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结局》 开始 【故事的开始】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少秘可怜,数来数去,也就那么稀疏的几颗。 台北的夜,光害还是那么严重…… 披衣来到窗前,叶凯茵端着一杯热可可,驻足凝望着眼前一片静寂的夜空。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钟了,在这个时候,社区住户大都已经睡下,此刻大地无声,万籁俱寂,社区内尽是一片树影婆娑,杳无人迹。 百无聊赖地退回屋内,叶凯茵踢掉脚上的室内拖鞋,整个人窝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半晌后,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两眼茫然地开始转看着电视。 从波士顿回到台北,整整有三日了,她还是没能把时差给调回来,总是在半夜醒来,然后撑着一对酸涩的眼皮,直到天亮。 这时,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答录机,自动播音了起来…… 「茵茵,我是二姨,我听你妈说,你上个星期就回来了,怎么也不跟二姨招呼一声呢?一个人在家,应该还住得惯吧?」 吱…… 过了几秒,同样的嗓音,再度响起—— 「都已经晚上十二点钟了,你怎么还没回家?连手机也不接,想把二姨给急死啊?听到留言,赶紧给二姨一通电话,知道了吗?」 低垂着脑袋,屈膝窝坐在沙发内的叶凯茵,慵懒地呵了一口气,坐姿并没有改变,仍继续转看深夜无聊节目。 但很显然的,答录机内的留言,不仅只存录这两通电话,在一片短暂的寂静过后,熟悉的声音再次扬起—— 庆幸的是,这一次二姨的声音,温和多了。 「茵茵啊!你爸在美国生意上的事,二姨已经知道了,虽然二姨帮不上什么忙,仍至少可以提供你一个赚钱的机会!你妈跟你说过了吧?这几年来,二姨在台湾经营的婚友社,营运状况大致还算不错,上个月初,我与你二姨丈又开了一家分社,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分社长呢!你回来了正好,就来帮帮二姨吧!」 婚友社……分社长? 浅啜了一口香浓的热可可,叶凯茵丰润的唇角微扬,极不感兴趣地浅笑了下。 拜托喔!就在几个月以前,她才从一场失败的婚姻中跳脱出来,一个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不善的人,还有什么能力去替别人牵红线、扮红娘? 浅叹了口气,她摘下发饰,让一头波浪长发,成扇状散落在一片白色松软的沙发上,并伸了伸懒腰,企图活络一下僵硬的筋骨。 随着她的伸展动作,身上穿的那一件纯白蕾丝衬裙也被撩高到了臀际,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双腿,也勾勒出她略显纤细的身材。 此刻,她呵欠连连,感觉两眼涩涩的有些睁不开,觉得又有些困了。 遗憾的是,二姨的叨叨絮絮仍不断萦绕于耳际,恍若疲劳轰炸般没有一刻消停…… 「我说茵茵呀!你还是考虑一下吧!这几年经济并不景气,工作不好找,很多企业都开始陆陆续续裁员了,还不如自立门户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况且今天我才听你二姨丈说,他刚接到一件来自知名温泉旅馆大老板的委托,说是家中几个儿子年纪都不小了,却个个都还单身不婚,急着抱金孙的大老板,只好替儿子们报名了婚友社,特地委托我们寻找好对象——」 突地,二姨的声音中断,接续下去的是另一道男嗓—— 「茵茵,我是二姨丈。」接着,是话筒被抢过的窸窣声,「二姨丈都打听过了,那几个儿子条件都相当不错,老大还是个电台新闻主播呢!听说啊!这位主播也毕业于t大,在校时期成绩不错,人也挺优秀的,曾经还是个风云人物,算一算年纪,应该跟你没差几届,或许你还认得?」 主播? 听及此,叶凯茵不禁皱起眉来。 离开台湾多年,她跟台湾一切人、事、物早已失联多年,加上大学时期总像个独行侠似的她,朋友并不多,恰恰一只手就能数完!因此,此时能浮现在她脑海中的脸庞,寥寥无几。 「总而言之,二姨丈是想,之前你在美国也是从事婚友的相关行业,如果你能来帮忙,自然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最重要的是,你与那一位主播还是同为校友的关系,光凭这一层关系,你与委托人之间的芥蒂也会少些,俗话说得好,人不亲土亲嘛!」说到这儿,金福气又道:「话说回来,如果你对经营婚友社这一行,实在已经失去了兴趣,我与你二姨也绝不再勉强,一切随缘啊?」 终于,答录机上显示这已经是今天的最后一通留言了。 呼……叶凯茵松了一口气,一副解脱的模样,溢于言表。 然而,对于二姨丈口中的那一位优秀「校友」,她仅在脑海中搜寻了三秒,发现没有建档资料之后,宣布放弃,然后继续漫无目标的转看电视节目。 就在这个时候,电视机画面出现一位体育记者,正兴高采烈地对着镜头说话下—— 「向来素有「台湾之光」的王建民,今天在复健赛中二度登板,其表现相当亮眼!不仅让场边教练团甚感欣慰,就连在场球探都对他赞誉有加,看得出来肩膀复健进度已获得高度评价。根据美国媒体今天的报导,王建民几乎确定续留华盛顿国民队,并且是大联盟合约。」 镜头一转,萤光幕上出现建仔奋力投球的画面,但向来是运动白痴的她,并没有多加欣赏台湾之光投球时那一股自信勃发的英姿,正想拿起手中的遥控器转往下一台新闻节日的当儿,原本播报这则新闻的体育记者又再度出现在萤光幕上,并将这一段新闻做了个完美end之后,对着镜头微笑道:「现在,我们就将镜头还给棚内的主播。」 随着电视画面再度转换,下一秒钟,萤光幕上出现一位新闻台主播的特写镜头。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庞,毫无预警地跳入叶凯茵一双微瞠的眸底—— 「谢谢明彦为我们在美国华盛顿所做的报导,相信此刻让台湾球迷关心的,不只是建仔的伤势与恢复进度,更在意他明年的动向以及……」 眼前的新闻主播,除了说得一口专业而流利的新闻稿,声音也相当好听,那是一种深沉、浑厚的男中音,抑扬顿挫,吐字清晰,一句句纯熟而洗练的文字语言,马上就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展现了极佳的专业形象。 只可惜,此刻的叶凯茵根本无暇,也无心欣赏俊帅男主播接下来的一连串新闻播报,她脑海里不断闪过的,全都只有一句问号—— 怎么会是他? 第一章 【第一章】 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柔和,蔚蓝的天空上,璀璨金光漫空倾泻而下,穿透了窗棂,落在室内一地凌乱的衣物上,也笼罩在一片令人陶醉的春光里。 「学长……」一双富于技巧的大掌,在掩于薄被下的年轻娇躯上,温柔而轻缓地游移着,在盛满柔情的抚触下,女孩就像只羞怯的小猫,不断发出细微的低呜声。 稚嫩的女体,洋溢着迷人的芳香,就像一朵在春天绽放的清雅百合花,自然敞发出淡雅的清新香味,教人意乱情迷。 「你尝起来就像沽了蜂蜜的棉花糖。」男子贴着女孩的耳朵细语,声音充满了热情与需索,「茵,我爱你。」 蓦地,令人心荡的低哑男嗓,隐没在女孩香馥柔软的发际间,接下来无数绵密的啄吻,逐一落印在女孩光洁的颈项、性感的锁骨,以及裸露的肩头上,而原本轻缓徐抚娇躯的大掌,也变得急遽起来。 「学长……」女孩粉面微酡,喘息的微颤着声道:「慢一点,我好怕。」 她感觉他捧住了她的双峰,隔着一层冰凉柔滑的丝质胸罩,一遍又一遍的磨弄着她的乳尖。性感的揉抚,令她发出一声难耐的娇吟。激情的感觉是如此陌生而强烈,教她心怯不已,却也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尽管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眼前这种情况,应该被立即制止,并且不该放任继续发展下去才对,可是能够与心仪的男子展开交往,并进一步发展到亲密关系,这远比学期末的研究报告被教授评点了满分还令人兴奋、欢愉! 「茵,你要我吗?」 男子的体温烧灼着她,从他充满浓浓情欲的目光里,她羞怯的明白了他的意图。 其实她的心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飞向他了,当一年多以前,他微笑地接受她的告白时,她的灵魂更是在那一刻起被他所深深掳获。 如今她的肉体也正被他的柔情所催眠着,除了接受他甜美的引诱、热情的给予,她再也没有别的奢求! 只是她天性羞怯,加上未曾有过男女欢爱的经验,让她实在没有勇气立即回应他那一句羞人的问话。 但她的沉默,却让他有些迟疑了。 「茵,你是不是后悔了?」他低觑着怀中的她,小心斟酌字句,温柔的安抚道:「放心,我并不是个专制的男人,如果你认为我们还不到时候,我绝不勉强。」 「不!」感觉他的退缩与放手,她心一慌,不得不用大胆的行动,挽留住他,「拜托,现在还不是结束的时候……」 「凯茵?」他知道她在发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紧贴着他胸膛下的芳心似擂鼓,仿佛有几百只小鹿在里头乱撞着,「我并不想让你怕我。」 最后,他吻了吻她的额际,以最富磁性的声音,在她唇间轻吟,「往后,我们还是有机会……」 「那我们继续,好不好?」她不让他把话说完,害怕自己又一次窝囊地屈服于他的惯宠与宽容。 他一直是个极为绅士、有气度的男人,平日若非是得到她的应允,他会正派到连她一根小指头都不碰的地步! 也因为如此,两人交往迄今,已经整整一年多了,纵然对彼此的热恋依旧,但亲密关系却总是在原地踏步,依旧停留在最初交往时所谓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纯爱阶段。 为了打破这一层界线,她决定主动勾引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借口留宿他的屋中,又怎能半途而废,再次的功败垂成…… 思及此,她将两条纤臂轻轻攀上他的颈后,模仿他稍早对她的亲昵动作,用指尖轻柔抚搓他的后颈,用最后一丝柔情缠住了他。 「我想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用什么眼光看我的?」她低柔的问,在他开口之前,仰首挑逗性的啄吻他敏感的耳后,兀自品尝专属于他的气味。 在他身上,有阳光和微风的味道,那么炽烈又那么的温和,就如同他时而热情如焰、时而温文如水的男性气质,让人深深着迷,不由得沉醉其中。 「你已经在答非所问了,小姐……」为了防止自己做出后悔的事,他需要有快刀斩乱麻的勇气自她身上抽退。 她却不肯。 「难道我就那么没有魅力吗?」她已不是昔日一知半解的小女孩了,她知道什么是爱,也一心期待和自已心爱的男人结合,可是他却总是以尊重之名,对她行折磨之实,她已经受够了! 「如果你坚持,那对我来说,将不会有任何损失。」他坚信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男人拒绝得了这样诱人的邀约,「倒是你,恐怕得担心该怎么收拾善后了……」 现在他最心爱的女人就躺在他床上,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衫,不但主动亲吻他,更要求他的拥抱,这种事若一再抗拒,那他就真是天下第一字号大蠢蛋—— 遂其所愿,他不再言语,用更加缠编的吻,来证明他对她的深深爱恋。他先是在她香馥柔软的甜唇上细细吮吻,尔后在她陶醉于他温柔的吻触之际,轻巧地解开她身上仅余的束缚,让她的无瑕在此刻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她的美好令他唇间轻轻逸出一声抽息,当他低下头来,忘情的以唇代手,品味着她甜美的丰盈时,她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心神了! 「学、学长……」她搂着他,感觉整个人就快燃烧起来,这般亲昵的感觉太过美好,几乎令她屏息。 她一直以为,对于性,所有男人都会是一团失控的火焰,没想到他依然有着似水般的温柔。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宛如要补偿他平日的冷情,这般谨慎的温柔中,饱含了他对她未曾说出的浓情密意。 「茵,我要你也得到快乐,放松,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他用醇酒般的柔语将她灌醉,她依言放松,而他的嘴唇也在这时候离开了她,转而在她颈间细细浅吻,并用舌尖舔舐着她脉搏悸动之处。 就在晕然若醉间,她蓦然意识到他的手指轻缓地探入了她底裤内,并暧昧地停留在她两股深处,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兴奋到极点的感受,从头顶到脚趾都窜起一道强烈的酥麻感,让她浑身燥热,犹若火焚! 最糟的是……她僵住了。 很快的,他也察觉到她的僵持与退缩,因而徐徐地将手抽了回去…… 「我、我很抱歉。」她气息粗嗄,艰难的喘着气,感觉到自己的投降,「我想你说的对,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好,真的……很对不起!」 她低下头来,克制住自己此刻脆弱的感情,并试着解释自己内心的恐惧与害怕的心理。 听见她声音里的恐惧,他蹙着眉,缓缓闭上了眼睛…… 尽管此刻他的心脏仍在肋骨下激撞着,尽管此刻他体内的情欲仍尚未消散,但他还是任由她逃离了他,像看见一条毒蛇般缩开了身子。 「不,这不是你的错。」他把对自己的怒意藏住,表现得十分释然,更以淡然的口吻,述说着最现实的情况,「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太过忘情,才会失了分寸。」 语毕,他迅速翻身离开了床面,打算到浴室内冲个冷水澡,将一身燥热感洗去。 岂料,那个还搞不懂状况的小女人,却在这个时候喊住了他,声音充满了无以言喻的沮丧—— 「学长,你会因此而讨厌我吗?」 闻言,他一怔,停下了脚步。 「这会成为我们将来分手的主因吗?」她却依旧滔滔不绝,心神颓丧的又问。 天啊!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大色魔吗? 「哭什么让你如此认为呢?」当他因为她质疑般的口吻,不悦的转过脸来,预备向她表达此刻他不满情绪的同时,却也意外撞见,眼前的小脸远比在他怀抱时,又更显得苍白而无一丝血色了。 「茵,别这个样子。」见状,他轻轻一叹,继而改以温柔的拥抱,取代了未竟的话,「我无意令你感到不安。」 对他而言,她一直是个很重要的女人,他只是渴望能够保护她,且不希望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一丝伤害。 偎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她小小声的应和着,「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会感到有任何不安,除非你总是把我当成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从来都不肯……」 骤然,他一连串诡异的动作,中止了她的聒噪不休,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变魔术似的,从他衬衫口袋内掏出了一只雕琢细致的银戒,接着她看着他把那只银成温柔地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第二章 「这……这是?」她低头看了看指间的戒子,又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他。 只见他性感的唇角上轻扬着一抹慵懒的笑,目光却仿佛要将人催眠般的专注,柔声地宣布道:「倘若我真的那么令你没有安全感的话,看来只有早早先将你娶进了展家门,才能完全杜绝你的胡思乱想。」 「噢!天啦!」她又惊又喜的低呼。 这是求婚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问,一颗心宛如长了羽翼般,不断在心胸里飞翔,就连一对晶灿的瞳眸底,也逐渐漾起一片蒙蒙水雾。 微笑地掬起她的双手,他心满意足地发现,一抹粉嫩的颜色,又已悄然地飞回她双颊。 「虽然时间还有些早,但……凯茵,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凝视使她芳心怦然,而他意外的求婚,则把她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喜悦漩涡里。 顿时,她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不管两人的距离是近、是远,他们永远都将深爱着彼此,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 当初,她一定是卡到阴,不然就是神智不清下,才会去相信这种杀于刀的鬼话! 早知道王子与公主的爱情,终究都只是一场虚幻的童话,但当她亲眼目睹这一幕残酷的画面时,还是有好几秒钟都无法思考、说话,或呼吸…… 盯着凌乱床面上,俨然经过一夜狂欢的赤裸男女,叶凯茵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浑身僵冷如冰,好似严冬突然降临! 她意外的闯入,破坏了一室旖旎的春光,连带也惊醒了床上相拥而眠的男女。琉金色的晨曦洒在那一张熟悉的男性脸庞上,在他一头凌乱的刘海下,一双深邃的黑眸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你醒了?」 闻声,黑眸淡淡扬眸觑向来人,初醒的眸,还显得有些浑沌,看起来是那样狂野不羁,性感而撩人。 只是,当他们目光交会的瞬间,原本沉静的黑眸开始闪现怒意,她立即被一道深沉而冷戾的目光所震慑!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变得很严苛,而且冷酷,防备似的对她射出一道道凉飕飕的寒芒。 他的眼神是那样冷、那样锐利,不但冷到她骨子里,也刺进了她心底,教她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冷情如冰的男人,竟就是不久之前向她求婚过的他? 「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这样虚伪、这样滥情、这样无耻,在看似保守内敛的外表底下,骨子里竟是这样一个喜欢惹草拈花、脚踏双船,毫无节操的大烂人! 一阵微怒绷紧了她的嘴角,她咻咻喘着气,苍白的脸充满怨怒和痛楚,虽是满怀羞怒,却还是倔强地质问:「你怎可以这样对我?」 闻言,男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她,似乎她已经疯了一样! 「天啊!我又怎么对你了?」她的话完全没有一丝道理,而她的出现也教人深感一头雾水,完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把我变成一个彻底的傻子!」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还敢当她的面,企图睁眼说瞎话,故意否认她? 她真是蠢到家了,怎么会傻得相信他只爱她、只要她,傻得没看清过去一切的幸福,都只是他一手刻意堆砌起的华丽谎言! 啧!有没有搞错啊? 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先是一头闯进别人的屋子,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还反过来大肆责怪别人把她变成一个彻底的傻子。 这、这算是哪一国的逻辑思想? 「拜托,好像是你先私闯民宅的吧?」讲话时,他甚至已经懒得费神再去看她,一脸净是被打败的表情。 「怎么,现在连我进你的屋子,都构成了私闯民宅了?」她一脸寒霜地瞪着他,语气柔和得欺人。 听及此,男子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决定不再与眼前的女人继续闲扯淡下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闻言,她脸上更红,全身发热,啐了他一口!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吧?」事已至此,不管两人今后是分手、道歉还是求和,他总该对她还有交代吧? 结果,他给了她一个教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对于探人隐私就那么有兴趣吗?」 他们互相凝视着,直到男子轻扬起一抹戏谑而慵懒的笑,暧昧的问:「是不是非得我们当场表演一次给你看,你才愿意离开呢?或者……你也想加入我们?」 男子低沉地说着,双手也正以一种缓慢而邪恶的节奏,沿着身旁女子姣好的大腿曲线缓缓上移,最后滑进女子凌乱而微敞的丝质衬衫内,在触及一对高耸的浑圆后,细细揉弄了起来…… 这世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碎了,还得自已动手把它一片片地黏贴起来。 面对如此羞辱与难堪,她过了许久才做出反应,并以深痛恶绝的眼神瞪着眼前的男人,冲着他低吼—— 「展名威,我恨死你了!」 「啊……」洁白的床面上,叶凯茵冷汗遍体,从一场漫长的可怕恶梦中,霍然惊醒过来,颊畔眼泪的存在,无声地向她证明,梦境中令她深切的悲伤与痛楚,绝非仅是一场幻境。 自从回到台湾后,她又开始作着相同的梦境了…… 在这一场梦中,有幸福、有欢愉,却也有更多难以言喻的苦涩记忆不断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映,一次又一次,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越燃越炽。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为爱情而死,后来才发现,爱情其实死不了人,它只会在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然后在每一回想起的时候让人不断隐隐作痛,张牙舞爪的宣告,它依然存在。 对于爱情,从单纯到冷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疲惫? 过去她也曾无数次试图逃离那一场梦境,以为只要学会放手,最后记忆里的那个伤口也会渐渐的开始愈合,以为选择遗忘,那个人就会在心底慢慢地模糊…… 但事实证明,她流下的眼泪,并没有骗到自己。 咀嚼着过往飘渺的记忆,唯有他还是清晰的,他的眸、他的笑,依旧讽刺而嘲弄地深印在她心底,没有一丝淡忘! 这样徘徊于心中迟迟不肯离去的印记,究竟该如何才能从记忆中永远的驱逐出境? 拿起床柜上的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紧抿的唇及眸底的坚定,悄悄泄漏了她即将做出的决心。 「二姨,我是凯茵。」电话拨通后,她静了片刻,半晌,才缓缓吐出几个字,「那一份工作,我接下了。」 她想,唯有面对,唯有坦然,才能真正根深柢固的拔除这一段教人不愿再追忆的……爱情。 【第二章】 桧木色的日式回廊上,长跪着四个俊逸挺拔的身影,有西装笔挺,有随兴装束,有华丽时尚,也有流浪汉似的打扮。彼此造型各异,却有一个相同的共通点——他们的五官皆是一张张精致完美的复制品。 俗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掉泪。 若非这一次假借病重,家中几个像泥鳅一样滑溜的儿子,还未必会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家,且一个个恭谨地长跪在病父榻前,静候训词。 话说,展家六代,一直以孝字传家,到了第五代时,犹是一脉单传…… 饶是上苍垂怜,就在展日升这一代,妻子肚皮争气,在他即将年满四十五岁的那一年,不但替展家留了后,更是一口气产下四胞胎,且个个都是带把的小壮丁。 只可惜展氏夫妻俩的好运气,似乎也停留在顺利产下四胞胎的那一晚…… 「唉……」长长一声叹息后,展家大家长开口了,虽没有高声咆哮,但冰冷的语气仍教一字跪开的儿子们听得一愣。 「今日咱们父子五人,就把话摊开来说吧!」瞪着眼前的儿子们,展日升眸子一睨,沉声问:「你们四个,还要继续游戏人间多久?」 说到底,家中几个早过适婚年龄的儿子至今仍迟迟未婚,就是他们都有个共同的借口——长兄未娶,小弟岂敢逾矩? 就这样,一个拖着一个,谁也不肯先放弃美好的单身生涯选择进入家庭,完全视婚姻如洪水猛兽。如此一来,纵使三十五年前展家有后,却无法在三十五年后继续开枝散叶,这与无子无嗣,又有何异? 不过最令展日升感叹的,还是几个孩子的感情史、婚姻路,简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糟啊! 长子名威,性情清俭,柔毅敦厚,身为展家长子,也颇有风范,早早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便向心仪的女孩正式求了婚。 第三章 这一件天大的喜讯,曾经让展家两老欢天喜地的以为,两人有望在七十岁之前,抱得展家第一位金孙。 岂料,正当夫妻两人风风火火,打算替梢来喜讯的长子大肆操办婚礼的当儿,却在不久之后憾然得知,他们那个未曾蒙面,亦未过门的准大媳妇儿,无故地向儿子提出了分手。 非但如此,女孩一去无踪,从此也带走了大儿子脸上的笑容…… 次子名扬,豪情爽朗,慷慨磊落,自小便喜爱收集飞机模型,经常想像自己翱翔于天际的模样。长大之后,果然也达成了自己的梦想,顺利通过cpl商业飞行执照的考试,目前是一家航空公司的资深机师,也是四个儿子中唯一让两老风风光光当过一回主婚人,替展家正正式式迎娶进一门媳妇的孩子。 遗憾的是,这孩子福薄,婚后不久,原本个性温和爱笑的妻子,忽然变得沉默寡言,最后变本加厉,经常借故与丈夫发生严重争吵。 几番口角下来,同样年轻气盛的夫妻俩,谁也不肯在口头上先服输,于是日复一日,彼此的耐心被磨光了,感情也吵淡了,纵然有过深刻的感情,也禁不起太长久的沉默摧残…… 后来心灰意冷的他,向妻子提出正式分居的要求,希望两个人可以冷静一段时间,彼此好好思考一下这一段岌岌可危的婚姻,还能如何的继续维持下去。 而妻子的回应,却远比他还要干脆、洒脱,她丢还他一张离婚协议书。 非但如此,她还先一步向法院提出申请,说明她已无法继续再与他维持其婚姻的理由,坚决求去! 