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爱:我的巧克力情人》 第一章 有时候,人真的不要太不信命,如果命中注定没有花钱命时,就真的别乱花,因为——那是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by杨氏语录 砰! 巨大的声响将尚未完全陷入熟睡的人吓得从床上惊弹而起。 “怎么了?”胸口怦跳不已,杨寰琳一边摸向放在枕边的眼镜戴上,一边摸向台灯,想打开光源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但什么都没摸到,她神智一清,惨!忘了这不是她的家,她的卧室,而是距离台湾十万八千里远的印度——泰姬玛哈饭店里。 所有理智回笼,她推被下床,往床脚摸过去,她记得她把皮包放在小踏椅上,一摸到皮包她就赶紧背挂到身上,同时伸手摸出一支小型手电筒,按下开关,解除黑暗状态。 这里是陌生的环境,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整个人不免慌乱,如今有了光照明稍能让人安心些。 快速走至房门边,甫一打开门,便听到了喧闹声和尖叫声。 咦?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会让这间充满高雅、贵气的五星级饭店乱成一团? 她探头四处张望,此时也有不少人打开房门查探,莫名的看着上方楼层走廊上的喧闹。 泰姬玛哈旧区饭店为了让屋顶的天光可以照亮整个饭店,所以房间是沿着小中庭四周逐层而建,一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靠着栏杆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好几个楼层的动向。 what''s happened? 这句话在廊间此起彼落。 寰琳嗅闻到一丝异味,她抬头用力在空气中吸了几下,三秒后,她脸色大变,是有东西在燃烧的味道。 喔!老天!该不会是饭店失火了吧? “fire?”有人喊出了这个字,顿时引起另个骚动,气氛更充满惊惶。 她立刻转身冲回房间,该死!是电线被烧到了所以才停电吗? 凭藉着手中的手电筒灯光跟外头紧急照明的光源,她动作迅速地收拾行李,还好入房后整个人累到懒得整理,除了拿出身上穿的这套充当睡衣的运动衣裤,以及被换下洗净正挂在浴室晾干的内衣裤外,其他东西都完整的待在行李箱里。 那些内衣裤都穿了好多年,就算在旅行中穿脏懒得洗时直接扔掉也无妨,偏偏她今天一时不忍丢,还是乖乖动手洗了,不过现在就算没收进行李箱也无所谓。 时间!一切都要抢时间——虽然明知现在收行李就是件错误的事,但还没看到火在眼前烧,不是吗?当然——所有事情结束后,她亦问过自己,如果当初立刻抛下行李夺门而出,是不是接下来的事就不会发生呢?该懊恼或者……庆幸呢? 她所有的贵重物品几乎都在皮包里,只有少部分“预防意外”的私房藏在行李内袋夹层,皮包已经背在身上了,把塞在鞋子里的袜子抽出放进口袋后,直接光脚穿鞋,确定行李箱都有扣好后,立刻拖着它往外走去。 她很确定自己花不到一分钟完成了一些事,这时从外面传来更多的吵杂声、奔跑声,以及咆吼声,但她听得很模糊,没听清楚在吼什么,也许是要人赶快离开饭店吧?她心里更慌了,就在她拖着行李要迈出房门时,突然响起了类似鞭炮的声音,而这声音不仅阻止了她的步伐,也让刚好跑过她房间前的一名男子陡地停住脚步,整个人蹲下,然后一看到她房门是开的,毫不犹豫地“飞扑”进来,和她撞个正着,强大的冲击力,令她整个人连着行李往后倒过去。 那温热的身躯覆在她的身上,她还来不及尖叫时,男子已敏捷的翻过身子并迭声说sorry,还用英文问她有没有受伤? 还来不及回答,外面又响起一连串的鞭炮……不!她现在听出来了,那是枪声,是那种只有在电影院或坐在电视机前才会听到的音效,顿时脑筋一片空白,外面传来的尖叫声跟惊吼声则惊得她连呼吸都停了。 她是在做梦吧?这一切都是假的吧?怎、怎么会有人在开枪?! 朱元皓在听到那连串枪响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顾不得被自己撞翻的事主,赶紧奔到门边,小心地探头出去察看,当看到离这有两层楼高,差不多是顶楼的廊上站了几个拿枪的家伙在那边喝令所有人不准走出房门时,他心下不禁一沉。 泰姬玛哈饭店内部设计的格局完全让歹人可以轻易站在置高点监控每层走廊,不管是待在哪一层楼,只要人一走出房门便会被发现,若不照他们的话做,只怕一颗子弹便会立刻招呼过来,所以—— 他将门关上落锁,顿时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你在做什么?”被他撞倒的女子用英文厉声问道,她已经自行坐起了。 他试着用他所能运用的英文解释外面目前的状况。“……我们现在不能冒险出去,那些人离我们太近了,只要一出去便会马上被发现。”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开口。“所以那真的是枪声?” “对!”他可以感觉到恐惧、紧张的气氛漫延在整个空气里。“呃!你有没有受伤?不好意思,刚刚怕被枪打到,所以才冲进来躲避。” 长长的吸气声响起。“没关系,我没事。” 声音有点哽咽,他暗叹口气,希望她可以撑住别崩溃。“我叫jack。” “呃,我叫rose……,你真的叫jack?”语气有些怪异。 “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只是觉得叫这两个名字的在此时碰到真是非常的……不祥。”那女子说完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祥?这个女子该不会被吓傻了吧?居然讲出这么奇怪的话。“你先别怕,现在一定要冷静下来。”他沉声安稳她,现在外面的环境够乱,虽说与她萍水相逢,可此刻在这样的环境空间里,她就是他的伙伴,如果跟他在一起的人慌乱不已,也会让他心烦意乱,容易出错。 他听到长长的吸气声,显然她听进了他的建议,正让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的吼声、惊叫声及枪声仍此起彼落,现在情况未明,不知道有多少恐怖份子闯进来,是否已经控制住整个饭店?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他凝眉沉思着。 “有失火吗?”她问道。 “应该有,我也有闻到烟味,但我想情况应该没有太严重,也许饭店的消防设施有发挥作用,要不然那些持枪的人根本不可能还这里指挥、押人。” “知道是谁持枪闯进来吗?” “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印度一些激进份子。” 持枪的激进份子等于恐怖份子吗?瞬间一堆新闻画面闪过脑海。“若他们根本不怕死,打算拉着所有人跟他们一起死,就像911一样呢?” 他沉默了一下。“恕我冒昧,请问你是哪一个国家的人?” rose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答。“我来自台湾。” “咦?”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不知道台湾吗?它是一个美丽的岛屿,位在中国大陆的旁边,菲律宾上方,叫taiwan,不是泰国人……,你在笑什么?”不懂这人为什么笑?是台湾人有什么好笑的?可当听见流利的中文从那叫jack的男子口中吐出时,她惊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我在笑这世界真是小,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到同乡的。”他笑道,真是太意外了,虽然是在这样诡谲的状况下,但能遇到来自相同地方的人瞬间能让慌乱的心 注入一股暖流——好似有熟人在身边一样,能让人冷静。 “你、你也是?” “重新再自我介绍,我叫朱元皓,jack是我的英文名字,台北人。” “呃,我叫杨寰琳,台中人,但现在住在台北,在台北工作。” 黑暗中感觉到她靠了过来,他本能地抬起手,和她的手触碰到,他张开握住了她朝他伸出的手,那手细软冰凉,而且正在颤抖着,他立刻紧紧回握住。“不要担心,会没事的,别怕……” 她哽咽抽泣道:“我们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 他苦笑。“……谁知道,只能认倒霉了,——我猜这些人应该都是印度的激进份子,而他们一向对英美人士较反感,对我们东方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真的吗?中印关系有很好吗?” “应该不会太差吧?至少最近没听过他们有什么冲突。” “是吗……” 话声一落,外面又传来几声枪响,他忙不迭放开她的手冲至门边,小心地打开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听着那大吼又不标准的英文,他只能勉强辨识出几个意思,在发现那些歹人似乎在搜索每个房间,意图让房客们站到走廊上让他们监控时,他再度关上门并落锁。 “现在又怎样了?”寰琳问道。 “愈来愈不妙了,我们先离开门边,和门保持安全距离。”那门是挡不住子弹暴力的突破,他边说边站起身。 “……他们在搜房吗?” “……对!我想他们应该想要挟持人质。” 倒抽口气声再度响起。“会来我们这里吗?” “不知道,他们现正搜索顶楼那一层……” “那我们现在可以逃出去吗?” “太冒险了,他们掌握了制高点,我们一出房间,便会暴露在火线下,你这里的房间格局如何?有没有门破时,不会直接受到伤害的地方?”现在整个房间都是暗的,他看不清楚内部情形。“我们先躲躲,赌他们短时间不会过来找麻烦。” “我们躲进最里面的浴室里吧,如果失火的话,至少还有水可以勉强保护住——如果没停水的话。” 他有些意外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好!就这么办——浴室在哪里?”虽说他也是这间饭店的房客,但每间房的格局不同,不能以一概全。 “跟我来。” 啪答! 一道光束亮起,打破黑暗,让房间亮了起来。 他再度一愣。“你有手电筒?” “有!刚刚被吓到,所以忘了用。” 这时寰琳已背对着他,拉着大行李带头往浴室走去——其实也没走多远,隔一道墙就是浴室了,只是入门对着大床而已,而非在廊道旁边。 他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藉着光打量着她的身影,并暗暗忖度着她的年龄和长相。 进了浴室后,突然听她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她仓促地将挂在旁边毛巾架上的东西扯下来,虽然她的动作很快,但那物事明显的形状再加上她的态度,猜也能猜出她慌慌张张塞进行李箱背后袋子里的是什么物品。 他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刻意走到浴室另一头——靠房门最近的那一道墙。“我待在这里。”语毕,他便坐了下来。 “呃,好的……这条浴巾给你……,我没用过的,你可以坐在上面。”寰琳脸仍红红的,虽不清楚他有没有看到她挂在浴室里的内在美,但见他平静的模样,她便可以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没看到。 “谢谢。”他依言接过,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印度日夜温差大,尤其置身在浴室里,湿冷感立刻袭过来。 短暂的插曲虽减弱了方才那让人几乎窒息的紧张感,但危机未除,他们依旧屏息着。 这段期间,寰琳发现没有停水,赶紧先注满了一整个浴缸的水,之后,两人无话,全神注意外面情况。 可不知是浴室的隔音效果好,或是外面骚动平息了,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外,几乎毫无声息。 一会儿后,寰琳拿在手上的手电筒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快没电了……,我摇一下。” 摇?他看着她手中的手电筒,露出了然。“那是手摇式发电的?” “对!”她开始转动握把,响起了类似发条转动的声音,因为浴室有回音的效果,所以她又抽了条浴巾包住降低音量。 他轻声问道:“需要转多久?能亮多少时间?” 她亦轻声答道。“理论来说,手摇三分钟可以亮一个小时。” “理论?” “没实际做过测量,所以不是很确定。”当觉得可以再撑一个小时后,她将手电筒放在两人中间,让它继续亮着。 虽然只是微薄的光,却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可以让他们有多一点的勇气面对接下来未知的黑暗。 但也因为这个光,两人有机会好好打量彼此。 早先惊鸿一瞥,她那清秀的五官就已让他印象深刻,原先他猜测她年纪约二十五岁上下,但现在看来,她的年纪比他预估还要大一些,这并非说她面容显出老样,而是她眉宇间所散发的气质以及稳重的谈吐可以感觉得出她已在社会上有所历练过,并非刚出校门的青涩小姑娘。 尤其此刻情况危急,她脸上表情很严肃,亦有掩不住紧张,但却不显慌乱,对他而言,有这样沉稳的同伴陪伴,会让他情绪安定,更能迅速判断现实情况,做出决定,不过……也有一点不太妙的地方。 她是他的菜,是他喜欢的女子类型。 若不是此刻情况太失常,换在别种情况相遇,他会很开心的,而且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追求攻势。 可偏偏—— 同样地,寰琳也利用了这个光好好地打量了在距离故乡千里之外遇到的同乡。 老实说,她被惊到了。 因为这位同乡的外貌跟他那沉着稳重的声音差很大。 今年她已三十三岁了,虽然没有很多恋爱经验,但是曾跟她打过交道的男子亦不在少数,她得承认,眼前这个男子绝对不是在她现实生活中会碰到的类型。 他胡子很多——留着东方人很少见的络腮胡,非常像……嗯,杰哈巴特勒,但——惨的是,不只是胡子像,发型像,体格也像,甚至连那长相也有些神似。 脸孔是东方的,但整个人的感觉却是西方的…… 喔!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比较欣赏将脸刮得干干净净,模样斯文的男人,对留胡子的男人一点都没好感,总觉得脏脏的,但眼前这一位——砰!砰!刹那间,她整个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有些忘神的互相凝视着,蓦地——房间室内电话响起了。 那突兀的铃声,让两人差点惊跳而起,面露恐慌。 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做夺魂铃声。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地听着那响个不停的铃声,没有任何动作。 要接吗?她用眼神无声问道。 他神色复杂地回望她,现在情况未明,目前外面毫无声响,甚至也没听到警车的声音,照理说,这个饭店出状况,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向外求援,但…… 最后他眯了眯眼,动作俐落地跃起,奔至床边拿起电话。“hello?”他压低声音说话,在他说话的同时,她不禁抱住她的行李箱,紧张的等待着。 他安静听着话筒另一端传来的讯息,三十秒后他挂掉电话,低头沉思着。 那通电话打来干嘛的?正想开口问他时,他突然走向靠近窗那一头的茶几上,拿起装着水壶跟杯子的托盘后走回浴室。 他的行动令她有些莫名,为何拿这个进来?她吞了吞口水。“如何?” “是饭店的人打来的,他要我们锁好房门不要跑出来。” “然后呢?” “没了。” 她吃惊地张大嘴。“啥?就这样?” “就这样。” “饭店有火在烧,有人在房间外面拿枪在扫射,他就只交代这点?!”她不敢置信地提高声音问道。 “对!”他也很无奈,本来想追问发生什么事?可对方说话说得很急,让他毫无插话余地后便挂掉了。 “这真是太离谱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苦笑。“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他们手无寸铁要如何抵抗?目光落在他手持之物。“那你拿托盘?” “在想这个挡不挡得了子弹……”他研究着这金属托盘的硬度。 她睁大眼瞪着他,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冷笑话?她低头在皮包中翻找着,拿出两个东西。“我这里有电击棒跟喷雾瓦斯,你觉得有用吗?” 他眨眨眼,好笑说道:“你的包包是小叮当的百宝袋吗?”停电了有手电筒,有坏人环伺,就拿喷雾瓦斯跟电击棒侍候。 她撇撇嘴,无限遗憾地说道:“如果是的话就好,我立刻拿出任意门闪人。” 两人相视苦笑,但也因这一笑,让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松驰了下来。 虽然有些“武器”在手,是多了些筹码,但—— 他正色地望着她。“如果对方只有一、两人,你手上那些东西可以在近距离时发生功效,若多人的话,我建议赌那二分之一的生存机率,束手就擒,不要反抗,甚至若他们意图……侵犯你的话,也请你不要过度抵抗,让他们失去了理智,记住,没有事比活下来更重要。”明知这时说这些话很残忍,可他觉得还是要提醒她,因为只要能活着,一切就会有转机。 听到这残忍直白的话,她不禁全身发冷颤抖,理智上能理解,可是要她怎能受得住?想到她的身躯会遭遇暴力的侵入,她不禁握紧拳头。“我无法做到不反抗。”她牙齿打着颤说道。 他面色一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你想活下来吗?我们所面对的是非理智之人,愈反抗,便愈会激起他们的兽性和体内的暴力因子,所以更要冷静以对。” 她闭上眼,深深吸口气,冷静也不是说冷就能冷的。“……想活,但活不了时,绝对要拉那些混蛋陪葬。”她恨声说道。 朱元皓呆了呆,他发现自己似乎小瞧了眼前这女子,也许她只是出于一时激愤说出这样的话,可她的话语令他无法不动容,至少——她没有选择不战而降,而这点让他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尽管两人相识不深,可对朱元皓来说,是他无意闯进了她的房间得到暂时的庇护,再加上两人都是来自台湾,他觉得她也是他要守护的对象了,他真希望两人都能顺利地脱困。 正开口要她注意一些事情时,突然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他举起手示意她保持安静,随即靠向墙壁听着,她看着他的动作,也依样画葫芦的学他耳朵贴着墙,想知道有什么情况? 因为这浴室的隔音效果做得挺好,所以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 但三秒后——砰! 枪声响起,随即门被踹开的声音仍清楚透入他们的耳中。 来了吗? 他俩面色苍白的互望,这声音很靠近他们……,不,应该说可能就在他们的隔壁的隔壁。 她真的快昏过去,方才的愤怒与意气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惊恐——她会不会就此死在这个地方呢? 她悔了,真的后悔了,不该因为金融大海啸让她整个投资资产缩水一半,让她大受打击,一时间突然想要寻求心灵平静,告诉自己不要太执着外在金钱物质,莫名就接受了这趟印度之旅,哪知——心灵还没找到可以取代金钱以外能让她平静的方式,却可能把小命给送掉。 喔!她干嘛不认命呀?她明明就没有花钱的命呀!瞧,这么一花,付出的代价却是…… 当她的房间敲门声响起时,她全身如置冰窖,脑袋一片空白。 真的来了!会伤害她的人来了。 朱元皓则敏捷的站在浴室门边守着,手则拿着托盘。 “客房服务。”外面的人操着生硬的口音说着英文。 客房服务?!什么样的服务?赏死的服务吗? 这一转瞬,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拿她的命?!可以!但依她做事向来都是斤斤计较,精打细算的性格,而且生平最恨的事情之一就是有人占她的便宜,所以……若敢要她的命,她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擦鞋。”外头又喊了一句。 两人依旧闻声不动,屏息静待其变,不知她的房门何时会被枪打出一个洞被踹开…… 可等呀等的,预想中的事件并没有发生,门又被敲了几下后,就再也无动静,直到他们听到另一边隔壁的门被敲……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从彼此的表情看出共同的疑问,但他们可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因为这时外面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印度警察终于来了! 第二章 印度警察来了! 当意识到这事时,心莫名地并没有因此安下来,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因为此时此刻攻占饭店的歹徒离他们还很近,仅有一门之隔呀! 果不其然,外面的声音再度大了起来,有人大声喝骂,有人奔跑着,倏地,从他们的窗外响起了枪声。 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听得到歹徒就在他们附近的房间里拿枪从窗户对外扫射。 若是歹徒把此当做反抗的据点,这便意味着外面印度警察想要攻坚的话,在歹徒附近的他们绝对会遭受到流弹波及,或者……被视为同伙,所以即使有想到窗边求援的念头也立刻被打消了。 情况还能再更糟吗?两人脸上几乎面无血色。 是的!情况的确还会更糟。 房间门再度响起敲撞声,但是这回不像方才的轻敲,而是被人重重踹击着,他们要硬闯进来了! 朱元皓反应迅速地拉起寰琳到浴室门后边躲着,那里原先就放着寰琳的行李箱,他让她坐靠在行李箱上面,他的身躯则挡在她前头。 他没有将浴室门直接关上,而是半开让人可以看见浴室里的情景,但却没法看见全部——除非刻意来到门后搜寻,虽然这样做或许只是做白工,但比起全关上反而更引人疑窦,更容易让人想破门而进察看情况。 才刚就定位没几秒后,房门便被用力撞开,门直接碰撞到墙壁发出重响,寰琳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也要随之跃出胸腔,她得双手捣住嘴巴免得尖叫出声。 真的进来了! 朱元皓屏住气息,拉高警觉全神注意外面的情况。 匆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印度话响起,从那急促的声调可以知道闯进房间里的恐怖份子此刻的情绪是相当激动的。 浴室的圆镜可以照出外面房间部分情景,他俩不约而同紧盯着镜中世界。 有两个人闯进房间里,他们没搜索房间便迳自冲到窗户前,举起手中的枪将窗户玻璃给打破,然后对外一阵扫射。 那就像几十串鞭炮同时在耳边爆开,寰琳惊得伸手掩住耳朵,而他一手掩耳一手则本能地将她揽进怀中,覆在她同样掩耳的手背上,让她另一边耳朵能紧贴在他的胸口,用他的身躯为她挡下震耳欲聋的枪声。 从镜中看到那两人朝窗外发射了几轮后又缩了起来,接着就可以听到外面几声零碎的枪响。 朱元皓听到这样的反击声响,不禁涌起想撞墙的冲动。 这边的恐怖份子拿的是机关枪之类的武器,外面的印度警察拿的是手枪回击吗? 那两个持枪的恐怖份子用印度语交谈后其中一人猫着身子快速地往外退去,留下那个人则不时起身往外面发射几颗子弹,不一会儿,听到隔壁房间门再度被踹开,然后从那也发出了枪声。 很显然,这些恐怖分子打算利用这些面向街道的房间做游击式的反击。 这间饭店的房间很多,如果他们在这些房间四处游移做掩护攻击,外面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掌握到他们的行迹?想要逮到制服他们的难度更高了! 枪战时起时停,所以一直待在窗户旁朝外射击的闯入者,至今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完全没有理会房间里的情况,更没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存在着。 可尽管如此,元皓与寰琳仍不敢松懈下来,元皓一边思索着整个情势,忽略了怀中还紧贴一个人的情况,但……另一个人可没忘记。 不知是他的温热传来安抚作用还是他怀中有种能稳定人的力量,原本惊惶不已的寰琳反而冷静了下来,但因为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一时还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房间除了枪响以外,还有恐怖份子间用手机或无线电等通讯器材保持联络报告状况的声音。 听他们都拉东都拉西的,完全无法理解其内容,不过随着外面的吵杂声音愈来愈大,外面的光束也愈来愈多,从窗外透进的光,已经让他们可以比较清楚地看见房间里的状况,是印度警察架起了探照灯之类的吗? 看到灯光不时从外扫过这个房间,元皓只暗暗祈祷着,不要太亮呀!太亮对他们不利,容易被发现。 这时他终于警醒到自己一直“紧箍”着寰琳的头在怀中,尴尬地赶紧松开,此时不宜出声道歉,所以打算低下头用眼神表示歉意时,外头又响起了枪声,枪战再起,想也不想地他又箍紧了她。 天!他们还要受这样的折磨多久呀? 蓦地,窗户玻璃爆裂开声响起,待在窗户边那人整个身子突然僵直了一下,随即整个人便往后倒了下去,静止不动。 元皓跟寰琳都从镜中看到了这一幕,有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两人不敢置信地互看,——那人被打倒了? 不过他们没有急着出去探看,而是紧紧盯着,直到十分钟后过去了,那具身体仍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而血腥味也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 究竟是重伤昏迷还是已死亡? 元皓轻吸口气,决定过去探看确认,可他才一动,寰琳却紧拉住他摇头。 她不希望他去——不管那个坏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她宁愿让那尸体放到烂掉,都不要去管,现在还不晓得有多少恐怖份子在这个饭店里流窜着,若出去时刚好那人的同伙闯进来该怎么办? 他知道她的顾虑,他轻拍她的手要她别担心后,便轻手轻脚地从浴室走出去。 因为怕窗外可能已经有狙击手在盯着,为了避免被当成目标靶子,他刻意蹲下身子行走,小心翼翼地朝那具躺在地上不动的躯体接近着。 当他一靠近后便知道这个恐怖份子已死——毕竟当整张脸被轰得面目全非的情形下,要活下来真的困难,更何况他们还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确定一下较妥,他伸手查看一下那人的脉搏跟心跳,确定已断气了。 “死了?”寰琳站在浴室门口轻声问这。 “嗯!” “他的枪……” 他轻轻点头后,拿起那支ak47步枪,以前服兵役时在认识武器的课程中曾经碰触过这种曾在越战中大出锋头苏联制的枪支,之后也曾在几次参与无国界医师行动中看到护卫他们的人员配戴着这种枪,不过他却没有碰触操作过,因为对一个医生来讲,他们的手该拿的是医疗器具而非杀人的武器。 但现在——讽刺的是,他此刻却不得不拿这枪来做保命的工具。 “快回来!我听到有动静!”寰琳站在门口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 他一惊,赶紧猫身退回浴室,就在他踏进浴室的那一刹那,房间门再度被推了开来,他来不及躲到门后,只能闪至另一侧拿着枪与墙贴紧着,他的手指紧紧扣在板机上。 是另一名恐怖份子,在发现倒卧在窗前的同伴后,发出一声大喊后,立刻冲向前查看,发现同伴已死亡后,他发出一声哀鸣,举起手中的枪对窗外又是一阵扫射来发泄心中的愤恨,待全部子弹都扫射光后,才退回来倚靠在墙壁准备换子弹匣。 男子一边摸索着子弹匣,一边看着死亡同伴,突然他察觉到异样,同伴的枪呢? 他查看四周地面,没有枪支的踪影,眉头皱起,莫非同伴并不是死在外面那些警察狙击手的手中,而是……? 他抬眼快速扫视房间四周一圈后,把目光定在门户大开的浴室,装好弹匣后他站起身,举高枪支缓缓朝浴室靠近,嘴巴则用英文大喊:“滚出来!” 浴室里没有任何的回应。 男子眼睛眯了眯,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空出一手从腰间拿出一颗手榴弹,正打算用牙齿咬掉引信时,突然从浴室里闪现出一个男子对他的胸口就是一枪—— 朱元皓被枪的后座力震退一大步,整个人耳鸣不已,但他仍睁大眼睛看着站在他前方就只有三大步距离的男人缓缓地向后倒下去,嘴巴咬着已被拉开的引信,而手中的手榴弹正往下掉——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被人一把拉到旁边蹲下,浴室门则被用力关上。 