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后遗症》 只要放手否 雨弦 又到了雨弦偷懒以一篇别人寄来的文章与读者共享的时间。 有一位妈妈正在厨房清洗碗碟,而她四岁的儿子自得其乐地在沙发上玩耍。 才一会儿,妈妈在厨房听到孩子的哭声,来不及将手抹乾,就急忙冲到客厅看看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事。 孩子仍坐在沙发上,但是他的手却插进放在茶几上的花瓶里抽不出来。 母亲用了许多方法想把孩子被卡住的手拉出来,但都不得要领。 妈妈非常焦急,只要她稍微用力一点,小孩子就痛得叫苦连天。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妈妈想了一个下下策,但她稍有犹豫,因为这个花瓶不是普通的花瓶,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不过为了儿子,她还是不得不为。 打破花瓶虽然损失不小,但儿子平平安安,妈妈也就不计较了。 之后,她就叫儿子将手伸给她看看有没有受伤。 孩子的手完全没有任何皮外伤,但他仍是紧握住拳头而无法张开手。 妈妈非常担心儿子的手是不是抽筋,于是极具耐心地劝诱儿子打开手掌。 原来,小孩子的手不是抽筋,他的手之所以不张开是因为他紧紧握着一枚十元硬币。 他是为了捡这一枚硬币,手才会被卡在花瓶内;小孩子的手伸不出来,不是因为花瓶的瓶口太窄,而是因为他不肯放开手中那一枚硬币。 这情况就犹如感情的事在很多时候都是盲目的。 当日你为他做的事,你会觉得是天经地义,但今天却感到荒谬至极。 其实,盲目也可能是幸福的,只要盲目能维持一生一世的话。 问题是,有一天,我和你都会像小孩子的手被卡住一样,发现自己被感情的问题卡住了,动弹不得。 问题出现了,你烦得天都要塌下来,希望寻求方法解脱,但全都徒劳无功。 有人说:「问题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么复杂,只要你肯放手就能解决一切。」 但是你却偏偏放不了手。 这时,你不会去想这样值不值得,只会自问:我还爱不爱他? 只要你还爱着他,你会觉得没有什么好犹豫,而且还会很努力解决彼此之间的问题、会一直守下去,永远不放手。 其实,放手就可以立刻解决问题,只是大家都逃避现实,宁愿坐在牢笼里也不愿放手寻求解脱。 「这段感情值得这样磨下去吗?」你的朋友或许会劝你放弃。 但你不相信这份爱只犹如一枚十元硬币,反倒忍痛执着这份感情,更不惜代价浪费许多眼泪、虚度不少岁月,甚至错过很多机会。 如果你能学习放手,是可以让自己被释放的。 为了一枚十元硬币而打碎一个古董花瓶,小孩子当时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也不会后悔,更不了解他执着要那枚硬币所付出的代价是多么大。 但等他长大之后,他就会了解花瓶的价值,也会明白自己昔日的愚昧。 所以若你执着感情不肯放手,雨弦只好愿你不会长大,一生都不会后悔。 毕竟放手如果那么容易做到,世间就不会有为情所苦的男女了。 楔子 龙岩创立了叱咤商场的「龙岩集团」,企业庞大,家产无法估计;或许是因为年少得志,所以也养成了他花心成性,喜欢寻花问柳的坏习惯。 龙岩多情、风流又多金,当然身边不乏仰慕者,虽然他有一位元配夫人,却没有替他生下一男半女;盼子心切、传宗接代便成了他在外头搞七捻三的最佳藉口。 既然是用传宗接代作为花心的藉口,免不了会处处留种,而儿女成群就变成无可避免的事。 龙家以龙岩为首,育有七男三女,个个出类拔萃,一个比一个优秀,不论任何一个子女,都有足够的能力担负接班人的重任。 所以当龙岩有意退居幕后之时,接班人选便引起妻妾们的争夺,个个为人母的,拼命想为自己的子女争夺此位置;而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反倒不在乎谁去接班。 本来嘛!他们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受到的栽培也比常人多,个个拥有傲人的学历,难道还怕混不到饭吃? 像大哥龙啸影热爱自由,喜欢云游四海、周游列国。对公司的事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要想到一天八小时都必须被绑在办公室里当拼命三郎,他就觉得脑部缺氧、呼吸困难,更别提要他当个十项全能的接班人。所以他宁愿背着行囊当游子,也不愿待在龙家当工作的奴隶。 二哥龙玄魅酷爱摄影,目前替一家旅游杂志拍摄各国风光,只要听见大哥说哪儿景致优美,人文荟萃,他就会放下手边的所有工作,整理好行李,隔天就不见踪影。 三哥龙霸颐的行为更是荒唐,那个性简直是龙岩的翻版,只要有女人,天塌下来他都不管。有一次他住的地方发生火灾,消防人员进去抢救时,他还巴着女人不放,那小姐吓得向冲进来的消防人员求救,他竟然还威胁消防人员别多管闲事,等他办完事,自然会出去! 老四龙婉儿是个十足的迷糊傻大姊。家里有轿车不坐,偏爱去挤公车,但是只要一出门就会出事,不是迷路,就是公车坐过站;要不就是动作慢了点,让人从公车上给推下来。成天不是跌伤就是撞伤,时常被兄弟姊妹们取笑,将来一定要找个医生丈夫嫁了才安心。 老五龙无心是唯一没有母亲跟在身边的孩子。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生性冰冷,但跟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处得不错,算是一个八面玲珑的男人;也因此最得龙岩的赏识,已经被龙岩内定为接班人,但也为他带来许多的困扰。 老六是龙恋冬,个性非常内向,近乎自闭;成天捧着书本猛啃,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活像个从远古时代来的仕女。兄弟姊妹们都十分担心,怕她被人家骗了还帮人数钞票! 老七龙腾空是唯一对龙家事业有点贡献的,掌管龙家一部分的传统产业,是个执着且死心眼的男人,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个野心十足的母亲,时常在龙家兴风作浪,让龙腾空有些难做人。 老八龙玉玫在一所高中任教,十分不屑龙家人的身分,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回龙家的祖宅;对外更是不肯轻易承认自己是龙岩的女儿,喜爱与龙岩唱反调,是个令人头痛的女孩。 老九龙翔云目前还在大学就读,计划着出国进修。表面上看来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实际上只要认定了对象,绝对是个对爱狂热的家伙。 老么龙騛扬还是个就读高中的小毛头,不过在学校的名气可是响亮得很;就因为如此,他成了众家兄姊最头疼的小弟。 第一章 夜晚时分,皎洁的月高挂于夜空,昏黄的月光将围绕在一旁的云朵渲染成淡黄色,一切显得安详、宁静。 挂着「总经理室」字眼的胡桃木门忽然被人用力踹开,砰的一声划破宁静。 原本规律的空气因子也被这道不协调的声音给打乱。 正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的男子蹙紧眉心,不必抬头就已经知道来者是何人。 龙翔云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速度像龙卷风似的进入办公室,笔直地走向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他两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盯着正埋头苦干的龙腾空,劈头就问:「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龙腾空心疼地抬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门板,抿着略薄却不失性感的唇,朝来人不客气道:「要你来公司的目的是让你了解公司的运作,不是要你来练习踹门的。」龙腾空低下头再度埋首于公文中,「念了那么多书,未来的大律师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举止得宜这些成语怎么写吧?」 「不错嘛!还会嘲讽我,可见你现在的心情不错。」龙翔云帅气地将一叠照片扔到桌上,「希望你看了这些香艳、刺激的照片后,嘴角还扯得出笑容来。」 龙腾空略微转移目光,面无表情地瞥视那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内容是什么的照片一眼。 没一会儿时间,他就把它们全数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还有什么事吗?」龙腾空扬扬剑眉,似笑非笑地以双手环着胸,垂下紧绷了一整天的肩膀,好整以暇地问。 「老哥。」龙翔云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唤着。「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样水性杨花、连一点贞操观念也没有的妻子,你还要她做什么?不如趁早告诉罗阿姨,让罗阿姨知道她为你选的妻子是怎样的女人。」 龙腾空歛起笑容、默默无语,有些慌乱地翻动满桌的文件,逃避似的不想谈论任何有关于他妻子的话题。 他不认为这些问题有反覆讨论的必要,当初他答应这一桩婚事,为的是让母亲别再插手龙岩集团的所有事情,而且答应婚事之后,也知道自己将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既然牺牲自己的幸福都已经成为事实,他就必须接受所有的结果。 他的沉默表明他没有谈这件事情的意愿,无奈龙翔云一点儿也不想饶过他,依然自顾自的发表隐忍在心中很久的「演说」,希望能够引导一只迷途羔羊走向光明的康庄大道。 「老哥,孝顺不是任由罗阿姨摆布。」龙翔云想点醒固执的哥哥,「每天看你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我比你更难过;婚姻应该是由幸福、甜蜜编织而成的,所以夫妻不该像你们这样貌合神离。」 龙腾空刻意忽略弟弟的好意,将话锋一转,警告似的说:「不要再找私家侦探跟着她了,如果我真的想和她离婚,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在一旁搅和。」他闭上微微发酸的眼睛,把食指和中指并拢,以绕圆的方式轻轻揉揉太阳穴,「好好用功,别让自己的律师梦碎了。」 弟弟的用心良苦与一番好意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他的苦又有谁懂? 龙翔云使力粗暴地捶了一下身旁的水泥墙,既灰心又泄气地说:「你爱怎样随你便!」他十分不谅解地看着闭起眼睛,瘫坐在椅子上的龙腾空,「希望有一天你不会栽在你该死的孝顺行径下!」 随即,他再度不留情地甩上门板,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王妈,王妈!怎么办?龙先生就快回来了,可是太太醉成这样。」女佣小翠紧张得不知所措,一张小脸纠结成一团,手脚无法正常运作。 「镇定点,快把太太扶进房里。」管家王妈状似从容地吩咐着。 王妈跟在罗薰卿身边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没应付过?但是袁芷仪接二连三搞出来的荒唐事却让她手足无措。 王妈摸了摸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不禁轻叹一声。 「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不要碰我!」袁芷仪踩着一双款式高雅的三寸黑绒高跟鞋,手里拎着香奈儿最新款的黑绒皮包,摇摇晃晃地在客厅里大发酒疯,全然没有女主人该有的仪态。 「太太,您别闹了,先生就快回来,让我扶你进去吧!」小翠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试图用各种方法欺近袁芷仪身边,希望可以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闹剧。 但是袁芷仪醉醺醺地发着疯,完全不让人靠近。 众人之所以极力想掩饰袁芷仪的丑态,完全是因为不想让她跟龙腾空有任何针锋相对的机会,尽量维持这个家表面上的和谐。 「闹?你敢说我闹?你跟天借胆啦,竟然敢这样说我!」袁芷仪怒瞪小翠一眼,抬起白皙的手,准备甩她一巴掌。 「你给我住手!」龙腾空一进门就看见袁芷仪无理取闹的模样,二话不说,立刻冲过去抓住袁芷仪的手腕,警告似的瞪她一眼,然后放开手。「你太放肆了。」 踩着三寸高跟鞋的袁芷仪因受不住龙腾空的拉扯,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 「怎么,她对我无礼,我教训下人,这也算放肆?」袁芷仪愤怒地瞪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揉揉摔痛的臀部。 「疯女人!」龙腾空冷冷的抛下一句话转身欲走。 「站住!你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 「说就说,难道我怕你不成?疯女人!」龙腾空不耐烦地重复「疯女人」三个字,也激怒了袁芷仪。 她以最快的速度抓起一旁的青瓷古董花瓶,使力往龙腾空的背后丢去,但是花瓶太重,她的力道又太轻,花瓶在还没有砸到龙腾空之前就坠地「阵亡」。 瞬间,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划过空气,花瓶的碎片也散落满地。 袁芷仪缓缓将双手环在胸前,大眼刻意嚣张的眨呀眨,朝着他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龙腾空将双手插在裤袋里,不打算理她。 袁芷仪这么歇斯底里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不只是他,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应该早习以为常了。 「你以为我怕你吗?」语毕,袁芷仪再将一旁所有易碎的摆饰品往地上扫去,瞬间,东西的破裂声四起。 龙腾空跨过满地的碎片向袁芷仪走去,毫无表情的俊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气;他只是冷冷地抬起大手,一巴掌火辣辣的打在她绝美的脸蛋上。 这是她自找的! 撇开她的坏脾气、不轨的举止不谈,她绝对是一个艳冠群芳的俏佳人,只可惜,再怎么美丽的女人,没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心,即使拥有沉鱼落雁之姿也是枉然。 「闹够没有?在外面闹得还不够吗?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个家,最好给我安分一点!」龙腾空冷然的语气非但没有浇熄袁芷仪的怒火,反而勾起她所有的不满情绪和怨言。 袁芷仪的眼底虽盈满泪水,却倔强的不愿让泪水流下来,只是逞强地盯着他。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你不怕我去向妈妈告状吗?」袁芷仪扯出婆婆罗薰卿当挡箭牌。 又提起这件事! 「如果妈妈也容忍你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你尽管去说,我等着!」他将墨绿色西装外套甩上肩,跨步走上楼去。 「你说我闹?」袁芷仪再也压抑不下在眼眶中打滚已久的泪水,「你怎么不想想,这些、这些究竟是谁造成的?」她哭花了一张脸,绝美的脸蛋瞬间变成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龙腾空真的被惹火,他僵直背脊,未发一语地停下脚步,倒想知道当初执意要嫁给他的人如今究竟有多不满。 「打从我嫁过来开始,你有好好看我一眼吗?」袁芷仪啜泣着,「结婚那天晚上应该是令人期待的洞房花烛夜,你却进房拿了枕头、棉被,二话不说就到书房睡,而且从此没有踏进『我们』的房里半步;你有把我当妻子看待吗?我甚至比你家的佣人还不如。」她瞪了一眼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小翠。 「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强求这一桩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谁处心积虑从我母亲那里下手,不择手段地逼我答应这一门婚事?」龙腾空也还以颜色。 他们的婚姻原本就是建立在母亲与袁芷仪一厢情愿的基础上,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他。 在他与母亲的协议里,只有同意和她结婚,从没承诺过会给她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或者是一个爱她的丈夫。 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在外胡作非为,但是她别想从他这儿得到任何温柔,只因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妻子看待。 「我知道你和左安琪还在偷偷来往,既然你放不下她,又为什么要答应娶我?」袁芷仪咄咄逼人,要他在今天还她一个公道。 龙腾空转过身,狠狠地瞪着她。 「你可曾亲口听见我应允这件婚事?我可曾和你约会、吃饭、看电影,做一些情侣会做的事情?没有对不对?」龙腾空的火气也上来了,「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嫁给我,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不揭你疮疤,你反倒急着跟我摊牌。」 「我……」袁芷仪被龙腾空的眼神惹得头皮发麻,「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啊!」她倾身倒向龙腾空的怀里,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闪掉。 他对她这具软玉温香的躯体可是敬谢不敏,并不想惹来一身腥。 「你这一招对我没用,还是把你的精力留着去诱惑外头的野男人吧!」龙腾空无情地讽刺她。 「我受够这里了!」袁芷仪歇斯底里地吼着:「我要回家,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她期望龙腾空能开口留她,就算是冷言一句也好。 「随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必跟我报备。」龙腾空对着冰冷的空气回应她。 「是回家?还是……会情人?」刚刚的混乱与对话,龙翔云站在门口全看见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他非但没有充当和事佬,甚至优雅地倚在门边,像在看一出可笑的肥皂剧一样。 「你、你在胡说什么?」面对龙翔云的猜测,袁芷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反驳得毫无招架之力;因为他猜对了,她的确是要去会情人,并非回娘家,所以她完全没通知住在纽西兰的父亲。 「你不必生气,我只想告诉你,你在外头做的事我们不是不知道,只是给你留面子,不想拆穿罢了,所以你不要把我们都当白痴耍。」龙翔云顿了顿,「至于你要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相信我老哥也懒得管你。」龙翔云瞪视她一眼,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龙腾空制止。 「翔云,够了!」龙腾空直视前方,重重地叹口气。 对龙腾空而言,这一桩婚姻根本就是一场梦魇。 「腾空!」 一名身材火辣、面容姣好的女子赤裸着身子,娇媚地趴在龙腾空的身上,白皙柔软的柔荑同时胡乱地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画圆。 左安琪见龙腾空仍然紧闭着双眼,一点也不想理会她,于是闹别扭从龙腾空身上拉起床上唯一的一件薄被裹住自己,气呼呼地想起身穿衣服。 左安琪修长、白皙的双脚才刚着地,立刻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拉回去,害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而跌入龙腾空的怀里。 「生气啦?」龙腾空睁开眼,轻声哄道。 左安琪一听见心爱的人对她轻声细语,便喜孜孜地趴回龙腾空的胸膛上,调皮的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腾空,今天是人家的生日,我要你送我一件礼物。」 「你说吧!衣服、珠宝、车子、房子,只要我能力所及,绝无二话。」龙腾空地左手环住左安琪的二十三寸纤腰、右手将头垫高,抬眼望着被夜光贴纸点缀得令人迷乱的天花板。 一个夜空、一个银河系,他就像在星际航行的太空船,不知航向何处才找得到着陆的地方。 「你先答应我,我才要说。」左安琪撒娇地伸手环住龙腾空的颈子,在他脸上、唇边落下无数的绵绵细吻。 龙腾空按捺不住情绪,一个翻身压住左安琪,将她的双手架在床边,并倾身于她的唇畔落下深深一吻,轻声细语道:「别小孩子气了,要什么就直说,我相信你很清楚我是个没什么耐性的男人,千万别要我猜测你的心思。」 「我要你跟袁芷仪离婚。」左安琪像在生孩子气般嘟起红唇,缓缓说出潜藏在内心已久的渴望。 虽然她知道她说了也是白说、要了也是白要,但她就是忍不住提出这样的要求,期望老天能可怜她,让他成全她。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一直都没放弃成为他妻子的希望,至今仍在等。 龙腾空叹口气,在左安琪身旁躺下来,然后把双手枕在脑后。 他答应过母亲,就算要离婚也得是袁芷仪提出离婚的要求,所以他既然已经拿婚姻当作是孝顺的表现,现在说什么也不会让先前的牺牲白费。 「办不到!」龙腾空冷冷地回应她。 「为什么?为什么那女人在外头胡作非为,甚至红杏出墙,你都还能够这样容忍不离婚?而我这样死心塌地爱着你,却连一句承诺也得不到?」左安琪哀怨的坐起身,双手环着膝,头抵着膝盖。 「安琪,不要无理取闹,我们当初不是已经说好,只要她不提离婚,我就不会离婚,难道你现在后悔了?」龙腾空温柔地从左安琪身后轻轻搂着她。 一开始他就说得很清楚,他们根本毫无未来可言,是她执意要跟着他,甚至愿意遵守他的游戏规则,选择做他的地下情人,可现在她却口出怨言。 除了名分之外,他都尽量满足她的需求,能给的都给了;他甚至告诉她,若她想离开他,只要跟他说一声,他就会放她走,因为他不希望她过得不快乐。 