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神的猎物》 楔子 「我不想再谈这种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恋爱了!」猛然迸出的火爆女音充满极度的不满以及无比沉重的无奈。 「原来在你心里是这么看待这段感情的。」真是既可悲又可叹啊!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你知道夹在你跟我爸之间,我有多痛苦吗?」他为什么就是不能设身处地的多为她想想? 「你早晚要离开『那个家』的,不是吗?依人,跟我走,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就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吗?」 「跟你走?」方依人瞠圆一双异常灿亮的瞳眸,难以置信的尖叫出声。「你永远都只想着你自己,我真怀疑你到底爱不爱我?」她非常不能接受他的说法。 老天!难道他以为她跟他一样冷血无情吗? 「爱?你们女人怎么老喜欢拿这种蠢问题来质问男人。」男人感到一丝厌烦。 生怕会厌抑不住体内那股极想揍人的冲动,她硬逼着自己快快吸足一口气,尽可能说得心平气和。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胃里突来的不适让她倏地旋身走向窗前,推开窗户让寒风吹着她白皙的颊面,稍稍止住胃里快翻腾而出的恶心感。 「你能不能为了我,离开暗天盟?」爱,是她唯一可以左右他的决定的筹码。 「你在逼我作选择?」 「对!」方依人大声的、坚定的喊着,因为她豁出去了! 他没有马上答覆她,不!应该是说她心里早就清楚他的答案,只不过她仍期盼着奇迹能够出现。 然而,即使等待的时间不长,可对她而言却宛如隔了半个世纪般,漫长的几近让人快疯掉。 突地,她感到一阵反胃,她急忙捂住嘴,就是不让干呕声迸出;然而,房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合上的声响却意外催动了胃部反应,下一个瞬间,就见她弯下身,像是要吐出胆汁般地狂呕不止。 原来他们的爱竟是如此的薄弱,如此的禁不起考验,那么,是该分开了,是该分开了…… 第一章 (1) 「依人。」 啐!老实讲,方依人厌恶死这个名字了。方依人、方依人,哇哩咧在水一方呢!像这种弱不禁风的名号压根儿与她的性情完全不相衬。 所有认识她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已在她日日夜夜的「教导」下,一律称她一声「小方」……,可唯独有二位雄性生物不畏惧她的文攻武吓,执意唤她依人。 一位就是她再多生一万颗胆也不敢以下犯上的亲亲老爸是也;这另一位嘛,就是现下坐在她对面,正以一副从容优雅的姿态享用着美酒、且不时用他那双漂亮的黑眸笑睨自己的俊美男子。 该死!真是天理何在啊!方依人忍不住在心底连声咒骂着。 老爸是她完全碰不得、亦威胁不了的人,关于这点她早有自知之明;换言之,她应该把所有的精神,用来对付眼前这名俊魅到令人赞叹、却又危险到教人不由得升起防卫心的男子身上。 防卫?得了吧!只消何时眠一记眼神,就足以令她竖起白旗投降。 正因为如此,他也就成为自己另一个碰不得、也凶不了的男人。 虽然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气话,甚至对她偶尔的失约或任性都宽容以待,可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只被拔了利爪的野猫般,无法大胆地直指他的鼻子要他识相点。 坦白讲,她就是孬。 其实她也不想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可是她…… 「能不能别叫得这么恶……」看吧,每当方依人火大的想纠正何时眠时,他状似不经意的眼神,就足以瞬间吞没她的自持力,浇熄她身上激射出的愤怒火花。 「依人,别顾着瞪我,快吃。」何时眠惯有的淡然沉语,掺杂着一丝笑意。 妈的!再这样下去,她有何颜面向队员们交代呢?毕竟她曾三令五申的告诫过所有人不准叫她依人,可没想到……呿!有时候,她不禁要怀疑何时眠真的只是一名单纯的商人而已吗? 