至此,这一场短短一年又八个月的婚娴,宣布告终。 三子名容,人如其名,聪慧睿智,才情绝高,是文坛上一位颇具盛名的年轻作家。只是他终年居无定所,行踪飘忽不定,性情亦是古怪难以捉摸,因此一年回到家的次数,往往用一只手就能数完。 不过,这孩子偶尔也会孝心大发,经常带着大包小包,不知又从哪儿拎回来的土产,特地回到家中孝敬兼问候父母。 只可惜,他通常也是来匆匆、去匆匆,往往在下一秒钟,整个人又会像大海里的浪花般,瞬间消逝无踪。 也因为如此,展家两老始终弄不明白,他们这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出门像丢掉,回家像捡到的三儿子,他心底究竟有人了没有? 幺儿名毅,面容倜傥,俊俏风流,虽然排行最小,但踩着足足一百八十八公分的完美身高,让他比前头几位哥哥看起来还要更加高挑、挺拔! 最让人欣羡的是,他轮廓分明,骨架完美,这样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在十八岁那一年,就正式被时装界挖角成为一名专业模特儿,经常登上米兰、巴黎时装周的伸展台,还曾被《富比士》杂志票选为全球十大顶尖男模之一,同时也是时尚界的新宠儿。 只是过惯了镁光灯下的生活,在美女不虞匮乏的工作环境中,他早就看腻了美色,身旁的女孩经常一个换过一个,就是没见过他特别在乎哪一个。 最令家人鄙夷的是,这家伙每次带回家中的爱人,总是一张张不同的面孔…… 但,就数这次最过分! 男伦? 端着一盘水果,特地前来讨好丈夫兼替跪了一地的宝贝儿子们求情的王碧霞,一脸错愕地瞪着紧捱在小儿子身旁一张白净斯文的异国脸孔,眉头不禁大大打了个结。 「阿毅啊!不是阿母要说你,你素不素真的打算把你老爸给活活气死啊?」操着一口浓浓国台语发音的王碧霞,一副欲哭无泪的问:「你现在连男伦也不肯放过了喔?」 就算他要游戏人间,也该要有个限度啊! 要知道他们展家一向保守,绝不容许子孙们出现惊世骇俗的「断臂山」之情节。 知道阿母误会了,一路风尘仆仆,刚从欧洲结束拍摄工作,特地赶回台湾老家的展名毅,连忙解释,「阿母,sunuki不是我的爱人啦!他是个日本摄影师,这一次跟随我回台湾,是来度假的。」 输输去? 听完,王碧霞的眉头又蹙得更深了,「这阿本仔名字还真怪,人生都还没开始,啊都输输去,这还能出头天吗?」 王碧霞是台湾旧社会中的传统妇女,在她根深柢固的守旧思维里,男人就跟天一样,应该是刚毅的、是权威的,怎么可以有那么一个懦弱的名字? 听见阿母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展名毅知道老人家又误会了。 「阿母啊!」只见展名毅大臂一舒,像是老鹰扑小鸡般,亲昵地上前搂拥住他那个头还不是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宝贝老妈,笑道:「suzuki是日本的姓氏,他姓铃木啦!」 「咳嗯!」 蓦地,一道不悦的嗓,低咳了几声,一道精神矍铄、神情严峻的眸光尚未递来,展名毅立即如做错事的孩子般,连忙又跪了回去。 唉!早知道会落得如此境地,一开始他就该过家门而不入,选择逃之夭夭的! 记得就在几分钟以前,当他吹着口哨,心情愉悦的弯过长长的门廊,忽见几个哥哥面色如灰,直挺挺地跪在父亲的房门口时,他就知道,此次几个兄弟被召回家中,绝对是「非死即伤」。 果不其然,一股冰寒刺骨的冷芒再度袭来,让他顿时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叩、叩叩…… 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展日升兀自暗暗盘算着,倘若能够先收服长子,先行成家,还怕后头那几只兔崽子,敢再有任何不婚的借口吗? 教战守则说得好,擒贼先擒王。 既然他们如此兄友弟恭,坚持「长幼有序」,身为四子的老父亲,他自然也是乐观其成,听之任之。 况且,网子都撒出去了,岂有不回收的道理?与其眼睁睁看着儿子一个个都成了光棍,还不如直接出招,痛痛快快杀个他们措手不及! 略一沉吟,展日升将一对询问的目光,率先瞥向长子,「名威,你最长,你先告诉我,对于成家一事,你究竟有何打算?」 原本展日升满心以为,可以在一向成熟又极明事理的长子口中,听到一个还算令人满意的回答,岂料…… 「我尚未有此打算。」 「嗯!很好,就这么……」啊?等等,他刚刚听见了什么?「你是说……至今你仍未有娶妻的打算?」 被父亲如此追问,展名威脸上颇有尴尬之意,苦笑道:「确实如此。」 尽管他的态度相当恭敬,口吻也十分委婉,但听到此话,仍令展日升脸色当场一沉,气恼不已,钢铁般的责备嗓音,立即像冷水般泼下—— 「荒谬!」展日升恼怒的口气中有着一丝不以为然,他怒瞪着长子,训斥道:「你都老大不小了,再不成婚,你打算一辈子当光棍吗?」 怒气未平,展日升又转看向次子,怒目横眉的续问道:「名扬,你呢?难道你也不想替巧儿再找个妈吗?」 想当初二媳妇儿离家时,狠心丢下刚出世的亲骨肉,完全地弃之不顾,任由名扬独自辛苦抚育孩子,这些事……难道小子都忘了吗? 「爸,我以为我们谈过的。」展名扬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忆起仪君的离开,仍使他深觉痛苦,这样的他,如何还能再次投入婚姻里?「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婚了,除非仪君愿意再度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不会再迎娶第二个女人进门。 但见他回得坚决,不似玩笑,这让渴望求得男孙的展日升一张老脸上也逐渐泛起了死一般的惨白…… 鸵鸟的幸福,就只是一堆沙子,指的就是这一类的人,不知变通,不求进取,活该一辈子孤独!对于次子的专情……抑或盲目?展日升不做任何评论,仅是严厉地瞪着他好半晌后,决定放弃,改将一对愠怒的眼眸灼向三子。 「名睿,你又怎么说?」 话刚落,只闻一席简洁有力,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阿莎力般的口吻,在众儿子之间轻扬而起—— 「爸,我答应您,等我赶完手边的稿子,我会慎重考虑此事。」 如此潇洒的回答,展名睿让其他兄弟都忍不住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赞他一声有outs,好声不断,令人刮目相看。 此番义举,就连展日升都忍不住轻轻摘下老花眼镜,感动的揩掉老泪…… 唉!总算是听见一句还算顺耳的回答了。 可叹四个儿子当中,偏偏就数这个儿子最具双重性格,当他越是认真承诺某事,往往可信度也是最低的。随着时间一长,所有承诺就统统被他抛诸脑后,转眼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四章 这一次也不晓得他说真说假?会不会一回头,他又被这个像浪人般的儿子给晃点了? 原本始终还在状况外的展名毅,在一番「旁听」下来,顿时理解了父兄之间的争夺点,这才恍然大悟,今天的家庭会议内容重点根本不在逼婚,而是老爸想抱孙子了! 既然只是想抱孙子,这又有何难?几位哥哥有必要如此草木皆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吗? 「啧!我还当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呢!」撇了撇嘴,展名毅自告奋勇的道:「老爸,如果您真的那么想抱孙子,我也不介意先有后婚啊!若是您愿意,不管是黑种人、黄种人、白种人宝宝,只要有女人愿意替我生,我就给您抱回来……」 「你给我闭嘴!」这家伙是种马还是种猪啊?「你以为我展日升会接受那种没名没分的孙儿吗?」 「喔……」凌厉的冰箭射来,使展名毅全身僵硬,本能的知道,再继续哈啦胡扯下去,是件很危险的事。 须臾,但见展家大家长又以一席惯常权威的语气宣布道:「既然今日把你们召回家中,我也不妨提醒你们一件事!倘若在年底以前,你们依然没有成婚的对象,那么我已经安排好了婚友社,你们全都给我相亲去。」 此言一出,首先发难的,是说好了坚绝不再婚的次子名扬。 「爸,婚姻并非儿戏,您怎能强人所难?」此刻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流露着刚硬的痕迹,「总而言之,相亲这件事,我绝不会答应!」 紧接着,是面有难色的三子名睿。 「二哥说的没错,距离年底也已仅仅不到几个月的时间,突然说要结婚,确实匆促了点,难以培养出一段可以走进婚姻的感情。」 最令他担忧的是,以他吹毛求疵的爱情观,在没有稳定基础下走进婚姻的感情,真的能够「永保安康」吗? 乍听相亲二字,一副老神在在的幺儿名毅,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时不语。 对他而言,爱情的新鲜度,就像空气、阳光、水,是万万缺一不可的,要他谈一个月的恋爱很容易,要他维持一辈子,恐怕就有些困难度了! 就这样,展家兄弟一个个眉蕴愁色,心浮气躁,沉默不语,这让一向话少言寡的长子名威,忍不住替自己以及弟弟们说话了。 「爸,难道您就不能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这一句质问听在展日升的耳底,无疑是点燃展氏父子正式开战的引信。 一向习于发号施令的展曰升,岂能容怨自已的权威一再受到挑衅? 再也无法维持心平气和的他,平日沙哑的嗓音,更因气怒而顿时变得短促尖锐。 「时间?你们还需要多少时间?非得等到我钻进了棺材,你们一个个才称心如意吗?」展日升狺狺而吼,一抹怒色渐升。 眼见于此,展名威的语气转为无奈,知道父亲是个惯于咆哮的男人,而当他开始吼叫时,他的头也开始阵阵发疼…… 「我们从来就没有忤逆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在这件事上,可以给我们更宽裕的思考空间——」 「一切多说无益!」他狠狠打断长子的请求,不留任何喘息余地怒责道:「如果你真想替你那几个弟弟抱不平,还不如身先士卒,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否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展日升的狂怒,似乎要将整个屋顶都掀翻了,声音随着上升的怒气不断扬高,所有的人都担心他会气得当场脑溢血,昏死在家人面前。 为了不被冠上忤逆不孝之名,以及不让父亲的高血压又再度破表,身为长子,展智威决定妥协了。 「好吧!那么您要我怎么做呢?」 「很简单,你先当表率,如何?」 听及此,展名威浅浅一叹,明白自己早已落入父亲一步步精心设下的逼婚阱。 到底,还是老人家足智多谋啊! 深知长子一向温良的性情,于是老谋深算,故意旁敲侧击,最终千方百计地让其主动「自投罗网」。 「我懂您的意思了……」 危机解除之后,许久未见的展家四兄弟,终于可以暂松一口气,纷纷齐聚一堂,分享彼此的近况。 「还是大哥有outs,躬先士卒,不畏权威,值得钦佩。」 哪像三哥,一见危机解除了,转身就尿遁了,连个招呼都没有,闪得比谁都快! 看着仅比他晚三十分钟出生的弟弟,展名威的眸中仍有着宠溺,笑问:「上个月不是才听你说要去欧洲拍摄杂志封面,怎么也回来了?」 「因为拍摄状况十分顺利,所以就提早收工了。」明明有着同样年纪,却是比哥哥们更有着迷人风采、稚气脸蛋的展名毅,一脸神秘地从身旁行李袋中掏出一本流行杂志。 接着,只见他炫耀似的,一副傲然的口吻道:「喏!这是我前一阵子在日本北海道拍摄的时尚杂志,台湾尚未发行,目前还是独家喔!」 淡瞥一眼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儿,展名威皱着眉,质疑一问:「这是你?」 展名毅兴奋的问:「感觉怎么样?」 「猥琐。」 啊?乍听这一句极具杀伤力的评语,展名毅一张俊脸先是僵凝、不信,最后垮了下来,抗议道:「我哪里猥琐了?」 「都猥琐。」又是一句重击。 「大哥,听过一句话没有?」展名毅意味深长的提醒,「严肃是一种病。」 展名威耸耸肩,淡然以回,「自恋也是。」 「你……」发现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对于口条一向犀利的主播大哥,展名毅几乎毫无招架之力的态势下,决定拿出幺儿的看家本领——找妈咪哭诉去! 「我要去跟阿母说,你又讽刺我啦……阿母……」 没多久,厨房内,按照往例,又传来一阵摔锅跌碗的惊呼。 「夭寿喔……你这囝仔又给我企拍这种全身脱光光,只拿一片贝壳遮小鸡鸡的清凉照!啊你那个素什么麻豆公司啦?成天不三不四的,马上企给我辞掉!丢人现眼啊你……」 终于,待周遭只剩下两人,一旁沉默许久的展名扬,这才深深的长叹了口气,将眸光调向一旁的大哥。 「你真的答应爸,决定去婚友社相亲了吗?」 「怎么,有何不妥吗?」展名威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原来的表情,脸上的线条异常柔和,「爸教训的没错,我确实也年纪不小了,是不应该再继续蹉跎岁月。」 「但在你心底,不是一直还有个人吗?」 一时来不及消化二弟的话,展名威怔了半晌,这才缓缓地再度开口,「那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忘了。」 是吗?展名扬深深怀疑,那个曾经伤透了他的心的女孩,真的已经从他心里完全的被蒸发掉了? 他永远记得,那一场已经消散了整整十年的爱情风暴,曾经是如何摧残肆虐过他这个亲大哥。 他几乎疯了。 在那个女孩离开后,他拒绝任何人的安慰以及同情的目光,夜夜买醉,不要命的疯狂酗酒,有整整三个月的纪录,他都是与一堆空酒瓶为伍的。 那是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接近他,也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只能任由他自己兀自疗伤,慢慢地从悲痛中走出来。 原本,展名扬还想说些什么,但心思一转,倘若经由这一次参与婚友社,大哥能再寻觅一段真爱,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那……好吧!」他清清喉咙,从大哥身上撤回眸光,低语道:「身为兄弟,我也只能在这里先祝福你了。」 「彼此祝福吧!」展名威拍了拍二弟的臂膀,「早点找回仪君,一家团圆吧!巧儿毕竟是个女孩,她总是会需要妈妈的。」 当展名扬再次抬眸看向一旁大哥时,从大哥温和的眼底,他见到一对熟悉而充满关注的瞳眸。 「嗯!我会努力的。」 接着,两兄弟相视一笑,彼此加油打气,各自留下深深的祝福…… 【第三章】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世事难料,谁都不知道自己在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话虽已是老生常谈了,但意外忽然降临的时候,依旧会教人措手不及! 就好比展名威,在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前往委托的婚友社路上,他根本不曾设想过,在几分钟后,自己会遇上一个怎样的状况? 很显然的,在他的逻辑与判断中,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以这样尴尬的身份……遇上她。 第五章 「你就是幸福婚友社……社长?」 「这让你很意外吗?」叶凯茵讽刺地问着,并狡黠地兀自欣赏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 意外,是因为经过了十年的岁月,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 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辉;一张被夏天骄阳晒得有些泛起玫瑰色的粉烦上,微露出两个小小的笑涡,让她更显得十足纯净、妩娴。 一别数年,展名威怎么也没想到,与初恋情人再见,居然会是在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尴尬场合上。 他还是老样子。 尽管他已经快被自己一堆满满的疑问给淹死了,他的声音仍保持得与他的表情一样严肃,除了那两道就快纠成一团的浓眉,稍稍泄漏了他力保的平静。 她的眸底没有残存一丝丝的情愫。 尽管她仍是对他甜甜的微笑,但当她一对目光掠过桌面,专注地凝向他时,那双犹若星夜般的眸,仿佛也透过了他的双眼,穿越过他的身体,唤醒他内心深处,那一段封尘已久的记忆……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许久,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既然已经知道是她,展名威也不与她玩迂回的游戏,开门见山的问了,「这时候的你,不应该还在美国定居吗?」 「你知道我曾经离开过台湾?」她无法掩饰对这小小新闻的惊讶之情。 「可是我不曾告诉过你。」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的确,当初要打听出你的下落,并不容易。」那是他曾经以淋了整整一场夜雨的代价,才从她大学室友的口中套出。 为了找出她,这是他所做过最蠢的事情之一! 然而,即使他一直盯着她看,她看起来仍是一派优闲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不着痕迹地淡淡酸讽了他一句——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真无趣。」她小嘴微噘,更显唇型饱满,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像极了蔷薇花瓣的颜色。 他无语地望着她,想着有关于两人往昔的一切,只是与她的最后一段记忆,却是在他心版上划下了一道重重的伤痕。 她曾经是他生命之中最难以磨灭的一段记忆,犹记得刚失去她时,让他莫名错愕又心痛,整个人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疯狂地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她的身影。 但她就像泡沫般的消逝,让他的心也仿佛被扯破了一个大洞,在经过一段不算短的疗伤期后,他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就是你当初决定离开我的原因吗?」他将冷酷的眼眸灼向她,「就因为我不够情趣?」 突然间,白热化的回忆如一把火焰般,在他脑中噼哩啪啦地燃烧,教他原本一再维持的淡漠与沉稳,瞬间犹如一根根崩断的弦,狠狠劈向她。 面对这一席颠倒黑白、欲加之罪的批判,叶凯茵的视线很快的落到那一张英俊非凡,却面无表情的脸庞上。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明显还藏着讥讽的意味,纵然他没有泄漏出一丝情绪,但他轮廓分明的下颚和严峻的唇线,在在是她所熟悉中的发怒前兆。 据她所知,他今年的年纪不算太老,看起来也还相当年轻健牡,若非是曾经经过一场严重意外,丧失了部分记忆,他应该还不到得老年痴呆的时候。 「看来我们的记忆有些出入。」啧!好个滥情鬼、劈腿男,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种!当初先选择背叛的人是他,如今他凭什么还敢这样对她吹胡子瞪眼晴的,一副活像她才是那个负心鬼。 尽管事隔多年,每每只要想起他曾经带给她的无比伤痛,仍教她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以十倍、百倍的代价,奉还以前她所受到的种种委屈。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他就端坐谯她的嘲酒,像个实验室的小自鼠一样,即将接受她一关又一关严峻拍考验…… 思及此,她优雅地从办公桌后缓缓站起身来,一袭剪裁合身的粉色套装,将她完美的女性曲线,衬托得更加妩媚迷人。 「不过,这些并不是我们今日谈论的重点。」这时,玻璃窗外的落日余辉在她无瑕的雪肌上,淡淡地镀出一圈耀眼的金色光芒。 当她绕过案桌,一步步走向他时,她发现他浑身紧绷,很快的武装起自己,并眯起一对眸子,极力保持沉稳的神情迎视她。 结果,也不知她是有意,抑或无心,竟在靠近他的当儿,诱惑似的,故意伸手撩起一缯落在她一对饱满双峰上的发,散发着光泽的唇,更有着一丝凋皮的扬起…… 「我们还是来淡谈,你究竟喜欢哪一类型的女孩吧!」 光阴荏苒,如今的她,出落得更加标致了…… 收回散落在空气中的记忆,展名威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她,听着熟悉的吴哝软语述说着婚友社内种种的制度与约排,心思却飘荡在给虚无之间。 在他残存的印象中,她有着一头像男孩儿似的俏皮短发,以前交往时,他总爱亲昵地揉乱她的发,然后靠在她发上,浅嗅着一股专属于她的淡淡发香。 那时,他是幸福的。 而今的她,不仅蓄长了一头令人心动的长发,那波浪般自然起伏的发丝,更教人有一种欲想用指尖轻抚其柔软触感的遐思…… 「目前本社采取会员制度,成为本社的会员之后,可享有在网页上刊登资料的权利,也可以设定理想对象的条件,以及要求想要认识的对象。」她瞄了他一眼,加了但书,「但每一位新会员在加入之前,都必须签署一份「未婚切结书」,且必须经过电话专访,确认单身身份之后,才算是成功加入本社会员。」未了,她特别在「单身」二字,加了重音。 展名威自然也听出那一句强调,奇怪的看了她几眼,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默默的在未婚切结书上大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么干脆? 「你确定现在仍是单身吗?」 「若不然,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放下签字的手,表情正经,不似调侃,「突然对联谊产生了兴趣?」 哼!她才不信在她之后,他都没有再发展过其他感情! 「你上一段感情结束在什么时候?」尽管她已经很控制她的舌头了,但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咄咄逼人。 「我还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吗?」这个答案,她应该比任何人都还清楚。 「至少你应该让我了解,你大概会喜欢上哪一类型的女人吧?」她宣称,「了解客户的需求,也是我专业的服务项目之一。」 她成功说服了他,于是他双眸微垂,启口缓缓的述说,仿佛在遥想着一段甜蜜的往事…… 「她是第一个让我用心去爱的女人。」他自嘲似的撇撇嘴,「但说来可笑,她也是我至今尚未结婚的原因。」 他看向她,静默了好一会儿又说:「我还忘不了她,总是一心追寻像她那样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再度出现。」 叶凯茵凝神静听,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些话,一股渐生的妒意在地眸中发酵。她从来没有如此嫉妒过一个女人。 「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呢?」纵使心已被妒意啃蚀得伤痕累累,她仍强作镇静的试探,渴望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幸运女孩,能教他至今仍如此恋恋不忘?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 听出他的声音还带有揶揄的味道,她连忙顺水推舟,回言道:「因为我或许可以再替你找到第二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别忘了,这是我的工作,也是专业。」 经过一段令人不舒服的沉默后,叶凯茵终于投降似的开口,「好吧!请忘记我所说的,我不该那样问你,如果你不想谈。」 「不,我并不介意回溯我上一段失败的感情,这是一个经验,不是恶梦。」 他的理性与洒脱着实令人惊叹!不过对她而言,她与他的那一段感情,无疑是一场恶梦。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在遇见她之前,我从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我不是会轻易淡恋爱的那种人。」 他的话让她的心传来一阵刺痛。 从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他是暗指与她的那一段感情吗? 思及此,她整颗心都凉了,止不住又回想起往事…… 就因为他是个不会轻易付出感情的男人,所以他就拿她当恋爱游戏的对手,玩腻了就丢吗? 第六章 「是吗?」她脸色骤变,口吻冷冷的,「我恰恰跟你相反,我总是太容易陷入感情,只是这样的感情结束得也快,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就不晓得我们两人,谁是比较不幸的那一个?」 在短暂的默然后,展名威明白了她语气中的暗示,忍不住也试探的问:「你……结婚了吗?」 所谓攻击就是最佳的防守。 面对他丢过来的敏感问题,她面不改色,四两拨千金的回道:「展先生,你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 她笑语盈盈,但目光却如预备攻击的猫儿般锐利,「让我们继续话题吧!然后呢?」 于是,展名威继续说下去。 「她就像一尊细致而易碎的搪瓷娃娃,惹人怜爱,却又教人不忍伤害。」 他叹口气再说:「因此她突然离开的时候,我感到痛苦万分,以至于这些年来,她依旧是唯一紧紧盘踞在我心口不曾淡去的人影。」 听完,叶凯茵不争气的泪水差一点夺眶而出! 她还真是够窝囊的了,到现在竟然还会为了他,去吃一个她未曾谋面、素不相识的女人的醋,只因为对方在他心中觉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那当初的她,到底又算什么? 由于察觉气氛越显僵凝,他止住了话,不明就里的看向她,「抱歉,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啊!」收回散逸的心神,她赶紧把失神的自己拉回来,「怎么了吗?」 「我发现你突然不说话了。」他点出一个事实。 「我……我是……」她结巴着,疯狂地凝聚生平所有的智慧,终于挤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我是在做笔记。」 