「没有,没有,我没有后悔。」左安琪忽然转身抱住龙腾空,以被泪水润湿的脸颊贴着他。 「生日快乐!乖,别哭了,嗯?」龙腾空在左安琪的脸颊上印上一吻,然后起身穿衣服。 看着龙腾空一如往常整装走出房门,左安琪一颗易碎的心像凌乱的毛线球般揪成一团。 不论是她的爱、她的心、她的人,一样都留不住他。 湿湿热热的泪水缓缓地沿着她脸颊上刚刚被龙腾空吻过的部位落下。 爱为何如此伤人? 情为何如此难枕? 难道用情较深的一方合该注定是输家?不,她不甘心! 「哥,有大事发生了!」龙翔云慌慌张张、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龙腾空的办公室,一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模样。 「干嘛这么慌张,天要塌下来了吗?」 「不是啦!」龙翔云顺了顺气,「今天早上十点钟,xx航空公司xxxx号班机降落在跑道时,忽然起火燃烧爆炸,原因不明,一百多人当场死亡,只有三个人生还,其中两个人重伤,生命垂危。」 龙翔云在三十秒内将刚刚从电视新闻看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对着尚未进入状况的龙腾空说完,不过龙腾空还是无动于衷。 「我看到了,今天早上的头条新闻嘛!虽然我们要表达伤心与哀悼之意……」龙腾空顿了顿,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龙翔云,「但是不需要这么慌张吧?失事的飞机里头有你的朋友吗?」 龙翔云猛摇头。「没有,所有的乘客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跟你有关系。」怎么他老哥依然处在状况外? 「跟我有什么关系?」龙腾空扬眉。 「因为,那女人、那女人在飞机上!」龙翔云指的那女人很明显就是袁芷仪。 「什么女人?」他这个弟弟说话老是没头没尾的,「你能不能一次把话给说完,不要分段、分章节?」龙腾空抬头盯着他。 「你老婆袁芷仪在那架班机上!」 「胡扯!袁芷仪人在纽西兰,怎么会在那架失事的客机上。」龙腾空直觉地出言反驳。 「是真的!你没忘记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她根本不是回娘家,而是去会情人的事情吧?她跟情人度完假,就是搭乘这一班失事的飞机回台湾。」 龙腾空听到这个消息时目光突然变得黯淡,但没有哀伤、难过的情绪,反倒是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是吗?你确定她在那架班机上?她不是说回纽西兰看她爸爸吗?」他停顿一会儿,「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她,而且还知道她搭哪一班飞机?」他苦笑着,「你不是巴不得她永远消失吗?现在终于让你称心如意了。」 「如果她能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我一定是全宇宙最开心的人。」龙翔云哀声叹气的样子,像是明明猜对头彩号码,却没去签注一般惋惜。 「我不懂。」龙腾空扬扬眉毛,知道弟弟故意在吊他胃口、卖关子,一定还有话没说完。 「唉——两男一女的生还者中,她的伤势算是最轻微,现在正在xx医院抢救还没醒来;真不晓得她上辈子烧什么好香,命真大,连坠机都可以捡回一条小命,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嘛!」龙翔云一张嘴不停地碎碎念,彷佛这样就可以改变事实似的。 俗语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时候用在袁芷仪身上应该是最恰当不过。 「别胡说!」龙腾空斥责他一声。 「现在怎么办?」龙翔云两手一摊,瘫坐在沙发上,无奈地问道。 本以为可以让眼睛休个假,不必再看到那女人在眼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谁知道、谁知道他连假都还没休到她就出事。 「什么怎么办?」龙腾空发现龙翔云似乎非常烦躁。 「就是那女人啊!」 「去请个专任看护二十四小时看着她,等她病情好转、能出院后,就拜托你去替我把她接回家养病。」龙腾空左手垂放在桌上,一派优闲地转动着笔杆,说话冰冷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一样。 「什么!她对你那样,你居然还要替她请看护、接她回家?有没有搞错啊!」 龙翔云盯着龙腾空看,纳闷眼前这个人真是他最亲爱的兄长吗? 他受的惊吓不小,因为他没想到龙家人也时兴以德报怨这一套。 「什么你啊、他的,她毕竟还是我的妻子,只要我一天没跟她离婚,就有照顾她的义务。」 「哈!好一个义务;随便你,你爱怎样做就怎样做,以后你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龙翔云使力甩上门板离去。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宁可背负知情不报的罪名,也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好让那个女人自生自灭算了。 第二章 哎哟—— 头好疼啊! 病床上的女子用手掌紧紧地压住两旁的太阳穴,试图让疼痛欲裂的脑袋舒服一些。 头痛欲裂的感觉趋渐减缓之后,她睁开一双水灵大眼,眼珠子转呀转的观察着四周。 这里是医院吧?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龙太太,你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在一旁打盹的特别护士听到声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关心问道。 她整整昏睡三天,而这位特别护士也就这样跟着睡三天;除了准时吃三餐,偶尔换换床边的点滴瓶、测量她的体温和检查仪器以外,简直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位特别护士的工作情形,那就是——闲。 「我的头好疼。」床上的女子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瓜。 「你有一点轻微脑震荡,要观察一阵子,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特别护士覆颂着今天早上主治大夫跟她说的话,并替她量体温、换点滴。 「我……」她也说不上哪里怪,但她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从头顶上的头发到包在棉被里的脚指头没一处正常。 「别急,你现在需要多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有事可以告诉我。」 特别护士像背台词一样,没有任何ng,只是替她调了调枕头的高度,好让她能舒服地躺下休息。 「我、我怎么会在医院?出了什么事吗?」 「龙太太,这可不是我在说,你的运气真是好啊!你搭乘的那班飞机降落没多久就突然起火爆炸,只有三个人生还,而其中一个就是你,其他两个人还在加护病房,到现在还没脱离险境呢!」一听见病人问到自己熟知的事,特别护士就像打开话匣子般自顾自的、滔滔不绝地说着。 但千万别误会,不是她功课做得足、关心病人,而是这件事成为这几天新闻的头条,不管什么时候打开电视都会听到这项报导。 所以就算她想不知道都难。 「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床上的女人仍然耳尖地听到那个令她觉得陌生的称谓。 「龙太太啊!」特别护士搔搔头,疑惑地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她承认自己很不专业,也没好好念书,进医院工作还是靠老爸的关系,但这个病人的身分她可是搞得一清二楚啊! 因此,她怎么可能弄错呢? 现在这个社会啊,实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人脉关系才是当今挂帅,并且是学校学不到的一项「技能」,而建立人际关系的第一步就是要从牢记对方的姓名开始。 「那我叫什么名字?」 床上的女人不死心地再问,问得特别护士心慌慌、意乱乱。 「让我看看!」 特别护士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一旁的资料板,慌乱地翻了翻a4大小的纸张,瞪大双眼,接着松了口气地说:「是嘛,是嘛,就是袁芷仪啊,我怎么会弄错呢!」 「我是龙太太?是袁芷仪?等等,我……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她抡起粉拳,用力地敲着疼痛不已的头,期待自己能想起些什么。 「龙太太,你先别激动,我立刻去请医生过来,你先冷静点。」完了!病人是醒了,但她却完全无法掌握状况。 特别护士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使尽全身的力气扑上前,欲制止病人自我伤害的举动;但一切不仅徒劳无功,她还差点惨遭横祸。 不行,她得去找人来帮忙才行。 特别护士正想冲出去请求救援时,却在病房门口意外地撞见从未来探过病的龙腾空。「龙先生,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着龙太太,千万别让她伤害自己,我马上去请医生过来。」 龙腾空皱皱眉,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小护士。「她怎么了?」 「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那么多,总之你先照顾一下龙太太。」语毕,特别护士拎着裙摆,飞也似的冲出去。 龙腾空捧着一大束纯白色海芋,走进充斥着浓浓药水味的病房,却看见袁芷仪不断用手使力捶打着自己的头,像发了疯似的。 而她眼眶中的泪珠就像是泄洪一般,不停地涌出。 龙腾空想也没想,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将正在自我伤害的她紧紧拥入怀中,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天知道,她刚刚的举动令他多么心疼! 心疼? 龙腾空甩甩头。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对一个没有感情又对丈夫不忠的女人感到心疼? 倏地,他推开在他怀中挣扎的袁芷仪。 忽然被拥进怀里,又忽然被推开,不知何故的袁芷仪张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眨着尚沾有几滴晶莹泪珠的浓密睫毛直盯着他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她拥入怀中又突然推开她。 她的心就像加进冰块的热水,顿时失了温,快速变冷。 「你……没事吧?」龙腾空不习惯自己的改变,心慌意乱地问着,面对她残留泪痕的丽容和无辜、陌生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平时的气势跑到哪儿去了? 袁芷仪大概受到惊吓过度,只是静静地摇摇头,但水汪汪的大眼还是直盯着他;她想知道答案,却又未发一语。 「借过一下,主治医生来了!」几个实习医生和特别护士正在清场,适时打破两人无意间的沉默。 龙腾空松一口气,正欲让出空间给他们,却发现自己的西装衣角被东西钩住了。 他往衣角一看,只见一只颤抖的纤纤小手揪着他的衣角不放。 袁芷仪仰起头,用着只能与蚊子沟通的音量小小声地说:「你不要走。」 她平淡的语气中有着哀求、有着渴望,让他的心海无端地澎湃起来。 龙腾空强忍住因她而产生的悸动,抚平狂跳不已的心力求镇定,冷冷地回答:「我不会走,我在外头等你。」 约莫过十分钟,主治医生和一群实习医生、护士浩浩荡荡地从病房内走出,朝着龙腾空而来。 「龙先生,我们已经替龙太太注射一剂镇定剂,暂时让她睡一觉。」带头的医生脱下口罩说。 「她的情况还好吧?」龙腾空无法厘清自己的思绪,但仍是忍不住忧心地开口问。 他是被媒体与舆论逼迫才来探望袁芷仪的,并且还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了敷衍媒体记者而带一大束花来医院。 可他怎么会不自觉地担心起她呢? 「除了一点轻微的脑震荡外,一切都还好;只是……」医生观察一下龙腾空的脸色,吞吞吐吐说。 「只是什么?」 「只是,龙太太好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龙腾空抿着薄唇,激动地揪着医生的衣领,那模样使得一旁的医护人员吓出一身冷汗来。 「龙先生,请你不要这么激动,这……谁都不愿意这样啊!」随行的实习医生赶紧拉开龙腾空的手。 「对不起!」龙腾空恢复惯有的镇定,为自己的失控道歉。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了她,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已经连续好几次不明原因的失控。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但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医生叹口气,对于慌乱的家属对医生动手动脚的场面,一天总会上演好几次这种情况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大部分的人也只是一时失去理智罢了,等回神后就会向他道歉。 主治医生无奈地低头瞧瞧自己被拉扯开的领子,自我安慰道:「没关系,领口松宽一点比较舒服。」 唉!面对病患家属,医生总是很无辜。 「进去看看她吧!」护士在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同时觉得这种不理智的人再多来几个,医院大概就可以开武馆。 龙腾空走进病房,在床边坐下来。 他还是头一遭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袁芷仪。 说来好笑,他们两人见了面,不是针锋相对便是相敬如「冰」,想坐下来好好说话根本比登天还难。 龙腾空直直地望着她白皙小巧的脸蛋、细细长长的柳叶眉、浓密如扇的睫毛、高挺的鼻子、精致的小嘴,直觉得她的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 不过她似乎消瘦了些! 大概因为卧病在床的关系,她以前丰腴的身材如今虽清瘦些,但没上妆的脸蛋反倒清纯可人。 老实说,他还从未看过她没上妆的脸呢! 她白净的脸上带着病容,憔悴得令人心疼。 呵!又心疼,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噙着浅浅笑意的睡容是那么甜美,作梦的表情更是天真无邪,如果他不认识她,他还真以为自己遇见天使咧。 可惜她不是。 她是撒旦派来毁掉他人生的魔鬼。 目光移到刚才揪住他衣角的小手,它正静悄悄地放在床边,与几日前那双摔东西的手呈现强烈对比。 叩!叩! 「没打扰到你们吧?」龙翔云捧着一大束鲜黄亮眼的向日葵花走进病房。 龙腾空摇摇头,疑惑地看着不怀好意的龙翔云,不认为他会关心袁芷仪。 「千万不要这样看我。」龙翔云绕过龙腾空将花束的包装纸拆开,把向日葵花插入花瓶里,「我是听说这女人好像丧失记忆才来的。」 「别胡说!」龙腾空起身关上窗户,并拉上窗帘,挡住那不断灌入房中的冰冷空气。 「看样子是真的罗?」龙翔云有点幸灾乐祸、开心地拍一下大腿,无情讽刺道:「这下可真的有好戏看了。」 醒来又睡着,睡着又醒来,就这样度过好几天,袁芷仪觉得自己都快被世界给遗忘;不过她已经渐渐接受她记不起任何人,也记不得任何事的事实。 这些天,除了特别护士偶尔来看看她以外,其余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度过,不是翻翻杂志,就是看着窗外呆坐一下午。 运气好,她可以在大晴天时晒晒太阳;运气不好、下雨天时,她就只能抱着一丝期待,盼望能看见雨过天晴后出现的绚烂彩虹。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没那么孤单。 她想,她应该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亲戚,或者她根本就是一个孤儿;袁芷仪天马行空地猜测着。 住在医院这段时间里,没有半个人来探望她,三餐还是那位胡涂的特别护士帮她准备,就连那个「疑似她老公」的男人也没再出现过。 她从特别护士那儿得知,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她老公。 老公? 呵!这名词还真是陌生。 其实她不太相信他们真的是夫妻,要不然就是他们的感情很不好;袁芷仪二选一地猜测着,否则哪有老婆住院,老公仅来医院探望过一次。 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感情不好,而且非常不好,搞不好还是貌合神离的那种。 唉—— 她从喜好谈论八卦的护士们那儿听说,她老公是龙岩集团的总经理。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但由那些护士们欣羡的口气推测,她老公应该还满有钱。 唉! 虽然叹气会让人短命,但袁芷仪就是忍不住再叹了口气,因为她真的什么都记不得。 就连她的枕边人她也一并忘得一干二净。 袁芷仪终于可以出院了,虽然是踏向未知的旅程,但她总觉得比被关在医院里来得好。 龙腾空没来接袁芷仪出院,但是她并不会失望,毕竟他们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他躲着她应该算是正常的。 车子在她心思神游时停了下来。 眼前的建筑物让她眼睛为之一亮,但她心中也同时升起一股陌生感。 在她住院的那一段时间,除了一个对她不甚友善的小叔来看过她之外,小翠、王妈都来看过她,但她对这些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不记得身边所有的人,而身边所有的人似乎也不太愿意记得她。 想到自己处于这种既尴尬又无奈的处境,一道雾气便蒙上她那双水亮大眼,但她却坚强地不许它们流出来。 她要学着坚强不是吗? 如果她真是那么讨人厌的女人,她何不趁着自己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而努力地改变自己,赢得大家对她的欢心? 她相信她以后的处境绝对不是掉掉眼泪就能解决的。 她微扯嘴角,缓缓地绽放出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烂笑容。 但她的美只有晕黄的月儿与满天星斗才有幸见着吗? 不! 还有那倚在窗台窥视着她的龙腾空。 她好奇地对上那双深邃的眼。 「太太,快进来啊!外头风大,容易着凉的。」小翠站在深红色巴洛克风格的木门外,对袁芷仪友善地招招手,催促着她。 袁芷仪对小翠笑了笑,加快脚步想跟上他们。 这应该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至少还有一个人不至于太讨厌她,而且那个人是她的老公耶! 袁芷仪正在心底偷偷自我安慰着,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倏地一个踏空,小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使得本来平衡感就已经很不好的自己失去重心,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后倾,硬生生跌坐在青绿色的草地上。 「啊——」袁芷仪失声尖叫出来,往下跌落的重力加速度让她的心漏跳好几拍,双眼同时对上闻声转过头来的龙翔云。 她疼得将五官皱成一团、眉头打十多个结、左手揉揉疼痛的臀部,懊恼地指责着自己的不小心。 「哈哈——原来你不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嘛,根本就是智力退化。」龙翔云居高临下望着她,并捧着肚皮放声大笑。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爽快的心情,毕竟认识这女人那么久,她永远是一副趾高气昂、对人颐指气使的样子,像一只下巴长在头顶上的骄傲孔雀。 看她现在一副可怜兮兮,像落难小狗似的模样,他实在想拿台v8拍下来。 真可惜没有留下这精采的画面。 袁芷仪抿了抿娇嫩的双唇,委屈地从草地上爬起来,可不敢奢望眼前这个存心看她好戏的小叔会伸手拉她一把。 毅然站起身,她拍掉沾满手的嫩绿色小草,挺直腰杆,故意回避龙翔云的眼神,对他的嘲笑与暗讽不发一语,默默地走进屋里。 她可不想让人看笑话! 袁芷仪跟着小翠进到「她的房间」。 为什么说是「她的房间」呢? 在旁敲侧击下,小翠的回答应证了她的臆测。 她和「她老公」果然感情很不好,所以长年以来都是分房睡,自然「他们的房间」就逐渐变成「她的房间」。 小翠的回答让她松口气,因为她不必在白天被这一家子的人冷嘲热讽后,晚上还得应付那个她丝毫无印象的丈夫。 打开房门后,袁芷仪的嘴一直无法合上。 因为她简直是生活在一座城堡中嘛! 脚底下踩的是鹅毛制的鹅黄色地毯,轻轻柔柔的触感让她舍不得移动步伐。 天花板上挂的是巴洛克风格的水晶吊灯,柔柔的灯光让人误以为自己真是中古欧洲的公主。 左手边的大床四周还挂着粉色纱罩,丝缎般的薄被让人爱不释手。 再仔细一瞧,木制的梳妆台、书柜、衣柜上全刻着精致细腻的花纹,活像是中古欧洲宫廷的摆设,若不是她现在非常清醒,她还真以为自己回到过去了呢! 袁芷仪走向那透着月光的落地窗,推开玻璃门;跃入她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无垠无涯的夜空,和被密密麻麻的星儿点缀着的苍穹。 凉爽的夜风,毫无阻碍地袭上袁芷仪瘦弱的身子。 她防御似的以双手环着胸,眼眶再度布满水气。 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但她就是直觉自己不属于这里。 也不知在阳台站立多久,外头似乎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心想大家都消失了吗? 她侧耳倾听房外的动静,却发现没有任何声响,依旧冷冷清清的。 抬头望了望垂吊在壁上古色古香的摆钟,时针正指着八点的位置,而袁芷仪的肚子也在摆钟响起整点报时的声响时咕噜咕噜叫起来。 好饿喔!难道这家人都不用吃饭的啊?袁芷仪在心里想着。 她还是无法将他们当成一家人,但不是她不想,而是这家人个个都筑起一道心墙,不愿让人跨越,神秘兮兮的。 算了! 他们不想吃饭是他们的事,她可不想饿着自己的肚子。 