,这让他想起十日前的丹药时间。那时王爷看着丹药时,脸上也是露出这种诡异的笑—— 难道他又看出什么了吗? 范大山心一惊,赶紧稳下情绪,不想自己吓自己。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这些金子肯定不会出现破绽的。 「颜色挺漂亮的,的确很像真的金子。」赵颂宇看完后,随手将金元宝丢回箱子内。 「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它们本来就是真的金子呀。」 「你确定?」他继续带着笑询问,却有嘲弄的意味。 「当……当然。」范大山努力保持镇定,口气却忍不住虚了下来。 「既然范道长如此肯定,我们就来做个试验好了。」他转头吩咐道:「文总管,找几名壮汉来帮忙,将这箱金元宝搬到空旷的庭园内。」 「是的,王爷。」文总管不疑有他,马上行动。 房知雅好奇的看着,不知相公这次又要做什么?她远远的也有瞧见那些金元宝,似乎没什么问题呀? 不过,此刻的她选择无条件信任他,他如果觉得有问题,那就肯定有问题。 结果,赵颂宇要自己王府的下人将那箱金元宝都搬到外头的庭园内,所有人也因此跟着转移阵地到庭园里;紧接着,他又要那些下人去拿柴火来,在庭园中央堆出一座柴火堆,等柴火堆好之后,他居然就要下人将那箱金元宝全都放在火堆上,一个都不留。 在明白王爷的意图之后,范大山的脸色瞬间刷白,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蛋了! 一切就绪后,赵颂宇命人在堆着金元宝的柴火堆上洒油,一名下人递上已点着的火把,他伸手接过,打算亲自来开始这个试验。 「范道长,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就不知我这把火一点下,你送回来的金子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冷笑的瞧着范大山道。 范大山无法开口说任何一句话,暗中流了不少冷汗,明白自己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赵颂宇放下火把,熊熊烈焰马上包围住柴火堆以及上头的金元宝,没一会那些金元宝就出现了奇怪的改变。 一旁房知雅见状讶异的低呼一声,只因原本黄澄澄的金元宝在火堆中一个个变黑了,没有一个例外! 「如果那是真金,遇到这点程度的火肯定不会变色。会变色的,那就绝对是假的金子。」赵颂宇将火把交给一旁的下人,终于收起笑容,冷冷瞪向范大山,「范道长,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八章】 范大山惨白着脸,从没想过自己的伎俩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 之前他也曾制过假金,并且顺利骗倒其他人,达成他的目的,怎知现在竟骗不了眼前这个过去昏庸到任他宰割的男人? 为什么?只是死里逃生过一次而已,怎能让王爷出现如此大的转变?根本就像是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范道长,直到最后这一刻你还是很不老实,始终没有觉悟啊。」赵颂宇毫不客气的说。 「你、你为什么……」范大山不敢置信,也不接受自己真的会被抓包。 「为什么知道你拿假的金子来骗我吗?」赵颂宇轻笑一声,「你真以为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动手脚’,会傻傻的一点防范都没有?」他拍拍手,另外四名下人突然搬了另一个箱子出现。 看到那非常眼熟的箱子,范大山脸色一变,心也跟着凉了。 他把所有真金都放在这个箱子里,另外藏起来,怎么会被找到的? 下人将箱子放到赵颂宇身旁,打开箱盖,一千锭金元宝闪烁着漂亮的光泽,和火海内已成黑色的假金元宝形成极大的对比。 「我早已派人暗中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所以这十天内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我一清二楚,你想瞒也瞒不了。」 原来是这样。房知雅欣喜的瞧着丈夫,原来他早已有所防范,她对他真是越来越崇拜佩服了。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真会被你骗过去,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就只能栽在我手中。」赵颂宇淡淡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火堆中的那些应该就是所谓的‘药金’吧?」 范大山遇到他算倒霉,他好巧不巧在二十一世纪专精的正是化学领域,而炼丹术可以说是化学实验的始祖,所以他从前便念过一些简单的数据,知道炼丹术的基本概念。 在漫长的炼丹术历史中,炼丹术虽然没有成功炼出过长生不老丹,却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中累积起各种化学知识,这些知识到最后,还会引出中国古代的「火药」发展,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贡献。 至于「药金」,就是在炼丹过程中所制造出来的廉价合成金属,外表光泽似金,却不是真的黄金,遇到火就会露陷。 「你……你怎会知道药金之事?」范大山错愕的瞪大眼。 如何制药金,在每个炼丹流派都是非常机密的事,方法绝不外传,而他也不曾透露半点消息,就连他的徒弟也鲜少知道。 第十八章 「我是如何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打算以药金蒙骗我,私吞我给你的真正金子。」赵颂宇再度板起脸,尽显王爷的威严,「范大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连本王都想骗?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只可惜你贪念太深,始终不知悔改,那么,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王爷饶命!贫道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范大山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其他跟来的徒弟也慌得一同跪在地上。 「你以为本王还会给你有下次的机会吗?」赵颂宇朝下人出声喝道:「来人啊,将范道长逐出王府。永远不准他再踏进王府半步!」 「遵命!」几名下人押起跪在地上的范大山,将他毫不客气的拖出去。 他的徒弟们也吓得赶紧跟上,不敢多逗留。 紧接着,文总管指挥其他下人善后,将庭院中的火堆给熄灭,清理现场。 赵颂宇悠哉的走到另一箱真的金元宝前,从箱中捞出几颗元宝,放到房知雅手上,「娘子,这一整箱的金元宝都给你。」 「给我做什么?」她困惑的眨了眨眼。 「哦?不知是谁,之前看我把金元宝洒出去心疼得要命,还闯进书房内抢元宝,连一锭都不愿让人,看起来爱财如命?」他笑着调侃她,「既然娘子这么爱金银珠宝,我只好乖乖奉上,幸好本王背后有金山银山,娘子要多少有多少。」 房知雅噗哧一笑,「我才没那么贪财,那时之所以会如此做,是因为我早知范大山的贪婪,却劝不了你别再将金子白白交给他浪费,又不想与你起冲突,只好换个方式故意和他抢金子了。」 他爱怜地叹了口气,将她轻拥入怀,柔声的低问:「那你现在还担心我吗?」 「再也不担心了。」