五秒后,外面传来巨响,浴室门被震掀开来往旁边打去,他以为这下会被门板给拍伤,孰料门板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又被弹了回去,而浴室里所有玻璃类全都爆裂四散开来,感觉到几个尖锐物品砸刺中他的身体……,刺痛感不断传来。 有如过了一个世纪,待整个爆炸气流平息后才抬起头。 他没有费事去察看那个恐怖份子情形,被枪打中胸口,手榴弹又近身爆炸,他不认为那人能活下来。 耳朵很痛,耳膜应该被震伤了,但他忍着自身的痛,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他的同伴身上。 “你有没有怎样?”他问着缩蹲在他身边的寰琳。 可寰琳却没有回应他,她正用力掩住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着,他心微微一刺,轻柔地抓住她的双手,慢慢地将她扶正,只见她紧闭着双眼,泪流满面,想也不想地便将她拥入怀中,用手轻拍抚她的背,嘴巴低喃着没事,直到她在怀中终于放松下来,放下一直紧捣住耳朵的手。 “有受伤吗?”一看到她比较平静了,他立刻开口问道。 她摇摇头,然后打量现在的状况,此刻整个房间烟雾弥漫。“有东西烧起来了?”呛鼻的烟味让她不停地咳嗽。 “嗯!那枚手榴弹靠床较近,爆炸时所引发的火花让被单都烧起来,不过也同时启动了房间烟雾警报器,洒水下来灭火,火是熄了,但烟排出不去,再待在这会被烟熏死,得离开这。”虽然还没走出浴室,但就视线所及,房间现况惨不忍睹——血肉横飞。 “可我们现在能去哪?他们的同伙还不晓得会从哪冒出来?”浓烟呛得她愈来愈难过。 到哪?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我们往下走,若还能躲就躲,若不能——我们就尽量往外走。” 她闭了闭眼睛,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去面对更多的未知,她心就慌,可现在已没有多少选择。“好!我们走。” “嗯!……不过待会走出这里时,你先闭上眼睛。” “咦?” “那个手榴弹……炸碎了不少……东西。”他斟酌字句说道, 她一听就明白了,脸色立刻变白,闭了闭眼。“没关系,不用!我们快走。”语毕,她便拉起她那箱行李往外走去。 “你……要带着行李走吗?”虽说方才若非有这个行李箱挡在他们与门板之间,减缓了爆炸冲击,但在这危机时刻,拖着这笨重家伙,只会造成麻烦跟阻碍。 “对!我知道带着它不好逃,但除非到万不得以非得舍弃时我才会抛下。”她顿了一下。“……就算出事了,我也希望人家可以从这行李中找到我的资料,然后把它带回家……”她涩涩地说道。 他轻轻点头。“我了解了,那——我来拿,它看起来很重。” “没关系,你把枪拿好就好,我还拿得动。”她很坚持,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 “……好!走吧!”肺叶已经开始不舒服了,得赶快离开。 虽然事先知道情况很糟,但因为灯光不足,隐隐只能看到一室残籍,火已灭掉,整个房间都是水,血腥味及火药味、烟味呛得人发呕,她不敢乱看,尤其不敢瞄向床,两眼死盯着地上,血水已被地毯给吸收,就怕会踩到不该踩的东西。 就在他们走到门边时,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震动声,两人身子再度一僵,他举起了枪戒备着,迅速看向她——是她的手机吗? 她摇了摇头指向倒在窗前男子。 他蹲低身子靠过去,从男子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只iphone,他没有按下接听,盯着萤幕好一会儿,然后走动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太好了!” “怎么了?” “你看!”他立刻将那个iphone拿给她看。“这些人是透过这个定位显示来确定同伴的分散位置,瞧,这两个点就是这两人的,我动了这个红点也跟着动,所以表示这是这个房间的位置。” “咦,真的耶,这表示说我们可以透过这个来掌控他们的动向。”她眼睛亮了起来,终于出现希望了。 “他们大概有七八个人……”元皓站在门口小心探出头查看,原先很气泰姬玛哈饭店的回廊设计,让每个楼层都可以一目了然,如今却很感谢,因为现在就可以知道有没有人在上面盯着。 从萤幕上显示情况,这一层楼似乎已没人,就算有……也死了,至于其他楼层…… 他要寰琳先待在原地别动,这边靠门可以接触新鲜空气,暂时无虞,他先出去查探更清楚的情况。 走出去后矮身紧靠着廊道走,在看到门户洞开的房间时停下来,倾听一下,然后一口气冲过去,直到楼梯处。 泰姬玛哈饭店楼梯设计最特别的地方就如同廊道一样,可上下一目了然,三楼的地方有人持枪守着,而饭店的大厅几个出入口的地方全都有人持枪看守,出去不了,估算了一下掌中萤幕的光点分布楼层后,立刻将iphone关机,他转身回到原来的房间。 “走!跟我来。” “到哪?” “先到我房间避一避了。”其实他的房间就只隔她的几间而已,现在维持在原处是最好的打算,不然就只有直接碰枪口的份了。 “好!” 抱着沉重的行李快速地跟着他走到他的房间,发现他的房门完好,尚没有被人踹开的情形,两人都大松一口气,他立刻拿卡感应开门,先让她进去后,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动向后便赶紧将门关上,并且合力将房间里可搬动的家俱全都推向门堵住。 这样做或许徒劳无功,但至少让人无法一下就能闯进房间里,即使要进来,恐怕得使用火箭筒才有可能,再加上他们现在手中有枪,若真有人再闯进来,勉强还能对付一下,可这样最大的冒险是他们想要逃出去也不容易了,一旦饭店火烧严重,他们只能困死在此。 做完防护工程后,寰琳便再也支撑不住的瘫软在地,他吓一跳,赶紧搀扶住她,发现她全身都在震颤着。 “怎么了?” 她对他苦笑道:“我全身力气好像都没了,而且感觉……好冷。” 他知道这是惊吓过度以及情绪起伏太过强烈所造成的后遗症,他扶着她至床上靠坐着,用被子包裹住她。 他不得不注意到她的身体颤抖得愈来愈厉害。“还是很冷吗?” “……嗯!……我无法停下来……”身体像是自有主见似的,无法停止发抖,许是暂时处在安全的环境里使整个人忍不住松懈下来,就像一条被拉得过紧的橡皮筋后被放松,原先一直被逼着要冷静的心绪完全崩溃,方才一直不愿去多想的事全都突然涌现。“我一直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牙打着颤说道,她忘不了早先从镜中看到的那一幕,看到那个恐怖份子就站在浴室门口……,差一点就、就…… “别去想,冷静下来。”他抓握住她的手腕测量,发现她的脉搏跳动地极为快速不稳定,他眉头皱起。 “我没办法……,我们差点就死了、就要死了……”她哭出声来。 他柔声说道:“都过去了,别想……” “你走后没多久,那个人的iphone也响起,我怕他那台会将我们的位置暴露,所以我又走了回去,然后我就看到——”说到这,她牙齿开始上下打颤起来。 她一定是看到了那个人残破不全的尸体,强忍下胃中的翻涌。“他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别想了!” “我也不想,可就是会……”好难过呀!从小到大何曾遇过这样的事?与死亡就只有一线之隔。 她再继续抖下去,有可能会引发痉挛、抽筋,到时她会更痛苦的,面对这因心理情绪所引发的生理反应,现在唯一能做的—— “血……好多的血,我们都踩到了……”她已经开始歇斯底里,语无伦次了。 他猛地低下头封住她的唇,并用手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脸庞,让她无法挣开,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一定要尽快地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能让她一直困在那个画面里,只是——当碰到她的唇后十秒,竟不知不觉忘了原有的初衷,被她那柔软丰润的唇给吸引住,无法自抑的一再品尝吸吮,忍不住伸舌在她唇侧轻舔摩梭,浑然不觉怀中之人已停止颤抖,整个人吓到……忘了呼吸。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还来不及反应,这突然其来的吻令她体内的空气为之一空,脑袋一片空白,好不容易他的唇离开了,凭本能吸进一口气后,唇又再度被他覆住了……,就这样反覆来了几回,渐渐地,她的心神全都放在这个吻上,整个呼吸盈满了属于他的气息,让她忘我,一股夹着欲望的渴求升起,令她不自觉地开始回应。 她的回吻就像剂强心针,和她的舌纠缠片刻后便离开她的唇,他开始扩大亲吻的范围,细细密密遍布她的脸颊,当来到她的耳垂时,更是毫不犹豫地含住吸吮,手在她娇躯上游移着,火热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节节升高。 他的手从她上衣下摆钻入,当他的手一触及到她的娇躯,她如触电般重震了一下,她身体肌肤对外人的碰触向来异常敏感,稍一碰触便会令她觉得痒,会发笑躲开,所以不爱人触摸她,但他的触碰却带给她另一种感受,他的指尖像是会释放电流一般,短暂麻痒后,便带来火热的微刺痛感,接着那份刺痛会化成小电流在她体内四处流动,让她又怕又好奇,想知道这些“陌生电流”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可当她领略到时,她整个人也像火般燃烧起来,体内的空虚扩张到极点,她要他!她想要他! 他们吻得愈来愈忘情,倏地,外头又响起了数声枪响,朱元皓全身一僵,如大梦初醒般的清醒过来,天!他是怎么了? 他本意原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怎么会变成他沦陷?!他低下头望着那仍尚未恢复理智的寰琳,此刻的她面色酡红,嘴唇被他吻得又红又肿又亮,望着他的眸子盈亮湿润,胸口正大力起伏着,看到她这个模样,他几乎把持不住又想再低下头啜饮她的芬芳。 所以被转移了注意力的人原来不是只有她,还有他呀…… 也许他想帮的不是只有她,还有他自己,因为他根本也不愿意再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事,尤其是—— “我……开枪杀死人了。”他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枪支轻声说道。 他的话如冷水般将她兜头泼醒,她愣愣地看着他,在意会他的话语及望见他眸底的痛苦及恐慌…… 毫不迟疑地她伸手将他揽进怀中,让他的头颅紧贴她的胸口,一如他之前保护住她时的情况。“是你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谢谢你。” 他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不!你也救了我。”在那电光火石间,若没有她的及时拉扯关门躲避,只怕他也会直接受到手榴弹爆炸威力波及。 这种无妄之灾不是他们想面对的,这场生存之战更不是他们主动挑起,他们只是为了自保才做出反击。 共同经历过一场生死攸关的危机,现在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此刻心境的人,今夜所经历的事,让他们对彼此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与依赖感。 在互相凝视的眼神中,他们清楚地看到彼此的恐惧与脆弱,更有着想抓住浮木求生存的强烈渴求。 他忍不住俯首再度吻上她,她则毫不犹豫地回应着。 此刻他们尚未完全脱离险境,只是暂时栖身在这个临时建构出的堡垒里,可突然间这一切变得不重要,陌生又强烈的情感风暴瞬间袭卷了他们。 那些发动攻击的恐怖份子、以及救人无力的印度军警,已经被抛在脑后,唯有抱紧、亲吻、触摸彼此,感受真实活着的温暖才是唯一重要的事,彼此潜意识中,或许已带着某种绝望——如果真会死,能死在彼此的怀中才会不留遗憾。 他们撕扯彼此的衣物,胡乱地在彼此脸上印着亲吻,或许曾经闪过放慢速度的念头,但随即让强烈的欲火给吞噬,一心急切地想要融进彼此身体里,当他们赤裸紧贴,所有道德束缚更是全然溃堤。 他近乎野蛮狂乱地挤进她的身体里,陌生的被侵入及磨擦产生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可她却没有退缩,反而更紧紧地抱住他、贴近他。 这样的痛跟死亡比起来算什么?!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渴求而颤抖着,她想要与他有更深刻的连结,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连结,让她不再觉得孤单、恐惧。 甫一进入她的体内,他所有的理智轰然崩毁,胸口像有把火焰在燃烧,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整个人有如失去煞车功能的火车,只能不断地向前驶,直到完全释放的那一刻。 在他毫不停止的撞击中,她痛苦但也同样不断地发热,她私密的核心不停地悸动紧缩,似要排挤又似要接纳,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受深深地攫住了她,她四肢紧紧缠绕着他,用她全身去感受他,当那如火山般的熔岩充满浸裹着她的核心时,她全身不禁一僵,感觉整个身躯碎裂成千万片般散落下来。 第三章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枪声停止了,甚至连警车、消防车的鸣声也停止了。 在这个空间里存在的,只剩他们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这是一场毫无温柔、理性的交合,可所带来的强烈如爆炸般的旋风感受,令他们分不清那是痛苦还是快感,只是当这一切平息下来,他们仍紧紧交缠着,谁也不愿意放开谁。 呼吸与心跳慢慢平和下来。 “……弄痛你了……”他依旧栖在她的体内,头颅靠在她脸侧。 “嗯……”她的手指在他背上轻划着。 “我无法停止……” 她转向他。“我知道,我也是……” 他靠过去再度亲吻她,这次的吻轻柔、充满了爱怜,而她亦柔柔地回应着他。 温存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从她体内退出,听到她因痛轻呼,心中有着愧疚,暗怪自己竟会完全失去理智弄痛了她,在他过去的男女关系经验中,这样的失控在三十岁以后几乎未曾发生过。 坐至床边,一时还无法马上起身,待身体肌肉恢复些许气力后,将先前随意扯下的衣物穿上后方走进浴室弄湿了毛巾,出来看她也想起身,动作却没那样俐落,他连忙道:“别动,你好好躺着。” 见他想帮她擦拭清理,她脸一红。“别……,我自己来。” 他看着她一会儿,还是依言将毛巾递给她,轻柔地扶起她,协助她穿上上衣,让她自己清理。 哪怕两人已经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但他们很清楚,彼此还是陌生人——亲密的陌生人。 藉着外面的微光,他打开自己的行李拿出一个包包,抽出一管药膏,确定了药品后,他走回床边。“我帮你抹个药。” “咦?药?” “我身上有带一些救急的药物,这个可以稍微减轻肿痛。”他轻声说道。 她愣了愣,忙道:“还是我自己……”老天!她很想挖个地坑钻进去,方才失控忘情做的事情有可原,如今理智回归,要她再一次在他面前张开双腿暴露隐私处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让我来,可以吗?”朱元皓定定望着她,神情异常的严肃,让她不由自主的点头同意。 她平躺在床上,眼睛因羞窘而紧闭着,只能凭感觉感受他的一举一动。 他又重新拧湿毛巾为她擦拭,然后再为她上药,他动作很轻柔,轻柔到她不得不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他只是单纯的在做“医疗性”的行为。 “我没有后悔与你发生这件事。”她突然开口说道。 他动作停下。“我也没后悔,只是……我让你痛,让你流血——” 她打断他。“那没什么,至于流血……,我想……处女膜破裂时多少会出血,所以不要以为你把我伤得很重。”方才清理时她也吓了一跳,想来他也被吓着了,孰料他竟会因此感到内疚,遂赶紧开口声明,不想让他再自责了,杀人已经让他很不好受了。 处女膜?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个领悟让他有些晕眩,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也没多加追问,毕竟问女子到现在为何还保持处女之身是件很奇怪也很没礼貌的事,他又挖了一小坨药在她的外阴部细细揉开。“……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保护到你,——我没有戴保险套。”他轻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呃,你有一些……会传染的病吗?” “没有。”他有些无力,怎么她的反应跟他所认识的女性都不太一样。“对这我还蛮注意的。”他含蓄地说道,他的工作经常有机会出入一些感染爱滋高风险的国家,自是提高警觉,更别说上次和女性发生性关系……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就好,嗯!不用担心,在来印度前,我的月事才刚结束……” 原来她是听懂的,只是刻意先顾左右而言他,是想让他心安吗?一股陌生的暖流滑过他的心房,她应该是个很懂得体贴人的女人吧…… 上完药后,他重新为她盖上被子,去了浴室一趟后,他便回到被子里,主动地将她揽进怀中,而她也没有抗拒。 “……若真的怀孕了,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一起商量做决定,好吗?” 他不是说“你决定”而是“我们”,这一刻,她整个心为之一融,眼眶有些湿润。 长久以来,她早已习惯自己做判断、决定,因为人生就是该由自己做主的,如今,突然跳出个人要跟她一起决定攸关人生的大事,她发现……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她紧贴在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声。“……好。”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以渡过眼前这一关,但对未来——她突然不像之前那样悲观。 两人贴偎在一起,无需任何语言,他们都有种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关联已经在彼此的生命中产生了。 在这个房间里,他们如鸵鸟般相偎着,如果这饭店塌了、烧了,他们也要紧紧靠在一起。 当人豁出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受呢? “你为什么会来印度呀?”她轻声问道,对这个如今已成为世上最亲密、信任的男人,她还一无所知呢。 “这几个月我人一直都待在印北——”他顿了一下。“我随着无国界医师团到印北的几个乡镇做医疗工作,前几天所有团队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收队,当我们在机场各自回国时,我在机场柜台看到了这间饭店介绍,突然很想来这边住看看,所以就取消回国的机票,买了一张飞孟买的机票就过来了。” 他是无国界医生?!“所以你手上才会有药。”她恍然大悟。 “是。” “你会用枪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吗?……经常都得出入危险区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的。 “以前当兵时就会用枪,加入无国界医师团后,有些地方比较危险,都会请当地军警保护,不过有时候军警人手不足时就得靠自己了,所以对那些枪支操作并不陌生,但是——,相信我,我并没有常有机会去触碰那些枪……”他涩涩地说道。 “嗯!我知道,你们应该会一直忙着看病,无暇分神。” 他轻叹口气。“这倒是真的,那些偏远地方缺乏医疗资源,生病了也没有办法立刻找到医生,所以就一直拖着,当我们到达时,当地人便会一窝蜂的涌上来,不管有病或没病的……,我们团员就曾碰到一个老先生过来,要求我们帮他把嘴里牙齿都拔掉,因为这样他才不会饱受蛀牙之苦……” “啊,那他以后吃饭怎么办?你们应该没办法帮他们做假牙吧。” “是没办法,所以那个老先生说他情愿以后就一直吃稀饭,也不想再让牙齿痛……” 她听了不禁轻轻叹息,在台湾生活的他们,真的很幸福,无处不是便利,拔掉一颗牙齿可要斤斤计较好久。 “你呢?为何会来到这里呢?”不想再被这些晦暗的情绪给困住,他开始问起她。 “之前遇到了些事——”想到自己因为财务损失就大受打击而跑来这,就觉得自己很蠢,实在羞于对他坦承,所以只能避重就轻地说。“心情很差,刚好我有个做瑜珈老师的朋友想要到印度做一趟『灵修』之旅,还准备去听达赖喇嘛讲道,偏偏她行前家里出了事,不能去了,但机票跟饭店早已安排好,她觉得不去很可惜,见我心情不好就干脆叫我去,免得浪费掉这个行程,我想想也对,是该净一净我这个混浊不堪的灵魂了,所以我就买下她这趟行程,然后就来这了……,只是当我坐了快两天的飞机才到达新德里机场时,整个人疲累不堪,根本不想再玩,很想直接坐飞机回家,就在这时突然看到了泰姬玛哈饭店的介绍,然后我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要立刻躺在那间饭店的大床上睡觉,在那边好好『净化』我的灵魂,所以……”接下来也不用多讲,因为他也参与其中。 听完后,他忍不住有爆笑的念头,但也感到些许不可思议。“你该不会也是看到了机场大厅电视墙的介绍?” 她呆了呆。“是呀!影片中介绍了不少印度景点……,莫非我们都看到了同样的广告?” 他幽幽叹口气。“那介绍片拍的真好,让我都不知道,自己待了几个月的国家居然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可不是,把我们都拐进来。”那强烈多彩眩丽的异国风情,会让人忍不住向往接近。 两人顿时都有哭笑不得之感,同是台湾人,在那蕞尔小岛从未遇到过,却在同一个时间来到了印度,原先也都有其他的目的,却因为一则广告片不约而同来到了泰姬玛哈饭店,然后……遇上了目前生死存亡的恐怖事件。 这是什么样的缘份呢?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荒谬与玄奇。 在恐怖份子与印度警察枪火对干的环伺下,在停了电的小房间里,他俩窝在床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似是在把握最后时刻来临前,抓住认识彼此的机会。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飞机长程旅途,身体本来就已经很疲累了,接着又面临情绪起伏过大,生死交关的考验,再经过方才的亲密做爱,体力早已透支,所以在棉被和两人体温烘煨下,竟不知不觉头靠着头睡着了,沉入无知的黑乡里,直到有人敲打着窗户将他们惊醒。 是印度特种部队人员,他们用云梯车开始从外面救出仍困在饭店的旅客。 事后他们才知道,因为泰姬玛哈饭店屋顶烧了起来,情况愈来愈糟,恐怖份子暂时退到泰姬玛哈饭店新楼区,让那些消防队员得以救火,特种部队便利用这个时间救出还困在旧楼区的部份旅客。 部份人质被救出没过多久,恐怖份子又返回旧楼区困守,而在新楼区只要是英美籍的旅客几乎都惨遭枪杀,朱元皓跟杨寰琳能在这个时机点被救出来,可以说是非常幸运。 当他俩被印度特种部队带出时,神情都有些迷茫,他们抱着行李坐在车上回头看向泰姬玛哈饭店,只见这家百年饭店最具代表性的美丽圆弧屋顶正熊熊燃烧着,而外面仍围着一圈圈的军警人员时,不禁有种置身在梦中之感。 “我们真的安全了吗?”她轻声问道。 “嗯!”他亦轻声回应,神情也有些恍惚。 他们被带往医院去做检查,从恐怖份子手中拿到的枪支也被拿走,问过事发状况,确定他们没有受伤后,便安排他们去一间小旅馆暂时休息。 随着印方人员前往房间休息时,发现他们各自被带往不同的方向,他俩立刻停下脚步转头互相凝望,然后他手伸向她,她则毫不犹豫的拉着行李走向他,要求印方人员将他们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印方人员以为他们是情侣,便同意这个安排。 房间很简陋,就像学校宿舍,但附有浴室,在确定有提供热水后,寰琳立刻脱下那沾有泰姬玛哈饭店的烟硝及血腥味的衣物,迫不及待地进去淋浴,她用自己带来的浴棉及沐浴乳用力刷洗着身体,皮肤都被刷红了,当那微热的水从头浇淋而下时,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咽声回荡在浴间,未几,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环拥住,她转过身回抱住朱元皓,在他怀中啜泣着,而他的脸颊紧贴她的头顶,一手则轻抚她的背安抚,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直到此刻,他们才有真实感——真的脱险了。 热水洗去了在这场惊魂夜感受到的恐怖气息与惊惶,但却洗不去依旧缠绕着的疲倦,吹干头发,穿上干净的衣物后,两人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是睡得很不安稳,不时被恶梦给惊扰,在一次寰琳在梦中尖叫,而他亦冷汗淋漓惊醒过来,看着仍深陷梦境无法自拔的她,他决定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抚慰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耐心的触摸着她,唤醒她的欲望,她在半梦半醒间慢慢回应了他,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看清楚了他的脸,眸中带着迷离的欲望,紧紧攀抱住他,无怨无悔随着他一起浮沉,直到他们体力彻底透支,任凭黑暗的狂潮淹没他们的意识,让恶梦再也找不到空隙侵扰。 这一觉睡得很长,直到生理需求唤醒了他们,寰琳先睁开了眼。 在发现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地偎在一个男人怀中,而且四肢像麻花似的紧紧交缠着,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叫出声,待认出是他后,记忆这才回流,平静下来。 如果二十四小时前,有人间她会不会跟一个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男人发生性关系,她绝对会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若问她会不会跟个陌生男人赤裸相拥一起睡,她也同样会回答:不可能! 但所有的不可能,以及她曾坚信的底线,在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被推翻了。 她细细打量着他,先前因为心神一团混乱,很多细节都无心注意,直到现在才能在光线明亮的情况下将他看个分明。 经历过一夜停电惊魂,这个房间在他们睡着时一直是开灯亮着,现在只要她肯,他脸上有几根胡子她都可以算得出来了。 他有张绝对称不上俊美的脸庞,但却有着坚毅、性格线条,五官端整,布满半张脸的胡渣,更加深了粗犷气息,初见他,或许会以为他是粗鲁不文的男人,可她没忘记,当半夜陷入骇人的恶梦里时,是他耐心触摸着她、轻声安抚她,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当抚慰转化成带给她欲望的渴求与欢乐时,令她明白,他的怀抱是如此有力的让人安心,亦温柔的让她想哭,她知道,真正的他比外表看起来更加温柔体贴。 更妙的是,这个看起来像在荒山野岭当向导的人,居然还是个医生。 她以为她看过的人够多了,可像他这样的人却是头一次碰到。 望着他脸上有些带着沧桑的线条,她心不禁紧了紧,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去挖掘了解? 像是感应到她的凝视,他眼睫毛动了动后便缓缓张开眼,焦距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定在她的脸上。 两人安静的互凝好一会儿。 “醒来多久了?”他哑着声音问道。 