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天使不对盘?!》 第一章 “亲爱的小孙孙,”斯文俊秀的纪珅禾站在黑檀木办公桌前,念着金克浩——他爷爷的遗嘱。“当你见到这份文件时,就表示你再也见不到我了,相信此刻你的心里一定充满难过及不舍……” 纪珅禾的父亲是金氏企业的老律师,因此他从小就在金宅里进进出出,金爷爷还在的时候就相当疼爱他,简直把他当成另一个孙子般,甚至不避嫌的让他参与所有企业都保密到家的接班人训练。 两年前,更让他承接了老爸的职位,成为金氏企业的御用律师。 而金克浩则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是金氏企业唯一的接班人,也是跟纪珅禾穿同一条裤裆长大的好兄弟。 呃……好兄弟?!这三个字的定义很广泛—— 好的含义是在说两人情同手足、兄弟情深;坏的呢……就是在说农历七月份里会出现的妖魔鬼怪! 老实说,他们两人相处的模式十分微妙,非常喜欢看对方糗到爆,闲来无事就以恶作剧为乐,不过他们两个互整可以,若是有外侮,两人又立时变成死忠兼换帖,总是联手把敌人修理得惨兮兮。 此时,纪珅禾就十分暗爽、万分乐意、滔滔不绝、兴致盎然的念着老先生的遗嘱。 而金克浩——就没那个好心情! 只见他一手支额,另一手则随着好友的语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桌面。 “还记得你八个月大时,总是调皮的把别人尿得一身湿……” 嗯……不是吧? “满周岁,走到哪、脱到哪,就爱光着屁股跳扭扭舞,还……” 咚、咚、咚!金克浩的手指愈敲愈重,响若擂鼓。 “三岁时边摇着大象的鼻子,边唱起‘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 “够了!”金克浩再也忍不住,突兀的抬起手,打断了好友的话语。“说重点!” 爷爷每年尾牙的演讲稿就是落落长,而且专挑他的糗事来讲,想不到如今竟连遗嘱也是! 纪珅禾伸手扶扶平面的无框眼镜,一派冷静的看着老羞成怒的好友。“完整念完委托人的遗嘱,是一个有道德的律师该做的事。” 更何况,这内容还挺有趣的。 “一个企业需要的不是有道德的律师,而是有‘办法’的律师!”金克浩从鼻孔里喷出这两句话,斜睨着摆明了要耻笑他的人一眼。“你是在提醒我该更换法律顾问吗?” “ok——”是你不听正版的,中招之后可怨不得人!纪珅禾眸中闪过一道戏谑光采,耸耸肩,双手一摊,翻到文件第一百八十六页。“重点是——扣除捐赠基金会百分之二十的部分,你将继承金老先生一千三百二十八亿的遗产。” “你刚应该早说——”金克浩轻弹了一下手指——有些人是用鲜花、有些人则是用眼泪;而他,将会用金氏企业的未来来向爷爷致敬。 按下内线向全天下最有效率的特别助理下达指令。“苏珊,准备一下发出新闻稿,通知全部的媒体,我将接任金氏企业;另外,要投资部开始搜购金氏释股,我要股价上演庆祝行情,连续涨停一个礼拜。” “yes,sir。” 听完特助回答后,金克浩放开电话键,满脸春风,正视着纪珅禾。“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那阴冷的五官还真是要命的俊美,让人忍不住想亲你一下!”说完,还真的抓着纪珅禾的脸颊,就要印上热情的吻。 纪珅禾非常不给面子,一把用文件挡住他的狼吻。“你先把该听的听完后,要亲再亲吧!” 只怕到时有人会迁怒,恨不得动手杀人咧! 金克浩一想到那些大股东得知他顺利接下董事长职位,肯定会捶心肝捶到吐血,不禁心情大好,朝纪珅禾大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管爷爷还有什么长篇大论,他现在都很有心情听完。 金克浩把双手架在脑后,二郎腿大剌剌的跷在桌子上往后仰,像是躺在椰子树下的吊床般,悠闲的闭起眼睛。 纪珅禾薄唇微往上扬,翻到前一页,继续说:“当然,金老先生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你,相对的,应尽的义务你也不能放弃。” 义务、义务——老掉牙,还不就是那些社会责任、仁义道德、关怀弱势……金克浩翻了翻白眼,对一只正要大举侵略事业版图的狮子来说,爷爷满嘴的仁义道德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每年提拨盈余百分之一救助老弱妇孺,可以了吧?”他以为事情已结束,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待会儿我们去上次经过的那间hell喝一杯,我请客,不醉不归……” “先别急,刚才你说的确实是条件之一没错,但还有另外一件,”纪珅禾扶扶眼镜,透明的镜片底下出现一道闪光。“相信你该知道金老先生生前有位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 “嗯哼——”知道,就是在战乱中分爷爷一碗饭的金发尤物嘛!每年尾牙和年中舞会演讲时,爷爷都要在台上重说一遍,谁会不知道? “自从八年抗战跟她离散后,金老先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 啐——也因此爷爷终身未娶,才会在晚年时收养了仍在襁褓中的我,拜托!天知道人家是美国教会的义工,是专门来救难的! 也就是因为跟金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那班老臣才会千方百计想把他从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段历史我很清楚,你可以跳过去。”金克浩满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挥挥手,不懂老友说这些废话是要做什么? “老天有眼,总算让他在过世前半年,在加州碰见了他的初恋。” 切! 难怪半年前,爷爷突然从海外传真回来,宣布他为代理主席后就什么事都不管,连电话也不接,眼睁睁的看着他差点没被公司里那群豺狼给拆吃入腹,爷爷还真是见色忘孙!“然后呢?” “可惜的是,在他们相遇前,她就已经罹患了胃癌,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 “哦!那真可惜。”金克浩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算是哀悼。 原来如此,爷爷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相见,对方却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难怪爷爷会放下一切;要是他的话,肯定也不愿意分出一分一秒给其他闲杂人等。 纪珅禾朝他微微一笑,“就这样吗?” “不然咧?”难不成要他痛哭流涕吗? 纪珅禾清清喉咙,盯着文件,律师的口条此刻听来更是铿锵有力。“当然不只这样。”眼神愈来愈耐人寻味。“他的初恋情人有个聪明伶俐的小孙女,叫安娜?李,就在纽约当股票经纪人。 “但相信你也清楚,自从金融风暴之后,多少华尔街的金童玉女就此孤苦无依,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金克浩翻了翻白眼,从抽屉里取出支票本,拿着钢笔的手在空中挥舞。“ok、ok……给她一笔钱,就当是长腿叔叔送的礼物——” “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纪珅禾看着遗嘱,一句一顿的念下去,半个字都没漏掉。“金老先生的意思是,你必须跟安娜结婚,并且履行同居义务至少一年。 “若是在一年内提出离婚,或是无意维持婚姻的那一方,就得无条件放弃所有权利,金老先生的遗产将归对方所有。” 金克浩的反应,果然没让纪珅禾失望—— “什么?!”当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要我跟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人结婚?!爷爷是病昏头了吗?” “喂!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专业吗?我很确定委托人在签订遗嘱时,神智清醒、头脑清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古代人是奉“旨”成婚,现在人好歹也是奉“子”成婚,怎么绕了一圈,绕到他身上就变成奉“嘱”成婚了?这、这这——简直是拿他的人生在开玩笑! 金克浩抱着头在办公室里绕圈圈。 等等、等等——“那我不继承、不继承财产,不就没有什么权利、义务了!”反正他的游戏公司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不继承遗产也不会饿死。 偌大的办公室因他的话语而沉默了一秒钟,之后电话的呼叫灯亮起,哔哔、哔哔的响个不停。 “不、不、不要——”金克浩惨叫好几声,瞪着一直闪动的红光。 纪珅禾笑望着他,慢动作的伸出食指,按下扩音键,电话的红光顺着他的下巴往上打,那模样、那表情,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简直就像是卡通影片中正要肢解超人的变态科学家。 红色的灯号急促的闪烁两下,苏珊的声音立刻从电话的喇叭中有条不紊的传出来—— “报告董事长,所有的新闻稿已经发布完毕,各大网路、电视、广播都已先行公布,相信明天你的照片将会占据早报的头条。”跟了他三年,苏珊深知他做人高调的行事风格。 “至于投资部方面,已跟会计部联络好相关资金事宜,另外会计部经理提醒你,搜购股票的资金是从下个月购买原料的部分挪出来的,若没在月底前归还,工厂就要断粮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苏珊的报告内容仿佛一颗颗石头直往金克浩的方向攻去。 金克浩听完,整个人顿时以夸张的姿势贴在墙上,就像一座惨遭巨变的活化石。 来、来不及了?! 纪珅禾漠视着一旁那个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男人,俐落的按下通话键。“没有,苏珊,谢谢你。”挂断后还一副嫌命太长般,对着活化石轻描淡写的补上一句。“苏珊的办事效率向来没话说。” 最让人生气的是,纪珅禾那冷静的态度仿佛刚才发生在好友身上的巨变,只是跟踩死一只小蚂蚁一样的简单。 金克浩双眼瞠大、面色狰狞的冲过去,掐着他的脖子,摇晃他的脑袋。“你、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即将接任董事长,而砸在股市里的钱,就算卖了他那间游戏公司也赔不起! 难不成要他再发一份更正新闻稿,然后任由公司那批老贼耻笑吗?不!这个脸,他丢不起! 哼——早就知道你会恨不得杀了我……纪珅禾有所防备,轻易的挣开致命的钳制,眼看他又要冲过来,乘机念完所有的规定事项。“你放心,我们是好兄弟,我有帮你向金老先生争取;若是一年后,你们的关系真的没办法维持,那么财产就一人一半,到时你就自由了。” 一人一半?!“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喔!”金克浩愈说愈大声,咬牙切齿瞪着摆明看热闹的人。 早就叫你要支持正版,你却不听,怪得了谁?“不客气。”纪珅禾一派轻松地把厚厚的遗嘱阖上。“就这样啰!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金克浩阴恻恻的盯着他看。“是兄弟的话,就把最后一页给撕了,并且不要通知她!” 毁先人遗嘱,就跟去偷挖人家的坟墓一样,“那样做可是会遭天谴的!”纪珅禾睨了狗急跳墙的男人一眼。“不过……” “不过什么?”金克浩的眼睛一亮,通常纪珅禾这么说时,就表示又有什么法律漏洞可以钻了! “不过金老先生倒是有留了一些她的资料。”边说边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档案夹。 “她的资料?她的资料?”金克浩只觉得自己都快要中风了,愤恨的大吼!“你觉得我现在会想看她的什么鬼资料吗?” “怎么?你对你的未婚妻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回答他的是金克浩那吃人的眼神,与撒旦般的魔爪——不停抖动的手指。 纪珅禾摇摇头,还真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别忘了,最后的输家是提出离婚或是无意维持婚姻的那一方,而不是你。” 金克浩瞪着一脸莫测高深的纪珅禾足足有三秒钟后,逐渐露出与他相同的阴冷笑容。 显然,他是听懂了好友的话语。 接过纪珅禾手里的资料,翻开第一页,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大头照跃然而出。“波斯顿大学、双a硕士、红十字会终生义工、172公分、慢跑……” 看来并不是太难嘛……金克浩双手交握,斜斜的倚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阳光的俊脸笼罩在阴影下,更显得微勾的唇角邪气无比。 好!娶就娶,谁怕谁? 安娜作梦都没想到,这么荒谬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一开一阖、一开一阖、一开一阖的嘴。 “等等、等等!”直到她听不下去,抬起手来打断对方的话。“你是说,我奶奶八百年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留下一笔遗产,要我放下在美国的一切,飞去台湾跟一个陌生人结婚?!”瞠目结舌的看着身穿黑西装的律师点头,不敢置信的大叫。“我不相信!” “是真的。”律师额上有着汗珠,伸手拉拉衬衫上的红色领结,望着眼前那个激动的女人,吞吞口水,再次重申委托人的意思。“李、李小姐,金老先生的遗嘱上是这么说的。” “这太夸张了、太夸张了!他以为他是谁?神吗?他能随意主宰别人的命运吗?”安娜站在明亮宽敞的客厅,精神状态已是濒临崩溃边缘,急促的绕着圈圈。 “金老先生的遗嘱上说,你必须履行同居义务至少一年,若是在一年内提出离婚,或是无意继续维持婚姻,就得无条件放弃所有权利——” “不要再说了!”安娜再也忍不住了,把坐在白色沙发上的律师拉起来往门外推。 真是无聊透顶了——昨天母亲从非洲寄来的求救信,让她还处在一个头、两个大的状态之下,可没什么美国时间把一个早上的时光全浪费在一个已经死掉,而且还充满幻想与控制欲的变态老人手上! 许是继承了奶奶慈悲为怀的心胸,因此母亲与她皆是红十字会的终生义工——身为护理人员的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参加了非洲救难队行列,远赴赤道各国,哪里有贫苦无依的人们,母亲就往哪里钻。 昨天她接到飘洋过海来的家书,信里诉说着——救难队想在非洲成立一座较大型的医疗中心,可惜因为金融海啸席卷全球、资金筹措不易,一波波因饥饿、疾病而涌进的难民,在缺乏好心人捐赠的食物、干净的饮用水、救命的医疗器材……而让救难中心显得很困窘,也让所有队员感到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安娜一想到那些睁着无辜大眼的非洲小孩,对着镜头用瘦弱的双手,捧着不成比例的大肚子的景象,就觉得很难过,而她才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生气之际,这会儿一个没事找事做的老人却莫名找上了她,吼——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她不懂自己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工作没了,可以说是因为大环境不好;男友杰森跟董事长千金跑了,可以说是她遇人不淑;但问题是,她人在家中坐,也能从天外飞来一笔莫名其妙的遗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律师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努力要完成委托人的托付。“李小姐、李小姐,遗嘱上还说,若是婚姻关系存续一年后,唔——”谁知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砰”一声关上的门给砸中了鼻子。 “什么烂遗嘱、鬼律师……”安娜一边咒骂,一边绕回客厅,一看见白色沙发上还挂着律师的黑外套,一把火冲上脑门,抄起衣服跑到门边。 律师捂着吃痛的鼻子,声音断断续续从门外传了出来,“若是在一年后,则可获得遗产的一半……” 安娜气不过,用力拉开大门,正要把外套往律师的脸上砸,却听闻他用浓浓的鼻音完成了金老先生的遗嘱—— “总共是新台币六百六十四亿。” 被举高的黑外套没有如预期般的飞出去,反而在空中停顿了半秒钟后,缓缓的飘落,安娜放低挡住脸的黑外套。“excuse me!你说多少?”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律师紧张的猛翻手里的文件,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把没钉牢的部分散满地。“嗯,那个……是台币六百六十四亿,约、约二十亿美金。” “二十亿美金?!”安娜尖叫出声。 有救了!非洲的小天使们有救了! 二十亿美金够盖好几间医院,够让受到疟疾侵袭的人都可得到妥善照顾,搞不好还可以养育几班小朋友长大……李安娜愈想愈兴奋,就好像非洲小童们的笑颜就在眼前般,她把手里的外套成一团,抱在胸前。 “那、那……个,我、我的外套——”律师虽然很怕她,却还是支支吾吾的为自己的外套求饶。 “哦——”安娜赶紧送还外套,还用手顺了顺被皱的纹理,收起了刚才的晚娘面孔,笑得像朵花般。“哦……mr.张——” “敝姓江——”两光律师手忙脚乱的翻出名片。 安娜随意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名片,“哦,原来是mr.chiang呀!”把这位有点“拙”的人往家里推。“很感谢你带来我奶奶好朋友的遗嘱……你是知道的,我与金爷爷,其实是很熟的——” 金爷爷就是那个在奶奶丧礼上哭得连脸都没抬,最后因缺氧而昏倒,被扛上救护车,拖了一个月也跟着一命呜呼的人嘛! “咦?”江律师满脸疑惑。“可是委托人说他很遗憾没能好好认识你——” “那个、那个——其实我常听我奶奶提起他,感觉就好像彼此已经很熟悉了嘛——”事实上,奶奶为了怕她担心,隐瞒自己的病情,最后怕她发现,甚至千方百计不让她去加州。 也因此,不要说什么金爷爷了,她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不过听小镇里的神父说,奶奶度过了一段非常罗曼蒂克的日子,也因为那段快乐的日子,让奶奶原本仅剩三个月的寿命往后延了一个月,最后是在睡梦中离去,走得非常安详,这让她感到很安慰。 安娜潇洒的摆摆手,“无所谓啦!有没有见过金爷爷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才有没有说过,我十分乐意、非常荣幸能跟金老先生那位金孙结婚。” 无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为了那些可怜的非洲难民,她都可以接受。 咦?有吗?江律师眼睛睁得老大,惊讶无比的摇摇头。 “呃——那我现在说了。”这个律师还真是不上道!“哦,对了,你刚才念了一个半小时的遗嘱,有些地方我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尤其是我怎么得到——哦,不!是怎么继承的部分,能否麻烦你再跟我解说一次,谢谢你啰……” 第二章 桃园国际机场…… 安娜正吃力的把一箱箱行李甩上计程车,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会这么差……一回台湾便碰上一个冷眼旁观的计程车司机,还有那个只是寄给她结婚喜帖的未来丈夫? 难道台湾的男人都是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吗? 没错!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世上有哪个新娘是跟她一样的……居然收到她老公的喜帖、她自己的喜帖? 最重要的是……婚礼的时间,就刚刚好在短短的三天之后! 根据律师的说法,这是一封很奥妙的传达信……三天的时间刚刚好够她从美国赶到台湾,但若是中间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她就会“恰巧”错过这场婚礼! 而若她不能在婚礼上出席,就形同单方面放弃婚姻,也就构成遗嘱上“无意维持婚姻”的部分。 因此,她百分之两百确定……会寄一张中文喜帖给外国人的家伙,摆明了就是要她在自己的婚礼上缺席! 更不用说,那张喜帖还故意印成宣传单的样子!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想要独吞一千三百二十八亿的遗产! 她实在想不懂,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多为富不仁的人,竟然想跟非洲难民来争食?他难道不知道,少了这二十亿美金,他还是拥有另一半资产,依旧还是富豪;但对非洲的贫苦群众而言,这二十亿美金却是他们引颈期盼的救命丹,少了它,赤道上将会尸横遍野吗? 总之,天使是绝对不会让恶魔如愿的! 自从知道对方的阴谋后,她就马不停蹄开始一连串的动作……买机票、订饭店、收拾行李、上飞机、到台湾…… “该死!”好不容易把所有行李都扛到计程车的后车厢,却因大爆满,试了好几次都关不起来! 砰、砰、砰!她压了又压,还是没能如愿把后车厢关上,倒是惹来计程车司机的一阵咆哮…… “喂!喂!喂!弄坏我的车,你可是得赔的!” 安娜怒瞪计程车司机一眼,他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说什么风凉话?一气之下跳起来,使尽全力往下压,“咔啦”一声,后车厢总算关上了。 气喘吁吁的甩甩刘海,她朝计程车司机露出得意笑容,拍拍手上的灰尘,用力拉开车门,往车内坐去。 “哼……死阿豆仔!”计程车司机喃喃低咒几句,又吐了一口痰,才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台北远企大楼,谢谢。”安娜吩咐完目的地后,就不再理会前座还在喃喃自语的人,低头迳自找出包包里的地图及喜帖。 根据刚才机场柜台人员的说法,从桃园到远企约四十五分钟至一个小时的路程,而婚礼开始的时间则是在十点钟。 她低头看看表,若是新郎运气好的话,她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打扮;若是他运气不好的话,就只有这副德行的新娘了! 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她看着镜里的人…… 随意扎起的马尾,二十四小时长途飞行而形成的黑眼圈,因睫毛膏脱落而染黑的下眼睑……她倒是很满意这副打扮,简直就像是落泪的小丑。 镜子从她的眼睛往下移,恩……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哈!有了!从化妆包里翻出大红色的口红。 抿抿嘴唇!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她那亲爱的老公看到她的这副尊容时,会出现怎样的表情! “砰咚……” 就在她洋洋得意之时,计程车司机突然踩了煞车,她也随着紧急停止的车子往前倾,手里的镜子都差点掉了。“搞什么鬼?” 计程车司机从后照镜望着她,指指前方。“塞车啰……” “塞车?”她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我在赶时间耶!” 你行,就飞过去啊!司机完全不理会她的叫声,耸耸肩,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她气极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自立自强的摇下车窗。探出头去,这一看,那长长的车龙差点让她想飙出脏话来。 就在她把头缩回车里时,一辆呼啸而过的toyota吹乱了她的头发。 “快,快跟上那辆车!” “你疯了啊?那是路肩耶!” “路肩就路肩,大不了罚单我帮你付!” “哈!”司机大笑,把亮晃晃的秃头在空中绕了一圈。“上次我载的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等罚单寄来时,他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你们外国人自以为皮肤白一点就高人一等,实际上,还不是要学中国话……” “你不信?不然你告诉我罚单多少钱,我先给你。”安娜从皮包里抽出几张千元大钞往前塞。 “喂喂喂,收回去、收回去!”计程车司机把她的钱推了回去,“别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像你们这种人我看多了,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外国的月亮,我们还不希罕,阮正港台湾人可不吃这一套!你也不去探听、探听,我阿勇仔可是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 安娜瞪着喋喋不休的司机,他说到后来的方言,她根本就听不懂,只能无计可施的翻翻白眼,把手里的钞票往包包里塞。 眼看着路肩的车,一辆一辆的驶过去,就连前方的宾士车也不耐久候,打亮右边的方向灯,准备开始路肩之旅。 橘红色的灯光让她灵机一动,她拿出记事本,在纸上飞快的写着。 “听着,这是五百元的车资先给你,你把我的行李载到这里,等东西到了后,我会把剩下的付清。”她把写好的纸条撕给司机后,就开门下车。 “什么?喂喂喂,这里是高速公路耶!你不要命了?你在干什……” 砰! 司机哇啦啦啦的声音,被甩上的车门给隔绝了。 安娜往前面那辆宾士车走去,拍了拍贴着黑色反光玻璃的窗门。 