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你娶谁》 楔子一 【楔子】 黯淡星光下,朱家白天盛开着蔷薇与各色花草、宛如烟火盛放的绚烂花园,入夜之后是说不出的阴森幽暗,冷风徐徐、树影摇曳,彷佛随时都会从暗处冒出阿飘。 「月黑风高,真是适合做贼爬墙的好日子……」 静夜里,罗蜜鸥原本短薄服贴的发丝乱成鸟窝,向来比天上星星还灿亮的大眼略显迷蒙,有些茫然地裹着被单,望着一人高的红棕墙面,苦哈哈地自嘲。 这道墙她不知道翻过几十次,不是来找某人麻烦、就是来找某人诉苦,独独今晚,是落荒而逃。 以前,她手一攀、脚一蹬,轻松过墙,像吃饭那么简单,今晚恐怕没那么容易…… 因为她腿软。 想到那个害她腿软的家伙,她气得牙痒痒,体温却也不受控制地飙高,心怦怦狂跳不停,象是要挣离她这个主人的身体,插翅飞向—— 飞向哪儿? 她用力摇头,想都不敢想。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过是回来参加国小同学会,然后就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回台北,继续她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 可恶的是,那个说这辈子死都不会参加同学会的家伙,竟然突然跑来打乱她的一切计划,甚至——拐她上床。 「啊~~我完啦~~」 她抵着墙,小声地哀号,不敢吵醒屋内那个突然从高傲波斯猫变成好色狼人的怪家伙。 好吧!她承认第一次很痛、第二次不赖、第三次舒服到快升天,不过如果那家伙以为色诱她就能让她百依百顺,那可太小看她罗蜜鸥了。 他爸妈逼婚,凭什么她就得壮烈牺牲? 自己不过是他的青梅竹马,连女朋友都不是,虽然她这个人重义气、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但是结婚可不包括在「义气」里面。 别看她平时行事作风像个男人大刺剌的,心里其实也有小女人的一面,要嘛就不嫁,要嘛就一定要嫁个爱她爱得要命、自己也爱他爱得要死的男人,冷近一点她说什么也不妥协。 夫妻之问一定要像她表哥温允斌和表嫂莫雨霏,婚前婚后一个样,恩爱到好像世界只绕着他们打转,再也没有旁人,外人看来越恶心、越肉麻,越表示他们爱得浓烈坚贞。 至于要让朱立业那家伙死心塌地爱上一个女人,根本比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更加不可能! 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子向来只爱他自己,再漂亮的女人也不放在眼里。她才不信自己能创造奇迹,得到他的心。 哼,说什么选她是因为肥水不落外人田?他一定是被他父母逼婚逼急了,嫌麻烦随便逮她来应付,打算婚后生了孩子交差就直接将她供起来,立刻恢复这些年来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依她的个性也不可能告状、纠缠不休,他乐得继续自在生活,对吧? 他想得美! 耍再多花招、勾引迷惑她都没用,要上结婚礼堂,除非拿心来换! 「阴险小人!以为把内衣和裤子藏起来,我就跑不了?」她咬牙切齿地咕哝。「哼,反正顶多露点屁屁,天那么黑,谁看得到?等明天早上,你就知道我的厉害!」 罗蜜鸥放下被单,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仅剩一件墨绿长版衬衫蔽体的她,话说得豪放,动作却扭捏。 连栋的朱、罗两家虽然位于封闭社区的最后一排,朱家又是最后一间,她唯一需要留意的只有前方,可是现在没人。不代表下一秒不会有人突然开门而出—— 「欵,不管了!」 她心一横,手一攀、脚一蹬,翻墙回到隔邻的自家后院。 该看的、不该看的!隐身于树后的朱立业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厉害,猴子都没她会爬。」他薄唇轻勾,笑漫黑眸。「哪天爬墙列入奥运比赛项目,她的实力肯定拿金牌。」 自己向来浅眠,枕边人的动静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他假装熟睡,眯眼瞧着她一切举动,原以为找不到衣物她就会乖乖回到他怀里,结果她熟门熟路地溜去客房拖了条被单裹身,连春光外泄都不怕,说什么也要翻墙逃离他身边,是吗? 哼,很好。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果然异于常人。 以前他怎么都没发现!男女之问的爱情追逐原来这么富有挑战性和娱乐性? 楔子二 尤其,当对手是罗蜜鸥那丫头,一切变得更好玩,斗志也宛如火山、全面爆发。 虽然无计划的冲动行事一点都不像自己平日作风。但是,现在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喜欢。 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眸明亮犹如猫眼,隐隐透着一股神秘。 「既然你有觉不睡,宁愿爬墙,可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朱立业转身回屋内,俊美无俦的脸庞浮现一抹促狭笑意。 以「英雄救美」为始的计划,已忘了是从何时开始背离最初的目的,他这个英雄都甘愿将错就错,离美人明明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她还敢嫌弃? 哼,既然她喜欢让他追,他就追到底。 就像猫捉老鼠,她越是刁钻窜逃,他越是势在必得! 不到两分钟,朱立业着装完毕,来到隔壁的罗家。按下门铃。 两分钟后,被吵醒的罗父来到客厅!从对讲机荧幕看清楚来人的身分,二话不说立刻敞开大门。 「罗叔,不好意思,吵醒您了。」朱立业一进门立刻温言致歉,礼貌十足。 「没关系。」罗父惺忪睡颜不带一丝气恼,反倒略显担忧。「依你的个性,半夜按铃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说吧!」 「嗯。有什么事直说,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从小将朱立业视若亲子的罗母,慢了一步来到客厅,对于他半夜按铃扰人清梦,也没有半句抱怨,亲切依旧。 「是这样的……」他浅笑,打开手中黑色提袋,掏出一件衣物。「小鸥刚刚走得太急,把长裤掉在我那里。」 看见朱立业手中的长裤,两老先是一愣,继而双目圆瞠。 「她刚刚没穿长裤从你家走出来?!」 罗母额头快冒出三条线。女儿平日行事作风直爽豪迈像个男人。她已经够头疼,现在连穿着内裤逛大街的事都敢做,也未免豪放不羁过头了吧? 「不,她爬墙。」 爬墙—— 算了!虽然仍旧不成体统。不过总胜过穿条小内裤当街走。 两老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一半,朱立业跟着又从袋里捞出东西。 「还有这些。」 看着在他手上晃动的小小东西,罗家两老的下巴差点同时掉下来,脑袋直接当机。 朱立业没遗漏那个在楼梯口闪动的人影。 影子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象是很想看他到底拿出什么,又不想跟他正面接触,下楼、上楼都不是,非常焦躁、旁徨。 他扬唇一笑,决定「好心」解答。 「胸罩和内裤她也忘了穿。」 「朱立业!」 不再三心二意,回房换好衣服的罗蜜鸥带着一张红到快滴血的愤怒小脸直冲下楼。 可恶!没将那个把人吃干抹净还拿铁证昭告天下的家伙扁成他爹娘都认不出的大猪头,她就不姓—— 「哇!」 出师不利,她一脚踩空,一连滑下三阶,一屁股跌坐在地,痛到没力气爬起来。 「不是才刚分开,已经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朱立业忍着笑来到她跟的。「小心点,亲爱的,万一我们已经有了『爱的结晶』怎么办?」 后头传来罗家两老同时倒抽口气的声音,罗蜜鸥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脑子里像有道雷劈下,外加龙卷风狂扫,打得她整个七零八落的…… 虽然『一夜中奖』的大有人在,可是她这辈子连统一发票都没中过,不会偏偏在这时候运气旺旺来吧? 「朱、立、业!」 她咬牙切齿瞪着眼前笑容欠扁的臭男人,后头一连串没骂出口的xxx在心里狂飙百遍。 「什么事?我、亲、爱、的、罗、蜜、鸥。」 象是怕在场众人耳背听不清楚。朱立业笑容可掬,回应时一字字铿锵有力。 「立业,难道你和我们家小鸥——」 朱立业转身回应。「阿姨,你现在想的没错,我和小鸥该做和不该做的全做了。」他一口承认。 「立业,你先跟罗叔说,你对我们家小鸥是认真的吧?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绝对认真。接下来我打算和小鸥结婚。」 完了! 罗蜜鸥亲眼目睹士且业口中一吐出『结婚』这个禁忌字眼,爸妈双眼立刻大放异彩,彷佛原本要送往资源回收厂的废物,突然被鉴定成为可以送到苏富比拍卖的珍宝,喜出望外的主人只差没五体投地、狂呼万岁。 这下,她插翅难逃了…… 第一章 【第一章】 从幼儿园到国中直升制的私立「欧德学苑」,是鼎鼎有名的好——贵的贵族学校,创立才七年就成为全台富豪争相将小孩送入就读的第一名校。 旅欧返乡的女校长以重金建筑梦想中的完美校园,校舍外貌宛如巴黎罗浮宫般古典优雅,右侧拥有设备媲美歌剧院的音乐厅和西洋剑道馆,左侧是温水泳池,校后占地千坪的庭院设有马场和温室,中央的圆顶大礼堂更是富丽堂皇,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映入满室霓虹,总是美得让人感觉恍如置身仙境。 这样的环境不只父母中意,所有孩子更是一入学园就双眼发亮,什么头一天上课哭着不让父母离开的场景,在这里几乎看不到。 甚至,是相反情形—— 「呜~~小鸥,妈咪好舍不得你……」 六岁的罗蜜鸥刚跟父母从美国返台定居,今天是她转学上课的第一天,一进校门就看见换上练习服的西洋剑社社员成群从眼前经过,要为下午的校际比赛做最后冲刺,小人儿只觉得那群人帅呆了,真想跟过去看看。 「妈咪不哭、不哭……」 可惜,超黏女儿的妈咪死抱住她不放,从小个性像男孩子活泼独立的罗蜜鸥,实在不懂上个学妈咪为什么哭得死去活来?她小手敷衍地往妈咪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抚!身子则扭呀扭地想挣脱,好奔进她眼中的童话王国大玩特玩! 「嘉珍?」 听见有人唤自己名字,许嘉珍抬起满布泪痕的娇俏脸蛋,看见一个正朝自己笑盈盈的女子,一双凤眼顿时瞠圆。 「庆妤?!」 对方竟是失联多年的老友,许嘉珍破涕为笑,原本蹲抱女儿的她立即起身相迎。 「妈咪再——」 「见」字未出口。罗蜜鸥的衣领已经被识破女儿意图的许嘉珍拎住。 「妈咪……」还来不及落跑就被逮回的小女孩不悦地嘟嘴。 之前已经参观过校园,教室怎么走她记得,妈咪拖拖拉拉的不放人,她什么时候才能进去和小朋友们玩? 「庆妤。你怎么会在这里?」许嘉珍一手拉着女儿,快步来到老友跟前。「我们——好像有九年没见了吧?你真狠心。竟然都不跟我连络!」 「严格说起来是九年半没见了。」徐庆妤的笑容满怀歉意。「真的很抱歉,我和我男朋友私奔到法国,怕被我爸妈拦截到我们的下落,才不得不跟所有朋友断绝音讯。」 「我明白,所以也没真的怪你。」 许嘉珍知道好友私奔这件事。 大二时。徐庆妤班上来了一位法国交换学生,两人立刻陷入热恋。富家千金爱上父不详的法国少年,想也知道一定会遭受极大反对,所以这段恋情一直保持低调,连他们这些知情的好友都加入帮忙,成为徐庆妤和男友约会、出游的借口。 毕业后,徐家两老积极安排女儿和富二代的婚事,女儿却一再推拖!终究纸包不住火,让两老发现女儿竟然和个穷小子在谈远距离恋爱,古时才有的软禁闺女戏码,立刻在徐家活生生上演。 后来,听说王子从法国飞来拯救他的公主,登堂入室谈判不成,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串通公主的弟弟偷偷开门,直接将徐庆妤拐带回法国,彻底断了徐家两老豪门联姻的梦想。 「你和你男友修成正果了吗?」许嘉珍比较好奇的是这个。「时隔多年,你爸妈应该气消了吧?」 徐庆妤苦笑道:「我一到法国就结婚,后来生了个儿子,我爸妈跟我呕气了两、三年,最后说是看在外孙的分上,勉强原谅我这个不肖女。两年前,我婆婆和一个比利时商人结婚,我和我老公商量后决定搬回台湾,最近陆续和朋友们连络上,才听说你嫁到美国,还成为国际知名的舞蹈家,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她顿了顿!看向好友身旁俊帅的小孩。「这是你儿子吧?长得真帅!几岁了?」 「呵,不是儿子,是女儿,六岁大了。」 「啊,不好意思。」 徐庆妤满脸尴尬,可是老友的孩子蓄着男孩模样的超薄短发,穿着水蓝吊带裤装,活泼好动的模样任谁都会误认为小男孩。 「不用不好意思,认错是正常的。」许嘉珍笑笑说:「我们家小鸥从小个性像男生,不喜欢留长发,只爱穿裤子,对乐高积木的兴趣远胜过洋娃娃,加上她爸崇尚让孩子自由发展,就成了这样,完全像匹野马,管都管不住。啊,对了,小鸥,快叫阿姨。」 「阿姨好。」 罗蜜鸥根本没留心听她们说话,目光全放在看起来像图画书一样好玩的校园,被母亲扯了扯手才回过神乖乖喊人。 「好,小鸥真乖。」徐庆妤望着小女孩红通通的苹果脸蛋,越看越觉得可爱讨喜。「嘉珍。我刚刚远远看你抱着女儿哭,究竟发生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呵,没事,其实是我婆婆生病,我老公决定将事业重心移回台湾,也好就近照顾父母。今天是小鸥转校后第-天报到,我担心她不适应、被排挤,又想到自己明天不得不回美国履行演出,这一去将近一个月后才能回来,所以……」许嘉珍笑得尴尬。 「原来如此。你别担心,我在这里教法文,孩子也在这里读小一,小鸥不用怕没玩伴,我也可以就近帮忙照顾。」 「真的?那太好了!有熟人在总是比较放心,以后小鸥就要多麻烦你了。」 「朋友之间客气什么。上课时间快到了,我们边走边聊好了。」 「好啊。对了,你现在住哪儿……」 两人边走边说,完全沉溺在好友重逢的喜悦之中。直到一阵孩童笑闹声让她们分心。 一群为即将来临的校庆表演,穿着各式动物布偶装的可爱孩子,正在罗马柱环绕的宽敞走廊上嬉闹,笑声宛如天使合音,任谁听了也不禁跟着唇角上扬。 不过,这里是学校,徐庆妤身为老师,该管的还是得管,免得待会儿哪个学生在她面前上演摔个四脚朝天、哇哇大哭的戏码,可是一点都不妙。 「不准在走廊跑步!」 老师就是老师,一喊下去,那些狮子、兔子、熊——不,是穿着布偶装的孩子们立刻站定,谁也不敢多跑一步。 「朱立业,你过来。其他人回教室。」 徐庆妤一声令下,穿着白熊布偶装的孩子立刻朝她走来。 「妈咪。」 朱立业拉下白熊造型帽子,乖乖喊了声,懊恼自己运气有够差,当场被母亲逮到,肯定要被念上一顿。 帽子一拉下,许家母女可看傻了。 先前被低垂帽檐掩去的小巧脸蛋宛如细瓷般白嫩无瑕!那双圆滚滚、水汪汪的流金色瞳眸,简直比阳光还耀眼,融合父母欧亚特色的精美五官。根本是造物主手下完美的极品,一阵风吹起男孩轻柔的茶褐发丝,衬着古典校园建筑,好像在拍广告一样,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来,这位是妈咪的好朋友,你要叫许阿姨。」 「许阿姨。」朱立业立刻喊人,庆幸妈咪不是叫自己来训话。 第二章 「这是许阿姨的女儿!叫小鸥,从今天开始在我们学校的幼儿园就读,以后你要把小鸥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不可以让别人欺负她,知道吗?」既然巧遇,徐庆妤顺便跟儿子交代一声。 「知道。」只要不挨骂,妈咪说什么都ok。 不过……妹妹? 朱立业一双灵活眼睛把罗蜜鸥从上到下看了n遍。 明明是读幼儿园的小妹妹,身高却比小一的自己高了好几公分,看起来也比他壮,连头发都留得比他短,怎么看都比较像男生。 「你的小孩叫茱丽叶?怎么那么巧!我女儿全名叫做罗蜜鸥,只不过『鸥』是海鸥的鸥。」许嘉珍完全把男孩当成了女孩,连名字都自动在脑子里转换。 「真的?罗蜜鸥与朱立业?呵!」徐庆妤笑出声,觉得好有趣。「看来这两个孩子天生注定要当好朋友,以后他们玩在一起,肯定不缺笑话了。」 「是啊!」许嘉珍放开女儿的小手,拍拍她的背。「小鸥,过去跟姊姊打招呼,以后要跟姊姊做好朋友喔!」 姊姊? 「我不是——」 朱立业正要大声澄清自己的性别,没想到罗蜜鸥动作更快,-招就让他哑口无舌口。 「姊姊好~~」 小小年纪的罗蜜鸥完全走美式作风,和喜欢的新朋友打招呼直接来个热情熊抱,外加一个kiss,大方豪爽。 虽然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但是性格里不带半点法式浪漫的小男孩,一点也不享受可爱小女生主动献上的香吻,震惊过度的表情就像漫画里被雷劈到的人物,又呆又傻。 我、我——我被臭女生亲了! 「羞羞脸!朱立业玩亲亲~~」 几个方才和朱立业一块儿玩闹,没听老师的话进教室的顽皮孩子目睹这一幕。淘气地起哄大叫,更是让脸皮薄的小男孩羞到最高点。 朱立业用力推开罗蜜鸥,一边死命擦嘴,好让玩伴们看清楚他的「嫌恶」,证明他绝对不是自愿被吻的喔! 「你们几个还不回教室?!」徐庆妤回头一瞪。这下没人敢再测试老师发怒的底限,各自乖乖回教室。 对于儿子被小女生熊抱亲吻。旅法多年的她只当成是社交礼仪,也不觉得奇怪,但是看到儿子被同学撞见后又羞又气,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她也就好心帮他先撵走无聊人士。 罗密鸥却是一脸茫然。 从小她就喜欢一切美好的人事物,塑胶洋娃娃她不喜欢,真人版洋娃娃她可是超爱的!第一眼,她就决定要跟漂亮姊姊当好朋友了。 奇怪的是。从小到大,靠着她长相讨喜又嘴甜,无论大人小孩谁不喜欢她,可是示好之后被用力推开,这可是生平头一遭。 「姊姊。」罗蜜鸥不气馁,甜甜再喊一声。 「我是男生啦!」朱立业飞快脱下布偶装,认定绝对是这套衣服太可爱,害自己被误会。 可惜朱立业的抗议无效。 「是女生。」 唇红齿白芙蓉面,加上娇小身材,无论穿着刚刚的布偶装还是现在的水蓝色运动服,一样柔美可爱,罗蜜鸥怎么看他都是个漂亮女生。 「男生!我是男生!」 朱立业气到跺脚,这女生怎么那么卢?都说是男生了还—— 小男孩心中的0s在下一秒瞬间消音。 小小年纪的罗蜜鸥发挥实事求是的精神,不跟人家争辩,上前直接一把拉下朱立业的短裤,亲眼确认无误。 妈咪帮她和弟弟洗澡的时候,有教过他们分辨男生和女生的不同,男生才会有小鸡鸡,所以他真的不是女生。 「嗯,有鸡鸡。」罗蜜鸥一脸遗憾。「真的不是姊姊,是哥——」 「哇!」 蓦地,小男孩的哭声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天,从此被朱立业认定为人生中最悲惨的一日。 初吻没了、莫名其妙成为校园头一位「露鸟侠」,而且,他认识了罗蜜鸥这惆冤家。 从此,他优雅闲适的日子,因为罗蜜鸥的存在,开始一路暴走。 五年后 因着「欧德学苑」成了名流小孩齐聚的贵族学校盛名,一年一度开放校外人士参观的校庆园游会,自然成了地方上的盛事。 为此,校方除了安排各班级摆摊义卖,也筹备许多师生共同参与的活动,音乐会、舞台剧等等表演琳琅满目,参与的学生们无不卯足劲提前练习,不是为了能在当天成为最受瞩目的人,而是今年电视台将会现场进行专题拍摄,谁也不想在观众面前丢脸。 「朱立业……朱立业?」 两个男扮女装、穿着打扮完全是缩小版欧洲中古世纪仕女的小男孩,顾不了丢脸,在人群中扯着嗓门一路寻找失踪的舞台剧主角,焦急全写在脸上。 角落里,朱立业也知道同伴的慌张,他装作没发现,戴着死神面具继续溜,一路逃到今天唯一禁止校外人士进入的温室花园区。 但他可没闲情逸致进温室赏花,他的目标是那道隔开温室与校外道路的石砌墙,只要翻过那面墙,他就自由了! 在此同时。他模范生的日子也会在今天终结。 想到这点,朱立业犹豫了片刻,可是想到留下来的结果——他打了个冷颤,二话不说便往石墙奔去。 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他不是什么政商名流的小孩!父亲不过是外商公司一名月薪不到五万的小主任,母亲虽然出身一晕门,娘家却有五个哥哥死盯着家产,根本轮不到一个和男人私奔的女儿分杯羹。 他会在「欧德」念书,除了因为母亲在校任职的小小特权,也因为校长是母亲的堂姊、他的干妈,所以他没钱却有「势」,没人敢欺压他。只除了一个—— 罗蜜鸥。 光是想起这个名字。朱立业就火冒三丈! 随着时光飞逝,他的身高并未与日俱增,小五的他依旧是坐在班级前三徘的常客,罗蜜鸥却象是三餐灌生长激素的怪物,明明小他一岁,却几乎高过他一个头。 原本这也不关他的事,可恶的是两家长辈在短短几年间简直成了生死至交,感情好到同时买下两户相连的独楝屋子当芳邻,哥哥带着「妹妹」上下学、帮她温习功课,成了他的责任与义务。 他讨厌一天到晚跟女生勾勾缠,成为同学问私底下谈论的笑话,更厌恶站在罗蜜鸥身边突显自己的矮,偏偏大人们自作主张认定他们是「好兄妹」,慈祥和蔼的罗家双亲待他更宛如亲生小孩,让他狠不下心和他们一家人划清关系。 结果,男女对调版「罗密欧与茱丽叶」的老笑话,成了他至今依然摆脱不了的梦魇。 他一路忍耐,反正毕业就不必和她同校,自己的名字再也不会成为笑点,但是罗蜜鸥那丫头,竟然存心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 早知道开会表决节目那天别说是感冒发烧,就算是身插万箭,身为班长的他爬也会爬来参加校庆节目会议…… 就因为请了一天病假,他竟然得上台演出「罗密欧与茱丽叶」! 要是当罗密欧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居然饰演茱丽叶?! 第三章 而且一切全怪罗蜜鸥那个个性比男生还男生的怪女生,大家拱他们两人演出,她非但拍胸脯连他的分一口答应,还提议将剧中所有男女角色对调,说这样更有趣。 有趣? 平常他穿男生制服走在路上,来问路的路人一律喊他「小妹妹」,到了风景区要进男厕,被清洁大婶半路拦截,「提醒」他要上隔壁女厕﹔越来越多人当他是女孩已经够呕了!现在还要穿上女装被录像存证,全国放送? 呿,罗蜜鸥觉得扮男生有趣,他可不觉得扮女生好玩,其他人愿意配合演出,他才不愿意壮烈牺牲! 知道这件事之后,他没在第一时间坚决反对,忍耐陪着大家排练,不是因为合群、顾全大局,而是因为干妈和妈妈全站在赞成的一方,他的反对肯定无效。 所以,他干脆假装配合,等到好戏开锣时刻临阵脱逃,躲过今天,明天谁还需要「茱丽叶」上场? 至于明年校庆—— 呵呵,那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啊,朱立业,你裤子破了-个大洞,菊花跑出来见人——」 「啊!」 