她骗他就算了,她居然连自己都骗? 「你手上没有拿笔。」 好样的!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叶凯茵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我都是用脑子记。」 「噢……」好吧!她都这么说了,别人还能怎么样? 他旋即又专业的问:「除此之外,刚入社的会员,应该还有其他须知的注意事项吧?」 「当然,本社另设有排约室,布置温馨浪漫,还有特制的幸福马克杯、传情小卡可供会员自由使用。若不满意,我们还有提供舒适的场地,可以让会员在安全、开放的场所,跟约排的对象见面,彼此交流。」 他赞赏的点点头,「挺周到的。」 「我建议你可以参加本社的‘一试就灵’方案,或购买‘恋爱秘书特别方案’,但此服务一旦启用后,七日内恕不接受退费申请,且须于付款当日算起,七日内申请。」 「哦?」浓眉微挑,对此,展名威颇感兴趣地进一步追问,「那么在购买方案之前,我可以先了解一下,贵社方面还能够提供会员哪些实质的服务与帮助呢?」 「关于这一点,请展先生放心,我们服务的目标,就是希望能为你找到真正适合的对象,只要一旦成为本社正式会员,我们绝对会秉持完美的服务精神,在深度了解过你的状况以及择偶条件后,才会谨慎地量身设计出一套适合你的方案与服务。」她心细的补充。 展名威的眸光在眼前那一张姣好而柔媚的脸蛋上梭巡着,除了略红的双颊以及有些闪烁不定的眼神外,他找不到其他一丝异样脸色…… 「你是个很优秀的推销员。」展名威黑色的瞳眸闪耀着赞赏的光芒,嗓声柔似丝绸,「你几乎已经说服我了。」 几乎? 「这么说,你有意愿先购买此套方案吗?」蓦地,只见她瞳光略微闪亮,神情之间,还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虽然她眸底的那一股「期待」,闪亮得让人感到有些刺目,但……也罢! 就算是他替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增加一下年度业务绩效,应该也不为过吧! 「那好吧!」他薄唇略掀,史无前例地漾出浅笑,「我就先购买这一套‘一试就灵’方案。」 叶凯茵红润的小唇立刻泛起一抹嫣笑,「你确定?」 「平日我工作忙碌,闲暇时间有限,况且……这套方案的名字听起来挺有自信的,应该可以替我节省下不少时间。」他打趣的道。 须臾,一抹算计浮上了她心头,为了避免被看穿眼底酝酿的计划,她故意微垂双眸,躲去了他的凝视,专业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展先生心中是否已有理想的类型呢?」 「不必太漂亮,只要是温柔贤淑、宜室宜家的女人就可以。」他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回道。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特别要求吗?」最后她再三确认。 闻言,他扬起眉梢注视她,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好整以暇地附上一但书,「如果可以,我希望与我配对成功的那个女人,在未来我们的婚礼上,不会当个落跑新娘。」 他不应该信任她的。 一个远在十年前,就把他戏耍得团团转的小恶女,他怎么还会相信她在十年后会痛改前非,还他一个章福未来? 他错了…… 错得离了谱! 觎着对座在半个钟头以前,即十分忙碌的一张肥唇大口,难得一身休闲俊雅装扮的展名威,忍住胸间一股欲作呕的感觉,沉稳着气,极富耐心与毅力的与之交谈。 「听说徐小姐还烧得一手好菜,无论是法国菜还是意大利菜,都多有涉猎,是个相当懂得烹饪的淑女?」 「哎哟!还说我是淑女咧!」只见那一张塞满各式各样食物的嘴,先是娇羞地掩口噗哧一笑,最后越想越得意,索性张口开怀大笑了起来,「不过都是一些雕虫小技,不是挂齿啦!」 「看来……除了烹饪,徐小姐的食量……呃!胃口也很好啊!」一边绞尽脑汁找话题,他老兄还忙得很,得随时注意对面飞溅而来的肉沫菜渣,左闪右躲,相当苦不堪言。 「因为我很爱吃啊!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挑食,能吃才是福啦!」见他手边的餐点,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女人不禁一问:「咦?你牛排动都还没动过一下耶!不吃吗?」 「我不饿。」光是看她吃,他都饱了。 只见女人正以颜色,滔滔又道:「我妈常说,好女人就是要懂得替男人开源节流,尤其是端上桌的食物,绝不可以浪费。」 最后,展名威简直难以置信接下来他耳边听见的! 她竟自告奋勇的向他提议…… 「展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我把剩下的食物统统做一个处理吧?」 处理?她要怎么处理? 「我会负责吃光它。」 听见她威力强大的宣言,展名威深深的抽息。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的食量,竟然可以大到这等地步…… 据他所悉,打从约会一开始,这女人已经陆陆续续吃掉两客排餐、一份汉堡、五块炸可乐饼以及一杯家庭号汽水,他不认为此刻她肚皮底下还有其他空间可以装得下一份原封不动的沙朗牛排。 但这个念头,很快的在眼前的女人用着一副饿极的目光,垂涎地死盯着他盘内的食物为止…… 为了维持住绅士的风度,展名威默默把他那一份午餐,缓缓推到女人的面前。 反正,几分钟以前,他也早没了胃口…… 只见那个像饿死鬼投胎的女人,也挺不客气的,大方地吃将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娇声娇气的哀叹起来—— 「唉!都怪我,前一阵子减肥过度,把下巴都给饿尖了,被我老妈给狠狠骂了一顿后,要我发誓,以后都不许随便乱减肥了。」 「是吗?」展名威艰涩地吞了一口唾沫,强笑道:「那你多吃一点,别又饿着了。」 天啊!这个女人不是患有严重的公主病,就是她的逻辑思考已经出现了反社会观的惊人盲点,一个体型是他两倍大的女人,还会有下巴这种东两吗? 「那个……展先生,唔……」努力塞下一口鲜美多汁的肉排后,女人旋又张着她那几乎糊掉大半口红的嘴,一脸挖到宝的表情,朝着他喜孜孜的说:「说真的,我觉得你本人比电视上还帅耶!声音又好好听、好有磁性喔!尤其个性也很温柔,完全是我的理想型耶!」 「谢谢。」看着她不输男人的豪迈吃法,她也快成了他的偶像了。 「那……我可以直接喊你的名字吗?」女人要求道:「我觉得这样会亲切些。」 「当然,我……也是如此认为。」基于社交礼貌上,他勉强附议。 「太好了!」女人大喜,进一步提议,「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今天约会的进度有些超前的话,我希望我们现在就可以展开交往了。」 第七章 「噗……咳咳……」拿起水杯,正想浅饮一口白开水,却因为女人天外一笔冷不防被呛到的展名威,立刻猛咳了起来。 女人见状,甚是担忧,「名威,你怎么了?」 所幸,在这关键时刻,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让他有机会转移话题,「对不起,请容我接一下电话,抱歉。」 欠身离开座位后,他发现手机里的电话是新闻部的同事小杨打来的关切热线…… 「哈罗!听说你今天去相亲啦?怎么样?还顺利吗?」电话接通后,一道揶揄的嗓,从另一头传来,「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这一句话,听在展名威的耳底,犹如救世主降世。 「我确实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咦?「什么事啊?」 「等一下挂断电话后,请在一分钟之内,回拨一通电话给我。」展名威的语气非常严厉,不似玩笑。 嗅出一丝诡异的小杨,不禁悄声一问:「你遇上什么事了吗?」 「不要问我理由!」他全身辐射出强烈的怒气,一字一句都极为困难的自他齿间迸出,「我现在该死的一点也不想解释。」 电话的那一头,被展名威这样既僵硬又恼火的语气给吓到了,噤声了好半晌,也没敢接话。 哇咧!何曾见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当家主播,会用这样粗暴的语调说话?为免多生事端,小杨决定依言照办了。 「那……好吧!你照说,我照办。」 「再麻烦你了。」 挂断了电话之后,展名威在内心咒骂着,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那个可恶的小女人,根本把他当成了傻子,故意恶摆他一道,将他戏耍于股掌之间,摆明了要教他难堪。 叶凯茵……她怎么敢这样算计他? 沉忍住气,他收拾了一下不悦的情绪,神情自若地走回位子上,这时,西装口袋内的手机,也配合地「准时」铃声大作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借故离席。 「我是展名威。」 「名威,我时间抓得刚刚好吧?」对方得意的问。 展名威却开始鸡同鸭讲起来,「什么?今天要提早进棚录制新闻吗?」 「呃……没有啊!」用肚脐眼想也知道,现场播报新闻,怎么可能预录? 「好,我知道了。」展名威不管,继续扯,「我现在就立刻回电视台。」 「那个,名威啊……」 「我应该会在半小时之内赶到,你们不用特地等我了。」展名威开始对着今日约排的女伴皱起眉头。 「啊……」 「那么,等会儿我们摄影棚见了。」 「好吧!你就继续哈啦吧!」小杨一副被打败的口吻。 闻言,展名威即时藏住一个笑,「谢谢你了。」 「但愿有帮上忙。」 两个心照不宣的男人匆匆挂断电话之后,这一头展名威的戏却还没有落幕,只见他一脸歉赧之色,连忙向对方解释道:「真的很抱歉,今天的约会,可能要暂告一段落了。」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脸一样地严肃,但是他的态度却是高雅且彬彬有礼的。 「怎么会那么突然?」好讨厌,她都还没看够他,东西也都还没吃完耶! 「是啊!我也觉得很遗憾。」她应该会打包吃剩下的食物吧?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比起食物,她最关心的,还是与帅哥主播下一回的约会。 「我答应你,若有机会,我会主动再约徐小姐的。」他笑语。 「那……好吧!」 【第四章】 昨日约排,根本是一场闹剧! 叶凯茵故意替他找来一只恐龙妹,欲恶整他的意味相当浓厚,他这个「受害者」都还没找她抗议呢!她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听说,昨天你单方面结束了排约。」她佯装出一脸遗憾的表情,「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心有余悸地想起昨日的受害经过,展名威脸上笑容依然有点勉强,「昨日下午我另有急事。」 「真的?」明明已经受了一肚子气的他,竟然没有翻脸,没有抱怨,没有对她颐指气使,没有指桑骂槐,更没有借故刁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这几年来,他那不动如山的修养,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想起今早,虽然深知被整,他在接到她例行性的关切电话之后,却也没有一副恶声恶气的模样,仍是礼貌地与她交淡,更在他结束繁忙的新闻播报工作之后,抽空与她共进了晚餐。 「徐小姐是个……还不错的对象,」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用着不伤人的字眼,淡淡表述,「但若与那样的女子展开交往,我想我的房子、车子以及所有家具都要加大一倍。」 关于这一点,不但不符合经济效益与成本,最重要的是…… 「此次你替我安排的对象,并没有达到我当初所开出的条件——一位‘宜室宜家’的女人。」 晶眸微眯,她轻冷笑哼。啧!就说嘛!天底下哪一个男人遇到这种恶整还会不翻脸的? 若有,那一位不是圣人,也算是奇葩了。 「真糟糕。」为了不让自己吃吃笑出声来,叶凯茵紧抿了唇,极力按捺住笑容,并对女方表示肯定,「但徐小姐是个很贤淑的女人,尤其在厨艺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你有注意到她还是个相当节俭的女人了吗?」 「注意到了。」他一副狼狈相,「我相信她也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不懂得浪费的一个。」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勤俭持家可是传统妇女的优良美德之一呀! 「我并不想找麻烦,只是……」缓缓地抬起眸来,他谴责地望着她,「我真正担心的是,哪一天那女人会因为太过节俭,而坚持吃光所有侍者每一道端上桌的菜,决定把自己活活撑死之前,我还得向餐厅借用一把千斤顶,才能安全无虞的将她迅速扛上救护车。」 还真是一针见血! 这个男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尽管斯文尔雅,损人从不带脏字,但说出来的话,效果却是同样出色,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她决定鸣金收兵了,这一回合,双方打平。 「所以你想更换下一次的约排对象吗?」她颇为通融的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非常感激。」 「千万别这么说,展先生既然已经购买了本社的「一试就灵」方案,本社应当竭诚尽力地为你服务。」 「很高兴你说到了一个重点。」他隐喻地道:「既然我购买的是本社推销的热门方案,我希望这次真的可以「一试就灵」。」 「请尽管交给我们安排,这一次本社绝对会慎选符合展先生所要求的约排对象。」此刻,她看着他的目光就像一只狡诈的狐狸,说出来的话,更是完全没有一点诚信作用! 这一点,她清楚,他也明白。 可看在过去两人相恋一场,他宁愿再信她一回,认为她不至于泯灭了良心,有意刁难于他。 「那么,这一次你会替我配对小巧纤细些的对象吧?」微眯着眸,他有些怀疑的问。 「这是当然。」当然不会!这个大笨蛋,居然又再一次落入她的陷阱。 「我一定会应展先生所要求的安排。」她一脸自信的道,内心却是窃笑着,已暗暗想像下一回他被恶整得灰头土脸的跳脚模样。 咕咕咕…… 「那就再麻烦叶社长了。」他抬起眸子凝视着她,朝她慢慢伸出手,一对搜索的双眸似乎不放过任何写在她脸上的表情,「我会很期待贵社下一次的约排。」 瞪着迎面而来的大手,她迟疑了半晌,最后在他挑衅般的目光下,倔强的回握住他的。 「请不要客气,展先生。」刻意不去理会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她强迫将视线从自己的手中移到他的脸上,一脸自信满满,再三保证,「我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遗憾的是,今日这一句「我一定会令你满意的」保证言犹在耳,可就在三天后,当展名威在约排地点,乍见叶凯茵再次替他精心安排的对象之后,首次,他忍俊不住地笑了…… loenge bar里,一曲优美的蓝调音乐飘散在空气中,流露一股低调奢华的气氛,墙上精致华丽的水晶嵌灯,散发着醉人的摇曳光辉,映照在往来丰姿绰约的摩登男女身上,也洒落在吧台一隅宁静角落一张柔媚微醺的娇容上…… 但见娇容还残存着一丝黯然神色,一口接着一口,喝着后劲颇强的伏特加调洒,即使在幽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女子满怀的忧悒。 第八章 想起过去与展名威一段不愉快的记忆,叶凯茵又吞了一大口烈酒下肚,让酒精烧灼了她的喉咙,也烧灼了她的心…… 「哼!那种男人,就是应该给他一点苦头吃!」两手撑着双颊,叶凯茵醉眼半阖,兀自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了起来,脑海里围绕的全是那人的身影,忿忿不平的嘀咕着。 还记得那一天,在目睹那残酷的一幕时,她整颗心都碎了…… 之后,她气愤难平的从他居所离去,恰巧已移民美国多时的家人也不断来电,要求她立刻放弃台湾学业,飞往美国一家团聚。 当初就是因为割舍不下与展名威的一段感情,所以在父亲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决定带着全家远赴美国定居时。惟独她坚持要在台湾念完大学,迟迟不肯跟随家人移居海外。 但经过这样的一场打击,她认为再也没有理由独自滞留台湾,于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匆匆办了休学,前往美国。 临走前,她还特地将他先前赠予的银戒放在一只信封内,请最要好的室友退还给他,从此两人形同陌路,各自天涯。 「借酒浇愁愁更愁啊!」蓦然,一道淡淡的柔嗓在吧台内扬起,语音中有着一丝关切。 「凯茵啊!你若是想来看看老朋友,我安东尼随时欢迎,但若是故意来买醉的,我宁可不做你这一笔生意!」瞧这丫头一副把酒当水喝的豪迈劲儿,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肯定又是什么令人心烦郁闷的事困扰着她。 「啧!你别太敏感了。」她抬起微醺的眼皮,看向眼前一张充满担忧的脸庞,冷冷笑哼,「我叶凯茵会是那种借酒浇愁的人吗?」 「你是啊!」接续说话的,是店内的首席调酒师,同时也是经营这家loenge bar的老板,安东尼的情人汤玛士,「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像今晚这样,一个人窝在吧台一角,默默喝着闷酒。」 当时她连一句话也不说,对于旁人的搭讪,更是一律充耳不闻,直到她整个人喝挂瘫在吧台上,为逝去的恋情崩溃痛哭时,他们才发现了她。 回头想想,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咕!难道喝酒就一定得像个疯子一样,嘻嘻哈哈、吵闹个不休吗?」她不以为然的反驳,接着又阿莎力的干了一杯调酒。 「是不需要这样,但配上你一脸哀怨的表情,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你这小妮子是不是又失恋了?」 身为叶凯茵忘年之交的好友,安东尼平日就像个老大哥似的,从不拐弯抹角的与她说话,总是直接挑重点「关怀」。 「拜托喔!台湾法律有规定,就一定得是失恋的人才可以喝醉酒吗?」这是哪门子的不成文规定啊?重点是…… 「我看起来像是失恋的样子吗?」 「满脸都写着呢!」难得他们俩异口同声的说。 猛然被亏,叶凯茵也不当一回事,摆了摆手,淡道:「算了,我不跟你们说了,反正你们这两个人总是一个鼻孔出气,谁遇上都没辙。」 「谁教我们俩感情好,情比金坚呢!不甘心的话,你也找一个来较量呀!」正当汤玛士一脸春风得意地搂着情人安东尼,一边与叶凯茵呛声时,店门口缓缓走进一道颀长的身影,并往吧台的方向走来。 来人一进门,安东尼与汤玛士便立刻注意到,对方一对凌厉的目光,始终盯在叶凯茵的身上,当他靠近的时候,眸底似乎还蕴藏着一种无以名之的光彩,但转眼稍纵即逝。 「你果然在这里!」 由于身后骤然扬起一道熟悉的嗓,叶凯茵先是一怔,接着缓缓转过身来,当她乍见来人时,不禁发出一声呻吟。 天啊!今天真够倒霉的! 「你怎么会来?」 不理会她的问话,意外出现的展名威,随即为自己点了一杯调酒,并挑了个她身边的位子坐下。 感觉眼前这一对男女微妙的互动,心思细密的安东尼,森黑的眼瞳底立刻闪过一丝趣意,讶然的笑问:「你们认识?」 「真的很不凑巧。」展名威目光冷冽的淡瞥了她一眼。 啧!那是什么眼神? 叶凯茵皱皱眉,用着不甚愉悦的嗓,向安东尼正式介绍了她与展名威的关系—— 「他是我婚友社的客户,展名威先生。」她故意在婚友社三个字上提高了音量,瞬间引来众人一阵侧目。 这个该死的女人…… 展名威的下巴紧绷,一整晚的强烈怒气仍在心中盘旋,教他必须紧握了拳头,才得以压抑节节上升的火气。 「展名威?」骤然,吧台内另一道嗓,惊艳地低呼了起来。 「噢!天啦!你是那一位新闻主播吗?」一向对型男敏感度极高的汤玛士,连忙凑近猛瞧,连声赞叹道:「哇……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帅呢!」 「幸会。」不悦的表情暂时离开了展名威削瘦而俊俏的脸庞,让他有机会如往常与人交谈。 只可惜,当身旁那个对他使尽心机的坏丫头,用着一副云淡风清的口吻,开始朝他问话的时候,瞬间又大大破坏了他力保的平和。 「对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还在约会吗?」她想起了今日替他安排好的约排行程。 这一刻,展名威的下巴瞬间绷得紧紧的,而颊一束,肌肉抽动,在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快爆发的火气后,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脸上阴沉如冰的表情,足以让人联想到一只欲扑食的猛兽。 「都快晚间十二点钟了,难道叶小姐不认为‘小明友’应该早点上床睡觉吗?」他讽刺的暗示着。 「小朋友?」她怪异地打量他,满脸狐疑,「哪来的小朋友?」 「你今天替我约排的对象。」他冷冷的提醒她,「我真应该庆幸,那个小女生没有跟我要求说她要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 托她的福,今天他体验了一整个下午如何当个安亲班老师。 「听展先生的语气,你似乎仍不满意今天的安排呀?」 何止?展名威又气又恼的心忖,以他足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配上一个还不及他手肘边的「地虎」,怎么看都像是爸爸带着女儿上街。这样一而再的被恶搞,让他不得不认为,叶凯茵不是对他心怀恨意,就是有意要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她就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调似的,要她安排小巧纤细一点的淑女,她却替他找来发育不良的「小妹妹」,教他实在不知道要带女孩去高级餐厅用餐,还是直接去吃麦当劳? 所幸,他是一个有素养的男人。 尽管对这次约排仍不甚满意,他还是礼貌地与约排对象短暂而愉悦地共进了晚餐,当约会一结束,他即绅士地护送对方到指定的捷运站搭车,而当那张红扑扑的粉嫩小脸一离开视线的瞬间,他也旋即敛下僵了一整晚的笑脸。 约会结束后,他没有直接返家休息,而是将车子迅速掉头,一路往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恶女办公室杀去。 就在接近下一个路口,原本等待着绿灯号志亮起的他,眸光不经易地从车后照镜中瞥见一个熟悉的倩影,看见她招手搭上了一部计程车,并往东区的方向驶去…… 空气中,一股无形的电流,正在展名威与叶凯茵之间噼哩啪啦地滋滋作响,其中还掺杂着一丝火药味,让一旁看在眼底的安东尼与汤玛士,不明就里的互相望了一眼。 「甜心,你看得懂这两个人目前是什么状况吗?」汤玛士一边擦拭着玻璃杯,一面好奇的问。 「嗯……不太能理解,不过……」突然间,安东尼显得非常神秘地一笑,倏地脱口道:「你不觉得他们还挺配的吗?」 「嗯哼!」颇为娘味的应和了声后,关于这一点,深表赞同的汤玛士大力赞道:「完全就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啊!」 安东尼忽尔一问。「对了,我们凯茵有三十岁了吧?」 「别人我可不知道,但凯茵那家伙嘛……」汤玛士先是抿唇吃吃低笑了几声,接着露出一记暧昧的眼神,调侃道:「她早就超过三十岁很久了吧?」 听完,安东尼沉吟了半晌,意味深长的又问:「对了,刚刚听凯茵说,那一位展主播……是她的‘客户’?」 换句话说,眼前这两个莫名开始拌起嘴来的男女,目前其实都还是单身身分啰? 听出爱人语意之中还藏着一丝诡密。心有所感的汤玛士连忙盘问:「你有什么想法?」 第九章 「这个嘛……」觑着眼前一对旷男怨女,只见安东尼不怀好意地浅笑了下,随即将嘴凑上前去,轻轻掀动着嘴皮,在爱侣汤玛士耳边,秘密地说着悄悄话…… 庆祝开幕十周年? 「那是什么鬼?」秀眉紧蹙,叶凯茵目光直视前方那两张略带脂粉味的俊俏脸庞,不解地问。 安东尼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比赛的游戏规则,「只要是今晚现场的情侣,哪一对接吻时间持续最久,就可以获得本店所提供的高级温泉旅馆免费住宿券。」 「喔!」她不感兴趣地轻应了声,继续低头喝她的酒。 就在这时,一旁的汤玛士兜凑了过来,对着她压低了嗓,暗示的道:「凯茵,还差一对耶!」 她皱眉,「那又怎样?」 只见一对漂亮的眸子,先是贼兮兮地在她与展名威之间暧昧地兜转了一圈,紧接着更是极具暗示的道:「你们就帮个忙嘛!」 「我跟他?」叶凯茵声音一窒,好像有块鱼骨头把她的喉咙卡着了,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过,还没等得及她反应过来,展名威随之而来的一句反驳,让她听得当场差一点吐血身亡—— 「这怎么行?」他抢在她开口之前回应道:「这样我不是很吃亏?」 「你还吃亏?」她声音蓦地拔尖,好像被一块烧红的炭火给烫着了,不满地瞪着他,回以一记重炮,「拜托喔!谁比较吃亏还不知道咧!」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只希望你还能记得我是你的客户。」他轻呛,「而你的责任与义务,是完美的替我配对一位符合所有条件的新娘。」 不过,就依她目前的办事能力来看,对于「完美」这一个名词,似乎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展名威,就算你是我的客户,但现在早过了下班时间了,我没必要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吧?」她抬起下颚,不以为然的回嘴抗议。 「你还是跟以前一榉,蛮横,刁顽,不肯低头,不认输,简直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他的声音轻柔,没有高声咆哮,但酸讽般的语气,却令人十足气结! 「你、你说我什么?」她愕然一问。 「我说你是个阴险狡诈,卑劣蛮横,不但心黑,连肠子都是黑色的恶女。」展名威面不改色,仍旧以一贯冷淡的声调,一口气说完。 叶凯茵一听,只觉身上的毛发一根根直竖了起来,顿时怒火攻心,气血中翻,再也不顾及淑女形象地拍桌破口大骂。 「放你的屁!