她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轻靠在他的胸膛说:「现在的你很好,好得不可思议……」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她,他未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她绝对死都不会相信,只当那个人在说疯话。 但是,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让人捉摸不着,令她不敢置信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她暗自祈祷着,希望他不要再回到过去,恢复成过往的那个仲名兼,她渴望他能以现在的个性和她相守,一直爱着她,直到两人都白发苍苍…… 范大山因为贪婪而付出的代价,并不是归还一整箱金元宝这么简单。 他欺骗诚王爷图利的事情在短时间内传遍京城,尤其同样热衷于追寻长生不老的富豪贵胄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明白他是个不老实的家伙,不值得信任。因此,范大山在京城内再也找不到其他的金主资助他炼丹。 不只如此,连原本跟随他的众多徒弟也耻于再拜他为师,纷纷退出他门下,转而寻找其他的炼丹士投靠。 短时间内,他失去了所有,身旁只剩下跟他最久的李恩尚未离去。 但谁能保证几日之后,李恩不会也和其他人一样,转投到别的炼丹士门下?「师父,咱们离开京城,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吧。」 冷冷清清的炼丹房内,此刻只剩下范大山与李恩两人,李恩正试图劝说师父到其他地方发展,京城他们是肯定再也待不下去了。 虽然京城是金主聚集的最大财窟,到其他地方去,很难找到有足够财力且肯资助炼丹的人,不过只要他们努力一点寻找,总归还是有的。 「我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京城?」范大山愤恨的踢飞地上的一个小陶罐,陶罐随即猛烈地撞上墙,四分五裂,洒出一地不明粉末。「仲名兼断了我的财路,我若是不好好‘回报’他一记,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李恩见师父那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心里感到毛毛的,但他是孤儿,是师父将他带回来养大的,要不是因为这份养育之恩,他可能也和其他人一样早跑了,哪还会留在师父身边。 「可是……师父,人家是王爷,咱们又能奈他何?」李恩不解的问。 「王爷又如何?只要我想,就能让他痛不欲生!」范大山恨恨的道。 他才不打算直接伤害仲名兼,而是要让仲名兼好好的活着去痛苦,受尽折磨,这样才是最残忍的报复。 等向仲名兼报复完后,他才要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在达到这个目的前,他绝不离开京城! 每日一早,能从所爱之人的怀中苏醒,是件全天下最幸福的事了。 天刚亮没多久,房知雅就醒过来了,看着身旁依旧沉睡的男人,她不由自主扬起一抹浅笑,感到好满足、好幸福。 经过重重的波折后,他和她的婚姻生活终于正式开始,并且越来越融洽和谐,现在两人就只差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要是她能再顺利生下孩子,一切就更加圆满,她此生就不会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下意识摸摸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她原本幸福的笑颜多了一抹困惑与担忧。她已经和他同床好一阵子了,闺房亲密事两人也没有少做过,肚子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消息,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唉……」她忍不住轻叹出声,她是真的很像赶紧怀上一个孩子,相公肯定也是吧。 「怎么了?」听到她那声轻叹,原本还在睡的赵颂宇立即转醒,「一大清早的就在叹气?」 「呃?」房知雅一愣,马上重新漾起笑容,「没事的。」 「知雅,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他微蹙起眉,不喜欢她有事瞒着他。 「真的没事,我只不过……只不过……」她害羞得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干脆还是不说了。 「只不过什么?」他没好气的伸指轻弹她额头,「话只起个头,比什么话都不说更吊人胃口,你不知道吗?」 「哎呀,痛呢……」她单手捂住额头抱怨。 「别再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说就别想下床,我可以继续陪你耗下去,耗一整天都不要紧。」他刻意板起脸来威胁她。 「这样不好吧?会被下人们误会咱们俩是不是在房内……那个……所以才都不出去……」 「‘那个’是哪个?」他故意逗她,夫妻间的云雨交欢本就很正常,就不知她到底在害羞些什么。 「讨厌!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羞恼的轻挝他胸膛一记。 「好好好,不闹你了。但你还是没告诉我,刚才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叹气,恩?」 见他无论如何就是执意要知道答案,房知雅轻叹口气,终于老实回答,「还不是我和你同床都有一段日子了,肚子却一直没消息,我……有些担心……」 原来是这件事!赵颂宇忍不住失笑道:「担心什么?一切顺其自然,该有的时候孩子自然就会来了。」 对于孩子,其实他并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甚至觉得两人现在没有其他人来打扰的状况很好。等孩子一生下来后,她的心思肯定会分到孩子身上去,到时恐怕就要换他吃味了。 所以还没有孩子,就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她真的很想要赶紧生,他也不会阻止她就是。 房知雅没想到相公会比自己还要豁达,她还以为他会比她更急着要孩子呢。毕竟,他是有传宗接代压力的人哪。「可我还是希望能早点怀上孩子,今早替你开枝散叶。」 「既然娘子希望,那为夫的我只好再多努力一些了。」他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这下子,下人也不必误会了,因为我们接下来正是要在房内‘那个’,所以才都不出房去。」 她娇羞的红了脸蛋,却没阻止他即将开始的亲热举动,反倒隐隐期待着,「你真的很讨厌……」她娇嗔的说。 「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你‘讨厌’我到极点……」 床榻缠绵,耳鬓厮磨再多都嫌不够,在被赵颂宇好好的「安抚」一番之后,房知雅也要自己别太心急,一切顺其自然。 只是,她仍无法真的什么都不做,因此还是请了大夫帮她诊脉,开些滋补身子的药材,希望能让自己更容易受孕,并且,她也打算去送子观音庙参拜,向观音祈求能早赐他们子息。 数日后,选了某个天清气朗的好天气,房知雅便带着几个丫鬟坐上马车,出府到送子观音庙参拜去了。 马车由几名王府侍卫护送出门,缓缓前行,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从马车一离开王府,外头就有两双眼睛在暗处紧盯着,眸中满是不怀好意的打量。 「终于让我等到了。」