她走进更衣间,打算换件轻便的衣裳,自力救济到楼下的厨房找点东西吃。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想在她的衣柜里找到一件轻便的t恤、牛仔裤,居然比登天还要难。 袁芷仪呆呆地望着眼前一整个衣柜的套装、小礼服、晚礼服,还有几件透明的性感睡衣。 袁芷仪狐疑地从衣架上拎起一件火红色性感的薄纱睡衣,伸直了手,让那件薄如蝉翼,布料少得可怜的睡衣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她摇了摇头、深锁眉心,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衣服。 天啊! 袁芷仪顺手将那件惹火的性感睡衣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眼不见为净。 花了几十分钟左翻右找,她最后泄气的往地上一坐,纳闷想找件平常人穿的衣服怎么这么难啊? 袁芷仪低头看看身上那套白色棉质运动衣。 这是她住院两个礼拜以来,唯一的一套衣服。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忍耐点,将就着穿吧!」 她打算明天再跟小翠借件衣服。 第三章 打开门,袁芷仪先探了探头看一看。 空空荡荡的回廊依旧维持着最高品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空间静谧的程度,恐怕连一根头发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得一清二楚;袁芷仪夸张地想。 为了不惊扰他人,她踮起脚尖,蹑手蹑脚走向楼梯。 一路上,每个房门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袁芷仪看得眼都花了,转身回头一望,只见幽静且空旷的走廊,而两侧的房门则仍紧紧关着。 糟糕!她忘记自己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等一会儿怎么回房?她不认为自己找得到回房间的路;早知道她就先在房门上做记号再出来。 唉!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顺其自然吧!她暗自在内心祈祷着;虽然老天爷向来都不怎么眷顾她。 刚才小翠大致跟她提起过,这幢大房子有四层楼,一楼是大厅、厨房、饭厅;二楼是健身房、琴室、会议厅和书房;三楼是她和她丈夫龙腾空的房间,其余则是客房。而四楼有一座大型的露天游泳池和空中花园,小翠、王妈就住在四楼。 袁芷仪边走边认识新环境,不久便顺利地找到厨房;打开冰箱,她却看见偌大的冰箱内空无一物,只有几瓶冰水而已,于是泄气地垂下肩膀。 「搞什么,一座像皇宫的房子,这么大个冰箱连一点食物都没有,难不成这家人都只喝水过日子?」袁芷仪无奈地轻声抱怨。 她随手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玻璃杯盛满水,生气地关上冰箱门,捧着水杯正想回房间好好向自己的肚子道歉,孰料一转身却撞进一具结实坚硬的胸膛,使得玻璃杯落地应声碎裂,而杯中的水则洒了来人满身。 袁芷仪没空管自己疼痛的鼻子,赶紧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她的一双小手在龙腾空身上拍了又拍。 龙腾空冷着一张脸,拍开袁芷仪的双手,「不要碰我!」 袁芷仪惊愕得抬眼望向声音来源,原来是她的丈夫啊!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与动作已深深伤害她。 她知道他们感情不好,但没想到竟是到了嫌恶的地步。 的确,他看她的目光充满着厌恶。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没想到面对他无情的对待时,她的心还是不经意地受到伤害。 「对不起。」袁芷仪轻声说,并蹲下身收拾满地的玻璃碎片。 龙腾空像雕像般立在冰箱前方,寒着一张俊脸看着袁芷仪。 针锋相对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怎么他的心却隐约有种愧疚感呢?真是好笑到了极点! 袁芷仪控制不住让泪水夺眶而出,水气同时模糊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的玻璃碎片,一个不小心就被割伤。 好痛喔! 看着汩汩流出的血,她没有喊出声,因为她已深深了解在这个家中,她是无法博取任何同情或怜悯,她的懦弱与胆怯只会换来他们的嘲讽与不屑罢了。 袁芷仪起身将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并把受伤的手指伸到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顺着水流的方向冲洗;她不想向他询问医药箱在何处,也相信他不会告诉她。 她要用疼痛让自己记清楚自己的处境,再也不愿善意讨好大家了。 她抽张面纸包住手指,做个深呼吸,漠然的转身经过龙腾空身边,头也不回地上楼。 龙腾空揪着眉心,从来没有这么懊悔自己对她的态度,即使以前她无理取闹时动手打她,他也不曾觉得理亏,但为什么在方才拨开她的手后,他却愧疚得像尊石雕,动也不能动? 而她……该死的! 为什么她不像以前一样回嘴顶撞他,甚至拿起玻璃碎片割伤他?而是自己动手清理玻璃碎片,静静地收拾着残局并割伤手,又该死的不愿意开口询问医药箱在何处自顾自的走了? 为什么自她从医院回来后,所有的事都变了调? 她彷佛变成另一个人似的,让他不认得她。 该死的! 龙腾空低咒着。 他原本是到楼下想找点东西吃,因为他今天晚上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没吃多少东西,也忘记在回家前先填饱肚子。 过去因为袁芷仪夜夜笙歌,每天晚上都有节目,不到凌晨一、两点他是别想看见她的人影,所以他刻意用工作让自己忙碌,尽量不想与她碰头。 久而久之,家里便不再开伙,冰箱里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食物,小翠和王妈两个人更是乐得处理简单的伙食问题。 所以,按照惯例,根本不会有人关心袁芷仪吃过晚餐没有,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该死,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 她一定没吃晚餐,因为他进来厨房时正好听见她站在冰箱前抱怨。 从医院回家到现在,她没吃过一点东西吧?就连刚才的一杯水也全洒在他身上。 她应该饿了吧? 虽然他对她极度厌恶,但好歹她也是刚出院的病人,饿不得。 龙腾空叹口气,瞄了腕表一眼——十二点! 现在开车出去,应该找得到消夜吃吧? 袁芷仪探头探脑地摸索着每个房间,期望能在不出糗的情况下回到温暖的床上铺。 刚出院的她一整天没进食,因此血糖过低,脑袋已经昏昏沉沉;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只想睡一觉,希望明天一早醒来可以向小翠要一点食物填饱肚子。 只是,面对长长的回廊、每个一模一样的房门,到底哪一间才是她的房间啊? 这间?还是那间? 不管了,一间一间地找,错了再说。 袁芷仪随便挑了一间,旋开门把走进去。 「干嘛?」龙翔云狐疑地瞪着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袁芷仪,不解她为何在三更半夜闯进他的房间。 「啊!」袁芷仪被房内发出的声音吓到,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晕过去。 所幸,龙翔云眼明手快接住她,否则她摔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喂,喂,你醒醒啊!」龙翔云轻拍她的脸颊。 龙翔云蹙着眉,一把将毫无重量可言的她打横抱起,往她的房间走去,正巧在走廊上遇见刚买消夜回来的龙腾空。 「快打电话叫医生!」龙翔云惊慌地对着龙腾空大吼。 龙腾空立刻拨电话叫医生,幸好家庭医生就住在附近。 不一会儿,龙翔云已将袁芷仪抱上床,并拿条热毛巾放在她头上。 而龙腾空也在此时带着医生走进来,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她怎么会昏倒?」 龙翔云已恢复平时的镇定,「不知道;她鬼鬼祟祟地打开我的房门,我问她干嘛,她大叫一声就昏过去。」 龙腾空瞪视龙翔云一眼,显然对他的说辞不太相信。 龙翔云无奈地耸耸肩,他不怪龙腾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才喊她一声,她就昏过去。 老天可得保佑她平安无事醒来啊,否则他可以考虑去报名金氏世界记录了;世界上第一个以声音震晕女人的男人。 真是光荣啊!龙翔云自嘲地想着。 这时,医生已拿着听诊器听诊了半天。 「医生,她没事吧?」龙腾空问。 医生拿下挂在耳上的听诊器,笑了笑,「没事,没事,这么紧急叫我来,我还以为出人命咧!」医生调侃道。 「没事她怎么会昏倒?」龙腾空再问。 「她是饿昏了,我帮她打一剂营养剂,明天早上醒来再好好吃一顿,保证她立刻活蹦乱跳。」医生作保证地说。 「那请顺便替她左手食指上药,包扎一下。」龙腾空难为情地要求着。 龙翔云将龙腾空的反常看进眼底,双手插在裤袋里说着风凉话:「我就说她的智力退化嘛,肚子饿也不会说,还饿昏?说出来真是要笑死人。」 「没有人问她饿不饿。」龙腾空自责地应了句。 龙翔云瞥视龙腾空放在桌上的消夜一眼,目光一黯,「给她吃的?」 龙腾空关上袁芷仪的房门,默认龙翔云的问题。 xs8@xs8 「她有点怪。」龙翔云说出心中的感受。 龙腾空点点头,「我知道。」 天啊!肚子快饿死了。 袁芷仪张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完全没力气起床。 咦,床? 她明明记得自己找不到房间啊,为什么现在却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 真奇怪!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太太,你醒了吗?」小翠亲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天果然是善待她的,如果没有小翠,她该怎么办呢? 袁芷仪起身欲替小翠开门,脚才刚踏上地毯,整个人便晕眩起来,只好立刻坐回床上,朝门外喊:「我醒了,但是我头好晕,没办法帮你开门,你可以自己进来吗?」 小翠轻轻地旋开门把,端着早餐进来,「太太,早餐来了。」 「早餐!」袁芷仪眼睛发亮地看着那一盘食物。 「太太,龙先生说你昨晚晕倒,是真的吗?」小翠的话让正狼吞虎咽吃着烤三明治的袁芷仪噎着,直咳嗽。 她大大地喝一口鲜奶后问:「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龙先生和翔云先生都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小翠回答着。 啊!她不想活了,竟然发生这么糗的事情。 「而且龙先生特地交代小翠给太太准备早餐呢!我从来没见过龙先生对太太这么贴心,一大早就吩咐王妈和我到市场买些东西,还说别老是空着冰箱,就算他和翔云先生没空回家吃饭,三餐也要按时煮,否则哪像个家啊!」小翠也有点意外龙腾空的改变。 「小翠,你的事都做完了吗?」王妈突然出现打断小翠的话。 是吗?想不到那个冷冰冰的魔鬼也有体贴的一面;袁芷仪吐吐舌头。 吃饱、喝足,去透透气吧! 袁芷仪站在梳妆台前,伸手对着镜中人拢了拢微卷的长发。 咦! 她的手在空中僵直五秒之久,目光停留在左手指头上的纱布,感动得双眼又湿了。 是龙腾空吧? 袁芷仪将左手举至眼前晃呀晃,傻傻的笑了笑。 好,她决定原谅他昨天的无礼,或许他还算是个好人!呵呵—— 「太太?你傻傻的在笑什么啊?」小翠把头凑到镜子与袁芷仪中间。 「这个!」袁芷仪得意洋洋地将左手举到小翠面前晃一下。 「什么东西啊?受伤有什么好笑的?」小翠搔搔头,摸不着头绪,觉得太太真的越来越奇怪,每天都笑,无时无刻在笑,现在就连受伤也笑,是不是脑袋撞坏,精神变得不正常? 「没事啦!」袁芷仪红着脸回答。 「太太,这些都是要丢掉的吗?」王妈眉头深锁抱着一大堆衣服从更衣室走出来,认为这女人真是奢侈成性,衣服买了又丢、丢了又买。 「嗄?那些啊,是啊!我以前都穿这种衣服吗?」袁芷仪好奇地问王妈。 「是啊!太太有时候还直接穿这些下楼用早餐呢!」小翠指着一些暴露的衣服。 「丢、丢、丢,全部丢掉,我以后不会再穿了;还有那些礼服,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收起来吗?我看到那些衣服头就痛。」袁芷仪不敢相信自己以前居然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这些吗?」小翠指着令人眼花撩乱,花花绿绿的礼服。 「对、对,就是那些。」袁芷仪连忙点头。 王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太太,如果这些全丢掉……」小翠指着王妈手里的那一堆衣服,「这些全收起来……」她又指着自己手里的衣服,「那以后你要穿什么?」 袁芷仪腼腆地扯扯小翠的衣袖,撒娇道:「我可以先跟你借件衣服吗?我没有钱,没办法买新的。」 这是一幕奇怪的情景,王妈和小翠躲在窗帘后,偷看正在替玫瑰花浇水的袁芷仪。 袁芷仪已换上小翠借她的t恤与泛白牛仔裤,一个人自得其乐地在龙宅的露天花园替玫瑰花浇水。 「王、王、王妈?那个人是太太吗?」小翠结结巴巴、吃惊地问。 王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无怪乎小翠要惊讶成那个样子,就连一大把年纪的王妈也对袁芷仪的反常举止频频摇头。 她曾经怀疑袁芷仪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博取大家的认同,但仔细观察之后,怎么看袁芷仪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龙家花园里有一座玫瑰花圃,这座花圃就一直乏人问津,只有王妈偶尔会去浇浇水。 以前的袁芷仪对那座花圃厌恶至极,一方面是她对玫瑰花粉过敏,另一方面则是她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因为她觉得种花、种草是件浪费生命又毫无意义的事。 但,她现在却一个人跑到花圃里,替那些玫瑰浇水。 王妈心中出现许多疑惑与不解,她发现袁芷仪自医院回来后,好像变个人似的。 原以为一切的不同是因为袁芷仪失去记忆所引起,但失去记忆会让人性格变得南辕北辙吗? 袁芷仪抬手擦掉额前的汗水,很有成就感地看着花圃;在病床上躺太久,连动作都变得迟钝些,她今天终于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又可以乘机晒晒太阳,真是一举两得。 她低身捧起一盆咖啡杯大小的盆栽,盆栽里头有株刚刚发芽的迷你玫瑰,然后转身往主屋走去。 「你们在看什么啊?我也要看!」袁芷仪好奇地往王妈与小翠一直盯着的方向看去。 「没、没什么!」不会说谎话的小翠猛摇头,「太太,你手里的那个是……」小翠惊讶地问。 「是迷你玫瑰啊!你看,它很可爱对不对?」袁芷仪用天真的目光看着王妈和小翠,「它还小,不能晒太多太阳,所以我先将它拿进来;它很可爱对不对?」她很希望得到共鸣。 「很可爱啊!可是太太,你不怕它吗?」小翠心直口快地道出自己的疑惑,而王妈则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袁芷仪将鼻子凑进,汲取属于植物的芬芳,「为什么要怕?」 「因为……」小翠还想解释。 「好了,你最近话真的越来越多。」王妈斥责小翠一声就往厨房走。 「对不起,每天都害你被骂。」袁芷仪低声在小翠耳边说。 小翠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啦,王妈只是凶了点,心肠很软的。」 袁芷仪点点头,又叹口气。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双手抚着肚子,表现出肚子饿的样子。「我们来准备午餐吧!」语毕,她就拉着小翠往厨房走去。 她知道王妈和小翠一早就到超市买一大堆东西回来,将家里的冰箱塞得满满的,而这些应该也是龙腾空交代的吧?袁芷仪偷偷地猜着。 「太太,我去准备就好,你忙了一早上,先休息一下吧!」在龙宅工作这么久,小翠当然知道袁芷仪不会煮饭。 「没关系,我烧菜可是一流,我炖的香菇鸡汤喝过的人都……」袁芷仪突然停下脚步。 我烧菜可是一流,我炖的香菇鸡汤喝过的人都…… 这是她刚刚说的话吗?她的脑海闪过一些片段画面。 「太太,我记得王妈跟我说过你不会下厨啊!」小翠听了袁芷仪的话后,惊讶万分。 不会下厨? 是吗? 袁芷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会做菜这种话,只是依稀记得她很会炖汤。 「我……那个……」袁芷仪想解释。 「太好了,太太下厨,龙先生一定会很开心;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这会儿换小翠兴奋地拖着袁芷仪往厨房走,因为她好想尝尝太太的手艺喔! 第四章 好香! 龙腾空一踏进家门,就闻到许久不曾在家里出现的饭香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进饭厅,正巧碰见端着一碗热汤出来的袁芷仪。 袁芷仪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身子吃力地推开厨房的门,一转身便看见龙腾空无声无息像个鬼魅般站在餐桌的另一头。 「啊!」袁芷仪吓得惊声尖叫,手一滑,手里的热汤便应声落地。 碗破了、汤洒了,她的手也烫伤了。 「该死的!我有这么可怕吗?」龙腾空绕过餐桌,打横将袁芷仪抱进洗手间。 袁芷仪抬起无辜的小脸,望向怒发冲冠的他,不懂痛的人是她耶,他气个什么劲?要不是他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儿吓人,她怎么会无端打翻热汤?他居然还敢生气、摆脸色给她看!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啊! 一走进洗手间,龙腾空立刻放她下来,抓着她烫伤的手伸到水龙头下方,用冰凉的水减轻她的疼痛与红肿。 自来水哗啦啦地冲在袁芷仪的手上。 冷水虽带走他们两人手指的温度,却带不走两人因过度贴近而产生的高热体温。 袁芷仪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让他有点晕、有点眩,但那味道不是刺鼻的香水味,而是如婴儿般的体香。 失去记忆也会让人的体味改变吗? 「我有这么可怕吗?以前你对我可是无畏无惧,最近怎么一连两次看到我都吓成这样?」龙腾空问。 「谁教你每次都像幽魂一样,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走,要是别人早就吓得只剩半条命,哪还能像我这样『无畏无惧』地跟你说话。」袁芷仪顶了回去。 她原以为龙腾空会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却听见他的爽朗笑声由头顶上传来,「哈哈——这才像你嘛!会顶嘴的个性。」 顿时,她有了新发现! 原来她老公笑起来这么帅,害她一颗心怦咚怦咚的像小鹿在乱撞。 「怎么,没看过帅哥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啦!克制一点。」龙腾空好笑地望向她直瞅着他不放的双眼。 「哼!」袁芷仪抽回手,迳自走出洗手间;什么跟什么嘛,才刚夸他,他立刻原形毕露。男人真是一种称赞不得的雄性动物! 龙腾空见她离开,不禁皱着眉跟上她的脚步,再一次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客厅。 「你快放我下来!」袁芷仪红着脸抵抗。 「你受伤了!」短短的四个字表示着他绝不会放她下来。 「先生,我是手受伤,双脚可健全得很,我自己会走。」她狠狠地盯着他看。 「龙先生,这……」小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以前非逼不得已才会跟太太说话的龙先生居然抱着太太?会不会是她看错?小翠揉揉眼睛再看个仔细。 「快去拿医药箱!」龙腾空让袁芷仪坐在沙发上,动作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看见龙腾空紧张的模样,小翠这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赶紧转身去拿医药箱。 「先生,医药箱拿来了。」 龙腾空打开医药箱拿出棉花棒,轻轻地将沾有烫伤药膏的棉花棒放在袁芷仪红肿的手上来回擦拭,动作轻得可以。 「你的左手是不是反应比较迟钝?没理由每次受伤都是同一只手啊。」龙翔云才刚进门就看见袁芷仪的手「又」挂彩,忍不住嘲讽她。 真不晓得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笨得跟猪头一样。 「才不是!」袁芷仪想都没想就顶回去,左手还因为太过激动而打到桌子,使她痛得哀哀叫。 「别这么激动嘛,没有就没有。」龙翔云抿着嘴不敢笑出声,因为龙腾空已经寒着脸瞪向他了。「嗯,是什么这么香啊?有人在煮东西吗?」 「是太太在炖香菇鸡汤啦!」小翠在一旁答腔。 「喔?」这会儿的惊讶声则是出自龙腾空口中。 「怎么,我不能炖汤吗?」袁芷仪被龙腾空的口气给惹怒,激动得跳下沙发,就是气不过龙腾空那永远瞧不起人的口气。 「有人这样说吗?」龙翔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龙先生、翔云先生,小翠去盛两碗给你们尝尝。」小翠忙着打圆场。 「不用了!」三人同时发声,口气不约而同都冷冰冰的,害得小翠尴尬地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哥,车还停在外面,你要拿什么东西快拿。」龙翔云不耐地打破僵局。 袁芷仪则是冷然地转过身,已经毫无食欲了。 「太太。」小翠小小声喊着她。 「你们自己吃吧,我现在不饿了。」袁芷仪丧气地往楼上走去。 龙腾空的目光直盯着她的背影不放,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而整个人已经被龙翔云拉着走。 「龙先生、翔云先生,你们回来啦!」王妈和小翠尽责地接过两人的公事包。 「王妈,你到我书房来,我有些事要问你。」龙腾空等龙翔云上楼后,小声地吩咐:「嗯,今天中午的汤还有剩吗?有的话,顺便端一碗上来。」 「我马上去盛!」小翠兴奋得像中头彩一样。 姜还是老的辣,吃过的盐就是比年轻人吃过的饭多,相较于激动的小翠,王妈的语气与神情就明显沉稳得多。 叩!叩! 