你才是个偷吃不懂得擦嘴,见一个爱一个,下流无耻,人面兽心,脚踏两船的劈腿花心种!」她反驳着,语气中不无讽刺和挖苦,「我着实好奇,当年你这样劈腿,难道都不怕翻船的吗?」 事已至此,久别重逢的两人,也算正式决裂、撕破脸了,收起一再压抑的理智,叶凯茵掀去温和的假象,怒不可遏地严厉谴责身旁的男人。 「我……」什么?一时之间,展名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以小得不能再小的音量,重复她的一连串不实指控,「我劈腿?」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她讥讽地冷笑几声,「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孬种的男人……啊……」 话还没说完,她已被他愠怒地从位子上一把拉起。 叶凯茵被展名威突如其来的粗野举动给骇着了,连声惊呼制止,但他没有回头,决意加快脚步,一路把她拖往人群间。 「展名威,你想干嘛啦!」她气呼呼的想甩开他的箝制,但他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还看不出来吗?」他语气森冷的宣布,「我正准备让你见识一下,你眼中的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孬种!」 眼看着明明站在一群甜甜蜜蜜的爱侣之间,却仍选择怒目相向,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汤玛士忍不住怀疑,「你真的确定,那两个是‘一对儿’的?」 厚!从没见过哪一对情侣在准备接吻之前,彼此的眼神是这样充满杀气腾腾,活像要把对方吃下肚似的。 「绝对是。」嘴角微蕴着一抹笑意,安东尼唇边流露着一抹有趣的笑意,「难道你还不明白,这就是传说中激情的爱火呀!」 摇摇头,汤玛士不以为然的道:「火是很火,激情我看就没有。」 唉!不是他爱泼冷水,刚刚他明明还听见,那两人不断互呛声对方是黑心女巫与卑鄙小人哩!哪来的爱火啊?开火倒是有可能! 「放心,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安东尼颇为自信的断言,「我敢打包票,咱们凯茵与那位型男主播之间,绝对是关系匪浅!」 「怎么说?」 「难道你都没发现吗?」此刻,安东尼的微笑加深了,露出一抹戏谑慵懒的神态。 自从那男人出现以后,两人的目光旋即紧紧圈绕在彼此的身上,虽然两人不断上演着言语的厮杀,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得厉害,但他看着她时,眸光始终饱含着一丝情意,表情也十分淡柔,看上去就像是男女之间的调情。 虽然不知道后来凯茵说了些什么,触怒了那男人,惹得他真的发了火,不过他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幸福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是得靠自己去慢慢发掘哩…… 【第五章】 她居然让他吻了她? 更可耻的是,在沉醉于他的侵略之下,她还主动的回吻他,几乎难分难舍…… 这是一种堕落吗? 纵然她的心不愿承认,但她的骨头在融化,身体也不断发热着,就连稍早的抗拒心,也早在一阵阵热情与需索中一寸寸的瓦解殆尽。 其实一开始,他的吻很蛮横,甚至是略带薄怒的,好似他有一腔的怨气要发泄! 而她也不遑多让,就让两人之间的亲吻像是孩子们赌气似的,先是充满挑衅、争夺,最后渐渐变得温柔……直到后来,他们几乎是一心一意沉醉在彼此诱人的吻触之下。 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散发的干净气味与淡淡的酒味,当他轻咬着她的下唇,迫使她接受他的占有时,她也任凭他的舌攻入她口中肆意翻搅、勾缠。 情欲是一团火,从他身上漫烧至她全身,她的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攀上他的颈项,不但主动回应他的吻,身子更是难耐地厮磨着他,渴望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情! 亲爱的上帝、妈祖、真主阿拉,她的理智已经迷失了,原谅她此刻的意志不坚,当他们的舌头交缠在一起,越吻越炽时,她的灵魂也早就飘得老远了,只剩下贪婪的欢愉还想得到更多、更多…… 很久很久以后,时间与知觉终于又回来了,她听到一声浅抑而淡淡的叹息,自他唇间缓缓逸出,然后他很慢、很不情愿的挪开她与自己,只让他的眸光仍与她的缝蜷不分,犹如他们方才所分享的亲昵一般。 「我输了。」他困难的开口,「若再继续下去,我恐怕会消受不了。」 「是吗?」她挑衅的回嘴,「这么没挡头,难道这些年来,你跟女人接吻的机会变少了?」 闻言,他微蹙着眉,目光仿佛在责怪她不学着克制自己的舌头。 「还记得你的第一个吻是我教你的吗?」他故意提醒她。 她当然记得,那是她的初吻,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印记,可是这个男人却亲手破坏了这一切! 想起他过去的罪状,她很快的收起脸上洋溢的柔情,再度板起脸来,无法控制脾气的戟他命令道:「既然消受不起,你还不赶紧松开我?」 「我没有办法。」他站在她面前,俊脸上充满促狭的表情,无奈的道:「你还抓着我。」 她飞快的瞟他一眼,发现她双臂还紧攀在他的脖子上,而他现下一对闪烁的目光里,则尽是一簇簇令人羞恼的戏弄眼神。 他在逗她,把他们今晚分享的这甜美一刻,全当成笑话来看待,看看他那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死德行,让她觉褥自己活像个大傻瓜!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叶凯茵双颊微晕地推开他站直,并抬手梳理自己微乱的波浪长发。 「你什么时候留的长发?」他突然一问,并伸手替她拂开鬓间的头发,「看起来很漂亮。」 一吻过后,他们是loenge bar里最后一对分开的情侣,在彼此的眼中,他们都看见了一抹残存的情意。 尽管……她的心仍不愿承认。 「我不需要你的赞美。」轻轻拍开他的手,她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好似他是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第十章 当他发现她眸中还残存着一丝对他的厌恶与不屑时,突然有股强烈的失落感,深深刺痛着他心房。 「对不起。」他勉强堆起一丝笑容,「我好像又有点忘情了。」 见到他眸中还有一丝抑郁的黯然眼神,她喉咙紧缩了一下,朱唇略掀,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直到最后,她却仍是选择抽回在他身上的视线,一语不发的转身,往来时的吧台方向走去…… 在这一场亲吻比赛中,干柴烈火的两人,无疑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获得高级温泉旅馆双人住宿券。 但同为赢家之一的展名威,却对店内提供的奖品兴趣缺缺,原因是他发现那温泉旅馆住宿券,正是由他父母亲所开设的旅店,于是他想也不想,将自己那一张让给了另一位赢家,而另一张则由叶凯茵自己留着。 由于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分手多年的两人,在经过这一场失控的情欲发泄后,彼此都有默契的停止了争吵,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洒。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终于,他开口向她询问了在两人重逢之后,他最想知道的事……他希望她一切都好。 她缄默无言地点头。 事实上,除了刚结束一段短暂的异国婚姻,她还是老样子,总是独来独往的,早已经习惯这样孤单的生活。 「结婚了吗?」他磁性的声音在空中飘荡,顿了一顿,声音隐没入空气中好一会儿,接着他勉强说下去,「或许……现在你已经是人妻了?」 「我……」她张开嘴,但发不出声音,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看出她的为难,他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但也害怕她说出口的答案,会教他再度失望。 「对不起,好像是我多话了。」他摇摇头,一半气恼自己的心急,一半是无法克制自己多年来仍然对她不灭的情愫,「你可以不必理会我这个问题。」 就这样,四周空气又沉寂了半晌,直到他感到有些倦了,才缓缓起身,开口告辞。 他礼貌的道:「很晚了,明天一早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你要离开了?」她讶然看向他,瞳光略微闪亮。 「嗯!」 「那……」你不顺道送送我吗? 未说出口的这一句话,卡在她喉间滚了又滚,怎么样就是无法爽快地向他问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预备买单离开,令她感到一阵失落与莫名的惆怅…… 难道他不再对她感到兴趣了吗? 难道他一点也不好奇她现在的居所吗? 难道过去他们之间的爱情,如今……都已烟消云散了吗? 当满满问号在叶凯茵的脑袋瓜子底下心有不甘的滚来滚去时,展名威也正打算到柜台前,绅士地为今晚两人的酒钱付帐,却在掏皮夹的那一瞬间,被某个酒醉的客人狠狠碰撞了一下。 结果一个松手,他手中的皮夹便掉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在摊开的皮夹内,叶凯茵赫然看见一张自己在大学时期的青涩照片,心中顿时一跳。 「那张照片……」她轻颤颤的问:「是我吗?」 见状,展名威的俊脸尴尬地微红,啪的一声,迅速弯身捡起皮夹。 「嘿!我都还没看清楚耶!」她抗议。 「没什么好看的。」他把皮夹塞回西装口袋内。 「可是那照片上的人,很像我……」 「那是你看错了。」他反驳,但目光却是避开的,他开始闪烁其词,故作轻快的提议,「你想不想再点些饮料?我忽然又觉得有些渴了……」 这般欲盖弥彰、作贼心虚的模样,让叶凯茵一对水眸又眯得更紧了,忍不住暗暗惦量着,他如此否决她,若不是另有蹊跷,就是他心中仍有着一份她未知的隐情。 既然如此,她不如遂其所愿,与他把酒言欢,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套他的话,乘机挖真相。 只可惜,就在一个小时后,真相还没挖到,她已不胜酒力,喝得酩酊大醉,连眼皮都快撑不开了,除了她那一张嘴,仍坚持探索他皮夹中的秘密。 「喂!我问你喔……刚刚在你皮夹内的那张照片——」 「叶凯茵。」他不耐地打断了她,没想到她会固执到这等地步?「你就是对我的皮夹不死心是不是?」 「哎呀!一个大男人别……别这么小器。」她醉醺醺地瞪了他一眼,口齿不清地喃喃又道:「跟你说喔!我在大学时期的照片,统统……在美国一次的搬家中,都给我弄丢了,现在在你皮夹的那一张……可能是我在大学生涯里的……最后一张照片。」 在她说话的同时,她一颗小脑袋也沉沉地撞上他一边肩头,随着她身子的倾斜,加上吧台前光滑的椅面,让她整个人无力地往下滑去,幸好他眼明手快,在她落地之前拉住她。 「你当心一点!」他把她拉了起来,然后用一只臂膀圈着她,让她紧捱着他腿边坐。 这样亲密的零距离,恰巧让她有机可乘,只见她小手一摸,就要往他胸前的西装口袋袭击而去。 「你做什么?」在半空中拦截住她一双不规矩的小手,他不悦的低头瞪向她。 不理会他语气中的严厉,她抬起小脸来,学着他大皱其眉的模样,半威逼、半利诱的道:「你把那张照片送给我,我就不闹你。」 真是笑死人了!「我为什么要?」 「那借我怀念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在拗不过她的硬缠软磨之下,展名威首度松口了,「那……只能看一下?」 虽然下了个但书,但换句话说,展名威已经变相坦承,在他皮夹内那一张照片里的女孩,确实是她无误。 「好啦好啦!小气巴拉的。」眼看奸计得逞,叶凯茵不禁笑眯了眼眉,带着浓浊的鼻音,向他索讨了起来,「还不把照片拿出来瞧瞧?」 在她声声的催促之下,展名威只好依命行事,「喏!拿去。」 「哇!好怀念以前的……」一手抢过他的皮夹,她忍不住翻开来细看,却发现在他皮夹内的那一张照片,其实是过去两人热恋时,亲昵依偎的甜蜜情侣照后,口气霎时转冷,仅仅丢下两个字,「我喔!」 话虽如此,但她一对眸光却相当不老实,从头到尾都是死盯着照片中,那个站在她身后,用着一双厚实的臂膀,温柔地环拥住她的他身上。 就像是被揭开了一层层记忆的面纱,过去的一切恍若快门一样,一幕幕又在她的脑海中鲜明了起来…… 她还记得,手中的这一张照片,是他们远在大学时期,与几个登山社团的同学趁着暑假朝间,一同去玉山登顶时的照片。 那一天,为了迎接晨间的第一道曙光,他们决定彻夜攻顶,这让平日鲜少运动的她几乎在半山腰就宣告阵亡了。 好在一路有他的陪付与鼓励,终于赶在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绽放之前,一同携手登上了峰顶,接受这一道象徵幸福与希望之光的祝福与洗礼。 后来在同学们的鼓吹之下,两人更是甜蜜依偎入镜,在一片璀璨耀眼的曙光衬托下,留下亲密的合影。 照片中的两人,一个笑得腼腆,一个躲得羞涩,但在这之后,他们相互许下了诺言,企盼两人之间的爱情不但要长长久久,还要在每个十年后的这一天,一同幸福地携手登上玉山之巅,以象徵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不管经过多少年的考验,都会像这一座台湾最高的山峰一样,永远屹立不摇,坚若盘石。 八月最后一个星期天,她永远记得这一个特别的日子,这是他们彼此许下诺言的纪念日。 但讽刺的是,就在一个月后,他们分手了,而两人之间的甜蜜约定,也就这样静静地被她收进了心底。 曾经,他们是一对多么令人欣羡的恋人啊!唉…… 想到这儿,她不说二话地挑起躺在他皮夹中的照片,抽了出来,并且顺势收进自己的小提包内。 一旁见状,展名威立即出声制止,「你干嘛?」 「咦?你不是说要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吗?」她企图装傻,大打迷糊仗。 他却不吃她那一套! 「叶凯茵,你哪一只耳朵听见我说要把照片送给你了?」当他那么好唬弄吗?「还来。」 瞪着迎面而来的大掌,她也不当一回事,故意撂下一句威胁,「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坚持,那只好一人一半啰?」 哼!她才不要看见自己的照片,还躺在这个负心汉的皮夹里咧! 第十一章 见她状似要撕了照片,他心一紧,连忙喊住了她,「等一等。」 她扬扬眉,挟照片以令前男友,「怎么样?」 「这是最后一张了……」展名威咬咬牙,吞下在喉间的咒骂,妥协的道:「你要,就给你吧!别撕了它。」 那是他所有还保留她的照片中,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张了,在他眼底的价值,它弥足珍贵。 「所以说,一开始就爽快答应,不是很好吗?」就为一张照片,这样跟她争来抢去的,像话吗? 看着她一脸得逞的快意,屣名威忍不住一问:「为什么你这么想要这张照片?」 望着她满足的笑颜,展名威心中也莫名燃起一丝曙光,只是这一道光还没来得及在他眸底间酝酿,就被她随之而来的一盆冷水硬生生给泼熄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只想怀念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咀嚼她的话,心情不觉沉到了谷底,怨怒的问:「不过是一场令你弃之如敝屣的感情,有什么好值得怀念的?」 弃之如敝屣?「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过去吗?」 他那样充满不屑与满不在乎的语气,使得一股新的愤怒又在她眸中凝聚,她狠狠瞪着他,巴不得目光能够穿透他的身体,好让她看清楚,这个男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当然,前提是——如果他还有那种东西的话。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注解?」为了不让她看出他眸间的落寞,他再度披上了冷淡与傲慢的外衣。 她定定凝视着他,内心翻搅着种种沮丧与悲衷的情绪,「你真的以为,被深爱的人背叛的痛苦,一点也打击不了我吗?」 她困难的说着,仿佛很不愿意说出这一段话似的,「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曾爱过我,你甚至认为自己从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但你有必要一而再地在我伤口上撒盐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忽然间,他似乎不太能明白她的话,一脸愕然地问:「你认为当初是我背叛了你?」 「事实如此。」 「这是一项相当严重的指控。」他想也不想,郑重的反驳。 「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她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男人!「你就这么认为我好欺负吗?」 瞪着她眸内逐渐浮现的怒气,他脑中一片惊愕,百思不得其解的问:「我到底该死的对你做了什么了?」 哼!演得还真像!一副不明就里、满脸疑惑的模样,当是别人抹黑了他似的!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叶凯茵,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回呛,这男人还真是个天生演戏的料! 「你还要继续装迷糊下去吗?」她心中漾起一股对他的蔑视,一字一句的提醒,「当初是谁把承诺当放屁,对我承诺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当着我的面,拉着别的女人上了床?」 如此心狠绝情,不负责任,事后却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着实令人不解。 展名威不得不承认,今晚这些不实的指控对他而言,都像是一颗颗超级震撼弹。 为了理出一丝头绪,他忍着气再度追问。 「你的意思是,当初是我悔约负诺在先,还在你面前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他小心翼翼,抽丝剥茧的问。 「何止!」她没好气的补充,「最令我佩服的是,那天你非但不遮不掩,还相当有气魄啊!连个理由也没扯,就把我给轰出门外了!」 听到这里,展名威总算听出一丝端倪,虽然尚不能确定真正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但有一件事他绝对能肯定——他莫名成了代罪羔羊。 「你确定那天看见的人……是我?」他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完全都没有误判吗?」 「当然。」她挺起背脊,满脸都是厌恶的神情,「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一天是我眼花了,认错人了吧?」 「不,我只想问,在我们交往的那一段期间,我是否曾经告诉过你,其实我还有几位弟弟?」他泛出一抹苦笑的又问。 「你是说过,又怎样?」对啦!他是曾经跟她提过,家中尚有另外三位弟弟,但是兄弟人数的多寡,与他的「外遇事件」又有何干? 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事吧! 只见展名威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虽然语气仍十分轻柔舒缓,但接下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席话,却足以令叶凯茵呆愣当场…… 四胞胎? 啧!如果她还会相信这种不经大脑的鬼话,她就吞掉她自己! 经过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一夜后,她的头痛死了,仿佛有人举着一把铁锤敲打她的脑门似的,使她两只耳朵嗡嗡直响…… 唔!不对!不是她耳朵在响,是水声,从她房里浴室传来的水声,但房里除了她之外,没别人了啊! 最令人心惊是……她还躺在床上,那浴室的人是谁? 猛然被这恐怖思维吓醒的吵的叶凯茵,一脸宿醉的从一床凌乱的被窝里爬了起来,这时候从浴室传来的水声也停了,令她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实在太过大惊小怪了,心付着,爸妈与一对弟妹都还远在美国的那一端,屋里除了她,还会有准呢? 「醒了?」 「嗯……」 「还想l吗?」 「唔嗯……嗯……呃?」怪了,她怎么好像出现幻听啊? 「你早餐都不吃的吗?快正午啰……」 不对啦!是房里有人正在跟她对话! 再度掀被而起的叶凯茵,循着房内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却见着一幕相当活色生香……不对,是令人垂涎……呃!也不对!总之,是一幕足以教她惊心动魄、错愕莫名的画面! 眼前的男人显然刚结束一场洗浴,一头微乱的发丝还是湿的,古铜色的肌肤也沾染着水气,在晨光下闪闪发亮,泛着金色的迷人光辉。 由于他还是赤裸着上身,一道长而高雅的性感弧线,从他裸露的颈项、锁骨、胸膛,一直蔓延到他结实而紧缩的腹部小肌,隐没在一条雪白的丰毛浴巾之下…… 她失神地盯着他修长的大腿好一会儿,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忍住尖叫的冲动,颤然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 「你干嘛还穿成这样啦!」 岂知,他随之而来的一席告白,威力强大到让她差一点听得掉下巴! 「千万别告诉我,昨夜孟浪如狼的叶社长在酒后乱性硬是强迫了个男人跟她上床之后,隔天醒来就打算拍拍屁股不认帐了?」这根本是兽行! 接着,他继续对她穷追猛打,将昨晚发生的一切经过,巨细雕遗的复述一遍,当说到她在床上如何力大无穷,硬逼他就范的哪一部分,她眉头都皱得可以当场夹死一只苍蝇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像个浪荡女似的,恬不知耻的拉个男人上床? 「你少在那里胡扯了,我才不信你说的话。」 「哼!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好加在,他老早有防备,将她昨晚的一切兽行,全数录音存证。 取来搁在床柜上的手机,他面不改色的按下播音键,然后放在她手上…… 凯茵,你醉了,早点休息吧! 呜……为什么你偏偏是四胞胎?究竟是哪个笨蛋伪装你的?把他给我揪出来,我要杀了他! 这是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但错误已经造成,我也很遗憾…… 就在这时,手机里的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 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我好热…… 笨蛋,赶紧穿上,你会着凉的! 在家里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想跟我做吗? 你不是还恨着我吗? 我哪有! 你甚至还算计我,故意令我难堪。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一心想报复你,但现在…… 喂!你说话就说话,脱我的衣服做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才打算把衣服给穿回去? 今晚我没打算穿着衣服睡,你也是。 你说什么? 接着,声音中断了半晌,只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阵衣裙掉落的窸窣声,接着又是她温软暧昧的语调—— 难道这十年来,你都不曾想念过我吗? 凯茵,你已经醉胡涂了,你根本搞不清楚现在你在做什么。 对,我以前真的很胡涂,如果我不是那么胡涂,现在的我们早就已经结婚,生儿育女了。 只闻展名威轻轻一声叹息。 或许,未来我们还有机会…… 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碰撞声,突兀地在手机内响起—— 第十二章 凯茵,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还不是时候……呃啊……快住手! 我……我快受不了了…… 只听见展名威的声音时而低嗄喘息,时而抑制难忍,令人闻之脸红心跳,十足性感。 最后,手机内出现一句最关键性的重点语言—— 如果你已经受不了了,那就别忍了,今晚就让我们做足十年份吧! 听完最后那一句被高喊而出的「十年份」,手机也在她掌心狠狠抖震了一下;然后掉在地上。 此刻的叶凯茵,一脸呆若木鸡,怎么也难以置信,昨晚果真是她主动勾引了他,还放浪形骸的与他…… 做足了十年份? 【第六章】 天啊!这绝对是一场虚幻不经、荒学绝伦的恶梦! 就算叶凯茵仍不断逃避现实,兀自陷入一片自我催眠当中,但触目所及,一片被丢得散落四处的凌乱衣物,就连空气中,也都还残留着一丝性爱后的气息,再再向她证实——昨晚,她和他是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怎么会?」眼见如此,她羞窘的捂着脸,整个人窝回棉被内,把自己卷成了一只蓑衣虫,深深陷入一片自我嫌恶当中。 虽然十分不忍见她一副「大江东去」的扼腕表情,但事实就是如此,为了扞卫自己的权益,展名威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对而坐下,开始谈判起来。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整个人被玩弄了一夜,她总该给他个交代吧? 闻言,她从棉被里露出一双小眼睛偷觑他,闷闷的问:「什么怎么办?」 「还敢问?」他用力瞪她,故意露出昨晚她还在他脖子上留下的一串激情吻痕,不满的问:「昨晚整个窝边草都让你给啃了,难道叶社长都不必‘善后’一下的吗?」 