方依人撇撇唇垂下眼,双手俐落的切了一小块牛排,毫不客气的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他最好每天祈祷别让她捉到小把柄,要不然,嘿嘿!她就不信她会永远落居下风而无法反击。 呃,永远?拜托,她才认识他不过三个月,哪来的永远啊? 况且,与他的相识是幸或不幸,目前尚不可得知;不过她敢肯定一点,那就是有不少朋友都认定她是祖上积德,讲难听点就是她走了狗屎运,才会攀上击膺集团的执行总经理,还成为他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哼!名列台湾前十大企业的击膺集团是他家开的就很了不起吗?我呸!咳咳咳,好吧,就算他的身家财富、外在条件都是顶尖到无可挑剔,但那又如何,她家也不差啊! 她,方依人,目前服务于女子警察队,她热忱、富正义感,对于工作更是不遗余力。 当然,正所谓虎父无犬女,她老爸方成章在警界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曾破获的大案子,让他一路擢升为警政署副署长一职。 所以说,她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高攀了何时眠。 可惜别人都不这么想,总以为她……哼!反正大伙儿不是认定男主角的眼睛出问题,就是认为他山珍海味吃太多,才会突然想来道清粥小菜,等他觉得吃腻了,她很快就会被淘汱出局。 他们也未免把她瞧得太扁了,谁会淘汱谁,目前还很难说呢! 可话又说回来,经过她仔细的观察、彻底的评估后,她并没有发现他有吃腻的迹象,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依旧和她保持既正常又稳定的关系。 「喂!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 这问题方依人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出口;而且每当她乐得遗忘时,就偏偏有人不死心地硬是要拿这话题来问她,活像她方依人多没行情似的。 当然啦,她了解他们是看好戏的成分居多,他们巴不得男主角尽快甩掉她,毕竟她的幸运让太多人眼红。哈!这也难怪,因为连她自个儿都搞不清楚他们俩究竟是怎么凑在一块儿的。 「全部。」语毕,何时眠笑了笑,以眼神示意她别再残害她桌上那块已经被她戳到面目全非的牛排。 轻哼了声,方依人放下刀叉,有点不悦的应道:「你说得太笼统了。」想敷衍她?门儿都没有! 「会吗?」他可一点也不这么认为。 她白眼一翻,想咒骂几句,但舌头却选在这时候打结。 「人家想知道原因嘛!」等她调整好气息,却发现逸出的腔调竟犹如撒娇一般,令她忍不住猛打哆嗦。天哪!这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吗? 「依人,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模样。」何时眠觉得有趣的又笑了笑。 「哪样?」厚!也不说清楚点,这样猜来猜去很烦耶! 「就是这样。」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啊!好哇,他再给她继续装蒜的话,她就—— 「依人,在我眼里、心底,你是独一无二的。」这番话,绝对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她的心脏因为他这句突如其来的亲密爱语而重重地怦咚怦咚跳,更羞人的是,就算她手边没镜子,她也可以从发热的耳根子猜想她此刻的脸蛋想必和关老爷的脸一样红了。 其实,何时眠不常将亲昵耳语挂在嘴边的,他通常都是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对她的喜爱;所以他方才那句话,可以说是他最露骨的表白,就算她脸皮再厚、心肠再硬,也不免要害羞。 「需要来杯冷饮吗?」何时眠举起手,除了示意在一旁拉奏优美旋律的小提琴家可以先行离去外,白皙的长指还欲招来侍者。 「不必了。」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冷饮。 不过他可真浪费,吃饭就吃饭,干嘛要包下一整层的餐厅,还特地请来名小提琴家在旁拉什么世界名曲。唉,她压根儿就没啥艺术细胞,若非何时眠让人忽视不得,她早就睡死了。 「喂,别再跟我打马虎眼,说!你到底看中我哪一点?」为了堵住众人的嘴,这回方依人绝不再让他蒙混过关。 