「请进。」龙腾空抬起头应答。 「龙先生,这是中午太太炖的鸡汤。」王妈将拖盘放在书桌上,体贴地打开碗盖。 鸡汤的香味立刻四散,充斥着整间书房。 龙腾空看了一眼碗里的鸡汤,没有开心的表情,只是皱着眉。 这怎么可能呢?袁芷仪是个千金小姐,双手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炖出这么香的鸡汤? 向来极会察言观色的王妈淡淡的问:「龙先生是不是现在没胃口?我先替你端下去,等你想喝时再喝。」 「不用。」龙腾空拿起摆在一旁的汤匙,舀一口鸡汤送进嘴里,喝完之后,眉心锁得更紧了。 「不好喝吗?」王妈诧异地问,认为鸡汤应该不难喝才对,因为今天大伙儿全都喝过,每个人都竖起大拇指说赞耶。 「这汤真是她炖的?」龙腾空极不相信。 先不说他对袁芷仪的了解,以她大家闺秀又娇滴滴的模样来说,实在不可能学做家事,尤其她又怕油烟,根本不进厨房的。 「是太太炖的没错,我和小翠在一旁全程观看着,从头到尾一步也没离开,但却什么忙也没帮上。」王妈据实以告。 她是不喜欢袁芷仪这个女主人,但她不会说谎的;虽然她衷心希望从小被她看着长大的龙腾空能跟袁芷仪离婚,另娶一位可以让他幸福的女孩;起码也娶一位他爱的女孩,不要像现在这样过着没有比有好的婚姻生活。 但她绝不会以挑拨离间的方法来拆散他们,因为这不是一个管家该有的行为。 「是吗?」龙腾空点点头,「对了,我听说小翠今天一大早拿了一堆太太的衣服去丢,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腾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最近就是特别关心袁芷仪的事,现在就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也极想知道原因。 「太太一早拿了一堆自己的衣服,说她不敢穿那些衣服,叫我跟小翠替她丢掉,其他的晚礼服也叫小翠统统收起来。」 龙腾空回想起今天袁芷仪的穿着,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原来是衣服出问题。 「那她身上的衣服是哪儿来的?」 「是小翠借给太太的。」 龙腾空听了王妈的解释后沉下脸:「这像什么话!难道她没有钱买吗?我又没关住她,不准她出门。」真是岂有此理,她竟然借小翠的衣服穿。「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吗?」 「太太一大早就在玫瑰花圃忙到中午,自从龙先生和翔云先生走后,便一直待在房里连晚餐都没吃。」王妈将袁芷仪今天的作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玫瑰花圃?」龙腾空扬扬眉。 「对。」 「是吗?好了,你去休息吧!」龙腾空说。 王妈必恭必敬地开门。 龙腾空倏地想到什么而唤住王妈:「幼幼放暑假了吧?找一天叫老张载你去将幼幼接过来。」 幼幼是王妈的小孙女儿,幼幼的父母亲在她三岁时出车祸去世,而她平时因为要上幼稚园,所以借住在市区的姑姑家,寒暑假王妈才将她接到龙宅玩。 王妈严肃的表情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因为她原本还在烦恼抽不出时间去接幼幼呢! 「谢谢龙先生。」 王妈正准备关上门时,龙腾空又说:「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我一直都没把你当外人看待,真的。」 王妈欣慰地笑了笑,认为龙腾空果然没让她白疼。 「哇!好漂亮的游泳池喔!」袁芷仪赞叹着眼前的景象。 她刚刚自告奋勇要帮小翠到四楼的阳台收床单,因为平时王妈在的时候,说她是太太,所以这个不能做、那个不可以拿,让她整天无所事事,无聊得要死。 今天是星期六,趁着王妈出门、管事的人不在,袁芷仪开心得起了个大早,帮着小翠忙里忙外的。 一上四楼,可真让她开足眼界;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将游泳池盖在四楼,真是有趣极了。 袁芷仪靠在游泳池边看着刻着两百公分的记号,然后吐吐舌头。 好深啊! 以她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若是掉进池子里,肯定灭顶。 她蹲下身,调皮地拨拨水,像个初尝甜头的孩子般,笑得灿烂极了,可一个不小心,拿在手里要晒的衣服竟然掉进水里。 袁芷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顾不得池水有多深,倾身欲将快沉入水里的衣服捞回来。 谁知一不注意,脚一滑,她整个人竟跌入池子里,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水。 脚越是踩不到地,她越紧张,手不停地拨着水,却徒劳无功。 龙翔云穿着泳裤,将白色浴巾披在肩上,悠哉游哉地想来游个晨泳,一上楼却听见怪异的声响;他原以为是小偷什么的,仔细一瞧,却看见袁芷仪在游泳池里玩水。 他缓缓步向池边,心里很纳闷她的举动,嘴里却缺德的打哈哈:「干嘛装溺水,我记得你很会游泳啊!」 龙翔云站在池边往池里喊,看着袁芷仪逐渐由拍打着水力争上游,到喝了无数口水而渐渐沉入游泳池里。 龙翔云心一慌,惊觉事态严重,立刻跳下水救人,单手拉起奄奄一息的袁芷仪游向池边。 因为袁芷仪已经趋近昏迷,所以龙翔云没办法一个人将她抬上池边,又不想失礼抱她,只能先让她靠着自己的肩。 「你没事吧?」龙翔云轻轻拍着她苍白的脸蛋。 见她没回应,龙翔云当机立断,顾不得礼数将她扛在肩头,爬上池边。 这时候救人要紧,他已不管多讨厌她,也顾不得她的身分是大嫂,便毫不考虑地倾身替她做人工呼吸。 他的唇贴上她的,吹了两口气,并在她的胸腔按压十几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龙翔云的心跳速度比平时快上数倍。 「醒来啊,你千万不能有事!」龙翔云一边替她人工呼吸,一边喃喃自语。 经过几分钟,袁芷仪终于有些微反应,接着咳出胸腔里的水,渐渐苏醒。 「你没事吧?我去请医生来看看!」龙翔云愧疚极了。 以前她很会游泳的,所以他才会误判情势,以为她想捉弄他。 「不用了,我没事。」袁芷仪故作坚强地欲起身,但虚弱的身子却让她站得摇摇晃晃。 龙翔云起身扶住她,「你真的没事吗?」他第一次真正担心她的安危。 「没事,别担心。」袁芷仪镇定道,左手抚在胸部与腹部间,试图让自己感觉舒服点。 她摇摇晃晃走几步后,突然又回过头向他问道:「我以前真的很会游泳吗?」虽然溺水,但她可没漏听他的每一句话。 龙翔云点点头,因为她可是蝉联好几届大学女子组游泳比赛冠军的选手呢! 开玩笑,如果真要他举出袁芷仪的优点,这大概是袁芷仪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吧!所以他怎么可能记错。 「是吗?」袁芷仪幽幽地应答一声,深深吸口气后又吐出来,「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愿意救我;我有点儿不舒服,想先去休息一下。」 袁芷仪朝龙翔云露出笑容,真心感谢他。 若是他没有适时上楼,她可能早就上天堂了吧! 呵!也许是下地狱。 因为她是个惹人厌的人。 袁芷仪这一躺,时间不仅过了中午、下午,甚至连晚上都不见她的人影。 龙翔云一整天胆战心惊的,很害怕袁芷仪出什么状况,但又不敢将她溺水那件事告诉其他人。 毕竟,是他见死不救,让她差点溺死。 唉——该死的! 龙翔云担心地坐在客厅里,而龙腾空正拖着疲惫的身躯进门。 「我在外头应酬到七晚八晚,你却无聊得坐在客厅里,拿着遥控器玩,是不是不知道该看哪一台的电视节目啊?」龙腾空调侃着他,整个人疲惫得瘫在沙发上。 龙翔云考虑一会儿,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心一横,决定将事情说出来。 「哥,大嫂今天……」龙翔云不自觉地尊敬起袁芷仪来。 「大嫂?你是指哪位?」龙腾空半调侃,半疑惑地问,因为龙翔云从不把袁芷仪放在眼里。 「我要说正经事,你别开玩笑了;大嫂今天……」龙翔云将早上袁芷仪溺水,和从中午到现在都没见着她的事钜细靡遗地说一遍,大有豁出去之态,就算会被龙腾空碎尸万段也认了。 「你说什么!」 龙腾空惊叫一声,立刻飞奔上楼,冲进袁芷仪的房间。 所幸她没将门上锁。 他轻声走近床边,看着睡得酣甜的她,一颗吊在半天高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温柔地替她拉好棉被,大手不小心碰触到她的额头。 该死的!她的体温怎么这么高。 龙腾空的大手立刻覆上她的额头,大吼一声:「快叫医生!」 「她没事吧?」龙腾空担心地询问医生。 「没事,没事,这么紧急叫我来,我还以为出人命咧!」同样的医生,说着同样自以为幽默的话。 「没事,那她怎么会发烧?」龙腾空气得想把眼前这个乐天派,又爱睁眼说瞎话的医生给掐死。 「小感冒而已,我已经替她打了退烧针,待会儿再开个药给她吃,保证她明天就生龙活虎。」医生对龙腾空的怒火视而不见,仍旧自顾自的笑着。 「那就快开啊!」龙翔云的好脾气也被这个慢郎中医生给磨光,火大地直催促着他快点开处方签。 「别急、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嘛!今天晚上得特别注意,她若再发烧,要立刻让她吃退烧药,明天如果高烧还不退的话,就要送医院了;你今晚得辛苦点,特别留意她的状况,知道吗?」医生一边叮咛着龙腾空,一边走出房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又问:「你太太怎么一天到晚不是饿昏、受伤,要不就发烧、感冒?」 龙腾空与龙翔云两人很有默契地无语以对。 医生耸耸肩,无所谓地对龙翔云说:「那你跟我到车上拿药。」然后他又指了指龙腾空,「至于你,留下来好好照顾你太太。」 医生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男人啊,事业要顾,老婆小孩也要顾,别到时候钱赚饱老婆却跑了。」 「走啦!你罗唆什么。」龙翔云迅速把医生拉走。 龙腾空坐在床边,看着袁芷仪熟睡的脸,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像医生所说,没好好照顾她。 以前的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行程满满满,朋友多得数都数不清,根本不需要他替她操任何心。 而现在的她,却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一个不小心就会缺一角,甚至碎掉,让人担心受怕。 她的转变让他又惊又喜、让他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 他期待着她的改变,又害怕哪天她恢复记忆一切将回到原点。 但不管怎样,他不得不承认,他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她。 他开始心疼她、注意她、关心她大大小小的事。 或许,她在他心中渐渐占有一点儿分量了。 袁芷仪在龙腾空冥想时翻了个身,差点掉下床,幸好龙腾空眼明手快将她接住,否则她这一摔,他不知道又得被医生消遣多久。 龙腾空体贴地为袁芷仪移好身子,自己也跟着在床的右侧躺下,双手搂着她的纤腰,防止她再度于他不留意时滚下床。 龙腾空心跳加速地搂着她,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她有这么亲密的动作,没了以往对她的厌恶感,取而代之的却是理不清的意乱情迷。 意乱情迷? 这种感觉他自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就连对左安琪都只剩下一份责任与习惯。 所以他不在意左安琪的留或走,只要她开心,不要让他觉得愧疚,他都可以大方的祝她幸福。 袁芷仪不习惯地蠕动着身体,似乎找不到舒适的位置,一个翻身便蜷进龙腾空的怀里,不停地吸取着温暖,然后沉沉睡去。 她这无意识依赖他的动作,让龙腾空甜在心头。 这甜甜的感觉让龙腾空红了脸颊,他真的说不出自己有多么感动。 龙腾空拨开袁芷仪额上被汗水濡湿的发丝,左手轻拍她的背,让她更偎进他的怀里,好哄着她入睡,右手则扶着她的头,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就一次! 这一次就让他暂时忘掉她以前的不堪,他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第五章 龙腾空?他怎么睡在她身边? 她在作梦吗? 虽然她的头很晕,但她应该是清醒的呀! 袁芷仪轻轻捏了捏脸颊。 噢,很痛耶!她果然是清醒的。 不过如果她是清醒的,又怎么会两眼昏花以为她那一会儿冷冰冰、一会儿贴心的丈夫躺在她身边,双手还死紧地搂着她呢? 哎哟,头好晕喔! 袁芷仪想伸手捏捏龙腾空的脸颊,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躺在她身边。 她的手才刚伸出去,立刻被龙腾空逮个正着,「你想做什么?」他又恢复冷冰冰的模样。 「我……那个……」袁芷仪非常尴尬,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龙腾空却将她的手放到他热呼呼的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 「好点没?头还晕吗?想喝水吗?」龙腾空的大手覆上她的额头,检查她一下;她似乎已经退烧了,但是他仍不放心地一再询问。 袁芷仪乖乖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示她觉得还有一点晕晕的。「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嘘!乖,再睡一下。」龙腾空看看手表,才五点而已,时间还早,便轻声哄着袁芷仪:「病人该多睡一点儿。」 龙腾空的话似乎很有催眠功效,只见袁芷仪乖乖的闭上眼睛,任凭他搂着。 但她同时在心里胡乱地想着——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他不是恨不得她消失在他眼前、他的世界里吗? 他和她的感情不是很不好吗? 怎么这会儿他却这样柔声地对她说话,温柔地哄着她呢?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 不过这么不合逻辑的事情让她很难接受。 哎呀!谁来告诉她,这复杂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呵!好困喔!还是别想这么多,先睡饱再来烦恼。 龙腾空深情地望着怀里的她,多想知道她梦到些什么,为什么眉心会揪成一团?如果他能替她分担难过与痛苦那该多好。 他的手抚了抚她纠结在一起的眉心,然后叹口气轻轻地起身下床。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袁芷仪摸着身旁空空荡荡的床位、软绵绵的薄被,直觉得那触感就像龙腾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冰冰的。 梦醒后,一切都恢复原状,她再也不是被王子拥抱的幸福公主,而是可怜兮兮的仙度瑞拉;魔法消失,一切都成为泡影。 她哀叹老半天,但是现实让她抛开埋怨,因为她的五脏庙在哀哀叫了,饿得她没时间再想这些事情,认为还是去找些东西填饱肚子要紧。 就在她想出房间之际,房间的门把突然被旋开。 小女孩的一颗小头颅探进来,东张西望像在寻宝似的,在见到她之后惊叫:「坏女人!」小女孩害怕地转身想跑,却撞上正要走进房的龙腾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叔叔,坏女人在耶,幼幼好怕。」 小女孩害怕得赶紧站起来,飞快地躲到龙腾空身后。 「幼幼,你又调皮了。」王妈斥责小女孩一声。 「幼幼别怕,要不要跟叔叔进去?叔叔保护你,不过你要替叔叔开门,因为叔叔、奶奶、小翠姊姊的手上都拿着东西。」龙腾空哄小孩子的技术一流。 房门突然打开,袁芷仪差点被眼前的大排场给吓昏。 龙腾空、王妈和小翠站在门前,而小翠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手捧一堆东西的人,当然还有一个刚刚口口声声叫她坏女人的小女孩。 「你醒啦?」龙腾空率先走进房。 袁芷仪退到门边,让出一大空间给这群人。「怎么这么多人啊?」 龙腾空放下托盘,上面放的是袁芷仪的早餐;一份烤土司、一个荷包蛋、一杯鲜奶、一盘新鲜的蔬菜沙拉、一盘新鲜水果和一颗维他命c。「先吃早餐吧!等一下要吃药。」 「吃药?」袁芷仪惊呼,浑然不记得昨天发烧的事。 「是啊!」龙腾空让袁芷仪坐在桌子旁,准备监视她吃东西。 「这怎么吃啊!」老天,他拿进来的早餐足够她吃一整天。 袁芷仪嘀咕一声,不过还是乖乖的坐下;难得她的「冰山老公」今天心情好,不想跟她针锋相对,她可不想破坏他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心情。 袁芷仪一边埋头吃着早餐,一边看龙腾空指挥大家把手上的东西归位。 不一会儿,整个更衣室已被衣物塞得满满的。 几十件牛仔裤、休闲裤、运动裤;长裙、短裙、窄裙;四季上衣、外套、休闲杉;球鞋、布鞋、休闲鞋、高跟鞋、皮鞋、靴子,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顿时,更衣室变成一间小型百货公司。 龙腾空看着更衣室无奈地蹙起眉心,对刚走进门的龙翔云说:「明天找个人画一张这间更衣室的扩大图给我,后天就请人到家里来动工。」 「不会吧?」龙翔云不禁哀号一声,他可是未来身价几百万的大律师,怎么会负责这种与本科没有关系的工作。 有没有搞错啊! 「什么会不会?叫你做就做。」龙腾空板起脸孔。 袁芷仪鲜奶喝到一半,因呛到而喷出来,于是狼狈地咳了好几下,但同时迅速举起手来。 「我来画可以吗?」袁芷仪一边咳嗽一边说话,说得是嗯嗯啊啊,让人听不清楚。 龙腾空走近她身旁,温柔地轻拍她的背,「慢慢喝,没有人跟你抢。」 「你、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龙翔云掏掏耳朵,虽然他最近很久没有清理耳朵,但也不至于到会听错话的地步吧? 他刚刚似乎听见有人抢着要画设计图。 袁芷仪像个小学生一样忙着举手,「我、我要画!」 龙腾空再度蹙眉,拉下袁芷仪的手。 「那不是随便画就行的图。」他以为她在胡闹。 袁芷仪瞪他一眼,不解他为什么老是这么瞧不起她,真是气死她。 「拜托,给我画可以吗?」袁芷仪双手合十,哀求着龙腾空。 龙腾空考虑半饷,向龙翔云点点头,倒要看看她会画出什么东西。 龙翔云像是接到圣旨一样开心,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当然好啊!你要画,那我可省下不少麻烦。」 「就这么一言为定罗!」袁芷仪摸摸鼓胀的肚皮,很是满足地起身走向阳光普照的阳台。 她刚刚似乎瞥见那个调皮的小女孩到阳台去玩了呢! 没想到她才刚打开阳台的玻璃门,就听见一道碰撞声,接着是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再来则是小女孩的哭声。 小女孩惊恐得站在一旁,一边哭,一边低头看着她刚刚制造出来的「杰作」,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听到这一阵声响,一刻也没耽搁便直奔阳台。 而袁芷仪跑第一个,蹲下身将小女孩拉过去,让自己与小女孩四眼对视;她将小女孩由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没有任何遗漏,脸上的表情亦相当严肃。 小女孩的哭声不但没停,反而在袁芷仪奔过去拉住她时哭得更凶、更大声。 而站在阳台边的众人也不敢出声,动作就这么静止不知有多久。 龙腾空一颗心跳得狂乱,看见袁芷仪扬起手,差点就想冲过去推开她。 但龙翔云却无预警地抓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待片刻。 而王妈也站在一旁焦急得不得了,真想一把抓过孙女儿,认为有什么罪、什么过,都让她这个大人来承受,小孩是不懂事的啊! 只见袁芷仪扬起手摸摸小女孩细嫩的脸蛋,卸下严肃的表情,笑了笑,心疼地将小女孩拥入怀中,并喃喃自语:「还好没事,还好没事,要是受伤看怎么办。」她差点被这小女孩给吓出心脏病来。 袁芷仪将头轻枕在她身上,右手不停地拍打她的背,轻言细语哄着她:「别哭了,别哭了,没有受伤最重要。」 小女孩伸起小小胖胖的双手,环着袁芷仪的颈项,哭得更大声。 「可是、可是,花、花死、死掉了!」小女孩哽咽、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去。 「哪有?」袁芷仪慢慢将小女孩的身体转过去,指着用咖啡杯大小的盆子装着的粉红色玫瑰花,「你看!花还在,只是花盆破掉而已啊!再说你打破它刚好,它早就该换新家了,只是姨偷懒还没帮它换新家。」 「真的吗?」小女孩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啊!你要是不相信,就跟姨一起帮它换新家好不好?」袁芷仪让小翠去拿来一个较大的花盆,和少许培养土。 xs8@xs8 「好!」小女孩开心地用手背抹了抹布满泪痕的小圆脸。 袁芷仪伸出右手摆出数字六的姿势。「不过我们要先打勾勾,你得先答应姨,以后不可以自己攀爬到这么高的栏杆上喔!」 袁芷仪猜小女孩一定是因为攀爬到栏杆上想看玫瑰花,才不慎将花盆打破;幸好人没事,不然摔下楼的机率可不小哩! 「好,姨,我叫幼幼。」小女孩开开心心地自我介绍,并和袁芷仪完成两人之间的盟约。 「幼幼好乖喔!」袁芷仪摸摸小女孩的头,爱怜地笑了笑。 一旁的人感动的感动、微笑的微笑。 龙腾空流露出许久不见的赞赏眼神,真不敢相信袁芷仪的改变竟然这么大。 她一向最讨厌小孩的,每次幼幼到龙宅过暑假,都要躲着她,万一不小心让她给碰上,总免不了被痛打一顿,哪有可能像现在这样被她哄着,还一起种花。 龙腾空揉了揉因紧张过度而稍稍发疼的太阳穴,心中的大石也跟着放下。 看来,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这天,龙腾空在公司加班到十二点,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一打开门,他便看见客厅里点着一盏昏暗的小灯,而且有个人儿正蜷缩窝在沙发上。 龙腾空放下公事包、走进客厅,在看见袁芷仪后,脸部紧绷的线条瞬间放松许多;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他很是心疼,不知道她在这儿等他多久。 「你回来啦?」袁芷仪突然将头枕在龙腾空的大腿上,咕哝一声。 「宝贝,你等了很久吗?」龙腾空打横将她抱上楼。 而袁芷仪的手也顺势环上他的颈子。 一切自然得彷佛他们的感情本来就很好。 「还好。」袁芷仪昏沉沉地答一声,随即进入梦乡。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家的感觉这么好,有人为他等门的感觉这么棒。 