噢!他刚睡醒的说话声音好迷人,令她心头小鹿乱撞。 “刚刚。”她扁扁嘴委屈地说道:“被饿醒的。” 他闻言低声笑了。“我也是……饿坏了。” 不啰嗦,赶紧填饱肚子方是正事。 两人起身时动作都不太自然,尤其是寰琳,全身肌肉发疼,骨架像要散掉似的。 暗暗苦笑,平生自制从无纵欲过,孰知她人生的初体验就像狂风骤雨般,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惊心动魄,如同坐上云宵飞车般,过程刺激、疼痛、快感交杂,可下来后,却得付出代价。 察觉到她的行动不便,他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进浴室,转开热水大量冲刷,减轻肌肉酸疼,直到热水变冷,将身体擦干后,又将她抱出来。 长大成人后,就没被人如此呵护过,寰琳觉得有些害羞尴尬,但也觉得很新奇有趣,尤其发现他的动作超熟练的,完全不用怕他伺候不周。“你……常常对女生这样做吗?” 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很常!”她很肯定地说道,话说完心头不觉冒出一股酸意。 将她抱回床上坐好后,他望着她点头道:“你说对了,的确很常,很多临时状况发生,得立刻撤离原来的营地,那时就得抱着营地中无法动弹的患者离开到另一个地方安置,有时候怀中抱一个,背上也要背一个呢。” 她噗嗤笑了出来,这狡猾的男人,明知她想知道的是什么?却给了她这样的回答,很会防守嘛! 她伸手触摸他结实的臂肌。“很辛苦吧?”不过若他已经设下了界线,她亦不会随意逾越,她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苦乐参半,但既是自己所选择的工作,所以发生的一切都能接受……,先不说了,现在要出去吃东西吗?” 她摇摇头。“不了!”扮个鬼脸。“我现在走路很不ok。”一走路,两腿间便传来热痛,大腿肌肉更是会一抽一抽的,走没几步,她就会倒地投降了,现在很后悔平常没有多做运动。 不ok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他尴尬轻咳了一声。“那——我去外面买点食物回来给你。” “不用了!我随身有带些泡面,先吃那个就好。”她步履艰难地走向她的行李。 当看见她从行李拿出一堆“家私”时,他傻眼了。“你带泡面、水、米……还有电子锅?” “是呀!这种迷你小型电子锅很方便用的,要吃饭、煮面、炖菜都不是问题,你想吃什么呢?” “我知道那锅好用,但为什么出门旅行要带那么多东西?印度可是美食天堂,吃不会不方便呀!”他有些混乱。 “呃,我承认印度有很多好吃的食物,但对他们的卫生管理信任感还不太高,有鉴于我的肠胃不是很好,若吃到不干净的食物时,至少还可以用这个电子锅煮适合自己的食物吃。”印度食物多以咖哩为主,若弄得上吐下泻,肠胃肯定无法再接受重香料带着刺激的饮食,有了这个小电子锅,煮一些清淡的米粥或面是没问题的。 他再一次看向她的行李。“我看这才是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舍弃这个行李逃命的原因吧?”感觉她好像把所有的家当都带出来旅行了,而靠着锅子跟食物来辨识身份,应该不是件容易事。 “嗯!主因之一,毕竟里面的粮食跟水是我这趟旅行的保命符,有能力可以拎着它逃时当然要带着呀,这样更能让人心安。”她振振有词的说道。 若她那几个好友有在现场,肯定会吐槽她:根本就是小气的什么东西都不舍不得丢!全都要拿走。 他瞪着她五秒后不禁放声大笑,笑得寰琳一脸莫名,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可是很严肃地看待这件事呢。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有趣的人,从她拿出手电筒就已经有点吓到,现在再看到她的行李,对她就只有一个字——服!她跟小叮当比起来,真的不遑多让。 笑完后他一脸期盼的望着她。“你有带牛肉口味的泡面吗?我已经好久没吃到台湾的泡面了。” 她朝他露出一朵灿笑。“有!想吃几包?” 这是朱元皓第一次见识到电锅煮泡面,只见寰琳先把矿泉水倒进电子锅的内锅里后,关上盖子,按下按键后,等五分钟,电子锅开始冒水蒸气出来,她便按下停止开关,打开锅盖后,便将面及所有的调味料丢下去又阖上盖子,三分钟后,他就吃到了好久都没吃到的牛肉泡面,情绪不禁有些激动,眼角还隐隐泛出泪光。 寰琳第一次看到有人吃泡面吃到流眼泪,好似正在享用的是人间美味,让她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碗中的面,不都是满汉牛肉面吗?味道她真觉得还好而已,平常嫌这家泡面小贵,难得去卖场看到有特价才把它搬回家的说。 “呃,真有那么好吃吗?”她忍不住问道。 他用力点头。“好多年都没吃到台湾的泡面,有时做梦都会梦到这个味道。”他颇有感触说道。 “你有多久没回台湾了?” “我爷爷奶奶过逝后,一家人便移民到加拿大了,因为台湾这边已经没有亲戚,所以都没什么机会回来。” 听到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台湾,她对眼前的食物突然失了兴致。“你没有朋友或同学在台湾吗?” “当然有呀!平常都靠网路在联系感情。” 她该松口气吗?至少台湾还有他认识的人,而不至完全断了根,但这样又有何意义?他的家已不在台湾了。 吃进口中重口味的牛肉面顿时有如嚼蜡一般,她不敢问他——未来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到台湾了?若答案是肯定的话,是不是便意味着,离开印度的那一天便是他们永远分离的日子? “你接下来有何计划?要直接回台湾还是要继续你的旅程呢?”他想任何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根本不可能有心情玩下去。 这个问题……,她咬住筷子偏头思索,浑然不觉他正屏息等着她的答案。 若依她过去性格,现在早就立刻收拾行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印度,但一想到会就此跟他分离,她…… 她抬起头望着他。“我是很想立刻回台湾,离开印度这个恐怖的地方,但是一想到又要立刻坐上飞机,要坐很久还要转机,花了一大笔机票钱就这样离开,老实说我很不甘心,所以……”她停顿了一下,深深地望着他。“如果可以有个很不错的旅伴,能帮我壮胆,陪我好好逛逛印度,我想……我很乐意继续留下进行接下来的旅程。”她毫不客气地直接对他提出邀请。 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若是这样的话,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应征担任那个『旅伴』呢?” 应征?!听到这个会让她很敏感的词,不禁噗嗤笑了出来,身为公司人力资源部门的主管,为公司应征人才可是她拿手的。 偏头笑凝着他。“机会是一定有的,能不能先说说你可以被录取的条件呢?”和他开起玩笑来。 他扬眉。“条件吗?”他抓抓耳朵。“呃!我体力还不错,如果你走不动了,还可以拉着你走,另外我的医疗知识跟临床经验挺好的,若旅途上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应该有办法可以解决,还有——”他清清喉咙。“本人见多识广、心胸开阔,说话幽默风趣,保证旅途过程中绝不会让人感觉无聊,如沐春风——” 她捧腹大笑不已,一边抹去眼泪,一边笑道:“够了!够了!你被录取了。” “真的吗?”他两眼发亮,一脸赞许。“小姐,你有识人之明喔,跟你保证,录取我之后你绝对会有物超所值之感。”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我毫不怀疑,我会好好善用的。” “真的吗?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最想用的是哪一项呢?” 她差点呛到,看清他眼底的促狭,眨了眨眼。“当然是你的——”刻意用最无辜的神情上下扫视他一下。“体力罗。” 这下轮到他呛到,哇!她比自己想像的还直接耶,那直勾勾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 “……呃!没什么,我只是想……你需要将我的体力用……嗯!善用在何处?” 娇瞋他一眼。“这还要问吗?当然是……我这箱大行李就有劳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他脸上的笑咧得更大了,但眸中的火热神情却让她心跳不自觉加速,呼吸有些困难。 这家伙……,不敢再看向他,再看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向前把他扑倒在地,让他的体力做“其他用途”的善用。 “呃,那——接下来的旅程……就有劳你了。” “彼此彼此。” 客客气气地咬文嚼字了一番后,两人忍不住相视大笑,任由那莫名的、难言的、暧昧的,且让人难以自拔的情愫在彼此之间滋生。 第四章 “之前就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为什么在听到我的英文名字时,你的反应很奇怪。” “因为我有不祥的预感。” “啥?” “……因为你叫jack,我叫rose。” “所以?” “你没有看过铁达尼号?” “……you jump?i jump?” “对!你不觉得这两个名字遇到时没好事?所以我绝对不会叫你的英文名字。” “那咱们的中文名字应该就很好了。” “哦?怎么说?” “我姓朱,你姓杨。” “所以?”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达到猪羊变色效果,将危机化为转机,瞧!我们不是很顺利平安离开了?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 所有认识杨寰琳的人都感觉得到,从印度归来的她有如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我以为你从印度回来后会瘦了一圈,怎么皮肤看起来更好?”好友于思仪纳闷地摸摸她水灵的肌肤。 寰琳笑眯眯地。“当然是有经过『特殊』保养呀。”她一边说一边将在印度购买的“伴手礼”分给好友们。 “什么样的特殊保养?”赵婵娟好奇地问道。 “待会儿再跟你们说,先让我把东西发完,来!这是印度最道地的咖哩,应该会很辣,但是我相信以你的手艺是可以克服这个问题。”她将数包不同品牌的咖哩粉及香料包交给赵婵娟,婵娟可是美食的爱好者,手艺又好,送吃的给她就没错。 “思仪,我知道你刚搬新家,所以选了几个非常好看的雕饰品以及刺绣壁画给你做装饰。” “呃!谢谢。” “昀心,这是我觉得会非常适合你气质的手工羊毛披肩、纱丽还有珠饰,你穿去上课一定会让学生迷死你。”她将一袋包好的衣物及饰品交给卢昀心,穿着向来以民族风为主的昀心,再搭上这些精致配饰会更具有异国情调。 在旁听到此话的黄嘉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拜托,她都已经钓到一个学生当老公了,你还要她迷死多少学生呀?不怕她老公找你算帐。” “不怕,我觉得她老公会感谢我。” “怎么说?”众人好奇地看向寰琳。 “若是昀心肯在睡前换上我帮她买的纱丽,充满异国风情的她,应该会让她老公很high。”寰琳一说完,立刻惨遭昀心粉拳对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昀心笑骂道,其他人则露出意会的笑。“人家说去印度进行的是场心灵洗涤之旅,你回来后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寰琳眯眼,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想知道的话,我待会儿再跟你们报告。” 又是待会儿?!其他四人好奇地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来!嘉薇,这是你最爱的红茶,我买了大吉岭及阿萨姆这两种,然后还有泡印度奶茶专用的香料mas,做法很简单,印度人煮时我有做记录,你可以照着试做看看,然后还有这个檀香,能安神的,味道也不差,你看看喜不喜欢?”将装了茶罐跟香料罐的纸袋递给爱喝茶的黄嘉薇。 终于将礼物发完了,寰琳看向都抱着礼物的好友们,原预期会见到她们很开心的表情,但……为啥全都一脸怪异的看着她?“怎么了?不喜欢我送你们的礼物吗?” 黄嘉薇摇摇头。“太诡异了。” “哪里诡异?” “这些东西很贵吧!你这个小气鬼怎么突然肯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些?” “就是说呀!原本预期你若有带个大象钥匙圈回来送我们当纪念就不错了。”昀心轻笑道。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难得出国一趟耶,知不知道我在果亚的集市找多久才找到这些我觉得最适合送你们的礼物。”寰琳扁着嘴一脸委屈地说道。 婵娟拍拍她的手。“你这次不就是因为你之前的股票、基金投资损失大半,才会出国散心的,结果你又破费买这么多东西给我们……,所以觉得你太反常,让我们很不习惯。” “没错。”于思仪点点头。“我们还是比较习惯那个小气,凡事都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你。”其他人闻言都大力点头表示认同。 寰琳有些哭笑不得,从没想到自己在好友心中的形象竟是这么吝啬呀……,好啦!她承认,过去她真的很省吃俭用,对自己都很苛刻了,所以对外更不会大方,也多亏她这几个好友从不注重物质上的东西,完全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之前的投资缩水打击太大,因此自暴自弃,突然开始大肆挥霍花钱。”昀心认真望着她。“别忘了当初你这么努力揽钱的原因呀!可是为了存够养老本的。” 真的是好朋友呀!唯有真正的好友才会从她的立场想事情。 “我知道,我没有自暴自弃啦!只是这次在印度有发生一些事,让我发现很多事想到就要及时做,千万不要想说等以后再做就好,要知道『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环视着好友们。“这些东西我一看到时就觉得上面有写上你们的名字,放心,我绝对有把价杀到我觉得非常合理后才付钱,希望可以跟你们一起分享我在印度感受到的美好。” 听到寰琳这样说,四人这才释怀了,纷纷露出开心的笑容道谢。 “说吧!你到底在印度遇到了什么事?”嘉薇促她快讲,别再吊人胃口。 环视一圈露着希冀的好友们,寰琳慢条斯理说起在泰姬玛哈饭店遇到的事,四人听了立刻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你那时候怎么会在那里?你原先主要行程不是在北印吗?”婵娟铁青着脸问道,当时看到相关新闻报导时,还为寰琳庆幸她那时不在南印,碰不到这种衰事。 寰琳呐呐地笑道:“是没错啦!可就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去孟买……晃晃,然后就这样……不小心遇上了嘛!” 她们听了简直快昏过去,这群女人本来就是心思细腻敏锐的人,这下终于明白寰琳为何会有现在的变化,她碰到生死大关了,难怪会从小气鬼变成……有点不小气的人。 “我有传简讯问你好不好时,你怎么没跟我说你有碰到?”思仪皱眉,当时看到印度有恐怖事件发生的新闻后,很为印度的情势紧张,所以赶紧跟寰琳联络,在得到平安的回应后,她们才都安了心。 “你们看到新闻报导时,我已经脱险了,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就没讲。”寰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真的没事嘛,有事的话怎么还能帮你们选礼物?” 她的说法令四人被她闷到一时讲不出话来,话也没说错,她人现在的确好端端地就在她们面前——似乎真的没事。 但,想到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好友,怎会不让人心惊胆跳。 “你那时脱险后就应该立刻离开印度那个鬼地方,怎么还留下来继续玩?”嘉薇不解地望着她。 寰琳玩弄着手指头。“就想说都已经花那么多钱跟时间到印度去了,既然活下来,怎么可以不好好地玩?何况为了安抚我原本就已经很受伤,很惊吓的心灵,当然要继续玩下去呀,这样才够本。” 四人顿有哭笑不得之感,可会这样讲的寰琳,才是她们所熟悉的。 所以她们接下来就听到寰琳如何“玩够本”的过程,包括她到果亚市集如何跟印度小贩斗智砍价,喊价喊到昏天暗地,以及她去了一间六星级的饭店,做了精油护肤,让她全身水当当,听得她们不禁心动,也想到那位在南亚的海角乐园一游。 可,接下来寰琳投下的震撼弹却令她们呆若木鸡,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另外,我亲爱的朋友们,我要郑重的告诉你们一件事,就是——在这十天印度假期里,我——谈了一场恋爱了!”寰琳笑容满面地说道。 寰琳在印度谈了一场恋爱?! 这的确是枚震撼弹,继于思仪宣告她突然怀孕。然后准备结婚事件后,所有人再一次被震呆了。 “哪个国家的人?” “台湾人。” “他有跟你一起回来?” “没有,我回台湾,他回加拿大。” “……然后呢?” “不知道,回来后我们都还没有联络,也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联络、见面。” 尽管说的人一脸云淡风轻,但听的人却呆若木鸡。 婵娟最先恢复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在印度认识了一个男人,跟他谈了一场恋爱,但离开印度后,你们没有打算再继续下去吗?”她整理所得讯息后开口问道。 “大致……如此。” “什么叫大致如此?为什么你们以后会不会联络?会不会在一起?都不知道呢?”昀心问道,不知怎地,寰琳的态度让她有些心惊胆颤,好似一切已如过往云烟…… “因为我们没有谈到未来,毕竟我住在台湾,他住在加拿大,目前我还没打算放弃在台湾的一切跟着他走,他呢……我想他的工作性质不会让他只待在一个地方不走的。” 在知道男方职业后,众人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男人似乎得经常出入第三世界战乱风险较高的地区,完全不是她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首先爆出来的是嘉薇。“你明天立刻给我上医院去做检查,看有没有事情?” 寰琳垂下眸子。“我会的。”顿了一下。“其实就算有什么,我也会全盘接受的。” “你疯啦?!”嘉薇睁大眼。“你以为自己的情况可以跟思仪比吗?她还找得到那个精子提供者,你呢?都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碰面了还要接受?” “又不是没有他的联络方法,这何况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我真要找,怎么会找不到?”寰琳依旧淡然地说道。 “真?”婵娟敏锐地抓到关键字眼。“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要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一直戴在寰琳脸上的平静面具终于裂开掉下来,她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你们听了一定会骂我,可是……我现在真的还没有办法去思考,去想清楚一些事……”睁开眼,眼神越过她们飘向远方。“因为在印度所发生的一切都太美好了,我舍不得让任何事破坏掉那份美好……” 泪光隐隐地看着好友们。“你们知道吗?我现在真的还不想『清醒』过来,我只想保有在印度所发生的一切记忆,包括我所爱上的那个男人,我现在只想记住在那个印度认识的他……” 大家听了不禁呆愣住,寰琳是说——她还不想面对离开印度后的“现实”吗?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助的面面相觑。 出乎意料地,第一个开口表示赞同的居然是方才反应最激烈的嘉薇。 “好啊!你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 这回,轮到众人用像看怪物似的目光瞪着嘉薇了,她一向最爱叫人“面对现实”,最会泼人冷水,让人恢复理智的,怎么突然支持寰琳的做法?!是认真的还是在讽刺? 但嘉薇脸上表情却是极为正经严肃,所以她是……真心的? 婵娟清清喉咙,压下纳闷,正色看向寰琳。“无论你怎么做,我们一定尊重你的想法跟选择,可若你真的有孩子,情况就不同了,你知道吧?” “……我懂。”她苦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其实日子不对,可能性真的不高,可我不瞒你们,我真希望能有呢!”若真有了,便会是那段不像是真实的经历所留下的结晶,是最真实的存在。 众好友再度无语,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如此深刻地影响了寰琳?她是对自己人生一切都要掌控的人呀!所以她总是有条不紊、精细计算着她人生的每一步。 对婚姻,她从不积极主动,原因无他,她觉得婚姻所带来的变数太多、太大了,她一个人难以掌控,因此在她们五人之中,寰琳可能是对渴求婚姻甚至是恋情最为淡漠的人。 她汲汲赚取金钱,目的不是为了享福,而是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筹码可以面对年老后的变数,所以当她说她赚够了可以养活两人一辈子的金钱才要结婚时并不是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的,并将之当作人生准则,坚决奉行着。 可现在——她居然想生小孩了?!而且还一脸渴望……,真是太反常了。 但几个已经有了伴侣的女人都清楚,当碰到爱情时,一切又如何能用常理来推断?虽有掩不住的担心,但也尊重和支持寰琳的决定与做法,反正她们一定会挺她到底的。 稍后她们一行人离开寰琳的小窝,走在前往捷运站的路上。 思仪开口问了嘉薇。“你怎么会突然支持寰琳的做法,要她暂时不要去面对现实?” “因为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嘉薇望向灰黑的夜空,目光有些蒙胧。“没听过情在不能醒吗?……啊!我的公车来了,我赶着回去,先走罗,拜拜。” “呃……拜拜!” 婵娟、昀心、思仪目送嘉薇俐落跳上公车的身影,待公车走远后,三人才回过神。 “她是真有事?还是藉故开溜?”思仪眯着眼说道。 “情在……不能醒?”婵娟喃喃地复诵道:“她怎么会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反常!反常!今天两个好友的言行让她很头晕。 “『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身为中文系副教授的昀心轻声诵出此词的原文,她摇摇头。“这是纳兰容若思念死去的爱妻所写的诗。嘉薇为何会将这句引到寰琳的身上?” 思仪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我一直觉得嘉薇有事在瞒着我们,看来这句话多少跟那事有关……” “你是说她宁愿跟人『相亲结婚』,却不愿意『谈恋爱结婚』这事吗?”婵娟轻叹道,嘉薇此项怪异的坚持,对她们来说一直是难解的谜。 “是呀!” “看来嘉薇埋得很深。” 三人心照不宣互看一眼,暗暗叹口气,嘉薇那性格可拗了,若她不主动说,别人就休想从她口中挖出半个字来,不是没试探过,但试探的后果换来的可能是友谊的决裂,所以她们并不轻易尝试,有些事若能也愿意和她们承担,她们义无反顾,但若不愿也不勉强,若非今天嘉薇因为寰琳之事透露出些许口风,才令她们隐约猜得到嘉薇亦有“情在不能醒”的事,毕竟有些事要有共同的经历才会起共鸣。 关注焦点再度移到今晚给她们投下爆弹的主角身上。 “不管情是不是深到有多么不愿让人醒,但以寰琳的性格……,或许她比我们更能看清楚情况,我们也不用太烦恼,那丫头……是绝对不可能会让自己吃到亏的。”婵娟若有所思的说道。 昀心与思仪皆同意的点头。 “话说回来,我还真好奇寰琳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男人,竟会让这个最会算计现实的人不愿意面对现实。” 送走了好友们,寰琳将已清空的行李箱关上拿至后阳台,从早已泡开的清洁剂里拿出刷子,开始刷洗这个跟着她一起旅行到印度的箱子,想到朱元皓为了她对这个行李箱“不离不弃”的坚持所露出无奈,她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他这个搬行李的“苦力活”做得很卖力呀。 将冲刷干净的行李箱摊开等着晾干后,她才进屋子里去开始整理好友来访后留下的痕迹,弄好后,确定丢了十来天没管的屋子一切都恢复了未离开前的状态后,她才拖着已疲惫到麻木却不知该如何停下来休息的身躯走进浴室里,清理方才所沾惹的尘埃。 她没有像过往一样,为了节省水费使用莲蓬头,而是将浴缸清洗后,便塞住出水孔,转开水龙头,让冒着白气的热水奔流而下,而她则利用这段时间走回卧室拿换洗衣物。 现在的她还不敢淋浴洗澡,她怕洗了便会想起在swaswara hotel所发生的点点滴滴,想起在那间vi的露天浴室里,在顶着满天的星光下,她靠着浴室石壁,让热水丝从莲蓬头落在他俩交缠伏动不已的身躯上……,在他的引导下,她彻底领略到了何谓是“站着爱”的艺术,让她彻底沉沦在肉体欢愉里。 如今没有他的陪伴,要她如何能够再独自一人淋浴呢? 不敢回想就只能用另类的方式避开。 拿出衣物后,她扭头看向黑着屏的电脑萤幕,萤幕旁边放了一个橘黄色皮的记事本,那里面记载了朱元皓的e-mail、msn、skype的帐号,除了那些帐号以外,还有他在加拿大的住家地址、电话、手机,甚至连他父母联络的方式都有,总之关于他一切的联络资料,他都留给她了,当然——她的亦然,只要她拿起电话,或者打开电脑连上网,便可以加他好友,只要他同意,他们便能立刻在网路上相会。 可自她回来后,却迟迟没有打开电脑,电话更是拿起了好几回又放下。 她闭了闭眼睛,拿起衣服走进浴室,调整好水温放进浴剂后,便整个人浸入浴缸,让全身松弛下来。 可人就是这样,愈是不想再想的事情,愈会在身体放松时自动地钻入脑海里。 两天前,他们是在孟买国际机场分开的。 他们面带着微笑,以最平和,最理性的态度互道珍重道别的。 在旁人眼中,他们或许只是一对在印度相聚的朋友,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曾一起共度最亲密的八天七夜,共同领略体验“爱经”里的奥妙与喜悦。 从离开swaswara hotel后,他们便没有再做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她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她是有多么努力克制住自己触碰他,因为怕一碰了,便再也无法抽离,会一把拉着他飞回台湾。 在这段亲密相处的日子里,他们从未开口对未来提出任何的承诺与规划,仿佛他们之间所有一切的开始与结束都只有在印度这里发生,一旦离开就——没了,就只是一段男人与女人在旅程中邂逅,发展一段短暂的韵事罢了。 在他的目送下,她强自镇静的走进登进门——头也不回的。 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泪水便再也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心像被刀割似的痛得无以复加,她得咬住下唇,不断地吸气,免得痛哭出声,紧抓住胸口衣服,企图压抑住那撕裂似的疼痛。 但真的太难过了,她整个人蜷缩在位置上不停发着抖,而这惊动到了坐在她旁边的女客,以为她不舒服,关心地探问,在她摇头表示不是,确定她只是难过的在哭泣后,那名女客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你是因为看到那个而哭吗?”坐在她身边的女客柔声问道。 她目光蒙胧地顺着那个女客手指的方向望向飞机外面,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环绕在孟买机场外围一大片贫民窟,那里住了近一千万印度最贫穷的人,和更外围的高楼大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没有回答,此刻她哪有心思注意到这?