「我不是已经说了。」对于她倏忽高张的情绪,何时眠给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微扬眉,浅浅一笑。 她的不安,他可以理解;她的不确定,他更是明了。所以他不也用行动来证明对她的心意,就好比现下,他精心布置这段浪漫的气氛,就是期待她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可显然的,这招所能发挥出的效果极为有限,她面对这段恋情依旧显得忐忑不安。莫非,是他用错方法了? 「我看中你哪一点真有这么重要?」看着依人险些要跳离座位、冲到他面前的架势,让他不禁失笑。或许,正因为她可以让他发自内心的笑开来,所以他才会兴起想追求她的念头吧! 「没错!」她答得很笃定。 「既然你非得到答案不可,那……」 「那什么那,你快说!」 「我正在想,你别着急。」何时眠轻笑一声。 「什么?你还要想!」这不就摆明她完全没有吸引人之处。可恶!他究竟有没有去探听过,想追她的男人可是多到连十根手指都数不完。 「别想歪,你的优点太多,让我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你。」 说不吃惊是骗人的,打从她跟他在一起之后,方依人就发觉他好像有读心术,总能看穿她内心的每个想法,让她无所遁形、无言以对。 有时候她不禁在想,她是长得不差没错,可她有好到能让日理万机的执行总经理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陪她在这里闲嗑牙? 「别唬弄我了,你肯定是找不……」 「你救了我,不是吗?」 何时眠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仅打断她的话,也让她一张清丽娇俏的脸蛋为之怔忡。 救他? 那样算救他吗? 严格说来,他们的初次邂逅一点都不浪漫,不!也许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犹记得在三个月前,事情就是在方依人下勤务后赶赴一位朋友的邀约,在她赴完约要回家的路上发生的。 那天大概是饮品喝太多,半路上她就急着找洗手间,正巧路过一间有名的百货公司,于是她赶紧将车开往百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幸亏当时已接近晚上十一点,人潮已散得差不多,所以她很快就停好车,也很快就解决尿急的问题。然而,就在她要去停车场开车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双眼不仅瞪得老大,就连她全身上下的每条神经都绷得紧紧。 她一眼就看出即将会上演一桩掳人勒索的大案子,且光看这些歹徒所摆出的阵仗——两辆黑色箱型车,七、八名手持棍棒和长刀的混混,从其中还不乏有人携枪的态势来看,她肯定他们要绑架的对象铁定很大尾。 再瞧瞧那三名肉票,她不禁要对他们吹起口哨来。 好样的! 就方依人所站的位置只能隐约看见他们三人的侧脸,不过面对这票凶神恶煞,他们所采取的态度似乎是以不变来应万变;尤以中间那位,竟还悠哉的自怀里掏出香烟点燃,完全无视眼前一触即发的危险情景。 她佩服地摇摇头,差点就鼓掌叫好。 看他还有闲情逸致抽烟,不是神经太大条,就是已习惯应付这种场面,而依她的判断,应是后者的成分居多。换言之,她应该先袖手旁观,等两方厮杀到一定程度时再换她出来做了结……但,很可惜,置身事外不是她的作风,所以接下来该换她出场了。 第一章(2) 不过,就在方依人磨刀霍霍准备介入之际,竟有一股极不寻常的诡异气氛随着气流迅速地朝她漫天袭来,她一愣,瞬间收回要跨出的脚步。 是他! 虽说,自己与他们还相隔一小段距离,可她敢对天发誓,散布此危险气息的人绝对是那个抽烟男! 哼!何必硬撑呢? 先甭论对方的人数比他们整整多出四倍,就算他们三人的拳脚功夫再了得,可只要对方一颗子弹打来,他抵挡得住吗?所以,他还是别逞强,乖乖地等她这位人民保母出面搭救就行。 「二少?」莫航早就想动手,可电梯间一名女子的出现却打乱出手的最好时机,他逸出冷沉却不失恭敬的低语,等待主子的指示。 何时眠略扬起唇,神情带着点神秘又有丝邪魅。「既然有人想强出头,那就让她表现一下好了。」 女人!最好是有点实力而非所谓的正义感在作祟,否则替她收尸容易,可万一人真的死在这里,总也是个麻烦。 「是。」莫航不着痕迹的放下搁在腰际上的手。 发现方依人的,不单只有何时眠等人,对方亦同样注意到她。 