看见那一片被她逞凶过后的「证据」,她尴尬万分地垂下眼皮,酡红满面的问:「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嘛?」 做了都做了,又不能倒带,就不信她在「逞凶」的时候,他会一点也不享受! 「一句话。」他轻声的说:「我要你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 「你知道我想要的。」他用目光诱惑她,唇边泛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重新做我的女人,凯茵。」 一段阴错阳差的误会,织成数千个绵绵相思的日子,或许早在冥冥之中,已注定他将会与眼前的小女人再次重燃爱苗,以至于他对她深浓的感情,这十年来从来就未曾减损一分! 现在,她又回到他的身边了,这是个机会,也是个补偿,他决意要与她再一次成为最相爱的恋人。 他轻柔得如丝绒般的嗓,就和他俊逸的样貌一样出色,也都很不可思议! 但记忆中的他一向都是超级冷静且谨言慎行的,绝不可能因为一次意外就纵容自己。 最令她讶愕的是…… 「一个有高尚品德的男人,是不会起这种绮思的。」 「高尚品德?」他故作不解,「对不起,刚刚我耳朵聋了半秒钟,你说了什么?」 「你……」他是故意的,故意戏弄她,令她难堪!「听着,现在我暂时不想跟你谈复合的事,至于昨晚发生的事,成熟一点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酒后的逢场作戏,昨晚你也喝酒了,一个成年人应该对自己酒后所发生的一切行为负责,而不是一味的责怪旁人。」 再说了,人家她是女生耶!哪有一起干了坏事之后,男生追着女生讨着要负责的啦! 一口气说完之后,她大小姐一头又倒回枕上,极度没人性的下达了一道逐客令,「好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恕不远送。」 躲在被窝里,叶凯茵竖着耳朵,在听见外头的椅子「吱嘎」一声后,不禁闭上了眼,微松了一门气。 很安静,他应该是知难而退了,很好,他还算是个能沟通的男人,没有进一步的让她因为陷入尴尬局势而感到更困窘。 但这时候的叶凯茵还不知道,这不过是风雨前的宁静,她这般可笑的鸵鸟心态很快的被粉碎……被他瞬间欺近的声音。 「你是我见过最笨的傻瓜。」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光是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打发了他? 床面一沉,她感觉他压上了床,并将她连人带被的锁困在他双臂之间,接着,他更是低下头来,故意将唇抵靠在她微露在棉被外的耳朵,似威胁又犹如诱惑一般,轻轻的道—— 「亲爱的,我的高尚品德早在昨晚你的孟浪中给啃得一滴也不剩了,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个心智正常,对你欲望指度高达百分之两百的普通男人。」 言毕,他兀自满意地凝赏起她烫红的脸颊以及微僵的娇媚身子,他很清楚此刻在这一条碍眼的被单之下的她,几乎衣不蔽体,艳媚诱人。 经过昨晚的彻夜欢爱,他知道她已不是昔日一知半解的小女孩了,她身体极为敏感且容易受到诱惑,这一点让他很是心动,整颗心不禁又飘回了昨夜,那一场完美的性爱里。 欲望如决堤的洪水,排山倒海而来,他的心绪不受控制地又思念起她那一身光洁的肌肤、诱人的丰臀,以及一对饱满高耸的双峰…… 他渴望再度紧拥她、吻她,做任何令两人都感到欢愉的事。隔着一条被子,他的双手在她几近全裸的身上来回爱抚,并且逐渐施加压力。 「展名威!」她提出抗议,两颊像热透的苹果般红涧,「放开我。」 「我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他沉沉一笑,霍地一把先掀去那碍手碍脚的被单,将赤裸裸的她整个人按贴向他,让两颗鼓动的心,近得几乎没有一丝空隙,「你的身体正在邀请我呢!」 明知道他是故意挑逗她,但她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强烈,浑身燥热不堪,活像是一条在炭炉上翻烤的鱼。 为了扳回面子,她硬是在他怀中挣扎了几下,但很快的蓦然惊觉,这样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添油,因为她非但无法撼动他分毫,反而更加清楚感觉到他的身体和她的紧紧交缠在一起!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砰!一本八卦周刊被狠狠地甩丢在办公桌上,并伴随着一对凌厉眸光,对来人射出凉飕飕的光芒。 「名威,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一股熊熊怒火,在温宇风脑中噼哩啪啦地燃烧。身为一名电视台主管,怎容旗下首席主播传出这等不堪的桃色绯闻,为他家业者博版面。 瞥了一眼八卦周刊上的封面头条——型男主播展名威不为人知的一面,与陌生女子夜店咸湿拥吻,并被目击随女子家中共度春宵…… 看见那一行行用词辛辣又狗血的夸张文字,展名威牵动了一下唇角,不愠反笑,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惊慌。 展名威淡淡的道:「对不起。」 就这样? 「你给我的解释就只有这三个字?」温宇风瞪大了服,怒不可遏的问:「你知不知道,这件绯闻已经登上各大报的娱乐版面,不但成为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八卦重点,现在还传出有一部分媒体,欲派出一批狗仔队,打算把你所有私底下的生活,当成娱乐八卦一样,全都披露出来?」 换句话说,他现不已成为狗仔追踪的重点目标了。 面对主管的震怒,狗仔的难缠,展名威的嘴角依然挂着从容的微笑,心情似乎不受此影响。 「我下次会注意的。」展名威说道,仍是一副没事的表情。 「你还有下次?」这让原本十分欣赏展名威向来稳重内敛性格的温宇风,十分不能理解,「我以为你会回答我,你保证往后会断绝所有让自己可能成为绯闻主角的一切事件。」 「很抱歉,我目前不能做出任何保证。」展名威态度委婉的拒绝,但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令他的主管接受,于是他只好松口坦言,「那名女子确实是我的女友。」 「女友?」闻言,温宇风讶异的侧过头来,「男女关系的那一种?」 「嗯!」展名威无奈的重复,「男女关系的那一种。」 「好极了!」这时,温宇风不悦的神情已被满满的笑容排挤掉,郑重的又问:「那你们应该会结婚吧?」 不待展名威回答,温宇风又兀自语重心长的道:「名威,你应该知道,我们电视台一向很注重专业形象,尤其是新闻台主播,除了工作上的专业表现,在社会形象方面,就算不是热心公益,也不希望出现任何负面新闻!」 第十三章 顿了顿,温宇风毫不隐讳的又娓娓续道:「唉!说得直白一些,哪怕是个人私底下的行为,公司也不希望旗下员工传出任何一丝伤害电视台形象,或令观众感到反感的绯闻,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随着近几年市场化新闻的影响,电视台在大环境的驱使之下,不得不放弃传统一板一眼的播报方式,让原本仅单纯播报新闻的电视主播们,也必须包裹着明星般的完美外衣,来吸引年轻观众族群的印象与注意力。 这样不成文的游戏规则,在业界已行之有年,加上新闻台收视率竟争本来就格外激烈,一位专业的新闻主播即代表了公司的正面形象,更是直接影响大众对媒体信任的第一线。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各家电视台纷纷祭出型男主播、美女主播以增加收视率,也不是以为奇。 怕就怕敌对媒体手段尽出,不但抢收视率,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等着对方出纰漏,乘势赶尽杀绝! 「我懂了。」展名威发出一声浅叹,「我答应你,一旦有了好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公布的。」 「那好吧!既然不是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这件事我也就不计较了。」相信此时此刻,外头还有多家媒体记者,争相想采访本台第一位首席型男主插,但……「我们可先说好了,日后你一旦有了喜讯,记得肥水不落外人田,怎样也得卖自家电视台一条独家哟!」 只见展名威什么也没说,只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谜样的笑容…… 在应付了一整天所有八卦媒体的追逐与疲劳轰炸以后,展名威原以为在他回到居所后应该可以暂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好好休息一下,但他所面对的现实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展名威,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同样的一本八卦周刊,同样的一张相似怒容,展名威眼皮连抬都没抬,随意地躺在黑色沙发皮椅里,朝为此前来兴师问罪的小女人绽开一抹邪气笑容,「甜心,这是一本中文版杂志,你应该看得懂。」 他居然还敢这样嘻皮笑脸的跟她说风凉话? 「托你的福,今天我在公司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一张与他在loenge bar拥吻的偷拍照,一夕之间硬是教她被冠上型男主播的圈外女友、秘密情人等等封号。 就连二姨、二姨丈闻讯也纷纷来电向她祝贺,甚至盲目到连问也不问,就大赞她有眼光、下手快、干得漂亮……这,教她情何以堪? 「哦?」仿佛被她发怒的模样逗得很乐,他故意温和而半开玩笑的问:「她们都笑你什么?」 不待她回答,他立刻又是一阵抢白,「兔子意外吃了窝边草?」 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忿忿不平的道:「今天所有婚友社的员工都不约而同的暗示我,你那一份徵婚委托书基本上可以算结案了。」 「怎么说?」他不解一问:「那一份委托书的内容不是说,直到委托者结了婚,委托效期才能算结束吗?」 当初他可是一一细看过条文,才决定加入会员的。 「说的倒容易!」她皱了皱眉,一脸无奈,「传出这样的绯闻,你认为现在我还有办法把你给「配」出去吗?」 「既然如此,你就顺应局势,跟我一同‘结案’吧?」他倏然扬起一道浓眉,自我推荐道:「我会是个不错的丈夫!」 「就算你是全国熟女第一名票选出来的师奶杀手也一样,我绝不可能跟你结婚!」 至少,现在还不行…… 「你拒绝得未免也太快了吧?」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他牢牢的抓住她,让她无法从他怀中逃开。 接着,他把头俯向她耳边,喃喃低语,含糊不清的声音自她发间传来,「你这样处处吊我胃口,该不会……只是想与我保持肉体关系,嗯?」 「乱讲!」她结结巴巴的说:「谁想跟你保持肉体关系了?我只是……」 蓦地,他的头一低,啃吃掉了她未竟的话,不给她些余喘息的空间,恣意地将她往他怀中压,尽情品尝、探索那两瓣樱花般的嫩唇。 整整一分钟,他只是热切地吻着她,教她感觉整个心魂就快被他吸走了,就连骨头也一寸寸地融进他温热的怀中,他灼热而浅促的呼吸在在告诉她,他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 当两人的嘴唇稍稍一分开,她立刻发出喘息,「名、名威,别这样……」 对于她的抗议,他听若未闻,仍不断在她身上点燃一簇簇的火苗,拥吻着她,手臂也越收越紧。 他亲吻她的方式好像要把她给一口吃掉! 突然间,她感到自己似乎被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然后迷迷糊糊的被他带着穿过了一条长廊,弯进一处宽敞的卧室里,而在她可以仔细地分析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她就已经被放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了。 她摇摇眩晕的头,看见他正向她逼近,她试着要逃走,但他宽大的步伐迅速越过了两人间的距离,钢钳般的手臂拘住了她。 「名威,不要……」她将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再一步靠近,并设法阻止他再吻她。 「可恶……」他停下了动作,仍拥住她,一对黑眸则愤怒地烧灼进她眼底,质问道:「你到底还在顾忌些什么?是顾忌那些无关紧要的蜚短流长?还是顾忌我对你的心?」 他重重喘着气,瞪着她,努力想挥开失望与挫折的情绪,无法理解的问:「既然你与我已经解开了所有误会,难道我们就不能一切从头开始吗?凯茵,经过这一段日子,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还爱你啊!」 他激动得连声音都沙哑不堪,字字句句,都是说不尽的酸楚! 「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叶凯茵了。」她冲着他低吼,声音哽咽,泪眼迷蒙。 他根本还不知道,当初她在离开他之后,因为负气与急于忘却心中的痛苦,又做了哪些愚蠢而可笑的决定。 她能确定,待他知道了一切真相,一定会怨恨她的…… 「我看不出来有何不同?」他试着淡化气氛,轻声说着,有些懊恼,「在你的眼底,我明明还可以看见你以往对我的感情,我知道在你心底,也有着一份跟我同样的感受,为什么你还要选择漠视它——」 「因为我已不再完美。」她横着心,再度打断了他,「你所爱的那个叶凯茵,是十年前的那个我;现在的叶凯茵,尽管容貌不变,她也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单纯女孩了。」 仿佛在说着另一个人般,她又以一抹平淡的声调,在他脑中狠狠泼下一盆冷水! 「如果是我让你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我很抱歉。」她干涩的说:「我从来就没有与你复合的打算。」 她本来想以轻松的语调说,假装她真的不在乎,但是她的心实在太痛了,无法顺畅的把话讲完。 就这样,她还是拒绝了他,再一次把他的心撕裂成片,没有一丝怜惜…… 「好……」一见到她脸上决绝的表情,他自己心里已有数,眼底不自觉露出痛苦的神情,哑声以回,「我都明白了。」 展名威的表情看似平静,内心却有着泣血的感受,她一点都不爱他的事实深深打击了他! 他多么希望两人还可以回到十年前,他仍是她唯一最深爱的男人…… 「你走吧!」语落,他松开了她,机械地翻过身子,让她旋过身子,逃离了他,亦逃出了他的生命…… 【第七章】 傍晚,夕阳虽已西下,但夜色尚未吞没白日,此刻正值薄暮之际,空中既无星辰,也无明月,只漾着几抹淡紫、墨蓝及深沉的靛蓝色。 随着夜色渐浓,银灰色的苍穹,逐渐笼罩了草原,也静悄悄拥抱着山脚下十余户人家。 下一时,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天宇上开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一片碧绿的辽阔田野也在这静穆的夜晚中沉睡着…… 山区的夜,出奇的静。 除了潺潺流动的小溪,此起彼落的虫鸣声,那散发着馨香气味的野花和树叶,也为这样的迷人夜晚,增添了一缕浓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气。 眼前这一座依山傍海的小渔村,有个美丽的名字——旭海。 旭海村因「旭」日自「海」边升起而得名,位于台湾最南端的牡丹乡于东侧海拔最低之处,紧临太平洋,是一处坐拥草原与大海的渔村型部落。 第十四章 在这座美丽的小渔村里,有着最淳朴丽宁静的气氛,一到夜里,又高又监的夜空点缀着宝石般的星辰,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深蓝色的天际边,让这一座有着「东海岸明珠」的南台湾小渔村,显得格外可爱、迷人。 旭海村三面环山,一面滨海,在有山有海的环境中,村民们多以捞飞鱼、渔苗及少数的农牧业维生,民风相当淳朴。 然而在这样一个平凡而朴实的小村庄内,人口数却相当稀少,尤其工商业活动并不发达,整座小渔村内仅有五家经营日用杂货的小商店,一家矿油行,几家食品店,以及五家民宿业者。 自从那一晚与展名威不甚愉悦的谈论之后,她旋即向婚友社请了三天假,拿着不久前在酒吧赢来的免费温泉旅馆住宿券,连夜逃避似的,决定独自南下散心。 想起昨日,她在经过一番疲惫的找路、问路之后,终于赶在夜色将晚之前,来到这一处传说中神秘而美丽的南台湾小渔村。 当时,她一眼就爱上这里宁静与幽雅的环境! 一夜未眠,终于在清晨沉沉睡去的她,享受了一个没有晨唤的早晨,在近中午的时候,她揉揉睡眼,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唔嗯!」抬起一双惺忪睡眼,叶凯茵慵懒地望了窗外一眼,发现昨晚原本一片布满繁星的夜色,现已是海天一色,耀眼湛蓝。 溜下床后,她来到落地窗前,轻轻推开门扇,浅靠着民宿露台雅致的围栏,对着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体会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迷人的气息。 「嗯……空气好清新喔!」放远望去,眼前尽是一片辽阔宽广的深蓝色海洋,蓝蓝的天,搭配着清澈无比的海水,以及清凉的微风,教人置身其中,感到无比舒畅。 这儿没有嘴杂的人群,没有种种恼人的琐事,只有风和海的轻声细语声,悄悄洗涤了她近日烦躁的心情。 看来,她是来对地方了。 这时,有人在门外敲起她的房门。 「叶小姐,我素王阿姨啦!啊你醒了吗?」是民宿老板娘的声音,那是她所见过最慈爱的长辈了。 还记得昨天她循着住宿券上的民宿地址,好不容易找着店家之后,差一点就筋疲力竭地累垮在民宿门口。 见她一脸疲累,王阿姨二话不说,替她拎起脚边的行李,便要她赶紧上楼好好洗个热水澡,之后又为了她,特地进了已关灯熄火的厨房,替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消夜。 打开了房门,乍见已逾花甲之年的民宿老板娘,两手端着托盘,又替她送来了一份美味餐点。 深感讶异的叶凯茵,赶紧伸手接过,面有愧色的道:「王阿姨,您不必特地替我送餐上楼的,我自己可以到大厅用餐啊!这样实在太麻烦您了,我会不好意思啦!」 「免歹势啦!我们这里的人都麻素这样,很热情的啦!」 只见她接过的餐盘中,上头放着一份美味的意式鲜果面包,一小盘看起来十分爽脆可口的时蔬沙拉,以及一份精心烩炒的意大利奶油白酱宽面,可口美味的模样,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忍住食指大动。 「哇!看起来好好吃喔!」叶凯茵眼睛笑眯了起来,一脸雀跃。 「真的厚?你有喜欢粗就好。赶紧坐下来粗吧!」 「粗?」听不懂台语发音的她,歪斜着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民宿老板娘,直到老人家向她比了用餐的姿势,她才恍然大悟,连声应和道:「嗯!我现在就吃,一定全都会吃光光的!」 「好好好……」慈爱地点点头,看着小丫头开始大口吃着她特地准备的丰盛早餐后,王碧霞也预备转身离开了。 正当老人家一脚刚踏出房门外,叶凯茵的眸光也不经易从开启的门缝间,隐约瞥见一名手里还提着一箱维修工具的男子,正从一楼楼梯间的方向,缓缓走了上来。 接着,一道熟得不能再熟的男嗓,更是毫无预警地扬起,飘进了房内正在享用着美味餐点的她。 「阿母,一楼客房内的浴室水龙头都已经换上新的了,还有哪里需要汰旧换新的呢?」 「应该就差不多了啦!啊!对了,不然你等一下去鱼市场替阿母采买些海鲜回来,今晚阿母想煮几道好料的,给你阿爸换换新口味。」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展名威? 听到这里,叶凯茵立刻从房里跳起来冲向门边,双手握住门把,使力一旋,门开了,但这时门外也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仅还依稀可见,一楼楼梯口处,民宿老板娘下楼离开的背影。 是她听错了吗?刚刚那个声音,明明是…… 不会吧? 难道她就连整个人都已经逃到了南台湾,还是无法彻底将他的身影赶出脑海吗? 这……实在太失败了。 气馁地叹口气,叶凯茵神情黯淡地退回房内,先前看起来美味无比的餐点,此刻却止她顿失了胃口,一口白面用叉子卷了又卷,就是无法顺利塞入口中吞掉。 这时,窗外又清楚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声音依然令她熟悉得深深蹙起了眉头……所幸,在房内用餐的方向,视野恰巧可以透过一整片落地窗,眺望整个民宿的优雅前庭。 结果,就这么一望,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也跳入了叶凯茵、一双微愕的眸底…… 「展名威,你给我站住!」 一句高分贝的呐喊,刚一出口,庭院里的男人俨然也被吓了好大一跳,猛然转过脸来,用着一抹讶然的眸光,抬眸凝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那个小女人意外出现在自家民宿的二楼阳台,才想出声,又赫然见她一对明亮的双眸还喷火般的怒视着自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令展名威怔愕莫名。 在他惊愕的目光注视之下,叶凯茵试着缓和激烈的口吻,又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听完,一抹慵懒、性感的笑容在展名威的唇畔漾开,他的双瞳同时散发着生动与温柔的光芒,将双臂交叠在胸前,反问道:「这一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 「我是来度假的。」她飞快的回答。 「喔!那你还喜欢这里吗?」他就像是店家主人般,开始对她招呼、客套了起来,「我们这里的环境不错,靠山背海,景色宜人,既无冬夏之分,生活步调亦十分轻松、缓慢,是适合现代都市人在远离尘嚣、放松心情的最佳去处。」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一眼就爱上这里的幽深静雅,尤其是这一片辽阔的湛蓝视野,让我……」呃……不对,她怎么跟他闲聊起来了!「喂!先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呢?」 她眯起眼睛,好像在怀疑什么似的。 这个小女人,她该不会认为他是故意跟踪她吧? 「别想太多。」他很了解她,知道她此刻的脑袋瓜子底下,肯定对他有着一番指控!于是他又解释道:「这家温泉旅馆是我父母亲在年轻时所经营的,在闲暇之余,我偶尔会回来帮忙。」如此而已。 「真的?」她仍有些怀疑,问道:「为什么以前我不知道原来你老家是开温泉旅馆的?」 「唉!」他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接着将一对无奈的目光投向她,哀怨的问:「以前你有过机会让我说吗?」 「我……」她有些尴尬的垂下限眸,满是心虚的表情。 确实,以前两人交往时,她便鲜少询问他家中琐事,也从未到他南部的家中拜访,总是认为他若不说,那她也无须提问或在意。 可如果,当初她能够主动多了解他一些,那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或许不会发生,她与他也不会平白失去了可以相爱的十年岁月。 见她一脸落寞,他打破了僵局,主动开口邀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上街去逛逛?」 见他指了指民宿大门外停靠的一辆蓝色「载卡多」小货车,她星眸一亮,像个孩子般笑了。 「方便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来吧!」他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下楼上车。 「嗯!」 沿着一九九县道,展名威与叶凯茵驱车一同来到山野清溪未受斧凿的旭海村外道路上,一路上风和日丽,触目可及,全是草木的温润色泽,让人忘却都市尘嚣。 仰望群山环绕、蓝天白云的宽阔景致后,叶凯茵吁了一口气,静静享受着车窗外一片田园美景与温暖的早晨阳光,忽有一股身心灵完全解放,远离喧闹之感的片刻宁静。 第十五章 「我很喜欢这里。」忽然,她笑道。 他扬了一下眉毛,抬头望见她一脸满足的神情,也跟着温柔地笑了。 「这里的生活步调很慢、很优闲,让平日过惯了都市生活的人,有一种可以完全放松的心情。」说到这儿,他谜样地笑了笑,随后用着一抹认真的口吻,暗示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坐主播台了,我想我应该会回到这里,然后落地生根,展开我下一阶段美好人生。」 展名威这一席双关语,说得极为隐讳,就在叶凯茵还来不及细想中,路旁恰巧有一群正采收了一车时蔬鲜果的村民拦下了他们的货车。 「这不是阿毅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将车子安全停靠路旁后,展名威将头探出车窗外,对着眼前走来的老妇,笑语道:「兰姨,我是阿威啦!」 「原来是阿威啊!」老妇微笑点了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正好有假,昨天一早就回来了。」 这样啊……」语落,老妇微微一笑,一对目光很自然地往车内另一张生面孔望去,问道:「咦?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的——」尚来不及说他与叶凯茵之间,目前究竟是介于朋友或旧爱关系时,一道拔尖的嗓,打断了他未竟的话。 「等一下,我好像看过那丫头呀!」 只见某个发现叶凯茵长得十分眼熟的老翁,拿起一旁果篮内盖着刚采收下来的芭蕉旧报纸,凑近了他们,对着一旁的兰姨直呼道:「你尬看,这个查某囝仔是不是报纸上头的这一个?」 这一问,仿佛也唤起了兰姨的记忆,先是一声惊呼的问:「哎呀!你就素阿威的那个在台北的绯闻女友嘛!」 话刚刚落,兰姨很快的被一旁的阿桐伯出声纠正—— 「不对啦!应该是未曝光的未婚妻!」 指了指泛黄旧报纸上的娱乐头条新闻,阿桐伯十分认真的又道:「无某,就连咱阿威都单方面承认了,说在夜店与他激吻的叶姓女子,确实是他正在交往的对象啦!」 