但她却没气力回应,望着窗外,看着孟买愈来愈远,她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距离他也愈来愈遥远了。 断断续续听到那名女客感叹印度因为种姓制度遗毒、政治斗争、贪污造成愈来愈大的贫富差距…… “我来这一趟,终于明白为何有人会说来印度是为了消除业障。”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劈中了她,击进她本混沌不堪的心绪。 “什么是业障呢?”她哑声问着那女客。 女客说:“凡是看不破的,放不下的便是。” 看不破的?放不下的?! 若真如那女客所言,来印度是消除业障的,那为何会遇到他呢?而且就此让她有了更多看不破,放不下的?让她的“情障”就此展开呢? 而她是要继续让这情障“障碍”她下去,或者要放下,任之而去,离开印度后就再也不要继续下去呢? 她一路哭回台湾,可在踏进桃园国际机场的那一刻,她却擦干了泪水。 因为她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所以她决定先放着,直到她有这个能力去梳理。 她对所有事都可以最精算的面对现实,可唯独对爱情,不!应该说对能真正吸引她的男人——她精明理智的那一面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十七岁第一次喜欢上男生是如此,到了三十三岁第一次跟男人上床后……依旧是如此,毫无长进。 寰琳掩面哀叹一声,然后身子一低,整个人埋进水里。 第五章 “我一直在等待他开口说,我们未来还要继续发展,未来还想要一直、继续在一起!” “你为何不自己主动开口先说呢?” “我怕……” “怕什么?” “我怕他拒绝我,这将会让我一点希望都没有,甚至会怨恨……” “怨恨?” “恨为什么要相遇?为什么要让我迷恋上他?为什么要让我——不再是过去的我?我怕——失望会扭曲了原先所有美好的回忆……嘉薇,你为何哭了?” “我哭了吗?” “是的,你哭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不过,我想我是羡慕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改变?! 在看到底裤上那抹熟悉的红迹时,寰琳的眼眶立刻湿热。 果然还是没有怀孕吗? 是否意味着与他所有的牵连,他在她体内烙下的爱痕,也将随着这经血给排除出来了,让她一点念想跟藉口都没了? 她神情木然的拿出卫生棉展贴好,木然的走出洗手间,只是走没几步,就忍不住抱腹停下,这次经痛比往常都来得剧烈,她咬咬牙,转身走向公司附设的医务室。 担任他们公司医生的魏晓选一看见她表情难受,抱腹走进来立刻迎上去。“杨科长,怎么了?” “mc来了,要跟你讨个止痛药。”她脸色苍白地说道。 “你以前有吃止痛药的习惯吗?”魏晓选扶着她坐在诊疗台上。“你要不要先躺一下,你脸色很难看,头会不会晕?” “不会,以前没有痛那么厉害,所以没吃药,但是等一下我有月会要开,所以想先吃药止痛一下。” “你上次来经时是什么时候?” “也差不多是上个月这个时候。”她苦笑。“我的经期一向都很固定准时的。” “这样很好呀,这说明你的身体很健康,不过你真的要吃止痛药吗?我这里有暖暖包,你可以稍微热敷一下减轻痉挛,若疼痛还是没减缓,你再吃药好吗?” 她点头同意了,拿着暖暖包走进内室,将之贴在内裤外头,走出来时,魏晓选拿着一杯热腾腾饮料。“这是黑糖姜母茶,你喝一下暖暖身子。” 她笑着道谢接过。“魏医生,你真的很细心,难怪公司里这么多人都宁愿来找你看病,也不想去外面医院看。” “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然你们请我来公司是当摆设的吗?”魏晓选笑道。 “当然不是呀!” 寰琳是在一家上市的电子公司工作,全公司包含制造部门就有将近七千名的员工,所以他们公司设有医务室,特聘专业的医生与药剂师,提供员工医疗服务。 过去很多员工都以为公司聘请的医生水准不如外面大医院的医生,只有临时发烧、不舒服时才会到公司这个单位报到救急,所以担任他们公司的医生相当悠闲,可直到这个魏晓选医生到来,情况立刻改观,上公司医务室求诊的人增加了许多,当然除了因为魏医生的医术挺不错的,他的专业态度赢得公司的人信赖,此外,魏医生年轻英俊外表及细心和善的态度更是吸引人想亲近,所以现在公司的医务室成了热门单位。 “你这次去印度玩得还愉快吗?” 听到印度二字让她一惊,随即想起自己出发前还特地来这请魏医生帮她开一些肠胃药及综合感冒药让她在旅途上带着,所以魏医师知道她的印度之行。 “还蛮愉快的。”她低头啜饮着黑糖姜母茶,甜辣的热饮一进入喉间,打了个轻嗝后,身体便开始暖了起来。 “没有碰到泰姬玛哈饭店恐怖事件吧?” 她手微微一抖,苦笑。“遇到了。” “咦?”轮到魏晓选吃惊了。“新闻怎么没有报导台湾人受困在饭店的事?” “可能是没有人知道我是台湾人吧?我们这些东方面孔不是被认为韩国人,就是日本人。”还好没上新闻,不然肯定饱受那些记者骚扰。 “哇!没事吧?”魏晓选上下打量她,真讶异她竟会碰到这个恐怖事件。 “当然没事呀!不然我现在怎能回来上班?”寰琳担任人资科科长,专门负责招聘训练公司员工,突然间她想起了魏医生的经历,心跳不禁加速了起来。“魏医生,你以前是不是有做过无国界医生?” “是呀!” “那你认不认识——”她倏地止口,她在想什么?又不是每个担任“无国界医生”的都会彼此认识。 “认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去过许多地方了?”她转变话题。 “是去过不少地方,不过每去一次就很受伤。”说到那段经历,魏医生脸上的神情变黯然了。 “怎么说?” “有时候会痛恨自己为什么是医生而不是革命家,如果是革命家,也许做的事可以比担任个医生还多一点,毕竟搞好一个国家的内政,受惠的人更多。”魏医生语气有些无奈。 寰琳一惊,从没想过外表如此斯文的魏医生居然会有这么犀利的想法。 “我的说法吓到你了吗?” “……有点,那你现在不再参与无国界医生的工作是觉得自己能做的事太少了吗?” “多少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也的确累了,所以想退下来暂时休息一下,充完电后,或许会再出发。” 她扬扬眉。“原来魏医生到我们公司是来休息、充电呀?” 魏医生大方地朝她眨眨眼。“这里的确很适合,不用到处跑换地方,而且福利好,善人又多。” “善人?” “和善的人。” 她笑了。“还好你不是说『擅』于逢迎拍马的人多。” 魏医生呵呵一笑,然后像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小卡片给她。“这张卡片给你写。” “这是?” “圣诞节快到了,你可以在卡片上写下你的愿望,然后我会把它挂在圣诞树上,天天在树前诵经祈福,祝你可以心想事成。”魏晓选笑眯眯地说道。 三条黑线落下。“诵经祈福?你到底是拜哪尊神明呀?” “什么都拜,只要其中一位神明听见了然后实现我们的心愿,那就赚到了。” 被他的幽默语气给逗笑了,寰琳笑接过,想了一下后便提笔在卡片上写下自己的心愿。“魏医生,你不可以偷看喔。” “当然,这是给众神跟圣诞老公公看的。”魏医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了一点用都没有。” 寰琳笑着摇摇头,写下自己的心愿后,将卡片放进绑着小带子的封套里后,跟着魏医生来到圣诞树前。 “好久都没许愿了。”她喃喃地说道,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真正在乎的事,可惜却是落空了…… “很久没许才好,现在所许下的愿望才愈容易实现。” “承你吉言,希望真的会如此。”她垫起脚尖,将卡片挂在一丛突出的针叶上,小心系紧,让它不会掉下。 如果可以,希望还有机会可以跟“他”见一面…… 双手合十诚心默祷一会儿后才放下手,谁知一转身,就看见魏医生脸上挂着好大的笑容。“怎么了?” “这个愿望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咦?” “因为你是拜这棵树拜最久的人。” “……魏医生。” “是?” “我突然想起你好像还没交上明年度公司员工的医护计划吧?” 笑脸顿时一僵。“啊!那个——杨科长,我过两天一定会写好交给你。”魏晓选默默哀叹,没事逗弄公司的女王大人做啥呀? “好!那两天后我一定要看到喔。” “呃,三天……,不!五天,可以吗?” 寰琳离开医务室时,心情跟身体明显好很多。 她轻按着小腹,虽然没有怀孕,但日子还是要继续地过下去,不是吗? 深吸口气,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准备整理一下待会要开会的资料。 这时她的msn传来了一个讯息,显示有人想与她加好友。 看着那早已背熟的帐号,她的心跳以及呼吸几乎为之一停。 十天!整整十天都完全没有给予任何讯息的人出现了。 她没有按下确定,只是按着胸口,感觉心跳如鼓般撞击着。 半个小时后,她拿起电话拨内线给医务室。“魏医生,我准你十天后再把那个报告交给我。” * * 她发出哭泣般的呻吟,整个人如水蛇般的紧紧缠绕着他,随着他的动作迎合起伏,凝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热情与渴求。 感觉到她像一朵花般的在他身下绽放着,感觉到两人一起创造出的欢愉不断地从相连之处扩散开来,让他如置天堂,在高潮的颠峰到来时,他任自己毫不保留的喷发出去,在得到她同样的搅紧回应时,他最后的意念是——就此死去亦无憾了。 是下体如尿湿般的冰冷不适感惊醒了他,朱元皓拉开被子半支起身子审视灾情,熟悉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他懊恼地咒了一声,整个人从床下翻下来,先换上干净的裤子后,便将被子跟床单都抽起,抱进浴室里洗涤被精液沾染到的地方。 由于污染到的只有一处,清洗并不困难,麻烦的是“弄干”它们,家中没有烘衣机,唯一的方式就是靠大自然的威力,但此刻家中天台的衣架上仍挂着他昨天才刚洗的床单…… 思及此,他脸热了热,连续两个晚上了…… 昨天洗床单的理由是久未回来,睡不舒适所以重新洗过,那令天呢?难道还能用同样的理由混过吗?好歹这个床单是全新的…… 朱元皓打开房门探头出去,倾耳听了一下,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他一人在…… 像做贼似的快速将被了跟床单抱出去朝楼上天台走,那里是家里的晾衣处,正要拉开通往天台的门时,位在三楼的另一个房间门却打开了。“咦,哥,原来是你呀!我还想爸妈都出去了,怎么会有人上来……” 他暗暗吞下叹息,转头看向小他近十岁的弟弟朱元智。“吵到你了吗?爸妈他们去哪了?”见鬼了,明明上来脚步很轻,怎么还会惊动到人? “他们去参加侨社办的联谊活动了,唔!哥,你床单……『又』需要洗啦?” 看到朱元智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他没好气的。“对!”拉开门走进装设玻璃屋顶的天台,将他昨天晾晒的被单收起来,挂上新洗的。 “哇!哥,看不出来耶,没想到现在的你还能这样精力充沛,夜半起来『画地图』。”看到哥哥床单上那明显的湿痕,朱元智忍不住出言调侃了一下。 要知道这个兄长一向是家中的典范,是老爹老妈三不五时要他效法学习的榜样,在他心中,这个兄长的地位简直快高与天齐,难得有机会看到他这么“人性化”的一面,怎能不趁机消遣一下。 朱元皓没吭声,被自己的小弟看见自己的“糗”事,威严自然大损,不过心头那个郁闷呀…… 在拉整被单的同时,脑海中却忍不住闪过那个让他不得不“画地图”的祸首,胸口不禁窜过一丝刺疼,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身体状况自从离开印度后就不太对劲了,尤其是胸口,经常会感到些许刺痛。 他心脏出问题了吗?还是——有其他原因所引起的呢? 看见哥哥没有理他,朱元智摸摸鼻子,知道别太过火,真惹恼了他,别想要有好果子吃。 “哥,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碧钰姐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朱元皓愣了一下。“……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我碰到她了。”方碧钰,他哥的前女友,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大嫂。 眉头微蹙。“在哪碰到的?” “台湾。” 元皓吃惊的看向弟弟。“你去台湾了?” “是呀!两个月前去的。” “你去台湾做什么?” “回去参加国小同学会呀,都快十几年没见了。” 元皓瞪着弟弟,一边努力消化这个讯息,他以为元智这辈子都不会想踏上台湾这块土地了,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见“老同学”回去,细细打量弟弟后,他惊觉到自己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注意这个弟弟。 朱元智已大学毕业,也找到了一份稳定工作,他的身高跟他差不多,连肩膀都跟他一样宽阔了……,如今已经强壮到能放下过去,能勇敢去面对了吗? “你这次回去多久?” “我待了两个星期,除了参加同学会外,我还有去扫爷爷奶奶的墓,之后就跟几个朋友骑单车做环岛旅行咧,台湾真的变得好多,以前都不晓得它会变得这么美丽。”元智兴致勃勃地说道。 元皓看他脸上的表情是真开心,不禁也跟着露出微笑,但想起方才所提之人,脸色再度一正。“那你跟方碧钰是怎么碰上的?” 元智尴尬笑笑。“那个……嗯,因为玩得太high了,结果就重感冒,便赶紧回台北就医,然后就在xx医院里碰到了碧钰姐,她现在很厉害喔,已经当上xx医院小儿科主任了。” 原来她还待在xx医院呀,完全都照她的人生规划进行,他不禁有所感叹。 见兄长听到前女友的消息时一点都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元智便大着胆子进一步说道:“哥,碧钰姐跟以前变化不大,不!更漂亮了,我没想到她能认出我来,还很开心地过来跟我打招呼呢。” 眉眼未动,静静地听着元智述说跟方碧钰碰面的经过,在听到她已离婚三年消息时,他神色才有了变化。“她离婚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提高语气问道。 “是呀!”元智顿了一下。“哥,碧钰姐有问起你,我有约略讲了一下你的情况,然后她说想要跟你联络……” 他微扯嘴角。“她有说为何要跟我联路?”是应酬话还是真心的? 元智耸耸肩。“是没说,也许……她对无国界医师工作有兴趣?” 她有兴趣?!元皓不置可否。 “哥,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 “就是把你的联络方式给她呀,我本来是想直接给的,可是没经过你的同意我不敢给。” 元皓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嗯,很好。” 这好的意思是说他做得对吗?“那--?” “你给我她的联络方法吧。” “好的,没问题。” 稍后,元皓拿着写有前女友最新的联络方式的纸条,沉思一会儿,便伸手打开电脑,上网,先进入信箱,他一一检查所有来信的寄件者,在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寄来信件后他缩小视窗,再开启所有可以对外联系的程式,不一会儿,他的视窗便闪个不停,他耐着性子和每个与他线上招呼的友人们say hi,简单的报告现况后便挂着。 他从草稿匣叫出一封主旨是:你好吗?我已经回到家了的信件。 游标移到内容处,他手放在键盘,最终还是没有打下任何内容,再度将信件锁在草稿匣。 离开印度后,他便回到香港,去msf总部报到,谁知椅子还未坐稳,便立刻被派往非洲做支援,待真正回到加拿大的家时,已是七天后,一回到家,整个人立刻瘫在床上不醒人事。 等他清醒过后,第一件事便是上网进信箱,搜寻有没有杨寰琳寄来的信件,或是登入msn跟skype,看她有没有送来好友请求,发现都没有,他怕是不是因为隔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跟她联络,所以她生气了,于是他主动送了好友申请给她,但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接受,因为跟她有关的帐号显示都是离线状态。 她……不愿意跟他继续保持联络吗?他有些焦躁地猜测道。 可--就算愿意又如何呢?他们能够继续发展下去吗?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一大片枫林,表情有些愣忡,不自觉地又抬手揉着发疼的胸口,那里紧贴着一个木雕饰品。 静立片刻后,他又走回电脑前坐下,他进一入msn将方碧钰的帐号输进去,申请加入好友,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台湾半夜一两点了,若要回覆也该是明天的事了,就在他欲起身离开时,却发现原来该是灰色的人头亮了起来,心头猛然一跳。 “你是皓子?” 不是她,会这样称呼他的只有另一个人,按捺下失望。“嗨!是我,好久不见了,这么晚还没睡?”没想到才刚输入就连系上了。 “正在看一份报告,你好吗?” “我很好,你呢?” “还不错,工作上都还ok,你呢?还是在msf?” “是的。” “你现在人在哪?” “加拿大。” “你刚回来?” “对。”看着他们交谈记录,平和的好似他们之间的决裂从未发生过。 朱元皓自问此刻心情如何?……似乎没太大的起伏。“听说你离婚了。你跟张俊杰发生什么事?”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输入任何文字,五分钟后字句才跑出来。“他外遇,跟女护士鬼混,把人家肚子弄大了,所以我跟他离了,成全他跟那个小护士。” 朱元皓苦笑,这果然是她的风格,快刀斩乱麻,完全干净俐落。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冷不防她抛出了问题。 他微扯嘴角,难道她不知道当年她提出的分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吗? 他回一个吐舌头的表情给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亦静默下来。 当年他俩差一点就进入礼堂,是方碧钰喊卡的,她所提出的理由让他暴跳如雷,却连反驳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能强求? 分手后的两个月他便离开台湾,不到半年便听到她与另一个同学张俊杰结婚的消息,听说婚礼很盛大,由于双方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喜宴上冠盖云集,出了不少锋头。 从另一个友人传来mail中得到这个消息时,他直一的很震惊,他跟方碧钰是在大四那一年分在同组实习后开始谈恋爱的,一谈就谈了快七年,而张俊杰也是医学院的同学,人长得帅又多金,交际手腕高超,跟他牵扯不休的女生多到用三卡车载也不嫌多,所以他真的无法理解,她为何要舍弃这七年的情感而选择了这样一个花蝴蝶做终生伴侣?!当时他还真有个冲动想回台湾问她,是不是脑筋坏了?!只是在他收到讯息的时间点,他们早已渡完蜜月回家了……,生米煮成熟饭,又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看她说张俊杰婚后搞外遇,他一点都不意外,但也没恶劣到幸灾乐祸,嘲笑她自做自受,只是存在心头的疑问依旧未解。 “皓子,我们可不可以见个面?” 片刻。“有什么事吗?” “我们很久没见了。” 看到这行字,他沉默了三秒后。“若我有回台湾的话,再找机会碰面。” “我也可以去加拿大找你。” 她话语中的积极让他一愣,五分钟后他才回应。“不用,我待在加拿大的时间也不长,反正有机会再说吧,你那边现在应该是半夜了吧,早点休息,晚安。” 就在他打算从msn登出时,一个新的对话视窗亮起,当他看到传过来的帐号时,他心跳倏地加快,暂时停上了呼吸。 瞪着那个闪动画面不知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他才移动滑鼠,将对话视窗画面放大。 没有任何文字,但传来一张名为“想你”的图档,他立刻接收,图档不到1mb,传送速度很快,而他心跳也同样快速不已,当传送完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将图档打开。 当看到时,他一口气堵在胸口。 怎么会是这个?!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他背对着镜头撒尿的照片。 照片的画面倏地将他扯回十几天前-- 那时他们两人正前往距离果亚不远处的杜哈沙加瀑布参观,在搭着计程车前住的途中,因为前面有车子冒烟抛锚,堵在登山口造成塞车,塞车时间过长,他一时尿急,便在直接到山路边解决,没想到她居然偷偷把这一幕给拍下来……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惊天动地,惹得元智都好奇来敲房门了。“哥,怎么了?” 他边抹去眼泪边笑道:“没事。”说完后,又忍不住捧腹笑个不停。 朱元智没胆打开兄长的房门探个究竟,只能纳闷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虽然那一头的她在传来照片档之后就没再输入任何讯息,但这张照片足已透露出很多讯息,毕竟档名就是--想你,不是吗? 他脸上的笑再度扩大,此时方碧钰的对话窗口又闪个不停,但他无心点开,只看着那静止不动的对话窗。 难以言喻的开心充斥了他整个胸怀,令他自离开印度后便一直感到的胸闷疼,顿时消失了。 果然如此,他为何还不肯面对现实呢?不再迟疑。 等我! 他输入了这两个字后,近乎屏息的瞪着萤幕。 三分钟后。 好! 他靠向椅背,脸上带着笑,静静的凝视那个“好”,任由底下未点开的视窗闪个不停。 等我 这两个字让寰琳像被火烧一般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等他?怎么等?他要做什么?他想怎么做? 她像陀螺般的在电脑前打转,脸上表情变换万千,一会儿挂着一抹傻兮兮的笑,一会儿又惊疑不定的咬着下唇。 待意识自己尚未给予回覆时才又坐回电脑前。微抖着手打下了“好”送出去。 然后就像痴了般的盯着萤幕。 到现在她还有些恍惚,在毫无讯息的十天后,他突然冒出申请要加她为好友,顿时让她有如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明明是最期盼的,可当直一的突然到来时,她反而不知所措,甚至不敢按下接受好友的确认。 硬是晾了一天后,才决定跟他联系,看到他在线上,她眼泪不由自主地飙出来,这个混蛋,害死她了。 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诉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灵机一动,找出此行去印度拍的照片,选出了那张颇具效果的撒尿照,改了档名告诉他,她想念他的……小鸟。 是的,她是故意的,她想要让他知道,只有她的肉体渴望他,而不是让她疼得近乎发狂的灵魂…… 偏偏,他只打出“等我”这两个字,就像甘霖般,让她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她不禁用手掩面,骂自己窝囊没用。 情障呀!直一的是情障呀! 等他? 放下手,痴痴凝着萤幕上那两个字。 会等吗,答案不言可喻。 只是--要等他多久呢?要如何等呢? 她一夜无眠。 第六章 “我想你应该清楚自己在工作上出了很大的问题吧。”寰琳看着坐在她前方的女孩子直接说道。 “科长,我知道我的工作没有达到目标,效率很差,但是我真的还在熟悉我的工作内容,请再给我时间,我一定努力达成的。” “你已经进公司快一个月了,若是前两个星期我听到你这样说我ok,可是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工作情况,我就没法这样说,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很积极的去了解你的工作内容。” “我不懂的地方都有问同事呀,可是……有些就是还没有很清楚……” “若你当下觉得其他同事讲得没让你清楚,你为何不来问我呢?在你刚进公司时,我不是有告诉过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说客气话吗?不是呀!” “可是科长你都很忙,经常都不在位置上。” “是的,因为我每天都要开会,而且有时候要跑到中南部的分公司去开会,但不管我在哪里?只要你们有事打电话或写mail给我,我都一定会立刻处理,从未耽误过,不是吗?”说到这,寰琳面露一丝无奈。“何况我每天都会留下来加班,把我不在办公室期间dy到的工作做完,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问我,但你没有,因为下班时间一到,你便立刻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我……我……” “没有人喜欢加班,我知道你们这一辈认为人一生不该把太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加班是恶质的工作文化,这话我很认同,说真的,只要工作目标能在预订的时间里完成,有谁还想加班呢?我之所以会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这个月来,你很清楚自己完成了几项工作目标,就拿上星期科会的会议记录来讲,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我还是没看到你交给我,会议记录,除非你有录音或者有着超强的记忆力,不然就应该马上做整理记录,不然过一星期后,又要招开新的科会,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两份会议记录?” 被她训得头垂得更低的女子语带哭声的说道:“对不起,是我时间管理没做好,所以才……,我直一的会改进,请再给我机会。” 寰琳摇头。“当公司给你试用期时,就是在给你机会表现,在这段试用期间你的表现完全跟一般初进公司的新人不一样,许多新人初进公司时多半会积极力求表现,可我却没有在你的身上看到这两个最基本的特质,令我不得不思考--你真的想在这里工作吗?” 女子已经发出啜泣声了。 “很抱歉,我必需要告诉你,虽然我们公司一般会给新人三个月的试用期,但看你这一个月的表现,我决定提前结束试用期,希望你下次可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又愿意投入的工作。” 寰琳走出会议室,关上门后还可以听到抽泣声,暗暗叹气,愈来愈觉得自己像会欺负人的后妈,尤其在面对这些新进公司的员工,教这些新人职场伦理及工作态度,她都觉得自己变成了唠叨不休的古董人物--那可是她以前“年轻”时最不屑的“前辈”,唉!何时风水轮流转,竟轮到她当会教训后辈的“前辈”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同属人资科的科员张婉筠看她一脸生人勿近样。“科长,谈好了吗?” “嗯!已经说清楚了,待会麻烦你跟她做个交接,同时通知资讯部要关掉她使用公司内部网路的权限,然后你再陪她一起离开。” “今天就走吗?” “是!” 婉筠暗惊了一下。“可今晚是圣诞夜。” “所以呢?让她早点回去过节不好吗?”寰琳冷冷地说道。 “科长,你真不愧是公司管理部的女王呀!”婉筠吞了吞口水,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在工作上一定要更积极进取,不然女王发起飙来,是完全不留情面的。 “我知道了,我会送她离开。” “那我先去开会了。”为什么会像是开不完似的,让人心火旺盛,寰琳好想仰天长啸呀。 “是。” 待寰琳一离开办公室,同在一间办公室的财务科的人员立刻凑过来八卦。“哇!女王大人又砍人了吗?” “是滴。” “那位新人妹妹?” “是!” “被砍的原因是?” “就是……,呃,人出来了。”八卦团立刻一哄而散。 新人妹妹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将配给她的笔记电脑交给了婉筠,或许是因为被frie掉,觉得很丢脸,也没跟其他人说话,写好交接单,东西点收无误后便起身离开了,婉筠赶紧跟着她一起走。 “婉筠姐,我真的做得很糟吗?”一走出众人视线范围,新人妹妹立刻红着眼睛问道。 “呃……”婉筠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真希望科长上身,能够直言无讳,其实科长在开除人之前,也有问过她们科里其他同仁的意见,确定其工作表现后才做出决定的,新人工作态度消极与没效率,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没有回答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新人妹妹眼泪掉得更凶了,目送她离开公司时,警卫还走到她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呃!她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 “喔!了。啊!对了,这里有位先生要去医务室拜访魏医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带他过去?” “好的!”医务室跟管理部都是在同一区,她回办公室会顺道经过,一点都不麻烦,不过当她看到那位来访者时,两眼立刻冒出心心。 哇!好man的一个男人,端正的五官,炯炯有神的双眸,穿着白色棉t恤,下半身穿着牛仔裤,随性中又带着狂野的帅气,让她小心肝不由扑扑直跳个不停。 “请跟……跟我来!”红着脸有些喘气不过来的说道。 “多谢!” 一听到这个声音,婉筠身体为之一酥,唉!若不是她已为人妻母,还真想不顾颜面的扑上去摸几把,虽说不能背叛老公,随意投入其他男人怀抱中,不过吃点帅哥小豆腐应该无伤大雅吧? “你是来找魏晓选医生的吗?”多听听好听的声音也是好的。 “是,不过我主要还是--”帅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唤婉筠。 张婉筠转过头,是总务部的刘筱萍和陈美丽,只见两人快步走到她身边,而男子则识相的走到一旁,将说话空间让给她们三个女人。 “哎唷,怎么了啦?” 刘筱萍说道:“刚刚我们在外面碰到你们科的新人,她一边哭一边走,问她怎么了?她说要离开公司了,怎么回事呀?是她辞职还是被……那个了。” 张婉筠点点头。“嗯!被那个了!” 那个是哪个了?很久没回台湾的男子挺有兴趣的想知道下文,更新一下现在台湾流行语的资料库。 “为什么?她不是才刚来没多久,试用期还没满?”陈美丽叫道。 “就表现不好咩,当然请她走呀!” 哦,原来“那个”是这个意思,男子暗暗点头,只是不了解,被炒鱿鱼了为何个能明讲清楚? “哇!是寰琳科长大人做的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男子双眸顿时一亮,对她们的谈话更加有兴趣了。 “不然还有谁能做?” “女王大人又发威了,可试用期没做满,不会引起争议吗?” “三个月试用期本来就是不成文规定,何况女王大人认为,第一个月的试用期上作态度就如此消极,剩下两个月也不会改善到哪?便当机立断请人走路了。” “女王决断杀伐力道果然惊人。” “没错,这个月来杀气更强,一切效率至上。” “就是呀,最近女王大人非常讨厌人家让她『等』,所以皮要绷紧一点。” 听到这,男子脸上表情不由露出一丝古怪。 “那你们科里是不是又要招募新人?” “不啦!科长说暂时不想再招新人进来,所以有可能会对内招募,看有没有人想到我们部门来?” “唔!若进去后又被女王大人给踢出来的话会怎么办?” “嗯,就别想再待在公司混了,她不要的人,其他主管更不会想要。” “啊……” 就在三女打算继续讨论女王大人的事时,蓦地听到一声轻咳,婉筠打个激零,唉呀!她居然把一个帅哥就这样晾在一旁。“啊!对不起,我忘了……” “没关系,医务室已经到了,谢谢你。”帅哥手指着挂着医务室招牌的办公问,面露微笑地说道。 原来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把人带到目的地。“不、不客气……” 陈美丽跟刘晓萍则吃惊地打量那男子,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方才有个大帅哥跟在他们身边,不禁相逢恨晚,面露不舍的注视着男子走进医务室了。 三人呆立一会儿,还是婉筠先回过神,拉了拉那仍发着呆的两人。“喂!还看什么,走了啦!” “婉筠,他是谁呀?” “不知道,来找魏医生的。” “厚,你刚刚怎么没提醒我们注意?”虽都是已婚妇女,可偶尔还是需要看到帅哥来养眼,滋润一下生活的。 “啊……,我也忘了咩,谁叫你们要扯到女王大人,哪还会记得其他事?” “说得也是,女王气场无敌强大……” 叨叨念念中,三个女人渐渐远离了医务室。 “朱元皓,真的是你!当警卫说是你来找我,我还以为出现幻听了咧。”魏晓选一把抱住好久不见的老同学。 “对!你不仅出现幻听,还出现幻觉了。”朱元皓也用力回抱他一下,力道之大,差点让魏晓选岔了气,证实他所言真假。 “真是的,前天通msn时,为什么没跟我说你要回来?” “呵!既然要做圣诞礼物,就要做得称职一点。”朱元皓咧嘴笑道。 圣诞礼物?晓选扬眉。“我很确定我挂在树上的许愿卡内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你应该再早点回来,最好是万圣节时回来。” 朱元皓嘴咧得更开了,他发现自己还挺想念魏晓选偶尔会冒出的毒舌。“你又没准备喜糖,吸引不了我回来。” “喜糖?!都过期五年,不过也不是没有,我老婆有留了一罐做纪念,你要吃我也没意见,记得写下切结书,若发生食物中毒,责任自负。” “呃,没喜糖,那……总可以补请吃红蛋吧?” 说到红蛋,魏晓选脸上的笑稍褪了一下,露出些许无奈。“红蛋……还在孵中,也希望能早点让你吃到。” 朱元皓敏锐地察觉到老同学的心情变化,“怎么了吗?是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 魏晓选苦笑。“也没什么啦,这两年来,我跟青瑶一直都在进行生子大计,只是……”他耸耸肩,无奈意味不言而喻。 两人坐了下来,好好地将近几年彼此的情况交换了一下。 “这么说,你打算待在台湾一阵子?”晓选问道。 “是的。” “有什么计划吗?” “我来台湾是为了……” “方碧钰?” 朱元皓愕然。“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难道不是吗?前几天方碧钰约我老婆出去,说她有跟你联络上了,你已知道她离婚的事,所以我猜你——”看元皓脸上的表情怪异,晓选自觉的停止说下去。“我说错了吗?” 朱元皓摇摇头。“不!若有机会的话会去找碧钰出来见个面,但是……我回来主要的目的是另一个。” “哪一个?” 元皓手抚着杯子外缘,低头静默一会儿。“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好好地爱一个人。” 晓选吃惊地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对!”元皓抬头定定看着他。“所以晓选,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只要在我的力范围内,一切都没问题。”热心公益的本性立刻冒出来。 “太好了,就要麻烦你了,我要你——” 开完两个小时的冗长会议,寰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同她一起开会的财务科卢科长一走进办公室立刻咦了一声。 “怪了,今天怎么所有人都跑光了?一个都没留下来加班。” 寰琳越过他走进去。“今天是圣诞夜,大伙应该都已经安排了活动。”吃圣诞大餐的,有教会活动的,或是要度过浪漫圣诞夜的……,反正办公室里只要有人有了过节的心思,那就像传染病一样,绝对会集体行动——尤其主管们都去开会不在位置上时,保证准点下班。 卢科长摇摇头。“开会都开昏头了,哪还会记得今天是圣诞夜,唔,杨科长,你今晚有没有安排活动呀?” “有呀!” “啥活动?” “加班!”她坐进位置,飞快地打开电脑。 “……”卢科长暗暗叹口气,杨寰琳能够成为公司少数的女性主管不是没有道理,对工作那股拼劲,有时也会令男人望尘莫及。 寰琳打开笔记本,飞快地将方才会议讨论事项做整理,她现在必需要让自己拼命地忙,忙到没有时间可以想东想西,尤其是怕想到她那曾许下的圣诞愿望,她是多恐惧那个愿望到最后会成了泡沫…… “杨科长。” 抬头,微讶。“魏医生,你怎么还在公司?”医务室的医生只需值下午半天的班,下班时间到,就可以离开了。 魏晓选对她笑笑,望着她的目光多了一丝异样。“来跟你说声……圣诞快乐还有送你——圣诞礼物,来!……糖给你。” 那是一支可爱小巧的拐杖糖,寰琳笑着接过。“谢谢你……,你今天当圣诞老公公呀?” “不是,我只是他的使者,来报佳音的。”他对她眨眨眼。“希望今晚你能——心想事成。” 暖流滑过。“谢谢,你也是。” “你待会还要留下来加班吗?” 她苦笑。“是,总得把今天落下的事完成。” “真是尽责,不过还是不要弄太晚,今天是难得的圣诞夜,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所以要早点下班喔。”魏晓选语毕对她眨了眨眼后,便拿着装糖的袋子去找刚刚从会议里脱身的主管们发糖果了。 是她感觉有误还是魏医生话里真有其他意思?——早点下班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吗?这意思是——他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吗?她眉头微皱。 且不说两人交情还没深到可以下班后去“约会”,魏医生是已婚男人,为人正直又热心,她可不认为他会想背着老婆跟她搞暧昧,所以应该只是单纯的祝福吧?! 可不知怎地,虽然意图把心思转回到工作上,但圣诞节音乐旋律却不时在脑海中响起,差点不自觉跟着哼起来,要命!这样她哪还能专心工作下去呀? 勉强将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好,这些都将会是未来半个月工作的大纲,不得不趁记忆清楚时处理好,但今晚进度也只能到这了,她在心中哀怨道。 收拾好东西,将仅剩她一人的办公室电灯关掉,走过长长的回廊,经过医务室时,里面的灯已熄掉,魏医生也离开了,想起自己那张挂在圣诞树上的心愿小卡,心头有些怅然。 不过想到一挂上后就出现的“奇迹”,她不禁又浮起笑容。 圣诞夜奇迹吗?她不奢求,只求他能说到做到。 转身,举步继续向前走。 和守卫道了声再见后,她便走出公司大门。 公司所处办公大楼属厂办合一型,占地面积极广,他们公司整整占了三大层楼,走出办公大楼,便可以见到大楼中庭立着一棵应景的白色圣诞树,上面挂满蓝色的小灯炮,白与蓝交替着,产生一种不真实的奇幻感,凝视了一会儿,她便拉拢衣领,抵挡夜晚的冷风,朝办公大楼外的公车站牌走去,可当她绕过圣诞树时,本来头是低着的,蓦地一股异样感窜起——似乎有人正在注视她。 缓缓地,她抬起头,和坐在前方石椅上的男人视线交会。 刹那间,这个世界静止了,她的心跳和呼吸亦静止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快二十日不见岂不是已过了一甲子? 这真的是圣诞夜奇迹吗?她不敢奢望的,却突然实现了?! 他要她等他,她等了,该如何等,不难,因为就是“等”,但却还没来得及细想,一旦等到了他,见到了他又该如何做? 愣愣地看着他起身,像慢动作似的,他来到了她的面前。 “下班了吗?”他柔声问道,凝着她的目光彷佛黑洞般,把她的理智以及语言能力都吞噬了。 她无法开口说出此刻盈满在她心头的激动,甚至连身体都忘了该怎么命令做动作,可她所有的身心都在喧嚣着——靠近他,抓住他,让他再也无法离开他。 在她意识到前,她整个身子像脱力般直挺挺地朝他倒了过去,朱元皓一惊,赶紧向前一步,将她揽抱入怀中。“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紧张地问道。 她的脸颊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深深吸进属于他的气息,整个人都笼罩在属于他的温热与气息里,这才活了过来,抬起手,紧紧地回抱住他。“你……终于来了!” 感觉到一股湿热从他的胸口处渗进他的皮肤,原会不时闪现的闷疼瞬间转换成酸疼,他缩紧手,恨不得将她融进体内。“是,我来了。” 才认识八天,才相处八天的人,有资格说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是真爱吗? 敢大声呛说——才八天,就足以天荒地老了吗? 或者该坦然面对——也许蔓延在他们之间,其实就只是“性吸引力”而己…… 是培根加蛋的气息将寰琳从黑甜的梦境里唤醒,她睁开眼,拥被坐起身,一时间尚未完全回过神。 早晨冰冷的空气拂过她裸露出的肌肤,令她鸡皮疙瘩冒出,提醒她此刻的一丝不挂,赶紧用被子将自己围个紧实。 食物的香味,刺激了脑部的活动,昨夜的记忆似潮水般涌来,她脸热了热,原来那就是圣诞奇迹呀…… 环视房间四周,原本四散在地的衣物已经被收拾整齐的放在旁边的梳妆椅上,让她伸手一拿就可捞到,于是她拿了一件厚实的睡袍穿上后才下床。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口,像怕惊动人似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向来只有她使用的宝贝厨房如今却被另一个人占住,她看着那个男人熟练的翻煎着蛋,她不禁露出微笑。 有些男人说他最爱看女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以前她会认为那是很沙文的想法,但现在——看到一个男人正在为她煮早餐,就是会不由自主产生幸福满足感。 朱元皓将煎好的蛋跟培根放在盘子上,然后盯着盘子面露思索,接下来—— 冷不防,一个温暖的躯体紧靠在他的背,一双纤柔的手臂已环住他的腰,错愕了一下后随即露出笑容。“醒了?” “好香……” “把你香醒了?” “对……让我在梦里头好饿、好饿,好想吃……” “正好,我刚还在伤脑筋,是要把早餐端到房间里叫你起床,还是把你叫醒起来吃早餐?” 身后的人轻笑。“……我想吃的是……你。” 感觉背部肌肉被啃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好不容易消弭的欲望再度扬起,正想回身抱住这个不安份的小女人时,她又传来低语。 “你是真的吗?” 他心一紧。“花了一夜的时间,还不够证明吗?” “不够!” “你今天可以请假不上班吗?” “不能……”语气充满了无限愁怅。 他轻柔拉开环住他的手臂,转过身紧紧环抱住她。“我在,我真的在,不会消失不见。” 她没有说话,只是像猫般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她那模样令他忍不住低下头想一亲芳泽,孰料她却头一低,退开了他的怀抱。“还没刷牙洗脸呢。”对他扮个鬼脸后,便闪身冲回自己的房间。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什么时候开始讲究了?”两人在印度时,不知有多少次在一觉醒过来后,牙未刷,脸未洗的便相濡以沫,回想起那一幕幕,他身体更加火热,想也不想地便举步追进房里去。 不过当他进去时,看到她已躲进浴室,并将门关上,一种怪异感袭上,因为在印度时,除了如厕时,为了避免异味扩散,会将门关上,但现在—— 火热难耐感顿时消褪了不少,别忘了,这里不是印度,而是台湾——他来了。 从昨晚相会后,他俩就像回到印度般的如胶似漆,整夜爱火狂燃,彻底纡发了近二十天分离所累积的欲火和思念。 虽然他俩有如化身成兽般那样急切的索求对方,可他内心深处却知道不一样,有些东西是不一样了。 过去他从没那样迫切渴求过一个女人,在印度已是反常,没想到来到台湾也依然如此,可这样的迫切,除了本能的需求引发以外,在他内心深处也似乎想要藉此去确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奇妙情感不是只有他在意。 再度相会时,她眸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思念,让他的心也为之一融,理智也尽失,将她拥入怀中,不顾一切进入她的身体与她亲密结合时,才觉得空闷了快二十天的胸口得到了抚慰,有了落实感。 若说性只是为了满足男女之间的相互渴求,但现在的他则有更深的体悟,被满足到的绝对不是只有肉体。 浴室门打开了,看到她不只刷好牙,洗好脸,甚至都上好了淡妆。 面露无奈的笑看着他。“今天还是得要上班。” 这里不是印度,现在更不是假期,即使多想跟他分分秒秒都腻在一起,但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而已。 他了解地点点头,面露微笑:“我知道,但——早餐要吃完才可以出门。” “好。” 待他走出卧室,将空间留给她一人,寰琳脸上的笑慢慢敛去,表情多了一丝惶然。 不过当她换好上班穿的套装,脸上表情已经平和了,甚至带了朵“想通了”的微笑。 坐在餐桌边,细细看着他为她准备的早餐,那专注的模样令他的脸不禁红了。 “快吃,别看了,都冷掉了。” “是。”她笑着拿起叉子大快朵颐了起来。“培根炒蛋是你最拿手的菜吗?” “当然不是!”他一脸受辱。“我的拿手好菜还有荷包蛋,其中最棒的是——水煮蛋。” 她听了差点将嘴里的食物笑喷出来,用眼神瞄他——这个也好值得骄傲? 他摇摇头。“别以为水煮蛋容易做,做成好吃的水煮蛋,尤其是那种蛋黄处于半热热的状态,首先要注意蛋的品质——” “鸡蛋的新鲜度?” “当然这要注意,不过我说的是看这蛋是老母鸡生的还是年轻母鸡生的……”好笑地看着寰琳难以置信地张大嘴。 不啰嗦,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叉子,双手合十。“本人自打小接触蛋以来,只知道有颜色、大小不同,从未想过要过问这些蛋的娘亲是年轻的还是老的,更无法从外观判断,有劳大师开示解惑。” 他脸上笑咧得更大,轻咳了一声。“开示是吗?其实也不难,老母鸡生的蛋蛋壳较薄,年轻母鸡生的鸡蛋蛋壳较厚,所以如果你买了一批蛋,可拿出其中一粒,放进冷水里开始煮,如果煮三分钟,发现蛋白已凝固了,那就是老母鸡的蛋,若不是,那就是年轻母鸡下的蛋。” “……佩服,甘拜下风。”没想到他这么个大男人会注意到这么细致处。 “哪里,哪里,是我妈教得好。”他不敢居功。“我妈的糖心蛋才是真正的一流好吃,你应该尝尝的。” 她心跳失速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是……?不!不!先不要多想,一切都还太早。“你有学起来吗?” “学了皮毛,因为卤汁是重点,我妈有独门配方,那个我还没记下。”他有些懊恼地说道。 本想继续说下去,寰琳眼角瞥见墙壁上的时钟,整个人如火烧般的跳了起来。“天呀!上班要迟到了。” 要命,跟他在一起时总会轻易的忘记时间流逝,只想跟他一直聊下去。 顾不得吃相难看,以最快的速度将仅剩的食物扫进肚子里,然后一边抽出纸巾抹嘴巴,一边跑到电视旁边的柜子,打开抽屉翻出了一串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你带在身上,对了,你手机有带着吗?” “有,可是——”他自己打住,摇头笑道:“没什么,你赶快去上班吧!” 接过她的钥匙,两人相拥亲吻了一下,他便送她出门上班,看着电梯将她带走,他心情有些闷闷的关上门,随即自嘲地笑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他表情严肃了起来,在台湾这段期间,他究竟能做什么? 第七章 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开在春风里—— 一整天,回荡在寰琳的脑海中都是这首歌的旋律。 “喂!是我,你现在人在哪?……咦,你在我们公司门口了?……好!你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就下班了,嗯,拜!”心头甜甜的收起手机,拍拍脸,将脸上一直扬起像白痴般的傻笑给拍回去。 还不能松懈,现在还没下班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迈出去的脚步还是轻飘飘的,眼眸充满了喜悦的光辉。 回到办公室坐回位置后,抬头对仍在埋首工作的同科科员说道:“今天我会准时下班,所以有没有什么事是要我在今天一定要处理完毕跟确认的?” 所有人资科的科员呆了一下,女王大人居然不加班?!这简直是……太诡异了。 “科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张婉筠非常有勇气地问出藏在大家心中一整天的疑问。 “……”被认为是因为生病才不加班的某人眼角抽了抽,不过没有因此坏了好心情。“我身体很好,谢谢关心,呵……我待会儿有约会。” “哦!是跟你那群死党有约吗?”众人立刻露出明了的表情,科长跟她的死党的友情一向坚定,经常定期聚会。 “……”她果然要好好检讨了,为什么底下的人就不会认为她有男女交往的约会呢?……罢了,不怪她们,毕竟和她共事以来,也从未见过她会因为赶着跟男人约会就准时下班的——至少在她当了主管以后。不想多做解释,关于跟他之间……她还是不想让过多的“现实”因素加杂进来。 她现在只想好好enjoy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直到腻了为止,直到她肯让理性神经恢复正常运作为止,直到整个情障状态解除为止。 “所以有事快说啰,南姐,新的年终加薪试算进行如何了?” “已经进行一半了,明天再整合一下南部分公司的资料后就可以提出报告。” “好!最迟后天我要看到所有精确的数据,婉筠,绩效评估进度做得如何?” “还有几个部门主管没有交上来,我有在盯催了,但有几位才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所以可能会延个两三天才能收齐。” “这件事盯紧一点,小叶,海外营业部呢?确定好这次过年会回来报到的名单了没?” “我已经传到你的信箱里了,科长你再看一下。” “好……” 以最高的效率将该处理的事情解决完,待下班的音乐声响起,她立刻起身打卡离开,动作快的让整个办公室人员为之侧目。 但她不在意身后传来无数好奇的目光,她只是加快脚步离开这个除了她住的屋子外待得最久的办公所在。 一想到他已经在公司下面等她等十几分钟了,不禁有些心焦,如果此刻她有个任意门就好了,只要一开门就可以到达他的身边…… 经过医务室时,和正好锁完门的魏晓选碰个正着。 “魏医生,下班了?”碰见了,免不了停下脚步问候。 “是,你也是?”两人一起走向电梯。 “是的。” “好难得,赶着去约会?”他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 咦?居然能一箭中的,他脸上的笑容让她察觉到一丝异样,想到昨天圣诞夜他劝她早点下班时的表情,灵光一闪。“魏医生,你认识朱元皓?” 他呵呵一笑。“是呀!我们是大学同学。” 她露出恍然。“所以昨天你——” 他脸上露出“你终于了啦”的神情。“本来以为我这个老同学是来找我叙旧的,没想到却是找你的,当我知道你们两个正在交往,你可知道我吓了多大一跳吗?怎样都没想到你们两人居然会认识!” 她心跳加快了一下。“呃,他跟你说——我们正在『交往』吗?” “是呀!……难道不是吗?”看到她表情有些吃惊,他不觉有些忐忑,莫非是朱元皓一厢情愿吗?但从与方碧钰分手后,这是他从元皓口中第一次听到其他女人的名字,而且是相当慎重的。 “呃!是啦……”寰琳有些害羞的别开眼,那人……到现在都没有正面定义他俩的关系,可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承认,感觉很飘然,像要飞起来似的。 魏晓选松口气。“差点让我以为表错情了。”他笑着看寰琳。“说真的,当我听到你们两个是在印度碰头认识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想说世上这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呀,就是这么巧……,对了,魏医生,朱元皓以前在学校的表现如何?”关于他的过去,她只有听他约略提起,细节不清楚。 “他是我们班第一名毕业的,在我们系上教授眼中,他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以前我上课时最讨厌跟他分在同一组。” “怎么说?”她立刻大感兴趣。 “锋头都被他抢去啦,因为他专注度一流,反应快,老师丢问题,他立刻就能举一反三,要知道我们都是同年的,也很拼念书,可就是觉得赶不上他,让人很挫折。”晓选顿了一下。“不过也因为受到他刺激,我们班上念书风气特别好——因为大家都不想落后他太多。”他笑道。 原来他竟是这么优秀,她脸上不由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 “当然,我们班射小人、诅咒功力也跟着增加。” 她忍不住笑出声,这个魏医生真的很耍宝耶。 “不过老实说,他最让我欣赏的地方不是他最会念书,反应快,而是他对『医生』的这份职业是打从心底的投入,他急着想要学习到更多如何救助病人的方法,所以才会这么全心全意投入在学习上。”听他讲了一些朱元皓的几则事,让她不禁睁大眼。 电梯来了,里面已站满了人,现在是下班时间,电梯很快就坐满,好不容易挤进去后,碍于旁人,两人没有再交谈,但魏晓选的话,却让她能在脑海中勾勒出朱元皓年轻时的模样——那个充满干劲和热血,对所有事总是全力以赴的年轻男孩。 多希望能够在更早时就与他相遇、相识,她不由感叹道。 走出电梯后。“他是何时加入msf的?”寰琳继续问道。 “他在学校时就参与了,当初我进msf,也是由他引进的,不过那时只是做外围的义工,利用暑假时参与,医学院毕业后,元皓拿到医师执照在医院工作了三年后,便决定辞职,全心投入msf工作里,说到这,这也是另一个我佩服他的地方。”接到寰琳投来疑问的眼神,晓选朗朗一笑。“许多加入msf的医生多半都有正职在身,只有利用空档时间才会参与msf的计划,但元皓不仅毅然放弃高薪的正职,全心投入msf的运作,完全未支薪,有时还要自掏腰包负担所有的交通与食宿,你说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魄力?连我都没办法做到像他这样的程度呢。” 天呀!听到这,寰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走出办公大楼,高大的耶诞树已经被撤掉,所以一眼就能看到他了。 朱元皓依旧在昨天等她的位置坐着,他正闭着眼戴耳机听着手机里的mp3,表情悠然自得,在行色匆匆往来下班人群中,他这份与众不同的安适额外引人注目,使他成一道“特异”的风景。 “看他这样真让人不爽。”魏晓选也一眼就看到他了,顿觉手痒,在辛苦工作一天的人面前怎么可以露出这种神情呢?好想一拳打掉呀。 “咦?” “如果我突然跳到他面前大吼一声,你说他会不会被吓到?” “……”魏医生,你年纪是多大了?居然还想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寰琳扬眉暗自腹诽道。 “不过,这些年来他真的变了不少。”魏晓选若有所感地说道。 “怎么个变法?” “以前他就像把锋利的刀,总是拼命地往前冲,但这次见到他,觉得他变圆融多了,最明显的就像现在——至少在以前不会看到他有如此放松的一面。”魏晓选笑看了她一眼。“也许是因为你的关系喔。” 咦?跟她有关吗? 像心有灵犀般,朱元皓睁开眼,直直地向他们望了过来,看到寰琳时,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微笑,不过在扫到魏晓选时,立刻多了一分无可奈何。 他起身迎向他们两人。“哈罗!下班了?” 魏晓选看他一会儿后摇头。“同学,我知道我们交情好,但是你也不用刻意在这站岗等我下班嘛!这样让我很不好意思呢。” 朱元皓扬眉。“不用不好意思,正等着敲你一顿呢。”他转向寰琳,露出无奈的笑。“大学时,很不幸跟这个家伙同一班。” “不幸?”寰琳好奇地看着两人。 “因为这家伙老想跟我抢第一名,让我压力很大。” “谁叫你老霸着第一名的位置不放,没听过枪打出头鸟吗?不过我要郑重澄清,我绝对没有要跟你争夺第一名的意思,因为本人一向奉行的是『老二哲学』,是孔夫子的坚贞信徒,具有『孔融让梨』的美德。”魏晓选一脸谦逊地说道。 闻言的两人顿时无语,元皓哭笑不得,什么“老二哲学”、“孔融让梨”,魏晓选这只老狐狸,分明暗指第一名是被他“让”出来的。 寰琳则对魏晓选医师有了新的观感,别看魏医师给人感觉一向斯文和善有礼,人家说“腹黑”,说不定就是这一型的,一出手虽不致立即毙命,却能直中要害,如深水般难测。 魏晓选抬手看了腕表。“哎,今晚是很想被你敲一顿,但今天是我们的家族日,所以要赶回家聚会。”他看向元皓。“我老婆知道你回来了,一直嚷着说要见你,所以找一天有空,请两位到寒舍来吃饭,可以吗?” “没问题。” 和魏晓选道别后,寰琳大方勾住元皓手臂,姿态亲密地慢慢朝捷运站走去。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跟魏医师认识?”她小小埋怨道。 “在印度时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就在同个公司,这次回台湾前才跟他联系上,一聊才知道他居然到你们公司来,昨天跟你见面后,我们就忙着——嗯!你觉得我们有机会提到他吗?” 说到昨天碰面后的情况,她脸红热起了来,偏偏这人居然还能一脸正经地说出来。“你以前真的曾把他当做对手吗?”赶紧转开话题。 他想了一下。“说『对手』太严重,但他是个很好的激励对象,面对一个很杰出也同样对医学有热情的同学,会觉得热血沸腾,一直想往前冲。” 听到此她忍不住笑出来。“你们两个对彼此的形容还真是像。” “真的吗?” “嗯!”她露出神往的表情。“真想看到你念大学时的模样。” “那你可能会看到一个疯子。”顿了一下。“你大学生活应该也很精彩吧?” 她摇头。“没有,那时我爸失业,家中经济情况不好,我两个弟妹都还在念国、高中,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所以我大学的学费跟生活费都得自己筹,所以一有空就到处去打工。”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谈到家里的情形,想起她曾提过的“择偶”条件,虽然很现实,但动机其来有自,不禁轻叹口气。 “为何叹息?”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想到当我们同个年纪时,我整天埋首在书堆中,靠着家中的帮助,我不用烦恼生活、学费,而你却已经在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觉得有些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看看现在的我们呀,并没有不好,不是吗?虽然我们走过的路不同,但还不错,不是吗?”她笑道。 他露出微笑,他喜欢她这样的说法。“是!这样真的还不错。” 她更加亲密挽紧他。“待会儿想吃什么?这么久没回台湾,应该有很多想吃的东西吧?” “那还用说,我现在恨不得把夜市里所有的食物都尝过一遍。” “那还等什么?走吧!” 寰琳从正式踏入社会开始工作后,逛夜市的机会就变得很少,当然是因为几个好朋友的下班时间都不固定,就算聚会时,大家也倾向坐下来边吃边聊天,因此夜市这种需要边走边逛的活动自然就少了,再加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了三十岁,就不爱去人多的地方,尤其有些摊位,由于热门,想要吃到美食,就得需要加入人龙行列,对奉行时间就是金钱真理的寰琳,更不想花费这样的成本只为了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 现在,她却觉得等待也是种美味,只因身旁有个他…… “就是这个味道呀……”元皓深深吸口气,将空气中夹杂着烧烤、油炸、胡椒、酱油卤香等气味都吸了进去。 看他一脸陶醉的模样,她觉得很好笑。“有没有想每个都去吃?” 他笑着摇摇头。“我胃口不大,而且老实说,我以前很少来夜市吃东西的。”看到她面露惊诧,他苦笑。“我们所受的训练可是将这些高热量、高咸度的口味食物视为身体健康的敌人,来夜市,对我来说是天人交战,明明很想吃这些食物,可是内心却不由自主浮现吃了会造成的后果……” 她眯了眯眼。“嗯——很好。” “很好?哪里好?” “知道养生之道是件好事呀!这样身体才会健康,不过呢,请你务必把那些后果埋在心里,不用讲出来给我知道,有时候……当无知者是幸福的。”她很严正地对他声明道,开什么玩笑,来夜市就是要放开一切大吃特吃,什么卡路里、胆固醇,全都闪到一边去。 他哪会不清楚她心中打的算盘,刻意露出委屈的神情。“怎么可以这样呢?怎能让我一个人受挣扎之苦,我跟你说现在我们正在排买的鸡排,里面就含有——” “啊!我不听我不听——”二话不说,立刻伸手捣住耳朵,同时用“你敢说你就是坏人”的目光射他。 看到她这孩子气的一面,令他忍不住捧腹大笑,当然也不忘记努力地在她耳边叨叨絮絮地“劝谏”她,而她则是拼命的闪躲拒听,旁人则是傻眼这两个看起来挺体面的熟男熟女怎么会变得这么幼稚孩子气。 笑笑闹闹了一会儿后,两人还是买到了很久没吃到含有高油脂的美食,一边开开心心吃着,一边嘻嘻哈哈互相挖苦。 蓦地,离他们不远处传来了刺耳的煞车声及碰撞声,元皓听到了,脸上的笑靥立刻一收,想也不想地就将手中尚未吃完的食物塞到寰琳手上,什么话也没多说的便快步冲向出事的地方。 寰琳愣了下后,立刻举步追了过去。 偏偏这时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也有动作了,喜欢“看热闹”的人也闻声跑过去,视线立刻被人挡到,当可看清时,已经失去了他的身影,不过还好不少人是朝出事的地方走过去,所以过了一会儿她就看到他了,他正在为一个倒卧在地上的人做检查,而一圈人正围着他们。 这起事故是机车跟汽车相撞,机车骑士被车子撞飞到旁边路上,幸好后方来车及时煞车,才没有整个追撞碾压下去,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寰琳和旁观的路人站在一起,朱元皓表情凝重地为那个看起来已昏迷过去的骑士做检查,并且不断地对那人说着话,似乎想要唤醒他。 寰琳有些手足无措,她想要到他的身边去,可对急救医疗完全不了解的她此刻根本帮不上忙,只能远远地看着…… 不!她应该还是可以帮得上忙,她拿出手机正要通报一一九时,警车的鸣声已经从远至近了,有人已经通知了,所以她又把手机收回。 这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啊!流血了。” 赶紧又看向那倒地的骑士,腿根处血迹正大片扩散,一看到那血,她立刻感到一阵晕眩,在泰姬玛哈饭店恐怖的那一夜血腥记忆瞬间袭上,她脸色苍白的别过脸,不敢再看下去。 “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她听到朱元皓大声询问周围的人。 “有!叫了!应该快到了。” “那有人可以帮忙找到绷带或止血带之类的东西吗?”受伤骑士因为撞击力道太大,整个人飞起重摔到地面上,造成骨折,而断掉的骨头刺穿了血管,所以正引发大出血,元皓用手指用力压着出血点,避免血液大量喷出,但光这样做,怕不能撑太久,偏偏手上又没有任何医疗用品。 他的急切让寰琳倏地回过神,她想了一下赶紧解下环在脖子的丝巾,冲过去递给他。“这个可以用吗?” “可以,你身上有带笔或者长条硬形的东西吗?” “我找找——”她打开皮包翻找着,他则接过丝巾,迅速地将丝巾绑在出血点血管上方处。“有了。”她将原子笔递给他。 他熟练的将笔穿过丝巾打出的结孔,然后旋转扭紧,顺利减缓了出血量。 警察到了,过没几分钟救护车也到了,救护人员一过来,元皓立刻告知伤患的现况。“虽有戴安全帽,但颈椎处恐有受伤,未曾移动,患者可以睁开眼睛,对声音会有反应,但是无法依照指示行动,大腿骨折严重,刺穿了股动脉,已经做了简单的止血压制,虽然没有大量失血,可得立即做缝合手术,不然肢体会有缺氧损坏之虞。” “你是医生吗?”迅速检查了一下被急救包扎得宜的伤口,救护人员问道。 “是。” “非常谢谢你帮我们做了基本处理,让伤患的情况没有更加恶化,我们现在立刻就把人送进医院。” “好,不过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很担心他半途会突然发生休克状况,我在的话可以提供协助。” “好的,那麻烦你了。” 元皓协助救护人员将伤患送上救护车,自己也跟着上去,当救护车门关上鸣笛离开时候,他都没有抬头看向寰琳。 寰琳愣愣地目送救护车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她低头看着仍拿在手中的鸡排,泪水立刻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怎么就这样被丢下来了? 她知道情况紧急,有他这个专业医生陪在旁边,那个伤患的情况就能比较稳定点,但是想到他看也没看她,也没对她交待一声就这样离开,让她心里一阵发悚。 没有继续吃东西的心情了,将手中的鸡排扔进路旁的垃圾桶。 她坐在路边的石台上,重新整理情绪。 此时警察遗留在现场做相关调查记录,围观的人群散得差不多,彷佛数分钟之前有人倒在此与死神拔河的事件不曾发生过。 五分钟后,她觉得自己可以理智的思考这件事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救人的模样,老实说真的是帅呆了,无怪乎一些拍医生的电视剧集会那么受欢迎,但撇去那份专业的帅劲和认真,他将她丢下,全心照顾病患这事…… 想到魏晓选说他有极度惊人的专注力,若哪件事或人被他真正“专注”上了,他便会全心对待,毫无保留。 她是亲身体会过他的专注度的,在印度,住那两人世界里,在那短短的八天中…… 但离开了印度,他的专注对象不再只有她,还有他视为终身职志的救助伤病之人…… 她能要求他择一吗?以人的自私性,是!她会希望自己是唯一,可若她真做这样的要求,应该会撕裂他吧! 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会儿,长长吐口气,然后站起身,快步的走向还没离开的警察,打听了一下方才那辆救护车会把伤患送到哪一家医院后,便拦下一部计程车快速赶过去。 有些事既然无法选择放弃,那就…… 第八章 寰琳赶到xx医院急诊处时,立刻被里面的忙乱给吓到了,今晚是怎么了?事故意外很多吗? 她环顾四周,没看到朱元皓,想找人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尤其在所有医护人员都如此忙碌的情况下。 她走进急诊室观察病床区搜寻着,手中紧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他,但又很怕他正在帮忙救伤,手机响了会带给他干扰,也或许他已离开了说不定,但她不相信他离开医院后会不打电话给她,所以她还是回家等他回来就好?就在进退两难时—— “寰琳?” 一听到他唤她的声音,她欣喜的立刻转过身,可当发现到他满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时,眼前立刻一片黑,随即飞扑向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受伤了?”她急得脸色都白了。 “没事,我没有受伤。”他赶紧安抚她。 “可这血……?” “不是我的,送那个伤者过来,刚好碰到另一个伤者也被送来,也是大出血,我过去帮忙处理了一下,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他没事,太好了!但——“那你为何又会躺在这?” “今晚这里送来好几个大出血的伤患,我担心医院里血库会不足,所以来捐血。”他解释道。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然已经做了那么多事!“你是什么血型呀?” “o型。” “我也是,那我也来捐吧。”她对过来抽血的护士说道。 “寰琳,你不用——” “没事,不过之前没有捐过血,不知道血合不合用?” 护士小姐听了她的话后笑道:“没关系,我帮你做个简单测试。” 他看了看她,没再开口阻止她。 填写一些资料,做了血比重测试后,确定可以捐血后,她就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抽血。 两人隔道相望,他表情有些严肃,她则对他露出“没事的”微笑。 “……抱歉,刚没知会你一声就过来这里。” 他终于想起来要为“丢下她”这事道歉了。 她对他皱皱鼻子。“下次记得随身带着定位仪,这样找你才方便。”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他,看不出有任何不悦的地方,而她现在又卷起袖子同他一起捐血,他反而摸不清楚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贡献出两百五的血后,护士小姐还好心的送来一件新衣,让他得以换掉身上的血衣,之后又休息了二十分钟才起身。 “饿了。”没走几步路,就感觉到胃一阵空,寰琳忍不住按着胃部,皱眉说道。 “那我们出去吃东西。”他看了一眼仍忙碌不已的急诊室,虽然很想帮忙,这里毕竟是有制度的,他这个制度以外的人不宜任意插手。 “我们先找个东西垫胃,好吗?不然我觉得会走不动。”上了整天班,原先肚子就没填饱了,在捐完血后,饥饿感比往常更强烈,现在只想吃东西,而且是吃很多、很多东西。 他知道这是失血产生的反应。“好,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找些食物来。” “不用啦!我们一起去,这间医院里应该有便利商店。”她挽着他走过急诊室来到医院另一个区域,结果发现那里不仅有便利商店,还有好几家小吃店。 闻着那阵阵飘来的食物香,元皓皱眉。“现在医院里也有美食街?” “有呀,啊!你已经很多年都没回来过,所以不知道,近几年很多医院都改成这样的。” “……”医院怎会弄得跟百货卖场一样?元皓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变化。 刚出炉的食物香气不断地刺激他们的唾腺分泌,他俩点了一大盘的煎饺,端至餐饮区附设座位吃了起来。 瞧她吃得毫不顾形象,他不由笑了,真的是饿坏了……若不是他,她也不会饿成这样,心有些疼,他停下筷子。 “寰琳。” “嗯?” “你要知道——这样情形不会是第一次。” “你是说救人吗?” “我是指我有可能……不!是一定会这样的。”他定定看着她。“只要有人需要救助,我便会放下手边的一切过去帮忙。” “像今天这个情况吗?” “是。” “那很好呀!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吗?”她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苦笑。“刚开始你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但久而久之你——”他直直的望着她。“而且以我的工作性质,居无定所,会到世界各地奔波,我……能待在你的身边时间并不多。” 她安静下来了,凝眉思索着他所说的话,他则屏息等着她的说法,不过还没理出个分明时。 “朱元皓,是你吗?”冷不防,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打断他们的静默。 元皓抬起头,看到来人,愣了愣。“方碧钰?!”她怎么会在这?猛然想起,这里不就是她工作的xx医院?他竟没有注意到。 寰琳转头一看,唤他的是个美丽的女医生,看着元皓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喜悦?!凭着女性的直觉,她自动升高了战备状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跟我说呢?我刚刚我还以为自己太累眼花了,你不是说一回来就要来找我?”方碧钰快速来到他们的跟前。 连珠炮般的问话再配上那略为高昂兴奋的声音,寰琳本有种想掩耳的冲动,可在听到最后的问题时,她心紧了紧,直觉的朝他望过去——回来就要找她?……这是多年未见朋友之间的客套话还是另有深意? 元皓无言地看着方碧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模样没有变化太大,依旧是那样美丽且充满自信,在经过这几年的社会磨练后,更多了一份强势的权威感,不过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最大的不同便是——分手前,她看着他的目光多半是哀怨、充满指责的,现在的她,却热情激动的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我昨天才回台湾的,本想安定好后再跟你联络的。”他神态平和的说道。 “真的吗?你现在住哪里?还住在敦化南路的老家吗?” “不是,那边的房子早就出租给人了,我现在住在——”他看向寰琳,面露微笑的说道:“我女朋友家。”看到她在听到那三个字睁大了眼,随即微扬的嘴角和略带害羞的垂下眼,他也觉得整个人一松,心也莫名的踏实多了。 承认了“女朋友”这个身份,也将两人关系更加确切的定下来,而不是只有“八日情”。 “女朋友?”方碧钰不敢置信地扬高音调,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杨寰琳,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身旁有个她。 “这是我的女朋友杨寰琳,这是我医学院的同学方碧钰。”他为两人做简单的介绍。 寰琳抬起头迎向她,此刻她的神态就像她在工作时面对职场上众生时的冷静、理智又不失礼貌,她微点个头打了招呼,孰料对方的表情比她更冷,理也不理的又转向元皓。 “元智跟我说你现在没有跟任何人交往。”方碧钰直直的看着他。 他轻笑摇头,“元智那小子对我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清楚,呃,你怎么还留在医院,今天值班吗?” 很烂的转话题技巧,寰琳只是扬扬眉,而方碧钰绷紧着脸,似想追问下去,但看到朱元皓脸上明显的不耐,她只有先压下。 方碧钰直盯着朱元皓,看也不看寰琳一眼,似乎决心把她当做隐形人。“我刚刚才做完巡房,这几天气候变化剧烈,很多小孩子都重感冒住院治疗……,你何时有空?我们出来见个面,我有事要跟你谈。” 元皓暗暗苦笑,原本他的确是想若有机会的话想跟方碧钰见个面,解解多年前的心结,可不想怎地,今天突然见到她,却没有想和她谈话的意念,毕竟都已经分手这么多年,两人都也不是当年的年轻人,想解那个结,还是要靠自己。 “好呀,我们再联络。” 他语气里的冷淡连寰琳都听出来了,更何况是曾经跟他相识、相恋多年的方碧钰,脸色一白,眼眶红了,原有的自信消弭无踪,但仅有的自尊让她维持冷静的面具。“……好呀,再联络……,你来台湾有带手机吗?” 他掏出笔在餐巾纸上写上手机号码交给她。 方碧钰接过后握紧。“你这次会在台湾待多久?” “会待一阵子,离去的时间还没敲定。” 这话说得模拟两可,但他似乎没有再和她说明白的意图,他的冷淡令她感觉更加难堪,方碧钰咬着唇,然后移眼看向他的“女朋友”,但人家已迳自低下头吃东西,看也不看她,好似她真的只是路人甲,令她很想冲到那女人面前对她吼道:“搞清楚,这个男人以前是我的男朋友!” 以前! 这两个字令方碧钰冷静下来。“那——再联络……,你有我的联络电话?” “有,你上次msn不是有留给我?” “……好,那我有事,先走了……” “拜拜。” “再见——”方碧钰转过身子快步离开,忘却自己尚未填饱的肚子,走到转角处,她忍不住停下回头看,朱元皓根本没有看向她,而已经是一边吃着食物一边跟他的“女朋友”挨着头说话。 她目光移向那位杨小姐,眯眼打量,论外表,她相信自己更胜一筹,但她也看得出,那名女子也不是个不精明的。 虽然不清楚那名女子是怎么跟朱元皓搭在一起的,但——他既然回到台湾,那她就会好好地把握机会,她会让他明白,现在的她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人,现在的她绝对是最适合他的人。 方碧钰松开一直紧握的手,将那张写上他电话的餐巾纸摊平,把那电话输进她的手机里,在名字那一拦里输入了“皓子”——那曾属于她独有的昵称,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后方扭头离去。 那是一种直觉。“她走了吗?”瞬间觉得清爽很多,没有如芒在刺。 “谁?” 她看了他一眼,少装傻!他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然后抬起头看了一下。“嗯,走了。” “她就是那个说你没办法给她想要的,然后跟你分手的女友?” 讶异她的记性,只听他提过一次就记下了。“是,就是她。” “她不是跟别人结婚了?” “嗯,现在已经离婚了。” 她扬眉,难怪一看到朱元皓,整个人都发光了。“你早就知道了?” “我弟跟我说的。”他简单说了一下元智来台湾巧遇方碧钰的情形,以及后来两人取得联络知道她的情况…… 压抑住在心底渐升的不安,她垂眸。“……那你来台湾主要是来见她吗?” 他没有开口,久到让她不得不抬头,他望着她的表情严肃、专注,眸中深意令她心噗通噗通捣鼓不已。 蓦地,他倾身向前对她额头丢了个爆栗。 “痛……”她立刻抚额,一脸委屈的瞪着他,怎么可以用暴力?坏人!坏人!虽然心中这样嘀咕,但心底的冷意也随着这一下开始烟消云散。 “你当我是什么人呀?我若为她回来,一下飞机就去找她了,干嘛连联络都没联络呀?你真没良心,这种白痴问题你也敢问?” 当然要问啊!哪怕装傻也要问,你又没正面承认你是为了我回台湾的呀! 虽然不想,但嘴角还是扬起,手支着下巴,直望进他的眼。 “你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跟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有没有关系?” 她真的很敏锐,一下就直指出问题的核心。“有!”他大方的承认。 “你知道我最无法忍受你什么事吗?你太博爱了!你每个人都想去关心、照顾,那我呢?你到底留多少爱给我?我告诉你,我不要被分割、被施舍的爱,我要完整的爱!告诉我——你给得了我吗?” 方碧钰当年的哭诉,仍深深地影响他,让他始终不敢再轻易跟女人认真谈感情,因为他怕自己不是个好爱人,会让女人无法接受,分手不难,只是他不是玩家,他无法轻易的从分手中走出来。 在印度时,他发现自己的心已陷落,但仍不断告诉自己,跟寰琳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时情迷,而她亦然—— 可在孟买机场分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迟了,尽管当下就想转身追她,可——他还在苦苦挣扎,对自己反覆的说时间会淡掉这份在异域的迷恋。 当他在香港,当他在非洲,当他在加拿大,无论怎么忙,只要一得空,脑海里还是塞满了她,睡着时,梦中更是她…… 他清楚明了,心已陷落在她身上,所以他放弃了挣扎,来台湾见她。 一见到她,他便知道,只要他愿意,他们两人还是可以过着和印度度假时般的日子——只要他暂时放下“医生”这个工作,放下把众生视为己任的职志,让自己完全陷入爱河里。 但才不到两天,现实就袭来,证明了他不可能放下的。 他凝视着她,和方碧钰分手这么多年来,寰琳是第一个想让他认真对待、疼爱的女人,可他如果无法像一般男人给予一个女人应有的呵护,那他必须要早点让她明白,他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她,他自己无法斩断这份感情,那就由她来…… 寰琳此刻心情有些奇妙,不知怎地,原先一直飘浮不安的心终于有了可落脚之处——因为他终于肯开口谈“他们”了,而这是他们在印度时一直避谈的话题。 细细品味他的话后,尽管他没有讲述太多他与方碧钰分手的细节,但她没忽当他向她提问时,神情中掩不住的紧张与焦虑,可见这个答案对他有多重要。 她放下筷子,伸手越过桌面握住他的手。 “这个答案,可不可以等我们交往久一点再回答你?”看他面露错愕,她耐着性子说道:“你问我能不能忍受你会长时间不能在我身边?正常来说,恋人间怎么可能受得了?从印度分开后,我想你想到觉得自己快死掉了,尤其你又毫无音讯,说真的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是能不能学习接受?为何不能?若两个人即使在面对这样的状况,都还愿意继续相爱、相守,那又有什么问题?” 他的心重重一颤。“所以……你认为交往久一点,才能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当然,而且说实话,不交往久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好?说不定受不了的人会是你呢!”她手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搞不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两个就只有床上合,下了床后却合不来,你说该怎么办?”她一脸担忧的说道。 他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不讲话,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往外走。 “咦?要回去了吗?” 他手与她十指紧扣,不发一语的快步往前走,她得小跑步才跟得上,没一会儿她便气息不稳了。“慢、慢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而那一眼让她觉得有道电流窜过全身,让她头晕目眩,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整个人就只能这样晕呼呼的跟着他走。 他们没有回到她家,xx医院附近就有一间商务旅馆,她任他带她走进去——开房间。 门甫一关上,她便被他压在门板上,激烈的亲吻,反应过来后,她立刻以不输给他的热情回应,双手忙乱地在彼此身上撕扯着,将碍事的衣物剥开,在最短的时间内结合为一体。 一进入她的身躯,他忍不住发出畅意的低吼,而她亦惊呼一声,双腿紧紧箝住他的腰,如赤焰般的浪潮立刻扑天盖地朝他俩袭来,一波波绵延不绝,将他们带至高峰,再坠入专属恋人的秘境里。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回过意识,发现两人居然都已经软躺在房间的地毯上,两人不禁相识噗嗤笑出来。 这一次——比他们的过往都还来得激烈,在开始敞开心胸谈论“未来”时,也令他们在欢爱时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对他们而言这已经不单单只是性而已,而是企求身、心、灵都能更密切的融合。 不舍离开她温暖的身躯,哪怕已经疲软,还是想与她连结在一起,他用手肘半支起身子,用鼻子与她厮蹭。“是谁说——我们下了床也不合的?不用床,我们也能很合呀!”他哑着声音问道。 她睁大眼睛。“你——”她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伸出纤爪,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臀部掐了一记,惹得他哀叫一声。“你很可恶耶,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 不待她说完,他低头封住她的小嘴,待需要换气时才放开她,深情的凝着那张令他心动不已的脸庞。“相信我,在我们『交往』期间,我会努力的让我们在床上或床下都会很合的。”他用发誓般郑重语气说道。 双关语意让她心跳不已也让她鼻眼发酸,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我也会一起努力的。”顿了一下。“不过,若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回到床上去呀?这地板弄得人不舒服……”她娇声说道。 他咧嘴一笑。“那有什么问题?” 第九章 “这些东西要搬到哪边?” “这些是——?” “是一些饼干、糖果和饮料。” “好!麻烦把食物类的都放到那个用f标示的区域里。” “好的。” 确定数量后,寰琳低头翻至食物的那一页做了记录。“这是最后一批了吗?” “是的!” “辛苦你们了。”寰琳弯腰向把货物搬至指定区域的货运司机鞠躬道谢。 “哪里,哪里,你们才辛苦。”货运司机亦回敬道。“这里山路很难走,难得你们这样热心。” “哪里,真的谢谢您了。” 送走货运司机后,她立刻走回物资堆积处,这些都是捐赠物资,其他使用类如文具、书籍、棉被衣物这些都还好处理,比较麻烦的是食物类,怕里面不小心会有些过了保存期限。 她开始动手检查,幸好都没有过期食物,不过将几包距离过期时间很近的饼干糖果挑出来,用另一个箱子装好,在上面做了个注记,这时有人来到这间暂被充当存放处的教室来找她。“小琳,你这边忙完了吗?”担任义诊团后勤负责人王芬芳探进头问道。 “都清点完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看到物资有条不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王芬芳露出赞许的笑容。“哇!整理得很好耶,让人可以一目了然。” “这样点收领取时也会比较方便。”寰琳边说边把表格贴在项目下方,这是跟着他们参加过几次活动后,发现后勤物资发放时总有些混乱,所以她自己设定了一些流程,希望可以提高效率。 “真不错,啊!既然你这边忙完了,可以麻烦你来支援一下厨房吗?这些东西明天在活动时才会发放,我们先把这个教室锁起来。” “好的,没问题。”将教室锁好后,寰琳跟着王芬芳走向临时搭建出的厨房。 