当然,占上风的那票人并不是畏惧她的出现才迟迟未动手,而是他们所要擒拿的对象本来就让他们十分忌惮。 带头的人晓得他们在一开始就已失去先机,即便他们现在硬干,也不见得会有胜算;况且,他从来就不敢小觑何时眠身边的两名属下。 于是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以及意识到第三者的出现可能会坏事的情况下,他决定撤退。 「别动!我是警察!快把刀枪统统给我放下!」伴随一声傲然的喝斥声,方依人旋即冲到现埸,对着众人摊开自个儿的身分证件。 原来是位女警花啊。何时眠笑得迷人、诡谲,可是他绝美的黑瞳却是一片冷意。 「看什么看!统统给我趴到地上去,哪一个敢拒捕的,就别怪我开枪!」直指众人的手臂上虽遮了件外套,可她持抢的架式与气魄还真是挺吓人的。 啐!居然是个条子。 带头的人眼见情势对他们愈来愈不利,于是便冲着何时眠冷笑。「何先生,有机会的话我定会再来找您讨教讨教。」语毕,他即偏头对兄弟们命令:「走!」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上车,扬长而去。 何时眠仍是一贯的优雅,彷佛从头至尾都是以一种局外人的身分在笑看这出拙劣的闹剧,而对于带头的人在离去前所撂下的话语,他更是连眉梢都不曾挑动过那么一下。 「你们倒是很沉得住气。」她是很有正义感没错,可也不会笨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她势单力薄,无法和那些歹徒对抗,所以只好先放过他们。 不过直到此刻,方依人终于看清楚那个抽烟男了。 唷!依他这种外表,不去当电影明星委实可惜,且不论是饰演俊雅贵气的富家公子哥,抑或是坏到极点的冷魅头儿,她相信他都足以胜任,甚至是绰绰有余。咦,他好像看出她在打量他,瞧!他那对谜样似的深邃黑眸还不小心泄漏了致命又教人沉沦的压迫感。 好吧,既然他不喜欢被人品头论足那就算了,不过,他总得适时表达他的感谢之意吧,毕竟是她的出现才化解他的危机,要不然他若被绑架,下场肯定极为凄凉。 当然啦,站在他左右两旁的人显然不这么想,右边那人的脸上虽挂着笑,但笑容略显冰冷,让她无福消受;至于左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他似乎打算用眼神将她冻成一根冰棒才肯罢休。 干嘛?她可是堂堂的一名女警,他们竟敢用侮辱人的态度鄙视她,简直是讨打。 「警察小姐,你的手不酸吗?」何时眠弯起俊眸,只是眸里既有笑意,更有另一股暗藏着的深沉心机。 这位女警花似乎跟他以往所遇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一张英气逼人的俏丽脸蛋,严肃却又不失率真的应对模样,啧,他怎么不知道原来短发的女子也能如此的美、如此的俏。 何时眠俊颜微偏,睨向莫航。 就见莫航摇首,否认这名女警是他事先安排的。 手酸?开玩笑!她可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女警,就算她的手臂再高举一个小时也难不倒她。不过,他显然比他身边那两位跟班识相得多,他正很有礼貌的上前想和她握手……呃,不对! 原来,当她的手被他握住的刹那,她除了有种被电到的错觉外,更乍然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早就看穿她藏在外套里的手压根儿没拿枪! 好哇!敢亏她,他是不想活了是吗? 「你!」 「谢谢你的见义勇为,警察小姐。」 「呃……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拜托,她怎么突然大舌头起来。 就这样,方依人的匆忙离去结束了这场颇为戏剧化的演出。 不过更教她大感错愕的,却是隔天一早,何时眠神通广大的找上女警队,向她表明想追求她的意思。当时她确确实实地被吓住了,也因此,她的生活圈里无缘无故便多出一个他;也因此,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增添许许多多的麻烦事。 方依人回过神,轻咳一声,一副没得商量的继续逼问:「咱们都很清楚,那根本不算救。」现下都什么年代了,以身相许?呿!如果他的追求只是因为想报答她的话,那大可不必。 「所以,我追求你纯粹是因为我们彼此都认为适合,这样你满意了吗?」