范大山躲在暗巷内,眼神狠厉的低声呢喃,「我等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可以开始实行计划。」他推推身旁的李恩,「你还不赶紧偷偷跟上,见机行事。」 第十九章 「师父,真……真的要吗?」李恩其实非常的犹豫。 「废话!还不快去,再慢就跟不上马车了!」范大山硬是将他给推出暗巷。 「哎呀!」李恩脚步踉跄的跌出暗巷,在师父凌厉的眼神下,他只好硬着头皮爬起来,偷偷跟在马车后头走。 马车一路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最后终于来到城内一处有名的观音庙,所有祈求孩子的百姓们都会来这座送子观音庙参拜,因此这里香客众多,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房知雅走下马车,由丫鬟陪着进到庙内参拜,拜完后,丫鬟收拾好祭拜用的鲜花素果,一行人便离开人来人往的庙宇。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观音庙,正靠近马车时,李恩便突然从暗处冲出来,在马车前咚的一声跪下,不断朝房知雅磕头道:「请王妃可怜可怜咱们,救救咱们吧!」 「呃?」面对李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房知雅着实吓了一大跳。 「别跪在这里挡了路,快让开!」侍卫见状,走过来挡在房知雅身前,毫不客气的驱赶着。 「王妃,小的和师父是真的快过不下去了呀!」李恩涕泗纵横的道,「师父已经非常后悔,对王妃和王爷很是愧疚,彻底痛改前非了。请王妃一定要相信咱们是真心改过。」 看他哭得淅沥哗啦,房知雅也不忍再继续追究下去,只要他们别再骗人就好,「我相信你,你赶紧起身吧。」 「不,小的还不能起身。」李恩又对她当众磕了几个响头,「小的尚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妃能够答应。」 李恩的举动已经引来不少人围观,这让房知雅非常为难,于是她只能接着他的话问:「什么不情之请?」 「师父因为惭愧一病不起,已经躺在病榻上好一阵子了。师父在病中一直念着希望能当面向王爷或王妃忏悔,但他病得连床都下不了,根本没办法亲自登门谢罪,而且,他也担心王爷及王妃根本不愿见他,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李恩抹了抹泪,继续说:「因此小的斗胆请求王妃能去炼丹房,见师父一面,好让师父能够实现忏悔的心愿。」 「什么?」要她去炼丹房一趟?房知雅轻蹙起眉,总觉得这么做很不妥,「可是我……」 「小的不敢强求王妃一定要答应,但小的真的非常担心,师父这个心愿若迟迟未了,一直搁在心上,恐怕只会让病况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会一命呜呼也不一定。」李恩仍旧哭得凄惨地说。 房知雅的眉皱得更深了。要是拒绝,而范大山又真的因此而病死,她肯定会非常过意不去,甚至会一辈子有疙瘩,无法原谅自己。 「王妃,小的求求您了!不会耗费您太多时间的,只要和师父短短的见上一面就好。真的,一面就好。」 李恩的拜托万分诚恳,哭着频频磕头,令一旁观看的人们也不由得同情起来,这下子,房知雅要是当众拒绝他,就显得她太过狠心绝情了。 她轻叹一声,的确也被他的哀求动摇心志,同样开始可怜起他来,「那好吧,我就随你走这一趟。」 就当是在功德吧,如果走这趟能让范大山的病况好转,也是件好事,反正她不会有任何损失。 「真的?」李恩终于转忧为喜,开心的不断道谢,「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随侍的丫鬟有些担心主子这心软的决定,表情迟疑又不安,「王妃……」 「不要紧,就待一会儿,见完范道长,咱们就马上回王府。」她笑着安抚丫鬟,紧接着吩咐李恩,「你带路吧。」 「是、是。」李恩终于从地上站起身。 犹豫炼丹房在京城郊区宁静的树林内,房知雅于是坐回马车上,由李恩带路往炼丹房的方向去。 过了好一会,马车终于停下来,房知雅由丫鬟搀扶着下车。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范大山的炼丹房,感觉挺新鲜的。 炼丹房在山林中被群树环绕,非常安静,看来规模还挺大的,房子是砖瓦结构,非常坚固结实,而且也比木制的房子不容易着火。 丫鬟本要随着房知雅一同进去,但她却将丫鬟和随行的侍卫都留在外头,「你们在外候着就好,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 「是。」丫鬟和侍卫们一同应答。 「王妃,请随小的进去吧。」李恩恭敬的在前方领路。 「嗯。」房知雅随着他进门,放眼望去是一处占地非常宽广的炼丹室,地上放了许多瓶瓶罐罐,架上也有许多书籍。 只是炼丹室内如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感觉非常冷清,只剩中间一座炼丹炉冒着淡淡的热气,似乎还在炼丹。 「王妃,请您先在这儿稍候片刻。师父不知小的将王妃给请来了,所以仪容应该有些不整,怕污了王妃的眼,请容小的先进到房里帮师父整理整理。」 「好,你快去吧。」她点点头,觉得李恩想得的确很周到。 「多谢王妃。」李恩语毕便从一处偏门进到更里头去了。 炼丹室里又安静下来,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房知雅来到书架前,随意瞧着架上的书册,但却没有伸手拿下来翻阅。 等了好一会儿,她始终没有等到李恩带着范大山出现,而刚才李恩消失的那扇门内也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不禁让她有些纳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奇怪,整理易容有需要花那么多时间吗……」房知雅一边等,一边纳闷的喃喃自语。 然而,她并没注意到,另一角偏门处此时有人偷偷丢出一团用麻布包裹住的圆球,上头还有一条沾了油的长棉线,而棉在线的火,正慢慢地烧向圆球本体。 圆球无声的滚到炼丹炉边就停止,棉在线的火继续烧着,房知雅在此刻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烧焦味,困惑的蹙眉,开始寻找味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什么东西烧起来了?」环视炼丹室一圈,她发现炼丹炉边突然出现的陌生圆球,「咦,这什么?」 砰—— 忽然间,天摇地动,强烈的爆炸声从炼丹室内传了出来,爆炸威力由内向外扩散出去,震得在外等待的丫鬟侍卫们全都跌了一地,就连马车也猛烈地震动了下来,差点就翻倒。 爆炸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烟密布,烟中还夹杂着满满尘屑,让人一吸入鼻腔就忍不住拚命的咳嗽,非常难受。 「咳咳……咳咳咳……」 过了好一阵,尘雾才逐渐散去,众人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身,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就见眼前的炼丹房已彻底变了一个样,让他们既错愕又万分惊恐—— 只见原本的砖瓦房舍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炸毁了,成为一大片瓦堆废墟,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而本在炼丹房内的房知雅,此刻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很有可能就埋在这片砖瓦堆当众,不知是生是死…… 丫鬟侍卫们全都惨白着一张脸,不敢置信,要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该如何向王爷交代才好? 