宾士车的主人正是刚从香港赶回来,准备参加好兄弟就职典礼的纪坤禾,他先是被她脸上的妆容给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还是认出了她就是今天的新娘。 嗯……事情似乎愈来愈有趣了!他挑高左眉,按下车窗。“李安娜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纪坤禾朝她微微一笑。“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距离婚礼开始只剩下三十分钟了。”抬起手上的腕表。“上车吧!” 纪坤禾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不要命的在高速公路上拦车,事实上,这个计谋正是他告诉金克浩的,不过现在他倒是改变了心意,只因他很想看看眼前的……“小丑新娘”,能跟天之骄子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安娜迟疑了片刻,眯眼看看他,又看看前面的车龙,“我似乎只能选择相信你了。”非洲难民的希望全都在她的身上,是值得她冒一点险,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看了后面的计程车司机一眼。“等等。” 纪坤禾双手轻点方向盘,抬抬左眉,不置可否。 安娜转身朝计程车跑去,和司机说了几句话,又抢过司机手上的东西,这才上了纪坤禾的车。 一等她坐稳,纪坤禾的方向盘便一旋,往路肩开去。“你刚才跟那个计程车司机说什么?” 安娜从后照镜盯着他看。“没什么,我只是把给他的五百元要回来,要他记住你的车牌,还跟他说若之后他在远企找不到我,就直接报警找你要车钱!” 藏在金丝边眼镜底下的眸光一闪。“你知道吗?信任……是人与人相处的第一步。” 安娜从后照镜里望见那张无情的薄唇吐出一连串的话语,她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对着后照镜里的人,套用他的话,毫不留情的说:“你知道吗?上一次犯案超过二十起的变态杀人狂也是这么说的。” 纪坤禾没再说话,只是从镜子里再看了她一眼。哈!事情果然愈来愈有趣了! 没过多久,纪坤禾的车就驶进了远企的地下停车场。 此时,远企十二楼的小会议室里,苏珊那一寸高的粗跟包鞋正敲得地上咚咚作响。 她走进走出、忙东忙西;而金克浩的头就像向日葵般,追着她的身影转来转去。“嘿,苏珊大婶,你可以休息一下吗?你转得我的头都昏了。”边说还边用手指,帅气的撑着额头。 苏珊可没空欣赏他的帅气! 她一肚子火,怒瞪着眼前吊儿郎当的人,每次只要她出现欧巴桑模样时,“苏珊大婶”一词就会出现。 问题是…… 如果你的老板在半个小时前才告诉你,他要结婚,而所有的场地及证婚人都还不知道在哪里,谁不会疯掉? 恩……这么说来,苏珊的高效率还真是其来有自…… 苏珊吃力的扛着从饭店大厅“借来”的盆花,把话从齿缝中逼出来。“如果你能停止荼毒我这个五十岁的老女人,我就不需要在这里转来转去碍你的眼,更不需要在半小时内白了至少三百根头发! “你要知道,这里是远企,是台湾的远企,并不是拉斯维加斯,所以没有随时待命的牧师、教堂、新娘服……可以让人突发奇想的想结婚就结婚;而且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办法和证婚的牧师联络上,就连中午你的就职演讲餐会讲稿中也还来不及加上新婚致词……”更不用说晚上的酒席、流程及宴客名单……她都还没时间搞定! 天啊!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冷静!苏珊,冷静,不要那么紧张,也许不会有婚礼。”因为新娘还不知道在哪里,哈哈哈…… “不会有婚礼?”忙得团团转的苏珊顿住脚步,手里的盆花差点没朝制造出这团混乱的始作俑者扔过去。 这家伙是在把她耍着玩吗? 没错!肯定是,难怪向来那么嚣张跋扈的人,跟她说只要仪式简单,且愈少人知道愈好;她本来还以为他突然长大了,没想到居然是在耍她! “也许……我只是说‘也许’。”意识到自己可能得罪了某资深员工,金克浩赶紧解释着。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战了好一会儿,金克浩见她总算半信半疑的把手里的花盆安置在前方的演讲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挥去额上的冷汗。 呼……这年头,员工比老板还大,真是得罪不起! 真的说起来,其实苏珊在他心中可不只是特助而已……她是爷爷那一代的老臣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力挺他的人,也许是因为她曾当过他的家庭教师,所以虽然他在口头上把她当成朋友一样,可心里还是满怕她的,呃……是尊敬她啦! “好了!”苏珊环视四周,虽然有点潦草,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也不能要求太多。 “哇、哇、哇……苏珊宝贝,你还真是宝刀未老啊!”金克浩给了她一个熊抱,“看看这里,完完全全的脱胎换骨,我真不敢相信这会是半小时前那间冷冰冰的会议室!”拿着相机东拍西拍,满意的看看萤幕上的影像。 经过镜头美化的结果,这里简直就像马上会有一场隆重的婚礼似的。 这样应该可以骗过那些法官,认为他是相当有诚意结婚的,只可惜新娘没到,真是伤透他的心啊…… “哇、哇、哇!真是太美了!”相机的喀嚓声与他的惊叹声此起彼落,不断响起。 苏珊双手环胸,冷眼瞪着那个团团转的家伙。 切……全天下的老板都是一样的,当你完成任务时是最善良的天使,一旦失手,那就是魔鬼藏在细节里! 金克浩拿着相机,围着整个会场里绕圈圈,仔细拍摄着每一个幸福的角落,从窗帘到座椅、从鲜花到白纱、从水晶杯到…… 突然! “哇啊……鬼啊、鬼啊……”金克浩甩开相机,大吼大叫起来! 大白天的,这是怎么一回事?相机的镜头前竟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口! 登登登登……安娜就站在会场入口,倚在门框上对着他招手微笑。 不要问她为何能一眼就看出她未来一年的老公是谁,以他那么爱抢镜头的个性,随便上网搜寻一下,就会出现一堆让人看到眼花了乱的资料。 其中最多的,当然就是那些层出不穷的花边新闻! “嗨!亲爱的,看来我应该没有迟到吧?”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宾士车的性能,果然是比福特小黄好一点。 “你、你你……” “怎么?亲爱的,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看到我,让你这么兴奋吗?”安娜微笑的朝他走近。 那一抹笑,更加显得红唇惊人! “你、你怎么可能赶得上?” “哦……这个嘛……”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他的一点小把戏,就想让她放弃非洲的二十间医院吗?哼!别作梦了。“亲爱的,你特地‘留’了三天的时间给我,我怎能让你失望呢?”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了拖延她的时间,他还特地挑了张写满文言文的喜帖,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解开那团迷雾? 难不成现在的外国人,中文真有那么厉害吗? “对了!”安娜加深脸上的笑容,好心解答他的疑惑。“我忘了我有没跟你说过,我妈是中西混血,因此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她就像是个循循善诱的小仙女般,伸着手指朝目瞪口呆的金克浩鼻尖上轻轻一点。“而且,我最崇拜的文人正好就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有骨气的诗圣……杜甫呢!” 幸好奶奶从小就逼着她非得学会中文不可,否则一般外国人收到那张满江红的中文帖子,还真会把它当作垃圾信给丢到资源回收桶里。 “没、是没提过……”金克浩太震惊了,口里嗫嚅着,一边回神一边朝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纪坤禾,投去一抹怀疑是他搞鬼的眼神。 纪坤禾耸耸肩,这回可是不关他的事…… 金爷爷给的资料,他可是连一个字也没看,全都交给金克浩了;而她会不会中文,是怎样的妖魔鬼怪,别人的未婚妻,他可管不着,毕竟她又不是他的老婆。 更何况,他也只是比金克浩早一点点知道,原来她的中文竟然这么溜! “叮叮叮叮叮叮叮……”苏珊望着各有所思的三人,拿起银汤匙敲着桌上的水晶杯,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不好意思,谁能好心一点,跟我这个刚过更年期,不能受到太大刺激的女人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金克浩懊恼地望向她。“她是……” “我是今天的‘新娘’,你是伯母吗?哦,不!妈……”安娜截断他的话语,追上前朝苏珊伸出手。 “慢着、慢着,我可没本事生下这样的儿子。” 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儿子是怎样?金克浩的眉心当下打了三百六十个结。 “我是金先生倒霉的特别助理,你叫我苏珊就可以了,你就是新娘吗?”苏珊边自我介绍,边友善的伸出手。 安娜点点头,那开心的笑容,跟对面的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金克浩眼见事已至此,当下无计可施,只好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我就当你是同意了。”苏珊看完金克浩那摆明了想否认又不敢讲的表情,也不追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实说,这个臭小子在玩什么把戏,她只是个特助,为了她的健康着想,可不想管太多。 而一个好的特助就是做好老板交代的事,绝不轻易过问原因……现在,老板交代的事就是办一场婚礼,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场婚礼,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于是她看看表,转向女方。“再五分钟,婚礼就要开始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呃,‘整理’一下你脸上的妆,那个……” “叫我安娜就可以了。” “哦,安娜小姐,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你跟我到休息室来一下?”苏珊边说,边有效率的动了起来。 “当然……没问题。”李安娜故意再对未来的老公抛了一个媚眼,咧开血盆大口后,才朝苏珊指的方向走去。 金克浩看见那吓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后,打了个冷颤,单手搭住走在后头的苏珊的肩上。“苏珊,帮个忙,至少化上半个钟头再让她出来。”迟到半个钟头,在法庭上应该还能骗点分数吧? 苏珊听完他的话,不发一语,斜眼睨着他。这小子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对上苏珊狐疑的眼神,金克浩支支吾吾的解释着。“你、你是知道的嘛!我这个人这么好面子,你、你看看她……不花多一点的时间涂涂抹抹,那、那能看吗?” 苏珊用两只手指头像在拎什么小猫、小狗般,拎开他的手。若不是他在这副吊儿郎当的外表下,有那能耐在二十三岁就拿到英国剑桥大学的电脑博士,一手创立亚洲最大的电脑游戏公司,即使半年前被赶鸭子上架,远离他所熟悉的l跟0的世界,接手当时群龙无首的金氏集团,还是能在一群虎视眈眈的老臣眼皮下,洞察先机的创下一次又一次不可能的佳绩,她早八百年前就告老还乡了。 “你放心,在我那‘英明老板’的训练之下,效率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招牌,总不能因为化妆这种小事坏了我的名声,这样我之后还怎么去找工作?” “找工作?找工作?谁说你要找工作……”金克浩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苏珊、苏珊,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我破产了,我还是会养你的,只要……”厚……现在的员工还真难商量! 苏珊根本没空理他的胡言乱语,急急的甩开他,跟在安娜身后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被两个女人远远抛在脑后的金克浩满脸懊恼,忿忿的爬了爬自己的头发,很后悔自己平日干嘛有事没事就爱挑战苏珊的极限,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被他训练出的高效率给摆道。 唉……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五分钟后,苏珊花了半个小时布置出来的场地,出乎金克浩的预料,还真的举办起一场小而隆重的婚礼。 在苏珊牵出化好妆的新娘的那一刻,金克浩当下呆愣在红毯的另一端,被眼前的美丽女人给震得忘了谁是谁! 白纱礼服古典而贵气,裹着穠纤合度的新嫁娘,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欧洲仕女;礼服上的晶灿水晶随着长长的拖曳裙摆闪烁,像是阳光照射下的湖面那样的清透、那样的耀眼。 就在那一瞬间,金克浩朦胧的想着……能娶到这样的美人儿也不错啊! 但就只是一瞬间! 一当安娜站在他身旁,说出第一句话后,他心底所有的神话完全幻灭,人还差点失控向纪坤禾扑过去…… “希望我们待会儿去户政事务所公证时,坐的礼车是纪先生那辆宾士六百。” “让你失望了,你只会坐我的劳斯莱斯。”他还会要司机想尽办法把它当作法拉利用,狠狠的过弯甩尾,看能不能把她给甩出去…… “等等!你怎么知道坤禾的车是……该不会你是坐他的车来……” “你说呢?”安娜笑开了,作势顺了顺白纱裙尾,朝他抛去一记媚眼。“美女向来都不缺便车可搭喔!” “可恶!”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看我怎么修理你……金克浩扭头恶狠狠的盯着背叛友情的好兄弟,并准备向他冲撞过去。 纪坤禾倒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曲起食指,朝他后面点了点。 金克浩霎时止住脚步,猛一回头。 安娜没料到纪坤禾会出卖她,还来不及藏起手中的摄影机……她正坏心的想拍下金克浩企图破坏婚礼的画面……就这样被逮个正着! “想偷拍我?”这女的居然想阴他?作梦!他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让她冠上“破坏婚礼”的大帽子! 既然被捉包了,安娜也不闪不避,大方承认。“这就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可是压根都不觉得愧疚,毕竟跟他先前的手段相比,她还算是客气的哩! 金克浩勉强压下怒气,恶狠狠的说:“你的中文还真是好到不可思议,竟能出口成章耶!” 安娜不理会龇牙咧嘴的男人,微微的一笑。“谢谢你的称赞,实际上不只是中文,英、法、日、俄、德、义大利文都难不倒我。”要在华尔街混,没有一点真材实料,早就被前仆后继的新秀给比下去了。 “啐!那有什么了不起……”金克浩拉拉西装领子,骄傲的抬起头。“在我的企业里,到处都是“会中文”的英、法、日、俄、德、义大利各国的专业人士。” 一个厉害的决策者,是不用会那些阿里不达的小事。 “是啊、是啊……”安娜对他那骄傲的神情,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只是不久的将来,他们之中有一半、甚至是全部的人,将会改在‘我的’企业名下。” “你……” “怎样?” “不怎样!”只是想杀人而已! 哼!想不到这女的反应倒是挺快的嘛!而且真有那么两下子,连要去户政事务所登记这种小事也调查的一清二楚……“想不到你除了那张嘴巴厉害之外,连台湾刚实行的登记婚也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安娜神态自若的拍拍裙摆,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这类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刚才有人告诉我的。” “哦……还真巧,才刚下飞机,马上就有人告诉你台湾的大小事啊!”金克浩脑筋一转,立刻咬牙切齿的回头死瞪着纪坤禾。 这个反骨的,还背叛得真是彻底! 纪坤禾虽然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却也隐约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这只狐狸压根没有半点心虚,还饶富兴味的举高手里的香槟,远远的对着金克浩祝贺。 安娜则在一旁继续火上加油,“一个人的人缘好不好,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端倪。” “一个丢了工作,还被男人给甩了的人,是没有资格讨论人缘这个问题的。” “你……” “怎样?”他这才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咧! “台湾的男人都像你一样这么没格调吗?”竟然在调查人后,还敢大言不惭的把人家的伤痛挖出来说嘴! “那要看是对谁啦!”像昨晚那位一线女星,他就表现得很有格调,反倒是对方有如恶虎扑羊,千方百计想拉他进房间。 虽然眼前这女的长得也还可以……好吧!老实说,是比昨晚那位女星优,不过,跟他不对盘就是不对盘!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搞清楚!没人会喂猪吃珍珠的!” “哼!” “哼!” 安娜与金克浩都快被对方给气炸了,同时从鼻孔里蹦出一声鼻音后,便一左一右的撇过头。 过了好半晌,临时被苏珊千求万求的牧师才从别的丧礼中脱身,赶场过来。 好啦!这下子婚礼总算正式开始了…… “亲爱的会众们,我们今天很高兴能聚集在主的面前,参与主的子民金克浩与李安娜的婚礼……”白发苍苍、眼花齿摇的牧师,用手托着老花眼镜,站在台上念着千篇一律的结婚证词。 金克浩忍不住压低声音,再度打破沉默。“像我这样英明神武、风靡万千少女的男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死皮赖脸的对我勾勾缠;为了怕你之后对我恋恋不舍,不肯离婚,我愿意现在就给你一亿美金,而你马上发出一份书面声明,放弃这个婚姻。” “哈!五亿美金如何?” 哇靠……这女的居然敢狮子大开口?!金克浩不敢置信的看着身旁的蛇蝎女,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勉为其难的点头同意。 “yes。” 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五亿就五亿,就当作是花钱消灾…… 没想到李安娜竟得寸进尺的抽 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吐出三个让金克浩差点吐血的字句…… “我给你。” “你!”可恶!他都同意分她一杯羹了,她居然敢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想想他才是正统的继承人耶! 安娜斜睨了那个头顶冒烟的男人一眼。哼!你这只猪都不愿意了,居然还以为我会笨到收下五亿就闪人吗? 其实,若是一开始金克浩就提出这样的条件,跟她好好谈,她是绝不会强人所难的……毕竟做善事是每个人心甘情愿的奉献,而五亿美金虽不若二十亿金额庞大,但也够解救难队的燃眉之急…… 至于现在?哼!太晚了!贪心的人,是该得到一点教训的。 “你最好想清楚,五亿美金够你下半辈子过得不用愁,而且也不需要被绑在这里一年;台湾的坏人很多,你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哈!真多谢你的贴心,只不过,在龙蛇混杂的纽约,我都能活得好好的,更何况是台湾呢?再说一年多十五亿的基金……”安娜朝他露出一个有如天使般甜美动人的微笑。“我愿意。” 那一抹简单的笑,灿烂得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砰咚”一声撞进他的心房;她的人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震撼得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从不知道,原来她笑起来会是这么的美!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就在她露出笑容的同时,也如同天籁般说出铁一般的事实……“我现在宣布他们两人结为夫妻……” 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唤醒了金克浩的神智。 那是纪坤禾扯开拉炮的线,刹那间,缤纷的彩纸像一只只颜色鲜艳的蝴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 金克浩则像是被雷击般的跳了起来。“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老牧师把老花眼镜往下拉,露出三条明显的抬头纹,不甚高兴的望着新郎。 “小子,我知道你很兴奋,但请克制一点……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 “什么?什么时候跳到最后的步骤了?”厚……一定是这个老家伙想提早领牧师费,居然连证婚过程都偷工减料…… “砰!”又是一声,不过这回是苏珊的拉炮,她丢开手里的残骸,快步走向那对新人,“恭喜、恭喜。” 安娜开心的跟苏珊握手,金克浩则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然后苏珊急急的推着两人往门口走去。“快快快!没时间了,我们必须赶快朝户政事务所出发,否则就来不及赶上十二点的就职餐会了;至于亲吻,就等到车上,你们再慢慢亲吧!” “什么?苏珊!你说什么?”金克浩边被她推着走,边回头想搞清楚事情的经过。“那个牧师偷懒耶!他该问的话都没问,就急着想下班……我都还没说我愿不愿意,他就……” 苏珊没替喋喋不休的男人解答,只是低着头,使劲推着他朝电梯前进,至于他到底有没有说过“我愿意”呢? 是的,他说过;而她,也说过。 于是在2010年,金克浩与李安娜的婚姻生活,开始了! 第三章 夜深人静,台北的大街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机车外,只剩下一辆黑到发亮的轿车在路上行驶。 经过一天的折腾,再加上长途飞行的疲劳,安娜累得在金克浩的劳斯莱斯上打盹。 车子在大街上平稳的滑行,偶尔几个小震动让打瞌睡的头颅逐渐朝金克浩的肩膀降落。 金克浩原本对着车窗外生闷气,突然觉得肩上一沉,回头一看,竟是那个蛇蝎女! 当下他小气的把肩膀一顶,想弄醒她。 谁知她是真的累坏了,睡得很沉,这一顶并未让她醒来,反而让她直接倒在他的大腿上,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继续沉醉在美梦里。 金克浩则是怒瞪着躺在腿上的女人。厚……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像他这样的人,光明磊落、嵌崎完美,长得英俊挺拔是应该的;可是这女的,明明就心胸狭隘、狡猾歹毒,竟然还让她美得像个性感女神! 真是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唉……对一个狮子座的大男人而言,争斗、吞并与“自恋”是他唯一的兴趣…… 金克浩原本平放在腿上的手臂因她的动作而被压在底下,他动了动有点酸麻的手,指间不小心滑过她的发丝。 哇……她的头发好滑、好柔顺! 金色的长发像一根根长纤的天然蚕丝,在疾驰而过的昏黄路灯下,透明的发着萤萤之光。 他忍不住拾起一小缯鬓发,随着轻柔的抚触,鼻尖还环绕着那股令人魂萦梦牵的费洛蒙。 这真是他见过最美丽的金发,他情不自禁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时间一长,反而被她迷人的脸蛋给吸引住。 说真的,除去醒来时的嚣张跋扈,她倒是长得挺漂亮的……混血儿特有的轮廓,让她的五官立体分明,眼神深邃,再加上婴儿般雪白粉嫩的肌肤…… 金克浩的视线离开了她美艳绝伦的脸蛋,不由自主的停留在衬衫领口。 开着两颗扣子的衣裳包裹不住她胸前的浑 圆,略带正式的领口更是让那道深邃的横沟散发一股说不出来的性感。 男人的心不听使唤的催促着仍停留在金发上的手,朝那白里透红的酥胸抚去,该死!金克浩重重的拍了鬼迷心窍的左手一下,赶快别开视线。 盛满愤怒的眼珠子没地方放,只好在两手间左移右移,不晓得是在怪罪不像话的左手,还是在怪罪坏他好事的右手? 拜托,凭他金克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千万不能向这个小魔女低头,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低咒一声,目光凌厉的瞪着她安详的睡姿;可恶!这女的完全不知刚才的情况有多危急、多凶险,居然还睡得这么香甜! 就在他的目光对上她微翘的嫩唇时,安娜突然移了移脑袋,发出一声嘤咛;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再加上那煽情的娇吟,真是暧昧得教人胡思乱想! 她、她她居然在那里磨蹭!她难道不知道火柴头就是因为适当的摩擦,才会起火燃烧吗? 金克浩吓得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男人,果然是视觉系的动物啊!虽然明知眼前的女人心如蛇蝎,恶毒的就像巫婆一样,可是男性的身躯就是那么诚实,该死的有了反应! 