龙腾空将她抱进她的房里,慢慢地把她放到床上,并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晚安,我的公主。」 他想他应该是爱上她了吧! 她真的变得不一样;龙腾空看着熟睡中的袁芷仪兀自想着。 以前的她,擅于交际、每天装扮得花枝招展、对花粉过敏、讨厌小孩、不懂厨艺、是个游泳健将。 以前的她,从未在龙宅笑过,好像每个人都欠她几百万似的、极没有耐性,总是不把王妈和小翠当人看待地使唤来使唤去、牙尖嘴利、一点也不懂得谦虚,生气的时候总要把全家搞得天翻地覆才甘心。 现在的她,每天穿着一件t恤、牛仔裤,热爱种植花卉、比王妈还疼幼幼、厨艺一流、不嗜水性,还差点溺死在游泳池里。 现在的她很爱笑,尤其是爱傻笑、有耐性、把王妈跟小翠当成一家人看待、生气时只会一个人静静地躲进房里生闷气,不愿意影响到别人。 唉! 若硬要说她以前和现在有什么相同之处,可能就只有那张绝美的脸吧! 他想,他真的爱上这个个性和以前南辕北辙的妻子了;他不在乎她以前怎样,只希望他在爱上她以后,她也能爱他,并忠心于他。 虽然他不知道她对他的感觉如何,但他可以感觉得出,她已经适应他的存在,并懂得依赖他;这样就够了,真的! 他已经很满足。 听王妈说,自从她出院到现在没出过大门一步,没有接过任何陌生人的电话,生活起居一切正常得不可思议,幼幼来了以后更是如此。 近来,她会早起为全家人准备早餐,接着到花圃浇浇花、陪幼幼写暑假作业;中午和小翠一起准备午餐,下午陪幼幼睡午觉,起床后陪幼幼打个电动或看个卡通;晚上再准备大家的晚餐和他与龙翔云的消夜,哄幼幼去洗澡、睡觉,最后就是等门,给他一个晚安吻才上床睡觉。 她似乎很喜欢小孩。 这个发现让龙腾空很开心,更使他认为或许让家里多点生命力是不错的做法,不过这得先让她爱上他才行。 而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咦? 龙腾空瞥视一眼袁芷仪摊在桌上的蓝图,那是几个星期前她毛遂自荐要画的设计图。 他震惊得将图拿到眼前。 这张图若没专业的室内设计知识是不可能画得出来的,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他原以为她只是口出戏言、开开玩笑,没想到她还真的去拜托龙翔云帮她借工具来画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念的科系跟建筑、室内设计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怎么画得出在水准以上的设计图? 瞥视一眼在床上酣睡的人儿,他心里的迷团愈来愈多。 他谜样般的妻子真是袁芷仪吗? 唉! 这已经是袁芷仪今天叹的第十一口气。 「姨,叹气会很早死掉耶。」幼幼站在袁芷仪脚边,拉拉她的裙角。 袁芷仪爱怜地一把抱起幼幼,「怎么说?」 「隔壁班的皮皮跟我说,人叹一口气会减少一分钟的寿命,姨如果再这样叹气下去,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袁芷仪点点头。 「幼幼,你又在乱说话吗?」王妈斥责幼幼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 「哪有。」幼幼不服气顶嘴回去。 「还不快去练琴,现在不是你的练琴时间吗?」 每个星期日早上是幼幼的练琴时间。 「我不要,我要跟姨玩,」幼幼赖在袁芷仪怀里,假装睡着。 「幼幼乖,要听奶奶的话哟,不然幼幼就会变成坏小孩喔!」袁芷仪是故意恐吓她。 「真的吗?」幼幼惶恐地问:「那姨陪我去!」 幼幼还在讨价还价。 「幼幼,阿姨有很多事要做,怎么可以一天到晚陪着你做东做西呢?」王妈正准备强硬地将幼幼抱过去。 袁芷仪偏头想一下,对王妈说:「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无聊,我陪她去好了。」 「是,太太。」王妈应着。 袁芷仪无奈地再叹一口气。 王妈对她的态度还是一样必恭必敬,冷冰冰的。 冷冰冰? 好久没看到龙腾空了,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乱想他的。 唉!她又叹气。 「姨,不要再叹气了。」幼幼叫道。 「好啦!」袁芷仪吐吐舌头。 坐在钢琴旁,袁芷仪陶醉在幼幼的琴声中。 「姨,你也弹弹看。」 「不行啦!姨不会。」 「没关系,幼幼教你。」幼幼吃力地跳下椅子,推着袁芷仪坐到椅子上去。 袁芷仪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坐着椅子,右手放在琴键上,敲出几个音符。 她皱皱眉头,双手再度摆在琴键上,闭着眼睛,像着了魔似的,反射性奏出一段贝多芬交响曲,忘我的沉醉在音乐之中。 龙腾空一进家门,便惊愕得顺着优美的琴声来到琴室;他本想称赞一下琴艺进步神速的幼幼,没想到一来到琴室门口,却看见袁芷仪坐在钢琴前,动作专业的演奏着交响曲。 他惊讶得合不拢嘴。 袁芷仪敲出完美的尾音后,耳边便响起赞赏的掌声;她知道那是龙腾空,但她仍闭着眼睛,将手放在琴键上。 「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以前不会弹琴。」袁芷仪睁大眼睛,回头望向一脸惊讶的龙腾空。 龙腾空无奈地回望着她,因为那是事实啊!不然她想他怎么说呢? 袁芷仪无助地流下两行泪。 泪水滴落于她摆在琴键上的手。 最近她的脑海中时常出现一些拼凑不起来、断断续续的画面,加上他们说她不会这个、不会那个,她几乎能肯定自己并不是袁芷仪;但是,她、她已经爱上了龙腾空,她不想离开他呀! 「别哭。」 龙腾空捧着她的脸,以大拇指温柔地替她拭去泪珠,「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挡着,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袁芷仪扑向他怀里痛哭一场,希望龙腾空永远别忘记他说过的话。 第六章 龙腾空冲进袁芷仪的房里,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坐上车。 「这么晚了,到底要去哪里?」袁芷仪坐在驾驶座左侧,好奇地问着。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龙腾空的俊脸上一直漾着笑容。 他好像越来越爱笑;袁芷仪侧着脸偷看他。 龙腾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趁着停红灯之际,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深情地望向她。「干嘛偷看我?」 「我哪有。」袁芷仪害羞地别过脸。 「你就有,我看见了。」 袁芷仪无法否认,只好用沉默回应。 熄了火,龙腾空将车子停在一座桥的中央。「到了。」 「到了?」 这是一座两旁满是路灯的桥,但却没有人、没有车,挺奇怪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袁芷仪从车窗探出头。 龙腾空低头看看腕表,朝袁芷仪说:「下车吧!」 袁芷仪打开门下车,望望四周,除了桥下的流水声外,没有一点声响,宁静得骇人。 深夜的空气有点冰、有点凉,教她忍不住打个哆嗦。 龙腾空脱下外套,将它披在她身上,「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袁芷仪惊讶万分地回头望着龙腾空。 只见他打开后车厢,端出一个十寸大小的草莓蛋糕放到引擎盖上,并在蛋糕上插满蜡烛,浪漫极了。 袁芷仪不禁泛红眼眶,真没想到她的冰山老公也有温柔浪漫的一面。 「喂、喂,你怎么都行,就是别哭啊!」龙腾空慌乱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因为他最不懂得哄女人这一套。 袁芷仪果然破涕为笑,「人家才没有哭咧。」 「生日快乐。」龙腾空将蛋糕端至她眼前。 袁芷仪大方地给他一抹甜死人的笑。「风太大了,烛火点不着怎么办?」 「你就假装一下,当作每一根蜡烛都已被点燃。」 「也只有这样罗!」她吸口气准备吹熄烛火。 谁知龙腾空忽然将蛋糕移开,「吹蜡烛前,先许三个愿望。」 袁芷仪瞪他一眼,觉得他根本存心在耍她,干嘛不早点提醒她。 袁芷仪闭起眼睛,在心里默许三个愿望,张开眼睛吸口气,准备吹熄烛火,谁知道蛋糕又被龙腾空给移开。 「喂,你是不是很不甘愿替我过生日啊?这样处心积虑耍我。」袁芷仪嘟起嫩红的嘴唇气呼呼地问。 龙腾空禁不住诱惑,伸长脖子,在她娇嫩欲滴的红唇上轻啄一下,吓得袁芷仪连忙退后好几步。 「不是啦!」龙腾空伸手拉回她,无辜地反驳:「我是想听听你许下什么愿望嘛!」 袁芷仪偏偏头,认真的思考半晌,突地将话锋一转,贼贼地说:「我……才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那……说一个就好。」龙腾空耍赖道。 袁芷仪偏过头,想着可以刁难他的方法;忽地,她灵机一动,纤纤玉手往头顶上一指—— 「我要天上的星星,你摘给我!」 龙腾空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时间,接着将蛋糕端至她面前,「好,等一下!生日快乐,你先吹蜡烛,礼物马上就到。」 这时恰好是午夜十二点。 袁芷仪开心地一口气将烛火吹熄,同时听见龙腾空用手发出一道声响。 顿时,四周的路灯也随着烛火熄灭而暗了下来。 不知何时,龙腾空已经将袁芷仪的手牢牢握在手心。 「你是怎么办到的?」 「请上一位在电力公司上班的朋友帮忙;路灯只能关闭一分钟,你还是赶紧欣赏眼前的美景吧!」龙腾空要她看看美丽的天空。 「好漂亮喔!」袁芷仪抬头望向天空。 一望无际的夜空、密密麻麻的星星包围着他们两人,时间似乎就这么为他们两人静止。 袁芷仪有一种快要被星空吸去的强烈晕眩感。 龙腾空将头抵在袁芷仪的头上,双手由她背后将她抱住,低声在她耳畔诉说:「我的宝贝,只要你想,我愿摘下所有的星星送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袁芷仪感动得控制不住泪水让它落下来,转身埋进他的怀抱里,唤着他的名字:「腾空。」 龙腾空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抱住她,狂乱地在她的发丝上印下无数个细吻。「宝贝,你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袁芷仪泣不成声,只能不停地在他怀里疯狂点头。 她是爱他的,在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他。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袁芷仪。 但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也不愿意去记起任何事,只愿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到天荒地老;星月为证,让他们相爱吧! 袁芷仪闭着眼抬起头,动作生涩地献上自己红润的唇,双手缓缓勾住龙腾空的颈项。 这算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吗?龙腾空兴奋地想着。 他激动地吻住她的唇、脸、至颈项,没有漏掉任何一处;他虽亟欲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但却不是现在。 忽然,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轻触她的颈项,袁芷仪惊讶得抬起头望向龙腾空。 「那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龙腾空指了指天上的星星。「而这是我送你的第二样礼物。」他替她戴上一条镶着钻石的项链。 「谢谢。」袁芷仪感动不已。 袁芷仪和幼幼坐在大门旁的阶梯上,肩靠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看着夕阳,等着龙腾空和龙翔云回家吃饭。 「好慢喔!翔云叔叔和腾空叔叔怎么这么慢啊?我的肚子都快饿扁扁了啦!」幼幼的双手抵着下颚撑在膝盖上,抱怨声连连。 「那我们先吃好了。」她怎么舍得让幼幼挨饿呢?她起身欲拉幼幼进去吃饭。 只见幼幼慧黠的眼神闪过一丝诡异,「我饿死没关系啦!我怎么好意思破坏姨想要等腾空叔叔的心意呢?为了姨,幼幼饿死没关系。」 语毕,幼幼就倒头大笑,丝毫没把脸红的袁芷仪放在眼里,尽情地嘲笑她。 「谁在嘲笑我老婆啊?」龙腾空突然出现将袁芷仪紧搂着,让娇羞不已的她埋进他怀里。 「喔,好甜蜜哟!真嫉妒。」龙翔云在一旁煽风点火,突然灵机一动,「幼幼,我们也来甜蜜一下。」龙翔云一把抱起这个七岁大的小娃儿,故作亲密状在幼幼的苹果脸上香一个吻。 幼幼也配合地香了龙翔云一吻。 「现在是怎样,呛声是吧?」龙腾空抬起袁芷仪的脸蛋,在她娇嫩欲滴的红唇上印下深深一吻,不服气地呛声回去。 袁芷仪羞得差点无地自容,却也沉浸在这份甜蜜里晕陶陶的。 「你赢了!」龙翔云无奈地放下幼幼。 「姨,羞羞脸!」 幼幼在一旁扯着袁芷仪的裙角,说完立刻和龙翔云先后跑进屋子里去,让他们这对甜蜜夫妻独处。 「走吧!快进去吃饭,菜都凉了。」袁芷仪体贴地接过龙腾空的公事包,柔声说。 「先亲一下,我才要进去?」龙腾空耍赖想讨个吻。 「别闹了啦!大家都在等着呢!」袁芷仪尴尬回道。 「让他们等没关系,快点。」拗不过他,袁芷仪只好选在一个比较隐密的地方蜻蜓点水式地吻他一下,而后便拉着他欲往屋里走。 「不是这里,是这里。」龙腾空指指自己的唇,得了便宜还卖乖。 「哪有人这样啊!」 「我就是这样。」龙腾空不要脸地指着自己。 袁芷仪自认说不过他,只好认命,飞快地让自己的唇刷过他的。 但龙腾空却没让她得逞,立即用双手圈住她的纤腰,硬是把她的一张红唇吻得肿成跟什么似的。 「芷仪更衣室的设计图,你看一下。」龙腾空递给龙翔云一张设计图,「没问题的话,可以开始动工了,我希望早点完成,别拖太久。」 龙翔云接过设计图,摊开一看;这一看,他可受到不小惊吓。 「嘴别张得这么大,都可以塞鸡蛋了。」 龙翔云抬眼不可思议地望向他,「哈!老哥,你是在说一个笑话吗?」龙翔云调侃着这个变得相当多的哥哥。 「废话少说。」龙腾空有点恼羞成怒。 「这是她画的吗?」 「是吧!」龙腾空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 「是吧?就这样?」 「不然要怎样?」龙腾空继续做着手边的工作。 「她居然画得出这种pro的图,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龙翔云真想剖开龙腾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装什么。 「是很奇怪啊。」龙腾空回答一句。 「那……你怎么不……」龙翔云想问他为什么不查清楚,但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龙腾空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怎么不查清楚,是吗?」龙腾空替龙翔云把话说完。 「对啊,对啊!」龙翔云点头如捣蒜。 龙腾空跷起二郎腿,整个人向椅背靠了过去,双手还环着胸,「你倒是教教我要怎么查?查些什么?」 「也对,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很可疑。」他喃喃自语道。 「别顾着在那不对劲,还不带着图跟我去芷仪的更衣室评估一下,明早好动工。」龙腾空催促着他。 「好啦!」 龙腾空与龙翔云走出书房,往袁芷仪的房间走去。 叩!叩! 龙腾空敲着袁芷仪房间的门,等候许久却没有人回应;他按捺不住性子,便试着转动门把,果然如他所预料——门没锁。 他朝房里唤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他和龙翔云不禁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明明看见袁芷仪已经回房间休息啊,怎么房里空无一人? 龙腾空敲了几下浴室的门,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静;他轻轻将门推开,一阵水蒸气随即向他扑来,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龙腾空用手在眼前挥了挥,想让雾气快些散去,却隐约看见袁芷仪用手抱住头蹲在角落,身体围着一条浴巾,不停地颤抖、哭泣,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受到莫大惊吓。 他想也没想,直觉反应就是冲过去,蹲下身抱紧她,「你没事吧?没事吧?翔云,快去请医生来!」 袁芷仪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仍是维持相同姿势。 龙腾空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敢强硬的唤醒她,怕她受到更大惊吓;不知经过多久,他竟发现她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一张小脸满是恐惧,左手握成拳头,右手抓着他的衬衫衣袖不放。 龙腾空随手抓起条乾浴巾,把她抱上床,以最快速度将她的脸、手和脚擦乾,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棉被,然后坐在床边;因为她的手仍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所以他不敢贸然将她的手移开,怕动作太大会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她。 医生跟着龙翔云再度进入这间他很熟悉的卧室,看着床上那位熟识得不能再熟的病人,然后拿出听诊器。 冰冷的听诊器一触碰到袁芷仪时,她立刻像只惊弓之鸟般醒来。「我……」 袁芷仪看着房间里有这么多人,紧张得想坐起身,头却疼得厉害。 「我的头好疼。」她下意识紧握着龙腾空的手。 「你别太激动,我先帮你打针镇定剂,你现在最好睡一下。」医生拿棉花沾些酒精在袁芷仪的手上抹了抹,随即为她注射药剂。 「她怎么会突然这样?」龙腾空忧心忡忡问。 「这可能是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或是开始恢复记忆的徵兆。」医生回道。 「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是吃药啊!」医生好笑地看着乱了分寸的龙腾空。 「多久能痊愈?」 医生摇摇头,「我只是医生,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她能不能痊愈?我只能保守地说,她痊愈的机率很低,所以只好试着让她头痛的次数减低。」 「乖,快吃药!」龙腾空柔声哄着一整个早上拉着他东拉西扯的袁芷仪。 整个早上只要他一提起吃药的事情,袁芷仪就会顾左右而言他;起初,他也体谅她,由着她闲扯,反正他也喜欢跟她东南西北聊着天。 但是,当三点钟一到,钟声响起时,他便不再纵容她了。 如果让她不吃药的计谋得逞,她头痛发病的次数就会增加,因此他宁可暂时扮演坏人的角色,也不要让她经历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我不要!」袁芷仪嘟起嘴巴,拒绝着龙腾空的劝诱。 「怎么可以不要?」龙腾空将袁芷仪拉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从数个药罐子里倒出七、八颗胶囊与药片,递到她面前。 袁芷仪哀怨地的望着龙腾空,企图用苦肉计让他心软。 「那个药吃完头会很晕、很难过,而且这、这么大一颗,我的喉咙那么小,怎么吞得下去?」袁芷仪指着龙腾空手上五颜六色的胶囊与药片,又指了指她的喉咙。 龙腾空煞有其事地看看手上的药,「很大颗吗?那我教小翠把它们弄成粉。」 他扯开喉咙欲唤来小翠,不过在张开嘴巴的同时,袁芷仪的小手也飞快地捂上他的嘴,「不、不用了。」 磨成粉还得了! 药丸吃起来已经够苦,还磨成粉! 教她吃那么苦的药,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还比较快咧。 龙腾空嘟起嘴吻了一下捂着他嘴的柔软手心,再轻轻拉下她的手,深情地将其握在手里,「怎么不用?磨成粉后就可以轻松吞下去啦!」 「什么啊!」袁芷仪转过身子用双手环着龙腾空的颈子,撒娇地将头埋在他的肩上、颈侧,「你是不是想苦死我?」 「哈、哈!」龙腾空环着她的纤腰,避免她不小心滑落,「这才是你不吃药的真正原因吧?长这么大还怕吃药,等一下我叫幼幼来嘲笑你这个阿姨。」 袁芷仪生气得张嘴啃咬他的颈侧一下,轻轻的、柔柔的,舌尖不小心滑过他的肌肤,立刻引发他体内的原始欲望。 龙腾空含一口水在嘴里,扳正袁芷仪瘦弱的身子,情难自禁地吻上她的唇,将水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里,配合着舌尖,调皮地在她嘴里缓缓吸吮着她的甜蜜。 「啊!」 五分钟之后,宁静的大宅里忽然响起袁芷仪那道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和着龙腾空爽朗开怀、中气十足的大笑声。 「你太过分了!」她非常生气地跳下他的大腿,双手叉着腰,很有架式的准备和他大吵一架。 「宝贝,我哪有怎样啊。」他学她无辜地眨眨眼睛,故意装傻。 「你、你怎么可以耍诈?害我把药吞下去。」 原来龙腾空趁着袁芷仪沉醉在他的吻时,悄悄将药和着水送进她的嘴里,让她不得不吞下药。 龙腾空起身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不承认、不否认,也不回答任何问题,只是意犹未尽地再度吻上她的唇,并低喃着说:「我多用心良苦啊,你一人吃,我们两人苦耶,宝贝!」 袁芷仪张口欲反驳的话全让龙腾空的嘴给堵住了。 这微风轻拂、阳光普照、浪漫的一刻,他怎能让她的抗议声破坏呢? 呵! 这个小笨蛋。 嗯,接吻似乎是种会令人上瘾的运动。 呵!好香。 袁芷仪娇喘吁吁地靠在龙腾空的肩膀上,娇嗔道:「你好坏!」 龙腾空将她的身子扳正,严肃的说:「后天我要到香港出差,快则一个礼拜,慢则一个月才回来,你要答应我,这一个月内你不会让我天天担心得睡不着觉,会为了我乖乖吃药。」 「一个月?太久了!最多三个礼拜你就得回来。」袁芷仪在心中暗自盘算一下时间,讨价还价道。 「好!」龙腾空连原因都没问就答应。 龙腾空爽快地答应,因为这小女人从没求过他,这是第一次,所以他不会让她失望的。「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会为了我乖乖吃药吧?」 袁芷仪头一偏,本欲摇头,后来想想,忽然又改变心意,柔顺地点了点头。 龙腾空不疑有他,给予奖赏似的将乖巧的她拥入怀中。「好乖!」 袁芷仪将头舒服地枕在龙腾空的肩榜上,使坏想着:何必跟他吵呢?