一声惨叫,只差一点便能越过石墙的朱立业,功败垂成—— 【第二章】 砰的一声,朱立业摔得四脚朝天。 幸好底下是软绵草皮,虽然疼,却没半点伤。 「罗、蜜、鸥!」 他翻身坐起。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笑开的青梅竹马,因为她的恶作剧让他做了放手摸屁股的蠢事,等他确定裤子根本没破,人也摔馍了。 「是,亲爱的朱立业。」 不同于朱立业对彼此名字总引发他人笑意的反感,性格活泼的她可是爱死了他和自己配成对的名字。 朱立业好想哭。 明明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没错,怎么听起来那么刺耳? 他深深怀疑,回台后帮他取中文名字的外公,肯定是将当年爹地拐跑妈咪的怨恨迁怒到他身上,要不然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偏要叫「朱立业」?他真是有冤无处诉。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连菊花你都好意思说?」名字的事不管,先训人再说。 「不然咧?」罗蜜鸥装糊涂,笑嘻嘻地回他。「为什么女生不能说菊花?我还会说兰花、喇叭花啊,你是想乘机骗我脱裤子让你检查吗?厚厚厚,你好色喔!真的想看吗?」 朱立业的脸黑了一半。 看,这是女生会说的话吗? 这个罗蜜鸥不只长得比男生还高,还「帅」,连朋友都男生多于女生,行事作风比他这个真男生还豪迈,难怪去个夏令营回来,一连收到好几封营队小女生写给她的情书,如果她长大说要「娶老婆」,他绝对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朱立业忍着痛起身,决定结束限制级的菊花和脱裤话题,免得她讲出更多让人傻眼的蠢话残害他的脑细胞。 「啊!爱情怂恿我探听到这里……我不会操舟驾舵,可是倘使你在遥远、遥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浪寻访你……」 朱立业打了个侈嗦,全身立刻爬满鸡皮疙瘩。 对戏n遍,他当然清楚罗蜜鸥不是突然鬼迷心窍大胆示爱,只是流利地念出剧本里的对白。 只不过这丫头太有「戏胞」,平常说话没个正经,简直是以气死他为人生目的,但是一对戏立刻换个人,那副深情款款、柔情蜜语的模样简直就是罗密欧再世,连学校请来导戏的老师都夸她有天分,害他每次排练被她那双大眼盯住就想逃,肉麻得要命! 「嗯心死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听见这些话!」他恨死莎士比亚!「罗小鸥,我警告你千万、千万不要喜欢我,不然我一定会一脚把你踢到海里喂鲨鱼! 他平时总喊她小鸥,想端哥哥架子训人就喊「罗小鸥」,只有在气急败坏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喊出「罗蜜鸥」。 只是不管他喊什么,她没在怕的,一点威胁都没有。 什么要一脚把她踢海里?八岁那年去溪边玩,她脚滑摔进溪里差点灭顶,第一个跳进水里救人的不就是他? 去年愚人节,两人为了小事吵了一架,她串通他妈咪骗说自己突然生病昏迷不醒,他立刻跑来她床前又哭又喊,说自己不生气了、以后再也不骂她,只要她好起来要他做什么都可以的人,不也是他? 虽然他说话不算话,一见她「病好」骂得可大声,不过他关心她、对她好;她比谁都明白。 所以,她早吃定他了。 「喔,你放心。」说到斗嘴,她可是没输过。「因为你身高比我矮,长得又比我还像女生,太漂亮了,还是当哥哥比较好。」 身高比我矮…… 比我还像女生…… 朱立业感觉腹背同时中箭,一股冷风飕飕。这就是他讨厌罗蜜鸥的原因之一,她那张嘴实在老实到让人很想往里头灌水泥! 「我哪里像女生?!我是帅、不是漂亮!」小男生爱面子,第一个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无法否认,第二个拿来辩辩也好。 罗蜜鸥双肩一耸,懒得跟他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立业有多漂亮,连她有时都会看到目不转睛,想不透怎么会有男生长得比她见过的女生还漂亮?要不是曾经「亲眼」确认无误,她绝对认定他是女扮男装。 「演出时间快到了。」她找来这里只为了这个。 「我不演。」他差点忘了,「你拦我也没用,我现在就要离开,你敢大声喊,这辈子别想我会再理你!」 「喔。」 罗蜜鸥应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看他。 「……你不拦我?」她没动作,他反而觉得怪怪的。 她大方摇头。「想走就走,我不想你一辈子不理我。」 这个答案让朱立业十分满意。看来罗蜜鸥还挺在乎他这个朋友。 「啊,忘了告诉你,干妈在哭喔!」 手脚利落的他已经攀上墙、双脚腾空,但一听见她后头补的这句话,又忍不住跳回地面。 毕竟罗蜜鸥只有两个干妈。一个远在美国、一个正是他亲妈。 「我妈为什么哭?谁欺负她?」他双目喷火,已经做好为母报仇的准备。 「你。」她简单利落,浇他冷水。 「见鬼!我什么时候欺负她?」早上他们母子俩可是有说有笑地进校门,之后根本没碰面。 「干妈去看排练,知道你失踪了。」 原来是担心他,「你回去跟她说我没事,只是不想演戏了。」 「喔。」罗蜜鸥点点头,斜眼看他。「所以你是要我回去跟干妈说,她的宝贝儿子不想演,已经翻墙离开学校,然后让干妈代替你去跟所有同学和指导老师道歉?你还真『孝顺』。」 「我——」他哑口无言。 「除了你,大家都很期待演出,可是没有『茱丽叶』,戏要怎么演?大家一定很失望……」 好吧,他承认只想到自己。 「我看见很多同学的爸妈都带摄影机来拍,如果他们知道戏演不成,干妈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围起来骂,说她身为老师连自己小孩都管不好,唉,干妈好可怜……」 第四章 朱立业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那画面,人还没逃,良心已经开始不安了。 「算了,你要逃就逃,男生最没用!我要去和干妈同甘共苦。」罗蜜鸥帅气地撂完话,转身离开。 很好,没人碍事了。 但是——矮墙上好像多了道无形网,瞬间翻高了三、四倍…… 朱立业呆呆瞪着墙面,连把脚抬起来都觉得力不从心。 「算了,死就死啦!」 最终亲情胜过颜面,他气呼呼地踢了墙一脚,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壮烈情操,拖着沉重步伐返回演出的礼堂。 一进后台,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是哪个瞎了眼的混蛋说老妈哭得唏哩哗啦?! 老妈何止没哭。还笑嘻嘻地帮罗蜜鸥那个大骗子拍照留念,看起来好得不得了,枉费他巴巴地赶回来当孝子—— 「朱立业回来了!」 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句,随之而来是人墙重重包围,指导老师更是赶忙盯他进更衣室换戏服,大势底定,再也没有让他开溜的机会。 开演前两分钟。朱立业定装完毕,柔美长假发上戴着鲜花编织的花冠,一身雪纺纱滚蕾丝花边精制的纯白娃娃装,再加上名化妆师亲自操刀,将他原本的娇小身形和精致脸蛋妆点得更加漂亮可爱,绝对没有人会看出他不是女孩,连男同学都看得目瞪口呆。 戏已开幕,稍后才要出场的男女主角站在舞台出口待命,可是朱立业一点也没有身为演员的专业精神,眼神何止不像爱慕着「罗密欧」,根本是想将人生吞活剥。 「罗蜜鸥,我回去再跟你算帐!」他不只口气不善,眼神更是凶狠。 「喔。」罗蜜鸥一脸无所谓,对着他贼笑兮兮。「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等一下别怪我先下手为强,哈!」 先下手为强? 朱立业来不及质问她的意思,已经轮到两人上场。 他一路谨慎防范她使出绊倒他之类的小人招数,但是戏演到茱丽叶假死,他除了得闭眼忍耐罗蜜鸥紧紧抱住他,用大嗓门喊出肉麻恶心的台词害他掉光一生分量的鸡皮疙瘩之外,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蓦地,他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那个贴在他嘴唇上,软软、热热的是什么鬼东西?! 排练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罗蜜鸥这家伙竟然真的给他货真价实的「死亡之吻」——还当着全校所有师生面前! 「罗蜜鸥!」朱立业倏地睁大眼!双眸喷火。 「啊,我心爱的茱丽叶,你竟然死而复活了!」罗蜜鸥处变不惊,立刻改剧本。「可是我已经喝了毒药。要先你一步——」 「不把你扁成猪头我就不叫朱立业!」朱立业气急攻心,哪还管得了她说什么,只想找她算总帐! 「啊,茱丽叶,你看清楚,我是你『心、爱、的』罗密欧啊!」没料到他会当着全校师生面前失控,罗蜜鸥一边跑给他追,一边加重音提醒他两人的身分。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我心爱的!你这个混蛋亲亲狂——」 「亲一下又不会死。」长腿的她在前头边跑边回头嚷:「小志跟我赌敢不敢真亲,借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不然我赌赢的钱分你一半嘛!」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竟然跟人家赌这个?!你——」 全场只听见嘶地一声,朱立业所费不赀的华丽戏服勾到了道具,加上不知情的他继续往前疾奔,裙子硬生生地被撕开,不偏不倚刚好对着台下观众露出他穿着原子小金刚内裤的屁股,呆住的群众立刻一阵哗然。 罗蜜鸥∥瘟神∥破壤王∥让世界毁灭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天,朱立业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定义,从此底定。 这辈子休想叫他参加同学会的事,同样就此决定。 八年后的法国,二月。 搭公交车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朱立业懒洋洋地看着窗外飘下的细雪,尽量逼自己忽视肩上的重量和耳边的细微呼吸。 衰神。继续附身中…… 他不止-次想过,如果自己和罗蜜鸥年纪多差个几岁该有多好? 那么,小时候他们就不会理所当然地被大人配成一对,也不会持续至今都脱离不了当她「学长」的恐怖诅咒。 不对,最离谱的应该是罗蜜鸥那比装甲车还厚的脸皮,凡人绝对毫无招架之力。 自已一直努力和她相敬如「冰」,她却像装了太阳能马达的破冰船持续挺进,将他不断努力在两人之间筑起的冰墙「剉」来吃,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一点也不以为意,反倒显得他小心眼、不够大器;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再费力跟她保持距离了。 反正打从他远到法国留学,她竟然也随后跟来当他学妹之后,他已经十分认命了。 唉,他有预感,除非他们其中一人去了世界的尽头,否则自己这一生恐怕都脱离不了她的魔掌。 「小鸥,到了。」 公交车停下,他转头喊人,正好瞧见罗蜜鸥嘴角滑下的口水,不偏不倚滴在他的灰色毛衣上,还来不及伸进包包里拿面纸,就已被迅速吸干。 有洁癖的他脸黑了一半。 「到了?」罗蜜鸥睁开眼一看,地铁站真的到了。「发什么呆?还不下车!」 「喂——」 话还没说完,人都跑了,朱立业只能认命拎着刚刚陪她去ouflef血拼,过年回台湾要送人的三大袋战利品。随后赶上。 罗蜜鸥没跑远,就在车门口等他一同下车,刚睡醒的身体一接触到车外的寒风,立刻冷得直打咚嗦。 「厚。好冷……」她猛搓双手。 「出门时不是一再提醒你要戴手套?」他不只没怜香惜玉,还白了她一眼。 没错,很悲哀的,他跟她不只是学长、学妹的关系,还比在台湾时的邻居关系更进-步,直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没办法,虽然从小和父母栘居台湾,身分上他仍是法国人,一切行事比她方便,尽一下地主之谊也不为过。 何况一家人和法国的亲友一直保有连络。听说他要来法国攻读大学,热情亲友团马上争相提供免费住宿;而罗蜜鸥是他母亲的干女儿,自然也跟着沾光,一前一后住进了二舅家。 「当时太阳那么大,又不觉得冷。」她非常自然地靠过来挽住他乎臂,再将双手放进自己的羽绒外套口袋。 「不要靠那么紧,这样很难走路。」虽然嘀咕,朱立业也没甩开她。「觉得冷不会去暖暖棒那里烘一下就暖了,不要一直黏着我,很恶心。」 罗蜜鸥看了眼地铁站设置的圆柱型电暖器,也就是朱立业口中昵称的「暖暖棒」,再看看他,然后一动也不动。 「干么不过去?」 「走过去要二十秒,我怕二十秒内我会冻僵。勉强用你这人肉暖炉凑合、凑合就好。」 「勉强?」他听了真是又气又好笑。「没人勉强你,不用凑合,哪边一你快哪边去。」 「朱立业,你的个性真的很烂耶,难怪朋友没几个。」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幸亏我脾气好,从来不跟你计较,不然我们哪能做那么久的好朋友?」 第五章 「谁说我没朋友?我的朋友全是精挑细选,哪像你人人好。还有,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你是我的好朋友?」他嗤之以鼻。「只要把你从小到大给我添的麻烦说出来,绝对没人会反对认识你根本就是——」 「衰神附身。」罗蜜鸥翻了个白眼。「厚,听你讲了八百遍,我都会背了!我也不过就是夺走你的初吻、看了你还没发育的小鸡鸡,在全校师生面前露屁屁的事不能怪我,又不是我撕你裙子,而且我不是很讲义气,立刻用双手帮你遮小屁屁——」 厚,有火花! 「啊,暖暖棒空着也是浪费,我还是去用一下好了。」她讲得正起劲,眼尾余光瞄见身旁男人的双眼快喷火,立刻聪明地转移话题。「你买完票再过来找我,bye。」 她从他手上拿过三个购物袋,溜之大吉。 「笨蛋!」 朱立业盯着她火速闪人的身影,火气和笑意同时在胸口流窜。 那-幕真的是「经典」。 她一双小掌巴在自己屁股上的画面!事后从照片上看来,明明是让群众哗然的咸猪手,她的表情却象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慷慨赴义一样壮烈,完全没想到用她比自己高的身体遮住也好过伸出那双手。 这类的蠢事,之后仍然是有增无减。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骂了她几遍「笨蛋」,但是她非常有恒心地一路笨下去,丝毫没有长进。 她有一颗聪明脑袋,神经却可能比水管还粗,-旦认定他是朋友,就算是故意恶意使坏想让她讨厌,也迟钝到根本没察觉,只当是朋友问的恶作剧笑笑混过,一样继续玩掏心掏肺的死党游戏。 当然,她也一样三不五时以自己的逻辑挖坑给他跳,让他常会气到想将她绑上火箭、射向火星,终结这段孽缘。 可是,她很真。 不扭捏做作、不耍心机,不因为出身地方望族、家财万贯,就像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眼高于顶,只挑门当户对的朋友、娇滴滴地撒钱指使人做事。 相反的,她的个性大剌刺地像个男孩,率真、爽朗的性情从小到大都没变,千元和九十九元的牛排她都吃得津津有味,名牌华服还不如一件破牛仔裤来得讨她欢心;她可以住进酒店式旅馆、享受管家服务,开车出门,做个留学生公主,偏偏要住进二舅家和他一起分摊家事、挤公交车和地铁上下学,一点千金小姐的娇气也没有,有好处也从未忘了帮他讨一份。 老实说,除了三番两次白目气得他暴走,人生之大馍十之八九全因为她之外,其他时间她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 虽然口头上不承认,偶尔他还会梦见把她当小强踩扁,不过心里很明白,气归气,别说「罗蜜鸥和业」朱立这对怪名的缘分,两人当了十多年芳邻和从小到大同校的情分,这辈子她在自己心上就是个特殊的存在,说当她是亲妹妹看待也不为过。 不过,这个事实打死他也不可能说出口,不然她肯定笑到得意忘形,对他更加肆无忌惮。 他苦笑地摇头。 买完车票回来,朱立业发现罗蜜鸥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年轻男女,一同围着暖炉取暖,她和他们说说笑笑的,任谁看来都象是早已熟识的一群朋友。 对于她马上能和陌生人聊开,甚至结为好友的个性,他十分佩服。 他曾经想过,自己和罗蜜鸥的性格就像蓝天上的太阳和鸟云后的月亮一样,她喜欢绽放光明照亮每个角落,他却喜欢藏身幽暗处。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仔细回想后,个性南辕北辙的他们,吵吵闹闹到现在,还真的从未彻底决裂过。 嗯,真是个奇迹…… 【第三章】 「立业!」 罗蜜鸥发现他已经去而复返,立刻和刚认识的朋友交换手机号码,就道别回到他身边。 「你真的是把『四海之内皆兄弟』这句话发挥到极致。」他故意酸她。 「嘿嘿。」 罗蜜鸥笑笑,没回话,习惯性地又挽住他手臂,朱立业则主动接过她手中沉重的购物袋。让怕冷的她得以将双手放入外套口袋保暖。 老朋友就是这样吧?什么话都不用说,自有默契。 罗蜜鸥在心里想着。 虽然朱立业从小到大很少给过她好脸色,当她像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可是 一旦她有事,也没见他幸灾乐祸,反而总在第-时问出手帮忙,他不晓得在气头上说过几百遍要一脚踩扁她、一拳打飞她,结果到现在连她一根寒毛都没动过。 态度高傲、爱耍酷,好像很难相处,却只能骗过不熟的人,认识久了就知道,他这个人其实贴心又善良。 刀子口、豆腐心,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不过,他真的很「龟毛」。 她认为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总是气得七窍生烟,明明体内流着一半以浪漫着称的法国人血液,行事作风却跟浪漫两字从来扯不上边! 更奇怪的是他很在意自己的身高,明明都高她三公分了还不满足,也不想想身为混血儿的他,拥有融合中西方优点、宜男宜女、俊美无俦的脸孔,从小到大找上门恳谈的星探就好几个,拜倒在他迷人容貌下的更是不分男女、一概通吃。但因为他爱低调,有洁癖又眼光高,讨厌成为众人注目焦点的明星也就算了,到现在女朋友还没交过半个,这才是最让干妈担心的事。 「立业,我们班的——」 「不要。」 「不要什么?我话都还没说完!」真是岂有此理! 「你嘴巴一张开,我就一路看进你的胃了。」他悻悻地回说:「这是你第一百三十三次要帮我介绍女人了,不烦吗?」 「什么介绍女人,讲得我好像在拉客的老鸭,是介绍女朋友!」她气得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你也知道都一百三十三次了,你每次连约个会试看看都不要就拒绝,太不够意思了!」 「那是因为我对你的眼光没有半点信心。」 「我帮你挑的都是美女!」 「我看人重视内在胜过外表。」他说完,扫了她一眼。「看你就知道了。」 「看我?」 罗蜜鸥一脸茫然。真的低头看看自己,再抬头看他,眼中突然盛满惊讶。 「朱立业!你该不会从小暗恋我到现在吧?!」 「蛤?!」他下巴差点掉下来。 「嗯、嗯,很有可能喔!」说完。她点头认同。「毕竟我长得活泼可爱又大方,也算是小美女,暗恋我的人也不少——」 「你有这种症状多久了?」 她一愣。「什么症状?」 「大头症、自我感觉良好症。」那种浑身爬满鸡皮疙瘩的感觉又来了。「我看起来像笨蛋吗?跟你当青梅竹马已经够倒霉了,还爱——」 他一顿,搓了搓手臂,「光对你说那个字就觉得有够恶心。先说好,我顶多能接受当你朋友,千万不要爱上我、肖想我青春的胴体,虽然我叫『朱立业』,但是你绝对不会是我的『罗蜜鸥』。」 第六章 「厚,讲这样,我也很怕你看上我好不好?」她皱皱鼻子,学他搓手臂。「我一样只能把你当朋友,绝对没办法把你当成可以谈恋爱的男人,光想就觉得很可怕。」 「可怕?」他挑了挑眉,语气不悦。「我哪里可怕?」 「长得太美很可怕。」她真的诚实回答。 「不要说我美!」他最厌恶别人这么说他。简直当他是女人。 「你可以不听,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她这个人一向就是有话直说。「我朋友都说,如果要票选全世界最俊美的男人,他们都会投你一票,还说你不做明星太可惜,绝对够资格当阿汤哥或强尼戴普的接班人,更夸张的是还有人说这辈子不求当你的唯一,能被你抱在怀里爱过就觉得超幸福——」 「花痴。」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对着他流口水的女人——呃,还有男人。 「没礼貌,人家那么爱戴你要感恩。」她白他一眼。「反正我没办法想象跟一个长得像西施还是貂蝉的男人在一起——」 「你跟西施和貂蝉很熟吗?昨天才视讯连络?」竟然拿作古的女人跟他比。 「我是夸你漂亮。」和绝世美人比,多看得起他啊! 「你也长得真『帅』。」 朱立业马上以牙还牙,但罗蜜鸥听了没有丝毫不悦,还得意地扬眉,摸摸下巴、挺直腰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她笑嘻嘻。「不过我比较喜欢听人家说我长得很有个性,不然台语的「漂撇』也不错,听起来很豪迈、有江湖味……」 鸡同鸭讲。 朱立业在心里咕哝一句,深深觉得自己有耐心花时间和她说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实在是太伟大了。 就这么,路上车、下车。直到走路回家,罗蜜鸥那张嘴一直呱呱呱说个不停,偶尔搭她几句话的朱立业,忍不住想象她鸭头人身的模样—— 「噗!」 他一进屋便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刚刚好像没说什么笑话吧? 「没什么,你一路上说了那么多话,不去喝杯水?」 「要,我口好渴。」 她轻松便被打发,喝完水再出来,发现朱立业正在认真看着一张纸。 「那是什么?」 「露西的留言。」露西是他表姊。「她说今天是我二舅夫妻俩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表哥、表姊们合送一艘游艇当礼物,今晚他们夫妻俩会在游艇上共度,露西也要在男友家过夜,晚餐食材已经买好放在冰箱,要我们自己打理。」 「蛤?!」 「干么大惊小怪?」朱立业被她拔高的音量吓到。「表嫂家就在经营游艇买卖生意,自己人买,算的是成本价——」 「我蛤的不是那个。」罗蜜鸥打断他的话。「我记得露西不是和她男友交往不到四天?才四天就和男人过夜——要不要打电话跟你二舅通风报信一下比较好?」 