直到他确定腿上的人并没醒过来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喘息,试着用拉梅兹呼吸法,让自己波涛汹涌的欲 望平息下来。 好不容易总算稍稍抚平自己的情绪,突然的路况起伏却让一切破了功…… 原来是车子开进了地下室,车道上的坡挡震得腿上的头颅差点没掉下去亲吻脚踏垫。 金克浩下意识伸出援手,抓住腿上就要往下掉的“物品”,但好死不死,安娜就在这一连串颠簸中清醒过来。 她猛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裤裆里那不明的凸起物!她倏地爬起来,扬手就给他一巴掌!“下流!” 金克浩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靠!真是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刚才就让她直接摔下去! 安娜眼见车子停妥,二话不说的开门下车。 她没办法再跟那个肮脏、龌龊的无耻之徒继续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只要一想到吸进他呼出来的空气,她就想吐! “喂喂喂……你搞清楚,一开始是你不要脸的把头直往我的身上靠……就像这样这样……”金克浩不想吃闷亏,拉过一旁下车开门的老赵,实地演练一次。 “那是因为我睡着了,”安娜走到车道上指着他,连珠炮的猛轰。“你难道不知道吗?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就连杀人都不会被判死刑!” “强词夺理!得了便宜还卖乖!”刚刚煽情的氛围,随着她的清醒一扫而空,金克浩都快被这个外国番婆给气死了。“照你的这种说法,就像明明是一只鸡,收了钱却还大喊被强奸一样!” 她皱起眉头,气得尖叫。“什么?你这个人的嘴巴就不能放干净一点吗?” “我已经说过了,那要看是对谁!”他也冲到她的跟前,不甘示弱的大吼。 愤怒的两人就这么剑拔弩张的站在停车场的车道上互相僵持、互相对峙,谁也不肯让谁。 幸好,人不像演电影般,用眼睛就可以伤人,否则老赵恐怕就得替这对新婚夫妇收尸了。 所以说古人还真是有智慧,目前的景况不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相敬如冰”、“相敬如兵”吗? 老赵走过去拍拍准备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的两人,平淡的左右各瞄了一眼,冷冷的说:“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前几天大楼有公告,今晚要安装新的不断电系统,整栋楼的总电源要暂时关闭两个小时,”边说边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断电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话都还没说完,金克浩已拔腿死命往电梯的方向跑。 安娜不明所以的愣在当场……那个该死的家伙,这回怎么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望着他的背影,纳闷的问:“断电而已,他是在急什么?难不成他家里有谁在用生命维持系统,不能停电吗?” 老赵看看她,事不关己的解释。“不是,住家的电源是不受影响的,只是公共用电没有而已;因为金先生住顶楼,他怕待会儿会没电梯。”现代化的设备就像是天气一样,好的时候没人在意,坏的时候就糗大了! “没电梯,爬楼梯就好了啊!”懒鬼!运动一下也不肯! “也是……爬楼梯有益身心健康。”老赵拉上皮衣,酷酷的跨上自己的哈雷重机车,“哦!对了,金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住哪里?” “没有。”安娜摇摇头。“这很重要吗?” 老赵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也不是很重要,只是这里是台湾的新地标,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相信你应该知道。” “我想也是……那个好大喜功的猪猡会住在什么低调的地方吗?”安娜随口问了一句。“他住哪?” 老赵也不卖关子,说完最后一句话,便盖上全罩式安全帽的镜片,扬长而去。 “台北101。” “什么?”台北101?安娜当下跳了起来,想都没想,飞也似的直往电梯间冲去。“等一下……”眼看着五步之遥的电梯门就要合上,她立刻放声大喊。 金克浩才没那么好心,对着她做了一个大鬼脸,压着关门的按钮不放。 上山三分钟、下山三分钟,看来这回李安娜真的得爬楼梯、练身体了! 可恶!就差那么一步!安娜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在她抵达前关上了,她着急的猛按向上的按键。 此时的金克浩眼见诡计得逞,抡起拳头比了个yes的手势,转身背对着紧闭的电梯门跳舞。 啦……啦……啦…… 没想到,就在他摇得正高兴时,镜子里的门竟然缓缓的打开了! 他不敢置信的猛一回头。见鬼!他忘记按楼层钮了啦! 电梯外的安娜刚才那焦急的模样不见了,只见她满脸春风、扭腰摆臀的走进电梯里……唉!就说她好事做多了,连神都舍不得她发生不幸呢!伸出青葱手指,她按下顶楼键。“真是天助自助者啊!”说完还瞄了瞄一旁垂头丧气的战败公鸡。 “我看是傻人有傻福吧!”金克浩不屑的撇撇嘴。 敢骂她傻?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骂人不带脏字的?“那你不就是恶有恶报吗?” “对……你就是恶报!”哈哈哈……赢了!他赢了。 “恶马恶人骑,对一只畜生是不用太客气的。”开玩笑!比嘴贱,她可是从没输过! 金克浩的太阳穴隐隐抽痛,额上爆出青筋,他敢保证,如果有一天这女人被活埋,那张嘴肯定会是亘古不烂! 没办法,他讲不过她,只好改用眼神来凌迟她;而安娜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冒着火花。 幸好101的设备全是世界最顶尖的,高速又安全,就在他们的眼睛扭伤前,电梯门已“叮”的一声打开了。 金克浩率先移开视线。“哼!好男不跟女斗!” 再说他已先派人准备了一份“惊喜”要给他的新婚妻子,现在就赐死她,实在是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的找出钥匙开了门。 一插上开启电源的门禁卡,客厅里的百万音响立刻传来惹祸精的经典名曲。 “shit!” 整间屋子里刹那间充斥着那股淫声浪语,色情的旋律在她耳边一直响、一直响、一直响…… 金克浩一看见她的表情,差点没暗爽到中内伤。“我喜欢一进门就有一点,嗯……振奋人心的声音,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最好不要跟我住在一起。” 对……然后再让你以不履行同居义务向法院诉请离婚,好方便你能独吞全部的遗产……四十亿美金。哼!他想得美!“习惯,怎么会不习惯?别忘了,我可是道道地地的‘美国人’,我们六岁时,就知道做爱是怎么一回事;十二岁时,就会比赛性经验了呢!” 虽然身为虔诚基督徒的她是个例外,但为了无辜的非洲孩童,说什么她都会咬紧牙关忍到最后!安娜转过身对着金克浩说话,一边手舞足蹈的倒着走,由玄关进到客厅。 “哦!这样最好。”走着瞧!他抿抿嘴唇,不置可否的跟在她身后往屋里走去。 “我告诉你,这招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再怎么难以接受,我就当作你们台湾男生在服兵役一样,馒头数完我就自由了。啊……”突然,安娜像是看到鬼一样大叫一声! 哈!宾果……金克浩露出满意的微笑,将钥匙环套在食指上,帅气的摇晃着。 “怎样?道地的美国小姐……” “你、你你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娜难得吓到结巴,指着客厅质疑他。 金克浩瞄了体无完肤的客厅一眼。“没什么,你知道的嘛……单身之夜,难免都会比较疯狂一点。” 一点?根本就像是遭小偷!不过,那不是重点;安娜气急败坏的嚷嚷着,“谁跟你说那个!我是说电视萤幕上的是怎么一回事?” 在那一百二十寸的大画面正播着一名手拿皮鞭的sm女王,而鞭打的对象则是……一匹马! “哦……那个啊!”是给她的超级大惊喜啦!金克浩总算见到她吃瘪,一脸的得意。 安娜手指发抖的指着电视萤幕。“关掉!先把它关掉!”老天爷啊!那女的、那女的舌头在舔……嗯! 金克浩走到吧台倒了一杯酒,假装欣赏的睁大眼。“干嘛关掉?现在正精采呢!哇、哇哇……” “你这个变态!” “欢迎你夺门而出。” “你休想!” 休想是吗?看我的厉害!“哇噻,进去了、进去了,哦!这么大也行?难怪每个小孩子都可以从那里钻出来。嘿!就像你刚说的,恶马恶人骑,如果是当这匹马,我倒是很乐意……” “闭嘴……”安娜受不了他的那些污言秽语,随手抽起掉落在一旁的抱枕朝他丢过去。 金克浩技巧的弯下腰,躲过攻击。“嗯……宝贝,你这意思莫非是想跟我打一场枕头战?” 那眼神暧昧得让她好想吐!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甩上的浴室门。 安娜双手环胸,在浴室里绕圈圈。“我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小人!可恶,我居然得跟他住在一起一整年……他说得对,台湾坏人真的很多,而他肯定是最糟的那一个!”怒瞪着那个正站在吧台旁向她举杯的坏家伙。 金克浩望着她露出一个痞子笑容,微勾的唇角邪气万分,在心里静静的默数,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 安娜用两手捂着脸,懊恼自己会一时失足陷入地狱里,但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倏地抬起头。“天啊!还有比这更糟的吗?” 总算想起来了啊!金克浩好整以暇的斜倚在吧台边,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手上的红酒,看着那个快达崩溃边缘的人。 五秒钟后,安娜恢复了意识,从浴室里冲出来。 金克浩性感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嘿嘿嘿,跟刚才在地下室挨的那一巴掌,及在电梯里吵不赢她的状况相比,他倒是相当满意现在的情形。 “哦,baby,你的呼吸如此急促,是因为刚才的片子吗?” “呼、呼……冷静,冷静、冷静。”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安娜没回嘴,尝试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你、你……” 他眨眨眼,意有所指的说:“你坦白说,你想怎样?我不介意,恩……” “你可以解释一下……”安娜指着浴室,手指不听使唤的直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浴室的墙会是玻璃的?” “哈……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金克浩走过去揽着她的肩,面对那与客厅的脏乱格格不入、一尘不染的玻璃墙。“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装潢的师父说,这是目前汽车旅馆里最夯的新设备;未来我们的世界不再有秘密,不论你在里面淋浴、泡澡,甚至是上厕所,都躲不过我的眼睛。” “你别忘了,你也是!” “拜托……”金克浩笑看着那个天真的女人,摇摇头。“我没差,反正我当过兵嘛!”几十个人的战斗澡都洗过了,还怕这个小case? “你……性变态!” “no、no、no、no。”他伸出食指在她的背上暧昧的画圈圈,故意以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说着下流的话语。“一个丈夫想对新婚妻子做任何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安娜不知是气极了,还是因为背上那若有似无的轻触而全身发抖,僵在现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好,我喜欢你这乖顺的模样。”金克浩得寸进尺的把唇贴在她象牙般的贝耳上。“放弃吧!安娜,你是玩不过我的;俗话说,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对吧?”说完还在她的耳后轻轻的吐气。 安娜的寒毛全都立了起来,使尽吃奶的力量推开他。 金克浩也不再逗弄张牙舞爪的小猫咪,稳住自己的脚步仰头大笑,嚣张的朝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时,又回头用拿着酒杯的手指着她。“不要说我没有绅士风度,太晚了,要走明天早上再走吧;哦!还有,我这个人是很怜香惜玉的,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我舍不得你睡沙发,你可以跟我睡同一张床,”他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眼神。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你休想!” 金克浩挑高左眉,做了个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表情。 这回安娜连话都懒得说,目光四处搜寻攻击武器,气急败坏的抽起茶几上的马克杯往他的方向扔过去! “ok,你高兴就好,看是要睡沙发、睡地板、睡浴缸……随便你高兴睡哪里就睡哪里,我这个人向来很大方的……”轻松闪过飞来的炮弹,金克浩转身回到温暖的房间,轻轻的落锁。 安娜泄愤似的冲过去,用力踹了房门一脚,“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可不想弄脏身体,睡在你那张不知几百人在上面翻滚过的床!” 出完气,安娜气喘吁吁的转头,试着找个能让她窝一晚的角落,想不到视线所及全是撒满啤酒的沙发、凌乱不堪的地板,再加上臭气薰天的浴缸……不要说睡觉了,连站着都有困难。 她气疯了,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金克浩,我跟你誓不两立……” 第四章 清晨八点整,黑色床头柜上的闹钟尽责的叮当作响。 阳光透过整排落地窗,照射在黑色床铺上的人;金克浩因光线而紧蹙眉心,他一手遮着刺眼的光线,一手按掉扰人清梦的铃声。 上班时间到了,他坐起身子,伸了一个大懒腰。 黑色丝质浴袍的领口大开,露出男子坚实的胸膛,刚苏醒的他就像是c牌睡衣的男模特儿般,慵懒而诱人。 金克浩系紧浴袍带子,掀开精梳棉被褥,从床上站起来。 一个负责任的玩家就是不管前一晚再怎么放浪形骇,隔天都能神采奕奕的准时上班;最起码在这一点上,他从没失误过。 习惯性的点了根起床烟,悠哉的晃到窗边欣赏早晨的美景,虽然总有讨人厌的媒体一天到晚诉说着台北的光害是如何的严重、空气是怎样的糟糕,但对在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人而言,台北的天空就是哪里都没得比。 他抬头看看在空中留下一道长烟的飞机,再低头看看遥远地面上的几处大地标……一样的街道、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新光三越,一切似乎都跟昨天一样,他的世界好像没什么改变。 只是好像! 他看见玻璃窗反射的倒影里,拿烟的手上闪过一道亮光,宽版的钻戒像是在提醒他,还是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几乎在金克浩的闹钟响第一声时,安娜就醒过来了,事实上,一整个晚上,只要他的房间里传来一丁点动静,她就会立刻睁开眼。 没办法,跟一匹毫无道德观念的色狼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不小心一点,怎么被吃干抹净的都不知道!她从栖身的吧台上跳下来。 没错,可怜的她昨晚就在这窄小的吧台上,跟扰人的蚊子一起窝了一整晚。 按下昨天找到的遥控器,前方的窗帘缓缓向两边开启。 她一走近,就见到掠过天空的飞机,又看见地上有好几座不知名却风格冏异的建筑物……新鲜的街道、新鲜的风景、新鲜的新光三越,眼前的一切都是一个礼拜前的她无法想像的。 对以前的安娜而言,这个世界只是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岛;对现在的安娜而言,则是埋藏着赤道上非洲难民的快乐天堂! 血液里旺盛的冒险心让她兴奋的数着棋盘似的街道,林木葱郁的国父纪念馆,再远一点还有一座不知名的红色桥墩。 呼,想不到金克浩这个人鸡肠鸟肚的,竟能找到这样一个视野辽阔的地方,他倒是挺懂得享受的嘛! 呃——安娜实在是想太多了,其实当初金克浩会千方百计买下这个三十坪的小地方,只是因为一个热情奔放的模特儿说想跟他在台北的至高点做爱……做的事。好啦!往事不要再提,反正爷爷过世后,他因贪图交通方便,这里反而成为他的居所。 安娜在欣赏美景之余,透过玻璃上的倒影,看见昨晚努力的成果,忍不住嘴角上扬,轻松的哼着美国的乡村歌曲,走进透明的浴室里安心的梳洗。 金克浩被手上的钻戒搅坏了好心情,泄愤似的捻熄起床的第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气后,慢吞吞的踱往房门。 就当作她不存在,开门后,进浴室、刷牙洗脸、出门上班!他默念着替自己做心理建设,轻轻扭动喇叭锁,慢慢的拉开门。 咦? 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居然失了手?金克浩望着拉不开的房门,一时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糟!”等他意识过来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他用力把房门拉开一个两公分的小缝,发现在门锁上系着一条布绳,而布绳的另一端则是绕过餐桌、储物柜、沙发、茶几、书架、台灯、电视……然后牢牢的固定在窗框上! “李安娜!”他怒气腾腾的咆哮。 对一个情场老手而言,他早已不容易为了女人而发怒,或者该说,女人等着他青睐都来不及了,没有哪个会想惹火他;而她,他的新婚妻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石破天惊的大吼,乐歪了正在蹲厕所的女人。 “来了、来了!马上来了……”李安娜扬声回应。 语气听起来很急,不过……说是一回事,做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安娜安心的排掉满肚子的秽气,又慢吞吞的刷好牙、洗了脸、绑头发……然后透过洗手台上的镜子,看看一旁的莲蓬头,嗯,还是洗个澡好了。 等她状似悠闲的出现在金克浩门前时,他已指天咒地骂了一个小时,嚷得上气不接下气。 “呼、呼呼……李安娜,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你这个欠人教训、目中无人的家伙!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开门!”金克浩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又骂了一句脏话,x!他已经迟到了! 妈的!上次那个女明星、上上次那个模特儿、上上上次那个谁谁谁,都没能让他坏了自己的原则;想不到、想不到……结果居然是栽在这个女魔头的手上! “这世上想不到的事多的是!”安娜故意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挑衅的弹了弹布绳,笑得乐不可支。“这个教训告诉你,千万不要墨守成规,而吃亏的并不一定都是女人喔!” 砰!砰!砰!金克浩气炸了,想用蛮力拉开房门,可她实在缠得太紧了,他试了老半天,只有餐桌往前动了动。 “李安娜!你快把门给我打开!可恶!我一分钟薪资高达几十万,可没这种闲工夫来陪你瞎耗!” 安娜什么都不说,只是拉过一张餐桌椅,假装专心的看着手上的报纸。 对于一个没礼貌的要求,没人会遵从的! “你是在装什么傻?”金克浩恶狠狠的瞪着眼前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x!现在网络上一大堆,报纸的求职栏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我警告你,你再不把门打开,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纪坤禾告你妨碍自由!” “no、no、no、no。”她学起他昨晚的语气,目光紧盯着报纸,像是在看什么外星人来访的大新闻似的,瞧也没瞧他一眼,竖起食指还在空中绕圈圈。“一个妻子想把新婚的丈夫关在房间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金克浩呼吸一窒,被自己的话堵得目瞪口呆,除了握紧的关节格格作响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安娜差点没闷笑到得内伤,眼角一瞄,不经意的瞥见报纸上的广告栏。xx徵信,专抓抓不到的猴…… 奇怪?台湾的猴子很多吗?还要由徵信社来抓?正确的方式应该是请动物园,或是消防队来抓吧?安娜纳闷不已,在她心中,徵信社多半是做婚前徵信、寻人,或是外遇之类的事啊……外遇、外遇…… 顿时有个念头在安娜的脑中掠过,她还来不及细想时,急促的电铃声就催魂似的一声声响个不停。 “哈!你完蛋了,有人要来救我出去了,你等着瞧吧!看我出去后怎么收拾你!” 安娜露出一抹冷笑,走到玄关,拿起话筒。“喂?哪位?” “你好,请问金先生在吗?”三十好几还讨不到老婆的管理员,对接电话的陌生女声没有任何质疑,有礼貌的询问……没办法,每次打电话上来,十次有九次都是不同女生接的,另外一次则是根本没人接,他早已习惯了。唉!有钱人真好。 “他在房间里,有什么事吗?” “哦!”果然是这么回事。一听到金先生在房里,管理员满脑子的旖旎幻想,还忍不住结巴起来。“是、是是……这样的,老赵请我跟金先生问一声,今天有要出门吗?” 原来是司机在地下室等了一个半钟头还等不到人,打手机又没人接,便到管理室请大楼管理员打电话上来询问。 “谁?是谁?老赵?是老赵吗?快救我出去!”金克浩从门缝中大喊,企图引起外界的注意。 “咦?这是什么声音?” 安娜面对管理员的询问,冷静的回答。“没什么,是电视的声音;对了,你说老赵在你那里吗?” “是的。”管理员瞄了身边的老赵一眼。 “麻烦你告诉他,金先生今天不去上班,可是我要用车,请他把车钥匙留在管理室。”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聪颖如安娜,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稍等一下。”管理员捂着话筒,把她的话跟老赵说了一遍,还机警的补了一句。“你确定这是金太太吗?金先生不会是被仙人跳吧?”时机不好,劳斯莱斯贵贵的,他当一百年的警卫也赔不起啊! 老赵倒是明白内情,点点头,交出钥匙后便潇洒的离开。 警卫望着老赵孤狼般的背影,好像是在看电影般,感觉有股冷风从离开的人身后吹过。 “哈罗?哈罗!”安娜久没听见话筒那边的回应,急急的喊了两声。 “哦!金太太,老赵已经把钥匙留在柜台,你可以随时下来拿。” “嗯,我待会儿就下去。”安娜挂上话筒,走回金克浩门前。 门里的人还在不安分的大吼大叫。“老赵!快救我出去……” “可以麻烦你闭上嘴吗?电话已经挂了。”安娜回到他的门前,不耐烦的用手掏掏耳朵。 金克治像只被关在笼里的野兽,用那想串了她泄愤的眼神怒瞪着她……他活了三十个年头,她是他第一个想碎尸万段的女人! “哦……我好怕、我好怕喔!”安娜作势的拍拍胸口。“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最好安分一点;如果你够乖的话,等我回来,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了你。”哈!还真像绑匪的口吻。 “你休想!李安娜,你这个女人会不得好死!你最好赶快放了我,不然我会骂臭你的祖宗十八代!oox……” 安娜耸耸肩,她觉得无所谓,被骂又不会痛,更何况她也不会白痴的留在这里任由他骂。 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有很多事要忙咧!朝门口移动,拎走他昨晚放在玄关的手机,又拔下插在墙壁上的门禁卡,爽快的甩上大门,按下电梯键。 “喂喂喂,你这个女人,先把我放出去!没放我出去,你休想走!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骂了一阵子后,金克浩气喘吁吁的闭上嘴,喘口气,仔细聆听门外的动静,直到确定她已离开,才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她真的把我关在这里,自顾自的出门,连水也没留一杯……”她难道不知道,人没饭吃,还可撑上一阵子,但没水喝是必死无疑吗?糟糕! 一想到水,就想……金克浩脸色发青的冲到门边,拍着门又是一阵大吼。“李安娜!你给我回来……” 此时,安娜正走进敞开的电梯里,按下一楼按键,在缓缓关起的电梯门后露出一记阴冷的笑容。 结果,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金克浩才脱困……当然不是安娜放他出来的,她可没那么好心。 至于他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呢?相信大家都曾看过许多监狱电影,片中的犯人很多都是靠着一把汤匙或是牙刷而逃狱的;而金克浩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得靠着一把小小的指甲刀逃亡! 没错,就是指甲刀! 