「无影某……」这一听,兰姨又是一阵暧昧的吃吃低笑,接着摆摆手,笑叹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嘛很敢捏,哪像我们以前老一辈的人,就算只是牵牵个小手,万一被人撞见了,那就是得嫁人了说!」顿了一顿,兰姨又接续一问:「对了,你们何时要办桌请喝喜酒啊?」 「我……我不是啦……」听见长辈这么一问,叶凯茵猛挥着手,不断企图与眼前老妇解释这尴尬情况。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在村内一向有大声公之美称的阿桐伯,转眼就奔向了果园,扯着雷般的嗓,向还在里头采收农作物的其他「重量级」亲朋好友,大肆喧嚷了起来…… 「招弟啊、阿旺兄、巴朗、阿娇、素卿啊,你们赶紧快来看哟!咱们阿威带未婚妻回来啰!」 一时之间,所有好奇的人全都围拢了过来,仿佛像是看着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把他们的货车团团围住,挤得水泄不通…… 「刚刚你为什么不解释?」叶凯茵脸上热辣辣的,对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大皱其眉,一脸快快不乐的神情。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解释什么?」 「还问我解释什么?当然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啊!」她怒啐地质问:「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了?」 「噢!那个啊……」他耸耸肩,不置可否的回道:「但报纸上是这样写的没错啊!」 闻言,她两颊气得涨红,脸上的肌肉更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紧绷了起来。 她带着不满的腔调斥道:「但我们明明就不是!」 见她一脸不悦的表情,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露出一丝难过的痕迹,仅是淡淡的问:「跟我传诽闻真有那么令人难受吗?况且刚刚那个情况,如果我解释了,也只怕会越描越黑吧?」 在叶凯茵一脸质疑的目光下,展名威只好一一叙述,告诉她在这一座小渔村内,平日街坊邻居的相处即十分融洽、频繁,尤其是村民之间,更是完全没有秘密! 譬如说,住巷尾的玉卿嫂上个月添了个带把儿的金孙,潘村长二儿子明天要娶媳妇了,巷口杂货店的小女儿阿雅今年夏天考上了研究所,村口刘冰店的镇店之花玉兰又刚换了个新男友,就连经常徘徊于村口的那一条土狗阿美又与隔壁村的黑狗旺来偷偷生了一窝小狗仔的事,只要一传十,十就能在一夕之间传遍了全村! 总归一句,只要村内有个风吹草动,当事人就是连一根头发都藏不住的,更遑论是登上数字周刊、水果报这一类娱乐版的新闻大头条。 「再说了……」他睨了她一眼,冷冷的又回道:「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跟那些叔伯阿姨们扯谎,告诉他们其实我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报纸上的照片都是作假,内容也统统都是不实的,就连今天你会出现在这里,也都完全只是偶遇?」 「今早我们确实是偶遇。」对于这一点,她相当坚持。 似乎无视于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展名威直视着前方的路况,迳白浸淫于他的思维里,沉默了好半晌后,才对身旁的她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真的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他浅浅的叹息,如烟一般细微,但字字句句却如针扎一般,狠狠戳进了她的心房,让她顿时有一股说不尽的酸楚,在心中淡淡发酵着。 强忍住心痛,她假装没听见他说的,选择将目光放远,眺望车窗外一片无边无际的湛蓝海洋…… 就在一片静默中,他们将货车开到了渔港,同样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并且满载而归。 看着货车上满满的鱼产,叶凯茵不禁大呼这儿村民的热情程度。 「满满一竹篓的海产,居然用不到市售的一成价格就买到了,这简直跟用送的没有两样!」 他微笑的道:「村里的人都很友善,也很热情。」 将采买的鱼产与蔬果固定在货车车斗上后,他领着她重新回到车内,并准备开车返回民宿。 「刚刚听鱼市场的伯伯说,你是在这里出生的吗?」她问。 「是啊!」打破几分钟前的僵局,能博得她的关心与注意,是一件颇令人意外的事,让展名威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笑道:「以前的人结婚得早,孩子也生得早,可是我母亲却在嫁给我父亲整整十五年之后才顺利怀孕。当她生下我与三位弟弟时,我父亲已经是四十五岁的高龄新手父亲了。」 这件大事,可算是这一座小渔村内,历久不衰的传奇故事呢! 听他再度提起四胞胎的弟弟们,她忍不住又问:「你与你那几个弟弟们真的长得很相似吗?」 「嗯!平常人是比较难以分辨我们四兄弟,但从小看顾我们长大的邻家叔伯阿姨,他们还是认得出来的。」停顿了数秒,他再接下去说:「不过,偶尔也是会出现误认的意外,关于这一点,我们几个兄弟都已经很习惯了。」 接着,他感觉她的视线在他脸上凝驻,他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她,眸中有着笑意与温柔,「怎么了?」 「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她目光垂得低低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显得有些懊悔,「当初……我竟连你跟你弟弟都分辨不出来!」 看着她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他淡淡一笑,突然语出惊人的说:「你今晚还有一次机会。」 「咦?」她抬眸看他,不解他语中之意。 「今晚是我父亲过八十大寿,每年我们几个兄弟都会在这一段期间安排好假期,回来替我爸祝寿。」他淡淡的解释,她却听得一愣。 「也就是说,今天是展伯伯的生日?」厚!有没有搞错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种大事也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应该先准备一份贺礼的。」 两手空空,教她多失礼啊! 「如果你今晚愿意点头嫁给我,那便是送给我父亲最好的贺礼了。」 尽管他说得一脸正经,不似玩笑,但在两人关系未明的这个时刻,提出这样离谱的建议,着实教人突兀得紧。 「现在是谈这种话题的时候吗?」况且,他当她这么好唬弄吗? 「对不起,我才不陪你玩游戏。」 这种有理说不清的暧昧关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才不会傻得再去趟这淌浑水! 早猜出她定是打死也不肯合作,于是,他不得不又提醒了她一句,「别忘了,当初我是什么原因才找上你的。」 第十六章 前一阵子她在婚友社内公器私用,故意恶作剧,对他使出一些乖张离谱的恶整手段,大大浪费了他答应父亲的徵婚期限,身为罪魁祸首的她,难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不用进行危机补救的吗? 凝觑一脸严肃的他,自知理亏的叶凯茵,只好败阵下来,嘀咕的问:「好吧!那我该怎么帮你呢?」 他薄唇略掀,唇边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譬如说,像这样……」 【第八章】 只见他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还未收起,唇已经覆住她的,柔柔的吻着她的唇瓣,用舌尖撬开她的唇,温热的探进她的唇内,不疾不徐地逗弄着她,温柔、需索又缠绵…… 她知道他在吻她,也知道任由他这样放肆的吻她,其实是一件相当不智的举动! 她应该就此推开他的,至少不该让他对自己还保有一丝冀望,但女人的心总是难以捉摸的,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难以忘怀被心爱男人疼宠的滋味,就像中毒了一样。 在他富于技巧的挑逗下,她的理智早已成了一团烂泥,只能随着心中最真实的感情游走。 他的舌在她口中肆虐,吸取香甜的蜜津,感受她女性的甜美气息,再轻啄她的唇瓣i,仿佛在品尝最美味的糖蜜,恋恋不舍。 他们就这样静静亲吻着,无须借由言语的表达,即可沟通彼此的意念。 良久,她始终没有抗拒,他亦无停止的打算,直到一道充满调笑的嗓,把火热激吻的两人拉回了现实。 「厚……好缠绵喔!」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脑筋一时还不能恢复正常运转的叶凯茵,愣愣地抬眼往车窗望去—— 结果,就在下一秒钟,她看到一张与展名威一模一样的脸,无论眼、眉、鼻、唇,几乎无一不相似! 但见那张俊脸一副悠哉地将双掌撑在车顶,微弯着身子,吹着口哨,正兀自凝览车内一片明则眷光。 「哇……」被吓了好大一跳的叶凯随,不由自主地推开了展名威,小脸无法掩饰地热了起来,接着才察觉,不知何时,他们的小货车已经停在民宿大门口了,而最教她感到错愕的是车窗外的「参观者」不只一人! 「初次见面,你好。」 紧接着,眼前又出现第二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复制品一样,只是相较于刚才的那一张,他的眼神与展名威很类似,都多了一份属于男性的成熟魅力。 然后…… 「哇塞、哇塞……好个漂亮的美眉呀!我对美眉一向最没有免疫力了,不过……怎么这位美眉看来有些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一句话,如电光石火般,让展名威缓缓转过身来,像是想起什么令人气恼的事,脸上表情就像是石头刻出来似的,冷冷看向他最小的弟弟。 「阿毅,你是说……你曾经见过叶小姐?」展名威的声音是欺骗性的柔和,语调缓慢低沉,且带着一抹质疑,「你确定?」 不知死期将近的展名毅,仍是大拍胸脯,既像炫耀,又似提醒的向众人吹嘘自己有着过日不忘的「审美专长」。 「当然!我肯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这一位叶小姐!」帅气地甩了甩那一头柔顺的刘海,展名毅得意的说:「难道你们都忘了,打从我交往的第一个女人起,除了名字以外,她们的长相、身高,就连三围,我都还牢牢记在脑子底,当然了,除了「马桶盖」那个臭丫头,我还没有失误过的!」 话刚刚落,他即向大哥挑了挑眉,顺便暗示一下他那超高水准的识人本领,简直是无人能敌呀! 「嗯!很不错啊……」听到这里,展名威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了,在下了货车之后,微笑地朝小弟招了招手,「来,阿毅,跟大哥过来一下。」 「咦?要我帮忙卸货吗?不行啦!人家的手才刚保养过耶!」尤其是他这一双完美无瑕的修长十指,几分钟之前才擦过乳液,怎能禁得起苦力的摧残呢? 「放心,大哥怎么舍得让你干粗活昵?」一手搭上弟弟的肩膀,展名威皮笑肉不笑的说:「来,大哥只是有点事儿,想找你谈一谈……」 就这样,不明就里的展名毅,一脸傻愣愣地被大哥架往一旁车库。 下一时,一道哀爸叫母的哭喊声,顿时响彻云霄…… 「阿母……大哥打我啦!」 晚间的餐桌上,气氛诡异而低迷,尤其是眼前那四张一模一样的俊脸,教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四胞胎未免也长得太相似了吧? 「喂……」压低了嗓,悄然转看向坐在最靠近她身边的那一张「原版型」,叶凯茵好奇的发问:「说真的,你们四兄弟长得那么相似,我想就连生养你们的爸妈,偶尔也可能会把你们搞错吧?」 「在孩提时代,我们的爸妈确实很容易混淆我们。」展名威笑语坦承,「我还记得我妈说过,她曾经喂养同一个孩子两次奶,给没有生病的孩子吃感冒药,甚至是给同一个孩子洗了三次澡以上!」 「哇……这样听起来,四胞胎好像很有趣耶!」真是难以想像家中有另外三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 「有趣?」他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如果因为段考成绩考坏了,却被同时处罚了三次,你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四胞胎而觉得有趣了。」 「对了……」想起了四胞胎,她不禁又想起一个疑点来,「刚刚……你是故意的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丢来,展名威不禁微皱起眉,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咧?你就少装蒜了!」呿!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当她叶凯茵是第一天出社会,有那么好唬弄吗?「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原来你爸妈以及你那几个兄弟,早就在民宿大门前「堵」我们了。」 面对她丢来的质问,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仍是那一句老话,「这一座小渔村里,本来就是藏不住秘密的!」 耸耸肩,他遗憾的回道:「关于这一点,我似乎已经提醒过你了。」 「你……」说的没错! 在经过一整日下来,那些村民的热情她是见识过的,况且今天她跟着他不但去了果园、青菜批发市场及渔港,见过他们的人就算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因此,展名威的绯闻女友出现村中的消息,在村民们「口耳相传」之下,如野火燎原般蔓延开来,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非但如此,她也相信在这一群热情的村民中,不排除「有心人士」已在笫一时间内向展家两老汇报了此事。 换句话说,总汇以上各述要件后,她与展名威现在的关系在一般人的认定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脸上微微泛红,此刻的叶凯茵就像是小媳妇儿第一次见公婆似的,双眸怯怯地微抬,偷觑了坐在主位上的展家大家长一眼,但见老人家眼眉含笑地望来,她更是心慌,赶紧低下头去,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害羞。 好在,一道开怀而热情的嗓,驱赶了这一份尴尬…… 「我就供咧,咱这庄稼所在,穷乡僻壤的,一个查某团仔素不会独自来这里度假的,原来就素媳妇找上门了啦!」王碧霞脸上大大的笑容,就如她嘴里的那一颗金牙,同样让人觉得一阵亮晃晃的。 这时,展家大家长沉着嗓,开口说话了,只见他也不罗唆,一开口,就直接切入了重点—— 「既然你们两人彼此属意,那就在年底之的把婚事办一办吧!」展日升颇为权威的宣布。 「展伯伯,我……」眼看两人之事被越描越黑,为了不再被误解下去,叶凯茵决定在这个关键时刻,向所有在座的展家人说明一下,目前她与展名威之间的尴尬关系。 但她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展名威所阻挠。 「爸,我和凯茵之间已有打算,结婚一事,我们还不急。」捏了捏她桌底下的手,展名威示意她暂别出声。 平白无故被打枪,让好不容易盼到个长媳妇的展日升,怎么也不肯同意,怒责道:「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急?难道非等到孩子都生出来了,你们才肯觉悟吗?」 「那就先等孩子生了再说吧!」先来个拖延战术。 「你、你说什么?」展日升闻言一窒。 「爸,现代人先有后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再来个先发制人,「我还记得,您跟妈当初也是不顾世俗歧见,先是私底下谈了场轰轰烈烈的自由恋爱,最后才请求外公外婆将妈嫁给您的不是吗?」 第十七章 听到这里,展日升已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了,斥道:「以前的人怎可与现代的人相比?」 况且,这根本是两码子事! 「虽然「程度」不同,但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与凯茵目前还没有结婚的打算,除非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展家的骨血,否则结婚一事,还得缓缓。」 当下,叶凯茵只觉得她的胃就像突然被人迎面狠狠痛击了一拳,猝然绞痛不已。 她很想出声为自己说几句话,但此刻气氛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恐怖因子,餐桌上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开口说话,好像大家瞬间都变成了石雕,冷眼看着展家父子的对峙。 眼见如此,身为关键人之一的她,尴尬非常,于是临机应变,企图转变餐桌上的冰冷气氛。 「展伯伯,其实……」只见她挺起了背脊,硬着头皮,一字一句,看似已经过深思熟虑的开口,「我并不介意与名威……呃!先有后婚。」 结果话才刚说完,她差一点就当场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叶凯茵呀叶凯茵,你耍什么白痴啊?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你还在那里胡言乱语的扯什么鬼啦? 还先有后婚咧!是昏头了吧? 只可惜,一语既出,驷马难追,这一番大胆的言论,让她在一片静默的餐桌上,看见了六张明显写着「被吓到了」四字的脸庞。 最后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坐在她身旁的展名威。 身为被逼婚者之一,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壮烈牺牲与她那不甚高明的急中生智,「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思想那么开放?」 他先是对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揶揄神情,接着换上一脸「你早说嘛」的表情,更故意附和的道。「如果你愿意,我自然也不会介意我们可以先拥有个爱的结晶。」 「结晶你个头啦!」她在桌底下狠狠捏了他掌背一记,尴尬地红着脸,怒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发神经吧?」 现场除了展家两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帮他解围,他还当真了哩! 展名威也不以为忤,懒洋洋的又幽她一默,「嘿!这是你最新的调情方法吗?」 「是啊!」她朝他微微一笑,却是咬牙切齿的回应,「我还有更热情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知两人眼中火花阵阵、暗潮汹涌的展日升,旋又带着不满的腔调,坚持的道:「先有后婚,于礼不合!我看还是先办婚礼较为妥当,你们就……」 「啊!孩子尬意就好,你不要吓到人家查某囝仔啦!」对固执的丈夫用力使了个眼色后,王碧霞转身慈爱地挽起未来准媳妇儿的手,微笑道:「那个,叶小姐……啊!对了,我可以叫你凯茵吗?」 「当然可以了,展妈妈。」 点点头,王碧霞以无比爱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语重心长的道:「凯茵啊!我们名威素个很实在的孩子,你别看他老素一脸严肃的样子,其实他素个很专情、很有肩膀的男伦喔!」 说到这里,王碧霞声音中断了几秒,接着一声长叹后,她再度娓娓道来,「以前读书的时候喔!他素有喜欢过一个查某囝仔啦!给他喜欢了好久喔!但素偏偏拢无缘啦!无缘无故被人抛弃,对方还一去无影,让他很伤心捏!还因此流下了男伦泪……」 听到这儿,展名威忽然俊脸微红,出声抗议,「妈,这件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您还提它做什么?」 「傻囝仔,免歹势啦!」笑睨了儿子一眼,王碧霞接着又道;「反正你跟凯茵就快做旭某了,她也要有「猪」的权利呀!」 「猪?」不识闽南话的叶凯茵,再度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于是一旁的展名毅,无惧于大哥射来的杀人目光,报复似的,自告奇勇的向未来的准大嫂解惑一番,「我们阿母她的意思是说,你就快嫁给我们大哥了,也应该要有知的权利啦!」 不过,反观大哥过去的情史,几乎是一片空白!若真要爆料,也找不到爆点梗啊! 「喔……」点点头,叶凯茵暗自猜想,自己似乎就是展母口中那个抛弃展名威的无缘人。 才这么想着,一道慈爱的嗓再度传来,并且带着满怀期待,温言以道:「凯茵啊!如果你不嫌弃咱展家,愿意点头嫁给我们名威的话,那就算素今年你给展妈妈与展伯伯最好的礼物了。」 峰回路转,好不容易又把话题给绕回来的王碧霞,无视于叶凯茵一张越显尴尬无措的小脸,使出了最后致命一击! 「啊……你说咧?」 「那你说咧?」拎着手中一张写着展名威与「展叶凯茵」之命盘合婚八字,叶凯茵再也忍无可忍,冷声质问眼前的男人。 「你打算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吗?」她忿忿的问,语气中透着恼怒,「刚刚那种状况,你在第一时间,就应该让我向展伯伯与展妈妈解释清楚的。 「你认为接吻当场被抓包,解释还有用吗?」这岂不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厚!他还敢提这件事! 「到底是谁害我们被抓包的啊?」 在浪漫的星空与阵阵海浪声的衬托下,他没有与她争吵的兴致,眼底的一对目光,始终柔情如水……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他充满磁性的嗓音,轻缓在他们之间飘荡,在她不经易的瞬间,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轻抚着她的下唇,回忆着他们稍早的那个吻…… 「尽管我还找不出是什么理由让你一再拒绝我,但我知道,其实你也是渴望我的。」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 「哦?是吗?」她不置可否的又提醒了他一遍,几乎没有思考,「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够清楚了,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再复合。」 半晌,她发现他木然不动,神情略显僵凝,就一如从前他们吵嘴后,他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为什么?」他不甘心的问,想知道自己被判出局的主因,「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吗?」 他们互相凝视着,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直到大概快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她才不自然地别开了日光,淡然以回,「是啊!如今我再也找不回当初对你的悸动了,这还真是令人遗憾啊!」 「是吗?」他眯起眼睛观察她,并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的眼睛和他的对视,「那为什么你一脸看起来就是很心虚的样子?」 「谁、谁心虚了?」她故意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你从哪一只眼睛看见我心虚了?」 「没有吗?」他的手慢慢地自她上臂抚到肩膀,最后在说话的同时,沿着肩颈插入她发间,将她拉近了他,压靠到他身上。 在知道他意图之前,她已阻止不了他的唇落到了她唇上,让他温热的舌再度恣意地闯入她唇内,一点一滴的品味她。 「不!」她低声轻叫,试着闭紧嘴巴,把他的舌头赶出去。 但她所有的努力仅维持了几秒,便被他击得溃不成军了。 「为我张开嘴巴,凯茵。」他温柔地命令着,用舌尖舔弄她唇瓣,用牙齿轻咬她下唇,在她唇间诱惑的低语,「让我吻你。」 她就像是被降了情蛊似的,傻呼呼的服从他的声音、他的吻,任凭他占有她的唇,任凭他的舌攻入她口中肆意翻搅。 她轻颤的想躲,但他却更加的压紧她,在热烈地吻她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压向她的臀部,引导她去体会男人在濒临欲望高涨的一刻,究竟是如何的。 不知道是她出自于想像,还是他真的托起了她的臀部,用双掌挤压着她、揉搓着她,令她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也能意识到他裤裆下火热的亢奋! 「喜欢这样吗?」他在她唇上低语,用他逐渐坚挺而紧绷的身体,轻轻撞击、磨弄她最敏感的部位。 他炽热的眸光与醇酒般的嗓令她飘然迷醉,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贴向他,昏乱的说出真话,「我……喜欢。」 「那这样呢?」说话之际,他的手也移到两人身体接触最亲密的那一点,并巧妙地在那里画圆圈爱抚,细细抚弄,「这样你也喜欢吗?」 他故意在她的脖子、耳垂上轻吻着,让她同时也感受到他火热的呼吸和柔舌的爱抚,当他的指尖略略使力,在她花瓣间火热地抚摸、揉搓时,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几乎要融化在他怀里…… 「嗯!我也喜欢。」她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感觉一股力量迷惑了她的心智,让她只想如痴如醉的享受他的爱抚。 