乖乖点头才是上策,她可不想破坏这甜蜜的一刻,更何况啊…… 反正天高皇帝远,她就不相信,他人远在香港,有办法管她吃不吃药。 呵!这就是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 她可不是永远都这么笨的。 「在想什么?」龙腾空看着在他怀里咯咯笑的小女人。 「你在干嘛啊?」袁芷仪惊觉有只不规矩的手在她身上游移,于是迅速按住他伸进她腰间的左手,红着脸问。 「你说呢?」龙腾空在她耳际落下一个、一个绵绵细吻,惹得她娇笑连连。 「干嘛啦!不要,好痒喔!」袁芷仪左闪右躲着。 龙腾空无语,干脆一把扛起她,想进房去完成他已经奢想很久的事,同时也是在尽他从未尽过的义务与权利。 呵呵—— 他要她完完全全成为他的女人,而且就在今天! 龙腾空放下帘幔,温柔的将袁芷仪放到床上。 难得这时他的小女人会乖乖躺在床上,既深情又娇羞地望着他。 龙腾空的额角渗出汗水,声音喑哑问道:「亲爱的老婆大人,我可以吗?」 袁芷仪笑笑,摇了摇头,故意吊他胃口,但随即又主动按下他的头印上温柔一吻。 她愿意! 呵呵—— 第七章 「太太最近在忙什么?」龙翔云问着来开门的小翠;自从龙腾空到香港出差后,袁芷仪每天都比他早出门、比他晚回家,一个礼拜下来,他没见过她半次面。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往坏处想,要自己相信她不会像以前那样;他甚至不敢跟龙腾空提起半句,生怕他们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毁于旦夕。 他承认以前一看见袁芷仪便没好气,亟欲将她赶出龙家,但那些都是基于她丝毫不考虑龙腾空的感受逼他娶她,嫁进门之后,又不甘寂寞对龙腾空不忠的原因。 但自从她失去记忆后,她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以及和龙腾空与日俱增的感情,他全看在眼里,所以只要龙腾空能得到幸福,他会祝福他们的。 「不知道耶,太太没有交代。」小翠实话实说,因为袁芷仪真的没跟她交代任何事;虽然她也很好奇袁芷仪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最近太太有接过陌生人的电话吗?」 小翠偏着头,认真想,忽然惊叫一声:「啊!太太前天接到一通电话,然后就很高兴地拜托老张载她出去了。」 龙翔云沉着脸,「是吗?那你替我请老张过来。」 「翔云先生,您找我啊?」老张对着坐在沙发里沉思的龙翔云问。 「最近太太去过哪些地方?」 「我不知道,太太只叫我载她到公司楼下,接着就让我回来了,我也没有注意太太最后是去哪里。」 「那太太都叫你去哪儿接她回家?」龙翔云仍是摸不着头绪。 「一样是公司楼下。」 「那大概是几点钟?」 「七点,太太都准时七点在公司楼下等我。」 「谢谢,你去休息吧!」 公司?她去公司干嘛? 虽然龙翔云的心中充满疑惑,但他不会去查她,因为他不希望查出什么大家都不想知道的事情;另一方面,他衷心希望龙腾空和袁芷仪能好好的,因为他也不希望左安琪为了龙腾空再继续沉沦下去。 自从袁芷仪溺水后,龙翔云对她不再冷嘲热讽,反而有种淡淡的关心与尊重。 这项新发现可让袁芷仪乐上好一阵子。 因为龙翔云对她的认同不仅让她觉得自己努力有了代价,还让她渐渐脱离以往那种尴尬的处境,活像她是个外人,与他们一家子格格不入似的。 而幼幼对她的依赖与爱戴,也让王妈对她从怀有敌意到冷淡对待;虽然她对于和王妈这样的关系还不甚满意,但勉强还可以接受。 总之,她和一家人的关系不再那么紧张、不再随时有开战的可能。 至于龙腾空与她的关系只能用扑朔迷离来形容。 她爱他、关心他,想待在他身边一辈子;而他呢?她知道他关心她,但爱呢? 她看了看手上包装精美的手提袋。 这是她利用龙腾空出差的这些日子,凭自己的力量赚钱买的礼物。 距离龙腾空回台湾还有两天的时间,而那一天也刚好是他的生日。 袁芷仪看着手提袋,在心中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 「姨,撞到墙壁了啦!」幼幼调皮地戏谑起袁芷仪。 袁芷仪一听,反射性地止住继续前进的脚步,生怕再往前一步就会在幼幼面前出糗;半秒钟后,她回过神,看着空荡荡的人行道,才发觉自己被小娃儿给戏弄。 袁芷仪皱着眉,低头看向调皮的小捣蛋,「干嘛戏弄姨?」 「我是『未雨绸缪』耶,免得姨等一下真的撞到墙壁,才怪幼幼没通知你。」 幼幼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随即扯着袁芷仪的裙角,「姨,我要吃那个!」幼幼指着五颜六色的棉花糖道。 「好。」袁芷仪掏钱买一只粉红色的棉花糖给幼幼。 袁芷仪牵着边走边吃棉花糖的幼幼,心底瞬间充满满足感;看着幼幼开心的模样,她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幼幼一早起床就板着一张小脸,不吃早餐也不说话,简直吓坏所有人;探究原因之后,她才发现幼幼原来是有模有样地学着电视上大学生绝食的行径,抗议大家都没有带她出去玩,害她整个暑假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看幼幼板着一张脸,袁芷仪整颗心都疼起来;她最近努力工作赚钱因而疏忽幼幼,为了补偿幼幼,她趁着假日带幼幼出来逛街,顺便买礼物。 但事实上,她根本不认识半条路,更不要说是逛街了。 所以司机老张将她们一大一小载到市区后,画一张地图给她,并且约好两个小时后再来接她们回家。 说也奇怪,她好像从没来过台湾似的,连路名也不记得半个;这……她忘得也太彻底吧! 袁芷仪迷惘地望了望陌生的马路、陌生的街景,头又开始疼痛起来。 原以为龙腾空人在香港,没办法管她吃不吃药,没想到他利用无远弗届的电脑影像传输,监视她吃药,让她就连想偷懒也不行。 虽然乖乖的吃药,但这些天来,她的头每晚都会痛上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脑中还闪过片段的影像。 不过,她不仅记不起任何事情,也无法将那些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 药好像已经无法抑制她的头痛了。 「姨,那个小朋友在哭耶。」 幼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手也在声音结束时脱离她的大手,但她却浑然无所觉,迳自想着自己的事。 幼幼见袁芷仪没有理会自己,便朝在大马路边哭泣的小男孩走去。 小男孩一边揉着哭红的眼睛,一边对着飞掉的气球行注视礼。 「乖,姊姊帮你把气球拿回来喔!你不要哭了。」幼幼蹲下身摸摸小男孩的头,温柔地哄着他。 可是气球却越飞越远,而一心想追回气球的幼幼也越追越远,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到马路中间。 一辆呼啸而至的跑车在幼幼从人行道冲出来时,驾驶者根本来不及踩煞车。 幼幼在惊觉四周有异状时,跑车已经快撞上她了。 她下意识大喊一声:「姨!」 袁芷仪回过神后,看见幼幼身陷险境,不假思索便冲出去将她牢牢拥在怀里,让自己承受跑车高速的强大撞击。 她紧抱着幼幼,身体无重力似的被撞弹出去;她用身体尽可能地护着怀里的幼幼,根本没有多余的手来保护自己,所以当她身体掉落至地上时,她的头是直接撞向地面的。 躺在血泊中,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怀中的幼幼一眼;当她看见幼幼害怕地睁着大眼喊她一声姨时,她便带着笑容晕了过去。 她心里只想着:没事就好,幼幼没事就好。 龙腾空坐在飞机上,毫无由来的身体一颤,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居然梦到袁芷仪全身血淋淋的躺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 怎么会这样呢?龙腾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极不祥的预感。 他甩甩头,想将这不好的感觉甩去,但摇晃的动作却让他的心跳得更紊乱。 龙腾空拿出西装口袋里的黑色绒布盒子,打开盒盖,看着闪闪发光、设计精美的钻石戒子;他微微地笑了笑,并相信袁芷仪一定会喜欢的。 他将所有的事赶在几个星期内完成,也通知秘书他要提早两天回国,为的就是要给袁芷仪一个惊喜。 呵!他真的好想她啊! 几个小时后,龙腾空下了飞机,站在中正机场大厅,一打开手机,就看见几十通留言。 他皱了皱眉,心想他才刚下飞机,难道是公司的人留言给他吗? 龙腾空再次关掉手机。 今天他是属于袁芷仪的,他不接公司职员的来电,也不办公,只想好好陪陪他的小妻子,以一解他将近三个礼拜没见着她的相思之苦。 所以现在他等着龙翔云来接他。 「哥,快跟我走!」龙翔云一见着他,二话不说便将他拉上车,直奔医院。 「要去哪儿?我要回家陪芷仪耶,你要带我去哪儿啦?」龙腾空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龙翔云招架不及。 「大嫂出车祸了!」龙翔云用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告诉他这个噩耗。 「出车祸!?」龙腾空被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龙翔云坐在手术室外将袁芷仪出车祸的过程大略和龙腾空交代一遍后,两个人便低头不语,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候袁芷仪手术的结果。 王妈抱着累垮的幼幼和小翠坐在另一头焦急地等着。 「幼幼没事吧?」龙腾空看着身上和头上满是纱布的幼幼问道。 王妈心疼地替幼幼拨拨头发后说:「她没事,只是一些外伤,不碍事儿。」王妈越说声音越喑哑:「要不是太太、要不是太太……幼幼这条小命早就……」 王妈泣不成声,而小翠在一旁安慰着她。 「龙先生,我对不起你和太太,如果太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真的……」 「别这么说,太太一定很高兴幼幼没事,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龙腾空低喃着。 忽地,手术室的门被一名冲冲忙忙的护士给推开。 「哪一位是病人的家属?」护士急急忙忙问着,着急的情绪感染了全部的人。 「我是她先生。」龙腾空迅速地站起来。 「病人失血过多,医院的储血量不够,你们有谁可以捐血给病人?」 龙腾空将袖子卷起来,朝着护士说:「我来!我的血型和她一样都是a型,我来捐给她。」 「这位先生你别闹了,人命关天,希望你别在这时候开玩笑,病人的血型是ab型,怎么会是a型呢!」护士不悦地看向龙腾空。 「我来,我是ab型的。」龙翔云定定地看龙腾空一眼后接话。 「快跟我来!」护士领着龙翔云进入抽血室。 一个半小时后—— 龙翔云弯着手肘,用棉花压着刚抽过血的地方,开口朝神情恍惚的龙腾空道:「你没事吧?」 「她不可能是ab型!」龙腾空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龙翔云抬头看向龙腾空。「你也有可能记错啊,毕竟以前我们什么时候注意过她的事呢?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忽地,手术室的灯一暗,立刻吸引众人的目光。 几秒后,袁芷仪被护士们推了出来,又进入加护病房。 带头的医生朝着众人走过来,一看见龙腾空立刻护卫着绿色手术袍的衣领,十分惊讶道:「怎么又是你!」 「你以为我想来吗?」龙腾空气得想扁这个医生。难不成他爱来啊! 主治医生不好意思地干咳几声,随即恢复专业口气道:「龙先生,龙太太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她为了保护小孩,脑部受到强力撞击,今晚是关键时刻,如果能熬过今晚就没问题;如果不能,要救活她可能就很难。」 「什么!」龙腾空用右手挥开医生护着衣领的手,另一手毫无阻碍地揪紧他的领口,无法置信一个专业医生为什么会讲出这种放弃病人的话。 「龙先生,请你不要这么激动,这……谁都不愿意这样啊!」随行的护士与医生赶紧拉开龙腾空的手,免得无端惹来一场斗殴。 「对不起,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主治医生叹一口气、拉好领子,无奈地低头瞧瞧自己的手术袍;下次他会记得带上盔甲再出来面对这些激动的家属。 「不要跟我说什么没办法之类的话,你们医生难道就只会说没办法吗?」 「请不要在这里大声喧闹好吗?家属请快回去,今天的访客时间已经结束,明天再来看病人吧!」在加护病房里的护士推开房门,尽责的疏散人群。 龙腾空还想再抗议些什么,但龙翔云却阻止他,「哥,让大嫂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再来看她,走吧!」 龙腾空怒瞪医生一眼,又担忧的往病房里看了几眼,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和大家一起回龙宅。 「你怎么会在这里?」龙腾空看着站在门外的左安琪问。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吗?」语毕,她便推开龙腾空迳自往屋内走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龙腾空的住处,以往就算袁芷仪在,他还是会让她进去坐坐,但自从袁芷仪失去记忆后,龙腾空就再也不让她到他家来,甚至和她联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都是因为袁芷仪,那个该死的女人!左安琪的眼底满是怒火。 「我想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吧?请你立刻离开,我不想看到你。」龙腾空冷着声音下逐客令,可不想在袁芷仪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跟她再有任何瓜葛。 「你先别这么说,留个台阶让自己下才好。」 「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干嘛?我只不过来看看你是否还依恋着我,心里还想着我。」左安琪的水亮大眼闪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她越接近他,就越无可救药的迷恋他,但他们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快乐呢? 「安琪,我已经说过,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左安琪冷冷地笑一声,「你说结束就结束吗?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感情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你,而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一切都要结束?」 「安琪。」 「呵!你不要叫我的名字!」左安琪已经呈现歇斯底里的状态,双眼空洞无神地遥视远方,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说走就走、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是不是爱上她了?你告诉我,我要知道,我不要分得不明不白。」左安琪泪流满面地控诉着。 龙腾空定定地凝视她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是,我是爱上她了,所以我们结束吧!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 「哈——哈——哈——哈——」左安琪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扬起手,赏给他一巴掌,因为他实在让她伤透了心。 龙腾空没有生气、没有阻止,默默地承受她给他的惩罚,就当作是在补偿她。 「你爱她是不是?」左安琪心存希望地最后一次问道。 「是。」 「好!我倒要看看,你看了这些照片以后还会不会像现在嘴里说的那样爱她!」左安琪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翻出一叠照片,将其扔在桌子上。 龙腾空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那是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但我奉劝你最好先吃几颗镇定剂,免得……哈——哈——」左安琪一边大笑,一边跌跌撞撞地转身就走。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她绝不让他们得逞。 「安琪?」龙翔云扶住撞到他差点跌倒的左安琪,纳闷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左安琪神情呆滞,谁叫她也不理,恍惚地走出大门。 「哥,安琪她……怎么……」龙翔云的眼睛虽望着神情诡异的左安琪,但人已经走进大厅里,「哥,咦,这是什么?」 龙翔云一回过身来便看见凌乱散布在桌上的照片;他疑惑地问,完全不晓得刚刚发生什么事。 「不准碰!」 龙翔云的手才刚碰到照片,还未将它们翻过来看,就听见龙腾空的遏止声。 「把他们全都给我丢了,一张也不准留,全给我丢了!」龙腾空愤怒地命令着,精神状况没比左安琪好到哪里去。 龙翔云目送龙腾空上楼,心底大约也猜到七、八分,只是他没想到左安琪会做出这种事,更没想到…… 龙翔云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将桌上的照片一张张翻至正面,彷佛那些照片有着剧毒;那些是袁芷仪和一名陌生男子手牵着手,状似亲昵地走进汽车旅馆的照片,而拍摄照片的日期就是龙腾空人不在台湾的那几天。 「该死!」龙翔云气愤地低咒了声。 第八章 药水味浓厚的病房里,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的病人;她额头上绑着绷带,由绷带内侧透出的斑斑红色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啊!又是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袁芷仪抚着疼痛的额头,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感由头顶传来,让原本欲起身的她不由得又躺回去。 「我在哪儿啊?」袁芷仪气若游丝的细小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病房里。 这里是医院吗? 啊!头好痛。 袁芷仪疼得闭起眼睛、皱起眉头。 她想起来了,她和幼幼出车祸了;她依稀记得她抱着幼幼被车子撞弹出去,而且还记得幼幼喊她一声姨。 接着,她的脑海出现许多画面…… 「你醒啦?」护士手抱着记录板,朝着袁芷仪走过来,立刻按下通知医生的紧急按钮。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不是袁芷仪,她是来台湾参加研讨会的室内设计师。 飞机降落后突然爆炸…… 等等,事情怎么这么复杂?她的头快要爆炸了! 「我的家人呢?」袁芷仪突然想起龙腾空、幼幼、龙翔云,还有王妈和小翠。 她突然好想见他们。 「你昏迷这么多天,我从来没看过你的家人来看你啊!」 「怎么会?」难道龙腾空没回台湾?还是幼幼出什么事? 还是、还是…… 她一颗小脑袋瓜不断地胡思乱想。 「我昏迷几天了?」她紧张、激动地问着,生怕她的家人们出什么意外。 「龙太太,你现在最好保持冷静,不要太激动,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小孩,因为车祸让你动到胎气,如果你再不控制好你的情绪,胎儿很有可能会保不住。」护士叮咛着她。 「你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你能醒来还能保住胎儿,运气真的很好。」主治医生人未到声先到。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有人在煮饭时,不小心把刀子弄掉到地上就流产,而她被车子撞弹五公尺之远,母子居然还能平安无事。 另外,有人就算坐在家里看电视,飞机也会莫名其妙撞进大厦把人给撞死,而她连遇到坠机意外,有一百多人死亡,她也侥幸地存活下来。 真是应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 「胎儿?什么胎儿?」 「龙太太,你还不知道吗?恭喜啊!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医生宣布着这项喜讯。 她总算在紧张、激动后微微地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呵呵!宝宝吗? 这是她与龙腾空爱的结晶耶! 「那幼幼呢?她没事吧?」袁芷仪没来由的问一句,后来想起医生可能听不懂,又补充道:「就是我出车祸时,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啊!她没事吧?」 「喔,她啊;没事,多亏你救了她,否则她可能早就一命呜呼,所以你别担心。」医生翻翻她的眼睛,检查她的瞳孔,一边分心说着。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袁芷仪开心道,随即又歛下笑容。 幼幼没事?该不会是龙腾空出事吧? 她激动地欲下床打电话给他,却被一旁的护士给架回床上。「龙太太,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可以随便下床;请你配合点,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啊!」 对!她要保护胎儿,不可以随便乱动;从现在开始,她要为腹中的孩子保重自己,不能生气、不能激动,要常常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才能生个漂亮、健康的宝宝。 「那你可以帮我联络我先生吗?」袁芷仪拜托着一旁的护士,还是放心不下龙腾空。 「奇怪,龙太太进手术室时我们不是有看到龙先生在外头等吗?怎么最近一连几天都没看见龙先生呢?」一旁的护士问着另一名护士。「你们确定是那龙先生吗?」 「当然啊!」 如果龙腾空已经回来的话,又知道她出车祸,他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她的泪水虽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仍试着让自己先心平气和下来,因为他或许太忙了,再等几天就会来看她。 