当割断布绳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流下男儿泪! 拉开房门,他二话不说,立刻往厕所冲,就连响翻天的电话铃声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一直到他解决完民生所需后,才捡起掉在地上的电话。 “喂、喂……”苏珊的声音从话筒那一端传来。“董事长吗?” “苏珊……”不知为何,苏珊的声音让他好想哭。“是我……” “董事长,新婚愉快。” 愉快?金克浩看看如同废墟般的房子,心底一把火又冒了上来,吼得又急又快。“对,好愉快!除了昨晚那个疯婆子在我脸上甩的那一巴掌,还有牙尖嘴利的骂我是畜生,以及砸在地上差点没割伤我脚的马克杯,再加上今天把我当作犯人般的囚禁外,一切倒是相当愉快!”愈说愈气,金克浩一脚踢飞身旁无辜的抱枕。 愤怒中的人总是爱迁怒……他都忘了,这屋里的一团混乱全是他自己造成的,不能算在李安娜头上呀! 苏珊在电话那一头,把话筒拿离耳朵三十公分,还是挡不住他的阵阵咆哮。看来这位从小整人到大的小少爷,总算是遇到坏人了! 苏珊在下礼拜三的备忘录上写下几个大字“请安娜吃饭”,老实说,她现在心情超好,毕竟被金克浩荼毒了这么久,在她的有生之年竟会出现这样一个奇才帮她报仇,这实在是老天有眼啊! 尽管满心亢奋,苏珊还是善尽助理之责,稳着声音报告。“很抱歉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你,只是……” 金克浩吼得声嘶力竭,沙哑着嗓子问:“什么事?” “是二十分钟后的董监事会议……” 对厚!差点让李安娜坏了他的大事。“我马上到!你想办法拖一下时间。”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飞车、闯红灯,以及与董监事那群老贼们的斗智,一直到晚上九点,他才有时间想起他的那个新婚妻子……不过,想当然,绝不是什么好事。 靠!就说李安娜那个女人!原本他计划好好的,爷爷的遗嘱一公布,他就可以稳坐董事会的主席,没想到那班老贼居然从美国那个两光律师得知了遗嘱内容,说什么都只肯承认他“暂时”拥有管理遗产的权利,否定他的继承权。 最后甚至还搞了个连听都没听过的条例,硬是要他想办法证明自己有担任主席的能力,而条件就是那张爷爷在世时极力争取却年年落空的德国订单! 靠!他把手上的钢笔一丢,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立刻响起一声巨响。 咔、咔、咔……接着是高跟鞋袭地的声音。 “苏珊,是你吗?”金克浩揉揉紧绷的太阳穴,疑惑的闷。 奇怪?“用力工作、用力玩”的口号他明明喊了很久,怎会有人还是拼死命的加班啊?! 没想到,来的人不是苏珊…… “hi……”一道令女人嫉妒、令男人酥软的低沉嗓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穿着低胸短裙支手撑在门框上,s型的腰身像个美丽的陷阱。 “嗯,”这就是工作的乐趣吗?“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让我们闭上眼睛,猜猜看我们来自哪里、是哪里的人,有什么样的个性?” 对于飞来的艳福,金克浩向来都不会放过,不过,他借故拉上办公室的门…… 三更半夜,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在办公室里出现的;而不巧的是,就在他把门阖上的那一瞬间,瞥见了外头那道一闪而过的人影。 嗯,果然没错,看来有人想提供一些好玩的,让他忘掉今天的不顺心。 他俐落的拉上百叶窗,微笑的靠近美艳的妖姬……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很乐于跟她玩场爱情游戏;若是感觉对了,也许还可以再来演个爱情动作片……只可惜,她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美艳女人因为他的注视而心猿意马……早知道他这么优,就算不给钱,她也会心甘情愿扑上来。 此时气氛很美,女人摆出最撩人的姿势,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啊!就在柔软的螓首要靠上他的肩膀时,金克浩一个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像个干练的警探将犯人押在墙壁上。 “金先生、金先生,这是?”付钱的人可没说他喜欢sm啊! “嘘……”金克浩把声音压低,“你是谁派来的?”肯定是那班老贼,想捉他的小辫子。 “没、没人派我来……我是因为仰慕金先生……”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腕上愈来愈重的手劲给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他的警卫可不是吃白饭的,若不是有人给她方便,她哪有可能闯进他的办公室? 金克浩一反平常轻松的姿态,阴冷的声音让眼前的女人忍不住打起颤来,一道惊人的念头窜过她的脑袋……她被骗了! 这么危险的声音,绝不可能来自一个容易摆平的人物! 没错!在商场曾与他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头懒狮,虽然总是懒洋洋的躺在大树下,可一旦发起威来,那藏在指间的锐利爪子,很轻易的就能撕裂敌人的喉咙! “我说、我说!”尽管办公室里的空调恰人,她的额上却因背后源源不断的威胁感而冷汗涔涔。“是你太太要我来的!” “我太太?” “对,她说你很爱她,可是因为她太完美了,所以你只把她当作女神般的崇拜,无法对她做些凡夫俗子的事,所以她希望我能挑起你的欲 望后再换手,由她来打破你崇拜她的心结;所以你快放开我,我可是来帮你的……”早知道好心没好报,若不是为了证明世上还是有爱情的,凭她现在酒国名花的称号,大可不用再做外场了! 金克浩听完一堆“所以”说,一时哭笑不得,眼尾还微微的抽搐。好啊!那个死女人居然敢撒下漫天大谎,说什么女神般的崇拜?我还真想杀了她再拿香拜咧! 就为了整他,搞这么大一出戏是干嘛? 不对!不对劲! 打死他也不相信那女人会想跟他共赴云雨,她该不会是想乘机拿刀阉了他吧? 而且她现在应该满脑子都是如何得到那笔遗产,何必多此一举? 遗产、外遇、离婚!金克浩慢慢拼凑她的思维,突然明白安娜是在计算什么了。好啊!那女的居然敢动歪脑筋! 他的脑筋动得飞快,有些人、有些事,是要有人教才学得乖……既然她这么爱玩,他就舍命陪她玩玩这些小把戏! “哦,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你了。”金克浩松开对她的箝制。 “你总算知道错怪好人啦!”酒国名花甩甩被弄痛的手,“既然都被你拆穿,没戏唱,那我走了。” “等一下。” “怎么?”狐媚的眼睛充满疑问的望着他。 “你就这么走人,岂不是辜负了我‘太太’的一番好意。” “那你的意思是……” “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我们就照着剧本走。” “你确定?”酒国名花顿时嘴歪眼斜,变成一朵喇叭花。 拜托!她才不想跟这个危险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咧!她现在强烈怀疑,也许是他跟他太太想对她仙人跳。 “是的。”面对她的不信任,他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感性的说:“我实在不想再让我太太失望了……” 哦,只要是女的,都无法抵挡他那致命的吸引力,洒国名花满脑子混沌,忍不住点头跟着他走。 金克浩看着她昏头转向的表情,觉得也许他不需要去争什么董事会主席,而该改行去好莱坞演电影才对。 得到共识后,金克浩把窗帘拉开,与酒国名花激 情的拥吻。 “下流!”安娜躲在某个办公桌后,咬牙骂了一句。 她早就知道那家伙没什么道德观念,连色字头上一把刀都不知道,轻易就掉进她精心布置的桃色陷阱。 这样也好,事情总算不用拖到一年,看在他这么干脆捐出四十亿遗产的分上,她会照之前所说的施舍他五亿,当个言而有信的人。 金克浩照着安娜设定好的剧本,往下一个场景迈进…… 当计程车驶进汽车旅馆时,从后照镜里,他看见了他自己的车。 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蠢?那女的居然用他的车来跟踪! 果然,她在入口处被拦了下来……一个女人会开着劳斯莱斯来这么廉价的地方,肯定是为了捉奸而来的。 从国外回来的人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难道她不知道,现在汽车旅馆的业绩全是拜偷情所赐,若是连这些衣食父母都得罪了,旅馆里的保全别说要没头路了,搞不好就连旅馆都得关门大吉。 计程车驶进铁卷门,等客人下车后立刻识趣的驶离;而当计程车司机从出口绕出时,正巧看见李安娜就停在入口处忙上忙下,手上的相机左转右转,在拍她驾驶来的那辆劳斯莱斯。 他纳闷的喃喃自语。“奇怪?那女人干嘛拍自己的车?”开计程车这么久,会在汽车旅馆拍照,从来就只有徽信社或是周刊狗仔会干的事,却从没看过哪个人上汽车旅馆,会像她这样很想让众人都知道! 看来,外国人的脑袋真的跟东方人不一样…… 才不是咧!安娜拍照才不是想用来昭告天下……她的设想可周到了,试想若是没拍到他的车进入旅馆,怎能取信于人呢? 再说她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待会儿要怎么混进去,因为她下午已在这间旅馆另外开好房间了啦! 她拿出手上的门禁卡,轻易的通过闸门。 而另一边的酒国名花正利落的用手上的烟盒卡住铁门,完成后,她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好啦!这么一来,你太太就可以顺利进来了。” “看来你还挺熟练的嘛!” “厚,人家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她娇嗔的望着他。 不是……才怪!社会上仙人跳频传,不知有多少无辜冤魂就死在她的裙底下咧!“那你可以走了。” “走了?这怎么可以?收了钱不办事,那是会被告的!”更何况以她阅人无数的眼睛一瞄就知,他肯定是个猛男。 哼!他早就说嘛!最怕就是有人跟他勾勾缠……金克浩也不罗唆,拿出一叠钞票,轻易搞定赖着不走的人。 酒店名花临走前,还风情万种的在他口袋塞进一张名片。 “有空来我店里坐坐,我不收你酒钱。”出门前还依依不舍的给他一记飞吻,这才扭腰摆臀离开。 他打开电视,限制级的影片再加上两个顶级喇叭,简直就像原音重现般;他扯开领带,躲在门后,等着闯进森林里的小白兔自投罗网。 没多久,安娜蹑手蹑脚的推开铁门,走上位于二楼的房间,还没靠近就听见那一声声的娇吟跟喘息。 可恶!大淫虫!安娜在心里无声的咒骂,不知为什么,虽然是她一手设计金克浩的,但她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痛快。 里头的金克浩就站在门旁边,好整以暇的守株待兔。 电视上的剧情正好进入全片最高潮,安娜听不下去了,拿好手中的相机,用力推开木门! 没想到才刚跨进一步,她突然被右手边的力量一带,整个人跌在旅馆里的双人床上。 她正要放声大叫,却被一道厚实的唇给堵住嘴;当安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便开始激烈的扭着身躯。 她真是太轻敌了! 她早就该发现他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上当,笨笨的照着她的剧本走;原来他是故意放松她的戒心,还反过来设计她!可恶!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男人有力的手臂轻易控制了身下的娇躯,金克浩的唇丝毫不受她的挣扎影响,牢牢锁在她的红唇上。 他加深了这个吻的力道,陌生的舌尖时快、时慢的缠绕着她。 她瞪大眼睛,张口欲言。“唔……”放开我! 温热火舌灵活的钻入她敞开的齿间,堵住她抗议的声浪,还毫不妥协的长驱直入,寻找藏于蜜 液里的小丁香。 当滑溜的舌碰触到丁香花蕊的那一刹那,安娜浑身一颤,双手隔在两人中间,奋力想推开他。 他用力一圈,铁臂在她的背后箍得更紧,直把她软玉的身子往柔软的床铺里深埋。 揽住她抵抗力量后,他灵巧的舌在她的口腔里来回游荡;两人的温度逐渐升高,他激烈的品尝着她口里芬芳。 而他的长指也没闲着,在她洁白的后背画着蚀人的圆圈,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他的舌、他的手,甚至是他吐出的气息,反覆在她身上施展着魔法,让她反抗的力道愈变愈小、愈来愈弱。 随着他火辣辣的引诱,她的理智在瞬间从脑里飞离,被撩拨起的欲火焚烧殆尽;她眼里的烟雾迷漫,朦胧得教人看一眼就会沉沦在情欲的海里。 口里的灵舌退了出来,改以薄唇温柔的轻咬她那嫣红的唇瓣,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她的红唇传到了四肢百骸。 直至怀里的人变得酥软下来,他才结束了这道法式长吻,抬起情欲蔓延的眼,牢牢望向她眸中深处。“这,是你玩火的惩罚。” 男子沉重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吹散了她眼里的迷雾朦胧。 太危险了!这个男人真的太危险了! 金克浩状若自然的松开对她的箝制,其实心底熊熊的欲 望就像汹涌的海水般,只差一步,就要将他给灭顶淹没。 他嘲弄的话语让她从床上惊跳起身,用手使劲的抹嘴唇,像是要擦去还停在唇上的温热;看也没看他一眼,她扭头便往门外奔。 可安娜的脚下跑得飞快,满脑子却是一片混沌……不该是如此!这不是她的初吻,却是她第一次因为一个吻而失去了方向,也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吻而变得火热起来。 若不是他拉开两人胶着的唇,她差点就栽在沸腾的情欲底下。 以前,她与杰森之间,从没有过如此热烈的火焰,那炙人的温度让她表现得像个青涩且会为金克浩那个王八蛋倾倒的小女孩!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她是真的为了他的吻而感到神魂颠倒。 安娜跑出了为恋人精心布置的房间,跑出了汽车旅馆精致华丽的大门,跑出了热闹的市集。狂风扫过她的发,发丝在她身后缠成一团,就像她眉间无解的思绪…… 她的颊像火烧般的透红,她不知那是因为疾跑而流的热汗,还是因为刚才…… 刚才的吻! 金克浩来不及拦住她,只好跟在她身后猛追,见她愈来愈往禁忌之地冲去,心里愈是发凉。 偏偏安娜平常就是个慢跑高手,这会儿被金克浩的吻一搅和,更是肾上腺素急速上升。 金克浩在后面是追也追不着、唤也唤不回! 不、不该是他!那该是属于她和杰森之间才有的热烈啊! 杰森才是她该神魂颠倒的人……他从一流的学府毕业,服务于一流的企业,是一流的基金经理人,更有着一流的身份地位及一流的投资头脑……当然还有一流的外表。 杰森是如此的优秀,所有华尔街人羡慕的一切,全在他的身上实现。 可为何她会直到今天才初识情滋味?甚至连未曾献上的身子都差点在金克浩的吻下而软化? 安娜找不到原因,只知道自己必须逃离那个令人心烦意乱的男子,远远的、远远的! 她不敢想、不敢深究,不敢知道哪一个才是吓坏她的原因!她只能放纵自己狂奔,直跑到气喘吁吁时,才靠在公园的大树,低着头喘息。 “呼、呼、呼……”直到她的鼻息渐渐回稳,一股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让她发现,这个晚上的公园似乎不怎么平静。 在阴冷的空气里,浮散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一双双如恶狼般发亮的眼睛就隐身在荒草弥漫的丛林,直勾勾的盯着她这个外国面孔。 风在旷野中呼啸,像是在说着…… “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观光客,竟敢在夜晚闯进这个超过晚上十一点,连当地人都会绕路、不敢经过的公园?” 这里是一块人烟稀少的公园,留着台北的黑暗面,更是现代化都市的治安死角,就位于台北着名的艋胛附近。 白天时,这里就乏人问津,是连骑脚踏车的人都不愿踏上的崎岖之地;晚上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曾有三三两两的小情侣来此幽会,却也因屡传的抢劫伤人而变得销声匿迹。 在恶性循环下,这座公园的犯罪行为愈来愈多,公园也变得愈来愈荒凉。 也因此,不要说一般人了,就连警察接获报案,都要绕着公园外围鸣笛十分钟,确定歹人散尽才愿意靠近。 这下可惨了!她这头如花似玉的小绵羊,岂不是一脚踏入了虎口吗? 安娜一察觉到四周的不对劲,全身的寒毛立刻因警戒而竖起。 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疾跑,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她的额头在这微寒的夜晚竟已冷汗涔涔;她小心的环视四周,像是怕惊动食人的野兽般,慢慢的移动脚步,往出口走去。 眼看离出口只剩那么几步,突然窜出的人影让她吓得立刻拔腿就跑! 可来不及了! 十来个神情恍惚的少年将她团团围住,嘴里发出桀桀怪笑。 由他们手上的针孔及疯狂的神情来看,应该是一群毒品吸食者。 “老大,这女的看起来还不错耶!”其中一个小混混形容猥琐的顶了顶旁边的人。 被称为老大的人,捶了猥琐的小混混一拳。“什么不错,是极品!” 一旁的人见有人被揍,连忙发声叫嚣。“大哥说得没错,外国人的功夫铁定不错,包君满意。” “大哥,自动送上门的金丝猫,不吃太可惜了。” “等老大吃完,能不能让小弟我……”另一个手上有刺青的小混混没把话说尽,只是搓着手,露出猥亵的笑容。 老大被手下的一阵鼓噪,下半身更是亢奋不已,混浊的吐着气,垂涎三尺的朝她逼近,眼看那双下流的脏手就要扣住她洁白的手腕。 叽!突然自公园的出门处,传来一声刺耳的煞车声……是金克浩从车上迈了下来。 老实说,虽然安娜曾经说过跟他誓不两立,不过能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看到他,她还是觉得感动不已。 “金克浩、快救我!”安娜扬声大喊,话语里透着罕见的脆弱与无助,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老大捉住安娜的手,朝靠近的男人叫嚣。“你这家伙最好少管闲事!” 想不到金克浩开口的话,让李安娜刚才看到他的感动,“咻……”的一声,像是没绑紧的气球,一松手就泄光光! “不、不、不——我不是来管闲事的,我只是来看戏的!你们继续、继续……” 老大一听,心情大好,仰头狂笑三声。“好!算你识相。” 安娜怒瞪着他……想不到金克浩这么卑鄙,竟然来个见死不救! 金克浩还在说:“我的钱全在这里,都给你们,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边说边往自己的西装内袋一阵摸索。 老大心里一阵酥爽,想到待会儿有美女可以享用,又有肥羊自动送上白花花的钞票,当下笑得乐不可支。 金克浩捧着好不容易掏出来的皮夹,讨好似的以双手奉了上去。 接着……他迅速把手里的钱包朝抓着安娜的人的脸上丢过去! 小混混的老大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赶紧闭上眼,手里忙着挡住凌空飞来的异物。 而金克浩就趁这个空档,一扬腿踢得那名老大东倒西歪,然后拉着李安娜的手就往前冲! “跑!快跑!” 小混混们眼见老大遭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赶紧冲过去要扶起他来。 老大不领情,朝伸来的手一人一下,气急败坏的嚷着,“x!扶什么扶?还不先把他们给捉回来!”煮熟的天鹅肉飞了,教他怎么不生气? 好心给雷亲的小混混们也不敢反抗,俗话说:有奶便是娘,老大可是大伙儿的药头,他们这群毒虫可是全赖老大给好东西呢! 于是那群小混混只好悻悻然的、步履蹒跚的朝两人追去。 “站住!不要跑!” 幸好金克浩的车就停在公园门口,一等两人上了车,他油门一踩,劳斯莱斯还真的像法拉利般,从街尾往街头喷射而去。 一直到两人脱离了险境,金克浩才放慢速度,开始对着她发飙…… “你这个女人是白痴啊!叫你不要往那边跑,你偏要往那边去!你可知道刚才情况有多危急吗?居然还要我去救你?” 在与外隔绝的车厢里,安娜一声不吭,静静的低着头。 金克浩倒是愈骂愈起劲。“你知不知道我的命有多重要?多少人靠金氏吃饭,如果我为了你这个笨女人而命丧黄泉,你是要拿什么来赔给他们?” “呜……”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声从驾驶座旁传来。 骂得正起劲的金克浩当然没发现,一想到刚才那群混混围着她的画面,他的嘴就像个老妈子般停不下来,迳自狮吼个不停。 “玩不起就要乖乖认输,跑就有用吗?” “呜、呜呜……哇……”终于,刚刚历险的恐惧及脱险的安心,让安娜的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金克浩这才终于停下喋喋不休的叨念,见她哭得声嘶力竭、可怜兮兮,只能焦躁的爬爬头发。“女人就是麻烦!” “哇哇哇……”安娜还是哭个不停。 金克浩被哭怕了,总算放软了语气。“好啦!现在没事了,别哭了、别哭了……” 没想到这一安慰,反而让她哭得更凶。 “好、好、好……是我错、是我错,我不该骂你、不该凶你,你别哭了好不好?”金克浩一边开车、一边道歉,还要一边分神打开驾驶座中间的置物柜,抽出几张面纸递给她。 安娜接过面纸,没什么气质的用力擤了擤鼻子,然后震耳欲聋的哭声,照样从劳斯莱斯隔音十分良好的气密玻璃里传了出来。 金克浩没辙了! 安娜就这样哭过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哭过一栋又一栋飞逝的建筑物,从万华哭到西门町,再从台北车站哭到东区,到最后她总算是哭累了,停下嚎啕的哭声,抽抽噎噎的睡着了。 金克浩斜睨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一眼,想起她刚才的生涩,不禁喃喃自语。 “明明是个小女孩,却又好强、又不服输……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第五章 金氏总裁的办公室里,金克浩手夹着奄奄一息的香烟,自它被点着后,就没有人再给予燃烧的助力。 他远眺窗外,长指压在自己的薄唇上,回想起几天前那紧贴的红唇,以及红唇的主人……他知道那不会是她的第一个吻,当然也不会是他的。 但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忘不了,反覆想起那分柔软的触感。 虽然金克浩总是一副浪荡子的表现,却没人知道,其实所有的事,全在他的掌控当中……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该碰,他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游戏人间这么久,爷爷也不吭声。 但那个吻,差点让他回不了头! 若不是安娜羞涩的反应让他吃惊,他早已因为那沸腾的欲 望而疯狂的要了一个不该碰的女人! 自那一晚后,他不断试图找出原因……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沉醉在温柔乡,所以他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激 情,才会沉醉在那个吻里。 然而这个理由没多久就被他给否定,只因酒国名花的吻比安娜更火热、更纯熟,却无法让他失控。 还是他为了不被安娜抓到小辫子,禁欲太久,所以才会觉得母猪赛貂蝉? 不!不要说男人要做坏事是不会被抓包的……安娜也绝不是母猪! 最后,他只能相信那是征服猎物的快 感,没错,一定是!能够打败骄纵的女魔头,那可是狮子座大男人胸前一枚闪亮的徽章啊! 像是为了坚定他的想法似的,金克浩一副在起誓般,用力捻熄香烟。 他下意识的举动就好似长期受到家暴的妇女总是深信施暴行迟早会改变般,即使答案再如何显而易见,人总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金克浩用力捶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露出惯有的笑容,但可惜的是,他才得意没多久,苏珊便难得不顾礼仪的闯了进来,手上拿着的旺周刊让他当下收起微笑。 “糟糕了!”金克浩捧着两颊,哀鸣不已。 若不是事情真的太大条,苏珊真的差点就被他的表情给惹笑了。“我都还没报告,你怎么会知道?” “你不用说,我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 “如果你未卜先知的能力能在闯祸前发挥出来,那该有多好?”苏珊把旺周刊摊在他的桌上,指着糟糕了的报导。“你自已看吧!” 金克浩像在看恐怖片般,捂着两眼,透过指缝瞄着斗大的标题……酒店名花泣诉,金氏代理主席流连花丛,散播爱滋散播爱…… 底下衬着他与酒国名花进入汽车旅馆的模糊照片,然后是捏造到荒谬至极的报导。 瞎!原来只是这种小花边:切!更年期的女人就爱穷紧张。“苏珊大婶……您行行好,别吓我行了吧!这种小里小气的八卦报导,之前就不知被报过多少次了,不碍事的啦!”金克浩满不在乎的顺手一拨,把旺周刊往桌边挤。 “哼哼……”苏珊冷笑两声,又把杂志摊回桌子中央。“之前报多少当然没关系,因为之前你还不是金氏的主席,还不用顾虑到社会观感,也没投入大量资金在搜购金氏的股票上,更不须在意资金被冻结在股市里。”顺手扭开电视机,把频道设在财金台。 一名股市名嘴正在画面上说得口沫横飞…… “老师在讲,你有没有在听?”主持人把手里的笔一丢,停顿了三秒钟,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东转西转。“没有嘛!早就跟你说金氏那个新手不可靠、不可靠、不可靠!你们就是不相信,这不关套房了吧……” “不可能!”金克浩呐呐的喊,一则小八卦怎会有这般的威力,竟能让金氏股价像滑铁卢般一路惨绿? 他来来回回盯着电视及桌上的八卦周刊研究着,突然“砰”一声,一拳捶在桧木桌上! 可恶!都是李安娜惹的祸! 