「什么?」朱立业用看异类的眼神盯视她。「你别忘了,这里是法国,不是台湾。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交往当天就上床的大有人在,何况露西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大人,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我们该管的。倒是你,会说这种话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为什么?」 「因为你明明是个亲亲狂。」 「喂,小时候的事你会不会记恨太久了?」她在沙发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下。「蜻蜓点水的礼貌吻和真正的吻又不一样,而且他们要做的肯定不只亲吻而已。换成我,不要说四天,四个月还是不可能,四年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啧,看你平日作风洋派,想不到对这件事这么保守。」 不是保守,是理智。」她难得叹了口气。「你忘了吗,国中我们班有个女生未婚怀孕,事情闹得有多大?最后她也不读了,虽然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人生一团乱,我可没那么笨。七早八早就被男人和小孩绑死,我要玩到四十岁再结婚。」 「四十?!」他怀疑自己听错。「三十遗差不多。」 「四十才差不多。人生刚好玩掉-半,还可以拿年龄当借口不生小孩,轻松过两人生活,我聪明吧?」 「哪里聪明?完全是小孩子的逻辑。」他看她的眼神完全是「朽木不可雕」。「懒得跟你说了。我要去做可丽饼。」 「可丽饼?」说到吃的,明明啃掉半颗苹果的她,肚子还是饿。「可是我不要吃甜的gepes,我要吃咸的galettes。」 来到法国,她才知道还有一种用荞麦面粉和蜂蜜制作的可丽饼,厚实饼皮搭配火腿、起司等食材——厚,咸甜香浓,超合她的口味,光想就快流口水! 「我管你要吃哪一种?自己来做。」 「小气。」但她也没真的生气。「平常你不是都嫌我笨手笨脚,在厨房只会碍事?难不成今天突然发现我手脚伶俐、厨艺高超——」 她还没说完,朱立业就把露西的留言塞给她,自己进厨房,懒得继续听她自吹自擂。 「难怪之前我看街上那间可丽饼店的生意超好,原来二月二号是圣烛节,法国人相信吃可丽饼可以带来好运啊!」 罗蜜鸥看着露西写在纸上的圣烛节由来与习俗,一路跟进厨房。 「嗳,她上面还说,做饼的时候用手触摸平底锅的把手,许一个愿,然后一手握住一枚铜板、一手把可丽饼翻面,如果翻面成功,愿望就能实现耶!好像很好玩,我们也来试试。」 「好啊,那我就来许愿。拜托让你越早嫁人、嫁越远越好,早点了结我们之间的孽缘,让我耳根清静、给我自由。」他越说唇角越上扬, 「朱立业,你笑得很欠扁喔!」什么烂愿望嘛!「那我就来许愿,拜托老天爷让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这辈子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像口香糖一样黏得分不开,到你老死那一天,我都还在你身边。嘿嘿,很感动交到我这么有义气的朋友吧?是不是觉得自己真有福气?」 他表情像头顶接到鸟大便,而且还是那种绿绿的!稀稀的,一路下滑…… 「你这不叫许愿,叫诅咒!不是福气,是秽气!」 「呿,我管你!」 「无所谓,反正以你的技术要完美翻面,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他取来面粉和牛奶,开始调制面糊。 她跩跩地抬起下巴。「不知道我这个人不能激的吗?一次不成我就翻十次,圣烛节十二点结束之前,我就不信我连一次都不成功」 朱立业没跟她辩,耸耸肩便继续调制面糊,没把她的宣告放心上。 就算她有翻到十二点的毅力,也没那么多面粉,想买也要有车才能出门,现有的分量顶多能做十张饼皮就不错,她机会有限、希望渺茫——呵。看来他前途灿烂。 罗蜜鸥真的没想那么多,为了赌一口气,把隔热手套放在平底锅里,在一旁开始练习翻面。 「我的份弄好了,换你。」 几分钟后,朱立业用另一个平底锅煎好三个饼皮,回过头,正好看见罗蜜鸥锅里的隔热手套呈抛物线直接掉进水槽里。 第七章 「我看你还是放弃,我勉为其难帮你煎好了,不然我怕你每片饼皮都要跑到各个奇怪的地方。」 「我刚刚有顺利翻过,只是你没看到。」她尴尬地红了脸。「倒是你,到底有没有许愿成功?」 「那是我的事。」他故意不说,指向炉上的平底锅问:「你到底要不要做?还是干脆放弃,让我来算了? 「不要,我有预感,正式上场-定会成功。」 「是吗?」他笑笑,把手中的一枚硬币抛给她。「那可能需要很多奇迹。」 罗蜜鸥接住硬币,不忘先狠狠赏他一个白眼,再深呼吸,开始动作——下面、摸柄、许愿,然后翻面—— 三秒内!除了细微的油爆声。厨房里静得听不到其他声音。 「喔耶!pefecf!」 三秒后,罗蜜鸥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奇迹真的发生,不用试到午夜,她第一次尝试就神奇地将可丽饼皮完美翻面,乐得她像领金牌一样,拉着朱立业双手呜啦啦地乱哼胜利进行曲。 朱立业一脸呆滞,无法置信地看看她、再看看安分躺在锅里的饼皮,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运气会好成这样。 难道真是上天注定,因为故事里的罗密欧与茱丽叶无法相守到老,现实生活中的朱立业就要被罗蜜鸥活缠到死? 他、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啊、啊。饼焦了、焦了!火、关火——」 看见忘了关小火的她乐极生悲,手忙脚乱地把原本完整的饼皮搅得四分五裂,朱立业不由得露出苦笑。 好吧,如果这是天意的话—— 他就陪这天兵到老吧! 七年后,台湾。 一间知名的连锁咖啡店外。露天阳伞下坐着一对特别显眼的客人。 他们不是什么名人!也不是举止或装扮特别怪异,只因为一个俊、一个美,一个喝咖啡的架势豪迈。一个浅啜咖啡的姿态优雅,自成一幅风景,不只其他客人眼光不时溜到两人身上,就连路人经过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傍晚的气候有点凉,朱立业在蓝色羊毛衫外搭了卡其外套,加上舒适的工作裤和休旅鞋,完全是雅痞休闲风。 蓄着男孩般短发的罗蜜鸥,坐在朱立业的左边,身上的黑色西装排扣全部解开,露出里头的白衬衫和毛呢背心,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英姿焕发,一副贵公子的姿态,任谁第一眼瞧见都会把她当成花美男,而不是一位芳龄二十六的小姐。 而她,就以这身打扮去参加人生第一次的相亲宴。 然后—— 「然后你知道吗?我妈有够狠的,人家前脚一走,她马上拿包包k我!而且她带的是你送的那个紫色镶水晶的硬壳包耶,就这样往我脑袋巴下去,也不怕唯一的女儿脑袋开花……」 气冲冲跑来告状的她说个不停,简直像有天大的冤屈急着向包青天申诉的大苦主。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不然你说。天底下哪个做妈的会把女儿当仇人打,还撂狠话说要剪掉我所有长裤,以后再不穿裙子就直接穿三角裤出门——」 「哈哈!」 朱立业的斯文形象破功,来不及喝下的半口咖啡喷出来,要把咖啡杯放回桌上的手笑得颤抖,还洒出几滴咖啡。 「一点也不好笑好不好?!」她是苦主。笑不出来。 「呵,别紧张,阿姨-向惜物,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剪光你所有长裤。」 他拿纸巾擦拭,认真看了看好友的造型,忍不住摇头。 「没化妆也就算了,可是穿成这样去相亲实在太夸张,无论哪个男人都会在第一眼吓呆,以为要跟同性相亲。除非对方眼光异常,否则你们看对眼的成功率根本是零。」 「是吧!」 提到这,罗蜜鸥一改气恼,挑挑眉,露出沾沾自喜的小人神态。 「我就是存心把对方吓跑。」她得意地笑。「其实我赴约的时候还戴了一副银框眼镜,斯文帅气,走在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偷偷欣赏我,一到餐厅更是完全把那个男人比下去,对方和介绍人一看到我简直惊为天人,嘴巴张得可以塞进拳头,可惜眼镜被我妈一气之下踩坏了。」 「惊伪天人?是惊见『天兵』才对。」朱立业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画面。「听说你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位一表人才的珠宝界小开,和你们罗家门当户对,阿姨很中意,才会积极谈定这次相亲,你连一次机会都不给对方,头一次会面就搞破坏,难怪阿姨会气炸,你要是我女儿。我也照扁无误。」 「呿,要扁先扁你自己!」她嗤之以鼻。「别以为我不知道,干妈每次帮你安排相亲,你精心打扮得像王子一样闪闪发光,不是因为慎重其事,而是要让对方自惭形秽,自觉跟你是云泥之别,自动打退堂鼓。我是先天吃亏,只好后天补救,要是我也美得像天仙下几,还用得着辛苦打扮吓人?」 朱立业不否认,而且这招百试百灵。 美到一个极致,等于「危险」的代名词。第一眼惊艳、第二眼自卑、第三眼自觉无法驾驭,然后,加上他一向不冷不热的淡漠态度——嗯,至今还没遇上有胆主动要求第二次约会的对象。 「其实也没多辛苦!你从小到大都喜欢中性打扮,长相刚好又宜男宜女,既然对嫁人没兴趣,那干脆变性,改娶老婆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罗蜜鸥皮笑肉不笑地回他。「这么巧!刚好你长相也宜男宜女,对娶老婆也没兴趣,那干脆我们一起去变性,两人同行,搞不好还可以一人免费。」 朱立业眉一挑。「你该不会一直肖想『娶』我吧?」 罗蜜鸥眼一眯。「我才怀疑你一直肖想『嫁』我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来.这瞬间,罗蜜鸥心里累积一下午的怨气全都随风而去了。 果然,还是和朱立业在一起最关心。 【第四章】 「说真的,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顿住笑容,罗蜜鸥收敛玩笑,认真询问好友。 就她所知,朱立业从出生到现在,只谈过一次恋爱,自己大学一毕业就返回台湾,朱立业则留下来继续攻读硕士,在这之间他曾和一位法国气质美女交往过,对方还曾经跟他回台度假,两个人郎才女貌的,任谁看都是天生一对。 当时干妈和她不知道有多开心,终于确认他不是同志,朱家后继有望,她快有「大嫂」可以喊,搞不好十个月后还有比洋娃娃更可爱的中各baby可以抱,结果头几天两个人明明还开心去看电影、冲浪,隔天他女友就独自拎着行李飞回法国,说什么个性不合,就这么分了,之后再也没见他结交新欢。 她一直觉得他们分手原因不单纯,可是朱立业守口如瓶,至今仍旧是一桩解不开的陈年悬案。 第八章 「喂,距离你上回分手已经超过三年了,你是真的一直没遇上适合的对象,还是到现在还对你前女友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怎么可能,提出分手的可是我。」他扯扯嘴角一笑。「倒是你,干么不老实告诉阿姨。她女儿其实很抢手,目前就有不错的对象正积极展开猛烈追求?」 看吧,不正面回答人家的问话,马上又把问题抛回给她——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罗蜜鸥吃惊地瞪大眼。这件事她明明没跟他提过啊! 「今天中午我正巧有事经过服务处,想说你下午要和相亲对象喝茶,想问问要不要顺便载你早点回家梳妆打扮,结果刚好看见-场好戏。」 中午?死了! 那不正好是—— 「小鸥,想不到你魅力挺大的,竟然能同时让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他姿态慵懒地斜靠椅背,眸中闪动笑意。「场面太热闹,我不想插花就先闪人了,结果呢?哪一个赢得芳心?」 「厚,别馍我了……」 罗蜜鸥明白了。她在立委表哥的南部服务处工作,那个时问,她正和乡长兄子讨论事情,另一个小时候就认识、但直到最近才比较勤于连络的友人突然来访,一进门就捧着金光闪闪、由数百颗金莎巧克力和绒毛小熊包装而成的花束来到她面前,劈头就开口要求跟她交往。 她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乡长儿子输人不输阵也跟着来乱,立刻跳起来说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要讲先来后到也应该先跟他交往。 原本自己还庆幸总是门庭若市的服务处,当时还好没有其他乡亲父老在场,没被其他人看见那出闹剧,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被鲜少来找她的朱立业撞见,真丢脸! 「我真的只当他们是朋友,谁知道他们会突然一起跟我告白?」她脸一红。 「那两个人一定是在路上被雷打到神经错乱,把母老虎看成波斯猫,找错对象了。」 「今天风和日丽,可没打雷下雨。」他言归正传。「我知道乡长的儿子不是你的菜!那另一个呢?如果没看错,对方好像是你小学同学柯钰鲫的大哥,『明顺企业』总经理柯育仁。」 她点点头。「其实小学毕业之后我们很久没连络了,要不是上回在表哥连任成功的庆祝酒会上遇见。他主动过来自我介绍,我一时问也认不出来他是谁。后来钰卿打电话约我见面叙旧,我去她家玩。和他们一家人吃了顿便饭,才见这几次面,她哥就冲来告白,真夸张!」 她一顿。狐疑地睐他一眼。「奇怪了,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子,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柯育仁?该不会你和他一直有连络,心血来潮,联合起来整我?」 这可是合理怀疑。 朱立业在法国求学时参加文学奖,得到第一名,获得出版商青睐,出了第一本科幻冒险小说就大卖。也顺利卖出多国版权,前几年还在法国拍成电影,认他轻松赚进人生第一桶金。一桶就破千万。 学商的他从此「不务正业」,先是用那笔钱在法国置产、出租,每年租金换算成台币就有百万收入,期间又转投资朋友的有机食品店,搭上养生潮流,每年分红稳定成长,让他可以做个不食人问烟火的浪子四海遨游。地球都快被他玩透透。 直到去年。他才收心回台筹写第二本小说,每天不是在咖啡馆就是图书馆,照理说社交圈应该跟那些政商界的-点交集也没有。 可是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他们俩好歹曾经是同班同学,虽然因为校庆那出舞台剧,让朱立业毕业后压根儿不想跟小学同学有任何交集,但是搞不好他们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场合重逢;「旧情复燃」!感情好到一起计划捉弄她也不无可能。 「你的被害妄想症还真不是普通严重。」 「那是因为你真的整过我。」她可忘不了。「国中的时候一堆女生喜欢你,送吃、送喝、还代抄笔记,你嫌麻烦就拖我下水,跟每一个向你告白的女孩子说你喜欢我,长大要跟我结婚,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他轻笑,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刚听到消息还信以为真。冲来就说:『你卡到阴啊!干么忽然喜欢我?天哪,要是让我妈知道。她一定乐翻,马上把我送进你家当童养媳!』童养媳?真亏她想得出来。」 「本来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有多喜欢你。」她白他一眼。「高中的时候你还把男生写给你的情书塞到我书包,因为没署名给谁。害我很认真地赴约回绝,尴尬到极点!你陷害我的前科太多,像这种莫名其妙的烂桃花,八成和你脱不了关系。」 「你猜错了,这次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稍顿,打量着她摇头说:「虽然你喜欢中性打扮,谈吐举止也没规没矩,女人该有的温柔贴心你全部欠缺——」 「停!」罗蜜鸥在他掰出更多损人的话之前喊停。「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即使如此,你还是有张不错的脸蛋、修长的模特儿身材、学历不错、家世更好,以你的条件就算有男人对你一见钟情也不奇怪,不要每次有人示好就觉得其中有鬼。」 「难得听你夸我。」她笑咪咪的。「不过我对他没感觉。」 「要什么域觉?世界上有几对情人是一开始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他好心劝说;「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柯育仁也算老实乖巧,个性不错,论家世你们更是门当户对。双方家长应该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你,给人家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搞不好你们真是天作之合。反正交男朋友又不是一定要马上结婚,何况有了交往对象。阿姨就不会再逼你去相亲了。」 「不必再被逼去相亲这个理由很诱人……」罗蜜鸥听进去了,认真考虑后又问:「你真的认为我和柯育仁速配?」 他点点头。「还ok,试试无妨,天下男人并不是真的一般黑,前男友劈腿不是你的错,你朋友失婚更是他们夫妻俩的问题,难道你这样就被吓到不敢谈恋爱,想一辈子不婚?」 「我哪有?」她嘟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男友的事她早淡忘。不过,好友离婚的事对她有点影响却是真的。 她的好友锺心瑜好不容易倒追成功,和心爱男人步入礼堂,一开始小两口还挺 甜蜜的,刚让她觉得提早结婚也不错,谁想到没多久他们就轰轰烈烈离婚,闹得全台皆知,好友不得不远离台湾这伤心地,让她深深觉得自己没有冲动恋爱、一头栽进婚姻,真是理智的抉择。 「明明就有。」 朱立业深知她看来胆大,其实对感情相当谨慎,追求她的男人不少,但她鲜少给人家机会,如果再依她的高标准一个个过滤掉,恐怕到七老八十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算你真要四十岁才结婚,也要先有个固定对象,不然到时候你身边的好男人全结了婚。你要捉哪个倒霉鬼跟你配成对?」 第九章 「什么话——」她听了又气又好笑。「竟然说跟我结婚是倒霉?那我就捉你,我回去跟干妈说我爱上你,她和干爹一定帮忙押着你和我去办结婚登记。」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朱立业想起来就冒鸡皮疙瘩。「看来我要多做一点善事,拜托老天保佑你早点嫁掉,不然到时候你嫁不出去,我被逼着娶你就惨了。」 明明他们俩从小到大没看对眼过,两家父母对「罗密欧与茱丽叶」亲上加亲一事却始终没死心。 尤其是他妈,每回相亲失败总不忘咕哝心中最佳媳妇人选其实是罗蜜鸥,老数落他没有看女人的眼光,舍近求远,放着那么好的女孩子不追,害她将来得眼睁睁看着肥水流入外人田—— 呿,什么论调?从小到大他莫名其妙栽在小鸥手里的次数还嫌少吗?也不怕自己儿子会暴毙。 「放心,我善事做不少!肯定不会那么倒霉要嫁给你。」罗蜜鸥不居于下风,马上揶褕。「好吧。既然你说柯育仁还ok,那我考虑跟他交往看看好了。」 他一愣。「你什么时候那么听我的话?」 「有理的话我就听啊!」她嘻皮笑脸。「听你的话还有好处,万一出问题就有借口拉你垫背,比如他劈腿你要帮我扁人,我要是离婚带小孩回家!你要帮忙养——」 「小姐,你会不会想太远?还没开始交往,就先想好离婚后的退路?」他听了真是啼笑皆非。 「嘿。反正我——」 「吱——」 一阵紧急煞车声打断两人的谈话,罗蜜鸥转头一看,马路另一边有个人躺在一辆停住的红色奔驰车下,她也没多想,立刻起身奔去。 「小鸥!」 朱立业开口喊她已经来不及,就见她像条滑溜泥鳅般在车阵中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奔到对街。 「欵,她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改?」 嘀咕归嘀咕,担心她莽撞惹事,朱江业立刻收拾好笔电,硬着头皮学她穿越车,可惜技巧没她好,半天还过不了马路…… 「……我就说我不要去医院,你赔我一万块,我去国术馆就好。」 罗蜜鸥刚赶到车祸现场,正好看见原本躺在车轮下的中年男子已经自行坐起,一脸痛苦地按着腰侧,一手揉着右脚,正和女车主商讨赔偿。 「阿伯,被车撞到怎么可以不看医生。」古道热肠的她立刻好心劝解。「我先叫救护车载你去医院做检查,这样比较保险——」 「少年ㄟ,没你的代志,走啦!」中年男子把罗蜜鸥当成多管闲事的年轻路人,恶声恶气打断她的话还出言撵人。 「阿伯,您别生气,我是好意——」 「小姐,啊你是要赔不赔?」中年男子不理她,直接转向女车主质问,我是好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你不用留下肇事记录,不然叫警察来处理,闹到警察局可就——」 「我赔。」女车主也怕麻烦,直接要掏钱了事。「可是我出门没带那么多钱,皮包里现金只有八千,不然我去领钱——」 「好啦、好啦,看你老实,就八千。」 怪怪的…… 盯着中年男子,罗蜜鸥心里犯嘀咕 一开始看他唉唉叫挺痛苦的,可是一仔细观察,她发现他实在不像被车撞倒的受害者,讨钱的音量中气十足,尤其看见车主回车里拿皮包要掏钱。他不再痛苦地扶腰喊痛,眼神多晶亮—— 想起来了,这种情形电视上有演过! 「等一下!」 女车主正要付钱给中年男子,却被罗蜜鸥先一步拦下。 女车主一脸疑惑。「先生——」 「我不是——」欵,算了,重点不在自己是男是女。「阿姨,你还是打电话叫警察来处理比较好。」 「可是——」 「喂,你不要多管闲事!」中年男子伸出拿钱的手落空,火气大旺,立刻爬起来大声斥喝。 「阿伯。您精神很好嘛!」这下情况更加落实她的猜测。「腰不疼、脚不痛了?还是您一开始就根本没被撞到?」 「啊,我的脚——」 她才说完,中年男子马上靠坐在引擎盖上唉唉叫,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伯!不用装了。」罗密鸥已经百分百确定这是假车祸、真诈财。「很明显你是等车子煞住才倒下来装受伤,趁我还没报警,你最好——」 「呸!」中年男子啐了口痰,眼神凶狠。「臭小子,你以为讲警察我就会怕?警察来我也没在怕啦!