不行,王妃绝不能死,他们一定要赶紧找到她! 【第九章】 「文总管,王妃回来了吗?」 从房知雅出门后没多久,赵颂宇大概每半小时就忍不住问一次,这副牵挂的模样,彷佛是妻子已离府多年,今天终于要归家一样,让人忍俊不禁。 「回王爷,王妃尚未归来。」文总管忍住笑,出去探视一趟后便回到书房,恭敬的告诉主子和之前相同的答案。 但赵颂宇还是不满意,忍不住叨念,「她不是说出门上个香而已,很快就回来,为什么拖这么久还没回府?」 「或许是路上突然有什么事耽搁了。请王爷不必担心,再过一会儿王妃就会回来了。」文总管尽责的安抚。 赵颂宇暂时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耐心等待。早知她出趟门得花这么久的时间,他那时就该一并跟去,现在才不会在王府内焦急,简直是度日如年。 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他只好继续练字。既然都已决定留下来,他总不能往后要写什么都仍由房知雅代笔。 对于下人和房知雅一开始纳闷的眼神,他当然也有他的说法——可能是服毒的后遗症,也或许是体内有余毒未清的影响,他总觉得拿笔写字不再像以往顺手,因此才需要重新练字。而之前之所以不说,是怕他们担心。 果然,他这样一解释,大家便毫不怀疑的相信了,从此他不必再偷偷摸摸的练习,可以光明正大的尽情挥毫。 第二十章 「王爷!王爷!」 突然间,书房外传来焦急高喊的声音,害得赵颂宇手一歪,原本快写好的字就在最后一笔斜得不成样。 「啧!」他不禁低咒一声,「搞什么,一定要这样吓人才行吗?」 「王爷!」一名灰头土脸的侍卫急急闯入书房,双膝一跪,激动的哽咽道:「属下们没能保护好王妃,罪该万死!」 赵颂宇手一震,毛笔就掉在纸上,染出一大片污点。 他讶异的站起身,来到侍卫面前,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你是跟王妃一起出门的侍卫?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只有你先回来,王妃呢?」 「王妃她……她……」侍卫抖着嗓音,将李恩在观音庙前向房知雅下跪,请求她到炼丹房一趟,以及炼丹房突然爆炸的事简短报告一遍。 赵颂宇越听脸色越苍白,心脏蓦然紧紧缩了起来,差点喘不过气,就连脑袋也瞬间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知雅被压在砖瓦堆下,生死未明? 她被压在砖瓦堆下……被压在砖瓦堆下? 「该死的你们!」他突地紧紧揪住侍卫的衣领,情绪已然失控,「为什么让她答应李恩的恳求?为什么让她一人进炼丹房?你们这些保护她的人,结果根本没发挥到用处!」 「王爷,请冷静下来。」文总管赶紧靠过来,阻止主子继续失控,「现在发怒也无济于事,眼前应该马上派人去将王妃找出来,拖得越久,对王妃的情况越是不利。」 「对,要赶紧将知雅给救出来……」赵颂宇终于抓回些许理智,命令文总管道:「快聚集王府内所有的人手过去帮忙,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王妃给救出来!」 「遵命!」文总管马上转身离开,调派人手。 但是,只有王府的人手还不够,在文总管带人赶去炼丹房的时刻,赵颂宇更以自己王爷的身份到京城官衙去,从那里再调一批侍卫过来帮忙。 等他带着官衙侍卫到达炼丹房前,只见眼前一片狼藉,不成原样的砖瓦堆栈在废墟内,而文总管正指挥部分下人将砖瓦一块块往旁边搬。 大家的动作都非常小心,就怕太过大力会害得砖瓦堆移动往下崩,要是因此伤到还埋在下头的王妃,那就不好了。 就这样,众人即使都很心急,动作却始终不敢太快,就怕原本还有命活着的王妃会被他们害得伤更重。 看着可怕的废墟景象,赵颂宇一颗心纠结得更紧、更痛了,他胆战心惊。知雅到底被埋在哪里?她……是否还活着? 这么严重的爆炸,炼丹房几乎全毁,明眼人都知道想活命很难,尤其她又被埋在砖瓦堆下……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只要没看到她的尸身,他就不相信她会死,她肯定还在某一处等待他们将她救出来。 「知雅,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出声让我们知道呀!」他激动的对着废墟狂吼,明明帮忙的人手已经够多了,他还是想冲上去亲自挖掘。 「王爷,请冷静下来!」文总管赶紧阻止,「请您在一旁稍待,有进一步消息,咱们会马上告知您。」 其实文总管带着王府帮手过来之前,留在原地的丫鬟及侍卫们已经试图寻找过王妃可能被压的所在地,他们不知唤了多少次她的名,可是连半点回应都没有,恐怕王妃就算没死,也已经昏过去了。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猜测,最坏的……他连说都不敢说呀。 赵颂宇紧咬牙关,心急如焚,努力忍下担忧到几近疯狂的情绪,不打扰他们有秩序的搬运砖瓦,退到一旁静静等待。 天很快要暗下,文总管拨出一些人回府拿灯及食物,打算连夜不停的清查废墟,不浪费一丁点时间,希望能尽快找到王妃的下落。 一部分下人去而复返,带来充足的灯火及食物,大家轮流用晚膳,吃完之后又继续工作。 而赵颂宇根本没胃口,晚膳连一口都没碰,双眼紧紧盯着废墟,多么希望好消息能快点传出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准备要一同白头到老,她怎能先一步离他而去?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他留在这个时空的意义也消失了,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痛苦与折磨?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陌生的世界,连最后的心灵依靠都失去,她绝不能如此狠心的对待他,一定要为了他撑下去才行呀! 一夜过去了,众人始终没有任何收获,但他们还是不放弃的继续清除砖瓦。 赵颂宇也跟着一整夜没阖眼,脚早已站得酸了、麻了他也不在乎,一颗沉痛不已的心继续煎熬着。 太阳升起,废墟已经被众人清走大约一半,却还是没有找到房知雅的下落。 气氛一片沉闷,大家除了持续努力外,没人吭声。 直到快近午时,一名侍卫终于发现砖瓦堆下露出了一小截脏兮兮的裙摆,眼睛一亮,马上大喊,「找到了!王妃人在这里!」 原本靠意志强撑着疲累的赵颂宇瞬间振作起来,赶紧冲到那名侍卫身边,其他人也陆续靠过去,都想一探究竟。 在看到压在砖瓦堆底下的一小截裙摆后,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激动沙哑的喊着,「知雅!你再忍耐一会,我们马上就会救你出来的,就快了!」 他再也无法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做,急急的徒手搬开附近的砖瓦,解除压在她身上的痛苦。 其他人也集中目标转往这一个区域,加快动作搬开砖瓦,并且暗暗祈祷他们还来得及将王妃给救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另一人喊道:「手出来了!王妃的手!」 是另一只同样脏污的手出现在砖瓦堆下,只露出半截,小臂以上还是隐没在砖瓦堆内。覆在那只手上的衣袖有些破碎,就连手背也有大片的擦伤,让人不忍卒睹。 众人再度沉默下来,赵颂宇则紧盯着那只手,脸色突然变得非常苍白。 