到时她要告诉他,她有他们两个人的宝宝了。 那是他们爱的结晶喔! 「龙太太,你好歹吃一点吧!你这样都不吃任何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呢?这样孩子很容易就流掉的,你知道吗?」护士坐在一旁,手里端着粥,苦口婆心对袁芷仪劝道。 袁芷仪日渐消瘦的脸蛋像是被人一刀、一刀把肉割下来似的,仅剩下骨头,乾扁的双唇也毫无血色,脱皮的情况极度严重;她苍白的脸蛋挂着两行清泪,两眼空洞无神地直视前方,整个人呆若木鸡。 龙腾空为什么不来看她,也不理她?她打电话给他,回音永远是电话中,或是转入语音信箱,公司的秘书也推说他不在。 他不要她了吗? 他似乎做得很明显了,难道是她在自作多情? 「太太!」王妈吃惊的看着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袁芷仪,心疼地喊一声。 袁芷仪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向来人。 「王妈!」袁芷仪连忙想下床。 「太太,你快躺着,你的身体虚弱,不要下床!」王妈立刻趋前想扶袁芷仪躺下。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你来得正好,病人已经一连好几天都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承受不住的,你好好劝劝她吧,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请她不要伤害无辜的小生命。」护士摇摇头,对着王妈说。 听着听着,王妈的眼泪便情难自禁地流下来,「太太,谢谢你,谢谢你将幼幼从鬼门关救回来,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腾空呢?」袁芷仪现在没心情说别的事,一颗心满是龙腾空。 「来!我带了点粥,你趁热吃一点吧!」王妈回避着袁芷仪的问题。 「腾空为什么不来看我?」袁芷仪不死心再追问。 「太太,龙先生大概最近比较忙,没有空来。」王妈随口编出一个理由。 「王妈,你老实跟我说吧!腾空怎么了?如果不是出什么事,腾空怎么狠得下心不来看我?我不会相信的,你快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太太,详细的情况我真的也不知道,龙先生、翔云先生最近也很少回家。」王妈避重就轻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实际上,左安琪已经大方入主龙宅,而且是以女主人的姿态进驻。 龙腾空也宠溺地由着她,两人如胶似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模样,让大家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一夜之间人事全非。 龙腾空甚至宁可雇请特别护士,也不准王妈和小翠到医院照顾袁芷仪,但王妈今天还是特别告假偷溜出来。 王妈只要一想到袁芷仪一个人孤伶伶地在冷冰冰的医院里,她的鼻头就不禁酸了起来。 「是吗?」袁芷仪虚弱地回应一声,随即转过身躺下来,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太太,你如果都不吃东西怎么好得起来?我们都希望你赶快康复回家来啊!」 袁芷仪闭着眼睛,让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抿着嘴唇,不愿哭出声音,不想把委屈公诸于世。 王妈叹口气,望了望手表,担忧道:「太太,我把粥放在桌上,你要记得吃喔!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我得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你。」王妈替袁芷仪拉高被子,逗留一会儿后便离去。 袁芷仪用棉被蒙住头,让眼泪直流,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事,龙腾空居然会这样对她。 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又在一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她的心空空的、痛痛的,好像遗落了什么。 深夜,一道人影闪进病房里,轻轻地将未关上的窗户掩上,静悄悄站在病床边,凝视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的袁芷仪。 虽然在睡梦中,袁芷仪依旧紧锁着眉头,如作恶梦似的以小手揪紧着棉被,苍白的容颜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包裹在棉被里、骨瘦如材的身躯更显单薄。 这一个星期来,每晚龙腾空都趁着袁芷仪进入梦乡后,偷偷地来看她。 虽是如此,他依旧恨她! 不过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见她的渴望。 他平日脸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却时时刻刻惦记她,连询问医生或护士关于她的情况也不敢。 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每晚都会来看她。 他以为她可以恢复得很快,但他每晚看到的却是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消瘦的人儿;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如被刀割般疼痛。 但……他还是无法原谅她的不忠;他本以为他在她身上投入全部的情感之后,她会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忠于他,没想到这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居然趁着他人远在香港而和别的男人…… 真是不可原谅! 龙腾空缩回快贴上她脸蛋的手,定定地看她一眼,转身欲走,却听见她梦呓似的喊着:「腾空,你不要不理我。」 他以为她醒了,心倏地漏跳一拍,再回头看看,只见她紧闭着双眼,眉心锁得更紧;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她显得更无助了。 龙腾空克制自己想抱住她的冲动,大步走出病房。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不会原谅这个背叛他,该死的女人! 「腾空叔叔,这个给你。」幼幼踮着脚尖将一个沾满尘土,带点红色血迹的纸袋放到龙腾空的办公桌上。 「来,幼幼乖!」龙腾空一把将幼幼抱起来,让她坐到他的大腿上。 「你给叔叔什么东西啊?」龙腾空疑惑地看着那个灰灰、脏脏的纸袋。 「这是姨买给你的!我不知道姨为什么不跟幼幼说一声就自己回家了,但这是姨进医院那天掉在马路边,幼幼帮她捡起来的。」大家为了怕幼幼伤心,就骗她说袁芷仪回娘家养病,过一阵子才会回来。 「是吗?」龙腾空放下幼幼,让她出去玩,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将纸袋拆开。 纸袋里头是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绒布盒子和一张卡片。 龙腾空手忙脚乱地打开卡片,娟秀的字迹立即映入他的眼帘—— 腾空: 生日快乐! 因为我没有很多钱,所以不能买很名贵的东西送给你,但这一只手表是我用自己赚来的钱买的,虽然很便宜,但代表着我的浓浓爱意,希望你会喜欢。 芷仪 龙腾空轻启盒子,里头是一只款式简单的男表,手表后还刻着袁芷仪的英文名字。 他不屑地将手表扔进抽屉里。 他真不知道他不在台湾的这几个星期里,袁芷仪到底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赚钱? 呵!他真怀疑她是怎么赚到这些钱的。 「二○六号病房的病人不见了!」 「快找啊!」 「你去广场看看!」 「怎么会不见呢?」 「搞什么啊!」 正当医院的医护人员忙成一团,寻找着失踪的病人时,袁芷仪正坐在计程车里,往回家的方向去。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龙腾空会这样绝情地对待她。 她不相信! 就算他不要她了,她也要听他亲口说;她要他看着她,当着她的面说,否则她是不会死心的。 半个小时过后,袁芷仪已经站在龙宅门口;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气来,鼓起勇气推开门。 门一打开,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袁芷仪失望的到处看,最后吃力地扶着楼梯把手走上楼,心中满是期待。 站在半掩的门扉外,袁芷仪隐约听见有声音从龙腾空的房里传出;那……似乎是女人的申吟声! 袁芷仪镇定地推开房门—— 突然射入的光线让房内的一男一女停下接吻的动作。 袁芷仪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顺着面无表情的光滑脸蛋落下来。 要不是她亲眼看见,她真不敢相信龙腾空居然会丢她一个人在医院,自己则在这里和别的女人逍遥快活。 她的心早已痛得没有知觉、她的人早已如行尸走肉。 袁芷仪静静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龙腾空,还傻傻的希望他能对她解释些什么;不管他想说些什么,只要他愿意跟她解释就行。 她会原谅他的,她真的会原谅他。 可是,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 三个人就像是被时间定住似的,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袁芷仪平静地踏进房里,假装没有看见丢满地的衣服与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朝着龙腾空走去。 极度不稳的步伐与不稳定的精神状况,让袁芷仪看起来就像很容易被风吹倒。 「你可以告诉我,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场误会吗?」袁芷仪柔声问。 她不在乎谁先开口,也不在乎自己先低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只希望尽一切的力量挽回这段感情。 啪! 一记力道十足的巴掌将虚弱的袁芷仪打得跌坐在地板上。 左安琪将这阵子自己所受到的委屈一古脑儿全发泄在她身上。 如果可能,左安琪真想一巴掌打死她。 「没有什么好解释,就像你看到的,腾空已经不要你,你可以走了!」左安琪挡在龙腾空身前,自私的不让袁芷仪更靠近他。 龙腾空强忍下想痛揍左安琪的冲动。 看着袁芷仪被打,他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去扶她、原谅她。 「是吗?」袁芷仪只手抚着滚烫的脸颊,露出淡淡、哀凄的一抹微笑。 「我可以听你亲口告诉我吗?」袁芷仪望向龙腾空,「只要你说你不要我了,我绝不会死缠着你不放,我立刻就走,祝你们幸福。」 袁芷仪捂着嘴巴哭成泪人儿,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抚向平坦的小腹。 她什么都没有了,眼看着又要失去自己所爱的人…… 她只剩下宝宝了。 妈妈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是妈妈不好;袁芷仪的心像在滴血般。 龙腾空心疼地看向早已病得不成人形的袁芷仪。 看她眼泪不停地流,他多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替她吻去所有的泪水,将她纳在他的羽翼下,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每当他一想到她的背叛,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地插,一刀、一刀地刺。 所以他绝不原谅她! 左安琪看着犹豫不决的龙腾空,心里相当惶恐,于是心一横,从抽屉里将那些袁芷仪与别的男人偷情的照片扔到袁芷仪面前。 「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还有脸来见腾空!」左安琪语气刻薄地说。 「我……」袁芷仪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张张从她眼前落下的照片;她想辩驳、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才说出一个字,立刻被龙腾空伤得体无完肤。 龙腾空心一狠,挥手指向门口,「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龙腾空的话一落,袁芷仪立刻虚软地跌坐在地板上。 她虽知道他不要她了,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亲耳听见答案之后所受到的打击会这么大;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绝情。 他不分青红皂白、不查清楚真相、不相信她的人格、不相信她对他的爱、不相信她的心,甚至不相信她的人。 她已经没有话说了,就算她做人失败、算她爱得失败。 「好,我走,我会走!但我想再说一句,不管你怎么对我,我还是会一直爱着你;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袁芷仪自嘲地笑笑,泪眼蒙胧地看着左安琪,又说:「我相信这位小姐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不必我担心。」 袁芷仪深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肚子,心想他既然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就算知道孩子的存在后,大概也会认为她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所以她若告诉他这件事,大概只会惹来他的嫌恶,甚至引来一堆伤人的恶言。 她用着既绝望又深情的目光望向龙腾空。 「祝你们幸福!」语毕,袁芷仪便跌跌撞撞走出龙宅。 该死,该死! 赶走她,他应该很开心才对,但为什么他的心却像缺一个角呢? 他的心好疼、好疼。 第九章 「你好,请问这里有一位先生叫龙腾空吗?」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站在龙宅外,朝着来应门的王妈说。 「有!请进,请问你们哪里找?我请人去通报一下龙先生。」王妈领着他们进入大厅。 「我们是来找孙女的,可以麻烦你通报一下吗?」老翁回答。 王妈的心中虽然充满着疑惑,但她毕竟也只是个管家,不好意思问太多,因此她还是请龙腾空下楼才是。 约莫五分钟后,龙腾空缓缓走下楼,暗自打量着在客厅里的这一对老夫妇,并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们。 「我是龙腾空,你们好,请问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龙腾空有礼地打招呼。 「龙先生,不好意思这么冒昧来打扰您,可是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我和我老伴是要来找回我们的孙女儿。」 「孙女儿?」龙腾空疑惑地问。 「是啊!这件事要从飞机失事说起;我们的孙女儿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几个月前,她到台湾参加研讨会,谁知道这架飞机在降落时却无故起火爆炸。」老翁边说,老妇边哭。 「我们看到这消息后没几天,xx航空公司就打电话来,说我们的孙女儿已经罹难,要我们去认领尸体,但当我们到台湾看见尸体以后,虽然那人长得很像芯语,但我和我太太一致觉得,这具尸体不是我家芯语;没有原因,仅是直觉,所以我们要求验dna,没想到她真的不是我们家芯语。本来我们觉得就算那具尸体不是芯语,她也是凶多吉少,因为当时的生还者只有三人而已;更何况如果芯语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和我们两老联络呢?就在我们失望之际,有一名好心的护士提供我们一点线索,所以我们就大胆猜想,我们的宝贝芯语可能还活在世界上。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持着我们两老,否则早在获知芯语去世当时,我们便崩溃了。」老先生说得老泪纵横。 「可是,就算她还活着,也不会在我家啊,你们怎么会来找我呢?」龙腾空听得一头雾水。 老翁缓缓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几张相片,递至龙腾空面前,「我们就是拿着这几张照片到医院去,那一名好心的护士跟我说,我要找的人可能住在这儿,而且她好像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们想芯语应该在这儿吧!」 龙腾空接过相片后简直不敢置信到了极点。 相片中的人和袁芷仪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她根本是袁芷仪嘛! 「这……你们没有弄错吧?她是我太太耶。」龙腾空指着照片里的人。 「我们不敢说我们的推断绝对正确,所以我们可以冒昧请您太太抽空和我们验个dna吗?」老翁真诚地拜托起他。 她,那个该死,并让他又爱又气的女人不是袁芷仪? 而是另一个女人? 真荒唐! 「老爷爷,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长得这么像?」龙腾空从皮夹中抽出一张袁芷仪的照片递给老翁。 老妇跟老翁看到照片以后,也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这……这……」 大家将两张照片放在桌上比对后发现,虽然这两个人在外貌上很相像,但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感觉的不像。 换句话说,就是把两个人分开来看,一般人绝对会误认为她们是同一个人,但如果让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不论在气质、神韵上,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出两人的不同之处。 等等,如果她真的不是袁芷仪的话,那所有在她身上出现的不合理现象也都有合理的解释了,不是吗? 难怪! 一想到这儿,龙腾空便一口答应他们,「好!我告诉你们她在哪间医院。」 自从被龙腾空赶出来之后,袁芷仪知道龙腾空已经不要她了,就算她哭死也不会有人心疼,现在她只能和肚子里的宝宝相依为命。 她简直像变个人似的,每天保持着微笑、早晚一杯牛奶,三餐正常,还向护士借来一大叠有关幼儿保健与怀孕注意事项的书。 因为每天保持着愉快的心情,三餐又正常,所以她恢复得很快,宝宝也挺健康。 医生宣布只要照这情形下去,她和宝宝很快就能出院了。 就算龙腾空不要她,她也要好好为自己而活、为她的宝宝而活,只是,她很遗憾,不能给宝宝一个疼爱他的爸爸。 不过不要紧,她会努力给宝宝满满的爱。 唉!如果能赶快想起自己住在哪儿就好。 正当袁芷仪在哀声叹气时,一对老夫妇悄悄进到病房里。 老妇人一见着她,立即激动得冲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芯语,芯语,我的心肝宝贝,奶奶好想你啊!」 「我、我的脑海里有过你的样子。」她努力地思索着。 发生车祸之后,她的脑海里就时常出现一些片段画面,也有这个老妇人的存在;但是她一直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现在见到这个老妇人,她的脑海中终于出现两人一起生活的片段记忆。 她想起来了,这个老妇人是—— 「奶奶,我也好想你!」她失声哭倒在老妇人的怀里,将这阵子受的委屈与想家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搂在一起,越哭越大声,而老翁也感动得站在一旁频频偷擦着眼泪,生怕被别人看见。 这几个月来,他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只要一入眠,就会梦到孙女儿站在很黑、很黑的房间里,一直喊着:「爷爷,爷爷,救我!」 「别哭了,一家人团聚是好事,你们哭成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老翁凑过去,拍拍老妇的肩膀,也拍拍孙女儿的肩膀。 「爷爷。」她将头靠近老翁的怀里。 难怪人家说世界上最好的避风港就是温暖的家,不论在任何时间,家里的大门永远会为孩子敞开。 「芯语,你怎么认得我们?」老翁忽然想起孙女儿不是失去记忆吗? 「前几天我出了场车祸,就想起一些片段记忆,只是还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现在看见爷爷、奶奶,我终于想起一切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老翁激动地说。 早知道他们的芯语已恢复记忆,他们就不用大费周章让医院替他们验dna,真是多此一举啊! 所有的事情都已落幕。 袁芷仪,不,应该是沈芯语,她边收拾东西边想着。 这段日子里,她渐渐忆起她的爷爷奶奶,和一些琐碎的往事;虽然还有很多记忆被她遗忘,但她并不是很在意。 她现在唯一在意的事,就是肚子里的宝宝;她和她爷爷奶奶谈过了,她爷爷奶奶非但没有不谅解她,甚至还欢欣鼓舞地期待着宝宝的诞生。 这让沈芯语原本因为将要当妈妈而忐忑不安的心不再无依无靠。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不过,她还是有一点遗憾。 她本以为龙腾空不管再怎么狠心,还是会来医院看她,即使只有一次也好。 可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 她下午就要带着宝宝和爷爷奶奶回纽西兰了,那里才是她的家,她要告别这块令她伤心的土地,坚强地将宝宝扶养长大。 如果可以,她好想再见见幼幼、王妈、小翠、龙翔云。 还有,龙腾空! 她会永远记得他们的。 