是还没撞到,但是有吓到、摔到,付点精神赔偿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转头看向女车主。「不给钱我就闹到警察局、告上法院。让你三天两头浪费时间跑法院——」 「好啦、好啦,算我倒霉。给你钱就是了。」女车主皱眉掏钱,决定花钱消灾。 「阿姨,不可以!」罗蜜鸥连忙阻止。「这样他会食髓知味,继续诈骗其他人,我们应该报警处理,上法院我帮你作证,一定不会输。」法 「法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去就不去,我才不想触霉头。」女车主一听院就头皮发麻,一心只想优快息事宁人一我还要经去参加晚会,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罗蜜鸥无法接受她这种姑息养奸的处理方式。「可是——」 「臭小子,你到底想要怎样?」中年男子站起来,瞪大眼指着罗蜜鸥鼻子开。「你再不走我就要打——」 喀噤一声、再加亮光一闪,中年男子逼近罗蜜鸥胸前!作势要拎起她领口的右半空煞住,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突然冒出来对着他拍照的朱立业。 「小鸥。打电话报警。」朱立业晃了晃手机。「这个人意图对你性骚扰,我已拍照存证。」 「蛤?」中年男子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你这个人神经不正常吧?他有的我有,讲我对查甫人性骚扰?哈!谁会相信——」 「她是女的。」朱立业一脸同情地看向他。「原来你是女的?女人长得像你这,难怪要出来骗钱。」 「干!堵到两个不男不女的肖仔!」中年男子咒骂。 「很好,这句话我也录音存证,可以告你诽谤。」朱立业转头瞄了罗蜜鸥一眼。「发什么呆,还不报警?」 不待她回应,朱立业视线又移回中年男子身上。 「忘了告诉你一声,她表哥是立委、堂哥是法官,看看这件事是要找黑的还早白的乔,上警察局泡茶还是法院聊天,无论要花多少时间我们都可以奉陪——」 「干!算我衰,煞煞去啦!」 中年男子恶声恶气地撂下一句,随即转身走人。步伐越走越快。 啐!要是真惹上什么立委还是法官的,以后他还不被警察盯死,什么都没得玩了! 「不要跑!」 罗蜜鸥还想追人,却被朱立业一把拉住。 「还想惹事?」朱立业低声念她一句,转头看向女车主。「以后看清楚情况再下车。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喔,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事情急转直下,女车主原本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一回神立刻点头致谢,视线却在他们之间打转,神情有些古怪。 第十章 「那个……你们真有勇气。请问两位都是小姐吗?」 「噗哧——」 罗蜜鸥一笑出声,马上挨了朱立业一记白眼。 「我是男人。」说完,朱立业立刻牵着罗蜜鸥走向人行道,不想再冒着被车撞死的风险穿越车阵。 罗蜜鸥望着中年男人消失的街角,一脸怅然。「对了。以后不要再搬出我表哥和堂哥出来吓人,我不喜欢仗势欺人。「让坏人跑了。真可惜。」刚刚他要是敢出手靠我自己就可以——」 「就可以怎样?揍扁他,然后以这身不男不女的装扮进警察局,赌看看会不会有记者在场上新闻?你真的很想气死你爸妈,顺便让温允飒从台北杀下来,看他的好表妹、好助理,是怎样努力闯祸为他博版面是吧?」 闻言,罗蜜鸥全身毛骨耸然。 她觉得自己「女扮男装」还挺俊美的。反正又不伤风败俗,所以相亲完也没回家换装,直接来找他。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以这身打扮上电视,被爸妈唠叨是其次,最恐怖的是惊动可怕的表哥。 万一惹恼他,嫌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带丢了他的脸,她被炒鱿鱼事能都小,让他一气之下干脆帮忙老妈想什么「出清剩女」计划,到时候自己被怎么卖掉不知道。 「厚,立业,真是好家在有你!」她感动地熊抱他示好。「我果然一辈子都不没有你!我们一定要相亲相爱、手牵手走到老~~」 「我不要!恶心死了!你这女人快放手!」 朱立业快昏了! 都几岁了还玩这么幼稚的友爱游戏?这女人到底是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还是真的从来没当他是男人?何况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她还一身男人打扮—— 啊,完了…… 意识到这点的他眸光-扫,立刻接收到路人诧异及暧昧的目光,将他们的表情转换成语意就是—— 「阿嬷,那两个叔叔为什么在路上抱抱?」 「唉哟,他们男生爱男生,你长大千万不可以学,快走!」 朱立业头发昏,就像那对匆匆走过的祖孙所说的,他们两个在路人眼中真被当成同志了。 他苦啊!从小到大,跟这女人在一起时全没好事,被她「恩将仇报」根本成了家常便饭…… 他立刻放开她双手,迫切道:「你立刻打电话给柯育仁,今天晚上就去给我约会!」 没错,他要尽快找到「替死鬼」! 让她赶紧谈恋爱、结婚,就算她本人无自觉,她老公总不会放任她继续「骚扰」这个青梅竹马吧? 要是遇上一个爱吃醋的男人,搞不好还会限制小鸥跟他见面,到时候他不就能彻底摆脱这个麻烦精,脱离被带赛到老的宿命? 真是那样,他真是省心省力、快活自在了! 嗯,应该是那样没错。可是…… 可是一想到小鸥将来的另一半可能容不下他,或许婚后再也见不到她三天两头上门气得他半死,甚至可能连话都难得聊上一句,为什么他心里没有狂喜,突然觉得有些闷、有点空虚? 难道—— 他被这女人制约,成了受虐狂? 「噫,真的要打喔?等他自己来约我不行吗?这样好像我很哈他……」 望着罗蜜鸥吱吱喳喳、活力十足的模样,朱立业不由得在心头笑自己。 欵,这丫头对他而言,好像是戒不了的菸,明知有害,偏又上瘾,一旦要强迫除,肯定会痛苦好长一段时间…… 「算了,女人还是应该矜持一点,等他主动打来好了。」 嗯,他就当行善,牺牲自我多让她荼毒一段时日好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只要别逼她主动打电话找男人约会,别说矜持,要开筋劈腿都成! 「肚子饿了,晚上想吃什么?」 「三弄串烧。」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不禁相视而笑。 那么多年了,吵归吵、闹归闹。嘴里在嫌,心里却明白对方在于自己有多重要,彼此之间,有些事无须言语,自有对方才明白的默契。 华灯初上。两人并肩同行的身影亲密交错,还不知道以为到老不变的友谊,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五章】 三个月后。台北,温家。 叩、叩、叩—— 虽然在自己家,不过因为书房有客人,莫雨霏还是先轻敲门板,稍等几秒,才端着泡好的咖啡和手工饼干入内。 「……有什么问题吗?」 莫雨霏放下托盘,问的不是面窗而立的丈夫温允斌,而是勉强对她挤出笑容的客人——朱立业。 因为表妹罗蜜鸥的关系,他们夫妻俩和朱立业也算熟识,来访时,他神态轻松自若,还在客厅陪她养的小狗玩了一会儿,没想到和丈夫进书房谈点事,表情变得十分凝重,让她有点担心。 「没事,我看起来有事吗?」 朱立业勉强挤出敷衍的笑容,毕竟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只是多烦恼,于事无补,不如不提的好。 「可是你——」 「没事。」温允斌浅笑来到妻子身边,温柔轻搂她纤腰。「我请立业帮我想下竞选的宣传口号,他这个人一认真思考起来就是这种表情,我刚刚才笑他,眉心皱到能夹死蚊子了。」 「习惯了,一下子没法改。」朱立业配合地揉揉眉心。「不好意思。让大嫂担心了。」「 「原来如此。」莫雨霏信以为真,这才笑开,「允斌,你也真是的,离下回大选还久得很,何必现在就急着催立业想口号?胜负心别放那么重,立业,这件事,你用不着理他。来,吃饼干。我早上刚烤好的。上次小鸥拿回去。说你喜欢,所以听说你今天要来,我多烤了一点,待会儿回家前记得带回去和小鸥一起吃。」 「喂,在我面前对别的男人这么好,不怕你老公吃醋?」温允斌用力搂妻子一下,故意摆出善妒的嘴脸。 「说什么?」以为老公真的吃味了,莫雨霏立刻解释。「从小到大,温家亲戚里就小鸥的爸妈对我最友善,小鸥待我更像姊妹一样,从来不嫌弃我的出身,要是爸妈不答应,当年小鸥还要带我一起去法国读书,小鸥当立业像哥哥,我也一样!你不要乱吃飞醋。」 「他明白,只是存心闹你。」朱立业倒是十分明白!也不以为意。「温大哥,都老夫老妻了,这种肉麻游戏你还玩不腻?」 「不腻,我会玩到老,」温允斌回得理所当然。「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生活乐趣。」 「我看乐在其中的只有你吧?」朱立业同情地望向莫雨霏。 看来温允斌和罗蜜鸥这对表兄殊,一样有着以整人为乐的怪胎细胞,难怪两个人跟家族都不对盘,独独彼此合拍。 蓦地,一想到罗蜜鸥,朱立业藏不住的担忧又隐约浮现。 「雨霏,我和立业还有些事要谈。」温允斌也发现了 「嗯,我答应要陪夏董去挑送朋友的礼物,你们慢慢聊。」 「好。出门小心。」 这回莫雨霏没发现朱立业的表情变化。体贴地拿着空托盘离开,还给两个男人静的谈话空问。 第十一章 「资料确认完毕?」首先问话的是温允斌。 「嗯。」朱立业眉间皱摺比先前更深!还隐约浮现怒气。「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你以为呢?」温允斌挑眉反问。「以我的办事效率,当然是昨天。」 「可恶!」朱立业忍不住握拳敲桌出气。「我应该先对柯育仁做好全盘调查,让小鸥跟他交往才对——」 他好后悔! 昨晚,他接到温允斌来电,要他一早上来台北谈事情,他怎么也想不到谈的竟然是这么严重的事。 原来柯育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老实乖巧的好孩子。「明顺企业」也不像外表看来那样光鲜亮丽。 次贷风暴将柯家在美国的投资扫平,公司急需大笔资金挹注,除了求神保佑中个几亿头彩,最快速的办法当然是让三个已届婚嫁之龄的少爷、千金们巴上豪门,找个有钱亲家帮忙力挽狂澜。 所以,柯育仁不是因为一见钟情,纯粹是小鸥有个向来无门户之见、乐于行善助人的富爸爸,倒霉的她便成了柯家人眼中头号肥羊。 他更蠢!其中内情都不知道,还说什么两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帮忙说服小鸥敞开心胸接受对方追求。 听说柯家从老到小对她呵护备至,柯育仁对她更是百依百顺,他还自呜得意向她讨功,说都是自己当初鼓吹她尝试新恋情的功劳—— 听说,是你鼓励小鸥和柯育仁交往?」温允斌在他对面坐下挑眉开问。 「呃……嗯。」男子汉敢做敢当,他不否认。 「那么多人追小鸥,你都没给过她意见,独独在柯育仁展开追求的时候帮腔,你还真有挑人的眼光。」 中箭! 朱立业这辈子头一回觉得罪恶深重,想为自己辩驳却无从说起,怎么想都真的跟他脱不了关系。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小鸥玩、心重、爱自由,对威情的事并不积极,如果不是他帮忙敲边鼓,柯育仁追求得再积极,她也不一定会接受。 虽然他们老爱说彼此脑袋里装大便,可是真有什么重要大事,表面象是不会理会对方意见,其实字字句句都会听入耳中、搁在心上。 可恶!他向来鄙视暴力,认为只有没长脑袋的人才会笨到需要靠拳头解决事情,但是此刻他真的不想要脑袋了,只想狠狠把柯育仁扁成猪头! 温允斌不着痕迹地注视他每个细微表情;「或者,小鸥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闯了什么祸,连累你出馍,气得你希望给她个教训,故意——」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朱立业激动起身,无法接受这样的指控。 「从小到大她给我惹的麻烦没少过,我也的确发狠骂过她、诅咒过她,不过那是气头上的蠢话,我从来没真心希望她因此受到什么教训或是报应,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对我来说是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我比谁都希望她能幸福,怎么可能故意陷害她?柯家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把没天良的柯育仁砍成十八段、放火将柯家人住的豪宅烧得精光—— 「立刻赶回去告诉小鸥这件事,警告柯育仁不准再接近小鸥一步!」唉,有些事毕竟只能想想,做不得。 「嗯。」 温允斌点点头,看似同意,嘴角却噙着不敢苟同的笑意。 「这样做不对?」朱立业看出来他并不赞同。 「也不是不对,只是,小鸥很善良……」温允斌语气徐缓,像在思考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耳根软。相信人性本善,所以——」 朱立业也明白了。 只要柯育仁一口咬定家里缺钱和追求她是两回事,摆出真心被质疑很痛心的模样,小鸥那个笨蛋反而会自责自己小心眼伤害别人,多了内疚,更不可能主动和对方分手。 这可不成!要趁现下他们感情不深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将小鸥受到的伤害减到最轻才行,拖久了,就算柯育仁露出狐狸尾巴,只怕重感情的小鸥也离不开他了。 「你有什么主意?」朱立业冷静地坐下,问温允斌。 肮脏事、麻烦事,温允斌处理多了,遇事比自己镇静,也比较有想法,毕竟他「老狐狸」的称号不是讲假的,朱立业相信他会叫自己上台北密谈,心里肯定早有谋略。 「我试探过小鸥,她这个人对感情慢热,目前和柯育仁之间的交情只能勉强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最好的方式是找个更好的人选,赶在柯育仁赢得小鸥的心之前横刀夺爱。 「更好的人选?」 朱立业摩挲着下巴沉思良久,再度迎视温允斌,摇了摇头。 「我认识、条件又不错的单身汉,小鸥全见过,没一个让她动心,还有,我不赞成临时抓个男人横刀夺爱,如果对方只是抱持帮忙追看看的心态,没有非要打败柯育仁抢回小鸥的决心,。根本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不是游戏,抢完就结束,如果小鸥真的爱到非他不可,他也必须是个能真心待小鸥,再勉强也会让自己努力爱上她、一辈子待她好的人,不然只是将伤害小鸥的人由柯育仁换成他,那又何必?」 温允斌点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 「所以你有第二个计划?」他理所当然地问。 「没有。」 「没有?」难道自己太高估他了?「谁知道柯育仁会不会等不及,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法让小鸥非嫁不可?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结果你还想不到好办法解决这件事?」 刚那个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鸥带离柯家风暴,又能让小鸥得到幸福,不是吗?」 「是。」朱立业想都不想便回答。「可是问题在于人选难寻,我是想不到了,难道你有适合的人选?先说好,有了前车之鉴,我不会轻易答应你撮合,对方必须过了我这一关,完全赢得我的信任,发誓他绝对不会伤害小鸥再说。」 他语气激动,心里也一样波涛汹涌。 这辈子他只见过小鸥哭三次,一次是她养的小狗死掉、一次是初恋男友劈腿被当场逮到、一次是她的好友锺心瑜离婚,每次都让他心如刀割,可能的话,这辈他再也不想见到第四次。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嘴里还一天到晚嫌她是麻烦精、衰神、拜托她离自己越越好,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她是甜蜜的负担,就因为疼她、宠她、把她当亲人看,才会任由她对自己胡作非为,否则以他不爱别人随便亲近的性格,早立下楚河界与她一刀两断了。 柯育仁那小子竟然敢伤害他最重视的人,想拿小鸥当摇钱树? 哼!只要他朱立业活着,柯家人就休想如愿以偿,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小鸥陷入柯家魔掌! 「那么,你信不信自己?」 温允斌端起老婆泡的咖啡喝一口,淡淡问他。 「……什么?!」朱立业一下子搞不清他用意何在。 「我信你,也只能信你。」温允斌优雅弯唇,凝视着他的眼神却十分锐利。「你呢?能不能为了小鸥豁出去?」 第十二章 象是大晴天走在路上突然被雷劈到。朱立业瞠目结舌,直接在椅子上僵成了化石。 「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小鸥不是会因为别的追求者条件胜过男友,就轻易移情别恋的女人,但是对象如果换成她的青梅竹马,一时的心慌意乱肯定会有,接下来,当然也不能和柯育仁讲什么君子之争,怎么乘乱快速攻取她的心,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因为你是小鸥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男人,你,就是最佳、也是唯一人选。」 温允斌说着,将一片饼干送入口,轻松得象是一般闲聊。 「愿不愿意,想清楚再回答,这可不是光讲朋友义气就能解决的事。」他微顿。「毕竟,跨过朋友界线,你和小鸥再也回不到从前.就算你想在小鸥爱上你、离开柯育仁之后,利用时间慢慢让她对你的情意转淡,重回朋友关系,依你们两个的性格,也很难当作一切从未发生,会不会从朋友一路退成陌生人,谁也不知道,对吧?」 朱立业十分诧异地望着他。 自己心里想的、考虑的,全被他说中,这男人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你今天根本不是找我来商量,而是告诉我该怎么做,也确定我会照做,对吧?」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对于朱立业的反问,温允斌一脸无辜。 「怎么可能?虽然你跟小鸥是好朋友,但是你愿意为了她的幸福做到什么地步,只有你自己知道。」 「是吗?」朱立业沉吟片刻,再度起身。「总之,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我心里有底!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好。」 温允斌也不客气留人,跟着起身,一路送客到玄关。 「不用客气,送到这里就好。」 「我没打算跟你客气。」温允斌一语双关。「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最后决定怎么做,全由你自己负责,我不会有任何愧疚,万一将来你和小鸥之间发生任何冲突,很抱歉,我会站在她那边,对你,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朱立业没生气,反而轻笑。「你这个人不是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是我闯的祸,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这辈子只有小鸥伤害我的分、没有我伤害她的可能,再见」。 「抱歉。」 门开了又关,人都走了,温允斌才对着门板轻吐一句。 不过,他脸上并无歉意,反而是藏不住的促狭笑意。 哼,他温允斌何许人也? 要出手整死柯家,让他们一辈子后悔曾经打过小鸥的主意。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 不过!那些办法简单利落,却毫不有趣,还会脏了他的手,怎么都敌不过他高诉朱立业的妙计,可以来个一箭双鹏。 毕竟这对青梅竹马实在迟钝到碍眼的地步,日子过得太平顺。他们就一路笨下去,也该有个人帮忙推一把,将这对笨蛋送进「坟墓」了。 「啧,我这个人真是太善良了。」 他笑语,窗外原本晴朗无云的蓝天,缓缓飘来了几朵乌云…… 朱立业搭高铁回南部,-出车站就遇上倾盆大雨,完全符合他的心情。 他上当了! 因为震惊、内疚,因为一时气急攻心,他忘了现在的温允斌在政商界声势如日中天,只要他开口,几句话就可以让柯家人努力维持的光鲜外壳整个纷碎殆尽,柯育仁再如何能舌桨莲花,也敌不过他出手。 什么唯一仅有的办法,根本就是唬人! 亏自己还傻得抱着慷概赴义的决心,一口答应下来,直到上了车开始冷静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去做,才倏地恍然大悟,发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傻傻跳进狐狸挖好的坑。 不过,有件事他不得不承认,由自己将小鸥带离柯育仁身边,虽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却是最好的办法。 他可以什么都不做,温允斌不至于强迫他,也一定会出手干预,不可能让小鸥嫁进柯家。 只是一旦温允斌出面,下手绝不会心软,柯家会永无翻身之地,善良如小鸥,即使明明自己是受害者,虽然生气,还是会同情柯家处境,等她气消了,搞不好反过来认为柯家原本不会那么糟,是因为表哥为她出气才让他们受重创,反而心存愧疚。 万一因为同情,让她原谅、甚至恢复跟柯家人往来,而柯育仁那小子又厚颜无耻地巴上来—— 「哈啾!」 他打了个喷嚏!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不行,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小鸥沦入柯育仁魔掌,为了彻底断绝让她嫁给那话人的可能,他、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小鸥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眼里再也容不下柯育仁那人渣! 爱得死去活来? 嗯,威觉好像不错。 这辈子向来只有他被小鸥气得死去活来、总是屈居下风的分!要是小鸥爱他—— 朱立业一凛。 怎么,他好像一点也不排斥要和小鸥成为情人这件事? 自己不是-直将小鸥当成妹妹一样?现在他必须追求她、和她谈恋爱、甚至结婚,不是应该多少要有点恶心、愁苦无奈、裹足不前。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不是吗? 