蓦地,他却停止了这一切。 第十八章 「你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不尖叫?如果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还会想让我碰你吗?」依她保守的性情,绝不可能容忍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碰她一根手指头,而他亦不认为,她会是那种可以把性跟爱分开的女人。 凝觑着她一对情欲尚未消散的眼眸,他知道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她还爱他、要他,就如同他对她一般! 他了解她。 「对、对不起……」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差点克制不住,忘情地被他拥入怀里。 「为什么道歉?」他两眼充满了气馁。 「你只是在我面前反应了你内心对我最真实的感受罢了。」他平静地说道,好似能看懂她的心,「你还爱我,凯茵。」 这一点,毋庸置疑。 「唉……」轻轻一声叹息,首次,她在他面前坦承了自己的情感,「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已经不爱了。」 她的口吻悒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当初她以为只要离开,就可以淡忘一切,以为让一切变得简单,她的生命就会重新再来过! 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容易。 离开了他,她就像是离水的鱼,生活不再有重心,生命对她也不再有任何意义!她就像是一缕游魂,在一个又一个城市里,漫无目的地飘荡,只为寻找一个相似的身影。 ’ 然后某一天,她找到了…… 若说她是街上一缕流浪的灵魂,而那个男人便是闻到她的人,于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可以相信爱情,她与那个人成就了一段婚姻,以为幸福,就是找一个温暖的人,过一辈子。 然而她却忘了,人最大的困难是认识自己,最容易的也是认识自己。 很多时候,人们认不清自已,只因为人们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并给了自己一个错觉,却浑然不知自己早从一开始,就已经走错了方向。 当错误已然造成,再也无可挽回时,她毅然决然的放手,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挣脱出来,却没有想到,回到日夜思念的台湾后,竟会再遇上他这个曾经教她爱,也让她怨的男人。 虽然与他心中的结已解,但因为心里还有顾忌、还有悬念,所以更无法坦然地对他说出,与他分离的这一段日子,她曾经拥有一段远比当初他们在相爱时更长、更久的婚姻;甚至被另一个男人爱过、拥有过…… 深摄入一口气,不愿再回想这一段早已是休止符的婚姻,她勉强堆起一丝笑容,看向他,轻声道:「除了我,其实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不理会她语气中的疏离,他兀自又问:「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那一年,当他们一起登上玉山顶峰时,彼此约定,往后每一个十年,他们都要在同一个地方见证与纪念他们坚贞不变的爱情。 此刻,她的眼神在在告诉他,她还记得,却固执的不发一语。 他浅叹口气,再度轻轻拥住了她,在她耳畔低语,「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其实还是爱着我的,我会在那里等你。」 闻言,她震愕了下,但双眸很快的黯淡了下来,最后几乎是咬着嘴唇的说:「如果……你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呢?」 「十年岁月我都可以等了,我不在乎还要多等上一些日子。」如果他们的爱情真的能禁得起时间与空间的考验,那么就算要他继续等下去,又何妨呢? 况且,曾经以为失去的,如今依然存在,想要全力守护的,今日也依然不悔!他想,不管是苦涩还是甜美,不管是长久守候还是执手偕老,只要还有坚持,那就是一种幸福—— 一种专属于他的幸福。 朗朗星空下,叶凯茵没有再回答,却窝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把他搂得那样紧。 最后,当他以为再也听不见她任何一句下文时,她却用着盛满柔情的嗓,低低倾诉了句,「今年……我们一起去吧!」 依偎着心爱的他,这时候的叶凯茵只想沉浸在这一段失而复得的感情里,却万万料想不到,这般幸福的时光,竟是如此短暂…… 而青涩的相恋时期—— 除了这一次。 【第九章】 「重感冒?」展名威手边所有的动作皆因听到手机内传来的讯息而全面静止。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颇为担忧的问。 「早上上班的时候,社长的脸色看起来就很不好,我们要她去看医生,她却推说没关系,直到刚刚她的体力大概是撑不住了,这才决定先行回家休息。」婚友社内的员工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他脸色一沉,挂断了电话之后,迅速又拨了一通电话给她,但电话的那一头,她并没有接听电话,这让顿感不安的他,决定在收工后,前往她住家探视。 拎着一袋刚从药局买来的感冒药,以及他特地从市场买来一碗她从前最爱吃的海鲜粥,展名威如同走自家厨房一般,在恍若迷宫般的大型社区之中,找到她住家的大楼。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此时已经接近晚间十点钟了,当他抬头往五楼的方向望去时,发现里头的厅灯还亮着,这表示她已经到家了,并且应该还未睡下。 「虽然是突然拜访,她应该不会介意吧?」他喃喃低语,最后在忧心大过于唐突行为的思维后,他毅然下了车,踏进大楼电梯,并按下了前往五楼楼层的按键。 随着灯号不断往上跳,他不禁暗睹心付,那个从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小女人肯定为了怕吞药,连去医院挂诊都没有,宁可选择土法炼钢,随便在家煮碗黑糖姜茶便想打发! 以前他就提醒过她,这老祖母的治病偏方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生病了还是得看医生、吃药,才能快速痊愈,但她总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固执得像头牛,从他听得婚友社员工的简短叙述后,他就知道她一定又没听话了。 果然,当他来到她住家大门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姜糖味儿,他忍不住笑叹了口气,按了按墙上的门铃。 「是谁啊?时间都这么晚了……」 当门被推开,他原本打算先给那个小女人一顿耳提面命的,却在她打开大门的那一刹间,撞见一幕令他相当讶愕的景象! 「名威?」因为重感冒,前来应门的叶凯茵,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解地看着深夜来访的他,「你怎么来了?我们今天……有约吗?」 只见他一言不发,目光却有着明显的敌意,笔直地往她身后方向凝去。 叶凯茵这才发现,她那特地从德国远赴台湾的前夫丹尼尔的两只手还停留在她肩头,预备替她脱下因为感冒而汗湿的毛衣外套的动作。 最糟的是,丹尼尔因为刚沐浴完,现下还半裸着上身,而她又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就算是白痴也能猜得出来,两人可能正打算进行某种火热而激情的亲昵行为? 风水轮流转,昔日面对这尴尬一幕的人是她,而今转为他,她当然明白这种滋味有多难堪,她得对他解释清楚,免得他遭遇和她同样的煎熬! 「你、你千万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样子……」 展名威的心紧缩着,试着冷静倾听她略微颤抖的解释,但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并不打算让她说完。 「嘿!你在紧张什么?为什么要跟这家伙解释我们的关系?难道这个男人是你在台湾的新情人吗?还是……」蓦地,丹尼尔止住了声,想起以前叶凯茵曾经向他提过,在台湾,她曾经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初恋。 就是这一段初恋将她伤得太深、太重,以至于她的人就算嫁给了他,心中却还保留着这一段记忆,在他们之间如影随形,成为破坏他们婚姻最大的绊脚石。 思及此,丹尼尔抬眸与展名威对视了好一会儿,锐利的视线直近着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气。 「你就是茵的学长?」丹尼尔冷冰冰的灰眼睛里,隐藏了一股恨意,语气相当缓和,却略显讽刺的问:「就是那个愚蠢到偷吃还不懂得擦嘴的台湾笨男人?」 茵? 乍听男子对叶凯茵的称呼,展名威的脸色又是一沉。这样的暧昧,远比被对方用着羞辱般的言词嘲讽,还要令他感到不悦! 顿时,他的语气转变为严肃,「我是展名威,请问您是?」 在看出展名威眉间的疑惑后,丹尼尔并没有当场回应他,而是低下头来,用着一口流利的德文,询问着叶凯茵,「茵,难道这家伙还不知道,我们有一段婚姻关系吗?」 第十九章 「不,丹尼尔……」她低喘了声,一副失措的模样,对着他猛摇头,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不明就里的丹尼尔,仍继续以德文与她交谈,「亲爱的,你应该告诉他,这一次我来台湾,就是为了找回我们可爱的女儿丽莎的母亲以及我所深爱的妻子。」 「丹尼尔,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说了。」她出声喝止,声音中还夹杂着羞愧,几乎无法抬头往展名威所站立的方向望去。 「噢!拜托。」丹尼尔嘘声回她,「这个黄种人根本就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你怕什么?」 喀嚏! 只见丹尼尔的话刚落,展名威已一脸阴郁地将手中的药袋连同那一份消夜缓缓搁置在门边的矮几上。 接着,他不发一语的退出门外,看似预备转身离开,只见他临走前,仅冷冷地丢下一句,「这是感冒药,一天三次,餐后吃。」 在怔愣了几秒钟之后,一脸愕然的丹尼尔,这才恍然惊觉,展名威最后的那一句嘱咐,完全是以一席明畅而流利的德语,清楚地向他提醒的。 她很快就追了出去。 「名威,请你冷静下来,先听听我的解释!」 随着她心焦如焚的呼喊,展名威颀长的身子有片刻犹豫,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待他一停下脚步,她立刻就冲上前去,先做了个深呼吸后,解释道:「请你相信我,事情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那应该是怎样?」他冷冷的看她,俊俏的面容仍布满阴霾,「难道你还想告诉我,刚刚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场幻觉吗?你认为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他语气之森冷,似刀锋穿刺,让她有片刻的不寒而栗,「我承认,我与丹尼尔之间,确实有过一段婚姻,但我们已经——」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他猛然的打断她,「我不是恶霸,也不是鬼难缠,如果你早告诉我已经结婚生子的事,我绝对会保持分际,不会放任自己再对你有任何痴心妄想!」 他的声音冷漠不带感情,尖锐犀利的言词,是她从没听过的,即使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也不曾如此。 「名威,拜托……」她哭喊着,心已经痛得疲乏,一点一滴都是洞,「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本想朝她继续大吼,却在瞥见她眸中的泪水后,懊悔地垂下眼帘,仿佛全身精力都被抽光了。 「事已至此,难道你把我伤得还不够吗?」他脸上带着抹凄然的笑,恨声的道:「我花了整整十年的等待,到最后什么也无法挽回,还是得靠这种残酷的打击,才能让我完全的清醒过来,面对这种结局,真是令人可悲到想自杀啊!」 现在,他极需大量的时间来抚平与沉淀心中的这个死结,但她不知何故,硬是阻挡他在他车门前,坚决不让他上车离开。 「让开。」他声音冷硬。 但她无所畏惧,顽固的道:「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霎时,一股窒息难碍的浓重气氛在他们之间酝酿开来,两人各不相让,对峙了好半晌后,展名威深摄了一口气,率先开口,朝她冷冷一问—— 「叶凯茵,你就那么想要报复我吗?」他声音坚硬,暗藏怒气,「不管过去我怎么解释,在你心底早已经给我贴上背叛的标签,不分青红皂白地恨了我十年,让我……」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压抑,将目光放远,平稳了一下心绪之后,才又转过脸来,冷眼看着她,续道:「也许一开始,你就是对的,是我不应该心怀希望,以为极力填补我们空白了十年的感情,就能顺利找回过去那一段相爱的记忆。」 但他忘了,在过去整整十年中,她没有一天是不活在怨恨他的记忆里,他与她之间,终究还是一场空。 这时,他意外发现,她手上还拎着一双鞋子,看起来像是因为一时心急追出,还没来得及换上外出鞋,就这么一路赤脚追了出来。 而她,还在病着呢…… 眼见于此,展名威什么话都再没说,静静取过她手中的鞋,在她面前缓缓蹲跪了下来。 就在她一双微愕的目光中,她看着他先是拿出手帕,细心地把她踩脏的脚底板擦净,接着为她一一把鞋子套妥、穿好。 「回去吧!别再让今晚的我,显得更加悲哀……」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努力咽下梗在喉头的泪水,脸色苍白,一副极度疲惫的神情。 「如果注定不能给我期待的回应,那么就让我们永远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言及此,他在这一刻抬眸看向她,勉强堆起一丝笑容,给她一个机械性的微笑,问道:「现在,你可以放我回去疗伤了吗?」 他语气中深浓的感情及痛苦整个淹没了她,直到他站起身,将痛苦、湿润的眸子迎上了她的,她突然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就在他冷硬的目光中,她默默无语的退开了一步,却在他绕过她,打开车门时,不甘心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 「今年……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去玉山看日出吗?」 此言一出,展名威怔了很久,万万没想到她还会问他这个。 「不。」他声音低沉而疲倦,以一种平淡的声音回道:「很抱歉,我想那一天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不会再去。 接着,他将还紧紧扣在腰间的纤臂拉开,力道是那样果断,却又如此的决绝。 就在松开她之后,她看着他俐落地打开了车门,滑坐进驾驶座内,并迅速扭开了引擎,头也不回的驶离了她。 望着他大步离开自己,她两脚竟像钉在地上似的丝毫无法动弹。 慢慢的,她眼眶充满了痛苦的泪水。 他走了,他们的爱情结束了,过去美好的一切一切,都已化为灰烬! 她多么希望他回来,但是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短期之内,那个被她狠狠伤了心的男人,不会想见到她,他会躲在某一处她找不到的地方,直到伤口完全愈合为止…… 秋初,台风来袭。 这一天风雨吹得十分强劲,气象局已在昨天晚间十一点半发布海上台风警报,今年的第一个秋台即将登陆台湾,其威力不可轻忽。 只是身为专业的新闻播报员,是从没有所谓的防台休假日,随时随地都要站在第一线,为电视机前的观众,转播台风最新的动向。 「展大哥,您到啦?」 「是啊!趁风雨变大之前出门,路上才不会积水。」拍拍身上的雨水,展名威微笑地接过助理贴心递来的热咖啡与今日的新闻稿。 「看这雨势,这一晚大概又得待在摄影棚里直播了。」助理导播一脸苦哈哈的道。 「想想那一群在台风天里还得外出采访各地灾情的记者们吧!我们还能待在无风无雨的摄影棚内,就应该庆幸了。」浅啜了一口咖啡后,展名威坐在自己专属的休息室里,又问道:「今天有哪些头条呢?」 谈到新闻工作,助理导播一敛笑容,专业地与之交谈了起来。 「因为强台来袭,稍早国际机场那儿已经宣布全面停驶,另外往花东的台铁也在上午宣布停止北上列车。还有……」取出一份刚刚在转播车内传来的一条临时新闻,助理导播又道:「喏!不久前玉山国家公园警察队也有消息传来,说是目前还有一支登山队受困山中,现已派搜索队前往搜寻。」 登山队? 微蹙着眉,展名威无法掩饰对这一则新闻的关注之情,问道:「是什么团体登山队?」 「听说那是一个民间组织的团体,在台风来袭之前已经上山了,原本预定今早从排云山庄出发攻项,但今早风雨已经增强,其余的登山队都已经提早折返,独独只剩下那一支队伍还逗留玉山主峰附近山区。」助理导播专业地将脑海中所得到的新闻资讯,一字不漏的转述。 一旁负责主播们梳化的造型师一听,冷哼了声,「哎!就是有这种人啦!明明气象局已经播报台风即将来袭,还要坚持登项,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要是出了意外,岂不是劳民又伤财?」 闻言,展名威俊朗的五官僵硬,高大的身驱瞬间冻结,黑眸底闪过一丝不安和忧虑,茫然一问:「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天吗?」 「对呀!」助理导播点点头,又问:「怎么了吗?」 「没……没事。」他迷惑地摇摇头,不愿去设想任何一个可能。 她,应该不会跑去了吧? 第二十章 还记得那一晚分手后,他从后照镜中,隐隐看见她愕然的站在无人街头,无助地愣在哪儿,最后,他看着她慢慢跪坐了下来,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孩,开始崩溃、痛哭。 而那时候的他,就像是要逃避这一幕似的,发疯般的蓦然加快了车速,远远驶离那教人心碎的身影,却在那之后,亦也抑制不住胸口间早已蔓延的痛楚,哽咽失声…… 那是他在这两个月多以来,最后一次看到她。 就这样,在内心交战了许久之后,惶惶不安的展名威,决定拨一通电话给她,但手机并没接通,于是他按照惯例,又打了一通给婚友社。 只可惜,大概是昨晚新闻即已抢先公布了停班停课的消息,因此这时的婚友社内并没有人前来接听电话,除了一连串制式的客服电话留言服务。 这时,一抹不安的阴影逐渐由他的心田扩散开来,心底似乎有七、八个吊桶在晃荡,迟迟不能平静下来。 不幸的是,他的新闻播报工作即将开始…… 内线对讲系统中,传来了副控室导播的声音。「名威,准备直播啰!」 「嗯!开始吧!」 提起了精神,这时新闻台的片头音乐已下,他不再多想,开始逐一专业的播报新闻。 「各位观众朋友,欢迎收看今日八点整新闻,我是展名威,首先新闻一开始,让我们来关心因台风来袭而传来的各地灾情。」 这时监视器上,由棚外传进一则最新的风灾意外,于是他很快的进行播报,「现在为您插播一条新闻,稍早于玉山国家公园失踪的一支登山队已寻获,将画面传给棚外的记者,玉洁。」 只见一名穿着雨水,仍浑身湿透的女记者,在一片风雨中,大声扯着嗓,在与主播打过招呼后,开始做现场实况转播—— 「各位观众朋友好,稍早玉山国家公园已传出最新消息,最后一支尚未下山的登山队已经寻获了,但日前传出有一名女性登山客因为天雨路滑失足摔入山谷,头部严重撞击,浑身多处擦伤,目前陷入昏迷当中,恐有重度脑震荡疑虑。」 听完,展名威蓦地一愣,对着连线的记者罕见的插话,问道:「已知伤者资料吗?」 不一时,对讲机传来了女记者的声音,逐字逐句的回应他道:「刚刚搜救队从伤者的背包中找出一张登山证,女性,台湾人,三十岁。」 「那名字呢?伤者的名字呢?」此刻,渐渐失去沉稳的展名威,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吗?」 他略微激动的嗓,让连线的女记者与外景摄影师都听得一愣,只见女记者回过神来后,赶紧回应,「已经查出伤者名字,姓叶,台北人,全名是叶凯茵,稍后我们会将所有搜救过程的影片回传棚内。」 就在下一秒钟,一支清晰的影片回传,在镜头前,一名体型纤瘦的女子倒躺在担架上头,由于头部明显出血严重,被搜救人员用卷一块方巾紧紧压住伤口止血。 然而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几乎染红了女子布满凌乱发丝的脸庞,也深深震撼了展名威的心房。 这时候的他几乎已能确定,心中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后来因为画面过于血腥,很快的被导播以马赛克处里,但坐在主播台上的展名威却仍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眸子有些散涣,不但频频出现读稿不清的失误,并且开始出现了发怔的状况…… 「奇怪了,名威今天怎么啦?怎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似的!」看着萤幕画面上,一张像是被掺进了恐惧的僵凝脸庞,导播不解地抓了抓头,「名威,你倒是接着播报啊!光是有画面,都没听见主播在说话呀!」 「目前已证实,这一名登山客的身份是名女性,三十岁,她的名字是……是……」尽管他不断尝试发出声音,但叶凯茵三个字,就是没有办法从他僵硬的唇间被吐出来。 这样的失常状况就连棚内技术工程人员都看出了一丝端倪,忍不住在一旁提醒他。 「展大哥,你怎么啦?怎么一直傻愣着不说话啊?」不怕等一下导播火爆开骂吗? 瞪着萤幕上仍是一动也不动的当家主播,副控室上的新闻工程人员,已是吓成一团,冷汗遍体了。 「他怎么变哑巴啦?」 「这个人是一向以沉稳着称的展名威吗?」 「这未免也太失常了!」 「咱们的展主播今天会不会是被脏东西给附身啦?」 就在各式各样的言论、窃窃私语纷纷出笼之后,终于有人开口向已然看呆了的导播提醒了一句—— 「导播,请问……这样的新闻画面,还要继续播出去吗?」 终于反应过来的导播,很快的下达了一个指令,「先将画面进广告,再与下一则新闻的外景记者连线,让萤幕暂时出现外景现场的直播。」 说到最后,导播一脸悲哀的说:「另外,还有谁可以帮我一个忙,把我们主播的魂儿给叫回来吧!」 很快的,主播台的画面被切换,由另外一位外景主播开始播报即时新闻,而这时候的展名威却又出现了另一个更加失序的行为。 他毫无预警地从主播台站了起来,并且一脸铁青的拔掉耳机,接着就要往棚外冲去。 见状,心情尚不能平复的导播连忙又大声喊道:「喂!他疯了吗?下一段新闻都还没播报完呢!那家伙要去哪里啊?」 惊见这一幕的导播,他终于崩溃的哭了。 「快,你们一个个全愣着干嘛!赶紧趁进广告的时候,让下一个时段的主播先顶上,不然今天新闻台就要开天窗啦……」 【第十章】 不敢停下任何脚步的展名威,心急如焚的一路飞车赶到了嘉义市圣马尔定医院。 当风尘仆仆赶至医院后,他不愿浪费一秒钟,神情焦急的在护理站问出了今日玉山山难入院伤者名单后,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冲向加护病房。 一路上,紧张的汗珠从他额上迅速涌溢出来,凝聚成流,缓缓淌到他眼睫。他心跳凌乱,呼吸急促,脑海里想的全是她浑身是血的重伤模样。 天啊!千万别让她有事! 展名威在心中默祷着,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他那么诚心地祈求上苍,只要她完好无恙,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可是,当他踏入了病房,见着了病床上的她,他却只能像石头一样怔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像是瞬间被抽取了灵魂…… 用面目全非也不是以形容此刻在他眼底看到的她,她的整张脸,甚至是整个上半身全布满了白色的绷带,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显示多处擦伤与瘀青,昔日清丽的样貌全变了一个样,令他震愕不已。 怎么会伤成这样? 看着此刻昏迷不醒的她,展名威一双泛红的眼眶,再也欺骗不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早知道她会那么固执,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阻止她。如今就算他再自责,憾事也无可挽回。 现在只有上天知道,他多么后悔那一晚对她说了那些残酷的话,如果他不是那么决绝,如果他能坦然接受她已婚有女的事实,如果他还愿意与她成为最好的朋友,这一场意外……或许不会发生。 「对不起……」他所有属于男人的骄傲、自尊全部丧失,取而代之的是失落与痛苦,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眶,终于令他再也无法自持,无声哽咽。 原来唯有深深的体会过,才知道真正的心痛是永远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曾经她与那男人之间的暧昧令他感到窒息,但如果这一切都能重来一遍,他宁可微笑的倾听她与那男人之间的爱情。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愚蠢的人总是要亲自受过伤,才会懂得学着聪明,现在……他自食苦果了。 其实,他与她之间也没有什么过不去,不爱就不爱了吧!又有何关系? 反正,他也已经痛了十年,从不在乎这样的痛,还要继续蔓延至另一个十年! 说他傻也好,说他痴也罢,人生就这么一遭,他愿意一辈子就这样深爱着一个女人。 「凯茵?」这时,他脸上露出极温柔、痛苦的表情,他的声音也带着同样的情绪,对着病床上沉睡的人儿,低声探问:「你听得见我吗?我是名威,我来看你了。」 就在展名威以愧疚的心,与病床上的她低声认错的当儿,一名推着药箱车的护士踏进了病房中。 「先生,请问您是病患的家属吗?」护士好奇一问。 