刚刚的红唇柔情,已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抽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拿着桌上的旺周刊,旋风式的飙出办公室。 只剩下苏珊在他后头,不知情的大喊。“董事长、董事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找人算帐!”四个大字从远远的电梯口传来,转眼间苏珊已经看不见愤怒的背影。 另一端的安娜不知风雨欲来,还沉浸在混沌的思绪里。 她静静的坐在吧台椅上,一手捧着温热的马克杯,另一手则是傻傻的摸着嘴唇。 那一晚历劫归来后,一直到金克浩拧了湿毛巾擦拭她的脸后,她才在黑色丝质的床上苏醒。 他难得温柔的动作让她回想起旅馆里那惊心动魄的吻,她的反应超乎金克浩的想像,也超乎她自己的。 她很难想像那个如恋人般酸甜的吻,竟会来自于金克浩那张刻薄的唇;她仔细回想当天发生的蛛丝马迹,难道…… 她竟会对他有什么……一直到她瞥见橱窗里的自己满脸通红,这才疯狂摇头,想摇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不!不可能! 才多久的时间,她不可能会对那个讨厌鬼的感觉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再、再说,她思思念念的情人该是杰森才对,那她为什么会反覆想起那个吻呢? 安娜拍拍额头,想借着这个动作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一点。 最后,她为那一晚的失常找了个理由……应、应该是因为异国风情而一时意乱情迷,很多人都说人在他乡,总是容易动情,难免会有一些美丽的邂逅…… 可这理由是如此薄弱,薄弱得像吹满气的气球般,禁不起一根针的轻触。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而那个原因她不想正视、不想知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她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生物一直急着想潜出水面,窜出头来告诉她答案,最后她强迫自己相信,肯定是因为那个大情圣的经验老道,才会让她一时失了分寸! 唉!爱情的面目有百百种,有一种两小无猜,就像小男生特别爱欺负喜欢的女生一样,让人搞不清楚究竟是讨厌,还是爱? 自从那一吻后,金克浩再没什么动作,只是早出晚归,把房子留给她;而安娜呢? 若不是金克浩刚开始时欺人太甚,她倒也不是爱与人针锋相对的人,因此,敌不动,她当然也没必要动。 就这样,台北101的顶楼一反常态的平静了一阵子。 有一天,回去那间屋子时,金克浩发现浴室的玻璃被涂上粉嫩的湖光绿,他的左眉挑了挑。 安娜看见他盯着浴室的方向,不自在的清清喉咙。“透明的浴室容易脏,这样比较好清理。”毕竟是别人家,擅作主张是她理亏。 “嗯。”没想到,金克浩并未借题发挥,只是若无其事的哼了一声,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接着,冷空气在他们两人之间凝结。 这对别扭的男女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却是谁也不知该跟对方说些什么,各自想破了头也找不到事做,只得绷着神经,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从头到尾,金克浩对安娜的交谈就只有那一声不知算好还是不好的鼻音。 然后有一天他回去时,凌乱的客厅被收拾得清洁溜溜,比原本的打扫阿姨整理得还要干净。 一看见他那满脸惊讶的表情,安娜实在很恨自己的多事! 没办法,她有轻微的洁癖……要她整天对着臭气冲天的屋子实在会要她的命,更何况她总不能老以吧台为家吧? 想不到你这人还有点用处…… 这是应该的,寄人篱下,总该识相一点…… 她原本以为金克浩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没想到他只是微微牵动嘴角,吐出一声小声得不能再小声的……“谢谢。” “我不……什么?呃……这、这没什么。”安娜傻住了,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可能会说什么恶毒的话语她都想过了,却没想过他会直接跟她道谢。 渐渐是个很奇妙的字词,能让原本红通通的火球渐渐降温,变成一个可爱的地球;能让原本的汪洋一片渐渐升华成陆地,然后孕育出许许多多的物种,丰富了整个生物链。 然而渐渐也是个未可知的字词,它让一向水火不容的两国,小三通、大三通,渐渐结合在一起。 渐渐的,金克浩与李安娜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不再像刚开始时的剑拔弩张,当然也不再尴尬,只可惜这样的和平被打断了! 就在安娜脑筋混沌之际,金克浩突然怒气冲天的跑进来…… “你这女人是白痴吗?弄垮了金氏的股价,对你有什么好处?” 安娜一脸茫然,金氏股价跟她有什么关系? 靠!这女人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是在装什么傻?“你这是什么表情?以为演演戏就可以了吗?” 从见面第一天到现在,她不是张牙舞爪,就是变身为凶婆娘,他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所以她不是在演戏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 金克浩气死了,把手里的周刊往她的怀里扔,“你自己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瞄了旺周刊一眼,熟悉股海的安娜当然明白,谣言要重创一间公司的股价有多么容易。 “想不到我一世英明,居然因为你而毁于一旦,难怪老祖宗老是说娶妻娶贤,千万不要娶个祸水进门……”金克浩没打算放过她,一张嘴叨叨絮絮吼个不停。 安娜翻了翻白眼,男人要罗唆起来,还真是比女人更可怕! “停停停!”安娜举起右手试图堵住他的嘴。“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可是他不说,心里就是不痛快!“要是你不出一些烂招,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要是当时你自己不鬼迷心窍,跟着酒国名花一起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要是你当时不心怀鬼胎去旅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要是你早早同意捐出二十亿美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要是你要怨,可以想出千百个理由,但现在,怨天怨地怨别人都已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想出解决的办法才对!”安娜吼得气喘吁吁。 金克浩眼睛瞪得老大,她说得对,现在再说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说得倒容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投资人宁可相信八卦,对真相完全没任何兴趣吗?”即使他发一百份声明稿说他与爱滋无缘,找几百家医疗院所替他认证,还是会有一堆名嘴说他作假! 连之前资讯业的龙头,都能因几名原因不名的跳楼事件,由原本的台湾之光,沦为台湾之耻,就可得知群众有多么盲目!最可笑的是,一些吃饱太闲的联盟团体,拿着爱世界为号召,居然帮着外人企图砍杀自己人的手臂! 真是凡以爱为名的,做的都不是爱的事! 安娜灵活的眼眸四处流转。“既然如此,我们就以八卦攻击八卦,让流言不攻自破!”别的不敢说,对于在股海操盘、掌舵,那可是她的老本行。 “哦?看来你似乎有办法了?” “你说,堂堂的金氏总裁豢养金丝猫,还需要找酒店名花吗?你觉得像是私人招待所,或是金丝猫这种事,算不算是另一件大丑闻?”安娜边说边拨了一下自己的金长发。 金克浩似乎听懂了安娜的话语。“等八卦进入最高潮,再扩大举办一场记者会,到时拿出身份证,说明我们两个早在旅馆事件爆发之前就已结婚,当当当当……真相大白!”说到这里,忍不住拍手喝采。 这八卦的程度,可是不输八点档洒狗血的连续剧了。 安娜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爆点一来,又有谁会在意先前小里小气的周刊呢?”边说边甩开杂志。 金克浩原就外放的个性,在听完她的话语,当不忍不住抱着她又叫又跳;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安娜早已习惯这礼貌似的拥抱,一丁点都不介意,也兴奋的回应。 一直到两人欢呼了好一阵子,跳得气喘吁吁,倒在沙发上。 金克浩清了清喉咙,为自己刚才一进门时的怒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什么,就当你上次从毒虫手里救回我的谢礼。”安娜耸耸肩,随意找了个理由。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不希望见他陷入困境。 “这样啊……”金克浩沉默了一会儿,这么生疏的理由可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那……他想听的是什么?“不过……你上次哭得还真丑!” “金,克,浩!”见到金克浩的眼神带了点戏谵意味,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她也不真生气,只是作势抡起拳头朝他攻去。 金克浩边挡边嚷。“别!安娜小姐请饶命!”一边求饶一边躲,玩到最后,女人的力量毕竟下敌男人,安娜就这么被他压在身下,倒在沙发上。 两人的喘息声稍止,这才四目相对,当下你看我、我看你,来来回回看了好一阵子后,在两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上次在旅馆中的那个吻。 呃……气氛立刻有点尴尬起来。 安娜先推了推他,坐起身,拢拢及肩的长发,往沙发左边移;金克浩跟着起来,假装帅气的爬爬刘海,坐在沙发的右边。 两人沉默了半晌后,同时开口…… “你……” “我……” 好啦!要说的话被打断了,两人又同时住口,空气中的紧绷感又绕了回来。 “你先说。”金克浩难得绅士的抬了抬手。 “你先说。” “女士优先,还是你先说吧!” “你老是爱抢先,还是你说吧!” “呃、那个……”其实他根本没想到要说什么。 咕噜……他还没想到该说什么,倒是先被自己肚子里传来的声响给打断,不过这倒像是一道救命符,化解了他们不知说什么的尴尬,他动动鼻子,赞了一句。“嗯,好香!” “哦,我正好做了晚餐……”没办法,因为洁癖,她对于外食实在不敢领教;清清喉咙,她不自在的说:“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吧!” “好。”金克浩倒是答得爽快。 没办法,美女与美食向来是他最难以抗拒的诱惑,而且光闻味道就知她的手艺应该差不到哪去。 酒足饭饱之后,她后悔了…… 因为一顿饭吃下来,金克浩只把生菜沙拉留给她,其余全都进了他的五脏庙。 “呃,好饱……”他捧着快爆开来的肚子,瘫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好大的饱嗝。 安娜一边收拾桌上的杯盘狼籍,一边好笑的睨了他一眼。 “一锅玉米浓汤、两只鸡腿、三块鳕鱼排、外加四碟开胃菜……你不饱才奇怪!”真想不到,看起来瘦巴巴的他,原来这么会吃。 “没办法……呃……太好吃了嘛!”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一想到刚刚那锅汤香香浓浓,玉米粒炖煮到位,化在汤里,每一口都散发着奶油香;两只鸡腿烤得恰到好处,不焦不涩,一咬下去,浓郁的肉汁像是要喷出来似的;那个鳕鱼排就更不用说了,又香又酥,令人回味无穷……还有、还有那四碟小菜,又酸、又甜、又麻、又辣。” 厚!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像牛一样,有四个胃! 好吧!老实说,做菜的人之所以喜欢做菜,就是爱看人把精心制作的菜肴吃得盘底朝天,关于这一点,金克浩倒是善尽其责。 安娜盯着空空的碗盘,听着他满口称赞,嘴角忍不住往上勾,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微蹙眉头。“不过……你好像不太爱吃青菜?” “青菜?青菜!那是可以吃的东西吗?”金克浩像个老学究在开讲般,闭着眼睛摇着手指,一副在讲述什么人生大道理般。“那不是我的食物,你有看过狮子吃‘草’的吗?” “切!歪理。”安娜轻啐一声,转身往厨房收拾残局去了。 金克浩听着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瘫在沙发上,回想刚才两人难得和平的对话,嘴角扬起一抹笑。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还不赖嘛…… 第六章 嚏嚏睦睦嚏睦……一寸的低跟包鞋再度敲响光可监人的地板。 金氏集团总算要开记者会了…… 近来一向以公益闻名全球的金氏集团,随着老总裁的骤逝,集团内部缺乏精神领袖,频频传出负面新闻,股价一落千丈,尤其是被当作败家子的年轻总裁,一下是酒国名花的泣诉,一下子是私设招待所,还被拍到外国金丝猫的侧面呢! 接二连三的爆料,逼得保持沉默的金氏集团终于按捺不住,选在今天下午召开记者会出面回应了。 气派辉煌的大厅里挤满各大媒体,宛如百货公司周年庆。 其中几名个性较急的记者,一见到金氏企业的御用特助,便迫不及待把麦克风凑上前,看能不能抢先取得大独家…… “苏珊,请问金先生会出来开记者会,是决定出面向社会大众道歉吗?” “请问金氏集团的私人招待所是设在忠孝东路上吗?” “关于昨天尚毅先生的爆料,说私人招待所里除了酒池肉林外,还设有特殊性服务,这是真的吗?” 倒是几名老鸟记者各个站在一旁,点烟的点烟、看表的看表,冷眼望着一堆无头苍蝇。 切!没经验的菜鸟就是白目,谁不晓得金氏集团里就苏珊的口风最紧,想从她那里挖什么秘辛可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一向对媒体礼貌周到却冷淡的苏珊,难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谢谢各大媒体的莅临,再十五分钟记者会就要开始了,请各位耐心等候。” 那一记不同于以往的微笑,让一旁老练的老记者们各个心里一耸,赶紧动手准备采访的家伙。 根据他们跑新闻这么久的直觉,待会儿肯定会有大翻盘! 果然,八点半一到,金克浩出现在镁光灯前,各大媒体立刻蠢蠢欲动,一座座摄影机像大炮般对着他猛轰。 金克浩的态度倒是气定神闲、神清气爽,丝毫看不出来遭受丑闻所困的窘样。 他低头整理西装,还没站上插满鲜花的讲台,台下攒动的记者们又是一连串的发问…… “金先生,关于酒店名花的血泪泣诉,您有什么话说?” 金克浩忍住翻白眼的动作,哼!未审你们就先定罪了,还要我说什么? “听说贵集团对国外客户为了善尽地主之谊,准备的公关活动居然是金丝猫性招待,关于这一点,您承认吗?” 蠢!就已经是外国人了,对金丝猫还会觉得新奇吗?真要招待,也要安排凤眼、黑头发的花木兰才对吧?金克浩在心里暗骂,脸上倒是保持嘴角上仰四十五度,侧身、挺胸、收下巴,设计良好的微笑姿势……据说这是法国摄影名家downcs特别为他取镜的角度。 不过会场中,也有几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记者,各新闻台的当家花旦见猎心喜,压根不理会世纪黑死病的阴影,各个搔首弄姿,对着台上镶金包银的男人频送秋波。 切!就凭你们几个,还比不上我老婆的一根寒毛咧!耶……老婆?不知为何,这称谓让金克浩的眼角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眼更是让讲台底下的美女们神魂颠倒。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关于近来许多媒体的报导,本人无话可说……” 此话一出,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所以旺周刊的报导是真的吗?” “性招待也是真的吗?” 哇!这可是大头条,几个急性子的记者已经低头拨起电话,准备更改晚报的头条了! 其中一名当红新闻主播倒抽一口凉气。“金先生,这是说你你你……真的有爱滋病?” 此话一出,花枝招展的众美女们各个垮下肩头,显得垂头丧气;其中几个还差点脸色发白,昏了过去。 原来……金克浩不记得,不过那几个脸色发白的女人可忘不了,她们各个都曾经上过他的床…… “大家安静听我说……”金克浩的呼喊,即使透过麦克风的传递,还是挡不住那一波波的嘈杂。 突然,叽的一声刺耳煞车声响起,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大伙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朝噪音来源望去。 金氏框金的大门外,右边一道火红闪电射了进来,在众人眨眼的瞬间,以媲美f1赛车手的速度,流畅的过弯甩尾,拐出俐落的弧度,卷起一堆风飞沙。 红色bmw跑车速度快得吓死人,众人的尖叫声都还来不及发出,它已稳稳停在门口迎宾的将军道上,角度之精准,只跟道上的阶梯隔了零点五公分,差一点就要kiss上大门旁的植栽。 尖锐的声音,吓掉了记者们的手机,目瞪口呆地朝大门望去。几个老鸟像识途老马般,二话不说地抢过摄影机,一古脑地往前冲去! 精采的来了! 红色的跑车就这么隔着黑色玻璃窗,跟一座座蓄势待发的摄影机相互对峙、僵持不下;未熄火的排气管烟雾弥漫,像红巾后喷气的斗牛般,战争一触即发! 突然,红色跑车前座的门弹开,老赵身着黑皮衣黑皮裤,酷劲十足的下车,绕过流线的车尾,打开右方后车门,一双香奈儿灰色高跟鞋款款踏了下来。 安娜姿态优美、娉婷而立,一袭与鞋子同色的细肩带晚礼服随风轻飘。 她的衣裳时尚大方,烘托出雪白无瑕的肌肤;流泄而下的曳地裙摆缝缀着透明苏黎士水晶,在镁光灯下,与及肩金发一起闪闪发亮。 突如其来的美人,让记者群中一片窃窃私语…… “她、她是谁啊?” “喂……快查查,该不会是来站台的好莱坞巨星吧?” 站他隔壁的助理一听,不敢怠慢,急忙拿起手中小册子猛翻。他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啊! 翻了老半天后,他朝先前说话的人露出苦笑。“老大,不知道耶!” 老大赏了他一个大爆栗!“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跟人家出来跑新闻!” 助理捂着吃痛的后脑勺,敢怒不敢言。厚……只会说别人,他自己还不是不知道! 幸好人群中有旺周刊的狗仔沉潜其中,狗仔们面面相觑,呐呐的说:“那、那不是……” “金丝猫!” 哇!这世界变了,性招待的女主角居然大刺刺出现在澄清记者会上,金氏集团该不会是要倒了吧? “金丝猫小姐,为什么你要替金氏集团提供性服务?” “请问你一个饭局的价码是多少?” “你是透过人蛇集团来台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带炮般的猛轰,问的内容一个比一个尖酸、一个比一个刻薄。 “让让、让让……”四名身穿黑西装的保镳隔开人海,在人群中空出一条走道。 金克浩由讲台上走下来,朝安娜伸出手,再度朝记者们投出一个震撼弹!“老婆,你总算到了!” 什么?老婆! 她满意的环视众人,晶灿魅眼滴溜溜的流转,看来艳光四射,最后眼尾一勾,视线落在刚站稳的男人身上。“外头车塞满了,我绕了几圈才进得来呢!”纤指提着银色流苏晚宴包,毫不在意四周的镁光灯,落落大方跟他打着招呼,笑眸悄悄朝他眨了眨,像在诉说着主导这出花系列连续剧的得意。 金克浩像只爱现的孔雀般,执起她的小手,抬头骄傲的往讲台上走去;再一次他深深觉得,娶这样的美人,感觉真的还不赖。 “金先生,你称这位小姐为老婆,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痴!“就字面上的意思。”回去重念小学国语吧!学人家当什么记者! “所以,她并不是什么金丝猫啰?” “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穴来风,李安娜小姐与我早在新闻爆发之前就已登记结婚了。”金克浩边说边秀出铁证。 靠得近的记者纷纷上前检验身份证的真实性。 “是真的、是真的,日期远在旺周刊的报导之前!” “所以,周刊报导的都不是真的?” 总算有个聪明人!金克浩朝刚才发言的人露出一个赞扬的微笑。“关于旺周刊及相关人士不明的指控,我将保留法律追诉权。” 惨了!混在人群中的狗仔队苦着一张脸……本来以为挖到宝,谁知竟是挖到一坨屎! 好啦!真相大白,见风转舵的记者们眼见先前的丑闻没价值,立刻话锋一转,转而采访起眼前状似恩爱的俪人…… “金克浩先生,能不能请你说说妻子的来历?” “请问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李安娜小姐,金先生有安排浪漫的求婚吗?” “……” 啪、啪、啪! 事情果然如他们所预期的方向发展……金克浩很满意,面带微笑,正要说出昨天和安娜套好招的答案,突然自人群后方,传出一连串不怀好意的拍掌声。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金氏集团的大老……郑清河带着嘲讽的笑意,穿过人群中走了出来。 金克浩一见来人,握着安娜的手不自觉僵了一下;安娜感觉到他的紧绷,明白台下的人恐怕是来者不善,但她没说话,决定静观其变。 “看起来还挺恩爱的嘛!”郑清河撇了撇嘴,“想不到有目的的联姻也可擦出爱的火花啊!” 又有好戏可看了! 常跑工商界的新闻人都知道,在金氏做了二十五年总经理的郑清河,对于已逝的金老先生将总裁一位传给一个空降部队,还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金克浩,心中有多么的不满! 苏珊虽只是挂名助理,却也是金氏的开国元老,她一见情势不对,立刻挺身而出。“郑老,今天是澄清记者会,其他内部的事,留到公司会议时再谈。” “苏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既然是为澄清而开的记者会,就该把事实一次交代清楚,省得日后又有什么八卦传出,影响公司的营运就不好了;再说,社会大众肯定对‘金总裁’突然冒出来的妻子很有兴趣。” 哇!这下可好了,狗仔的麦克风统统转向……对他们来说,有爆点就有卖点、有卖点就有钱赚,至于说的是真、是假,根本没差! 郑清河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记者们,一把拉过麦克风——老实说,他想成为焦点人物已经很久了!“金克浩先生的妻子是什么来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有没有求婚,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伸长手指着台上的人,每说一个字,就慷慨激昂的点一下手指。“她……李安娜小姐不过是金老先生故友的孙女,两人在婚前根本不认识,更没什么浪漫的求婚!” 说到激动处,郑清河根本就是满嘴口水、口沫横飞;站在外围的摄影师们都忍不住为在前头“淋雨”的同事掬一把同情的辛酸泪。 呃……看来,这才是记者们不太爱采访郑清河的原因吧!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为了金老先生的遗产才结婚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金老先生的遗嘱写得很清楚,他们两人必须结婚,而且必须履行同居义务至少一年,若是在一年内,提出离婚或是无意维持婚姻的那一方,就得无条件放弃所有权利,一千三百二十八亿的遗产将归对方所有,这就是这场婚姻的由来!” 金克浩的脸色青笋笋,望着台下又涌上来的麦克风,拉着安娜的手愈握愈紧……他并不是因为眼前的局势而紧张,而是不知为何他竟不想承认他们的婚姻,真的只是金钱交易! 闻到血腥味的狗仔,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到了嘴边的肥肉…… “金先生,郑经理的话都是真的吗?”那可有很多故事可以编了。 “公司会不会考虑公布老总裁的遗嘱?” “李安娜小姐,请问你是否因为二十亿美金而嫁给金克浩先生?”其中一名女记者酸溜溜的提问。 苏珊怕安娜招架不住,为了控制场面,难得皱起眉头,“你问这问题,太没礼貌了!” 金克浩也赶紧英雄救美,护在她前头。“我们当然不是那种金钱婚姻!请不要胡乱猜测。”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安娜,你不需要回答这种问题。” 他那保护的姿态,倒是出乎苏珊的意料之外。 看来……这个从小看到大的浑小子,虽然老是一副游戏人间、处处留情的样子,这回该是踢到铁板,一脚踏进感情里了吧? 安娜放开他的手,拍了两下,制止众人的喧哗;她清清喉咙,笑着反问刚才那名女记者。“如果是你,你嫁不嫁?” 安娜金口一开,立刻惹来此起彼落的闪光灯。 就是啊!四十亿身价的黄金单身漠,这种好康,有哪个女人会不嫁? 随着安娜颇有深意的问句,女记者霎时成为镁光灯的焦点,她倒抽一口凉气,说嫁,岂不是顺了安娜的意;说不嫁,又显得太矫情,只好支支吾吾,好半天回答不出来。 最后,女记者老羞成怒,涨红脸,尖酸的问:“所、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吗?你是为了遗产而结婚的吗?” 一些毒舌派的记者们也抢着发言…… “李安娜小姐,能不能说说你为钱结婚的感想?” “关于为了金钱而结婚,你要不要向社会大众道歉?” “李小姐,一年的约定到期后,你会立刻办理离婚吗?”若是离婚,也许她还有机会……虽然金克浩的身价骤减,但二十亿还是相当迷人啊! “不会!我们不会离婚。”安娜都还没回答,金克浩已经脱口而出……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听她提离婚这两个字。 