大家都在等着王爷确认王妃的死活,也跟着紧张不已,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赵颂宇深吸口气,伸出手慢慢移过去,微颤的指透露出他此刻的惊慌害怕,他怕煎熬了整整一夜,等到的却是心碎的结果。 拜托!请别带走她,让她平安回到他身边吧。他愿意拿所有东西来换回她的一条命,不管是要他折寿或是倾家荡产都不要紧。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她是他拼了命也想留下的人,要是真的失去了,他肯定会痛不欲生…… 心中千头万绪纠结着,一咬牙,他将自己的手覆上她的,内心的忐忑不安飙上最高点,心紧张得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掌心微温……肌肤依旧柔软,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他的心重重放下,松了一大口气,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兴奋难抑的哑着嗓说:「快点,王妃还有救,大家动作快一点!」 众人听到都忍不住扬起笑,瞬间振奋起来,更加快速度搬开砖瓦。有了希望,他们也越搬越起劲。 赵颂宇蹲跪在地,握住妻子的手不放,眼眶浮起泪波,朝着砖瓦堆内的她柔声呢哺,「知雅,再撑一会,我们快将你救出来了,就快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盼来了好消息,看到一丝希望曙光,不再是永无止境的绝望黑暗…… 「奇怪,我到底在哪里?」 房知雅走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满脑子困惑,她不知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因为无论她再怎么拚命的往前走,四周景物仍然从来没变过,就是一片的白,也完全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而且不但没有其他东西,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人没头没脑的四处乱闯,感觉茫然又无措。 她丧气的左右张望,不知自己该如何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要是再走不出去,她想她就快疯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谁能告诉我……」 「知雅。」 「呃?」一个熟悉的温柔嗓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她赶紧转过身来,看清楚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人后,更是惊愕得张口结舌,差点反应不过来,「姐……姐姐?还有……相公?」 只见一名温婉柔美的姑娘正微笑瞧着房知雅,身旁还有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两人交握着手,看来非常亲密,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这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房知柔,而她所牵住的男人,也就是仲名兼。 房知雅震惊的看着他们,不懂姐姐已经死了,怎么又会突然出现?而眼前的相公,也似乎又变回原本那个深爱着姐姐的男人,而不是爱着她的那一个。 第二十一章 她的脑袋好混乱,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姐姐,你怎么……出现了?」 「我担心你,所以趁机回来看看。」房知柔轻叹一声,有些愧疚的说:「知雅,请原谅我,当初的我太自私了,只担心名兼会承受不了失去我的痛苦,所以就要你帮我安抚他。」 「也因为我无缘和他成为夫妻,干脆就成全你,想让你取代我和他在一起…… 然而,我却从没想过他需不需要这样的安抚,也害你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姐姐说的话,房知雅大概有一半没听进去,因为她一直注意着姐姐和相公交握的手,那情景让她的心酸酸的,非常不舒服。 结果到了最后,他还是回到姐姐身边,将她给舍弃了……是这样吗? 「我也真是拿名兼无可奈何。」房知柔娇羞的瞧了身旁男人一眼,续道:「没想到他居然追我追到这儿来了。本以为今生今世已经无缘,也多亏了他的痴情,咱们才能在这里再续情缘。」 「什么再续情缘?我不懂姐姐在说什么?」房知雅情急的转向仲名兼,「相公,你打算抛下我了吗?咱们不是已经说好要做一对真夫妻?」他怎能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幸福的和他过一生时,又对她做出如此残酷的事,狠心将她抛下,害她已经付出的真心收不回来,又痛又不甘。 「知雅,和你承诺做一对真夫妻的人,并不是我。」仲名兼眼神温柔的瞧向房知柔,「我心中的妻子人选,始终都只有知柔一个人而已。」 「怎么不是你?明明就是……」 「知雅,名兼不会再回去了,他只会陪在我身边,和我一同生活。」房知柔对妹妹柔笑道:「而你,也要和‘他’好好的过活,幸福地走完这辈子才行。」 房知雅慌了,简直是手足无措,「若相公最后还是选择姐姐,那我不就要孤独一人了?」 「你怎会孤独一人?你的身旁还有‘他’呀。」房知柔试图解释,却碍于天机不可泄露,无法说得太明白,「‘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和名兼终究没有夫妻缘分,也不该在一起。幸好所有错误都已经被导正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不,是他自己说的,他要和我做一对真夫妻呀……」房知雅不相信自己还另有什么真命天子。 「知柔,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不该再绊住她。」仲名兼拉着房知柔转身离去,「走吧。」 「知雅,咱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你一定要幸福的和‘他’走完一辈子哦。」 房知柔笑着随仲名兼转身,两人脚步快速的远去,根本就不像普通人。 「等等!姐姐、相公……」房知雅心惊地跑步追赶,可不但追不上,两方的距离还越拉越远,她几乎都快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她不要被抛下,她不要一个人,没有了他,她又如何能够幸福?她只会再回到从前的孤独寂寞呀! 「别走……啊——」突然间,她狠狠跌倒在地,霎时感到天旋地转。 她的头好晕,只能趴着却起不了身,当然也再追不上姐姐及相公。 她难过的低泣着,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别走……别走啊……」 为什么要抛下她?她又没做错事,他怎能如此狠心的对她?就只因为她终究不是姐姐? 既然如此,当初他就不该给她希望,甚至是对她释放出善意的疼她、宠她,让她以为自己真能永远抓住这一份属于她的幸福…… 「呜……别走……求求你别走……」 「知雅?我没走,我就在你身旁呀,知雅?」 耳旁出现另一道熟悉的焦急叫唤声,引起她的注意,她睁开眼,赫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又变了,她已经离开那片纯白的世界,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全身还疼痛得几乎无法有任何动作。