沈芯语静静地落下泪来。 「总经理,这是这一次新人选拔胜出的室内设计作品图,我们已经将奖金发给得奖者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动工?」 「晴雨室内设计」是「龙岩集团」里一个独立出来的部门,日前龙翔云突发奇想设计一项比赛,想结合公司的建筑与室内设计推出一系列的风景别墅,所以公开对外征求建筑与室内设计的稿件。 龙腾空翻了翻用回纹针夹在稿件上的人事资料,豆大的「袁芷仪」三个字让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他立刻按下内线电话,将这个活动的负责人找来。 「这份稿件的作者公司有录用吗?」龙腾空问。 「没有。」活动组组长小心翼翼地回答。 「为什么没有?」 「因为,那位小姐好像只想要奖金,并不想在公司里任职。」 「告诉我比赛的时间与规则。」龙腾空的眉心锁得死紧。 他记得龙翔云曾告诉过他,袁芷仪在他去香港的那几天,每天早上七点就让老张载着出门,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家。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哪儿来时间到外头胡作非为? 「参赛者每天早上八点到公司报到,一直画到晚上七点下班,所有的纸张和制图工具一律由公司提供,不得携带任何参考资料,为期两个半星期;最后由各部门的主管统一给分,分数最高者胜出,可得奖金五万元,稿件的所有权归公司,并可无条件进入公司工作。」活动组组长钜细靡遗地报告着。 「好,你可以出去了。」龙腾空再次按下内线电话,「许秘书,通知工程部,立刻动工,我马上要一间样品屋。」 龙腾空拿起稿件决定马上驱车回龙宅,他得问问龙翔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什么要拿这些照片来骗我们?」龙翔云气愤地将照片丢在左安琪面前。 左安琪拿起龙翔云丢过来的照片,神情轻松的翻了翻,口气不屑地回答:「这不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红杏出墙的证据吗?」 「是这样吗?我看不是吧!应该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假造证据欺骗我们才对。」龙翔云将手上的另一份文件丢到她脸上。 「龙翔云,你是什么意思?」他从来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捡起来看看内容,不就知道我这样对待你的原因。」 左安琪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看了之后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你、你……」 「我什么我。」龙翔云迸出一道冷笑,「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将这些照片拿去检验?」 左安琪哑口无言。 龙翔云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出。 那天龙翔云看过这些照片后,心情极度低落,也没有照龙腾空的吩咐将那些照片丢掉,就开车出去散心。 没想到几天之后,老张竟拿那些照片来还给他,还问他:「翔云先生,这些照片是你留在客厅的吗?」 前一阵子龙翔云疯狂调查袁芷仪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老张也知道,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这些照片是龙翔云遗留在客厅忘记带走的。 龙翔云没有说半句话,将照片收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龙翔云看着似乎有话想说的老张。 「翔云先生,我……」 「有话就说吧!不必有什么顾忌。」 「翔云先生,我想问,为什么你和龙先生都没有到医院看太太?」老张鼓起勇气问出他、王妈和小翠共同的疑问。 「我们有没有去看太太,需要跟你报告吗?」龙翔云一听见是关于袁芷仪的事就恼火,连带的也迁怒至老张身上。 「翔云先生,你先不要生气。」老张沉着气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和龙先生是不是因为这些照片而误会太太?」 「误会太太?」 「是啊!因为我不小心看见照片右下方的日期,是龙先生出国的那几天,你们是不是因此误会太太了?」 「喔,你知道些什么?」 「龙先生出差那几天,每天都是我负责接送太太出门的,我从没看过太太穿照片上的那些衣服,而且太太出门也不会化大浓妆,都只会上淡淡的妆;如果翔云先生不相信的话,也可以问问小翠和王妈,我们每天跟太太相处在一起,不会看错的。」 是啊! 他和大哥怎么会这么胡涂呢! 自从袁芷仪失去记忆、性情大变后,她什么时候穿过那些暴露的衣服?又何时在家里上过妆? 都怪他和大哥被怒气蒙蔽眼睛,才会毫不怀疑相信这些照片。 就是因为这个插曲,让龙翔云连夜将照片送到朋友那去检验;虽然他暂时按兵不动,但心中已经相信袁芷仪大半。 龙腾空也曾经跟他说过,袁芷仪以前怎样他不会介意的,只要在他爱上她以后,她能对他忠心、爱着他、不背叛他,这样就够了。 至于以前的恩恩怨怨,就让它们随风去吧! 「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龙翔云逼近左安琪。 「我……」 左安琪紧张得揪着龙翔云的衣服,「翔云,你帮帮我吧!你不忍心看我哭的,我知道;你会帮我,不会把这些事告诉腾空吧?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些事告诉腾空,我不能没有腾空啊!」左安琪哭着求他。 龙翔云本欲开口说话,却被门外的龙腾空抢先一步。 「不必求他,所有的事我已经听得一清二楚。」龙腾空推开房门,「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腾空!」左安琪欲拉住他,却被龙腾空狠狠甩开。 「不用叫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龙腾空对着左安琪咆哮,而后转身对龙翔云说:「给我盯着她,如果在我回来之前她还不走,我会让她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 第十章 龙腾空一路上飙着快车,连闯几十个红灯,真想立刻跪在袁芷仪面前,向她道歉,说他有多愚昧才会相信左安琪那女人的谎言。 一进入医院,他跌跌撞撞地直奔病房,引起走廊上所有病人的侧目。 一位护士朝着他说:「龙先生,你来找龙太太啊,她已经出院了,你不知道吗?」 龙腾空双手按着护士的肩,激动地摇晃着她,「你说什么?她出院了!」 龙腾空转身欲追出医院。 「龙先生,你等等啊,这是龙太太忘记带走的资料。」护士将手上的牛皮纸袋交到龙腾空手上。 龙腾空拿出资料,看了看;他爱上的这个女人果然不是袁芷仪,而是……沈芯语! 龙腾空笑笑,再继续看下去。 什么! 「她、她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龙腾空快杀死人的模样教护士不知该如何是好。 「龙太太没跟你说吗?」真是奇怪的一对夫妻,太太怀孕居然没让先生知道。 龙腾空再度想转身追出医院。 「龙先生,你等等啊;龙太太好像恢复部分的记忆了,因为她一直跟我说,她已经想起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她不是龙太太之类的话。」护士思索着模糊的记忆。 「真的!?」龙腾空又转身欲走。 「龙先生,等等啊!」护士气喘吁吁地追着他,不懂他干嘛这么猴急。 「有什么话,你可不可以一次说完啊!」龙腾空不耐地瞪着她。 「我只是想说,龙太太今天下午坐一点的飞机飞往纽西兰,你快追吧!」 龙腾空没耽搁半秒钟,连谢谢也没说,立刻拨一通电话,接着直奔出医院。 什么嘛!真是好心没好报;小护士吐了吐舌头。 「咦?」真奇怪! 怎么这么大的飞机上,没有半名乘客呢?而且起飞的时间已经过去,怎么还不起飞? 沈芯语扶着爷爷奶奶到位置上坐下来,强压住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以为是自己对飞机有恐惧症,于是故作镇定地以眼角余光望了望四周。 实在太奇怪了! 突然,飞机上的广播传来空中小姐美妙的声音,提醒着乘客将要起飞的消息,以及如何使用逃生工具等等事情。 「芯语啊,怎么这架飞机上只有我们三个人?」老妇人讶异地望向沈芯语。 「奶奶,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一班飞机有什么大人物要搭乘吧!」沈芯语胡诌一通。 「对啦!老伴,应该就是这样。」老翁安抚似的握住老妇人的手,也跟着附和道。 忽地,一名空中小姐推着餐车往他们走过来。「小姐,这是你们点的餐点。」 「没有啊,我们还没有点餐啊。」沈芯语急忙否认。 空中小姐不理会沈芯语的解释,迳自将盖着银盖子的餐盘端至他们面前放妥。 这架飞机怎么这么奇怪?就连空中小姐也奇怪。 算了! 吃就吃吧!谁怕谁。 空中小姐先将老夫妇面前的银盖子打开,一阵香味传了出来;那是一客美味的义大利面。 接着,空中小姐朝着沈芯语微微笑,打开沈芯语面前的餐盖。 沈芯语瞪大眼睛,呆愣了几秒钟。 盘子里没有餐点、没有食物,只有一只手表;那是她送给龙腾空的手表,不,不对,那是一只和她送给龙腾空手表款式相同的女用表。 沈芯语迅速泛红眼眶。 说好不再想龙腾空的、说好不再伤心的,她怎么又为他哭了呢! 她站起身来,望了望四周,压根儿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多久,空中小姐又端上第二道菜。 这次,她很合作,没有阻止,只是让控制不住的心狂跳。 空中小姐露出比上次更大的微笑,打开餐盖。 沈芯语的泪像水库泄洪般,止都止不住;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约看见餐盘中放着一只戒子。 那是一只镶着钻石、闪闪发亮的戒子。 飞机上的广播突然开始播放起结婚进行曲。 她看见龙腾空手里捧着一大束海芋,正露出迷人的微笑朝她走过来。 砰!龙腾空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伸出手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并轻声细语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宝贝,原谅我好吗?」 沈芯语偏过头,不理会他;她虽然很感动,但她还是忘不了他有多绝情,不但放她一个人在医院,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还赶她走。 龙腾空握住她的手,撒娇道:「宝贝,原谅我嘛!」 「绝不要。」沈芯语捉弄他似的说。 「不要这样嘛!你如果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龙腾空用苦肉计想乞求她的原谅。 「起来啦!」 龙腾空开心了一下,以为沈芯语已经愿意原谅他,正欲起身时,却听见—— 「要跪就去旁边跪,不要在这里碍着我的眼。」她双手环胸,口气冷淡地说。 龙腾空装得可怜兮兮,极小声说:「真绝情。」 「我绝情?我哪有你绝情啊!我在医院这么多天,你有来看过我吗?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自己却在外头逍遥快活!」她一想到那天看到的香艳刺激画面,就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每天晚上都有去看你啊!」龙腾空无辜地说:「只是你都在睡觉,没有看见而已;别生气了啦!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嫁给我好不好?」 「不要!你误会我的人格,谁知道嫁给你之后,你会不会又随便相信别人拿来告状的假照片。」沈芯语不满地提出控诉。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实在是被怒气冲昏头,对不起。」龙腾空觉得惭愧地道歉。 「我不会原谅你的!那天你眼睁睁看着我被别人赏耳光,不但没有拦着那个女人,也没有心疼我。」沈芯语既无辜又委屈地想着那天的情景;她怀着宝宝被别人欺负,而宝宝的爸爸居然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掌嘴。」龙腾空说到做到;力道十足的两巴掌立刻打在他的两颊上,使他脸上瞬间出现两个火红的掌印。 「你祭出苦肉计也没有用。」沈芯语其实心疼地想要他停止自虐的行为。 「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处罚我自己。」龙腾空死皮赖脸地拼命掌掴自己,大有沈芯语不原谅他,他就不住手之势。 「芯语,嫁给他啦!这么有诚意的男人很难找耶,奶奶看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至少比你爷爷好上几百倍。」老妇人在一旁凑热闹附和道。 「什么!老太婆你在说什么?」老翁爷瞪了爱妻一眼,朝沈芯语说:「芯语,别嫁给他,他哪有爷爷的一半好啊!」老翁赌气道。 「啊!」老翁大叫一声。 原来老妇人暗地里捏了老翁一下,让他痛得喊叫出声,然后以自认为小声,但却大得足以让全部的人都听到的音量说:「芯语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他的!」 「是吗?」老翁讶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龙腾空。 「一定是的!」 「好啊,臭小子!」老翁挽起袖子朝龙腾空挥出一拳,使他应声倒地。 「爷爷!」沈芯语大叫:「你怎么可以打人啦!」她连忙扶起龙腾空。 「他这么欺负你,我为什么不可以打他?」 「爷爷,他是宝宝的爸爸耶。」沈芯语心疼地察看着龙腾空可有受伤。 「宝宝的爸爸又如何?就让爷爷帮你打他打个痛快,顺便替宝宝揍扁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人家他又没说不负责任。」爷爷是不是重听啊?龙腾空刚刚不是向她求婚了吗,哪里不负责任? 「负责也没用,反正你又不嫁给他。」 「谁说我不嫁。」沈芯语一急,就失言了。 「那就是要嫁罗?」沈老爷、沈老太太还有龙腾空,异口同声问。 沈芯语讶异地看着这三个人;好啊!她爷爷哪有打龙腾空,根本是在演一出没有剧本、不必排演的戏给她看,目的就是要逼出她的真心话。 要演戏是吧?好啊,那就来演吧! 「看他的表现再说,所以爷爷,你暂时不可以打他。」她羞红着脸低下头。 「好,很好。」老翁朝着龙腾空眨眨眼。 「如果你没有嫁给这小子,爷爷就找十个、八个兄弟,砍他个十几二十刀,替你出口怨气。」老翁江湖味颇重地说着。 龙腾空回一个道谢的眼神给未来的爷爷、奶奶,开心地将沈芯语拥入怀中,喃喃道:「我的宝贝,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真是不错,爱情有完美的结局,自己还可以客串一下,体会当演员的乐趣。 「你又要变什么花样啊?」沈芯语坐在驾驶座右侧,眼睛被龙腾空蒙上一块黑布,眼前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龙腾空的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身边即将临盆,大腹便便的沈芯语。 自从上次她在飞机上拒绝他的求婚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一直胶着下去,她甚至不肯跟他回龙宅。 她还怂恿爷爷奶奶在台湾度假,顺便买了一幢房子,一家三口便欢天喜地地住进去。 每当龙腾空提到有关结婚的事时,沈芯语就四两拨千斤,跟他打起太极。 不管他动之以情还是诱之以利,沈芯语就是无动于衷。 一定是有什么环节弄错了,沈芯语才会这样闪躲他。 眼看着她肚子里的宝宝一天比一天大,诞生的日子又迫在眉睫,他越来越紧张,可不想让孩子一出世就变成私生子。 沈芯语垂下肩,好笑地想着,这几个月来,龙腾空三天两头就变出一些把戏,目的无非就是希望她开口答应婚事。 她也很想嫁给他啊! 沈芯语抚了抚微凸的小腹,感受着肚子里宝宝的跳动。 倏地,一股暖流将她的胸腔填充得满满的。 可惜这个呆头鹅、木头人、蠢蛋,老是猜不着她想要什么;她不想挑明告诉他,因为这样就失去意义了。 毕竟她对于这段感情还是存着某种程度的不信任。 大概就是因为缺少那么一点东西吧! 汽车平平稳稳地转个大弯,绿意盎然的美景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将汽车缓缓减速、熄火,「宝贝,到了。」 沈芯语一听到龙腾空的话,小手便迫不及待爬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欲将它扯下来。 而龙腾空却比她更早一步将她的手握住,柔声道:「别急,等等!」 沈芯语不依地嘟着嘴,「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龙腾空示意沈芯语稍安勿躁,自己则绕过车头替她将车门开启,体贴地扶她下车;这次,他绝对要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沈芯语吸了一口气,信任地靠在龙腾空的怀里,任他带领着她四处走。「好新鲜的空气啊!这里一定是郊区,对吧?」 龙腾空笑而不答,带她走进一间屋子里,将她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要她跟着他感觉这屋里的一切。 不久后,两人来到宽敞无比的阳台。 他绕到她身后,替她将黑布取下,让她自己看看此处的美景。 沈芯语的眼睛一接触到光线,却不能适应地眯了眯。 忽地,她惊讶不已的倒抽一口气。 她靠着栏杆,望着眼前一大片水蓝蓝的海洋,在绚烂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教她刺眼得几乎要睁不开双眼。 「腾空。」沈芯语感动得快无法呼吸。 龙腾空双手环着她的身体,将自己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给她,和她一起沉醉在眼前的美景里。「喜欢吗?」 沈芯语转过身,望进宽敞的屋子里。 这一切对她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是我设计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龙腾空居然会用她的设计图盖出一幢独一无二的房子,而且是坐落在这片水蓝蓝的汪洋大海前、山间林荫中。 龙腾空在她头顶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唉!喜欢就好。」 沈芯语疑惑地转过身搂住他,「你不喜欢吗?干嘛叹气啊?」 龙腾空的手欺上她的脸,「我喜欢啊!只是,亲爱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嫁给我?我已等得白发苍苍、牙动齿摇了耶!」他用词夸张地形容着。 沈芯语垂下眼帘,偷看向他,嘴里低喃了一声:「不行,还少一些东西。」 「什么啊?」龙腾空八丈金刚,摸不着头绪,「能做的、该做的,我全都做了,到底还缺少什么呀?」看来他得祭出下一招。 龙腾空朝着左边的房门招招手。 「姨!」幼幼从门边探出一颗小头颅,怯生生地喊她一声。 「幼幼?」沈芯语惊讶得伸出手招她过来。 「姨,我好想你喔!这是腾空叔叔叫我给你的。」 幼幼手拿着一枝玫瑰花,上头还用彩带系张小卡片。 沈芯语接过幼幼递给她的玫瑰花,翻开卡片,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 沈芯语感动地转过身,发现龙腾空不知何时早已不在她身后。 她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就响起另一道男声:「大嫂,好久不见;喔,不知道能不能喊你大嫂,这是大哥托我送你的。」 龙翔云俏皮地向沈芯语眨眨眼睛,伸出手亦递给她一枝鲜红色玫瑰花,和一张相同的小卡片。 「太太,你和宝宝都还好吗?这是龙先生要我给你的。」王妈浑身不自在,别扭地从身后拿出一枝同色系的玫瑰花塞进沈芯语的手里,上头当然少不了有一模一样的小卡片。 「太太,小翠快想死你了,你快回来啦!对了,这是龙先生给你的。」小翠一蹦一跳的,朝着沈芯语笑;她就知道这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不是以前的太太,真是太好了! 除了王妈、幼幼、龙翔云和小翠外,整间屋子在几十分钟内,拉拉杂杂挤进一大堆人,像串通好似的,皆替龙腾空送给她一枝鲜红玫瑰和一张小卡片。 而王妈和龙翔云则负责在一旁替她一一介绍来人;这些人大都是龙家人和龙家的亲戚,或者是龙家在商业上有来往的客户。 但却独独不见龙腾空。 忽地,灯光暗了下来,轻柔的音乐声传进屋内。 所有的嘈杂声在龙腾空捧着一大束鲜红色玫瑰花进屋后,不约而同皆静止下来,而众人也识相地让出一条通道,好让龙腾空能顺利走近沈芯语。 砰! 龙腾空一只脚跪在地上,高举着玫瑰花,用着响亮的嗓音大喊:「老婆,我的心意就像卡片上写的那样,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众人哇的一声、屏着气息,皆沉醉在这浪漫的一刻,等待着准新娘答应他。 沈芯语早已泪流满面地蹲下身,感动地将头埋进龙腾空的怀里,并呢喃道:「我愿意,我愿意!」 龙腾空摸摸她细软的发丝,「小傻瓜,我对你的心意还需要怀疑吗?想听这一句话可以直接跟我说,折磨我这么久,你怎么忍心啊!」 「我告诉你,然后你再跟我说,这样一点诚意也没有,人家想听你发自内心说嘛!」 殊不知,她的心意并不是龙腾空自己想到的,而是经由高人指点的。 龙翔云双手环着胸,朝龙腾空眨眨眼睛! 两个男人心有戚戚焉。 女人啊,真是种很难懂的生物。 【本书完】 ★惹情龙族系列—— 1.想看龙騛扬如何接受一场爱情特别治疗,请锁定花间集r176《另类龙情》 2.无心的他遇上多情的她将激起什么样的火花?请看花间集r191《征服龙心》 3.想知道难缠的龙玉玫为了谁而改变?请翻阅非限定情话f861《多刺玉龙》 4.欲知龙婉儿究竟多迷糊,请看非限定情话f879《迷糊娇龙》 5.想一睹龙翔云为情伤神的曲折故事,请别错过非限定情话f975《淑女降龙》 6.想一窥龙恋冬如何弄假成真,觅得珍爱,请看非限定情话f1003《假扮少东》 7.有关于龙玄魅守情夺爱的深情故事,请锁定非限定情话f1037《郎怕劣女缠》 8.好奇龙啸影如何治好田雨霓的结巴吗?请翻阅非限定情话f1059《结巴美人》 9.纳闷龙霸颐如何驯服真爱,请看非限定情话f1151《亲爱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