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他大概是想替自己留伏笔吧。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跟你想的一样?」所谓适不适合的定义其实很模糊,哪天他们若是玩完了,他说不定又要说,其实他们俩一点也不合适。 何时眠抿着嘴,笑而不答。 「喂!你是在跟我玩心机吗?」 她晓得依自己直来直往的个性很容易就会被人给看穿,不过她不会因此就改变或隐藏自己的性情。反之,何时眠就与她有明显的对比,无论内外在,他始终带给人一股神秘感,教人不敢忽视。 她直觉认定何时眠的气质,甚至是不经意所散发出的邪恶感,都是他与生俱来的,所以她没资格去逼迫人家一定要对她掏心掏肺,毕竟他们也真的尚未走到这一步。 「你玩得起吗?」她身上并没有长出心机这样东西,而这也是他想跟她走走看的原因之一。 何时眠偶尔的诚实,有时还真是气煞人。 「那你的意思是说,跟我在一起,你根本不必花什么心思罗!」方依人撇撇嘴,瞠目瞋视着他。 就因为她太好追,所以才会让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吗? 「唉!依人,你这句话还真教人伤心。」他轻声叹息。 「你有什么好伤心的?」她不满的怪叫。 何时眠再叹一声。 「喂!你到底在叹个什么劲儿?」他这一叹,除了让她很不是滋味外,心头更莫名起了一阵骚动。 「你想听真话?」 「废话!」 「既然你坚持,我就明说了。原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全没放在眼里。」他略带蛊惑的低沉嗓音透着明显的失望。 「我哪有!」方依人强烈感受到他的失落,心脏忍不住狂跳几下。 这三个月下来,何时眠的付出她不仅放在眼里,还给他锁在心头里呢。就好比现在,她嘴里虽没说,可自他挽着她走进这家高级餐厅后,她的心就又不自觉的被他攻陷了一角。她敢肯定,若照这样下去,她的心很快就会被他整个捏在掌心里,到时候,他想怎么搓圆掐扁自己都任由他了。 「可你方才不是说我从来没对你用心过?」她绝对不属于手到擒来的女人,不过倘若他愿意,任何女人皆能成为他的囊中物;当然,方依人自然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我才没那种意思。」方依人才不承认是自个儿理亏。 「喔,那我可以迳自解读成是你十分了解我的用心罗?」何时眠微微倾向前,笑问。 「我……我没意见啦!」她避重就轻,水亮又有些赧然的明眸频频闪烁。 「依人。」 「干嘛?」可恶,她就是无法对他生气太久。 「我明天要出国……」 铃…… 毫无预警地,一阵节奏强烈的重音乐打断了何时眠的话。方依人忙不迭地接听手机,随后就见她脸色微沉,并向对方抛下一句「我马上回去」的话之后,就立刻结束通话,起身欲走。 「队上有事,我得走了!」方依人压根儿没给何时眠开口挽留的机会,就匆匆忙忙的离开。 望着她仓促离去的身影,何时眠倒是很有风度的维持唇间的笑痕,只不过,那抹笑却淡漠且毫无温度可言。 看来,他何时眠还是比不上她的任务。 易言之,为了不让自己闹出笑话来,他得换个手法才行。 第二章 (1) 何时眠失踪了! 本来,方依人是没当一回事的,毕竟她出勤的时间不固定,且他亦是个大忙人,所以就算一个礼拜碰不着面也是稀松平常的事;然而这一次就真的太离谱,离谱到她认为自己好像被他给甩了。 不是她要胡思乱想,而是整整十四天,他就这样无缘无故地从人间蒸发掉,连最起码的一通电话都没打来过。而且,就在一分钟前,她还鼓起勇气打电话去他的公司,结果接电话的人居然说他出差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害她差点脱口而出一连串不文雅的脏话。 她不懂何时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他是故意不跟她联系,还是真的忙到连一分钟都空不下来呢? 何况他又不是没请秘书助理,他身旁不是跟着姓莫的跟姓严的两尊门神,假如他真的抽不出时间,他大可以吩咐他们捎个讯息给她啊! 毫无疑问的,她被三振出局的可能性已接近百分之百,也就是这段打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恋情,即将应观众要求而划下休止符。 可想而知,奚落与嘲笑必定会闻风而来,当然啦,还是会有几个真心的好友来安慰她、开导她,然后再大加挞伐何时眠是如何的负心、没眼光。 可恶! 