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刚才……是在作梦? 「知雅!」守在床畔的赵颂宇见她清醒,兴奋的笑了,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他已经在床旁守了整整三日,吃不好也睡不下,就怕她会一直沉睡下去,永远醒不过来,虽然还活着,却和死了没两样。 幸好,她终于苏醒了,他可以不必再继续焦虑忧心,彻底解脱,相信她真的顺利回到他身边了。 房知雅看向憔悴万分的赵颂宇,又喜又心酸,忍不住落泪,「相公……」 「怎么了?身子疼吗?」他心疼地抹去她的泪水,柔声哄道:「哪里疼?告诉我,我好帮你想办法解疼。」 她全身上下都疼,但却比不上心疼所带给她的折磨,哽咽道:「我刚才……作了一个恶梦……」 「什么梦?」 「我梦到你又变回原本的那个名兼哥,舍下我和姐姐远走高飞,还说再也不回来了。」她抽抽噎噎将刚才的梦境仔细说了一遍,不顾自己干哑疼痛的喉咙根本不适合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她想,或许只要将恶梦完全说出来,就不会成真,就真的只是单纯的一场梦而已。 赵颂宇虽然舍不得她一苏醒就说那么多话,但也不想阻止她,只好静静的等她把话说完。不过,他却从她所说的梦境中,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该不会……房知柔和仲名兼真的回来过,以梦境的方式和知雅见面了? 所以,原本的仲名兼真的到另一个世界去找房知柔,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她说是场恶梦,但对他来说,似乎是场再好不过的美梦。若是真的,那他就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被赶离这具身子,硬生生与她分离了。 「知雅,别怕。」他柔声的安抚她,「那只是一场梦,醒来就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留在你身边,哪里也没去?」 「嗯。」她的眼泪终于停下,点点头。经过刚才的发泄之后,她的心感到舒坦不少,也不再那么慌乱了。 冷静下来后,她才想到什么似的又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她不但全身疼痛,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甚至才刚苏醒没多久,她又感到疲累,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你忘了吗?你被李恩引到炼丹房去,结果炼丹房爆炸,你被埋在砖瓦堆下,我们耗费好大一番心力才将你给救出来。」他疼惜的轻抚着她有些许擦伤的脸蛋,「还好你身上虽然有不少擦伤、撞伤,但都不伤及性命,至于轻微的内伤也不必担心,只要好好的调养,很快就能复原。」 说起来还真是奇迹,他们从炼丹房的断瓦残垣下发现,在房知雅的身体上方由于压着一个书架,才使得她大难不死,得以逃过一劫。 照理说,如果书架整个压下来,再加上砖瓦的重量,她不可能没事,可庆幸的就在于书架下还有大砖块撑着,刚好出现一个非常小的安全空间,将她保护在里头,因此她才没被压死,还能等他们找到她的所在之处,将她顺利救出来。 房知雅又点了下头,此刻才终于回想起当初所发生的事,她的记忆只在看到炼丹室内多出一个奇怪圆球后就没了,原来是因为被埋在砖瓦堆下,昏迷了过去。能够留着一条小命,连她也不得不为自己感到庆幸。 看着身旁眼泛红丝、满脸倦容的男人,她晓得他一定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她真的好心疼,「相公,抱歉让你担心了。」 幸好她没死,要不然,她真不敢想象他会有多悲痛。姐姐病死时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生不如死的煎熬日子,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她不希望他得再面对第二次的椎心之痛,然后再度将自己搞得不成人形。 「你不必和我说抱歉,只要你能顺利苏醒,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报偿了。」 该说抱歉的人怎会是她?这分明就是范大山和李恩合谋,想借由害死她来达到令他痛苦的目的。 虽然之前忙着将她救出来,忽略了范大山师徒的去向,不过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他绝对会找出他们,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些事情他不打算告诉她,现在的她只需保持心情开朗,好好休养就够了,范大山这种人不值得她费心,免得一不小心又气坏了身子。 「相公,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轻扬起笑,虽然全身无力,还是努力曲起被他紧握住的指头,想要和他的手交握住。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食言。」他欣喜不已,能听到她这句承诺,他这几日所受的苦全都值得了,心也充满着暖暖的幸福感,精神更是振奋许多。「那你好好休息,身上的伤也才会快快痊愈。」 第二十二章 「嗯。」她轻轻点头,实在也觉得累了,再度闭上眼,很快便进入梦乡。 这一次,她不怕会再作恶梦了,因为她已明白那只是梦,并不是真的,他依旧一直在她身边,并没有离开…… 【第十章】 在房知雅卧床休养的期间,几乎都是赵颂宇亲自照顾她,丫鬟只是在旁帮忙,除非他有事不得不去处理,才会暂时由丫鬟接手照料。 无论是用膳、服药、擦澡或换衣,他都十分慎重的认真做着,好像照顾她是什么神圣重要的事一样,更没有任何嫌弃厌烦之态,要她不感动都不行。 得夫如此,此生无憾了。 房知雅很珍惜现在的日子,因为他的爱她得来不易,才舍不得这么年轻就死,她当然要紧紧的赖着他,让他疼她、宠她一辈子,才是最美好的结局呀。 她身上的擦伤、撞伤,在他每日细心的涂抹药膏之后,伤口很快便痊愈了,而且连半点疤痕也没有留下来。说实话,她感觉他比自己更担心她身上会因这场意外留下任何一道难看的疤痕,每日总是战战兢兢地替她上个三回药。 不过虽然外伤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但她还是被逼着继续躺在床上静养,只因她的内伤尚未痊愈,而内伤正是最不容易调养的。 午膳过后,丫鬟照例熬了一碗汤药进房,是要给王妃治内伤用的。 「唉,我还得喝多久这碗苦药呀?」 坐在床上的房知雅远远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忍不住大皱眉头,她真的快喝药喝到怕了。 「当然是喝到你的内伤完全痊愈为止。」赵颂宇就坐在床旁,被她的模样逗得摇头失笑,她那皱眉吐舌的表情非常有活力,已不像之前刚苏醒时病怏怏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丫鬟端着盛放汤药的盘子来到床边,他便拿起汤碗,打算亲自喂她,「知雅,赶紧趁热喝下吧。」 「我可不可以喝一半就好?」她可怜兮兮的讨价还价。 「不行,只喝一半那怎么够?非得喝足量,药效才能充分在你体内发挥效用。」事关身体健康,他可不容她乱来。 「但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 「好很多就代表还没全好,只要还没全好就没得商量。」 房知雅不禁轻叹一声。逼她喝药的相关最讨厌、最无情了,「好嘛好嘛,喝就喝。