那,他现在心哩那股明知中计还跃跃欲试的冲动是怎么一回事?受刺激过头的反应? 还是因为自己多嘴、撮合祸事,心里过度愧疚!愿意不计一切牺牲补救? 【第六章】 铃—— 朱立业还来不及弄明白自己不符常理的心态,手机铃声便在外套口袋里响起,他拿起一看显示的正是罗蜜鸥的手机号码。 「喂?」 「喂,你还在台北吗?老大到底找你去谈什么事?」罗蜜鸥自从在温允斌身边工作后,就改口不喊「表哥」,总是淘气地喊他「老大」 「离开了,我刚到高铁车站。」听见她轻快明亮的嗓音,他也跟着唇角上扬。「你这女人又探总我行踪了。」 「呿,谁探听?中午去你家吃饭,是干妈自己告诉我的,说是昨天她接到老大找你的电话,今天一早你就北上,不知道是什么急事,我打给老大问,他竟然说我管很宽,简直像一天到晚查老公行踪的黄脸婆——」 「呵,他的比喻还真贴切。」贴切到竟然让他觉得有点窝心。 「呿,我哪那么倒霉。」她立刻撇清。「我是讲义气,怕你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惹到老大,被他叫到台北挖坑埋了,怎么说我们也有二十几年的交情。总要问清楚坟头在哪儿!好去烧香l」 「提醒我别忘了托梦告诉你下一期乐透头奖号码,对吧?」 「……哈哈哈,你还记得啊!」 罗蜜鸥笑开,这是多年前两人说笑时她提议过的事,日后他们谁先走一步,就去打听下一期乐透开奖号码来托梦,他不提,她差点快忘光了。 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朱立业心里五味杂陈。 差一点!自己就毁了她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亲手害她成为豪门怨妇,做了柯家人的帮凶。 为了这一点,他就不计较温允斌设计陷害自己的事,反而感激对方在憾事发生前提醒他,让他还有挽回的机会。 只要是为了让小鸥幸福,他什么事都愿意做。 第十三章 「小鸥——」 「你等一下——」 罗蜜鸥打断他的话,手机另一端传来她和男人谈笑的声音 朱立业警觉地竖耳细听,确认在她身边的人就是柯育仁,一股火气立刻直冲门。 「小鸥!」 他朝着手机大喊,手机另一端的谈笑声立刻静止。 「厚,我耳膜差点被你震破!」 罗蜜鸥只离开手机一下下,和从更衣室试穿新衣出来询问意见的男友说几句没料到朱立业突然来个狮吼,吓得她手机差点落地。 「柯育仁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们在做什么?」他质问,浑然未觉自己很「入戏」,完全是妒夫的口吻。 「嗯。他说想买套新西装,要我帮忙选,所以我们正在百货公司试穿,买完直接去吃晚餐。」她顿了顿,「你刚才那么大声就只是想问这个?难道你怀疑我会劈腿跟别人约会?」 不是怀疑!是用硬掰的他也要逼她将腿「劈」开! 「我没那么无聊,吃完饭立刻回家,我有事跟你说,绝对不准在外头过夜,知但吗?」 「神经啊!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唉呀,知道啦,你比我爸还爱管。」她在手另一端红了脸,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到这里来。 「反正你听我的没错,因为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一定都是为你好。」 罗蜜鸥隐约觉得他有些不寻常,这种肉麻话他平时绝不会说出口。 其实不说她也明白,朱立业只是爱摆出很不得已、很勉强才跟她做朋友的态,心里其实和她一样重视彼此的友谊。待她像亲人一样,宁可伤害自己也不可能害她,这一点她绝对有信心。 「你今天好奇怪,老大到底找你上去谈了什么?」她猜想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没什么,他只是拜托我帮忙想下届选举的宣传口号而已。」朱立业当然不会实话实说。 「厚,下次选举还久得很,他未免也提前太早准备了吧?」她信以为真。「就为了这个专程找你上台北商量?真是吃饱太闲!来回车程就要去掉大半天时间,当你每天没事在家等他召唤吗?真不懂得体贴别人。」 「嗯,有理,我会考虑把你这番话转告他。」 虽然她语气中的偏袒让朱立业扬起嘴角,却还是不由得想逗逗她。 「嘿嘿。」罗蜜鸥立刻干笑两声,讨好地商量,「亲爱的朱立业。我是为你打抱不平,你应该不会真的恩将仇报,害我被老大整死吧?」 「哼,他很疼你,才舍不得整死你。」整他倒是毫不客气。「反正记得我说的,早点回家。」 「喔,好啦,外面在下大雨,视线不佳,你自己开车回家要小心。」 「开车?」朱立业望着站外的倾盆大雨,「我没开车,早上搭公交车来的,看这情况,我——」 他一顿,一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还不及思索,嘴里已经说了出来。 「应该会很晚到家。」他望着外头几辆排班等着载客的出租车。「因为下大雨,出租车都没了,一辆也不剩,还有不少人在那里等车,你也知道,我讨厌跟人抢车——」 「那公交车呢?你不是搭公交车去的?」 「生意太好,班班客满。」 他看着只有坐满八成的公交车,从眼前缓缓开过。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 「真的假的?虽然今天是假日!可是天气不好,搭高铁出去玩的人还是那么多?」 「嗯,人真多。」 他看着人潮稀疏的大厅,头一次发现自己真有说谎的天分。 「那怎么办?应该不至于要等上几小时才能回家吧?」 罗蜜鸥忽然想到,干妈说朱立业早上只穿了件薄外套就出门,大雨让气温骤降,他现在肯定—— 「哈啾!」 「你感冒了?」 「没有,在台北上车前淋了一点雨,现在吹到风有点冷。你继续逛街,不用担,我自己会想办法,再见。」 「喂——」 他听见手机那端焦虑的呼唤,仍然毫不迟疑地结束通话。 「……朱立业,你在做什么?」 他望着手机自问,此刻的思绪忽然回到当年和初恋女友分手前几天的场景—— 那天,他和女友一样是出门逛街、吃饭,一样是接到小鸥打来哈啦的无聊电那天,他和女友一样是出门逛街、吃饭,一样是接到小鸥打来哈啦的无聊电话,他随口问去外地找朋友玩的她在哪里,一听说她回乘搭的车中途抛锚,司机要旅客下车步行到下-个站牌等其他公交车,或者转搭出租车离开,人生地不熟的她看不到半辆出租车,公交车站牌也不知在何方,又开始下雨,她竟然还傻乎乎地觉得自己正在进行刺激的冒险旅程,要他好好玩、不用担心,她自有办法回家,就这样挂了他的电话。 好好玩? 他根本坐立难安,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傻妞会不会遇上坏人?该不会已经迷路,走到根本不会出现出租车和公交车的鸟地方,还傻傻走到天黑?会不会——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己经上了车、出发去找她!看见驾驶座旁的空位,他才想起离开餐桌去化妆室的女友,他打电话叫女友搭车回家,两人因此吵了一架,但他没回去安抚女友,依然赶去接小鸥。 他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成了他和女友分手的原因,之后几天,女友不断要求他和小鸥保持距离、要求他跟她回法国,到最后甚至变本加厉,要他在她和小鸥之间选择。 他没有考虑!选了小鸥。 女友一气之下飞回法国,他也没想过要放弃和小鸥之间的友谊挽回爱情,一段感情就这么莫名其妙断得一干二净。 一直以来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其实自己的选择-点都不寻常。 是他不够爱前女友?还是他太重视小鸥? 如果每-任女友最后都不信他和小鸥之间只有纯友谊,要他远离小鸥,他这辈子是不是就别想结婚了?因为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舍弃和小鸥之间的感情。 这个才是他和前女友分手后,一直不想有女友的主要原因。他想等小鸥先结婚,再来处理自己的婚姻大事。 但是此刻,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刚刚为什么要骗小鸥? 他明白,不是无聊恶作剧想让她担心,而是忽然想起那抛下女友去找她的回忆,很想知道换作是小鸥会怎么办? 在她心里,他有多重要? 真好笑,小鸥当初的情况和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等久了自然有车坐,小鸥何必抛下男友来接他?他的做法简直就跟小孩子争宠一样幼稚。 可是……明知道不太可能,为什么他不想离开,还想再等等看? 莫非自己真是天生戏精,-确定接演角色,马上进入倩境,已经瞬问融入「小三」精神,要和柯育仁开抢? 或者,他应该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自己和小鸥之问的相处模式,有没有可能在哪个环节出了什么纰漏…… 「朱立业,你真幼稚!」 不到二十分钟!气急败坏的怒吼一路由高铁的进出大门传进来,笔直传进朱立业耳中。 第十四章 他由沉思中回神。那个穿着蓝黑色裤装,完全无视旁人侧目,气急败坏地踩着沉重步伐朝他走来的女人,正是罗蜜鸥。 朱立业坐在椅上笑看她气红脸的模样,明明像来寻仇一样凶狠,他的心情却是说不出来的爽快。 和柯育仁开战第一场,他大获全胜。 「这叫人多?!这叫人多?!」罗蜜鸥气得跺脚,手还气呼呼地指着大厅三三两两的旅客。「你之前都活在无人岛是不是?!」 「不是说三个女人就是一个菜市场?」他好心情地和她抬杠。「这里有好几个,『菜市场』,人真的很多啊。」 哇哩咧——好,换词。 「那出租车和公交车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大手往外一挥。「你刚刚是鬼遮眼还是穿越到古代?外头明明一排出租车,从我眼前开过去的公交车更是一堆空位没人一坐,你跟我说没半辆车?庄孝维!」 「可能出租车刚来,前一辆公交车刚把人潮载走。」他一脸无辜。「我不介意你去跟高铁借录像带求证。」 她哑口无言。 为了这种事去跟人家调录像带?呿,她又不是笨蛋! 「反正你欠我一次!」她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把手上拎的百货公司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外面很冷,把你的薄外套脱下,穿我买的。」 朱立业打开袋子,拿出一件宝蓝色羽绒外套,吊牌还挂在上头,看来是刚刚在百货公司买的。 「小鸥,你对我真的很好。」他突然有感而发。 「干么突然那么肉麻?」不习惯他的感性,罗蜜鸥有些别扭,耳朵微红。「不要以为这么说就可以把你骗我的事一笔勾消,快点把外套穿上,育仁还在车里等我们。」 「他也跟来?」朱立业的好心情顿时降到谷底。「我坐他的车出门的。不然呢?」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白他一眼。「真的是会被你害死!我笨到把你说的话当真,拜托他开车来接你,结果他的衣服没买,反而买你的,我看他原本已经有点不高兴,来的时候看到那排出租车,他的脸都绿了,还问我你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回答?」 「……可能出租车刚来,前一辆公交车刚把人潮载走。」她好心虚…… 「哈——」 朱立业笑了,这就是他和小鸥之间无可取代的默契,连临时编谎都能说得一字不差。 「都你害的还敢笑?」她真是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你都不知道他的表情,好像怀疑我是那种当着老公面买衣服送情人,还使唤老公当司机接送情夫的厉害角色,超级尴尬!」 「老公?」他笑不出来了。「你有跟他结婚的打算?」 「没有啦,我只是比喻而已。」她连忙摇手否认。「现在还在观察期、观察期而已,真的,你千万不要在我爸妈面前提起结婚两个字,不然他们搞不好隔天就主动去柯家提亲,那我就完了!」 「观察期?」他穿好外套,起身。「所以如果有其他不错的对象想追你,还是可以考虑喽?」 她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我做不到一次跟好几个人交往那种事,育仁对我不错,他爸妈对我也很好,连你和我爸妈都说我和他登对,所以我想和他交往看看。再好的对象出现,我也不会劈腿,如果对方真的追得很猛,真的让我很动心,我也会先跟育仁分手,才有可能谈下一段感情。」 「嗯,明白了。」 「明白什么?」 「想让你动心,一开始追求就要很猛,对吧?」 「呃,我——」 「罗蜜鸥,我爱你!」 罗蜜鸥瞪着他,完全呆住。 朱立业不是挂着轻佻笑意,玩笑似地对她悄声说,他放声大喊,尾音还在大厅回响,原本走动中的旅客被吓得愣了,迟了几秒才传来有人鼓掌、吹口哨的起哄声。 「你、你不要给我下跪求婚喔!」她胀红脸,猜测他下一个举动。「好啦、好啦,你骗我的事我答应绝不计较,可以吧?玩笑不要开那么大,万一被熟人看到——」 「不是玩笑,是我的真心话。」朱立业双手按住她双肩,俯视她绯红脸蛋。「小鸥,这是我的正式宣告。我们朋友就做到今天,明天开始,你是我无论如何都要抢到手的女人,我要当你唯一的男朋友,所以你可以开始准备和柯育仁的分手词,听清楚了吗?」 她愣愣点头,隔了两秒又摇头。「你头脑不清楚吧?淋雨发烧了?厚,我知道了,是不是老大灌你酒?一定是,所以你才——」 「下一秒,罗蜜鸥眼前一暗。朱立业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脑子一片空白。 「没有酒味,对吧?」朱立业在她唇畔低语。「小鸥,我很清醒,所以你回家后仔细想清楚,以后要怎么面对我?因为除了情人,我不接受其他关系。」 他说完便放开她,站直身。 我不想欠情敌一个人情,待会儿我自己搭出租车回去,你用大雨当借口。让柯育仁直接送你回家,知道吗?」 说完,他潇洒地挥挥手,就这么消失在罗蜜鸥的视线中。 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蜜鸥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想起身,可是又莫名地腿软。 要死了!她的心跳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轻按胸口心脏怦怦狂跳,是心脏病快发作了吗? 可恶的朱立业!干么开这种玩笑? 可是,他又说不是…… 这辈子她从未见过朱立业用那种眼神看她,那是狩猎者锁定猎物的侵略眸光,强势、霸气,加上他咄咄逼人的宣告,真的完全震住她向来还算灵活的脑袋,当场当机,只能愣愣任由他耍着。 她从来不知道,被他那双漂亮过头的流金色眼眸牢牢盯住,竟然会让人像深陷流沙,想转移视线也没办法…… 怪了,从小到大两人「交手」多回,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几百次,从来不曾发生过这种事,连他的人都走远了,她竟然还在继续失常。 喔,她快疯了! 不管怎样,他竟然在公众场合公开示爱又吻她,万一被人用手机拍下po上网—— 罗蜜鸥头皮发麻,动弹不得的四肢瞬间恢复运转,立刻低头、拔腿逃离案发现场。 接下来要怎么面对男友和朱立业? 天哪!她不要想、也不敢想了啦—— 【第七章】 有些事,无论不要想还是不敢想,还是必须面对,逃也逃不掉。 正当罗蜜鸥庆幸没在网络上搜寻到自己「出轨」罪证,隔天却在自己电子信箱收到朱立业吻她的照片,而且还是十几张连拍、各角度清清楚楚,她吓得脸红心跳。 所以说,坏事真的不能做,那一幕好巧不巧被她朋友撞见,对方传完照片除了通知她收信,还揶揄她色胆包天,劈腿劈得光明正大,啃的还是发誓吃了会烂的窝边草。 天知道她根本是强迫中奖,讲到嘴快烂了还没人信,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幸好,朋友保证照片绝不外流,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跟朱立业讲清楚,要他别来乱了。 第十五章 「嗯,就是这样。」 她端起桌上的果汁灌一大口,登出msn关机,下楼来到后院,手脚利落地翻过罗、朱两家相邻的矮墙。直接找人谈判。 「小鸥,你来啦?」 朱家两老正在后院赏月闲聊,看见翻墙而来的她一点也不奇怪,微笑地招呼。因为两家都是宽长建筑,罗蜜鸥嫌走前门串门子麻烦,攀墙过去连按门铃等开门都不用,省事又省时,从小就爱从朱家后院出入,朱家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干爹、干妈,我找立业,他在家吧?」 「嗯,在他房间。」徐庆妤挥挥手,招她来到身边。「来,干妈削了几片哈密瓜,先吃一点再去。」 「是不是和我妈一起团购的那些?晚上在家里有吃了,超级甜喔!」她在两老面颊上各亲一记。「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位月下谈情了,干爹、干妈,电灯泡先闪喽!」 她挥挥手!打完招呼就进屋,上楼找人。 「唉,我怎么看都觉得小鸥和立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兄妹实在太可惜了。」 徐庆妤目送干女儿修长的背影,越看越觉惋惜,不由得喃喃嘀咕。 「嗯,小鸥如果能嫁来我们家,日子肯定很热闹。」 「是吧?」丈夫的附和让她更加不甘心。「偏偏那个笨儿子脑子固执得很!眼睁睁看着那么好的女孩就快被其他男人追走还无动于衷,早知道我们就多生几个,反正现在姊弟恋正流行,生三、四个就不信生不出一个眼光跟我们一样好的聪明儿子,可以把小鸥娶回来做我媳妇。」 「别难过得太早,事情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看是没希望了,小鸥现在的男朋友长相虽然跟儿子完全没得比,可是学历高、家世好,和罗家门当户对,小鸥她爸妈也没意见,只要小鸥一点头,这门亲事马上订下,我们就毫无指望了。」 「有希望、有希望,只要小鸥一天没出嫁、立业一天没结婚,一切都还有希望,我有预感,立业迟早会发现小鸥有多好,真的。」 「唉,希望如此喽!」 朱父搂着老婆的肩安慰,心里有件事真想说出口,可是又伯给老婆太大希望,万一期待落空更糟糕。只好继续忍着。 其实,昨天他送朋友去搭高铁,正巧让他亲耳听见儿子告白,可是因为喊的话很「顺耳」,所以他没上前骂儿子大庭广众之下没规没矩,反而笑得很高兴。 「罗蜜鸥,我爱你!」 他可是亲耳听见儿子的告白,接下来的吻戏也亲眼目睹,只是最后两个人先后雕开,实在让他猜不出来小鸥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了示爱? 但是今晚小鸥笑嘻嘻地来找儿子…… 呵呵,应该是好消息吧? 当然,朱父猜错了。 罗蜜鸥一到朱立业房理,立刻严正拒绝他的追求。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已经答应跟柯育仁交往,不能没有理由就莫名其妙跟他分手,所以不能接受我的追求,是吗?」 朱立业斜躺在床上,一手托腮,一手拿书,消化了她一进门劈头落下的一大串话,眼睛却继续注视书本。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 「呃,对。」 罗蜜鸥站在门边,保持「退路」畅通。 以前就算朱立业躺在床上看书,她一样进门就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来开始哈啦,有时候就这么睡着了,也不觉得怎样。 可是经过昨天,那张她躺过、睡过无数次的床,上头彷佛突然冒出无数根尖针,她根本不敢靠近。 更奇怪的是,朱立业侧卧的姿态很魅、很美。任谁瞧见都不由得失神多看两眼,要是他有一头长发、有张卧榻,再微敞衣襟露出点胸肌,安排他来个回眸一笑,那阴柔俊美的媚态,包管让男女老幼个个鼻血狂喷。 这男人的魅力无远弗届,是她很早就知道的事,从惊为天人、看到傻眼,练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禅定境界,再也不会像旁人一样看到恍神,迷恋得舍不得将眼光移开。 可是她的「朱立业免疫疫苗,好像过期失效了。 此刻,这家伙明明什么令人想入非非的行为都没有,连视线都规规矩矩没瞄过来,看在自己眼里居然诱人到爆表,看得她脸红心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更怪的是,自己不知在紧张个什么劲,手心直冒汗,这可是她和朱立业相处至今不曾有过的事。 可恶!都怪他昨天发神经告白,今天却一整天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让她工作不专心、回家不安心,一整天想破头都理不出任何头绪,反而更加混乱。 总之,最后只有一个结论,无论她和柯育仁之间到底有没有未来,她都不想和立业发展为恋人。 本来嘛,做朋友多好,她可以随时理所当然直闯他的房、睡他的床,有的没的他聊尽心事,就这样一辈子交心到老,多好?要是当情人就糟了。 她总是莫名其妙惹朱立业生气,做朋友可以耍赖混过,隔天照样厚脸皮和他嘻嘻哈哈,做情人只要一句「分手」就等于天崩地裂,有几个人,可以分手又回到最初的朋友关系? 她和初恋情人就是典型从朋友变情人,本来当哥儿们好好的,对方突然说喜欢她,她也想尝尝谈恋爱的滋味就答应了,结果男方交往没多久就劈腿还说什么她实在没有女人味,两个人还是当朋友比较好,好像他变心还是被她逼的一样,气死她了。 想当然耳,朋友可以变情人,情人却变不回朋友,一道伤痕就刻在那儿,谁也跨不过那条线,最后只能变陌生人。 其他人没关系,只有朱立业,她怎么也不想和他变成陌生人。 她真的很喜欢他、重视他。 就算他嘴再贱、表现再冷淡,每回她有难、受委屈,头一个安慰她、跳出来帮忙出气的都是他,在自己心目中,他是哥哥、是知己。是和自己相伴到老的那个最特别的人。 她永远忘不了那次去找朋友回程的迷途之旅,从傍晚走到天黑,从自信满满到旁徨不安,手机没电又找不到公用电话,想找个人问路也找不到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哪儿,朱立业竟然只凭她电话中的一点线索就开车找来,抛下女友而来的他,找到快疯掉,一见到她就气得大骂,她却感动得哭了,幸好当时大雨打在脸上,他根本分不出是雨还是泪,掩饰了自己的脆弱。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交情,他们共有太多珍贵的回忆,两家人之间的感情羁绊更深,她一点也不想冒险伤害彼此的交情,不愿承担半点失去的可能。 所以,朱立业条件再好、再诱人,还是做朋友就好。 可是…… 看朱立业听完她的话依然轻松自若的模样,难不成昨天是和她开玩笑,她这个傻瓜却当真了? 「理由我帮你想好了,个性不合。」 