走在空旷的廊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大片青山,清新宜人的空气令人全身舒爽,寰琳忍不住多吸了几口这毫无污染的新鲜空气,同时欣赏了一下装饰在墙壁上的原住民图腾。 这里是位在南投仁爱乡山区的一个山地部落,魏晓选多年前就组了一个义诊团,每个月都会利用星期假日率团来这边进行一次义诊,元皓参加了这次的义诊活动,而她也跟着同行。 义诊团进驻了这里唯一的国小,将会在这里待上两天。 临时搭建的厨房紧靠在小礼堂后方,她随着王芬芳走过小礼堂时,正好可以看到里面进行义诊的情形。 这里部落住民约有两百多人,不过由于晓选的义诊团每个月都会固定过来这,所以邻近的几个部落居民也会过来参加这边的义诊,整个小礼堂聚集了不少人,小孩子更是不停地穿进穿出,在学校操场上嘻闹游玩着,热闹非常。 此时元皓正在为一名老妇人听诊,并不时透过翻译询问老妇人状况,那专注的模样,让她看了忍不住着迷。 跟他一起参与了几次国内义诊团的活动,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穿上医生袍,挂着听诊器的模样,但每看到一回,还是会令她怦然心动,觉得他好看到让她好想扑上去摩蹭一番,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医生服控”,不过她很快就将这“邪恶不正经”的念头压下,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做的,要蹂躏他,咳,回家关起门再说。 会跟着朱元皓一起参加义诊活动,主要是想要多了解他的事,何况星期假日,待在家里也没事,便跟着他一起来“工作”。 之前几次,虽然需要跋山涉水到一些偏远地区去,光是交通问题就足以让人蹦跳三尺,不仅坐车时间长,更恐怖的是路况很差,从没想过台湾居然还有状况这么差的道路,但事实上就是有,因为这些道路只要一遇雨就会崩塌、流失或堵塞,要维持好的路况真的不易。 短时间内来回奔波,身体容易吃不消,每到星期一起床上班时,都会有苦不堪言,想翘班的冲动,但不否认,下回要再参与义诊活动时,她还是举手想参加,倒也不是因为爱情力量大,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朱元皓趴趴走,她就是单纯的想做这些事。 不过这次参与的目的就不仅止于此了。 视线移向另一方正为儿童看诊的方碧钰,她也参加了这次的义诊团活动,当出发时看到她也同行,令她积极参与度火速飙高,对于任何可能会妨害她爱情的不良因子,她绝对会保持“密切注意”,以及采取必要之措施。 不过现在他们所有人全都专心处理部落居民身体健康问题,应该暂时不会产生令她不安的状况,她收回关注目光,跟着王芬芳来到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人在整理食材,一看到她们的到来,便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有空可以帮我洗菜跟切菜吗?” “没问题。”寰琳立刻卷起袖子把挑好的菜拿到洗手台清洗。 这次义诊团总共有二十人,除了三名后勤人员,以及负责前台挂号做问卷调查人员两名,其余医护人员都投入医诊工作。整个人力算是吃紧的。 一打开水龙头,冷冽的山泉水立刻流出,手没一会儿便感到冰麻,得停下呵个气才能继续洗,好在这些高山蔬菜全都是无农药的,稍微冲洗过后就可以吃了。 王芬芳得时常注意前台情况做支援,所以厨房就只剩她和那位刘太太——义诊团的牙医刘医生的妻子在忙和,因为平常她都是自己煮食,简单料理难不到她,刘太太亦然,两人七手八脚的简单地将三十人份的(除了义诊团的人员外还有翻译人员)午餐弄好。 寰琳忍不住甩甩手,从来没有煮过大锅菜的经验,今天总算领教到了,小小的铁锅中炒起大份量的菜很吃力呢,太冷天里煮到满头汗,替锅中菜加味了不少。 只是饭煮好了,怎么没有人来吃呢?都已经下午一点了,上午义诊结束时间不是十二点吗? 她走进小礼堂,除了牙医那边人仍多一点,其他多数尚未轮到看诊的人已回家吃午饭,但还有些人仍坚定留下,一定要等到医生检查完他们后才要离开,而且——全都是排在朱元皓跟魏晓选前面,至于方碧钰——虽已没病患,但她紧靠着朱元皓身边——好似跟他一起看诊。 勉强压下一股气闷,环顾四周。 他们还没看完,所以其他暂且无事的人也不敢离开,她想了一下,走回厨房,用学校提供的自助餐盘均分着菜。 “小琳,这是?”王芬芳纳闷地问道。 “王姐,我看他们大概没空过来这里用餐,下午的义诊时间两点就要开始了,所以我们送过去让目前没在忙的人先塞肚子。” 刘太太和王芬芳一听觉得有理,便跟着她一起分饭菜,再送到小礼堂里,让手头上没事的人先用。 一点半时,终于没有病人了,大家都在用餐了,可唯独朱元皓眉头紧皱,正在研究病历,餐盘放在旁边动也没动。 她想了一下,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到他身边坐下。 “还不吃呀?” “等下。”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 他没回答,手持着铅笔在病历上迅速写了几行字,还不时皱眉思索。 她没再开口问他了,她现在知道,一旦他专心起来,天塌了都不会注意到。 吃了几口饭后,见他还是文风不动,索性拿起他的汤匙,舀了一匙饭,在上面布好菜。“来!张嘴。” 他无意识的依言张口,直到她在他口中塞了一匙饭才回过神。 瞧他口中含着饭,一脸错愕的看着她,那副呆样……差点让她喷笑,但她努力端正表情。“咬三十五下后再吞进去。”怕破功,一说完后立刻低头吃自己的。 “寰琳……”好不容易吞下开口,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把握时间专心看,我喂你吃饭,不然再过二十分钟又要看诊了,你空着肚子怎么撑下去?自己身为医生还不清楚空腹会带来什么影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她开始为他弄第二匙的饭菜。 他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病历放到一旁,端过自己的餐盘。“我吃就是了。”不过在看到盘中的菜份量时,再看看她盘中的,他顿了一下。“这菜……是你帮我装的?” “是呀!多吃点,嫌不够吗?不然我这里再给你——” “不用不用!你才要多吃点,我这里的菜分你一些——” 她立刻把盘子拿远瞪他。“你快点给我吃啦!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拗她不过,他只能乖乖吃起来,眸底有掩不住的笑意,食物入了口后,才发现自己还真饿了,没几下,那一大盘的食物全都进他肚子里。 见他终于露出饱足感,她也放下心了,拿起已空着餐盘起身。“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瞄一眼腕表。“至少可以休息个五分钟。” 他点点头。“寰琳。” “嗯?” “谢谢!” 她挑高眉毛。“你确定说谢谢就够了?” 他眨眨眼,“不然呢?” “当然还要以身相许呀!”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空气顿时不同,丝丝火花开始流窜着,她笑吟吟娇睨了他一眼后,便转身走向临时的厨房,他静立了五秒后,立刻举步跟上去,将她手中的餐盘接了过去。 “你不是还有东西没看完?” “要看呀——不过先等我摄取三——不!四分钟的维他命d再说。” “维他命d?”她纳闷,抬头看看天空。“现在外头太阳正大,你去外面晒一下太阳也好。”还以为他坐太久,要藉机松展筋骨,他笑眯眯的,跟她随意闲扯。 走进临时厨房后,他迅速将她拉进无人的转角。“你就是我的sunshine。”语毕,低头吻住她,暂时允许自己沉溺在她的甜蜜里。 她呆了一下,亦笑着回吻他,认命的充当太阳,普度他一下。 暂时进入两人天地中不知道这一幕已落在有心人眼中。 魏晓选从洗手间走出时,正好看到朱元皓跟杨寰琳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目前无人的临时厨房里,本想叫住他们打招呼,却看到了元皓像顽皮的孩子似的拉着寰琳躲到一角,至于做什么,不言而喻,他立刻识相的不再向前打扰,一转身,却相方碧钰碰个正着,她是跟在他们后面走出来的。 他默默叹口气,移动身子挡住了方碧钰看直且充满不甘的目光。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去stand by吧。” 方碧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你该催的不是我!”语毕,转身走回小礼堂。 魏晓选无奈的耸耸肩,扭头刚好和从女厕出来的妻子骆青瑶视线相对,知道她也看到了。 他跟青瑶之前就已劝过方碧钰不要对元皓这么执着,毕竟当初是她提出分手与他人结婚,如今离婚了才又想找元皓复合,可元皓此刻身边已有正在热恋的女友,若她再不放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偏偏她听不进去,这次义诊团本来没有她的,她知道元皓有加入,便立刻要求加入,他推拒不了,只有硬着头皮答应,被上路后才知道这事的元皓用眼刀刮了好几记,让他只能装无辜。 “能说的我们都说了,是碧钰自己钻牛角尖走不出来,也许——”骆青瑶看了看那尚无人走出的角落,挽着老公的手走回礼堂。“当她终于明白复合真的无望时,她便会死心了。” 下午两点开始的义诊一直到晚上六点才会结束,明天上午则要做部落访查,看有哪些人是不方便出来就诊的,提供帮助。 这晚的晚餐寰琳无需帮忙,因为部落酋长已经准备好佳肴等着他们,所以下午比较空闲,她到小礼堂去,除了看病的没办法代劳,看谁忙得不可开交,她就过去支援。 下午很多孩子跑来礼堂凑热闹,一点都不怕生的跟在团员的身边,叽叽喳喳的用带着腔调的国语对他们东问西扯的,因为声量愈来愈大,已经干扰到义诊的进行,寰琳遂主动负起安抚这些小朋友的责任,拉着他们到外面的操场上玩起游戏来,身为人资科的主管,科里经常举办公司内部员工教育训练,透过团体游戏的方式来加强对课程的热衷学习,所以带着小朋友团体活动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很快的,礼堂清静了,外面的操场上却笑闹声不断。 偶尔,元皓在等待下一个病患到来时,会被外面的笑声给吸引住,转头向外望去,看到那个跟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的轻灵身影,脸上便不由浮出微笑,心头一阵暖,呵!他的sunshine,挺能自得其乐嘛!精神一振,面带笑容的迎接下个病患。 当然,同样被笑声吸引住的不是只有他,大多数义诊团团员都注意到了,笑声的确会让人愉悦,当然也有相反的…… 时间很快就过去,随着日头西落,来看诊的人渐渐离开,回家准备吃晚餐了,义诊活动也随之结束,众人先把场地恢复原样,收拾清洁,元皓则跟晓选讨论明天的行程。 “我想明天还要重点去探望这几个患者的家庭。”元皓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晓选问道。 “这几位都有高血压病史,既然长期都有提供药物给他们,可是今天再做检查,发现情况还是没有控制下来,问他们有没有按时吃药,又回答得不清不楚,所以想去看看他们家里状况。” “你是担心——” “我是担心他们平常根本都舍不得吃药,只有在不舒服时才吃,如果是这样的话,得要再好好地跟他们沟通一下。” “没问题,明天我们就这么做。” 这时,寰琳的声音清亮响起。“麻烦大家把垃圾集中在这里,要记得做好分类喔!” 两人闻声望向她,看她仍精神奕奕的协助整理场地,晓选笑道,“当了一整个下午的孩子王,没想到她精神还那么好。” 元皓也是笑。“她开心就好。” “我觉得她适应力真的很强,老实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她居然曾跟你一起面对恐怖份子,她一个字都没提,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受困而已。” 听到她如此低调,他不意外。“她是我少数见过面对紧急情况时还能冷静的女生。”想起那一夜他不由笑出来。“而且准备充分,随时都可以灵活面对突发状况似的。” 晓选好笑的看着他脸上在谈到寰琳时有种轻松自在以及掩不住的温柔,这是一个男人真心喜爱上一个女人才会显露的神情。“寰琳科长是很能干的,你以为她是公司里最年轻的女性主管是凭空得来的?话说回来,她已经跟我说要帮我设计义诊团的人力资源分配流程,让新手义工一进来也可以立刻上手。” 元皓笑容咧得更大。“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呀!我很感激她的——对了,为了表达我的感激,我帮你们安排了一件事。”语毕,他靠向元皓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元皓听了眼睛大睁,脸上笑意更深,正想向晓选表达衷心的感谢时,方碧钰走到他们身边,直直看着他。“皓子,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寰琳将垃圾袋绑好,正打算拖去垃圾场丢时,却看到朱元皓跟着方碧钰一起走出了小礼堂,她呆了一下,然后拿起垃圾袋往外走去。 当她走至小礼堂门口,四处张望,却已不见那两人的踪影,她眼睛眯了眯,空出一手摸向手机,打算直接call朱元皓,问他人现在在哪? “让他们好好谈一下吧!”一注意到她的举动,魏晓选走向她说道。 “谈了她就会放弃?”方碧钰眼中的势在必得她可没错认,对她射出的强烈敌意更是让她没好受过,既然向她宣战,她可不会避战。 “也许不会,但对元皓来说能讲清楚,表明立场,他可以更坦然。”魏晓选语气温和地说道:“当年,方碧钰强硬的跟元皓分手,影响元皓很深,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再认真谈感情——直到遇见你为止,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碧钰现在有能力影响你们之间。” 寰琳缓缓抽回了手,对他扮个鬼脸。“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太小看女人了,不信你去问问你老婆,看她会不会担心你单独跟你前女友在一起?” “她当然不会担心!”魏晓选对她眨眨眼。“我老婆心胸可大了。” “屁咧!谁大方了?”冷不防骆青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 “老婆!”魏晓选抚胸,一脸受惊吓。“怎么可以这样无声无息的冒出来?而且还讲那么粗鲁的话。” 骆青瑶冷哼一声。“对于你跟我以外的女人在说话的内容,我可是很好奇,只要你不做贼心虚,有什么好害怕的?”她望向寰琳,脸上表情是无奈的。“他刚刚之所以有恃无恐的说我不会担心,就是因为他唯一交过的女朋友是我。” 寰琳忍不住对魏晓选毗牙咧嘴。 魏晓选无辜的看着两个女人。“老婆,我真的有『前女友』。” 骆青瑶挑眉。 “在还没成为老婆之前的女友,简称『前女友』。”魏晓选笑嘻嘻说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在说她? 寰琳转向骆青瑶。“魏太太,我开始同情你了。”她语重心长地说道,能跟魏医生一起生活的人真是非常地了不起。 “我也开始同情我自己了,所以说女人婚前真的要睁大眼睛。”青瑶叹道。 “可是,老婆你自己说过瞎了眼也会把我摸出来当老公的。”轮到魏晓选委屈了。“怎么可以婚前说一套,婚后就不算了?” 青瑶脸立刻窘红。“切,你难道不知道我这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免得其他女人受你祸害——” 寰琳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对夫妻拌嘴,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不过眼睛仍四处搜 寻整个校园,哼哼,她这个人就是小气,尤其是她的爱人——可别想要她让出来。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走到距离小礼堂一段距离的校园角落的秋千架前,方碧钰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元皓。 元皓手插着口袋。“我在电话里曾问过你要谈什么,你又不肯说,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约我出来想要说什么?”之前她打了几次电话给他,想要约他出去,但又不说明原因,而他不想跟她在私人感情上再多做纠缠,遂干脆拒绝了,也希望她可以就此打住,可从她硬是加入这次义诊团的工作看来,他知道从学生时代就让他很头疼的好强个性并没有改变,她还是只在意自己的感受,不会在意他人的。 “你还在怨恨我当年提出分手吗?” 他摇摇头。“我没有。” “你骗人!” 他失笑。“真的没有!当年你说的那些分手理由,让我只能气自己,埋怨自己无能,无法给你想要的。” 方碧钰听了不禁感到一阵羞愧,当初她的确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去。“皓子……,你可知道当初我提分手,并不是真心想分手,而是希望你不要加入msf,不要去那些地方,要救人要济世,留在台湾一样能做到。”方碧钰咬牙说出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的话。“但你居然没有任何挽留之意,是那样干脆的同意,为什么?……若不是你后来走得那么绝决,我又怎么会气昏了头嫁给张俊杰那个混蛋……”说到这,她忍不住哭出来。 元皓震惊的看着她,没想到她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是——要留下他?! 一种莫名的无奈袭上,他肃然地看向她。“碧钰,我们同学七年,谈恋爱谈了七年,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懂我的女人,可当你突然向我提出分手,说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爱人』,我很困惑,如果不是,我们过去的七年是什么?到底什么才是『爱情』?我真的不懂得爱一个人吗?……我的梦想跟对未来的规划,你比谁都还清楚,所以当你说我无法给你想要的,我想——情况或许真的是如此,所以我才同意分手的。” “若你真的爱我,你为什么不留下来?你心中只有病人,只想救活他们,可你为什么没有想救活我们的爱情?” 元皓深深吸口气后才开口。“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也不晓得该如何救?后来我离开投入msf工作也的确有逃避的意思,我想先分开一段时间也好,或许我才能找出我们分手的真正症结,弄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半年后就嫁给了张俊杰……,即使我那时还有心想救,但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一步错,就满盘皆输了吗?直到此刻,方碧钰才真正为自己当初所为感到悔恨,但——她现在愿意认错,所以——“没关系!那时来不及,现在呢?……即使我嫁给了张俊杰,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忘过你,真的!我还是一直想念你,所以我一点都不在意张俊杰在外面搞多少女人。” 元皓真的无语了,她把爱情跟婚姻当儿戏吗?到底是谁不懂爱呀?她的任性迟早会把她自己给毁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她的话语困扰那么多年,他就觉得自己是白痴,而且差一点,就让他错过了寰琳,一思及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摇摇头。“碧钰,我必须老实告诉你,从知道你结婚的那一刻起,对我来说,跟你的一切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方碧钰神色戚然的看着他,其实她也知道,认识这么多年了,岂会不知一旦他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的个性,可她不试就不甘心,垂下头。“这几年我不断地在医术上求精进,现在的我,已经有自信可以加入msf的工作了。” 元皓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如果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那就做吧!” 她眼睛一亮。“那——?” “若有机会被分配到同个地方工作,我会很乐意把你当成共事的伙伴,但除此之外,我跟你就不会有其他的牵扯了。” 她被他脸上的表情跟严正的语气重重一击。“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碧钰,很抱歉,我现在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他把她当初跟他讲的分手理由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令她听了脸色一白。 不再多言,元皓转过身离开,不过走没几步,方碧钰开口说了一段话,让他听了拳头不禁握紧,他闭了闭眼,转过头对她笑道:“若真的如此,我也无所怨言。”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就是想好好的爱她。”语毕,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方碧钰目光朦胧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不愿意珍惜正视,他不是不懂得爱情,只是他的爱就像大海一样,他爱世人,愿意为伤病之人付出一切,别看潮与浪一波波的来与去,若有一个礁岩愿意容纳那海水,那海水便会让那礁岩给留住了…… 是她亲手舍弃这一切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所拥有的比不过那大海,是她开了缺口让那份爱流走的…… 方碧钰闭上眼,让悔恨的泪水流出。 第十章 空气里散发着烤猪肉的香味伴及烧柴味散,令人闻了十指大动。 魏晓选和常上来这里义诊的医生们早就跟这些部落居民打成一片,笑语晏晏,所有这场餐会的人几乎脸上都带着笑,大口吃着丰盛的美食,愉快的交谈着,除了方碧钰,她吃了些食物,便以太累了为由先返回了民宿休息。 寰琳目送她离去后,方转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朱元皓,可他好似没有注意到方碧钰离开,专心的跟其他人说着话。 她拿起小米酒瓶为自己倒上一杯,这里的小米酒是她喝过最好喝的,甘醇的口感让她很想一杯接着一杯喝,尤其此时此刻。 和方碧钰“消失”二十分钟后,朱元皓独自一人回来,虽然他脸上表情平静,望着她的目光也一样充满了温柔与情意,但她感觉就是怪怪的。 他有烦恼!而且是跟她有关的。 一如他们在印度时,有些东西阻隔在他们之间,令他完全不敢敞开心胸面对她。 当时她没追问他跟方碧钰谈了什么,不是她不想问,而是有人代她先开口了。 “跟她把话说清楚了?”魏晓选劈头就问道。 “是。” “她可以接受吗?” “……希望她可以。” “她情绪还能控制吗?需要我过去陪她吗?”青瑶问道。 “……她人在那边的秋千。” 话说到这,她也猜得出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为何?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和方碧钰旧情复燃的意图。 某方面来说,她应该安心下来,但她就是放松不了,心头有些沉甸甸的,一直到现在…… 她拿起酒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正要饮下时,元皓伸手拦住她。“别多喝了,这酒还是会醉人的。” “可是好喝呀……”她闷闷地说道。 “你不能喝醉了,待会儿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待会儿就知道,我们五分钟后开溜。”他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十分钟后,朱元皓拿着手电筒照路,手紧握着她走在山路上,尽管两旁有房舍、路灯,但路旁树木、杂草高过人,不时会发出夜行生物在周遭活动的声音,对惯于住在都市的人来说,此刻简直有如走进异境里。 “要去哪呀?”发现离他们住的民宿愈来愈远,而且路是往下走的,走了一会儿听到了水流声,绕一个转角,赫然看到一间小石屋伫立在那。 “这是?” “进来就知道了。” 元皓拿出钥匙打开小木屋,在墙上摸索一下,啪地一声,屋子立刻亮起来。 寰琳好奇的打量屋内,小石屋里非常干净,地板铺着榻榻米,榻榻米上还摆放着睡袋跟……他们的行李。“怎么回事呀?我们的东西怎么会在这?” “你先坐着等我一下,我先去把几个开关打开来。”他朝石屋后方走去,她则坐在榻榻米上,好奇地四处打量,听见几个拉扯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可以听到机器发动运转的声音以及他的欢呼声。“耶!有了。” 什么东西有了?她起身想跟去查看时,他走了进来,看到她脸上的疑问,他笑着解释道:“这里是晓选的秘密基地。” “咦?” “昨晚他不是拉着我出来吗?就是来这里参观他的秘密基地,多年以前,晓选曾经在这边待了一年当驻村医生,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虽然一年后离开了,但这个地方已经让他长期承租下来,每个月上来做义诊时,他就睡在这,若民宿房间不够,也可以让团员在这挤挤。”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那今晚——?” “晓选说把这里让我们两个住,算是提前给我们情人节礼物。”他笑道。 难怪把他们的行李送到这,她也跟着笑了。“这么好呀?哇!突然觉得魏医生很神奇,圣诞节跟情人节礼物都会帮人准备。” “你可别当面夸他,他兴致一来,妇女节、儿童节礼物他也会主动奉上。” 她弯腰笑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更好的还在后面,来!先把衣服脱了。” 她笑容顿时一僵,在接触到他那饱含热意和光彩的眼神,她脸也跟着热了起来。“哪有人……”话还没说完,只见他已开始脱了起来。 他边脱边笑看她。“还是要我帮你脱?” 他的态度不太寻常,带着狐疑,依言褪去身上的衣物,当一丝不挂的被他引进小石屋后方已充满热气的石砌温泉池里时,她才惊呼。“这里怎么会有温泉?” 他呵呵一笑。“这才是真正的福利呀,这里的温泉很有名,魏晓选可懂得享受咧,他接了条管子用马达将那野溪温泉引了进来。” 原来如此,真的是意外之喜,先在外面将身体冲干净,才走入池子里,一进去便忍不住发出舒服的赞叹声,直到这时才知道操劳了一天的身体有多疲惫,而前一天饱受恶劣路况残害的身躯,更因此得到了舒缓。 这个温泉池是露天的,紧邻山壁而建,一仰头就可以看到星空,看到这个景色,两人不约而同想起swaswara hotel那间露天浴室,不禁相视而笑。 “那里没有浴缸可以让人泡澡,这里没有莲蓬头可用。”她靠躺在他的肩头看着有如镶满了钻石的星空叹道。 “有什么关系?有我们两个就够了。”他转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是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那里就是海角乐园。 不过——她还是想把之前的郁闷给解开,她不想再重蹈一次在印度的覆辙了,明明两人是那么渴望相依亲近,却不敢给彼此承诺,虽然她现在清楚,他是受方碧钰的影响,但现在——她可不允许方碧钰再插进来捣乱了。 “告诉我,为何你跟方碧钰谈过后,心情会不好呢?”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 片刻,他轻叹口气。“你察觉到了?” “我有狗鼻子,你一有什么不对劲,我就可以感觉得出来。”自从和他在一起后,身心灵满满都是他的存在,有时候也会为这种感觉感到恐惧,没想过可以跟自己以外的个体产生那么强烈的联结,可又不愿意割舍,因为心里很清楚,一旦割舍了,自己再也不会完整。 “她——对我说了一些话……” “她又说了什么了?”对于方碧钰她着实没好感,尤其她所讲的话都可以影响到他,这可不行,或许她该好好教育他,耳根子别那么软,要听也只能听她的,其他女人说的话一概当做耳边风。 “她说刚开始热恋时,都愿意为对方妥协、着想,但久了一样会走上我跟她的道路。”他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 “她是在说我跟你会变成你跟她一样吗?”她眯起眼睛。 “嗯!她说当时她无法阻止我做超人克拉克,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做露薏丝,她没办法忍受我把众人之事看得比她还重,而你只怕也不会忍受太久。” 超人跟露薏丝……,她沉默地想了这对组合,然后点点头。“没错!我也不愿意做露薏丝……” 他心里顿时一沉,果然是如此吗? “说实话,我最不欣赏就是露薏丝这种女人,我觉得她从不好好秤秤自己的斤两,不管她用意多高贵伟大,可总是会惹出一堆祸事,让超人得要不停地在她身边守护着,要不然,她根本就是被超人宠坏了,觉得超人随时都会冲出来救她,所以更不顾一切的往危险里闯。”她抬眼看向他,“你希望我要一直依赖你?当我惹麻烦时,你可以立刻跳出来帮我善后吗?……如果是的话,很抱歉,我还真做不到,因为我已经习惯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除非真的遇到完全棘手——就像咱们在印度碰到那些恐怖份子,那个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我才会想要依赖人,要不——”她冷哼一声。“我可不想当『楣』女。” 他有些无言地看着她,怎么她会理解成这样? 他抓头。“不!我并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那不就得了?”她凝着他一会儿,然后倏地露出一朵让他为之目眩的微笑。“不瞒你,在还没遇到你之前,我早就抱着要独身一辈子的想法,因为只要一想到下半辈子要依赖另一个人,我便会觉得很不安,组家庭、养育后代——,说实话,我若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我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想起她曾说过的择偶条件。“你是指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以过完一辈子吗?” “那是其一,不过光是为了要满足这个条件,我自己都还没达到预计目标,所以接下来的条件我就没再细思,但肯定要有情感的基础,还要生活习惯、价值观合得来——这些才会诱使我想要再进一步走下去,不过——这种种的条件设想,在遇到你之后全都没用了……” 她跨跪坐到他的大腿上,伸手抚摸他的脸。“之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救治伤患,老实说,我有被吓到,但看到那个伤患在你及时的处理下,没有加重伤势,我又为你感到好骄傲,因为你能做的事不是我能做到的。” “我们从印度分开后,我在网路上找了好多有关于msf的资料,因为想要说服自己——忘了你,不要再牵挂你了。” 他闻言,心蓦地一疼。“这……是你一开始不愿意主动跟我联络的原因吗?” “嗯!我怕联络上了,就再也放不开你,更怕你会拒绝我……” 想到自己竟带给她这么大的不安与折磨,他不禁痛恨自己。“都是我……” 她摇摇头。“不怪你,我自己也不好,太胆小了……,那时我一边看着这个组织的宗旨与精神,我一边想像你这些年来所做的事,老实说,除了佩服以外还有更多心疼,你这样不断地到处奔波,还要自掏腰包付出……,我问我自己,可以做到像你这样吗?……答案是不能的。” “寰琳,我没那么伟大,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好……”他苦涩地说道,在他来说,他只是做他认为该做的事罢了。 “我大概可以体会出方碧钰的想法,也许她真的很在意你无法一直陪着她,也许跟你继续在一起后,我也会变得很在意……,谁知道?所以我之前才会说我们要交往久一点才能给你答案,总得要测试一下我们的忍耐度为了?但你知道吗?现在我的想法变了,现在我更在意的是,当你一个人在异地做这些事时,你会不会希望某个人能在你身边陪着你面对这一切?那个『某个人』是我吗?如果是的话,而你能原谅——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无法在你身边呢?” 他闻言整个人如遭电击,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在她面前是完全透明,毫无遮掩的,她比谁都还清楚地看到他深藏的脆弱,他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环抱住她,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里,为什么她看得出来?为什么? 她继续说道,目光蒙胧。“你知道最让我不舍的地方在哪吗?因为你谁都爱了,可最不爱的其实就是你自己,你太吝啬疼惜自己了,把所有时间都给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我想问你的是,以后——你愿不愿意让我代替你,好好的爱你?让我们一起结伴走下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熟悉的酸热占据了他的眼眸,他将她拥得更紧。 “……好、好……”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语带哽咽地说道:“我求之不得,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她吸吸鼻子,揪住他的两耳往前拉。“什么委屈呀?朱元皓,我要郑重警告你,以后绝对不准再拿你的『前女友』思考模式往我身上套,这可是我的底线,不准再犯,听到没?”她仰起下巴,骄傲的说:“我可是独一无二的。” 他笑出来,心中涨满了浓浓的喜悦和情感,他深深望进她的眼。“怎么办?我好爱、好爱这么独一无二的你!” 听到这句话、她呆了呆,静默一会儿后,她突然哭了出来,看到她哭,他也跟着哭。“我说我爱你,你干嘛哭呀?”他哽咽问道。 “什么怎么办?我也很爱、很爱你呀!” “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从印度就爱上你了呀!” “我也是呀!” “可你都没说!” “你还不是一样!” 两人说完后,像斗牛股互瞪,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互凝一会儿后,两人倾身向前深深吻住对方,吻中有着疼惜以及对未来的承诺。 星空下,虫声唧唧,掩不住独属恋人的轻喘低语。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多感谢老天在印度时,哪个房间不进却进了你的?”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多高兴老天在印度时,让你进了我的房间?” “我要告诉你,我不要你与我出生入死涉险,我会答应你,我会尽最大的气力保护我自己,所以,请你待在能让我安心的地方,因为唯有你所在之处,才是我的心所在之处。” “好!我也会答应你,我会待在最能让你心安的地方——守护着我们的爱。” 爱一朵花,不需要猜它能开多久,就让爱只是爱! * * 番外篇——在印度不可不说的事…… 带着海洋气息的微风从开启的玻璃门窗吹进来,将挡着光的窗帘轻轻吹起,床上纠缠着的身影正不断起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喘息声充斥整个房间,直到高潮降临的吟吼声尖锐的响起后,才再度静了下来。 这时才会隐隐听见海浪声。 交叠着两个身躯,渐渐从高潮的余韵中回过神,男人怕自己的体重压疼了底下的女人,微抬起身体将自己抽离,解下保险套丢进床边的垃圾筒,才又躺回女人身边,将她揽进怀中。 “还好吗?”元皓低声问着仍紧闭双眼,微喘不休的寰琳,手则放在披着薄汗的纤背。来回轻柔抚摸着。 寰琳抬起头,为自己寻了个更舒服的偎躺位置。“很好……,别再问这种会让人害羞的问题。” 她会害羞?!他失笑,当她主动起来,可没有那两个字存在的余地。 “我怕你还痛着。”虽说他是个医生,对人体构造知之甚详,也判定她初夜的伤应该不会疼了,但他毕竟不是她,无法凭着理论或经验知道她真实的感觉。 她张开了明眸,好笑地看着他,“……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了?” 他尴尬地清清喉咙。“之前哪有理智想到。”他充份显露出对男人完全让小头控制大头的无奈的悲哀。 她噗嗤一笑,靠得他更近。“笨蛋!”听着他已沉稳的心跳,就算真的感觉到痛,她也不会不再跟他做爱,因为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是愈来愈少。 泰姬玛哈饭店的恐怖事件已是五天前所发生的事,他们是三天前才离开孟买,听说他们离开时,印度的军警人员还在跟占据泰姬玛哈饭店的歹徒对峙,不过他们根本就不想了解细节,只想尽快地远离那里,忘掉在那所发生的一切。 他们搭着火车南下来到果亚,直奔南印有名的渡假胜地om beach附近的一间六星级饭店swaswara hotel,他们曾经担忧那里会不会也有恐怖份子出没,不过或许曾经历过在泰姬玛哈饭店的一切,那种豁出去、不顾一切的非理智的情愫完全控制了他们,随心判断。 也许不会再那么衰碰到吧?就算碰到了,说不定凭藉他俩的“猪羊变色”功力,可以继续化险为夷呢! 来到这间hotel后,赫然发现他们竟成了唯一的客户。 说来不知是不是他俩“翻盘”魔力强大,这间饭店在旺季时一向客满,偏偏这次在孟买发动攻击的恐怖份子声明,会针对英美籍的游客采报复式的攻击,所以在此次攻击事件死的多是英美籍游客,原先有订房的或者正住在这里的英美籍游客立刻退房闪人,结果竟演变整个饭店竟只有他们入住…… 得知前因后果的两人都不禁有些发囧。 原本应该热闹的om beach冷清到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他俩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既然有这样的机缘,就放松心情面对这一切。 尽管从泰姬玛哈饭店离开后,他们做最多的事就是休息,可当他们坐着火车来到这个渡假胜地时,他们仍是奔床而去——睡觉。 从来不知道搭乘印度火车竟是这样让人疲惫的事,首先火车到达时间完全跟时刻表不合,又因为他们是临时起意决定到这个地方来,没有预订票,为了买票,不知道碰到了几个企图将他们当成呆胞耍弄的掮客,想要骗他们用高出数倍的钱买下火车票,幸好寰琳来印度之前就做足了功课,所以还是从正式管道买到了票,而没有傻傻地跟着人走出火车站买票。 但买到票之后,则要面临车到站了没还是已经开走的恐慌——因为找不到站务人员可以回答这个问题,若不是看到有人跟他们一样都在等着这班车,才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整整等了快两个小时才坐到他们的车子。 有人说他们是幸运的,听说有人等车等了一整天……,顿时让他们觉得——自己果然还算好运,接着又整整坐了九个小时的火车才到达果亚,搭了计程车来到这间饭店时,天色早已暗了,吃了一顿还算美味可口的食物后,他们便立刻倒在床上昏睡过去,整整睡到隔天中午才醒过来,然后才算正式开始他们的渡假之旅。 走在柔细的白沙滩,凝视着平静、青蓝色的阿拉伯海,心境便会变得很平和,现在是十一月,气温也不高,午后在沙滩上漫步,有说不出的怡人与自在。 两人一边在沙滩上散步,时而冲进海边戏水,时而坐在海边的树下休息、交谈着,他们像有说不完的话,话题广泛不受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到说累了,便停下,静静看着远方云朵的变化,目送着夕阳西下。 晚上坐在露天餐厅,一边欣赏大厨展现厨艺,一边享用美食。 在印度,不仅香料气味强烈,唤起了嗅觉与味觉,所见的衣物、建筑装饰亦是色彩绚丽,刺激了视觉,而带着独特民族风及节奏的印度音乐更挑动了听觉,总之,整个五感都有种不可思议的异样感受。 或许说了一下午的话,口干了,也或是此刻浮动在他们周遭的气氛太特别了,不忍出声破坏,他俩皆安静地用着餐,望向彼此的目光有着掩不住的深意与对夜宴的期待。 用完餐后,看了一出从天上来了一个凶恶的人到人间做乱,绑架了国王的爱妻,国王为了救爱妻勇敢的去跟这个天上恶神对抗的印度歌舞剧。 看懂了这个故事后,两人不禁互看一眼,眸中闪动着笑意,来印度——似乎很有跟“恶神”或“恶人”打交道的机会呀。 但愿他们现在真的是苦尽甘来,可别再碰上一回了。 餐厅户外的橘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庞上,泛出柔和的光彩,凝视彼此的容颜,愈来愈难以移开目光。 演出结束后,他俩手牵着手走回他们的vi -一开始他们步伐如常,唯有从他们十指紧握的手微微发颤着,才能明白他们此刻心情并不平静。 走进屋子后,甫一关上门,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一起亲吻,吞噬彼此的唇舌,脱去彼此衣物,拉拉扯扯步伐不稳地走向大床。 衣物四散在各处。 她的背才一碰到床,他便猛力地冲撞了进来,她大叫一声,彷佛有支大鎚钉进她身体最脆弱的一处,是那样的疼痛,让她从头到脚瞬间麻痹,可当恢复知觉时,所传来的奇妙感受却如电流般窜过她的全身。 痛并快感着。 于是她全力攀住他,跟随着他一起奔向恋人的乐园。 和一个男人不断地做爱、吃、睡、说话、旅行,是很奇妙的感觉。 会觉得身心灵都不像是属于自己的,尤其被一个男人完全的娇宠、疼爱怜惜着,那就像吃了迷幻药般的飘然,以及有说出不出的喜悦。 似乎,在这个男人眼中,自己就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继余怨犹存的惨痛初恋经验后,寰琳对男人的确多了不少防备,总怕男人只想利用她、玩弄她,若只会跟她玩暧昧的男人,绝对会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之踢得远远,永不接近。 但对他——她完全没有防备能力,她是如此深深的迷恋上他,尤其他总是用专注而深邃的目光看着她,总是细心体贴关注到她每个情绪变化,让她整个人也跟着融化。 他有没有利用她呢?也许有吧?但在肉体情欲上的满足是双方都有的感受,而她更喜欢他经常对她露着孩子气般的开怀笑靥,好似只要跟她在一起,他便感觉到开心无比。 但凡事总有正反两面,他亦有会让她心疼的时候,一如现在,夜半时刻,在他最毫无防备被恶梦侵袭时,他才会暴露出的脆弱。 从被他大叫惊醒后听到的梦话里,她知道他梦见了那个被他枪杀的恐怖份子,梦见了那些他想救却救不到的人…… 关于他的工作,他虽然只有提到一些,而且讲得尽是一些正面跟乐观的事,因为愈穷困地方的人们,人情味反而是最浓厚的,这点在印度这几天可以亲身感受得到,但穷困跟恶劣政治环境所造成的黑暗面也同样如泥沼般会将人困得动弹不得,所以多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无奈。 当他说这些时,他的目光会飘向远方,而在那一刻,她便会觉得自己离他很远,彷佛不在同一个星球上,但他又会很快的恢复正常,一脸笑眯眯的跟她讲述一些曾发生的趣事,让她忘了早先的异样,直到他做恶梦时。 凝着他紧皱眉头的脸,她此刻的心莫名的疼,多想要为他抚平眉间的愁绪,多想消除他内心所承受不欲人知的痛苦,但她有这个能力吗?而他——肯吗? 他问:“你至今为何还保持着单身?” 她说:“因为我还没存够可以养活自己一辈子的钱。” 她问:“你至今为何还保持单身?” 他说:“因为……还找不到安定下来的理由。” 她问:“怎样才算找得到?” 他说:“……当我想找到的时候。” 这是两人在今晚晚餐时谈到的话,她不知道他是否是随口问问还是有其他深意,可对她来说,不无试探之意。 她想知道,离开印度后,他还愿不愿意跟她继续维持关系,做进一步的发展?毕竟两人现在的情况就像萍水相逢,露水姻缘般,她虽然对远距离恋爱没信心,可因为他,她愿意试看看,但他一句话就让她不敢再多想了。 他想找到的时候?! 多虚无缥缈的话,也同时让她封了嘴。 他不是玩家型的男人,虽然他深具男性魅力,会让女性趋之若骛,可他不是那种随便会跟女人发展关系的男人,所以当他认真起来时,应该会很不一般——就像在这段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她可以感受到他全然的专注与爱护。 但——若不是发生之前一连串的事,也不会有现在的因缘吧。 所以若是只能拥有这几天,那她就好好享受,而她也会毫无保留的付出。 她低头封住那仍说着梦话的双唇,手则缓缓的抚摸他的身躯,就像那时她做恶梦时,他以温柔抚平她的恐惧,手缓缓滑下,直接握住他的欲望之源,用最原始性感的方式将他从恶梦里召回,当他终于挣脱梦魇的泥沼,睁眼呻吟回应她的唤起,她便毫不犹豫地用所有的温柔包容住他,邀他一起在爱的天堂里漫步。 站在人声鼎沸的市场里,元皓一边翻看着摊子上的手工饰品,一边好笑地听着寰琳在跟小贩用英文杀价。 她看中了印度香料包,小贩开价三百卢比,她则直接喊到三十卢比一包,听得他差点滑倒,虽然早知道印度人卖东西一向都会乱喊价,可也不像她一上来就砍得那么凶,让他傻眼。 但更让他惊骇的是,对他总是温柔、甜美的人,在碰到讲价时,却是那样的强势、自信,彷佛她就是清楚这商品的底价在哪?不容许人唬弄。 当然印度小贩也不是好惹的,你来我往,最后以五十卢比成交。 他已经震憾到说不出话来,从三百到五十,这物品的真正价值到底是多少呀?接下来——只要是被寰琳看上的物品,无不遭到同样的待遇,很快他的手上已经挂满了她的战利品。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三个小时,有些累了,所以当看到寰琳决定“收工”,他还真有松口气的感觉。 不过他们也没有立刻回去旅馆,找了一家可以看到海景的餐厅,他们进去休息兼用餐。 “我真没想过你那么会杀价,每样东西都几乎砍到原订价的三、四折。”他由衷的佩服。 她眨眨眼。“相信我,若我真的砍过份了,他们根本不会卖给我,何况——”她看着那些商品皱皱鼻子。“我还是觉得可以再更便宜一点。” 他听了真的快趴地,同时对女人购物杀价能耐有了新的体悟。 此时侍者将他们点的饮料送上来,他们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欣赏外面的风景。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海、白色如月牙般的沙滩,以及整排的椰子树,凉度适中的微风徐徐吹来,怡人极了,让人全身从里到外,连毛细孔都会放松。 时近傍晚,太阳开始像蛋黄似的悬在海平面的上方。 “好美呀……”她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样的夕阳美景,在果亚这几天几乎乎天天都看得见,可每次看,仍旧看不腻。 元皓感觉整个人沉浸在某种奇异的情绪里,有多久没有带着如此闲适悠哉的心情看着太阳?有多久没有注意到天空的颜色在此时此刻是如此多变妍丽,似乎要在一天结束之前,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寰琳告诉他,这就是“魔幻时刻”,一日的开始时与结束前才会出现,而他有时看着看着,竟会忍不住热泪盈眶——毫无来由的,一如此刻。 突然有张面纸塞到他手中,他扭头看向她。 “鼻涕快碰到嘴巴了。”她神态平和的说道。 他赶紧擦拭,很奇怪,他很少在别人面前哭泣,毕竟有损男性气概,可被她看到,他却一点都不会感到尴尬,觉得没什么。 又抽了张面纸,将脸上的悲伤春秋擦去。“……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什么东西是『美丽』的。”他轻轻地说道。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开口多说什么,目送的太阳消失在遥远无边的天际,路旁街灯一一亮起。 “这个给你。”她从早先的战利品中拿出一样小东西给他。 他接过一个木雕双马头人身像饰品,他对这个饰品印象还蛮深刻,因为这是寰琳花最长时间从摊位上众多饰品中挑选出来的,而且砍价没有砍很大,不过倒是说服小贩买一送一——附加一尊象头人身的木雕。 “这是?”他想她不会无故的送他这个饰品。 “这是双马童神,它们是双胞胎兄弟,象征着日出日落,而且他们还是印度的医神,会驱逐病痛,也会惩治恶徒,传说我们的观世音菩萨的前身即是他们,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她顿了一下。“我希望它能让你不再做恶梦。”她轻声说道。 他胸口窒了窒,她果然是知道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夜半醒来会发现她主动骑在他身上,虽然可以用热情、欲望爆发来说明她的难以自禁,但却不能说明她脸上的神情为何会那样温柔,看不出被欲望掌控,原来她是—— 他内心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能开口。“……谢谢。” “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在做该做的事。”她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他低头看着木雕像。“嗯!我会努力朝这两个神看齐,你说是驱病惩恶吗?” “是!不过……多着重在驱病上就好,可别老是那么倒霉的碰到恐怖份子。”她一脸无奈地说道。 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蓦地一股强烈的情感涌向他,他几乎忍不住要开口对她说:跟我在一起吧!一直一直的…… 但前女友对他说的话却像紧箍咒般从他脑海里响起。 你无法带给女人一辈子真正最想要的幸福! 他闭上眼,硬是将那份强烈的渴望给压下,这是曾经跟他相恋过的女子提出的控诉,因为他的人生选择,他似乎无这个资格对她提出这个要求。 “不会这么倒霉的,就算真遇到,相信我,我一定会跑第一的。”他听见自己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不知怎地,她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黯然与失望神情,令他有些错愕,但因她很快垂下眼眸,令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对了,果亚这里还有个景点我想去看看,我们明天去好不好?” “是哪里?” “是杜哈沙加瀑布,听说它就像牛奶一样从山壁上落下呢!”她指着旅游手册上的景点。 “好呀!那我们明天就去。”他也露出极大兴趣附和地说道。 用过晚餐后,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搭着“嘟嘟车”回到所住的旅馆,路途上他们意外的安静。 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海摊上霓虹灯闪烁个不停,欢笑声和音乐声隐隐传过来,突然意识到,是再两天,他们就要离开这里,离开印度了,一股莫名的刺疼刷过他的胸口,他不禁抬手揉了一下。 蓦地,她突然开口哼出了一首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哼歌,虽然曲调很陌生,但却很好听,他不禁闭上眼,任那轻柔的嗓音浸润他整颗心,他想将之牢记在心里,永志不忘……,一如他与她在印度共度的八天,将会在他生命中烙下永恒的印记。 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他有一天陪着老婆以及跟她的好友们一起去ktv唱歌时,她点了这首歌,那乐曲的旋律立刻唤起了他的记忆,在看到萤幕上秀出的歌词后,他整个人如遭电击,眼眶不自觉红了。 我想过一件事 不是坏的事 一直对自己坚持 爱情的意思 像风没有理由轻轻吹着走 谁爱谁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我不敢去证实 爱你两个字 不是对自己矜持 也不是讽刺 别人都在说我其实很无知 这样的感情被认定很放肆 我很不服 我还在想着那件事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 每天想我一次 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 如果你看我的电影 听我爱的cd 如果你能带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 为爱勇敢一次 如果你说我们有彼此 如果你会开始相信 这般恋爱心情 我只要你一件如果的事 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妻子唱完后,他不禁紧紧拥住妻子,幸好当时及时醒悟,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好高兴我做了『如果的事』。”他在她耳边哑声说道。 他的妻子听了亦泪光隐隐凝着他。“我也是。” 【全书完】 编按1.(如果的事),演唱:范玮琪、张韶涵,词曲:王蓝茵。 2.欲看寰琳其他好友的故事请看都市靓女列传系列—— 梦之乡《002》爱上变色龙 梦之乡《003》恋恋老师 梦之乡《005》近水楼台 梦之乡《009》先得月? 梦之乡《018》烙爱 后记 我得诚实说,我得了“不想完稿”症,尤其是这本书中的人物,从二0一0年开始写,写到二0一一年还是无法罢休,哪怕我给自己订下了出书日,但就是不想将这两人的故事做个结束…… 多奇怪的感受,某位无良的友人听了我的哀叹直说,那是他的专利,怎么可以被我学会?害我听了冷汗直流,想到他的粽子串,忍不住一抖,该不会近墨者黑吧?!……咳!这种很爱找理由拖稿的“专利”,怎么也染上了?不妙!不妙! 跟书中的人物固然不舍分离,但一想到原先该在二0一0年完成的两本稿子全都拖到今年才完成,已经很不该了,所以还是得咬牙把他们推出来,即使我已打上(全书完),这两位主角还幽幽看着我,食指点食指的,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别过眼,不敢再看他们了,轻咳:若还有番外,我会放在部落格上的,说完后,这才没有感受到迫人的视线,呼~松口气。 言归正传,今年正值中华民国建国百年,想起当年若不是诸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推翻满清,建立第一个亚洲民主共和国,我们哪会有现今这样的环境呢?所以要多效法国歌里歌颂的精神,让我们要更惜福,让人生朝更光明的前途迈进——咳,好像扯太远了,回到正题,是的,在这中华民国一百年,我会很努力出书,绝不会在这一年留白。 今年会再一次进行自制书展,但没法月月一书,目前会先推出四本拙作。 未来的出版方向除了持续写新作,也会做“旧瓶新装”出版。 所谓的旧瓶新装有两个意义,一个是过去写的作品曾放在网站上但未做实体出版的作品重新修订后出版,包括收录几个短、中篇或番外篇的故事,另一个就是针对已出版的作品再做“二度创作”,后者因为版权卖断,没有重新再版的可能,尤其部份对我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代表作的作品,我自己的藏书也只有两、三本的量,想在市面上找寻也都不可能了,所以想要把它们“生”回来的心念一直很强烈,但碍于合约中有改写的限制,因此“二度创作”想法便产生。 以同样的梗,再以现在的笔法、人物及背景设定的不同,会成为另一个新的故事也说不定,或是同样的人物发展出续集……,因此最后会出来什么样的成品连我自己也很好奇。 “旧瓶新装”私房书在今年会推出一本,是我十五年前的作品——“八口之家——论语篇”,跟本书中出现的魏晓选有关系,他还是会出来插科打诨一番,这部是我非常早期的作品,里面可以看见当年的生涩笔法,也可以看到当年超热血的我,有对时下教育的一些看法,十五年后的今天,教育环境也有了许多的变化,升大学的方式多元化,如今再翻阅,除了回想起当年念书的景况,也觉得这是一个记录,所以选择了在民国一百年时推出来,对我有重要的意义——就像“光阴故事”一般,希望大家会喜欢。 今年的年历卡已寄出,若有“梦之乡”朋友没收到,或者地址有改变的,请务必来函告知,我会补寄的。 “梦之乡”之友持续招募中—— 加入办法如下:填写好——姓名、联络地址、e-mail (无上网者免填),寄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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