要是到时我真受不了,吐了你一身可别怪我。」 「就算你喝到昏倒,我也会完完整整的将一整碗药喂你喝完。」他突然一顿,刻意靠近她,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用嘴巴喂。」 她顿时羞红脸,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真是不正经……」 「你可是我娘子,要是我对你太过正经,你才该要烦恼呢。」他舀了一小匙药汁,先吹凉之后才移到她面前,「来吧。」 她不再耍赖,心情愉悦的被他服侍,两人的浓情蜜意在这举手投足间表露无遗,就连一旁的丫鬟看了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药才喂到一半,另一名丫鬟从外头走进来,对赵颂宇行礼道:「王爷,文总管在房外求见。」 「文总管这时过来会有什么事?」房知雅关心的问。 「不知道。」他将药碗递给身旁的丫鬟,要丫鬟接着将药喂完,并且「叮咛」妻子说:「我去去就回,你可别想在我不在时耍什么花招。」 「知道了,我绝不会叫丫鬟偷偷把药倒掉的。」她轻笑着,「你快点去吧。」 「知道就好。」 赵颂宇放心的离开房间,来到房门外,原本微笑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想,文总管大概是来向他报告「那件事」的。 他关上房门,又要文总管随他退离寝室远一些,不让房里的人有任何听到他们谈话的机会,开口问:「什么消息?」 「回王爷,范大山及他的徒弟李恩已被咱们派出去的人马寻到,目前正在被押解回京的半路上。」 原来范大山师徒俩在炼丹房爆炸的那日就已迅速离开京城,逃到附近的县城,打算风头过去些之后再重操旧业,没想到,他们很快就被赵颂宇派出去的人马找到了。 两人被找到时,抵死不承认炼丹房爆炸事件和他们有关,但一个原本「重病」之人竟好端端的逃离京城,分明是早有预谋欺骗房知雅,将她引入炼丹房,想置她于死地。 尽管他们还是不承认预谋想害死王妃,但人证俱在,动机可议,依旧逃离不了被逮的命运,一同被当地官府羁押,以蓄意伤害的罪嫌被押送回京。 依房知雅王妃的身份,范大山所受的刑罚绝对不轻,就算不死,大概也得永远被关禁在大牢内,至死都无法出来了。 「做得很好。」听完文总管的禀报,赵颂宇点点头,内心一口怨气终于能够吐出来,「有其他进展再回报。」 房知雅养伤期间,除了头几日全身泛疼,赵颂宇怕不小心碰疼她所以在床旁打地铺之外,其他时候,两人还是同睡一床。 但是,就算她的外伤已好,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对待她,简直把她当成易碎的陶瓷娃娃,总是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害她第一次觉得这张床似乎大了点,越睡越空虚。 她虽然内伤未愈,但外伤早就好了,平常的搂搂抱抱根本没问题,就不知他还在担心些什么。 于是在百般哀怨下,她干脆每晚主动靠向他、主动窝在他的怀里,要他抱着她睡,不准推开她。 刚开始,赵颂宇抱得浑身僵硬,迟迟无法突破心中障碍,过了许久才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像以往一样轻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淡雅馨香入眠。 她睡得开心香甜、满足不已,但这对他来说,却又是另一场折磨的开始。 柔软的娇妻在怀,还有属于她的芬芳在骚扰,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想要她的欲望? 偏偏,她的内伤未愈,不适合行房,他只好每晚都忍耐地备受煎熬,还不知这样的苦刑得持续多久才结束? 不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欲火就不会轻易被勾起,但现在她每晚都主动「蹭」到他怀中,像是刻意撩拨他、考验着他的自制力,这种折磨还真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 「相公,你很热吗?」 昏暗的房里,房知雅静静躺在赵颂宇怀中,始终没有睡着。她一直很在意他身上莫名高热的温度,这肯定让他很不舒服。 「怎么还没睡?是因为我让你睡不着吗?」说完,他就想松手将身子往旁边移,别让自己再影响她,但她却不让他这么做,依然紧紧抓住他不放。 「你还没回答我,你很热吗?」 「再过一会……就没事了。」他很庆幸现在房内一点烛火都没有,她才见不到他有些痛苦的表情。 他对她的欲望,不是每一晚才重新开始酝酿,而是一夜接一夜的累积,他真怀疑自己到底还能忍多久,而不被透不过气的渴望给灭顶淹没。 体内的欲火没得发泄,只能在里头闷烧,这简直太伤了,他原本没得内伤的,现在也快得了! 「真的?」其实她早就发觉他不是只有今晚才这样,最近几晚都如此,只是他一直在忍耐,她也大概猜出他到底是在忍耐什么。 她害羞得脸蛋不禁冒出热气,如果真是「那件事」,她一点都不希望他忍耐,她心甘情愿任由他摆布。 她想,他肯定是顾虑她尚未完全痊愈的内伤,因此才不敢有任何动作,但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想对她怎样,其实……她都可以的。 「当然是真的。你快睡……知雅?」 话说到一半,赵颂宇讶异的发现妻子双手居然开始不规矩的伸入他衣襟内,碰触他炽热的胸膛,还上下不断抚摸,挑逗意味十足。 他赶紧抓住她的手,免得情况一发不可收拾,「知雅,别胡闹了……」 他的意志力已经越来越薄弱,禁不起她的刻意挑逗,要是一时失去理智,他只怕会伤了她。 「我才没在胡闹,我是认真的。」房知雅挣脱他的箝制,直接拉开他单衣上的系带,让他衣裳的襟口随之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膛。 「知雅……」面对她难得态度强硬的主动,赵颂宇真有种水深火热的感觉。 他明明很想要她,却又得拚命克制自己不能要她,简直是天底下最痛苦难捱的刑罚。 他真想干脆打昏自己,只要昏了,就什么欲望都没了,他也不必继续在这又美好又痛苦的欲望之海沉浮,没得解脱。 第二十三章 「相公……」她刻意将嗓音放得柔媚,第一次鼓起勇气勾引自己的丈夫,「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我都受得住的……」 天啦!她这挑情的话语,对他来说真是致命的一击,他真的快撑不住了!「知雅,你的内伤还没全好……」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已经不碍事了。」 「不行,我不能冒任何一丁点的危——」 房知雅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扫兴的话,于是直接伸臂攀上他脖子,用自己的柔唇堵住他还想拒绝下去的嘴,果真顺利的让他闭嘴。 久旱逢甘霖,赵颂宇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断线,挫败的低吼一声后,他便火热的渴求着她口中的蜜津,与她吻得难分难舍,将怀中的她越抱越紧。 情潮一涌出,想挡也挡不了,房知雅有些讶异他的「反扑」会如此之快,而且比她所预想的还要猛烈,不过不要紧,她就是不想他再继续忍下去,她会完全包容他、尽力满足他。 两人吻得火热,久久都放不开彼此,不但是他渴望她已久,她也好想要他。她好怀念被他热烈疼爱的欢愉,不知已久期待多久了。 欢爱的前戏一开始,他们就再也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体内深处源源不绝散发出的热意逼出他们一身汗,早已将两人薄薄的单衣给染湿了。