第二十一章 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展名威仅微点了一下头,旋即关心的问:「护士小姐,请问这位病人目前伤势如何?」 「喔!这名伤者好像是因为高山症,产生晕眩的同时,不幸一脚踩空摔入山谷,造成脸部以及四肢等处多重骨折与擦伤,所幸摔落的地势较为平缓,除了头部的撞击较为棘手之外,身体多处的擦伤大致无碍。」护士微笑的亲切解释。 展名威又问:「那么,我可以跟她的主治医生淡谈吗?」 「当然可以啊!」指了指病房外的方向,护士道:「王医师的办公室就在这层楼的西侧,你沿着放射科的柜台往前直走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待护士为她换完了药,离开了病房之后,他在病房内又陪了她一会,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她,脸庞红肿青紫,除了一双眼睛还露在外头,整张脸几乎包满了层层纱布,令他越看越是心疼。 忍不住心忖,在这个节骨眼,她那个德国老公是死哪里去了?他都赶来医院好半晌了,怎么那家伙连个人影儿也没瞧见? 不悦地微拧了下眉,他决定还是先关心叶凯茵的伤势为要。 在轻轻握了握仍在熟睡中她的手腕后,他大步转身离开病房,前往主治医生办公室详问病情。 然而,展名威始终没发现,病床床头的那一张病患基本资料卡上,病忠的名字是写着……徐美娇三个大字。 来到主治医生办公室门外的展名威,尚未踏入,就在门外听见主治医生似乎正在对着病忠的家属,一一述说病情。 「我们已经给予伤者施打了止痛药和肌肉松弛剂,但短期内还得密切观察伤者是否出现严重头痛、反覆呕吐、异常嗜睡、言语不清、走路不稳等现象,若有以上症状,医院还需做进一步的电脑断层,来评估伤患是否脑肿或出血的情况。」 只闻主治医生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翻阅病例资料的声音,接着又语重心长的续道:「大致上来说,刚撞击后,大约三天前后,脑水肿之情况最为严重,莫约一周后,则急性出血的可能性才会降低。但有些伤患会出现脑渗血的现象,大约受伤一个月前后,还会有头痛、恶心、呕吐抽筋或一手一脚较为无力,走路会偏,步伐不稳等等症状出现。」 蓦地,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扬起,担忧地向主治医生急问道:「王医师,倘若我女儿还是像这样昏迷不醒呢?」 听出对方心慌急躁的口吻,主治医生连忙安抚道:「脑细胞受损的修护期本来就比较长,大约需要两周到三周的时间,这段时间内,除了病患极需静养外,我们目前还是会持续追踪与观察的,只是这几天一定要在一到两个小时之间,唤醒病患起来一次,询问她是否还清楚人、事、时、地、物。」 「这是什么意思?这表示她极有可能丧失记忆吗?」 顿时,一道熟悉的女嗓,毫无预警的贯入门外展名威的耳底,让他蓦地一怔。 是她的声音? 他才这么想着,但想起刚才在病房看见的她,这个念头很快的又一闪而逝…… 或许,只是个声音很相似的人吧? 「有这个可能。」最后,主治医生给了大家一句结语,「但目前一切还在观察中,请你们不用太担心。」 不一时,一阵凌乱的步伐退出了办公室外,在一群鱼贯而出的家属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真的是她? 展名威的心跳陡然漏掉了一拍,难以置信地与她愕然相望。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医院内见到他的叶凯茵,也同样瞠大了一双讶然的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走向他,小脸上满是不信的表情,「这时间你不是应该还在……」 她未竟的话,全被一个激动的拥抱,给塞进一片温热的胸口里,听着他如擂般的心跳声,好似前一秒钟,还藏着无限的慌恐。 一时之间,他们都默然不语。 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全如石头般僵硬,她也注意到他这样紧抱不放的举动非比寻常,里头深深含有恐惧与需要,但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名威,你……没事吧?」他把她抱得太紧了,感觉她的骨头就快被他挤进壮硕的身体里,「你弄痛我了。」 闻言,他赶紧松开了她,但他尚未从失而复得的心绪中恢复过来,「还好,你平安无事。」 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声音是颤抖的,让她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最后,她终于想起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乌笼事件…… 「是报导弄错了。」她赶紧澄清,「我没事,一直都是好好的,是记者弄错了。」 原来,前一晚山区下了一场雨,登山队躲避不及,全都淋成了落汤鸡,于是大伙儿决定在排云山庄躲雨兼住宿。到了隔天,雨势仍不见缓和,因此导游决定带队下山,匆忙之际,昨夜与她同房的女队友误穿了她同款色系的登山外套,直到意外发生,她才发现两人误穿了彼此的衣服。 又由于她的登山证全都放在外套里,因此当搜救人员救出跌入山谷陷入昏迷的女队友时,误认了女队员的身份,这才做出了误判。 说到这里,她从外套的口袋内,取出一瓶装有一小撮泥土的玻璃小罐,现宝似的,递到他的面前。 「我遵守了承诺,在我们曾经许下诺言的地方,带回了一把泥土。」接着,她微笑的又道:「来,这个送你。」 原本以为,在听完她今日的壮举之后,他会感动得无以复加,甚至是喜极而泣,带着对她满怀的敬佩,欣然笑纳这一份意外之礼。 结果,没有。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对她丢下一句,「玉山峰顶不可带走任何一块沙石。」 啊? 猛然一听,叶凯茵当场一愣,「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一项规定?」 不过,话说回来,只拿走一小撮沙土,应该也无妨吧?唉!浅叹口气,她万分尴尬的才想将纪念品收回,却被他一手拦住。 「说好给我了,为什么又收回?」只见他执起她的手,取走属于他的礼物后,一抹微笑,也徐徐地在他唇畔展开,「谢谢,我会珍惜的。」 他轻柔地说,声音中的每一个音,让她听起来都是如此地温暖、熟悉。 「嗯!那……那就好。」她笑着说,并努力克制自己,在得到他的谅解之前,不要太急于修复两人的感情,并试着告诉自己,此刻他还愿意与她说话,这就令她很庆幸了。 但叶凯茵这时一点也没发现,为了这场乌龙的惑外事件,展名威的精神与体力在今天之内已经被消耗得太多了,在紧绷感一解除后,他只觉得一阵晕眩,不断袭击着他的视线。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我连一点小伤都没有,强壮得很!」 很快的,一片黑幕笼罩了他,她的纤影在他眼前显得越来越模糊…… 「对了,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还在电视台吗?怎么……名威,你怎么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猝然间,他只觉得身体的力量一点一滴的被抽离,而她的声音也瞬间飘得老远,几乎听不清。 「名威,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名威……」 听着她惊惶失措的叫喊,他的身子骤然失去了重心,最后眼前一暗,就这样在她面前昏了过去…… 「唔嗯!」浑噩的从昏睡中醒来,展名威第一眼看见的,是守在床畔的她,那个他在梦中一再渴望的身影。 「醒了?」她取来一杯水递给他。 「嗯!」抚着还有些晕眩的额头,他看向已是一片漆黑的窗外,疑惑的问,「我们在哪里?」 「我们还在医院。」她遗憾的告诉他,「刚刚你在走廊上昏倒了。」 「喔……」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差一点就被你吓坏了。」看着前一分钟还好好的他,骤然无预警的在面前倒下,说她不惊恐,那是骗人的。 「放心,我没事了。」他对她笑了一笑,神情仍有些疲惫。 「医生说,你是因为神经太过紧绷,身体负荷不了,才会突然昏过去的。」她咬了咬唇,试探的问:「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你在……关心我?」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继续关心你,但很明显的,我并没有控制好我自己。」恢复沉稳后,他浅叹了口气,坦承不讳,「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不去在乎你。」 听见他说还在乎她,她心中就像是瞬间被注入了一道暖流,整个人被快乐给熨着暖烘烘的,但…… 第二十二章 「虽然很欣赏你这样失控的行为,但是在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还在主播台上的吗?」这个疑问,她老早就很想问他了。 听完,他呻吟了一声。 「谢谢你提醒了我,我大概很快就会面临失业的冲击了。」今天导播那一张惊恐失措的脸庞,终于清楚地映在他此时的脑海底。 「你是从主播台上跑出来的?」听出一丝端倪的她,讶然一问。 「看起来显然如此。」这将是他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失职。 「那怎么办?」她担心的问:「这会让你丢掉主播的工作吗?」 「也罢,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早在他踏出电视台大门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严重的情况,大不了就是包袱款款,回老家帮忙打理温泉旅馆的生意。 况且,爸妈早就属意由他接管家业了,只是迟迟未能向他开口。 这下子,两老可终于找到了个好借口了。 「他……」犹豫了一下,他斟酌着词句,然后继续道:「你先生还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就出了意外吗?」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用她的先生来称呼丹尼尔,「新闻误播讯息后,他拨了一通电话给我,我跟他解释过了。」 「喔!原来是这样……」他语气淡淡,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就这样,四周静了半晌。 「那个……」他问。 「其实……」她说。 同时开口的两人,又是一怔,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相视一笑。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那一晚,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他说着,并清清喉咙,以便厘清思路,「我不该失去了风度,对你说出伤人的话,因为不管当初我们是怎么分开的,毕竟已经相隔了十年岁月,我不该还一厢情愿,以为你会跟我一样。」 他从床上坐直身躯,用手爬过浓密的黑发,漫不经心地又道:「你丈夫看起来像是个好男人,我相信你的女儿一定也和妈妈一样漂亮,你们一定会是个很幸福的家庭。」 如果最深的爱是放弃,那他宁可再多爱她一些,让她可以继续展翅高飞,去享受她这一生的幸福!再者,这世间的爱从来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但爱了就是爱了,尽管旧爱已是别人的妻,他还是一心爱着她。 不同的是,这一份爱……将永远只留存在他心底。 「凯茵。」思及此,他扬起眸来觑向她,笑问:「以后……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听完,她笑了一笑,深吸一口气后,反问:「再当情人不行吗?」 乍听此言,他显得有些错愕,「你、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一只黄金猎犬如何才能长得像她的女主人,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与我狗女儿的爸,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协议离婚了。」 事实上,这一段婚姻只存活了五个月又零八天! 「一开始,我觉得丹尼尔是个挺风趣的男人,也觉得他报善解人意,是当时唯一可以了解我的人,我曾经与他有过一段很不错的日子……」她稍做停顿,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那么遗憾后,再接下去说:「后来,我答应了他的求婚,以为我应该会与他就这么过一辈子,直到后来我发现风趣与幼稚偶尔也可能画上等号,善解人意也可能只是一时的倾听,当初的选择也可能是一场错误时,我逃了。」 就这样,结婚不到半年,她便与丹尼尔协议离婚了,岂知,原本己答应放她自由的他,后来竟又反悔,对她展开了追求,誓言要再度追回她这个前妻。 只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不是想要就会有结果的,丹尼尔深知她的性情,知道她是个宁愿笑着流泪,也不哭着说后悔的女人。 最后他成全了她,虽然偶尔还是有些不甘心,一听她又到了哪一个国家、哪一座城市时,便会假借探望之名,实则是硬缠软磨,不断对她上演求合戏码的故意赖在她居所不走。 像这一次丹尼尔飞来台湾,也是嗅到了危机,特地前来「扞卫领土」的,可他偏偏就那么巧,选在那一天前来拜访,教他撞见了那一幕让她就算有百张嘴,也说不清的尴尬场面。 一旁的展名威,缄默的听着,内心有说不出的激动。 如此说来,他还有机会与那个叫丹尼尔的男人,共同竞争她吗? 这时,他西装口袋内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是一组陌生的数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听起电话。 「我是展名威。」 手机接通之后,那头静了一会儿,须臾,一道充满异国腔调的语言,在他耳边轻扬而起—— 「呃……我是丹尼尔,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 听见丹尼尔的声音,他微微一愕,半晌,才缓缓地说:「有何指教?」 「我今天在饭店里看了你主播的新闻,那个……你跑掉了。」 他的指控,让展名威沉默了几秒,然后续道:「你就为了这个?」 难道就只因为见到他不够专业,失职的把新闻播报一半就跑掉,所以这个男人神通广大到找出他的手机号码,还故意幸灾乐祸的打电话来糗他吗? 「不,你别误会。」丹尼尔的嗓音充满了笑意,「我只想借着这一通电话告诉你,今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对一份感情的认真度。」 丹尼尔微笑补充,「我知道,你是用心爱着茵的。」 最后,两个男人又在电话里谈了一会,在挂断电话之前,丹尼尔最末一句威力无穷的恫吓,使展名威的一对眉毛紧紧纠结了起来,让他必须也以一记冷硬口吻,针锋相对了回去。 「我不会让你再有这个机会的,你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故意压低了嗓,以一旁的叶凯茵听不到的音量,展名威用一口流利的德文,狠狠呛了回去。 该死的红毛怪,居然还胆敢企图跟他抢凯茵,什么一年之约,他半天也不会便宜他! 「刚才你跟什么人讲电活啊?」怎么见他越讲脸越臭,一副气咻咻的,仿佛教人给抢了什么心受的东西一样。 「一个无关紧要的闲人。」他心烦意乱地用手耙梳了下头发后,困惑的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应该还会再婚吧?」 咦? 「你怎、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危险地眯起眸子,他的声音是欺骗性的柔和,冷冷地提醒她,「刚刚你不是才跟我说,愿意和我再成为一对情人吗?」 「呃?我……我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他不让她说完,忽以一抹严肃的口吻道:「既然如此,我强烈建议,就从这一秒钟开始,我们以结婚为前提,重新展开交往吧!」 冷然地倒抽了口气,她静静的没有出声,一颗颤动的心却凌乱的跳跃着,久久才吐出一句,「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经有过一次婚姻纪录?」 当初就是因为她心底还有这个疙瘩,所以明明心里还爱着他,却又迟迟不敢踏出复合的第一步,就怕他一旦得知真相,会对她感到厌恶,会认为她背叛了他。 「如果真要讨论爱情道德的话,我也没有比你还清白。」他恳切的声音,把她从自我嫌恶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并露出一抹被幸福围绕的笑容后,将她轻拥入怀,坦言道:「失去你之后,我试着与其他女孩交往,也想过找个好女人结婚,共组家庭,似每每总在关键时刻,你的影子就会不受控制地钻进我的脑海里,让我每一段感情都变得越来越平淡,越来越短暂。」 「是吗?」她像是自嘲,又像是取笑的道:「看来,这几年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困扰呀!」 「那么,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了?」他在她唇上喃语。 她嫣然而笑,再以最浓烈的爱恋和馥郁的柔情道:「这一回合,算是又打平了,不过,我们的第三回合,才刚要开始呢……」 最后,两人深深的凝望,转为深深的热吻,恨不得将十年来的吻全都补足回来。在这一记充满承诺的拥吻中,两人保证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会拥有彼此,一起同甘共苦度过最幸福的人生。 此刻,叶凯茵终于了解,为何童话中的人鱼公主,肯为了王子牺牲她美妙的嗓音,甚至甘心化作七彩泡沫飞向遥远无际的天空,一切只因为爱得痴、爱得狂。 人生只要有过一段至死无悔的爱情,就已经足够,即使他们的未来不见得完美,但谁在乎呢? 就让她放胆的爱一回吧! 最起码,她深知在不久的未来,将会有一段长达数十年的甜蜜婚姻生活正等着她呢! 这,就已足够。 番外篇 【番外篇:爱的起点】 当、当当…… 最后一节课的钟声响起,带着一身疲惫的学生们,纷纷收拾课椅,准备离开教室,唯独一名倚窗而坐的女孩仍是一动也不动,将眸光锁定在窗外篮球场上一抹英挺俊朗的身影上…… 就算是这样远远偷看,他还是那么抢眼,那么迷人,简直是所有女孩目光的焦点啊…… 篮球场上,两条缠斗的身影厮杀不断,直到他们的额头汗珠凝结,喘息急遽得和手中的篮球在撞击篮框时一样响亮。 就在一阵互抢篮板球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目光,不经易的瞥向音乐系大楼的方向,在二楼同样的位置,看到了同样一对专注的目光。 「嘿!你看,音乐系2年级的那个怪怪学妹,她又在窗户旁偷偷盯着你看了耶!」 随着同伴一对暧昧眸光的示意,展名威停下动作,回眸往身后的音乐系教学大楼方向远望而去。 结果这一觎,他恰巧与一双陌生的眸子远远的四目相接了一瞬,只见对方先是一愣,就像是一只忽被猎人逮到的兔子,整个人僵到一个不行。 最后,顿时发现不妙的她,在闪躲的时候,因为躲得太过急促,叩了一声,硬生生撞上一旁的窗框,隐约间,还可以听见她一声哎哟的痛呼声传来…… 「看来,她真的很哈你耶!」这样撞到,都没事喔? 淡淡地收回目光,展名威没有多加评论,只是微笑。 但死党与好友似乎并不放过他,不断逼供,「威哥,怎么样?都已经整整被盯了半个学期了,你好歹也该回应一下吧?」 对于死党的调侃,展名威露出一抹无动于衷的模样,酷酷的道:「如果你想继续打球,就闭上你那一张聒噪的嘴。」 「哎哟!我们的大帅哥害羞了喔!」见他面露羞窘,揶揄的笑声更烈,不断打闹这一位蝉联四届全校女生心目中,最想交往的白马王子宝座第一名的男人。 「罗唆!」皱了皱眉头,展名威抢过死党手中的篮球,兀自开始进攻了起来。 就在一阵嬉闹中,篮球场上,又开始一场激烈的双人竞赛…… 另…头…… 因为太过专心偷看,结果不小心被抓包,还倒霉的撞上一旁窗框,当场痛得蹲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捂着红肿额头的叶凯茵,还没在一片眼冒金星的痛楚世界中恢复过来,一叠厚厚的宣传单与一袋卡通布偶装,也被重重堆放到她的脚边。 「叶凯茵,你还窝在这里摸鱼啊?如果你真的那么闲,这一叠宣传单拿去校园四处发一发。」未了,那一道颐指气使的嗓,还不忘对她耳提面命一番,「对了,发宣传单之前,你要记得先换装喔!」 抬起一张因为忍痛而涨得红通通的脸蛋,叶凯茵不解的问:「学姐,为什么发宣传单要换装啊?」 而且,还是换上那种必须整个人包裹在闷不透气的超大卡通布偶装,教人着实一头雾水。 「这一切还不都是噱头吗?」撇了撇嘴,学姐早已习以为常的解释道:「你看啊!所有校内社团不都是这样吸引同学们入社的?」 说到这里,学姐又接着举例,「好比上一回那个园艺社来说吧!他们不是还请了两个学弟踩高跷、扮稻草人?」 那根本是杂要吧! 「我们是音乐系耶!这音乐……」瞪着手中一袭卡通布偶装,叶凯茵不解的又问:「跟老鼠又有什么关系?」 这两者根本是截然不同,连一点点边都沾不上的关系吧? 「什么老鼠,你有没有童年啊?那是米妮。」学姐冷冷纠正道。 「好,是米妮,但是这一位米小姐又与音乐有何关联?」叶凯茵不死心的追问。 「是没有关联啊!」学姐耸耸肩,对于学妹的质疑,不置可否,「会让你扮成米妮,纯粹是大伙儿一致认为由你来扮最适合,看起来也很有趣。」 有趣?这是哪一门的逻辑思想啊? 「但是……」外头的温度,光是在阴凉的走廊,就有三十五度耶!这岂不是打算要了她的命吗? 「好了,要你去你就去,再这样罗哩叭唆的话,信不信我会让你有发不完的宣传单?」板起脸来,学姐决定打发走人了,「还不快去?愣着干嘛?」 鸣呜……校园霸凌啦! 哭丧着一张小脸,身为音乐系新生一枚,对于专横学姐下的口喻,叶凯茵不敢不从,只好瘪着一张嘴,一手捧着传单纸,一手拎着可爱米妮布偶装,乖乖的去校门口发宣传单了。 「同学你好,请来参观本系的年度演奏表演,这是一场可以振奋人心的音乐会……」 一道完全没有说服力的柔弱嗓音,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不断重复同一句话,套着一双肥厚鼠掌的手,还得一一分发宣传单,试图跟眼前每一位走过的的同学搭讪。 不过米妮装的效果显然不彰,她站了半个小时,也只是递出寥寥无几的几张宣传单。 「唉……这得发到何年何月啊?」累极的她,再也顶受不住,累瘫的蹲坐在地,乘机偷懒一下。 就在这当儿,她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连忙起身,奔上前去递送宣传单。 「同学你好,请……」就在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后,她整个人愣住了,一张宣传单拎在手中,怎么也无法递出去。 无语地眯起一对黑眸,展名威看着眼前的「米妮」,猜不透她突然在他面前停格,究竟是想干嘛? 只见眼前的米妮,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请、请答应跟我交往!」她说了,她说了,她说了她说了她说了她说了她说了……但是他为什么是一脸错愕的表情? 噢!对了,她现在是米妮,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男生,被米妮这种非现实人物的卡通鼠告白时,实在是不会出现什么太教人欣喜的表情。现在,他一定觉得她很白痴,不但行为突兀可笑,而且还蠢得吓人! 完蛋了啦!现在统统完蛋了啦!呜……她的初恋,她的美好大学生涯,统统都泡汤了啦! 「可是你拿的是音乐演奏会的宣传单耶!」 就当她还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他随之而来的一句话,让她瞬间从地狱飞回了人间。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禁愣愣的呆看着他。 他又是一阵莞尔,笑问道:「学妹,如果你要跟我告白的话,一般人应该都是递情书吧?」 怔了半晌之后,叶凯茵终于从她那两片僵得像钢板合成似的嘴,缓缓吐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浅叹了口气,在她气馁的收回手中宣传单之前,他不着痕迹的抽走她手上的「情书」,温柔的笑道:「虽然很意外,不过这是我收过最有创意的情书了,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罗!」 咦?这、这是…… 这一刻,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透过米妮超大的眼眶中,叶凯茵看到的是一张笑逐颜开的俊逸脸庞,耳边听见的,除了她连连受惊的心还怦怦狂跳外,她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直到他又问了她一句,「请问米妮小姐,可否告诉我,在你身体内的那个女生,她的名字是……叶凯茵,是吗?」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上帝啊!我崇拜祢…… 只见米妮超大颗的头,不断用力的点着,「她……她是。」 「我是展名威。」他笑,并低下头来,刻意倾靠在她耳朵的位置,以她能听得到的音量,温柔的说:「那么,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啰?」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我们的故事之一《美好开始》; 2、我们的故事之二《觅爱追欢》; 3、我们的故事之三《意网情深》; 4、我们的故事之四《专属秘密》; 5、我们的故事之五《甜蜜束缚》; 6、我们的故事之六《少爷别闹》; 7、我们的故事之七《恋人未满》; 8、我们的故事之八《命中注定》; 9、我们的故事之九《完美结局》。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