象是听见了她心中的疑问,朱立业啪地合上书,起身。 「如果你不好意思去说,我可以帮忙替你转告柯育仁。」 罗蜜鸥真是服了他的答非所问。 不过他的回答证实昨天的告白不是玩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居然窜出一丝象是窃喜的奇异感觉…… 第十六章 「我又没说要和他分手。」她刻意忽略内心情绪,板着脸回他。 「所以你打算脚踏两条船?」 「我哪有?」她火大向前一步。「刚刚我不是说得很清楚?我们一起忘了昨天发生的事,继续做朋友就好。」 「我不要。」 他耍赖拒绝的口吻,让罗蜜鸥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得努力说服他,将一切导回正轨。 「你想想,做情人可能会分手,做朋友可是一辈子的事,我们维持现状不早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你昨天是受了什么奇怪的打击,忽然那么看得起我?但是以你的条件配我这男人婆真的太可惜你冷静个几天仔细思考,多上网去看看那些美女正妹,把你被雷打歪的审美观调整回来,保证你会很感激我没叫乘人之危」答应你。」 「你客气了。」她神态紧张,朱立业却是从容以对。「你不是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男人婆。老说自己是时代新女性的代表,穿着打扮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不必迎合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没自信?小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在我眼里,你是丽质天生、漂亮大方,没有任何网络美女比得上你一根寒毛。是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女人真的。」 真的?那地球就毁灭了! 厚,害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洗脑了?我这样也叫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女?」好吧,如果这是外星人的审美观,她勉强可以接受。 「呵。」凝望她脸红别扭的模样,朱立业不由得笑出声。『世界上最完美无的女人』,不是你经常自夸的话?以前我不懂得欣赏,现在懂了,怎么反而变成扯自己后腿?」 「那种话想也知道是在开玩笑,拜托你不要赞同。」她好无力。「朱立业,别闹了!如果你是想逼我承认你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那我愿意举双手认同,你真的每到没天理,所以我自认不配做你女友,把你昨天说的话收回去,我们——」 「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朱立业打断她,收敛玩笑神色,下床走到她面前。 「我昨天说的不是玩笑话。你看仔细,我看你的眼光象是朋友吗?」他伸手抬起她下巴,凝视她的目光如炬。「看清楚,现在在我眼里的你,是我渴望拥抱的女人,要我回到朋友身分,看着你和其他男人交往,我办不到,我要成为你唯一的男人、要你只属于我,除了『yes』以外的答案我不想总,也不会接受!这就是我的答。」 妈呀,我心脏快爆炸了! 罗蜜鸥想都没想过,原以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对话,有一天竟然会活生生发生在她身上。 她自认不是什么美若天仙的女主角,可是朱立业百分之百是王子型的男主角。 就算她打定主意不动心,只当他是朋友,可是他那张完美脸蛋近在眼前,灿亮得让她发昏,再被他那双让人无法自拔、彷佛连灵魂都会被吸走的漂亮眼睛锁住,她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呃,那个——」她干笑着拨开他扣住自己下巴的手,视线开始飘移。「我在想,你该不会是想从科幻冒险作家改行跨入言情小说,拿我当试验品吧?话说在前头,我一点也不想配合你写作,你最好另找——」 话没说完,朱立业突然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吓得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直接忘光,整个人僵住。 「要我说几遍你才懂,我没在玩,从头到尾都是说真的。」他在她耳边轻吐爱语,「小鸥,我真的爱上你了,除非你认为我比不上柯育仁,在你心里,他比我还重要,不然就立刻放弃他,来到我身边。」 比?根本不用比 她是觉得柯育仁不错,但绝对不到爱得死去活来的地步,可是失去朱立业,她真的会哭得死去活来。 害怕失去他而跟他交往? 跟他交往然后失去他? 喔!天啊!神明给她出的这是什么难题?! 「我都不要啦!」 罗蜜鸥烦透了,用力推开他,气得嚷嚷。 「反正我不要做你女朋友,就这样!」 哼,单方面宣告不是只有他才会,他说不做朋友就不做?她又不是他生的,干么对他百依百顺? 「你给我听清楚。明天开始我们恢复纯友谊,不准亲我、抱我、用那种想吞掉我的眼光看我!就这样,bye!」 罗蜜鸥说得豪迈,却活像只怕动作太慢会被饿狼生吞活剥,转身拔腿就跑,一刻都不敢耽搁。 「我可没答应。」 朱立业说得很轻,不是怕她,而是担心她听了会从楼梯滚下去,回去又一夜无眠。 刚刚他看得清清楚楚,向来好吃好睡的她,脸上难得有黑眼圈,明显是因为他的告白失眠了一整晚吧? 只是不知道她自己发现了没有?当她开始在意他的告白,忽然不敢一进房就跳上他的床打滚,从头到尾回避他的视线,无论嘴里如何嚷嚷。其实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看来,自己从昨天开始考虑追求小鸥之后,回想过去、想象未来,其间担忧、考虑、为难的一切,她也正经历着。 只不过,他很快拿定主意、确认心意,小鸥却在装死,怎么也不想而对现实。 「看起来,小鸥没想象中好追……」 他坐回床边嘀咕,脸上浮现的不是受挫,而是跃跃欲试、势在必得的野心。 不准亲我、抱我、用那种想吞掉我的眼光看我! 他想起小鸥临走前说的话,不由得哑然失笑。 是吗?他看她的眼光,真的象是想将她一口吞掉? 好吧,他承认,当他抱着小鸥低诉情话,男人该有的反应他一样不少,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吃掉」怀里的可口小羊。 昨天以前,他想都没想过,自己对小鸥会有产生非分之想的一天。 昨晚在高铁大厅示爱,可以说一半是为了逼自己面对决定追求小鸥、「英雄救美」的事实,一半是真的被她的「老公和情夫」比喻刺激到,就算是假设,他也不想想像她嫁给柯育仁的可能。 但是吻她呢? 戏不必做到那么足,他却情不自禁。 因为小鸥听见他告白后又呆滞又爆红的脸蛋太可爱,因为她乞求他千万别当众下跪求婚的迷离眼光太诱人、语气太魅惑,因为—— 没有借口,当下他就是想吻她。 那-刻,他其实明白了。 他不是从来没把小鸥当成女人,而是一生挚友的关系牢不可破,让他彻底忽略自己对她的在乎早已超过朋友、远胜过家人。 不是只有肉体的吸引、天雷勾动地火的热情,才是爱情的模样。 属于他的是细水长流般的温润感情,来时没有预兆!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激情,或许就在某年、某月、因为某件事。悄悄变质的友情开始蓄积爱情的能量,因为一直存在着、从来没有失去的可能,所以被忽视了,直到昨天,被一连串的外力击破他心中的堤防,才发现这个惊人事实。 第十七章 惨了!不是演戏、不是为了义气,朱立业真的爱上罗蜜鸥,而且不是突然发生,而是不晓得发生了多久,他却直到昨天才发觉,失眠了一天一夜才确认。 「朱立业,你真的有够迟钝!」他苦笑自嘲。 不过,后知后觉好过不知不觉,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明天开始我们恢复纯友谊,不准亲我、抱我、用那种想吞掉我的眼光看我!就这样。 ……想起她临走前撂下的话,朱立业抿唇,心中冷笑。 亲爱的小鸥!一句话—— 办、不、到。 【第八章】 「博曼国际精品饭店集团」以环保度假村为概念。在绿岛建立的新饭店尚未对外开放,赶在试营运的前两天,身为集团亚洲区公关总监的锺心瑜,一大早便由韩国飞回台湾,对饭店内外设备做最后确认,一面以无线电通知员工紧急过来修正缺失,一面勤写笔记,好应付明晚记者会上的各种提问。 她都快忙死了,身后却跟着一只顶着总裁老妈的干女儿头衔、可以随心所欲在饭店四处遛达的小麻雀,一路上吱吱喳喳,让她耳根不得清静,无法专心工作。 「你喜欢朱立业,分析完毕。」锺心瑜利落踩着高跟鞋旋身,抬起纤手准确指往大门方向。「不要妨碍我工作,给我回家吃饭、睡——」 她、她说不下去…… 瞧瞧那个平时大刺刺,行事作风像个男人豪气干云,遇上女人示爱、男友劈腿,都能大方处理的罗蜜鸥,现在是什么德行? 自己不过说她喜欢朱立业,小麻雀竟然立刻哑了,抿着一张看来快哭出来的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呆望自己,象是无高控诉受到多大的伤害,自己还真的莫名其妙一阵内疚。 「好、好,工作滚蛋!」锺心瑜高举双手投降。「我下班,陪你吃饭,随便你要说什么、说多久都ok,我会仔细听、详细分析后再解答,你千万不要给我真的哭出来。」 「嗯。」 罗蜜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条件交换。 不想让一顿饭吃得心惊胆颤,锺心瑜在餐桌上只听她讲述朱立业突然展开猛烈追求的事,不发表意见,直到用完餐,两人一起回到她这几天暂住的饭店房间,才将自己慎重思考过的答案告诉好友。 「你喜欢朱立业,分析完毕。」 是,她知道答案和数小时前的完全一样,可是事实如此。再隔三天她也是-样的答案。 「……朋友一样的喜欢?」 之前已经被吓过一次,这回罗蜜鸥比较镇定,还有余力做垂死挣扎。 「情人一样的喜欢——你瞪我也没用。我只是实话实说。」她锺心瑜吃软不吃硬,从来不向恶势力低头。 「不可能!」罗蜜鸥咬死不认。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光嘴硬有什么用?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锺心瑜望着好友叹气。「当年我和以伦离婚,我不肯承认自己还爱他,你不也是这么骂过我?」 几句话堵得罗蜜鸥哑口无言。 「我早说过你们两个是天生一对,任谁看你们两个相处,都象是跳过热恋期、直接进入稳定期的情侣,只是你们谁也不愿意承认,说到喜欢对方都说不可能,现在好了,你身边出现护花使者,朱立业才晓得紧张,搞成三角关系,自找麻烦。」 「怎么听起来你像在幸灾乐祸?」罗蜜鸥悻悻地问。 「不错嘛,还听得出来,没我想象中的笨。」这当然是玩笑。「现在的问题是,你要小心解决和柯育仁之间的分手问题,一个处理不好,朋友没,「还多了仇家。」 「你-定要用『仇家』这么恐怖的形容吗?」 她光听就打冷颤。「我是说真的,柯育仁不是简单人物。」锺心瑜叹口气。「唉,都怪我前阵子下工作忙,以伦又死缠不放,两边处理得我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跟你连络,要不然我绝对会阻止你跟柯育仁交往。」 「为什么你对育仁那么反感?交往这段时间,他对我一直很不错,他的家人也亲切。」 罗蜜鸥真的不懂,打从今天见面一说到自己和柯育仁交往的事,好友就一直摇头,说她真是应了那句俗谚:「拣呀拣,拣到卖龙眼的」。 可是论人品、论学历、论长相、论家世,就像她爸妈说的,柯育仁真的没什么好挑的,她也这么觉得,只是…… 唉,她很努力要爱柯育仁,但是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差了那么一点点让她投入这段感情的冲动和感觉,所以两人约会好几次,也互相跟对方家长吃过饭了,她却连要不要定下来都没个准,被朱立业一搅和,她更是无心继续了。 「我之前在应酬场合见过他几回,身边带的女伴都是肉弹型,和你根本是完全相反,说他突然胃口大转换,对你一见钟情!我个人很怀疑。况且他是柯家独子,徒小养尊处优,不应该是会对女人百依百顺的个性,你说他妈妈对你很温柔、很慈祥,我更难以置信,去年她在我们法国分店住了四天,没一天让客房人员好过,龟毛到极致,我可是亲眼见识,她对你好,十之八九——」 锺心瑜蓦地住嘴。 一切还只是她的猜测,还是应该等确认后再说,毕竟朋友中就数罗蜜鸥最心软、最善良!如果可能,她希望柯育仁真的是被好友所吸引,而不是存心伤害。 「十之八九怎样?」 「没什么,反正我觉得柯育仁不适合你。我会叫以伦帮忙查一些事,没得到我同意之前,你绝对不可以再和他进一步。」她微顿。「不过,依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心里爱着朱立业,却和柯育仁继续交往吧?」 「欵,我不知道啦!」罗蜜鸥烦躁地在床上打滚,「死朱立业、臭朱立业,都是他害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烦都烦死了!」 好吧……罗蜜鸥爱朱立业,其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虽然在她的严重警告下,朱立业没有直接找柯育仁谈判,也没有让两家父母发现他在追求她的事,可是这十多天下来,他先是每天手机情话不断,她要是敢不接,就等着晚上看他直接杀到她家和她爸妈泡茶聊天,存心害她坐立难安。 再加上他是自由业!清闲得很,随时想到就杀来服务处拖她出去「约会」,没事用眼神电到她头晕目眩,还三不五时这里亲一下、那里摸一下,骂他不听、凶他不怕,害她时时处于脑充血的状态,每天一见到他,心脏就自动加足马力跳很快,要说不动心、纯当他哥儿们,真的是骗人的。 可是她真的不想和他从朋友变情人,哪天他不爱了、要分手了,谁能保证两人还能回到最初,继续当朋友到老? 可是朱立业如果再这么继续勇猛向前,她不想个办法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所以你真的爱他,不爱又怎么会为他烦恼?说你迟钝,友情和爱情傻傻分不清楚,你还不信。」 罗蜜鸥没好气地白她-眼。「你以为自己是孕妇就有落井下石的特权吗?」 第十八章 「不是吗?不然你敢扁我?」锺心瑜笑嘻嘻,故意挺出自己几乎看不出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小腹。「事关胎教,身为妈妈的我只能实话实说。」 「怀孕的人最大。」罗蜜鸥一脸苦哈哈,「你继续,要丢石头还是石山都可以,不用客气。」 「好啦,不数落你了。不过你对朱立业心动的事千真万确,不管柯育仁是好、坏人。你心里爱着别人就不应该跟他继续交往,没感觉就不要硬撑,明天就把人约出来谈分手,然后「罗蜜鸥与朱立业」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就是我给你的最佳议。」 罗蜜鸥顶着一头刚刚滚床滚出来的乱发坐起身,咬着下唇,思索又思索,良久,吐出长长一口气。 好友说得对,当初因为大家都说柯育仁是不错的对象,她也认为他人很好!便尝试和他交往,可是几个月下来,她对他的感觉依旧停留在朋友阶段,不进不退。 一样是想和她从朋友变情人,柯育仁告白时,她只觉得荒唐好笑,朱立业告白的瞬间,却带给她难以想象的心动,胜负已分。既然如此,再拖下去也只是浪费对方的时间,带给柯育仁更大伤害。 这阵子,她刻意减少两人约会,即使见面也总是心不在焉,不由自主地想起朱立业,可是柯育仁待她依然温柔、更加体贴,让她好内疚,或许早早主动提出分手,而不是强迫自己继续努力尝试爱他、以他为借口逃避朱立业的追求,才是真正对彼此都好的决定。 「好,明天我就约育仁出来谈分手。」 「这么做就对了!」锺心瑜举双手同意。「先说好,婚期一定要避开我的预产和坐月子期间,你和朱立业的这杯喜酒——」 「我没打算和他交往。」 「为什么?」 「因为我四十岁才要结婚,要是跟他交往,马上就会被双方家长逼婚,我才不要。」罗蜜鸥找理由敷衍,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害怕永远失去朱立业的真正原因。 「你这什么论调?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你都——」 「反正我都答应你要和柯育仁分手,接下来让我冷静一会儿,思考一下也不为过吧?是你说的。感情不可以冲动行事,不然会害人害己,不是吗?」 锺心瑜被反驳得无话可说。 「说得也是。」她感慨道:「相爱容易相处难,因为太重视、太珍惜,每向他跨出一步,快乐和不安也等倍增加,甜蜜和痛苦也总是相伴。朱立业对你而言不是普通朋友,决定握住他的手之前,你是该多想想、做好心理准备。」 罗蜜鸥诧异凝视好友慧黠的眼眸,知道自己虽然故意隐瞒不提,但她心里明白,只是不点破她的不安而已。 「我希望这一次,你和元以伦能白头到老。」她笑着,鼻子却有点酸。 「嗯,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幸一福给你看。」锺心瑜一把抱住她。「小鸥!对不起,让你担心那么多年,也害你怕了爱情,不过我相信,你的感情路一定不会像我这么多灾多难,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真的。」 真的吗? 给她幸福的,会是朱立业吗? 罗蜜鸥发现,除了确认自己真的对朱立业心动,下一步,她还是茫然无知。 隔天刚好是周末! 罗蜜鸥确定自己绝对没办法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要分手还笑着约吃饭,打电话又太轻率,感觉不够有诚意,光是决定要怎么和柯育仁说分手,就让她一夜难眠。 结果,她的单纯脑袋果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最后只能依然老土地约了柯育仁喝咖啡,还很没胆地硬要店家帮她预留最靠门边的座位,万一柯育仁受刺激太大,绵羊变恶虎,气得想修理她,理亏的自己没立场出手回击,至少能落跑吧? 呜~~都怪朱立业啦!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好人,谈恋爱更是专一,只有被人劈、不曾劈过人,可是这几天朱立业简直像蜘蛛网一样可怕,无论她身在何方都有办法大网一张,直接把人黏住、拖走。 明明自己名义上的男友还是柯育仁,心却不由自主跟着朱立业跑,不管请谁来评理,她都是劈腿,是吧? 唉,她好心虚、脚步好沉重…… 「小鸥,要去哪儿?」 她的脚才踏到自家一楼地板,耳畔就响起再熟悉不过的招呼,抬头一看,朱立业就在她面前。 「喂,你有必要三天两头跑来我家报到吗?」她刻意压低声音,还心虚地环顾周遭有没有其他家人经过。「你不是答应过,只要我一天不同意跟你交往,你就一天不会让我爸妈看出异状?」 「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点头承认。「可是在我追求你之前,只要人在台湾,本来就是三天两头跑来你家报到!忽然不来才奇怪吧?」 呃—— 好吧,他说得对。 「要去哪儿?和柯育仁约会?」 瞧她一件迷彩v领棉t搭哈伦裤,斜背一个牛仔包,看起来就像个酷帅小男生不过,实在不像一般女人要和男友约会的打扮。 不过,她是罗蜜鸥,穿这样去赴约刚好而已,他不敢掉以轻心。 「你管我去——朱立业!」 罗蜜鸥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大瞻,她还没说完,他就凑上来吻她! 虽然是像麻雀啄米似地飞快一吻,但是这里可是她家,万一被她爸妈「捉奸在床」—— 「别紧张。」朱立业好笑地看着她左顾右盼的紧张神色。「我爸妈和你爸妈相约去打高尔夫,一早就出门了,你弟今天也有约会,家里只剩下你和我。」 他的笑容纯真无邪,足以迷惑天下众生,但是罗蜜鸥可不吃他这套,百分百确定他根本是故意的,存心害她心脏麻痹! 「那好,我也要出门了,你回家去。」她直接下逐客令。 「去哪儿?我陪你。」 「我不用你陪。」 她边说边走,不理他。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脚,它们就是想待在你身边。」 「你少恶心了。」 可是很受用,听了很满足女人的虚荣心,让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翘。 「我自己也觉得恶心,可是这是我的真心话。」她不停步,他就干脆从后面一抱住她。「小鸥,看着你跟柯育仁约会,我的心好痛,你一定要继续这样折磨我吗?」 这是他的真实感受。 明明感觉得到小鸥对自己的心动,无奈她就是死鸭子嘴硬,说什么都不愿意承认,更别说答应跟他交往,也绝口不提要和柯育仁分手的事,让他一颗心吊在悬崖边,无时无刻担心会有什么他无法控制的意外发生。 她真的有够难追,软硬钉子碰得他满头包。 当初到底是谁说凭他的美貌,媚眼一抛,女人就倒进他怀里,勾勾手,女人就在他床上躺平?不就是她吗? 结果他媚眼抛到快脱窗、手指勾到快抽筋,已经把倒贴的功力发挥到十成十!除no还是no。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只有玩阴的,使出千百年来老祖宗们百试百灵的绝招。生米煮成熟饭—— 「我今天就是要去跟育仁谈分手。」 「真的?!」 第十九章 瞧他欣喜若狂的模样,罗蜜鸥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他? 因为朱立业说他会心痛,害她心莫名一揪,竟然也跟着疼,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吐露实情。 唉,她做人就是太老实了…… 「你终于决定跟柯育仁分手,和我在一起?」朱立业难掩惊喜,立刻转到她面前确认。 她脸一红。「我什么时候那么说?」 他又由喜转悲。「你明明说要去跟柯育仁谈分手——」 「对,我就说到这里。」她连忙插话。「我可没有说要和你在一起。」 「你——」 朱立业忍住抗议,至少她愿意和柯育仁分手,已经完成首要目标,暂时别再逼她,免得狗急跳墙。 「好,交往的事先搁一边,我立刻载你去见他。」 他开心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脚步之轻快让罗蜜鸥觉得好笑!刚刚他还一副打死不让她出门见柯育仁的模样,现在倒要主动接送了。 不过,她可不想他出现碍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甩开他的手。「不用你载,我自己去就可以。」 「不用客气,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他嘻皮笑脸,继续跟着。 