安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给媒体这么肯定的答案,不是等于给他们小辫子吗? 万一期限一到,他们真要离婚,到时要怎么自圆其说?她望着最后一名发问记者,“如果是你,你会离吗?” 未等那名女记者回答,安娜环视在场的众人,铿锵有力的吐出一句任谁都知道答案的问话。“谁会跟一个拥有二十亿美金,而且对彼此一见钟情的人离婚呢?” 没错!不管是金克浩,还是李安娜,他和她都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条件;再说一年后他们各自拥有二十亿的财产,任谁看了都是一等一的好对象吧? 那……干嘛离婚? 李安娜巧妙的回答让四周所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群众果然是盲目的,一听完安娜有条理的回答,舆论立刻开始一面倒。 金克浩站在台上,露出意气风发的微笑,眼神朝人群绕了一圈,随后将视线定在远远的郑清河上,举起手上的香槟,挑衅的敬了敬,一饮而尽。 就在金克浩仰头喝香槟时,眼角余光清楚看见郑清河都快气死了……他的老脸垮下,脸上的皱纹都可夹死一堆苍蝇;他的拳头握得死紧,还二话不说,转身离开,那重重的脚步声简直可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好几个大洞! 哈!气死活该! 就这样,金氏集团之花系列在金克浩与安娜的联手操控下,精采的落幕,原本岌岌可危的股价,随着李安娜的曝光,一开盘就亮出红盘。 为了感谢安娜的帮忙,金克浩特地请她不必准备晚餐,希望能请她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不说安娜帮了大忙,光是他在家吃她煮的餐点那么久,就该好好回请她一下……原来自从上次他有幸吃到她煮的料理后,每到吃饭时间,他总有一堆借口,像是碰巧回家、碰巧遇上她刚煮好饭、碰巧他有空、碰巧他就坐在餐桌前…… 而安娜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一个人的料理也实在不好准备,所以时间一久,她很自然的会连他的份一起打理妥当。 幸好,这点他很上道,每次吃饭都像是在享受人间美味似的。 跟她走进一间豪华气派的包厢,才刚落坐,餐厅经理立刻走来,微笑的招呼贵客…… “金先生,您好久没来了呢!今天要吃些什么?刚下飞机的波斯顿龙虾挺不错的……”边说边奉上菜单。 看来,这家伙是个常客呢! “那就麻烦邱经理安排好了。”金克浩看也不看菜单一眼,就把菜单递回去。 “是,我马上去准备。”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安娜随口问。 “谢谢你帮了一个大忙。” “这没什么,操作股价原本就是我的老本行。” “不是……是气死郑清河那个老顽固!”金克浩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容,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刚整完师长一样。 “说到他我才觉得奇怪,以你的头衔及能力,要收拾他并非难事,为什么看你好像很放纵他似的?” 金克浩愣了一下,回答得又急又快。“我是念旧,想说他在金氏待了二十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好心放他一马……” 是吗?安娜狐疑的看着他。他会有这么好心吗?当初对她,他可是非常的心狠手辣啊! 呃……“好啦、好啦!”金克浩烦躁的爬爬头发,她的敏锐有时真令他招架不住。“其实来历不明的身世,才是让我容许他的原因。” 要他这样血淋淋的剖析自己的内心,向外人示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于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总会觉得心虚,仿佛所有东西都会在下一瞬间化为乌有似的,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感,他从未向人提过,就连纪坤禾也不例外。 可也许是餐厅里的灯光美、气氛佳,今晚他很想要有个人来跟他分担心中隐藏已久的恐惧。“郑清河的存在能让我时时心生警惕,让我明白自己永远都要站得更稳,永远都要飞得更高,永远都要做得更好!” 桌上的红酒像是一杯起誓的鲜血,金克浩收起平日吊儿郎当的微笑,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安娜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有如天之骄子的他,也会有这么阴暗的一面,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这样的阴影怕是会跟着他一辈子吧? 她眼中的怜悯让他感到很不自在,“哎哟!像我这种天降大任的人,心中所受的创伤,你是不会明白的啦!”金克浩又恢复了戏谵的语气,作势捧着左胸,心痛不已。 安娜明白这种因自卑而衍生出来的自大正是一种保护色,为的就是要让人看不见他心底最深沉的恐惧。 难怪他行事高调、为人夸张,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谁说我不懂,其实……”她清了清喉咙,唉!人要自白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相信你也知道,我的前男友是为了什么原因离我而去吧?” 金克浩点点头,不想打断她。 安娜看了他一眼,不见嘲弄的表情后才继续说:“他是我们那一行的前辈,当他向我走过来时,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的雀跃?” 金克浩说不出来为什么,不过在安娜说出自己的心因为别的男人而雀跃时,他的心也着实颤了一下。 “为了他煮饭、烹饪;努力学语言、研究财经……再困难的课程我也会去学……却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只要出身好,其他的都不是他要的……” 都是出身惹的祸! 偏偏那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那抹无能为力的挫折感远比失恋带给她的打击来得更大、更长久。 她连喝了三杯红酒,正准备倒第四杯时,他的手突然压在透明的水晶杯上。 “小心,这酒的后劲很强。” 她也不坚持,举起手上的酒瓶,反而注满他的杯子。“那就一起喝吧!我们就为这袭爬满虱子的美丽袍子喝一杯?” 金克浩望了她一眼,从她那美丽的眸中读到了安慰;他明白,眼前的人为了不打击他脆弱的自尊,正用一种牺牲自己的方式,挖出她不愿面对的过去,试图安慰他,抚平他长久以来过不去的心理障碍。 那是需要多大的善良、慈悲与勇气啊! 明白这一点后,他狭长的双眼竟显得有点湿润。“好,我们敬美丽的袍子!” 安娜摇摇头。“不!敬虱子。”过不去的地方,唯有面对它、处理它、才能放下它。 金克浩深深的凝视着她,过了好半晌才举起酒杯。“敬虱子!” 酒精,真是害人不浅! 阳光透过整排的落地窗,照射在黑色床铺上的人;安娜因光线而紧蹙眉心,摇摇昏沉的脑袋,用手揉揉隐隐抽痛的太阳穴。 昨晚她实在是喝太多了…… 落地窗外,飞机照惯例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烟雾,地上的大地标一样像巨大艺术品般矗立在那里……一样的街道、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新光三越,在这房间里,一切似乎都平凡的像每一个清晨,唯一不同的是,在她身旁浅浅的呼吸声。 有人…… 有人? “啊……”刺耳的尖叫声惊爆开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金克浩霎时从床上跳起,随手抓起一旁的台灯当作武器。 安娜拉开身上覆盖的黑色丝被,看见由脖子一直往胸前延伸的吻痕,尖叫声更甚。“啊……” 金克浩在确认过房里没歹人后,转头看向还在尖叫的人,“李安娜小姐,这该不是你叫人起床的方式吧?” 安娜一见到他的脸,猛然朝他展开攻击,还边打边骂,“你这个变态、色胚、色情狂!” 抓住她乱抓的锐利指甲。“喂喂喂,你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你对我做那种事,还在我身上留下这些耻辱的印记,还敢问我要干什么?”安娜拉下床单,恶狠狠的指控。 亏她之前还认为他并不算坏人,结果这匹恶狼居然趁她不备,做出这种事来! 美女当前,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但男欢女爱,他却很注重两情相悦,要他承认这种不明的指控,他不服! “那、那个李安娜小姐……你身上的吻痕是不少没错,可是……我身上的伤痕更多啊!”金克浩一转身,背上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更加显示昨晚的战况激烈。 “哦……”安娜瞄了一眼,立刻懊恼的惨叫,赶紧又缩回被子里。 罪证确凿,这下子她不认也不行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脑里隐约有些模糊的印象提醒着她,昨晚他和她是多么迫不及待的由外面热吻到房里…… 金克浩无奈的盯着一耸一耸的被单,才正要躺下,被子里突然传出似有若无的啜泣声。 不会吧?每个在他床上醒来的女人,不是笑,就是开始幻想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这女人……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吧? 听着那啜泣声愈来愈大,他的眉心揪成一团,“喂……”轻轻推了推她。 “呜……”“身心受创”的安娜可不领情,用力赐他一记拐子。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再度拉了拉扯紧的被子。 “呜……你走开、走开啦!” 要是在以往,他会很乐意的立刻离开犯罪现场;但不知为何,安娜就是让他不再潇洒。“你总得跟我说你是在哭什么,这样我才能安慰你啊!” “呜……” 她不说,金克浩只好自己猜了。“是昨晚太美妙,所以你忍不住哭吗?” “呜……” 哭声突然比刚才还要大声,那应该不是。“还是你怕以后没机会再来一次,所以舍不得?”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压根不用担心,要他现在再来一次也不成问题! “哇……”这下子,原本的啜泣转成了嚎啕大哭。 耶?也不是?那该不会是……对了!一定是,望着床单上干涸的血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该不会是在感动第一次就遇上猛男吧?” 回答他的,是安娜猛然起身,拿起枕头的猛轰,“都是你!都是你!”哭得泪眼婆娑,想起自己违背了对主的誓言,她就气得咬牙切齿。“你不知道基督徒是严禁婚前性行为的吗?” 金克浩边躲边挡。“我们这样哪算是婚前性行为啊!”秀出手上的钻戒。“我们已经结婚了啊!” 呃……“可、可那是为了遗产啊!”她在k得他满头包,没了力气之后,才抽抽噎噎的说着。 却没想到这句话当下让他的眼神一黯,话全含在嘴里说不清楚。“一开始也许是,但现在……也许不是……” “你说什么?”安娜只顾着哭,根本听不清楚他的喃喃自语。 他爬爬头发,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没什么。”有很多事被藏在心底深处,让人连说都说不出口…… 第七章 叮叮叮! 刺耳的电话声响彻整间办公室,杰森瞪着吵死人的私人专线,翻了白眼后,才按下扩音键。 “杰森,你给我滚过来!”尖锐的女性嗓音吼完,电话那头清楚听见话筒被摔在地上的声响。 站在办公桌前正等着他手上文件的女秘书,不屑的撇撇嘴……一个男人想要少奋斗三十年,就得没了尊严! 杰森不会不明白女秘书眼中的嘲讽,快速签好名,往前一推,“出去!” 女秘书翻了翻白眼,连招呼都不打,转身扭腰摆臀走了出去,拜托……她才不把杰森放在眼里,谁不知道她可是董事长的小老婆的弟弟的表哥的堂嫂的妹妹,要是她不爽,绝对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办公室的核桃木门一合上,暴怒中的男人立刻将手上的钢笔往门上一丢! 尖锐的钢笔立刻像飞镖般,紧紧钉在门板上,入木三分! x!当初他娶董事长千金时,从没想过,连这种办公室的小角色都能爬到他的头上撒野…… 想当初,他可是华尔街赫赫有名的基金经理人,谁看到他不是跟着鞠躬哈腰,连再有钱有势的企业家也得看他的脸色,就盼他能替他们赚进大把钞票。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已太习惯有安娜的伺候,就连他追逐股市的嗅觉都因太过依赖安娜的精辟分析而变钝了。 少了安娜的分析,他的投资计划连连失利,原先的票房保证变成票房毒药;由于风光不再,投资人不再上门,在缺少利润之下,连董事长看他的眼光都变了! 在现实的华尔街,一旦没有绩效,任什么阿猫阿狗,谁都可以给他脸色看! 他把桌上的白纸揉成一团,泄愤似的撕得粉碎。 然后像是发泄不够似的,将桌上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他深呼吸了好几口长气,这才稍稍平息满腔的怒火。 每次在他受了妻子的气后,他就格外想念安娜的听话、可人……以及她在半年后即将拥有的二十亿身价! 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抛弃安娜;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娶这个什么董事长千金;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留在安娜身边……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他早就钱多多了,干嘛到现在还在汲汲营营? 杰森认为,只要有他在一旁出主意,安娜一定会乖乖听他的话……在满一年后,直接拿钱并跟金克浩离婚,再与他双宿双飞。 若是那样的话,现在他也不必沦落到这般窘境;想到这里,他又抡起拳头捶核桃木桌面。 x!痛! 杰森捂着吃痛的手,像只被蜜蜂追逐的熊般东跳西跳,直到疼痛过去,才停了下来。 安娜啊!他瞄了一眼落在椅子上的时代杂志,这一期的封面证好在说一个远在台湾所发生的事…… 唉…… 这是安娜第一千三百九十八次叹气,她坐在迎宾的大厅里,桌上摆着她一早准备好的咖啡及三明治,无意识搅动着早已变凉的咖啡,脑中又回到那个激 情的夜晚…… 那一晚,也许是因同病相怜的气氛,让他们两人忘了先前的对立,眼里只剩下彼此在闪闪发亮。 无疑的,卸下心防后的金克浩是迷人的,迷人到让她在计程车上就已陶醉在他的吻里。 愈来愈热的体温让她褪下薄衫,露出香肩脱完衣服后,一双纤纤玉手还不安分的拉起了金克浩身上的西装、衬衫…… “到了。”嚼着槟榔的计程车司机饶富兴味的由后照镜中,盯着即将上演的煽情戏码。 身为男人,金克浩毕竟比女人来得清醒,他试图阻止那双不安分的手,由口袋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司机。“不用找了。” 被冷落的她则是不高兴的搂着他的脖子又亲、又咬。 金克浩瞪了看戏的司机一眼,旋即转身,护着醉醺醺的女人,手忙脚乱的开门下车。“安娜,到家了……” 安娜妩媚的娇笑,软软的伸出藕臂挂在他的肩上,嘟着红唇,再度送上香吻。 金克浩忍不住了,大掌搭在安娜的腰上,稳住她的身子,旋身踢上计程车的车门,一路吻着她,由一楼大厅拥吻上lol的顶楼。 “叮……”随着感应卡的接近,顶楼住家大门应声而开。 两个激 情拥吻的男女,跌跌撞撞的窜进玄关。 安娜靠在玄关的墙上,一只长腿已经弯曲,火辣辣的勾上了金克浩的腰。 用餐时喝下的红酒像是在体内燃烧的热火,吞噬掉两人的意识;夜晚的冷空气袭上她的裸肩,冷热的对比引起她身上的战栗,却无助于熄灭她心里的烈焰。 就在欲火烧尽彼此胸腔的氧气前,金克浩离开了那娇嫩的花蕊,在宁静的私人空间里,只剩下他与她的喘息声…… 他与她,额抵着额、鼻尖碰着鼻尖,吐出来的热气撒在对方脸上,隔着零点五公分的距离,两人僵持着、对峙着…… 刹那间,原本分开的唇又激烈的拥吻在一起,像是天雷勾动地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的舌是两块紧紧相吸的磁石,牢牢的纠缠在一起,在彼此的嘴里互相追逐、互相牵引…… 他的手覆上她惹火的身子,体验非人般的柔软;他忍不住疯狂揉着,把那抹酥胸在他的手里点燃。 胸上的蓓蕾因那磨人的逗弄而站立起来,在黑暗中轻轻的、颤动;他解开她礼服背后禁锢的锁,随着雪纺纱飘落地,透过窗外洒进的盈盈月光,她浑身散发着迷雾般诱人的光芒…… 安娜未经人事的身子禁不起煽情的对待,不住娇喘;她忘了对上帝的承诺,偷尝禁果的心蠢蠢欲动…… …… 两团火焰熊熊燃烧着,仿佛要将二人的一切化为灰烬,两道纠缠的身子紧紧的融合为一体…… 唉……想到这里,安娜又叹了一口气,愈来愈清晰的记忆,让她连生气都不知是该气金克浩,还是气她自己? 以大家都是成年人的心态。她明白,那天的事纯属两情相悦,且虽然刚开始时两人水火不容,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深深了解到,他并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真要说,是她先开始的…… 而且那头骄傲的公狮这会儿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对着她接连几天低气压的反应,他也没生气,反而低声下气的对她说了不少话语…… 尤其是在那天晚上,但那多少可以怪罪于是酒精作祟;清晨当金克浩温柔的安慰初尝人事的她时,他竟会不停的对她吐露爱语,以致两人在意乱情迷之下,居然又再来了一次!厚!这下子她、她她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安娜捂着红透了的脸,由指缝里吐出一口长气。 她……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里一颤……不!不会的,不可能!这爱情来得太过莫名其妙,明明水火不容的两人,怎么可能擦出爱的火花? 她细细回想,试图分析这段感情的源头……该不会是在汽车旅馆里那个激 情的吻吧,还是他从毒犯手中英雄救美的举动,亦或是他在不经意中流露出那隐藏在外表之下的脆弱呢? 安娜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烦躁的用手捏捏抽搐的太阳穴。 唉!太聪明的人总是想太多,感情的发生向来都是没有理由、没有道理的,不然怎会有人光买条领带,就跟柜姐的感觉对了呢? 就在她纳闷不已之时,有道力量轻佻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金克浩,我现在没空理你!”安娜头也没回,现在她实在不想用这混沌的脑袋去面对那个搅乱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 “怎么?小安连我都不想见了吗?” 一连串的英文及那声熟悉的小名,让安娜当下吓了一大跳,迅速回过头。“杰森?”这叫声是惊讶大过于惊喜。 杰森刻意带着遇见故人的温暖微笑,张开手,等着她扑进怀里。 没想到安娜却沉默的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既没预期的微笑,也没久别重逢的喜悦。 没办法,他那股为了掩饰体味的香水味实在是太呛鼻了,让她差点忍不住打喷嚏;嗯,还是金克浩干净清爽的香皂味自然一点。 杰森见她疏离的态度,表情有些尴尬,讪讪的收回手,故作潇洒的拉开椅子坐下;望着眼前的咖啡,很自然的皱了眉头。“我最讨厌咖啡加奶精,全是一些人工香料,根本喝不到纯正的咖啡香。”边说还边不要脸的将她尚未享用的咖啡一仰而尽。 耶?你不喜欢关我什么事,这咖啡又不是泡给你喝的……金克浩最讨厌喝苦涩的黑咖啡啊! 杰森继续大言不惭的批评。“果然,这咖啡也太甜了吧?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连这点品味都没学会?看看这些三明治,是人吃的东西吗?” 他顺手抓起一块总汇塞进嘴里,吃太大口,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唔、唔唔……生菜不脆、肉片不热,面包都软了……真是乏善可陈。” 对对对……那你干嘛一口接一口,嘴巴都停不了?安娜目瞪口呆的瞪着嘴里还在咀嚼,却又抓了两手三明治的男人,忍不住为他的自作主张与毫不客气感到瞠目结舌。 为了让金克浩出门时带在车上吃,她一大早就做好了,当然没现做的好吃啊! 而且,她不记得有说要请他吃吧? 一个分手大半年,而且还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她的男人,该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举动吗?“你怎么会到台湾来?” 世界没这么小,他们两人不可能绕了地球大半圈,碰巧遇上吧? 杰森又皱眉了,她是怎么回事?没看到他吃得就快噎着了吗?要是在以往,她早就捧着水杯来到他的跟前了,作势拍拍胸口。“你先倒杯水给我!”话里的霸道听来很刺耳。 怪了,以前她怎会觉得他的自大很有魅力?真要说起来,这点金克浩就比杰森好多了,最起码不管她做什么杂七杂八的料理,金克浩照样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要是她不介意弄破那些高级餐具,金克浩还会卷起袖子帮她洗碗呢! 安娜一想起金克浩第一次洗碗时倒了半瓶洗洁精,弄得全身像是在洗泡泡浴般的蠢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惜,有人打断了她感到幸福的时刻。 “小安、小安……”迟迟等不到水的杰森,口气有点不悦。 安娜冷眼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打算起身倒水,“你专程到台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杰森有点讶异,以前那个温顺的小女人似乎变了,他怎么不知她会有这般冷颜的时候?“咳、咳咳……”装模作样的清清喉咙,像是颁布什么莫大的恩惠般,摆着高姿态开口。“我这趟来是因为我知道你没有我是不行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每天只会像行尸走肉般,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所以为了给你一条活路,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他愈说,安娜的五官愈扭曲,整个人简直是惊讶到不行! 杰森故作帅气的整整西装领,自大的想着,她肯定是因为听到这个大好消息,感到太高兴了,以致兴奋得不知该怎么反应。 “其实你也不用太感动,我只是一时心情好,才想让一向没自信的你,再度拥有活下去的勇气……我也明白,一直以来,我的优秀带给你多大的压力,虽然你是真的配不上我,可是我的心胸向来很宽大,只要你乖乖的不吵不闹,我可以在有空时拨点时间给你。”他早就打算好了……等安娜把钱拿到手后,他会让她飞回美国跟着他,就像以前那样帮他分析股海情势,这样他又可以在公司里耀武扬威,再加上那二十亿的资金当作后盾,谁还敢惹他? 更别说安娜又乖、又听话,只要不被家里那个凶婆娘发现,他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大享齐人之福呢! 哈!一举数得,他真是太聪明了! 安娜怒瞪着眼前那个笑得志得意满的男人,不禁气得浑身发抖,才伸手准备一巴掌打掉那张令她刺眼的嘴脸,却没想到她还来不及发作,一个大掌已握住了她凌空的手。 “我想,你就是那个什么‘就省’吧?”金克浩戏谵的扭曲杰森的名字。 杰森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一眼就认出这男人就是刊登在时代杂志上站在安娜身边的男子,此刻这男人竟满不在乎的对他挑衅而笑。 凭安娜以前对他的感情与言听计从,他才不把这个早晚会被瓜分掉二十亿的男人给放在眼里咧! 金克浩觉得杰森的笑实在很机车,但却能维持语气平静的说:“就像你说的,这个小女人现在一样很没自信、一样觉得身边的人优秀到不行……” 安娜怒瞪着来人——想不到金克浩居然扯她的后腿,她真后悔当初为了开导他,居然把自己的伤痛挖出来让他说嘴! 一旁的杰森听他这么说,笑得更嚣张了……他早就猜到安娜是绝对忘不了他的,看来他这趟飞来台湾是来对了。 一想到那即将到手的二十亿美金,杰森整个人就像是要飞到天上去般的轻飘飘! “只是……”金克浩握住急欲挣脱的小手,拍拍她。“她身旁的那个人……是我!”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拳打歪了杰森那碍眼的嘴脸! “啊!”安娜一阵惊呼,“你有没有怎样?” 杰森气急败坏的捂着吃痛的脸颊,转过头来。“什么有没有怎样?痛死了啦!这个野蛮人是从哪里来的……呃!安娜,李!” 杰森定睛一看,这才知道原来安娜担心的人根本不是他,反而捧着金克浩的手心疼不已。 呼……打太大力了!金克浩甩甩差点扭伤的手指,果然,做任何运动前,应该要先做暖身运动才是。 安娜听见杰森不客气的叫唤,大眼圆睁,朝他的小腿肚又补上一脚。“这就是我的回答!” “啊……”杰森吃痛捧着小腿又叫又跳。 “警卫,把这个人给轰出去,以后这个人与狗,都不得进入!”金克浩朝柜台招招手,下达指令。 “是,金先生。”两名警卫一左一右的架着杰森往门口而去。 “喂喂喂,你们放开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杰森碍于双拳难敌四手,只好气急败坏的朝他们叫嚣。“走着瞧!