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边动手脱去她的衣裳,一边哑声在她耳边低喃,「要是感到不舒服,要赶紧告诉我,知道吗?」 「嗯。」她轻应出声。其实她现在就很不舒服,体内的强大空虚等着他来填满,他正是能让她彻底满足的关键呀,「相公,快点……」 她这句话简直又挑衅又媚人,赵颂宇眼神一黯,所有的情欲全被激发出来,「你这张大胆的嘴……」 接下来,房知雅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了,空虚已久的身子被他猛力填满,欢愉的浪潮一波波袭来,她被彻底迷醉,脑袋一片空白,只能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进击娇喘不休,似死又生,生了又死,缠缠绵绵无止境。 能在他怀中愉悦至死,她很甘愿的,就算多死几次,她也乐意呀…… 一夜的纵情,累得房知雅完全起不了身,又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这让赵颂宇在醒后非常懊恼,气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把持住,才会将她害成这样。 他本急着要命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是她努力阻止,并且一再跟他保证自己只要休息一日就没事了他才勉强作罢。不过,附带的条件是,如果明日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就一定要请大夫来不可。 房知雅暗暗吐舌,她才不想让大夫来笑她,说她是久未行房过累才会变成这副样子,光想就丢脸极了。 幸好隔日她身子的酸疼真的好了大半,又恢复该有的精神与活力,赵颂宇才终于安下心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已有第一次,往后她便更加大胆的三不五时勾引他一下。而他挣扎的力道也一次次跟着减弱下来,到最后就干脆全由着她,她想要,他就给,不再有任何顾忌。 事实上,他也很享受就是了…… 结果,一个多月后的某日—— 大夫被请入王府,帮王妃例行的诊脉,想看她伤势痊愈的情况如何,同时因为王爷恰巧有事必须处理,所以房内目前只有王妃及陪伴的丫鬟们在。 房知雅坐在桌旁,静静等着大夫替自己把完脉。 只见大夫诊脉诊了好一段时间,眉头却始终紧皱着,吭都不吭一声,害她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是伤势恶化了吗?可是不对呀,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切良好,没什么不适的状况出现,应该没事才对。那么,为何大夫的脸色会那么凝重? 好不容易大夫终于诊完脉,表情始终未变。 房知雅忐忑不安的问:「大夫,是我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王妃的内伤已经痊愈了,这点请王妃可以放心。」 「真的?」她松口气,开心的漾起笑容,「那就表示我已经可以不必再服药了吗?」 「的确,王妃可以将药给停了。」 真是好不容易呀!房知雅喜不自胜,心想终于可以摆脱喝药的痛苦了,只不过她依旧不懂,既然都已经没事了,大夫的脸色为什么一直很凝重?「大夫,既然我已没事了,你怎会一直之蹙着眉呢?」 「老夫之所以会蹙眉的原因是……王妃,您已经有孕了。」 「呃?」她讶异的一愣,「你说什么?」 「老夫说,王妃已有身孕,大约是一个多月。」 「我有孕了?」房知雅先是呆愣,之后便克制不住地兴奋激动起来,笑得万分开心。虽然她想怀有孩子已经想很久了,但这个喜讯来得突然又意外,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才一个多月,那不就是……她养伤的这阵子才怀上的? 「唉,老夫不是曾提醒过你们,养伤期间最好避免行房吗?」大夫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他所说的叮咛都没人在听,真是太令人丧气了。「幸好王妃您的身子已经痊愈,现在怀孩子没什么大问题,下回可别再如此任性行事了。」 对于大夫的抱怨,房知雅此刻根本就没心思听,她只是一个劲的傻笑,早已迫不及待想告诉相公这个好消息。 看着王妃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大夫也跟着扬起笑,开始叮咛一些怀孕时要注意的事,之后才由丫鬟送着离开房间。 在大夫刚要走出房门时,处理完事情的赵颂宇也恰巧回来,和大夫在房门外碰个正着。 一见大夫,他立即关心的问:「大夫,王妃的状况可好?」 「呵呵呵……好得不得了。」大夫意有所指,笑容也有些暧昧。 赵颂宇轻皱眉头,总觉得大夫的笑似乎……怪怪的? 「详情还请王爷直接去问王妃吧。」大夫朝他行礼一揖道:「老夫就先行告退了。」赵颂宇完全摸不着头绪,马上一脸困惑的进到房内,见到妻子开心灿烂的笑颜,他更是纳闷了。 如果只是内伤终于痊愈了,有必要开心成这样吗? 「知雅,你的身子痊愈了?」 「相公!」房知雅喜悦的站起身,直接扑入他怀里。 她这无预警的热情让他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和大夫都这么神秘兮兮的?」 「还不就是我的内伤已经好了,不必再服药了。」 「就这个原因也能让你开心成这样?」他虽然也替她高兴,却没她这么离谱,好像中了什么天大的特奖一样。 「当然不只这个原因,还有……」 「还有?」他蹙眉。还能有什么? 她微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哺道:「我有身孕了。」 他的眼睛瞬间一亮,「真的?」 「嗯。」她点点头,「大夫刚才说的,大概一个多月。」大夫抱怨的事她自动的跳过不提,反正提不提都阻止不了他们。 一股极大的欣喜满足霎时涌上赵颂宇心房,他开心的扬起笑,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同样冷静不下来,「太好了!我们即将有自己的骨肉了!」 虽然他之前说孩子有或没有都不要紧,一切顺其自然,但真听到这个好消息,他还是忍不住狂喜,和她一样激动。 他就要当爸爸了,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且奇妙的事,再过九个月,就会有个新生命诞生,而这个新生命流着他们的血,是他们爱的结晶。 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后代在这里出生,甚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老天待他不薄,让他穿越重生得到人生最大的喜乐,这些都是他在原本的科技世界所忽视的。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及原来世界的一切嘛……他想,将来就当作他们孩子的床边故事吧。 房知雅欣慰的靠在丈夫怀里,和他一同被无边的喜悦包围住,共同期待着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感到无比幸福。 能被他所疼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快乐,而这份快乐肯定能够延续下去,永无止境……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我家有个爱财妻之一《镶金驸马》; 02、我家有个爱财妻之二《珍宝太子》; 03、我家有个爱财妻之三《珠玉王爷》。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