一想到后续发展,她就快…… 「副队长、副队长,你快把电话线给绞断了。」为了阻止方依人的暴行,队员李蔚然不得不贴近她的耳边大声地提醒她。 方依人猛然回神,在同时亦将何时眠那张该死的容颜给扫出脑海中,接着她一派正经的睨向李蔚然,「蔚然,你可要看清楚,我这是在测试这条电话线有没有短路,懂吗?」 「喔。」李蔚然噘着嘴应道。 测试电话线?少来了,副队长肯定有心事,而且问题似乎还满大的,不过自己若选在这时候问她肯定会挨骂。 「蔚然。」 「是,副队长。」闻言,李蔚然随即立正站好。 「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条电话线吧?」方依人笑得很和蔼可亲。 「呃,副队长,外头有位严先生说要来拜访你。」看见她这种笑容,李蔚然的后颈一凉,只能傻笑着。 姓严的! 「你确定他姓严?」她倏地眯起眼。 会是姓何的左右手吗? 不对、不对,严苇晏若是有话想转达,直接打个电话来不就好了,干嘛还亲自跑来?可除了他之外,她又不认识其他姓严的。 啊!八成是何时眠不敢当面和她提分手,所以才派出严苇晏来传达圣意。 哼!原来何时眠这么没胆量,分手就分手,她也不会没风度到开枪把他射成蚂蜂窝。 正当方依人不断在心里暗讽何时眠是如何的没胆量时,她的心底也无端兴起莫名的不安。 「嗯。」李蔚然不可能会听错的,那位严先生看起来温文有礼,就连说起话来都会让人想入非非呢。 「蔚然,请你领他到我的办公室来。」方依人正色又正经的吩咐。 无论严苇晏找上她的目的为何,她都毋需大惊小怪,毕竟他并不是当事人,跟他计较只会有损她的身分。 「方小姐,打扰了。」严苇晏笑着向方依人颔首。 方依人一直在佯装自己很忙碌,直至听到他的声音,确定他真的是姓何的心腹后,她才停下手边工作。她抬起一张自认为最专业的应酬式笑容,轻快回道:「我很忙,有话请直说。」 「那我就直言了,方小姐,请你尽快结束手边工作,随我一同去香港。」 闻言,方依人以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直直瞪向他。 「请放心,需要的证件我都已经备齐。」严苇晏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用他坚定又好听的嗓音说话。 她实在很难用言语去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不过她敢肯定的,就是她很想将桌上能丢的东西全往他脸上摔去,但他只是个传话者,对他动粗只会降低她的格调。 「方小姐若没有其他问题,能否现在就跟我走?」即使方依人的目光里布满慑人的杀气,严苇晏依旧笑容可掬。 「严先生,我必须郑重地跟你声明三件事。第一,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香港;第二,想要我离开工作岗位,请在一个月前通知我;第三,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那就是我不想跟你去香港,这样你了解吗?」 「非常了解。」 「很好,既然双方都达成共识,那么请恕我不送。」方依人好想替自己鼓掌叫好,因为她不但表现得很镇定,而且还讲得头头是道。 「那我先告辞了。」诡异的是,严苇晏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当严苇晏一走,方依人旋即瘫在椅子上喘息。 不愧是姓何的手下,标准的笑面虎一只。不过,她仍不太敢相信他居然拍拍屁股就走,她还以为他会拜托自己跟他一起去香港的。 哼!他当她方依人是三岁孩童,可以让他骗着玩吗? 情绪顿时显得烦闷焦躁,她急着想到外头透透气,而当她这么想时,她的双脚已经自动往外头走去。 「方小姐!」 当她才转进警局专有的停车场时,背后的叫唤声就让她惊愕的停步,她回首瞪着严苇晏。「你还没走!」 「没办法,何总交办的任务没达成,我没脸去见他。」严苇晏笑着耸耸肩。 「严苇晏,请你转告你的主子,叫他有什么话直接来跟我说,我懒得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何时眠又不是她的顶头上司,凭什么要她去香港她就得马上飞去,况且失踪这么久的人突然蹦出来,若说这里头没问题,鬼才相信。 「这样啊!」严苇晏表示遗憾的点头。 再讲下去她肯定会抓狂。 方依人僵凝着一张俏脸转身欲离开,决定不再给予他任何回应。 啊!颈间突如其来的一击,让毫无防备的方依人当场昏厥过去,倒在严苇晏适时伸出的臂弯内。 