我不会跟你们善罢干休的,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等我回到美国,一定会去按铃控告,今天这笔帐,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安娜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男人。“怎么办?他说要告我们耶!” 金克浩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最近看那个太闲的法律顾问有点不顺眼。” 而远在义大利闲晃的纪坤禾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手掏了掏耳朵。奇怪?怎么突然觉得痒痒的? 第八章 当当当当…… 安娜才刚打开手提电脑不到五分钟,立体声喇叭立刻传来熟悉的提示音,随着声音的出现,萤幕上跳出一个即时讯息的视窗…… “亲爱的,你最近是消失到哪里去啦?我找遍了纽约都找不着你?”句子的尾端还贴着一个哭泣的脸。 原来竟是好久不见的彼德。 安娜立即敲打回话,“说来话长,我现在人在台湾。” “台湾?这么巧,我下礼拜正好要到台湾去,既然说来话长,那我们见面再聊好吗?” “ok,你把班机资料传给我,到时我一走去接机。” “没问题,那我们下礼拜见罗!” “拜。” 他乡遇故知……安娜合上笔记型电脑,心里面很高兴,想不到一向是大忙人的彼德居然会在线上,更想不到两人居然有机会在台湾碰头。 话说人跟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德国与美国不算近,两人的友情却是超越了国籍、也超越了男女,好得不得了。 可其实彼德的来头不小,但那不稀奇,他看得起她这个小人物才是特别……要不是之前她已让他大失血,今年的非洲医院,她一定第一个向他求救! “什么事这么高兴?”金克浩的声音冷不防从她背后冒了出来,事实上他想问的是,刚才跟她msn的人是谁? 老实说,他很不高兴……一进门就听见msn熟悉的音乐,走进客厅后,还看见她对着已经合上的电脑傻笑,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才刚跟男友通完电话似的。 啧,他这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帅哥都没能让她露出那种表情,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什么,一个朋友。” 切!上次他在那个小模面前跟一线明星通电话时,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隔天就上了那个女明星的床! “什么朋友?”脱口而出的问话让金克浩自己和安娜都感到惊讶不已。 安娜挑高秀眉,好笑的瞄了他一眼……这男人是吃错药啦?真当她是只偷腥的猫儿被捉包吗? “我、我我只是好奇……”对,他只是好奇而已。 金克浩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愈来愈高,居然连空气中满满的醋酸味都能假装没闻到。 安娜耸耸肩,不介意的说:“没什么,一个朋友下礼拜刚好要来台湾,要我去接机。” 最好是……一个没什么的朋友就好成这样,还会特地飞来台湾找她? 上次那个什么碗糕森该不会也是她没什么的前男友吧?安娜愈解释,金克浩的眉头愈是不自觉的皱紧,偏偏大男人的心态让他又不想表现出醋意,最后只好一屁股躺在沙发上,双手环胸,自顾自的生闷气! “叮……”就在此时,厨房里的烤箱传来清脆的声响。 安娜起身,拍拍闭目养神的男人。“好了,开饭了。” 哼!“不吃!” 不吃?安娜站在沙发后头,俯身盯着躺在沙发上不知哪根筋不对的男人。“不吃?”那他回来干嘛?他最近不是为了那个什么总裁,忙得不可开交吗? 对!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吃就不吃! “干嘛?你生病了喔?”安娜很自然的将手掌贴在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金克浩格开她的手。“身体没病,但心情不好,我不想吃啦!” 一肚子的饱醋,谁还吃得下? 心情不好?“真的不吃吗?” “对啦!”哼!就算你拜托我,我也不吃!金克浩把头一撇,赌气的想。 安娜倒是觉得无所谓,口气凉凉的掐指数着。“真可惜,我今天正好相反,心情很好,做了某人上次连鸡骨头都啃光的纽奥良烤鸡、迷迭香猪排,还有起司焗海鲜……” 咕噜……金克浩舔舔发痒的嘴唇,还吞了一大口口水。 “至于甜点则是甜滋滋的提拉米苏呢!” 三秒钟后,金克浩从沙发上跳起来,像火箭般抢在安娜前头往厨房冲!“我来摆碗筷。” 切……啊不是说不吃?安娜翻了翻白眼,看着他像贪吃孩子般急匆匆的背影,好笑的摇摇头。 嚏嚏嚏嚏睫嚏…… 熟悉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苏珊再一次细细清点着眼前的物品……鲜花、布条、相片、班机时刻表、资料夹…… 金氏大厦的每个角落都能感受到如临大敌的气氛,连一向悠闲的咖啡厅里,每个人也都是行色匆匆,鲜少交谈。 自从金克浩总裁带进青春活力的新气象后,金氏的员工们已经很少这么神经兮兮了! 清点过后,确定没少任何一样东西时,苏珊这才吐出一口大气。 为了今天,金氏集团上下已经整整忙了一个礼拜,尤其是向来不提倡加班的金克浩,也主动留下和苏珊一起奋斗了好几个晚上;身为优良特助的她,可不允许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任何不可弥补的错误。 原来,事关金克浩能不能保住总裁位置的大客户,今天就要抵达台湾了! 老实说,郑清河那只老狐狸都快气死了……他实在搞不懂,金克浩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往年这个跨国集团的总裁对和台湾做生意总是兴趣缺缺,别说是来这里,连他飞到德国都未必见得到人,他可是连吃了好几年的闭门羹。 谁知今年三月,换了个新总裁,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居然看上了刚与大陆签妥rcfa的台湾,还特地飞来这里准备好好采探环境。 这可坏了郑清河的好事! 原本以德国订单当作威胁,以为必定可把金克浩从总裁位置拉下来,可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金氏与德国合作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被那从小整他整到大的金克浩爬在头上,郑清河就一肚子火……他实在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那个浑小子,自从二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金克浩就把他当作靶心,像是不气死他就不甘心似的。 老总裁还在世的时候,每次他到金宅作客,那浑小子不是在他的汤里加癞蛤蟆,就是在他的鞋里放小图钉;有一次最可恶,居然还把不知打哪来的狗大便放进他的外套口袋! 往事历历,让他愈想愈生气! 啪!郑清河忍无可忍,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折断了手上的铅笔……这怎么可以,他绝不会让那臭小子如愿的! 既然那个德国总裁要来探环境,他就来场完整的震撼教育!坐在没开灯的办公室里,邦清河瞪着断掉的笔,露出一抹贼笑…… 不过……骂人的总不比被骂的人来得印象深刻。 郑清河不记得在过去的某一次,当金老先生帮金克浩庆祝五岁生日时,他曾大刺刺的端着香槟站在阳台,语带嘲讽的对着下属说:“啧,不过是个小杂种,连什么时候出生的都不知道,还办什么生日宴会?” 而正巧躲在窗帘后玩捉迷藏的金克浩,一辈子都忘不了郑清河那刺耳的笑声! 桃园中正机场…… 金克浩带着重要干部才抵达第二航厦,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咦?她该不会是担心他这个老公,特地来帮他助阵吧?拜托!他可没那么逊好不好? “你在这里干嘛?”安娜纳闷的看着朝她走来的金克浩。 “今天有德国客人要来……那你呢?” “我来接我的朋友啊……” 这么巧?金克浩满脸不是滋味。原来不是来助阵的啊?对厚!最近为了那个德国总裁,他实在是太忙了,都没空追问她那没什么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人?这下子正好,他也很想看看对方有几两重,居然敢跟他抢老婆! 说人人到! “anna……”一名棕发男子唤了她的英文名,张大手臂,眼看就要把安娜抱进怀里。 金克浩的反应可快了……将身旁的女人往后一拉,挤进两人中间,与对方来个“友好”的拥抱!看来这个不知死活的男子,就是那个没什么的家伙了! 耶!金克浩突然觉得臀上一紧。哇靠!这男的居然伸出咸猪手!幸好他反应快,否则他的安娜宝贝不就落入那男人的魔爪? “嗯……弹性还不错,有肉、够结实,这是哪来的啊?”一连串的德语,除了安娜与金克浩的翻译外,没人听得懂。 不过……金克浩要是听得懂这段话的意思,恐怕早就气翻了吧?幸好一旁的翻译识相,只解释最后一句。 “这是我的……”室友、朋友、临时丈夫……安娜还真不知该怎么向彼德介绍金克浩呢! 而金克浩已透过身旁翻译,脱口而出!“husbll!”国语来说,就是老公、先生、丈夫的意思。 “什么?你结婚了?”彼德讶异极了。 金克浩宣示主权般搂着她的肩,安娜则是苦笑的摊开手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的喜好,特别挑了个猛男给我咧!真可惜……”彼德脸带戏谵的靠在她身旁咬耳朵。 安娜白了他一眼。“你的情人还嫌不够多啊?小心爱滋啊!” 原来彼德的外表虽是高佻帅气的男子,却跟安娜情同姐妹,他尤其感激她在无意间发现他是同性恋时,对他的态度并无不同……毕竟异于常人的性向,让他从小就明白,要得到一分正常的友谊有多么的不容易! 金克浩不知内情,恨恨的咬牙切齿,眼睛盯着就在他面前窃窃私语的两人…… 好啊!这个没什么的家伙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跟安娜调情! 眼看他就要发作,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举动时,苏珊抢先一步制止他的冲动!“请问,您是彼德·朱先生吗?”字正腔圆的英国腔,让人听来神清气爽。 “是的,夫人。”彼德微笑,风度翩翩。 金克浩闻言,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不会吧?这家伙竟然是……他指指棕发男子,又指指身后的红布条,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珊。 苏珊慎重的点头,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乱来! 这男人就是彼德·朱,彼德·朱,彼德·未……金克浩一脸呆滞,脑海里回荡着他的名字,厚……老天爷,他可不可以不要相信眼前这个想乱抱他老婆的彼德猪,就是那位金氏等了老半天的彼德·朱啊…… 这下可好,世界就是这么小……安娜那个没什么的朋友竟然就是金氏的贵客! 金克浩现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别说金氏总裁一位全操在彼德·朱手中,要是彼德·朱想来一场横刀夺爱,他斗得过吗? “朱先生,本公司已备好专车,请往这里走。” 安娜和彼德久别重逢,有说有笑的跟着苏珊的指示走,金克浩则是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 就在他们走出大厅时,两名脸上长疤的小混混,手拿拜拜用的桃木剑及鲨鱼剑围着他们,口中还用不甚标准的英文大喊。 “抢劫!” 这下糟了! 要是社会不稳定的话,投资相对不安全,那可是大大扣分的啊! 彼德心里满是疑惑,拿出一个资料夹。“咦?这跟我公司的内部报告不同啊! 台湾的治安不是还不错吗?”怎会在机场大厅就有人抢劫啊? 此时,神奇的女助理……苏珊,拍拍手,两名小混混身后立刻出现四名彪形大汉,各个双手擦腰,居高临下的望着小混混。 小混混背后没长眼睛,却被突然笼罩来的阴影吓得腿软。 苏珊解释,“台湾的治安当然没话说,刚才是为了让您知道,就算有什么情急状况发生,金氏仍可确保您的安全。” “原来如此。”彼德满脸笑意,看上去甚是满意,还跟安娜开玩笑说:“不过,他们两个的演技不怎么好。” 一行人听完,只是干笑,谈笑风生的绕过瘫软在地上的两人。 而那两名小混混则没那么好运气,在彼德走远后,四名大汉、八只手毫不客气的把他们架到厕所揍成猪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没长眼睛啊? 原来这两个小混混根本不是苏珊安排的,而是金克浩料准郑清河那只老狐狸一定会出奥步,而事先准备好等着的暗棋! 没想到,事情还没完…… 彼德他们的座车才刚下台北交流道,四辆黑头轿车正巧上演喋血街头……两批人马正在火拼,枪声四起。 “这是什么声音?” 金克浩才不想回情敌的话咧! 倒是觉得事有蹊跷的安娜,在苏珊背地里的暗示下,四两拨千斤的带过。“你的运气还真好,那里有人在拍电影呢!” 彼德不疑有他,睁着好奇的双眼东瞧西瞧。“怎么这些演员都这么丑啊?” 厚……连苏珊都忍不住为安娜的反应喝采! 金克浩忿忿的啃着手里的三明治,还不忘死瞪着坐住对面看来恰然自得的彼德。 靠!这家伙不是德国最大跨国集团的总裁吗?怎么连饭店都住不起,硬要跟来他家做沙发客? 该不会是情报有错?嗯,现在诈骗集团这么多,他还是请苏珊再仔细查查,搞不好这家伙根本是个空壳! 安娜端出一个托盘,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个小碗。 金克浩还是死盯着对面的彼德,看也没看碗里一眼,迳自拿起汤匙边瞪边喝。 跟来别人家打扰就算了,这家伙还真不害臊,昨晚竟拉着安娜聊到半夜两、三点……也不想想那是别人的老婆耶! 害他昨晚独守空闺,一个人留在那黑嘛嘛的房间里,结果那两个没什么的好朋友在客厅里聊得可开心了,还喝光一打黑啤酒,笑得很大声! 想到这里,他就更生气……昨晚他贴在房门上,想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谁知那家伙像是知道隔墙有耳似的,每次说到重点,都故意用德文和安娜叽哩咕噜,害他鸭子听雷,半句都听不懂! 可恶!金克浩愈想愈气,一连舀了两、三口碗里的汤。 安娜从厨房走出来,端出最后一道菜,诧异的望着忿忿不平的男人。“呃……金克浩……” “干嘛?”没好气的哼声。 “你、你……不觉得咸吗?” 咸?金克浩还是死瞪着笑得有点白痴的彼德,又舀了一口放迸嘴里品尝。“是有一点……” 她不说,他还真没发现呢! “一点?”安娜的眉心都快扭曲了。“你在喝酱油,还觉得只有一点咸?” “什么?”金克浩低头一看,碗里真的是黑嘛嘛的酱油,“啊!咸咸咸咸咸……快、快给我水!” 安娜顺手倒了一杯水给他,而对面那个彼德则用一只手指着他,另一只手捧着肚子,爆出如雷笑声…… 哈哈哈哈哈…… 第九章 “纪坤禾!东西收一收,今天我们去上次那间hell喝酒,不醉不归!”金克浩如旋风般扫进好兄弟的办公室。 纪坤禾远远就听见那重重的踱步声,和会客室里的人点头示意,走出来顺便阖上雾面玻璃门。“怎么了?心情那么好?” 好?好个屁!金克浩的眉心打了三百六十个结,很诧异一向精明的好友居然看不出他的一张臭脸。 今早他醒来时,没闻到熟悉的早餐香气,一出房门,这才发现房里空荡荡的,只有餐灯下一张便条纸孤单的飘啊飘的。 看到“早餐自理”四个大字,让他的不满几乎达到了极点……这已是这个礼拜的第四次了! 自从上次他喝过那碗咸呼呼的酱油后,他就没再闻过早餐香了;最夸张的是,今天他打了一整天的电话,安娜都急匆匆用“在忙”两字打发他! 其中有好几次,他似乎还听见那个彼德叽哩呱啦的声音! 她居然为了别人,而把他给丢在一旁?真是教他愈想愈气。 “怎么?你今天不用回家吃饭吗?” 吃饭?纪坤禾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金克浩会气成这样,就是因为没饭吃啊! 这些日子以来,被安娜的好手艺宠坏的嘴变得挑得很,以至于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一想到自己是因为那个彼德而饿肚子,金克浩就是一肚子火! 哦?纪坤禾看着眼前的金克浩忿忿不平的模样,看来……他报仇的时机到了……他可没忘记上次度假被毁的老鼠冤呢! 想他好不容易逮到半个月的空档,正准备在义大利展开深层的艺术之旅时,就有人很不识相,莫名其妙的惹事,让他的深层之旅到最后只享受了半杯咖啡,就急急忙忙的飞到美国去处理金氏大总裁小小的伤害案件! case结案后,他的假期也泡汤了。 想想这世界上大概没有谁会跟他一样阔气,飞到义大利就只为了一闻咖啡香? “我还以为你被安娜给制约了呢!”认识金克浩这么久,纪坤禾很清楚怎么让他说出不该说的话。 果然!狮子座的人绝不容许自己屈居下风。“哈!制约?”金克浩干笑,假装不可置信的张大眼。“我金克浩会被制约吗?” 拨拨刘海,那动作还真不是普通的帅。“那个女人休想!” “休想?” 纪坤禾怀疑的语气,让不明就理的男人更是口不择言。“没错,她休想!我是看她可怜,同情她不小心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不想她老是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才会给她几天好脸色看。” “哦……我还以为你是爱上她了呢!” “哈、哈!爱上她?我爱上她?我会爱上她?!作梦都没有!”金克浩欲盖弥彰的说了好几次,最后还不忘夸张的大笑两声。 “是吗?” 就在他的笑声渐弱时,一道好冷好冷好冷的女性嗓音从纪坤禾办公室的内室传了出来。 安娜?她怎会在这里? 哈!我会被制约? 那个女人休想!我是看她可怜,同情她不小心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不想她老是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才会给她几天好脸色看。 爱上她?!作梦都没有…… 哦喔!这下糟了!金克浩脑中闪过刚才自己讲过的话语,差点没有自己掌捆自己肇事的嘴! 嘿嘿,好戏登场……纪坤禾噙着贼笑,打开雾面玻璃门。 安娜双手环胸,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在她冷若冰霜的脸上还有着锐利的眼神。 “安……安娜,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我不在这里,怎么会有机会听到你的真心话呢?” 真心话?“不、不……”金克浩看着彼德一脸饶富兴味的眼神,虽然明知他听不懂,但碍于男人的面子,辩解的话语半句都说不出来。 安娜眼见他居然不说话,一气之下,脚上高跟鞋一跺,站了起来。“哼!彼德,我们走!” 她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也不想想她今天从早上出门,就到纪坤禾的办公室里不断的讨论、修改这份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合约。 她会忙刭现在,就是为了想帮金克浩把德国订单搞定,让他能稳坐金氏总裁的宝座,谁知他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敢说出那种话! 她撇过头,不想让因气愤而流下的泪,滴落在众人面前。 对!是她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她原以为金克浩会敞开心胸与她谈起心里的恐惧,是因为信任;她原以为他会每天回去吃饭,是因为喜欢彼此的陪伴;她原以为他会……会跟她上床,是因为爱! 原来,一切不过源自于他口中的可怜与同情,安娜背着众人抹去忍不住滑落的泪水,毅然决然往外走。 彼德抿了一下嘴唇,力挺好友的跟在她身后,边走还边悠闲的扣着西装扣子,看来气度满分。 与彼德的从容姿态形成对比的,则是愈看愈不顺眼的金克浩。 一直等到他们两人消失在电梯里,纪坤采才回过头,把手上的文件交给定在现场的好友。“喏……拿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金克浩嘴里问着,眼睛却还死盯着合上的电梯门不放,像是要望穿那厚厚的金属门似的。 主人都不在乎了,纪坤禾更是回答得不疾不徐,就像是在说公司里清洁人员换人一样的小事。“那是德国明年的采购合约。” “采购合约?”金克浩总算调回视线,紧张的摊开公文夹。 纪坤禾坐回办公椅上,随手收拾桌上的文具,漫不经心的解释。“那只是一份草约,所以我先用律师室的章用印;正式的合约我会让苏珊准备好,等你和彼德正式召开记者会时再签订……但虽是一份草约,还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金克浩握着那份热腾腾的合约,简直不敢置信……是怎样?安娜今天忙了一整天,就是在帮他完成这件大事吗? 她……她该不会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而他……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看来……你还真是娶了个贤内助呢!”纪坤禾拍拍他的背,替他自责的心补了一枪。 果然!虽说彼德原本就对金克浩连夜加班所赶出来的企划案有兴趣,再加上这次来台审慎看过相关场地、企业规模,早就决定要参与金氏的投资案,只是投资金额太过庞大,会这么快做出决定,安娜的功劳可谓不小。 “哦!对了……”纪坤禾读出他眼里的内疚,却还不打算放过他,接着说:“基于我们两人的交情,有件事虽涉及个人隐私,但我想还是该让你知道。” “什么事?”现在除了想办法向安娜道歉,并多少顾及他自己的颜面外,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彼德·朱是个cay。” “哦,什么?你说什么?” 彼德·朱是个cay!这还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坤禾耸耸肩。“因为他刚才热烈的‘追求’我,希望我能辞去公司职务飞去德国,他还同意给我高出金氏三倍的薪水,只负责陪他吃饭……”唉!他这张脸被误会为同道中人也不是三、两天的事了…… 金克浩不敢置信的听着他的话,吓得呆若木鸡。那他这阵子是在大吃什么干醋啊? 呃……他就当那反应是舍不得一名好兄弟好了。“你放心,我跟金氏还有十年的卖身契,已经拒绝他了,好啦!”该射的箭射完了……纪坤禾收拾ok,拍拍身上的衬衫,站了起来。“我们可以出发去hell了!” “……”谁理你啊! 纪坤禾才转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一回头已不见金克浩的人影,哈……缓缓上勾的嘴角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好笑,被破坏假期的老鼠冤终于报了,他总算吐了一口怨气……这就叫作宁可得罪君子,万万不可得罪小人啊! 不过……老天爷在安排事情时就是这么巧,心怀不轨的人,最后总会自食恶果的…… 当金克浩冲回101的家中时已是空无一人,原本略嫌狭小的空间顿时显得空荡荡的,他不敢置信的冲进卧室。 化妆台的抽屉……没有! 黑色烤漆的大衣橱……没有! 床边的置物柜……空空如也! 怎么办?他老婆离家出走了!金克浩颓然的倒在软绵绵的床垫,整个人陷入绝望的谷底。 怎么可能?她、她她她是闪电侠吗?不然动作怎么这么神速?不过几十分钟,她就把所有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还什么话都没说,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相处这么久,她不会不了解他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个性,尤其是刚才彼德在、纪坤禾也在,若是被他们看到他道歉的窝囊样,不被笑死才怪! 而且,彼德是gay的事,她干嘛不早说? 厚!她干嘛那么臭脾气? 呃,责怪别人总比责怪自己容易,难怪有句名言,“当用一只手指指着别人时,别忘了还有四只指向自己!” 金克浩一时气得朝衣柜里的衣服一阵乱打,原本挂得好好的西装被打得七零八落…… 总算金大少爷打累了,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两手无力的放在膝盖上,靠着床沿直喘气。 就在他喘息稍止时,一张如手掌大小的名片闯入他的视线,随着晃动的西装左右摇摆,像根轻盈洁白的羽毛左摇右晃,慢慢往地面落下,掉在他的跟前。 看着那张名片,让他想起那个扭腰摆臀的酒店名花。 对!没错!世上女人何其多,区区一个李安娜有什么了不起?他金克浩绝不会为了一颗星星而妥协的! 金克浩随手拾起那张名片,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又像一阵狂风般扫了出去。 哼!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他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的离开而难过,他现在就要去找乐子,好好的庆祝一下,品尝恢复自由的滋味! 金克浩觎进电梯里,像是迫不及待的猛按闭阖键,等电梯门合上时,他瞪着镜中反射的自己,勉强大笑三声!“哈哈哈,酒国名花,我来了!” 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笑声随着他的大喊而消逝无踪,当他踏出电梯门时,他紧拧的眉头像是纠结的毛线打了三百六十五个结似的…… 失恋有什么了不起?等着瞧,成年人分手都当无所谓,他金克浩的失恋日记肯定是缤纷灿烂、多采多姿! 金克浩的失恋日记,果然是多采多姿啊…… 第一天,酒国名花的手腕确实不错,可惜满屋子的失恋悲歌,唱得他心情更加郁闷,坐不到一小时,他已喝光两瓶威士忌,身上的现金、名表被扒光后,还差点被丢到大马路上。 第二天,他跟之前的一线女星搭上线,当她欣喜若狂的出现在餐厅时,他已喝得醉醺醺,还不忘用力嫌弃女星的粉涂得太厚、妆化得太浓、脸整得太凶,脱光光后什么都没有……气得她当下赏他两个黑轮,气冲冲的扭头就走。 