小说的事早被他抛到海角天涯,截稿日是什么东西?目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只有牢牢看管好「未来老婆」,不想自己日后只能抱着书和钱后悔一生。 「唉!」她无奈长叹,转身瞪他一眼。「你放心,我今天绝对、肯定、一定会和他分手,不用你来监视,你送我去只会让场面更尴尬,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人家,你不要再跟来乱,算我拜托你好不好?」 「欵,知道了。」他爱怜地伸手轻抚她圆润脸颊。「我的小鸥就是这么体贴、善良。」 「我才不是你的。」又被他害得心跳失速了。「我走了,快点回去写稿啦!」 他微笑点头。「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努力赚钱,你安心出门,我会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不要说得好像这里是你家。」罗蜜鸥真是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懒得理你,我先走了,离开的时候记得锁门。」 时间快到了,罗蜜鸥不再和他抬杠,骑机车出门。 朱立业目送她离去,唇边笑意始终不减。 很好,柯育仁总算被判出局,顺利完成了阶段性任务。 接下来—— 呵,该是他一口气奔回本垒的时候了。 【第九章】 如罗蜜鸥所料,出门时被朱立业耽搁太多时间,等她抵达咖啡厅,柯育仁已经一身西装笔挺地等在那里。 虽然才迟到两分钟,但她是来提分手的,心中内疚顿时倍增,这笔帐当然非得记在朱立业头上不可! 「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有。是我来太早。」 柯育仁温柔浅笑,起身帮她拉开椅子,再送上一束玫瑰。 「坐,想喝什么?一样是蓝山?」 「嗯。」 她才点头,就见柯育仁举手招来服务生帮她点饮料,连她爱吃的北海道起司蛋糕也记得点了两份。 欵,他对她真的很礼贴、很用心,交往以来都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但是缘分真的无法强求,无论他待自己再好,就是敲不开她的心门,不像朱立业,只是-句告白,她就兵败如山倒。 「这几天约你都说忙,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吃不吃得消。」柯育仁语气里满是关心。「我才想打电话要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放一天假,别累坏自己,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难得你主动约我,待会儿你想去哪儿玩、想买什么!我都ok。只不过晚餐要听我的,幸好我提早预约了「朱记药膳坊」的位子,看看你,忙了几天瘦了一大圈。不去补补元气怎么行?」 呜~~老天爷,劈死我吧~~ 罗蜜鸥、心中发出哀号,羞愧死了! 听听看,人家处处为她好、为她着想,完全不知道她可是抱着尽快甩掉麻烦的心态约他出来,相形之下,她真是货真价实的坏女人啊! 可是!坏就要坏到底,不然拖着这么一个善良又体贴的好男人不放,害他不能快快找到新春天,她的罪孽岂不是更加深重?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吧! 她深呼吸、鼓足勇气说:「育仁,其实我——」 这时,服务生刚好送咖啡过来,罗蜜鸥只好把没说出口的话又吞回去。 「请问蓝山咖啡是——」 「是我——」 「柯育仁?」 听服务生询问饮料,罗蜜鸥再度出声,但话没说完!女服务生突然喊出柯育仁名字。再次打断她的话。 「钱幼歆?」 罗蜜鸥这回也不迟钝了,柯育仁喊得出对方的名字不奇怪,但是他脸色忽然大变,肯定事有蹊跷。 惨了,这一幕怎么很像电视上常演的元配和小三碰头的烂戏码? 她脸色一黑——自己该不会倒霉到成为第三者还不自知吧? 「你女朋友?」 穿着咖啡厅制服的钱幼歆,一双明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罗蜜鸥一眼,觉得她有点眼熟。 她和柯育仁的大妹柯钰卿是好朋友,柯家人急着靠儿女亲事翻身的事她比谁都清楚,也被牵连其中,听说柯育仁相中了一头肥羊,但柯家人把她当毒蛇猛兽,防她像防贼,就连钰卿都不敢跟她透露半句。 从外型看来,柯育仁的女伴打扮偏中性,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不象是什么名媛,全身上下没半样喊得出名头的名牌,可是看桌上摆的那束大红玫瑰!「肥羊」又似乎是这名女子没错。 她该不该多事!提醒对方小心羊入虎口? 「没你的事。」象是看穿钱幼歆心中的犹豫,柯育仁立刻紧张地起身。「蜜鸥,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 罗蜜鸥愣住,这时间是刚开店,店里总共也就三桌客人,哪里吵?何况人家咖啡都送来了。 瞧他火烧屁股的焦虑模样,其中肯定有古怪。 没弄清楚之前!她才不走。 「吵?还好吧?何况人家咖啡都送——」 「蜜鸥?『欧德』的罗蜜鸥?」钱幼歆突然插话。 「我是。」厉害!连她读哪间小学都知道?「小姐,我们认识吗?」 「我是钱幼歆,你的小学同学。」难怪她觉得眼熟。「小时候你常笑我和柯钰卿是双胞胎,总是黏在一起。有一次班上一位男同学抢走我的铅笔盒不还,你帮忙抢回来,要他跟我道歉,结果他掀你裙子、被你毒打,后来被朱学长知道——」 「朱立业抄扫把赶来要帮我,结果人已经被我打趴在地,而且——」 「他后面跟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都是沿路看见他狂跑,学他拿扫把跟来助阵的。」那场面太盛大,钱幼歆至今难忘。 「对啊,他小学的时候人缘超好。」罗蜜鸥记起来了,当时那可是个大事件。「明明每天一副拽样,大家就是崇拜他、喜欢他,以为他被欺负,气到要拿扫把打人,一堆人也跟着要帮忙出气,瞎跑一通,结果全校最后被叫到礼堂训话,回去我还被他骂到半死,说我一个人祸害全校,明明那些人都是他招来的,你说说看,我是不是有够无辜?」 第二十章 「嗯,都是我害你的。」她发现,罗蜜鸥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年那个热情、直率的小女孩。 「哪是,错的是那个抢你东西又掀我裙子的臭男生!」罗蜜鸥笑开。「幼歆,好久不见了,从你小五转学之后就没连络了吧?难怪你和育仁认识,你和钰卿感情特别好,一定还有连络。老实跟你说。刚刚我还在想是不是育仁劈腿,倒霉遇上两个女朋友一起出现,才会急着拉我离开?」 「怎么可能!」柯育仁急忙否认。 「是啊,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有钱的千金小姐。」钱幼歆话中有话。 「钱幼歆!」柯育仁厉色警告。「你说话之前最好三思,别害了我妹又来害我!」 伤害钰卿的是你们,不是我,拿自己妹妹的一生幸福换取家族利益,你还配人家大哥吗?」钱幼歆无惧他的威胁,直言反驳。 罗蜜鸥听到现在-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更糟的是,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提分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没慧根猜答案,干脆开口问。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什么比这句话形容柯家更恰当,你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钱幼歆!你给我住口!」柯育仁拍桌起身,不复温文。 「你们敢做还怕人家说?」 钱幼歆不理会他的警告,澄澈眼眸坚定地望向罗蜜鸥。 「柯家投资失利,急需大笔资金挹注,你绝对不是柯育仁喜欢的类型,只是他中的『肥羊』——」 「你——」 柯育仁恼羞成怒,斯文全毁,举手便朝钱幼歆挥去—— 「住手!」 罗蜜鸥惊讶大喊,来不及起身制止,幸好有人快她一步扣住柯育仁的右臂,否则以他的力道,钱幼歆十之八九会受伤。 「楚胜沅?!」 认出阻止自己挥巴掌的人,柯育仁面色死灰,彷佛见到阎罗王的恶鬼,嚣张气焰顿时灰飞烟灭。 「你敢动她?信不信我三天内就让你们柯家彻底垮台,灭掉你们翻身的所有希望!」 那个……哪个好心人来告诉她,现在到底在演哪一出啊? 罗蜜鸥睁大眼,视线在柯育仁、钱幼歆、楚胜沅三人间晃来晃去,满心疑惑。 楚胜沅她认得,不就是柯钰卿的未婚夫吗? 可是听听他对自己未来大舅子说的是什么,伤了钱幼歆他不惜毁掉何家? 她怎么觉得自己忽然变弱智,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关系和谈话? 重点是,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约柯育仁出来谈分手,结果怎么像参加演出不断加戏的狗血八点档?出场人物一个接一个、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劲爆,害她的脑袋无法消化,只能愣愣看着他们三个,当场从主角变成没台词的小龙套—— 「胜沅……」 罗蜜鸥看向出声的钱幼歆,她双眼泪光闪闪、抿唇欲言又止,那表情她懂得,虽然感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近朱立业总害她这么为难,所以她很了。 「你别误会。」楚胜沅冷冷凝睇钱幼歆。「我只是见不惯有男人出手打女人,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 罗蜜鸥嘴角抽动,好不容易才忍住吐槽楚胜沅的冲动。 骗鬼呀!路上随便见到男人打女人,他跳出来阻止很正常,但是脱口就说要灭人家——拜托,就连粗神经的她都看得出这两人关系匪浅。 「我知道。」钱幼歆咬咬唇,忍住泪,硬是逼自己换上职业笑容。「楚先生,谢谢帮忙,请问需不需要帮您带位?」 她笑了,楚胜沅脸色反而变得难看。「你在这里工作?」 「是,不需要我带位的话,请自行入座,谢谢。」 钱幼歆说完便转身背对他,来到罗蜜鸥身边。 「蜜鸥,刚刚我说的都是真的,感情的事一步错、步步错,你帮过我,我绝对不会骗——」 「钱幼——」 「你吼什么?1」 柯育仁才开口,楚胜沅立刻吼回去,光是气势就足以将前者完全压制。 「总之,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说完这句话,钱幼歆退后一步,面对两个男人。 「抱歉,打扰了,请慢用。」 「你跟我走!」 钱幼歆正要离开这个复杂的风暴圈,但明明刻意和她保持生疏的楚胜沅,下一秒却像龙卷风,二话不说便直接将她拉出店外。留下这个烂摊子让罗蜜鸥和柯育仁自己收拾。 「蜜鸥,你千万别听她乱讲,我是真心爱你的。」柯育仁还想亡羊补牢。「是那个钱幼歆心理变态,见不得别人好——」 「在你要甩她巴掌前讲这些,我或许还会信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罗蜜鸥打断他的解释,凝望他的眼神写满失望,其实不管事实如何。全都不重要,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很努力想爱你,可惜还是办不到,我是来跟你提分手的。」 「什么?!」柯育仁的表情就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似地狼狈。「你是跟我开玩的吧?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我已经打算跟你求婚——」 「求婚?」罗蜜鸥一脸愕然。「你开玩笑吧?就算我真的爱上你,没有交往个、四年以上,对你有全盘了解,我才不可能结婚。」 「三、四年?那怎么来得及——」他突然噤口,但是已经来不及。 「嗯,如果你们家的情况相当紧急,的确来不及。」她叹口气,看来事实正如钱幼歆所说。「我奉劝你还是循正常管道解决你们家的问题,拿婚姻作筹码不是正道。」 「你懂什么?!」既然一切破局,他也懒得再虚伪讨好。「可恶,白白浪费我那么多时间!」 气归气,柯育仁很清楚不能把怒气发在她身上,否则只要惊动温允斌出面,他们柯家就吃不消,所以再懊恼也只能把气吞下去,转身走人。 狗血洒完了,罗蜜鸥看着桌上连喝也没喝一口的咖啡,再瞧瞧其他客人傻眼望着她的呆滞表情,哭笑不得地拿起账单到柜台结帐去。 桃花千年不开,一开就是这朵特大号的烂桃花—— 欵,她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啊! 当天,罗蜜鸥一回家就用「头痛」为理由打发朱立业的追问,以「个性不合」告知父母自己和柯育仁分手的消息,隔天便包袱款款直接到台北投奔表哥,要求改调到台北立委办公室上班。 温允斌当然不可能由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如果是他老婆出面代为恳求,那又另当别论。 于是,她顺利地在台北住下、工作。 柯家的事终究纸包不住火,还是传入她爸妈耳中,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劝住盛怒的爹地别对柯家落井下石,坏了自己长年积善之德。反正她没被柯育仁骗到手,已经算祖先有灵、善有善报。其余的看在柯钰卿的分上,她不想追究。 麻烦的是,朱立业虽然没有追到台北来,也遵守承诺没说出对她展开追求的事,却对他父母放出两人之间也不是毫无可能的风声,这些话还传到她爸妈耳里去!结果她爸妈一天到晚叫她回南部和朱立业培养感情,顺利的话早早嫁进朱家,省得两老成天到晚担心女儿又成了哪个坏蛋眼中的肥羊。 第二十一章 「真是的,我又不是笨蛋,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已经得到教训,可是我爸妈,偏偏不相信,好像认定除了朱立业,其他男人靠近我都是为了钱。」 在高铁车上,罗蜜鸥对着手机不停发牢骚。 「心瑜,我条件真的那么糟吗?要不是有个富爸爸,除了朱立业,其他人追我不是为了钱、就是瞎了眼?」 手机另一端传来锺心瑜格格的笑声。 「当然不是,差别在于朱立业是你爸妈从小看到大,太了解他的性情,至于其男人要是像柯育仁装好人,他们一时也无从分辨,所以如果可能,常然希望你最跟他在一起。对了,朱立业真的都没上台北找你?」 「真的,我骗你干么?」提到这,罗蜜鸥一时有点闷,有些赌气地回说:「他大概是清醒了,发现自己觉得爱上我只是一时错觉,我和柯育仁一分手,他也没了追求的冲劲,幸好我早有先见之明,没答应跟他交往。」 「是吗?」锺心瑜却认为其中有鬼。「对了,你不是说你们班代后来嫁给朱立业他们班的班代,所以这次国中同学会是两班合办,顺便庆祝他们新婚?那朱立业会不会参加?」 「不会,他这个人孤僻,从来不参加什么同学会。」她很笃定。 「真的?我还以为你专程回去参加同学会,就是为了看他——」 「你神经啊!我看他看了二十几年,有什么好看的?不说了,我要下车。」 罗蜜鸥啪地合上摺叠式手机!收入包包内就下车。 她当然不是为了和朱立业「巧遇」才回南部参加同学会,她早就知道他那个人讨厌参加同学会,说去那种场合最无聊,吃吃喝喝就散会,再来又是几年不连络没意义,所以他当然不会去。 应该……不会去吧? 原本很笃定,可是被锺心瑜这么一说,她突然好紧张。 都是朱立业害的! 先是追她追得好像一天没见到她会死,确定她和柯育仁分手后,两个多月来,一次也没上台北找她,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落差会不会太大了点? 当然,是她说自己想冷静一段时间,要他真为她好就暂时别来打扰,但是她这个人冷静期没那么长,一个礼拜还差不多,两个礼拜就开始闷。经过两个月她已经严重「冻伤」了。 就连他在法国攻读硕士的期间,也会有空就和她视讯连络,像这样两个月对她不闻不问,可是彼此相识以来头一遭! 就算他真的不爱她了,至少也还是朋友吧? 如果就这么连朋友都不是!那她之前努力抗拒他的诱惑、守住朋友界线,不就失去任何意义? 也不对,他不是对他父母放出和她之间并非毫无可能的风声? 可是,那是第一个礼拜的事,接下来好像都是她爸妈自己在一头热…… 难道,这期间他看上了别的女人? 她甩甩头,逼自己别再胡思乱想,越想心越揪紧,揪到都发痛。 反正等回到家,就算不好主动跟朱立业见面,她还是可以去找干爹、干妈套消息,再作打算。 决定了,她便招出租车直达同学会会场,班代可是她好朋友,人场是一定要捧的。 「小鸥,你迟到喽!」 罗蜜鸥才踏入会场不到半分钟,还来不及看清有哪些人到场,朱立业忽然从后方拍了拍她的背,出声打招呼,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会——」 「罗蜜鸥诧异转身,正要问他怎么会过来,视线一接触他身旁亮丽成熟的女伴,原本的声量倏地自动消音。 「你不认识吧?我同学,李妙君,妙君!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小学妹罗蜜鸥?」 「当然记得。」李妙君主动伸手示好。「叫我妙君就好,我也可以直接叫你,小鸥吗?」 「喔,好。」罗蜜鸥连忙和她握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胸口好闷。 从来不出席同学会的朱立业破例了,更稀罕的是他让那个叫李妙君的挽着他的手,两人怎么看都不是到了会场才遇上,而是联袂出席的模样,但是在两个多月之前,她根本听都没听他提过李妙君这号人物。 她承认,李妙君长得还不错,天使脸孔、魔鬼身材,可也就是一般美女,远远比不上朱立业的初恋女友,要说向来对感情慢热的他会在两个月内和对方发展成恋人,似乎不大可能, 「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不好?」 朱立业生疏的问候像闪电,瞬间劈得罗蜜鸥脑袋空空。 「呃,好。」她好不容易才硬挤出两个字回答他。 「那就好,我妈很担心你,回去记得跟她连络。」他说完,看向女伴。「渴不渴?我们去拿饮料。」 「嗯,好。」 「罗蜜鸥傻眼了,无法置信朱立业就这么挽着美人从她面前离开,象是两人几十的交情是玩假的,他跟她真的一点也不熟。 直到同学会结束,朱立业再也没理会她—— 【第十章】 好难受…… 半梦半醒问监,罗蜜鸥只觉得自己全身发烫,脑袋好像着了火,烧成一片灰烬。 怎么办?她忽然想起来,朱立业告白当天的确说过,隔天起,他再也不当她是朋友,除了情人关系,其余的他都不接受。 因为她迟迟不答应,他死心去爱别人,所以说到做到,两人之间真的连朋友都不是了?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一定会答应和他交往—— 她爱朱立业,就是因为太爱了,才害怕失去他,不敢答应他的追求,想维持一辈子长长久久的朋友关系。如果不做情人一样会变成陌生人,她一定会立刻点头当他女朋友,因为她比谁都渴望他一辈子的疼爱啊! 不要!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不要!」 罗蜜鸥惊醒过来,十秒钟后才发现自己不在举办同学会的餐厅,而是坐在一辆行进间的轿车上,而且这辆车看起来好像是—— 「你不要什么?」 耳边传来的询问证实了罗蜜鸥的猜测,她坐的果然是朱立业的车。 「没、没什么。」 她尴尬地调整坐姿,发觉头有点痛,可是再努力都想不起来原本在餐厅和大家酒作乐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坐上他的车? 「同学会结束了?」她小心翼翼地想从他那里问出一点线索。 「嗯,一个小时前已经结束。」等红灯时,朱立业拿起一瓶矿泉水给她。「要要喝一点?」 「谢谢。」 她接过来立刻打开,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从醒来就觉得干渴难受的喉咙的终于得到缓解。 「你同学结婚真的那么开心?一向不喜欢喝酒的你,今天竟然主动找人拼酒?」绿灯了,他边念边开车。「幸好你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睡,不像别人又唱歌又脱衣,不然我看你这辈子都没脸再参加同学会了。」 很好,答案揭晓。 罗蜜鸥想起来了,因为朱立业不理她,一直跟那个叫李妙君的形影不离,她吃醋难过,自己喝闷酒不爽,还拉人干杯,然后就觉得头有点晕、想睡觉,就在桌上趴一下—— 第二十二章 可想而知,最后一定是叫她叫不醒,大家都知道她和朱立业是邻居,自然叫他送她回家,所以她才会在他车上。 「对不起,麻烦你了。」她还在呕气,故意生疏地道谢。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举手—— 喝,她随便说说,他还当真回她? 罗蜜鸥快气炸了。 可是心底除了气,还有更多不甘心和伤心。 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李妙君呢?」她觉得再不说话,就快要哭出来,赶紧找个话题让自己分心。 「五分钟前她刚下车回家。」他笑望她一眼。「你觉得妙君这个人怎么样?」 妙君? 哼,不怎么样啦! 「很漂亮。很有气质。」罗蜜鸥,你真卢伪! 「我也这么觉得,真是女大十八变,国中的时候她没现在这么出色。」 ……然后呢? 罗蜜鸥扭绞着自己手指,心好像也跟着绞成一团。 想开口问他是不是真的放弃她,已经和李妙君开始交往了?可是话到嘴边又溜回去,她狠不下心亲口问出会判给自己死刑的答案。 好痛苦…… 早知道会这么痛苦,她—— 「到家了。」车子在朱家车库前停下。「再见。」 一句「再见」,了结了罗蜜鸥还想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的傻念头。 「嗯,再见。」 她下车,目送朱立业直接开进车库、拉下铁门,再也不像从前,总是他先下车目送她进家门。 她心好痛。 她和朱立业之间,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吗? 「我回来了!」 罗蜜鸥飞快开锁进屋,笑着和在客厅看电视的父母打招呼、聊了几句,然后便以洗澡为借口冲回自己房间。 关上门的一瞬间,眼泪便如涌泉夺眶而出。 「笨蛋朱立业!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那么快就放弃?呜……」 她把自己关进浴室大哭特哭,哭累了才洗澡,洗完出来钻进被里继续哭,直到弟弟敲门来叫她吃晚饭,她鼻音浓重地编了个昨晚熬夜想补眠的借口,避开和家人同桌吃饭被追问不休的窘境。 