第三天,金克浩下定决心要找乐子,随手拨了援助交际的电话号码,也不管对方长得是圆、是扁,拉进饭店房间就是一阵搂抱;幸好对方也很上道,熟练的回应他的热情……可谁知在紧要关头,他、他他居然不举! 咦?不会吧…… 灯光一开,脸长眼细的援交妹拿着到手的钞票,不屑的撇嘴。 “看你一副雄壮威武的模样,怎么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大男人?”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到了第十八天,纪坤禾已经快疯了…… 这已是他连续七天在凌晨两点三十分接到pub打来的电话,他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对着电话大吼,“把他丢到街上去!”然后将哀哀叫的手机往墙壁上一丢,瘫在大床上。 半个多月来,他们这位尊贵的金氏总裁放着成千上万的公事不管,天天泡在hell里买醉,这也就算了,人家老板公司要放着倒,那可跟他无关,偏偏苏珊一通电话打给他远在瑞士休养的老父亲,逼得他不得不跳出来帮金大少擦屁股! 从那一天起,原本的从容自得便离纪坤禾而去,他整天就像颗陀螺被人抽着绳子转,连吸根烟的时间都算奢侈! 就像现在,他好不容易用最快的速度,在两点二十五分扫完那些积压了三天的公文,两分钟刷牙洗脸、三分钟洗完战斗澡,头才刚沾上枕头,居然就接到这通来自地狱的电话! 铃铃铃铃铃…… 被扔到墙角的手机,再度不死心的响起。 “厚……”纪坤禾把头埋进枕头里……他实在很后悔,明知道n牌手机是有名的坚固耐用,当初干嘛死要办这一款,摔也摔不坏! 两点四十八分,纪坤禾总算认命的拾起哀哀叫的手机。“喂……”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在证明他的心里有多么无奈与无助。 但电话那头的女性嗓音可没那么好脾气!“纪坤禾!你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个酒鬼给我领回去!”接着“喀嚓”一声,挂断了! 纪坤禾把话筒拿开十五公分,还伸手掏了掏差点被震破的耳膜,等头晕的感觉过去后,才认命的拿起外套出门。 店里的酒保见到他推开黑色玻璃门,原本苦哈哈的脸立刻变为开心,恩,看来小辣椒店长果然很够力! “他在哪里?”纪坤禾望着脸上画满乌龟、老鼠的酒保,心里稍稍为自己的辛苦奔波感到有点释怀……看来被整得很惨的可不只他一个。 酒保朝走廊尽头努努嘴。 纪坤禾随着他的指示望去,只见金克浩赤裸着上半身,被五花大绑在木制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a片中被凌虐的男主角。 小辣椒店长则是气冲冲的一手擦腰,一手拎着落落长的帐单,目露凶光的站着三七步,正准备好好细数金克浩的罪状。 不等纪坤禾走近,她已连珠带炮的开始轰炸。“打破一面玻璃墙、喝光两箱黑啤酒、吓跑三桌常客、踢烂四个舞台球……他居然还开除我的五名服务生!”真是不生气都不行,其中一个还是她店里的招牌领台耶! 纪坤禾一声不吭,认分的从怀里掏出白金卡。 “哼!”店长余怒未消,边碎碎念边往结帐柜台走去。“今天算你二十万好了!要不是念在你们是老客人,他早就被修理到连他老娘都不认识……” 唉!别说金克浩那从未谋面的老娘了,现在金克浩的这副模样,连他这个二、三十年的老朋友都快认不得了…… 虽然两人平常总爱打闹,但却是肝胆相照了半辈子;纪坤禾望着眼前满嘴胡碴、衣衫不整的男人,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心生不忍。 蹲下身,拍拍金克浩的脸颊。“金克浩,醒醒,回家了……” 金克浩虽然喝醉了,却还没不省人事,“家……”纪坤禾是在跟他开玩笑吗?他曾经以为他有家,可惜,爷爷走了! 然后那个好不容易飘了几个月饭菜香的地方,也被他一手给搞砸了…… 是啊!这世上会做菜的厨子何其多?金克浩却老是赖在家里与安娜一起吃饭,那是因为在他的心底,有多眷恋那分家的味道呀! 这些日子以来,他老是想起那个与安娜谈心的夜晚,当然……还有那夜夜搂着她的温暖。 可惜,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纪坤禾……我真羡慕你永远有个家……” 酒后吐真言,金克浩发自内心真诚的话语,让明白他身世的好友也不免跟着欷吁。 纪坤禾深深了解,这个向来吊儿郎当的人,心里有多么渴望一分永恒不变、无私的爱……不过他那无言的同情,在听完店长接下来的话语后,立刻变成满口的脏话。 收到补偿的店长心情大好,在确认信用卡的签名后,口气闲闲的说:“看在你付钱付得这么阿沙力的分上,我提供你一个情报,算是免费赞助。有件事你最好想想法子,因为……在你来之前,刚好有两个狗仔记者喜孜孜地离去……” “狗仔?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啊?店长偏头回想,随即指指坐在椅子上那位仁兄的胸膛。“就在他脱光上衣,在身上写满老婆对不起,说要学大陆人去天桥上跪求原谅的时候……” 纪坤禾当然不是简单的人,他拧眉一想……先前金克浩才在媒体前大放厥词,两人恩爱的照片还登上了国际版面,甚至扬言绝不离婚,这才度过股价危机;如今一年期限将至,现在要是传出这种消息,加上八卦周刊穿凿附会,怕是不把金氏股价再度搞得天翻地覆才怪! 搞不好传来传去,还真会误导投资人,让众人误以为金氏就要倒了呢! 纪坤禾一想到明天一早可能会有的混乱,再加上这回开记者会的可能是他这个代理总裁……看来这件事不紧急处理是不行的! x!他今晚又没得睡了! 第十章 阳光、沙滩、加勒比海。 一双白皙匀称的手,往身旁的圆桌上摸索。 就是它! 一杯与海天同色的蓝色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宝蓝色的光芒,杯沿上的小纸伞挡不住太阳的热量,让玻璃杯身不断冒出透明的水珠。 安娜脸上戴着墨镜,状似悠闲的躺在沙滩椅上,闭着眼睛轻啜一口透心凉的饮料。 可惜不速之客,总是在最不适当的时候来访。 “我不需要人帮忙擦防晒油、不想交朋友、不会给电话,更不会留房间号码。”安娜抢在脚步声的主人开口前,以流利的英语及墨西哥语念完这段话。 这是一个月来的第几个?啧,单身女子旅游就是这点麻烦。 “我还以为婚姻触礁的人,应该会过得更失意一点。”纪坤禾熟悉的声音响起,向来平静的语调夹杂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及怒气。 事实上,因为金克浩拉着他疯狂寻找爱妻,他已整整七天没睡好觉了! 更不用说,因为金大少爷无心工作,苏珊逼着他接受委托成为代理总裁;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律师事务,他有一堆开不完的会议、签不完的文件、见不完的客人、应付不完的应酬…… 最过分的是,金克浩好像还嫌他不够惨似的,三不五时来场失心疯,带来的后遗症让他简直都快疯了! 结果在这个非常时刻,他居然看到这位当事人就这么悠悠哉哉的待在度假天堂享受阳光享受海? 安娜睁开眼,透过镜片盯着身旁挡住阳光的身影。“你不知道吗?自从欲望城市开播以来,失恋已经不会让女人哭泣了。” 是吗?那他这个无辜的人是为了什么累到想哭啊? 看清楚他眼中的不满,安娜口气凉凉的指控。“一个存心让人家夫妻失和的人,本来就该想到这些后果的。”经过三个星期的沉淀,聪颖如她不会想不透当初金克浩会说出那番气死人的话,绝对是某人故意诱导的! 而且在当时,金克浩不知道,纪坤禾却是心知肚明她就在一墙之隔的休息室! 由此可证,纪坤禾压根就是故意的!而既然他心存歹念,就不能在事发后拍拍屁股走人! 所以说,老天爷是会用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方处罚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滴! 吸、吐……纪坤禾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深吸一口气,想到这三个礼拜来非人的生活,现在可不是他意气用事的时候!“但是你也快活了三个礼拜,安娜小姐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去?我何必回去?”连找都没来找过她,金克浩根本就是不管她的死活吧?搞不好他现在还很高兴,总算独得了四十亿遗产呢! 想到这里,流了三个星期的情泪又悄悄在墨镜后的眼眶里凝结。 她何必回去?原本一直控制得当的纪坤禾,一听到她像个没事人的回答。心底忍不住为那失魂落魄的好友升起一把无名火。“如果你不想回去,当初你就不该轻易撒下情网,困住原本自由的金克浩! “如果你根本就不在乎这段爱情,当初你就不要让他品尝欢娱;如果你只在乎那二十亿的遗产,那你大可以拿走那笔钱,何苦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这段日子以来,金克浩酒后吐的真言太多,让老是跟他斗气的纪坤禾也很心疼这个好朋友。 对照好友凄惨的样子,安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真的是让圣人也会发火! 纪坤禾的指责,她可无法接受。“我还记得,当初金克浩说话时,纪先生正好在场呢……” 安娜冷淡的口气染上了一股落寞。“一份因为可怜、同情而衍生出来的情绪,能称为爱情吗?有人会因为同情心而受伤吗?” 厚!若是陷在爱里的人,会让聪明人都变得如此白痴,那他会祈求老天爷,这辈子请让金克浩与李安娜只谈一次恋爱就厮守终生,以免殃及他这个无辜第三人! “如果原本一只意气风发的狮子,会变成满脸胡碴的过街老鼠;如果一个信心满满的企业家,会变成整天窝在pub里的酒鬼;如果只是因为同情,他会连金氏这样的金鸡母都不要,连向来不因玩乐而误事的招牌都砸了吗?如果这样还不算爱,那你告诉我,你对同情与爱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安娜默默的听着他的话语,会吗?一向雄赳赳、气昂昂的狮子座男人,会因为她而变成那样吗? “这是我从狗仔手中拦截下来的照片,你自己看吧!”纪坤禾不再多说,把手中的照片递给她。 为了挡下这些不雅照,他可是冒着知法犯法的危险,动用了好几道台面下的力量,才把它们给抢了过来呢! 安娜接过照片,只见照片上的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看来满脸落魄、双眼无神,胸膛上还写满“老婆对不起”五个大字! 望着那些照片,安娜的心里瞬间兴起一阵激动与不舍。 打蛇随棍上,眼见到她有软化迹象,纪坤禾平息话语中的怒气,充满期待的问:“这下子你应该明白,该启程回台北了吧?” 安娜挪了挪眼镜,静默了五秒钟以平复心里的情绪。 纪坤禾则是迫不及待想解决这一切,居然已开始打起电话,预订她的回程机票。 这么简单就让混乱结束吗?安娜的嘴角却在此时扬起一抹促狭的微笑。 而那抹笑,让纪坤禾的心里一惊! 没错,想得美咧!纪坤禾这只老是爱欺负人的狐狸,她若不趁此机会好好帮亲爱的老公整回来,怎么可以?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谢谢你提醒我,事实上,我已订好回程机票……”安娜故意悠然仰躺着,并掐指一算。“就在一个礼拜后……” 一个礼拜?纪坤禾差点气到狂吼!这不就表示,他还得面对那团混乱长达一个礼拜吗? 但安娜才不怕呢!她凉凉了望着手指头。嗯,有些地方的指甲彩绘掉了,待会儿应该再去spa补一补…… 哈!明白了金克浩心意的她,此时心情大好,总算有了闲情逸致能真正享受美好的度假之旅了。 哇靠!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明明五分钟前还一副恨金克浩恨得牙痒痒的模样,现在居然帮着他来欺负人了!纪坤禾看她还是一副死样子,立刻懂了她是想借机报仇的心思。 “不过……若是有人让我玩得不尽兴……那我只好再延长度假行程,以安抚我受伤的心灵啰!”言下之意就是,他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否则害的可是他自己! 呼、呼呼……受伤的人是他吧?纪坤禾怎会听不懂她话里的警告,想不到他说了那么多,还是没用! 他真不明白金克浩怎会掉进这女人的陷阱里?一直到现在,他才深深觉得金克浩一开始的形容才是正确的…… 她……李安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偏偏现在主导权就握在她的手里,连金克浩都拿她没辙,更何况是他!纪坤禾无计可施,只好捏着拳头,踩着恨恨的步伐,一句话都不说,忿忿的离开! 唉!所以俗语说,惹大、惹小;惹熊、惹鼠,但千万不要惹到母老虎啊! 一直等到纪坤禾走远,安娜才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明显因哭泣而红肿的黑眼眶。还有一个礼拜才能再见到他啊…… 看来饱尝相思之苦的,可不只金克浩一个—— 一个礼拜后…… “谢谢您的搭乘……”空姐甜美有礼的笑容,让每个旅人的脚步都不免轻快起来。 就连再度踏上这座太平洋小岛的李安娜也不例外。 她握着手上的机票及护照,在下飞机时不忘深呼吸一口台湾特有的人情味。 说也奇怪,第一次来台湾时,她对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还十分不屑台湾男生的没有风度;可才半年多的时间,这里光是连空气都让她深深的怀念。 她用护照拍拍头,为自己仿佛回到故乡的游子心情觉得好笑,上扬的嘴角更是透露出些许的自嘲。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都离开一个月了,金克浩那家伙肯定不甘寂寞,说不定现在早已左拥右抱,跟那些莺莺燕燕玩得不亦乐乎;乍见到她,搞不好还会问她回来干嘛呢! 想到这里,安娜心里一股近乡情怯的不安全感油然而生。 “passpoll。”海关人员用蹩脚的英文说。 安娜递出手上的证件,“谢谢。”标准的中文,让坐在里头的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李安娜小姐……” 安娜朝他笑笑,怎么连海关都认得她?想来自从上次的金丝猫事件,台湾大概没有人不认识她了…… 不过,这回她可是猜错了,海关会知道她的存在,与之前的报导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了。”海关盖上大大的官印,在护照上夹了一朵玫瑰花递还给她。 “这是……”安娜低头看看那朵娇艳欲滴的花儿,不明所以的回望着海关人员。 海关人员没有解释,只是朝她眨眨眼,高喊。“下一位!” 安娜来不及问,就被后头排队的人龙催着往前进;她耸耸肩,随意想着,这大概是台湾的情人节吧! 不疑有他,安娜来到行李轨道,站在一旁等自己的大行李箱,突然有个小小的力道轻扯着她的衣角。 安娜回头,没看到人。 “阿姨……” 循着叫唤声,她低头一看,这才见到一个睁着骨碌碌大眼的小女孩。 安娜蹲下身,朝她友善的微笑。“小朋友,怎么了?”看看四周,并没有像她父母的人啊……这小女孩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这个给你。”小女孩将手里的玫瑰塞到她的手里,旋即像是任务完成般,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咦?小朋友、小朋友……”轻声的呼唤唤不回奔走的小人儿。 一直到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安娜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两朵红玫瑰。台湾人还真是热情啊! 眼角余光瞄到她那经典的格纹皮箱,安娜来不及细想,赶紧站起身,拉过自己的行李。 拿到行李后,安娜推着手推车朝出口迈进,才刚踏上输送带,一躬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朝她露出微笑。 这样的微笑,安娜见多了,于是她礼貌的点头致意;想不到那个中年人在她经过时,也掏出一朵红玫瑰往她的推车上放。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娜想不透,回头望着他,没想到就在她回头时,一朵又一朵的红玫瑰陆续透过行人的手,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半坚持的直往她的手里塞。“咦?咦咦……这、这是?” 输送带一直往前进,没有人来得及回答她的疑问,等安娜来到大厅时,她的手上、行李车上已是满满的红色花海。 突然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在前方响起…… “妈咪!”安娜飞奔而去,抱着一名年约半百的妇人。 中年妇人有着秀丽的五官,看得出年轻时有着与安娜一样倾倒众生的轮廓。 “娜儿……”好久不见,妇人与女儿一样激动。 拥抱后,安娜揩去泪水,虽然难以平复乍见亲人的喜悦,还是不忘追问:“妈咪,您、您怎么会到台湾来?” “是红十字会派我来的。” 怎么会?“台湾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天灾吧?”那、那金克浩没事吧? 妇人拍拍安娜焦虑的手,“不是,是有个好心人捐了五亿美金,红十字会特别要我来答谢他的。” “五亿美金?是谁那么大手笔啊?”五亿美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喏……”让开身,好让女儿看清楚后头的人。“就是他啰!” 安娜望着那抹硕长的身影,站在那里略显手足无措的男人,除了金克浩,还会有谁? 金克浩见她没反应,呐呐的解释。“呃……对不起……我知道你原先预设的是二十亿美金,可惜我的能力不足……现在我能动用的资金只有五亿而已……” 安娜还是动也不动。 耶……该不会是这样大阵仗的接机,她不高兴了吧?“那、那个……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呃……欢迎你回家……耶!” 突然安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他,不只双手环上他的颈项,连两只脚都不顾形象的勾上他的腰。 金克浩为了化解她的冲力,抱着怀念的娇躯,与她在机场的大厅里绕着圈圈? 管弦乐团演奏的爱的乐章,像是一道美丽的光圈,照射着相拥的恋人;围观的人群中突然传出欢呼,众人这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如雷的掌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一切,全都尽在不言中…… 事情就此结束了吗? 当然不…… 喜欢坏金克浩好事的纪坤禾,此刻朝着两人走近。“对不起,打扰一下……” 金克浩埋在香喷喷的秀发里,头都没抬,一手像是在赶蚊子似的挥了两下。 “喂……”纪坤禾不客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厚……你这是在干嘛啦……”被打断浪漫气氛的金克浩,像个孩子般捶胸顿足。 纪坤禾翻了翻白眼,要不是他手里还握着金爷爷交代的最后一项任务,他才懒得理会这两个人咧!“拿去!”递信封到金克浩手上。“金爷爷交代,要是你们两个真心相爱,就要把这封信交给你们。” 爷爷?金克浩望了安娜一眼,在她的鼓励下,打开爷爷的最后一封信…… 克浩:安娜:恭喜你们成为神仙眷侣。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相信你们都能明白对方是多么适合彼此的人,我跟奶奶在天上看见,也会觉得十分欣慰。 有件事我想要让克浩知道,虽然你这小子从小就有点臭屁,还老是把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甚至还离开金氏去开什么玩游戏公司…… 可是……不可讳言的,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骄傲! 而我万万都没想到,会在生命将至之时,遇见我人生的另一个骄傲。 那就是我的亲孙女……安娜! 安娜,很抱歉,现在才让你知道这么一个不尽责的爷爷,请代我向你的母亲致歉。 因为我与你的奶奶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匆促得可怜,让我无法再瓜分一点点给你们,但我相信你们的善良与慈悲,必然能体谅我们这对烽火鸳鸯,不是吗? 相信你也发现,站在你眼前的这个小子,即使从小我给他再多的爱,仍是无法弥补他心灵上的缺口,我自私的认为,这件事大概只有你能办得到…… 我衷心的恳求你,代我好好照顾这个小家伙好吗? 臭小子,你也是,要是敢惹我的小安娜,晚上睡觉时,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我会在天上好好的庇护你们,愿平安喜乐,与你们长在。 金大川亲笔 金克浩读完爷爷的信,眼眶中闪着泪水,他还以为一直以来他都掩饰的很好,没想到爷爷竟是如此的担心他…… 哼哼……安娜露出一脸的冷笑样。“原来我才是正统的继承人啊!” 耶?现在该是表现出感性的时候吧? 纤纤玉指拍拍金克浩的脸颊。“你以后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否则,你就看我怎么给你好好的‘照顾’、‘照顾’!” 呃!不是吧…… 尾声 金克浩搂着失而复得的妻子,充满防备的死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招‘妓’的,你这回又有何贵干?” 哇靠!这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啊!纪坤禾抬手推了推金框眼镜,既然有人这么不客气,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身为两位的见证律师,我要恭喜你们终于完成金老先生的遗嘱。” “谢谢,恭喜过了,你可以走了。”金克浩才不相信这只狐狸会有这么好心呢!虽然没证据,但他百分之两千万确定、肯定、认定上次安娜会“离家出走”,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 “喂,你难道听不出来,刚才那句话只是个开场白吗?”纪坤禾气定神闲,压根不把金克浩急于送客的表情放在心上。 他就说吧!这个死家伙不知又想出了什么怪招,金克浩的眉心拧成死结,恶狠狠的瞪着他。 而纪坤禾也没在怕,慢条斯理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 “为了善尽我的职责,这是一式两份的……”故意停顿一下,抬头对金克浩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离,婚,协,议,书!” 开玩笑!金克浩待会儿的表现肯定会是个经典,他才不想错过呢! 果然!金克浩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立刻伸出爪子,一把打掉他手里的文件,还爆出一阵狂吼。“哇靠!离什么婚、协什么议、书什么书啊!” 纪坤禾倒是一脸无辜,两手一摊。“我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需什么需?我们恩爱得很永远都不需!”金克浩张牙舞爪、狺狺低吼。 相较之下,那个正在捻虎须的纪坤禾就显得冷静多了。“你觉得不需要,并不代表别人不需要……”身为律师,细心向来就是胜诉的关键。“搞不好……安娜小姐就用得着。” 金克浩都快被气死了!“用不着你鸡婆!谁不晓得你这人从来没安过好心眼,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我真该答应彼德·朱的条件,把你往德国送,管你的屁股会不会开花,也不用让你在这里搞破坏……哇啦、哇啦、哇啦啦啦啦啦……” 就在他指天咒地、嚷个没完时,一双纤纤玉手拾起散落满地的文件,秀气的双眼由上至下、由左至右,细细研究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然后一记轻柔的女性嗓音,让如雷的怒吼在瞬间停止。 “嗯,想不到我签个名就有二十亿美金……” 金克浩闻言,惊恐的转过头,见她对手上的离婚协议书还挺有兴趣的,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安娜宝贝、安娜宝贝……你看这种脏东西干嘛?小心长针眼……” 他在回头的那一刹那,早已换上了讨好的嘴脸,不但好声好气的说着,还一边想不着痕迹的抽回他所谓的脏东西。 跟他闹了半辈子的纪坤禾这回是真的开了眼界,想不到这个好兄弟,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安娜手一抬,不让金克浩抽走协议书,还瞟了他一眼。“这份离婚协议书我要留着,搞不好……”哼哼,“哪天会派得上用场呢!” 耶……那还得了?“不不不!安娜宝贝,你听我说,我们永远都用不着这种鬼东西,干脆就把它给撕了,省得招来什么牛鬼神蛇,那多划不来啊!” 金克浩边说,边瞪着那份白纸黑字,仿佛真的见到什么冥纸符咒似的;尤其是在说到牛鬼神蛇时,还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身后的纪坤禾。 “安娜小姐果然是心思缜密。” “纪,坤,禾!”金克浩都快气死了!他就已经摆不平可爱的老婆了,这家伙居然还在火上加油! 忠言总是逆耳,纪坤禾眼见好戏看够了,才不慌不忙避开金克浩的狮爪,指了指他身后。“我想你有比打架更要紧的事才对。” 金克浩猛一回头,只见安娜已经拿着那份该死的文件往房里走去。 “安娜宝贝、安娜宝贝,你这是干嘛呢?”顾不得教训那个始作俑者,金克浩赶紧追着爱妻。 安娜没回头,潇洒的高举手上的离婚协议书,“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乱放,得好好锁在保险箱才是。” “不……安娜,你听我说,那种东西放在保险箱里是会带衰的!我们千万不能中纪坤禾的诡计……” 只见一头猛狮当下变成了一只小苍蝇,绕着鲜花左飞飞、右飞飞,嗡嗡乱叫,劝退声不绝于耳。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