然后,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哭到掉不出泪、痛到说不出话。 好想就此睡去再也不必想,偏偏神智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无法接受今天朱立业对她的态度。 她犯了什么错?朱立业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只是没答应当他女朋友,又不是对他始乱终弃,朋友那么多年,说不做就不做,当她罗蜜鸥好欺负是吗? 好,就算她真的好欺负,的确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是也该当面和她把话说清楚,至少该亲口告诉她:「小鸥,我不爱你了,以后我们最好少见面,以免我新女友不高兴。」 她闭上眼,光想着,就心如刀割。 她这才明白,从朱立业开口说爱她的那一刻起,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因为一心动,就是十匹马也无法拉回自己瞬间飞向他的心!不亲耳听见朱立业承认不爱了,她的心也停不了爱他。 话说回来—— 才两个多月就移情别恋,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告白?耍她好玩吗? 罗蜜鸥又伤心又气恼,越想越无法就这样忍气吞声。 她悄悄开门下楼,没让已经吃完饭在客厅闲聊的家人们发现,先偷偷去厨房喝水解渴,再抄捷径翻墙进入朱家。 「嗨!」 她吓了一大跳。 没料到朱立业正好在厨房,还出声招呼,刚踏进朱家后门的她像被活逮的贼,兴师问罪的火气顿时灭了大半。 「把门锁上,过来喝点蜂蜜水。」 刚刚怕被家人发现,只匆匆喝了两口水,完全不够补足她哭了那么多的泪,加上她原本就爱喝蜂蜜水,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等她干完了蜂蜜水才发觉,朱立业正在喝另一杯蜂蜜水,但是干爹、干妈不喜欢蜂蜜的味道,她也没说要过来,那他原本是为了谁准备这杯饮料? 「家里有客人?」 他摇头。 「马上有客人要到?」 他还是摇头,顺手拿走她的水杯一起洗好放进烘碗机。 「那你干么泡两杯?干爹干妈又不喝——」 脑中突然闪过的念头让她愣住。 她只问他家里有没有「客人」。 女朋友算客人吗? 搞不好李妙君就在他房里,正等着亲爱的男朋友端着亲手准备的饮料上楼送给她,却被她这个突然闯入的邻居捷足先登,搞不好已经等得不耐烦,正要下楼察看—— 罗蜜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视线不由得移向厨房门口,一颗心纠结成团。 「在看什么?」 还没看到李妙君出现在厨房门口,她的视线已经被朱立业的高大身躯全部遮蔽。 「没、没什么。」 唉,看到她也不能怎么样,但就是呕,心里堵着-口怨气。 「来找我的?」 「……我来借蜂蜜,我家蜂蜜刚好喝完了。」 罗蜜鸥,你真没种! 不是要过来找他开诚布公谈清楚、说明白,要听他亲口说出让人死心的话吗?结果一见到人就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借蜂蜜这种欧巴桑借口都拿出来用——唉! 不过,她是女人,没种又怎样? 至少拿走了李妙君想喝的蜂蜜,要喝自己下来泡醋水吧! 唉,为什么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悲哀…… 「喝完了?」朱立业勾唇一笑。「我昨天刚从法国回来,带了半打你最爱的有机蜂蜜,我只留了一罐,其余都放在你家,你才回去几个小时就喝掉五罐蜂蜜?」 罗蜜鸥粉颊瞬间排红如霞。「呃,有吗?可能是我妈没跟旧的摆在一块儿,所以我——」 「是我摆的。」他笑,笑得像盛放的玫瑰一样迷人。「我怕你粗心没看到,那四罐摆在同一个橱柜,一罐直接摆在冷水壶旁,还跟你家人说好别移动,让你一进厨房就能看见。」 很好,她原本就不擅说谎,这下更是脑袋空空,编不出任何借口圆谎。 「我回去了。」 她转身想逃,害怕已被他看穿自己的小心机,又懊侮自己竟然做出这么小心眼的举动。在他眼里,她一定很可笑吧…… 「心痛吗?」 她心一揪,慌乱地想当作没听见,尽快离开,可是右手还来不及握上门把,朱立业已经由后将她抱住。 「为什么要借蜂蜜?喔,因伪你刚刚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泡两杯蜂蜜水?我爸妈又不喝,一定是李妙君在,我原本要泡给她喝的,你吃醋,所以干脆耍带走整罐蜂蜜,对不对?」 「不对。」反正她打死不认,他又不能捉她去测谎。 「是吗?那你猜李妙君到底在不在我家?或者,在我房里,正在等着我上去」 「不猜!关我什么事?你快放开我!」猜什么猜?她光想象那场景,心都要碎了。 「不关你的事?那你干么哭?」 「我哪有——」 她想否认,才发现原以为早已经流干的泪水,竟然又不可思议地涌上,她想靠意志克制自己,这回泪腺却不再听话,硬是让她在朱立业面前丢脸。 第二十三章 「傻瓜,哭什么?」他心疼了,不想再逗她「从小到大除了你这个可恶的罗小鸥,我还帮谁泡过蜂蜜水?我一直在这里等,看你翻墙过来我才泡的。」 「骗鬼,我又没告诉你我要过来……」她才不信,认定那是哄自己的谎言。 「我还不了解你?用不着你说,我也有把握你一定会过来找我。」事实证明,的推测果然百发百中。 「了解什么?在同学会上你不是装得跟我不熟?不是要划清界线?」想到这儿她就又伤心又火大。「放开我,上楼去找你女朋友啦!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喊非礼,看李妙君冲下来你要怎么解释!」 「非礼?你古代人啊?」他才不怕,反而抱得更紧,还在她颊边印上一吻。「小鸥,你刚刚用醋泡澡是不是?好浓的醋味,不过我喜欢。还有,我女朋友不就在这里?你要我上楼找谁?」 女朋友就在这里?非常不争气地,才一句话,她刚刚碎满地的心竟然一片片自动拼凑回原状,在胸口里愉悦地跳舞。 因为,除非厨房有女鬼,否则这里唯一的女人只有她。 「李妙君真的不在这儿?」她不哭了,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你不是和她在交往?」 「我怎么可能和她交往?我们毕业后就没连络了,今天才在同学会上见到,何况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干么在车上问我觉得她怎样?」 她很努力、很努力才从朱立业怀抱里转身,面对面盯着他,想从他表情确认真假。 「我想介绍她跟我朋友认识!想听听你的意见。」 「可是你在同学会上不理我,连刚刚在车上都对我好生疏,不是为了她,又是为什么?」 「你不是说除非你主动连络,否则要我别打扰你,让你冷静一段时间?」他笑。「我很听话吧?一直忍到你主动翻墙来找我。」 她呆住。 这就是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变心,只是因为他很听话? 骗鬼! 这一切分明不是因为他听话,根本是为了—— 「你是故意的!」她终于明白了。「故意不跟我连络、故意跟李妙君亲近、故意跟我装生疏、故意从头到尾不理我,都是为了让我误以为你已经不爱我,要让我伤心难过,所以你才说你在这里等我,因为你知道我忍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来问你到底还爱——」 「还爱不爱你吗?」明白她说不出口,朱立业帮她说。「不爱你,我还能爱谁?这世上还有另一个罗蜜鸥来配我这个朱立业吗?你明知道我有多讨厌参加同学会,为了你,我只能硬着头皮去,还得和人装熟,明明心里想直接把你从会场拖回家,让你只能看着我,却要忍着不靠近你!因为我再也受不了原地等待,只要确定你也爱我,我再也不会放你走,小鸥,你爱我,对吧?」 情况发展完全出乎罗蜜鸥的预料。 知道朱立业没变心,她是很高兴,她爱他,这点也无庸置疑,可是一承认彼此心意,情侣身分当场确定,依双方父母猴急的程度,她肯定会被逼着立刻和朱立业结婚吧? 不要啦!她连三十岁都不到,才不想那么快结婚。 可是如果对象是别人她还能拖,换成朱立业,她哪禁得起爸妈和干爹、干妈的攻势? 何况她三段恋爱,一次被劈、一次被骗、这次又被朱立业耍,因为害怕失去他就简简单单点头答应跟他 过一生,怎么想她都好委屈。 「那个……再给我一点时间确认一下。」这次她不敢一口否认,用拖的总行了吧? 「不用,我已经帮你确认完毕。」 「这种事哪有代为确认的?」又把她当小孩骗。 「小鸥,当你翻墙过来找我,已经说明你爱我,当你越在意李妙君的存在,就代表你越爱我。」朱立业一脸得意。「在你开口借蜂蜜的时候,已经等同亲口告诉我,朱立业,我爱死你了!」 「哪有?那是你厚脸皮,自我感觉太良好。」丢脸死了!能不能别再提起那件糗事? 「不然你就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只要你说清楚是我自作多情,我答应你立刻放手,明天开始就去找别的女人约会。除非出门偶然遇到,否则就算相邻而居,你也不会再见到我。」 罗蜜鸥吓到了,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吗? 呜……她一定是被虐狂!不然怎么会爱上朱立业这种男人? 别人都可以跟男朋友使个小性子、刁难一下,为什么她也不过就是想拖延一下被逼婚的可怕日子,还已经很孬、很客气地说让她考虑一下,却得听这种恐布威胁啊。 「你不回答?真的不爱我?」 朱立业不再强迫逼问,俊颜筑起冷漠,二话不说便放开她。 「我爱你!」 一离开他怀抱,罗蜜鸥整个人又慌了,伸手紧抓他睡袍的系带,大喊出自己的真心话。 下一秒,她重回男人温暖的怀抱,朱立业忽然化身为狂野的兽,像已经饥渴千年,蛮横地将她压在门上,覆住她的唇瓣吮吻不断,瞬间掠夺她全部气息。 他的热情来得太猛、攻势来得太快,罗蜜鸥傻了,刹那间,她想的只有一件事——到底自己是说了「我爱你」,还是「我要你」? 朱立业什么都不想,厚实双手由长版衬衫下窜入,滑溜地抚过她丝绸般的细腻肌肤,感受着掌下女体的玲珑曲线与不断上升的体温,他的胸膛跟着绷紧,下腹更加灼热,这样隔衣搔痒已经完全无法满足他。 「立、立业……」 在她惊喘中,衣扣已被解开大半,男人的唇正由她锁骨一路下滑,她脑里明明想出声阻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弓身相迎,做出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迎合动作。 「小鸥,我好爱你……给我……」 罗蜜鸥听见他动情的呢喃,整个人跟着发软,脑子越来越糊涂,才想着他到底要她给什么,立刻感受到他蓄势待发的惊人热度正紧贴着自己,睡袍下的他竟然一丝不挂! 「停、停——」她羞死了。「快把衣服穿上,万一被你爸妈——」 「放心,我送了他们两张飞往加拿大的机票,十天后他们才会回来!」 「重点不在这儿——朱立业,不准脱我裤子!」 他当作没听到,继续动作。 「欵……都叫你别脱还……讨厌,你设计色诱我……大色狼,人家不要在厨房………痛痛痛,朱立业,你谋杀啊!你这个笨蛋一定是搞错地方了……呜……下辈子换我当男的、你当女的,看我怎么把你欺负回来——唔——」 朱立业被她闹到笑场,只好飞快吻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可爱小嘴,反正等痛楚过去,愉悦来临,她就会知道他绝对没搞错。 呵,生米终于让他顺利煮成了熟饭。 他坎坷的追妻之路,总算即将顺利抵达幸福终点了。 尾声 【尾声】 门外,朱立业紧张得来回踱步,象是等待法官宣判的罪犯!心脏扑通狂跳,简直是度秒如年。 「啊!」 门内,一声女子尖叫把他吓得愣住。 良久,门板缓缓打开,罗蜜鸥走出厕所,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这么从他面前经过,躺坐在床上,边看杂志边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零食吃,完全当房里没其他人。 「结果呢?」从她表情看不出答案,朱立业干脆开口问:「有没有怀孕?」 他紧张得要命,可是看看罗大小姐,继续悠哉地看杂志、吃零食,摆明了不想搭理任何人。 唉!是谁说只要能生米煮成熟饭,就能顺利把老婆娶回家? 好吧,有这种错误认知的就是他本人。 可是,距离他敢做敢当、很有勇气地拎着女友小裤裤上门「自首」,都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明明双方父母已经点了上百次头同意这门亲事,为什么他配偶栏还是空的?想去户政事务所填上「罗蜜鸥」三个字,好像比攀登圣母峰还难? 「小鸥,拜托别吊我胃口,验孕结果到底是怎样?」 一大早他就被小鸥的电话吵醒,催着去买验孕棒,他一秒都不敢耽搁,立刻买来献给老佛爷,眼巴巴等着她从厕所出来会给他一个好消息,结果她却莫名其妙对他不理不睬。 其实他一点都不急着有孩子,就算小鸥无法生育,也不会影响他要娶她为妻的心意,可是卢了三个多月,好不容易小鸥松口答应,只要她怀孕就愿意结婚,那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两人爱的结晶,对他而言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他当然急着要知道答案。 「结果——」罗蜜鸥终于抬头看他一眼,弯唇一笑。「你再等几个月,看我肚子有没有大起来不就知道了?」 「我一秒都等不下去。」他火大,两手衣袖一挽。「我去找验孕棒自己看。」 「喂!」她吓到,那多脏啊。「你敢去翻垃圾桶,三个月不准碰我。」 衡量得失,朱立业立刻放弃翻垃圾桶的念头,改打另一个主意。 他快步来到女友床边,咻地抽走杂志,随即又抢走她正在吃的零食,接着跳上床开始脱衣服。 「你干么?大白天的,这里可是我家,你别随便发情!」 罗蜜鸥紧张地看向没上锁的房门,又忍不住贪看他白哲却不失结实的诱人胸肌 朱立业不是只有外表好看的空壳子,这男人在床上有多令人销魂、忘我,没有比她更清楚,今天中午她有重要的朋友婚宴要参加,死都不想以腿软走不出房门这个理由缺席,更别说她家人还在楼下吃早餐,位置不偏不倚正在她一「摇」就会发出声音的公主床正下方。 「我管不了那么多!」朱立业一副豁出去的态度,魅眼火热地锁住她。「既然说一天没怀孕就一天不去办登记,那好,为了早早把你娶回家。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努力做人,能几次就几次,提高中奖率,不成功不罢休——」 「小心别伤到孩子!」 一见他扑上来,罗蜜鸥两手紧紧护住肚子,慌得脱口而出。 「孩子?你果然有了。」朱立业笑得好开心。 罗蜜鸥看着他稳稳撑在自己身侧的双臂,和刻意不压上她肚子的姿势,瞬间明白自己又上了他的当。 「可恶,你又阴我!」 每次都被他轻而易举套话成功,罗蜜鸥好不甘心,伸手便将他俊美脸皮扯得嘴歪眼斜,出了气,也逗笑自己。 「噗——真丑!」 她放开手,其实忍着不告诉他也好累,何况他凝望自己的眼神……温柔得好令人心醉。 「再丑我也是孩子的爸,你罗蜜鸥的老公。」他开心地浅啄她红唇,但还是有些担心。「你不会又出尔反尔,再出新招刁难我,继续拖着不嫁吧?」 瞧他一下笑、一下紧张的,罗蜜鸥越看越好笑,也越看越窝心。 「嫁,明天户政事务所一开门就跟你去登记,可以吧?」她伸手搂住他脖子好奇地问:「真不懂,除了有个富爸爸,我真的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凡女人,学历没你高、事业没你有成就、连姿色都不如你,干么天天逼着我嫁?为什么好像除了我,你再也娶不到其他人当老婆一样。」 「是啊。」朱立业还真点头。「娶不到你,我这辈子真娶不到老婆了。」 「呵,有没有那么夸张?」她淘气地翻身压住他,以命令的口吻问︰「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大家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的隐疾,所以才那么努力要把我这个全世界最好骗的女人骗来当你老婆?婚前自首无罪,婚后可就……嘿嘿嘿。」 她奸笑三声,挥挥自己完全无威胁效力的小拳头,开玩笑地进行逼供。 「我好怕啊~~老婆大人饶命,我招了就是了。」朱立业很配合地装孬,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有隐疾,只有怪癖,绝世美女不爱,只爱男人婆,温柔家猫不要,偏要会爬墙的小野猫,不喜欢美女倒追,喜欢倒追丑女——」 「喂,我哪里丑了?」以为她听不出来在说她吗? 「难道你比我漂亮?」他笑问。 「……你赢了。」她好笑又好气地狠捏他鼻头。「赢在够不要脸。」 「要脸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和你这个别扭女人修成正果了。」 他不说笑了,温柔地轻抚她红润脸庞,眸中盛满浓情。 「有件事你没说错,除了你!我再也娶不到其他人当老婆,不是没人要嫁我而是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只有你罗蜜鸥才能让我的生命圆满,舍你娶谁?」 「立业……」她好感动,鼻头都酸了。 「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吧?」他爱怜地捧住她脸庞。「之前你是我的妹妹朋友、知己,之后你是我的情人、老婆、孩子的妈,除了父母之外,我人生中所有重要的角色都被你一人独占,所以你不用害怕结婚后我们的爱情会淡、感情会散因为我们之间不纯粹只有那些,我们是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谁也割舍不下谁,你害怕失去我,我也一样,我发誓一定会陪你走到老,直到蒙主宠召,我们谁也不丢下谁,好不好?」 「嗯,好。」她狂点头,感动的泪水一滴滴滑下。 「别哭了,以后生个爱哭鬼怎么办?」他轻吻她眉心,抬手为她拭泪。 「嗯。」 「嗯还哭?」他突然摇头叹道:「欵,本来觉得我老婆长得还不错,没想到哭起来竟然变成丑八怪!喷啧啧,这么丑我还爱得要死?你说,我需不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很烦耶!」 罗蜜鸥被逗得破涕为笑,俯首直接封住他的嘴,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因为他的真心告白与承诺,终于安定。 好吧!因为是他,所以她愿意提前十多年放弃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为他生儿育女,愿意相信他,不再杞人忧天,开心接受将嫁他为妻的事实。 「姊,允斌哥来找你,妈叫你下——」 罗颂棠边嚷边打开姊姊房门,愣住两秒,砰地又把门关上。 「报告!姊一大早就把姊夫衣服剥光、压在床上蹂躏,大家可能要再等——」 「罗颂棠!」 罗蜜鸥气得大喊,生平头一次想扭断老弟的脖子。 「哈哈哈——」 朱立业噗哧大笑,跑来隔壁猎艳的饿狼被说成了无助小羊,差点被一口吞下的小羊反而成大色羊了。 「都你害的!还笑!」她气得槌未来老公出气。 想着方才老弟边下楼边嚷嚷的「实况报导」!罗蜜鸥脸庞越来越红,完全不敢想象下面那群人正在想象如何养眼的画面。 可以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下楼见人了啦! 注: 01、关铃腹黑男温允斌和爱妻莫雨霏的故事,请看夫妻擂台之一《急夫当道》; 02、热恋结婚又离婚,再与前夫相逢的钟心瑜,这次要爱还是不爱?请看心有独钟之一《前妻再教育》; 03、意外杀入分手戏码的楚胜沅、钱幼歆又会发生什么事?请看呛辣小冤家之二《夺夫有理》。 后记 【后记 香奈儿】 大家好,我是香奈儿。感谢在豆豆小说网阅读我的作品。 历时四个月,终于赶在截稿日最后一天将稿子交出去,老是这样对我的心脏真是不大好啊! 除了自己磨稿的坏习惯,两次感冒、老弟结婚、日本大地震,全是让我一脱再脱—— 喔,不,是一拖再拖的原因之一。 前三个原因大家应该都能想象,最后一个也绝对不是借口,因为情况太悲惨,害人家写不出男女主角甜甜蜜蜜的情节,早知道这本应该来个爱情伦理大悲剧,我一定能写得入木三分,偏偏这回写喜剧,看完新闻边哭边想笑点,真的够有自虐。 好了,回归正题,「罗蜜鸥与朱立业」的故事,和大家原先猜测的一不一样啊? 老实说,我让罗蜜鸥在很多本小说里串场,也让朱立业的大名出现过几次,但是要不要写这对欢喜冤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只是觉得这两个名字配成对很好玩,就写了,准备这系列大纲的时候,甚至没想过让地们正式上场,是直到重看大纲、想男女主角名字的时候才记起他们,当下觉得——就是这一对啦! 因为个人从小对青梅竹马的某种特珠偏好,故意用了几个公式化的「旧梗」,比如住在隔壁的芳邻、一道超好爬的矮墙—— 呵呵,我到现在见到那种户与户之间只有矮墙相隔的房子,还会幻想两家之间有没有这样爬墙相会的青梅竹马呢! 偷偷告诉大家,其实作者本人一直很向往青梅竹马的爱情,可惜从小到大老搬家,好不容易家里贷款买了房子安定下来! 芳邻未婚的全是女人……呜,我就是没那个命呀! 但我朋友的同学就有那个命!她和劈腿的男友分手,青梅竹马十几年的异性友人觉得舍不得,就说不然我们交往看看吧!不成功。我们还是朋友,成功了,我们一起幸福。 结果呢? 很幸福,还生了双胞胎。 呜~~我也好想、好想有那样的青梅竹马喔,进可攻、退可守。 唉,想归想,除非我能穿越时空,不然「青梅竹马」是别人家的事,永远与我无关了。 你有吗?那我真的很羡慕你,顺便提醒你再仔细想一想,你对他的感情究竟是朋友多一点?还是恋人多一点?千万别像罗蜜鸥和朱立业那么傻,差点错过彼此 下一本是钱幼歆和楚胜沅的故事,这次我保证会加把劲努力写,不让支持我的你们再等那么久,敬请期待! 还有,谢谢所有寄卡片或信给我的朋友,有些没留地址(你们自己知道我说就是你吧。),我就在这里一起谢谢你们的加油打气喽—— 另外,伊姗,你寄到出版社mail,编辑已经转寄给我了,写《奉子再婚》时真的只是很叛逆地想写个不一样的故事! 没想到会让你读到泪流不止,其实我有去你的部落格看过,只是我向来不在网络留言(留言说我是香奈儿,大家也难分真假吧?)。 你有一个好可爱的宝贝,更高兴看见照片里的你并不愁苦,而是笑容灿烂。你说我给了你一个很好的梦,我更希望不只是梦,你也能像故事中的女主角奋勇向前,不再回顾过去,得到加倍的幸福! 加油!我会不定期去你部落格逛逛,希望有天能看到你的好消息喔! 最后,希望这本书能让大家开怀大笑,忘却一切烦恼,重新出发,大家一起加油!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呛辣小冤家之一《舍你娶谁》; 02、呛辣小冤家之二《夺夫有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