「方小姐,很抱歉。」语毕,严苇晏一顿,微转过头,笑睨着不远处瞠着一双大眼的李蔚然。「美丽的警察小姐,你现在所目睹到的一切皆属国家机密,请你务必紧守口风,要不然你可能会受到上级的处分喔。」 处分二字吓得李蔚然赶紧捂住嘴,连连点头。 「很好,那么再见了。」严苇晏轻松地横抱起方依人离开。 原来有趣的女警花还不只一人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方依人惶恐不已,却又得佯装强悍地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何时眠大声怒喝。 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陌生却华美的卧室里,而她第一个反应便是立刻下床去掀开重重的帘幔往外头探去;谁知,映入眼帘的建筑物当场令她的心凉了半截。除之此外,更令她惶惶不安的,是她身上穿的早已不是女警制服,而是一袭粉嫩色的缎面紧身衣再搭配七分裤,让她在举手投足间展露无比的洒脱与性感。 「这套服装很适合你。」何时眠脸上噙着满意的笑,眸中的光芒更是异常黑亮。 闻言,方依人更加气恼又无措,「何时眠,我身上的衣服该不会是你替我换的吧?」如果他敢答是,她定会拿枪毙了他! 何时眠先是露出浅浅的笑,才道:「虽然我很想……呵!别冲动,是女侍帮你换上的。」他是很想得到依人没错,也相信绝对会得到她,不过现在要她自动为他宽衣解带似乎不可能。 算他识相!不过,该死的严苇晏竟敢暗中偷袭她,最好别让她撞见,否则她准饶不了他。 「依人,你睡这么久,应该饿了吧!来,厨子已经准备好……」 「你还敢说!」她猛然打断他的话,一脸杀气腾腾。 「问你饿了没,这话有什么好不敢说的呢?」何时眠不解的问。 「你!」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兴致跟她耍嘴皮子,难不成真以为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何时眠,这里该不会就是香港吧?」虽然事实已摆在眼前,但她仍执意要他给个答案。 「嗯哼!」他若是不使点小手段,她是不会乖乖随苇晏来的。 「你!」冷静!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回台湾才是,既然他有办法将昏迷的她空运来香港,那么要他再把她运送回去也应该不是难事。「何时眠,我要你……」 「有什么话,等吃过饭后再谈好吗?」何时眠深邃的眸子漾着慵散的笑,接着趋上前拉着她往饭厅走去。 原想一掌拍掉他伸来的手,却发现他的五指竟比她的动作还快,瞪着那只抓得牢固却又不至于弄疼她的大掌,她俏丽的红颜不禁露出冷涩的愠意。 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只是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那她必须说,他做得很差劲。其实她要的不多,只要他一句解释就好,所以他犯不着绕这么一大圈,结果非但得不到她的谅解,还把她气到一肚子火。 餐桌上,早已摆上二道精致可口的前餐,被动坐在桌前的方依人蹙紧双眉,直盯着眼前的食物,却没有用餐的意愿。 第二章(2) 「不合胃口吗?」何时眠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接着又吩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仆人再上下一道菜。 她早已饥肠辘辘,然而在尚未搞清楚所有状况前,她实在很难下咽。 香味四溢的焗烤义大利面让方依人忍不住偷偷吞着口水,但心中的郁闷与不确定仍主导她的意识,让她硬是从鼻间哼出不屑的声音。 「还在生气?」何时眠笑着摇首。 「哼,如果我把你打昏,又把你扛到一处莫名其妙的地方,我看你生不生气。」不是她无理取闹,而是他的作法令人无法苟同。 「依人,你好像弄错一件事了。」 方依人以斜眼瞟着他。 「苇晏事前不是已经向你说明过,这样应该不算莫名其妙吧!」他挑了挑眉,邪魅的模样实在迷煞人。 她的心霎时漏跳半拍,她得承认,何时眠的确是名相当好看的男人,若他能善用自身独特的魅力,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招架不住。「他、他是有说过没错,可是我……」 「那就对了。来,这面冷了就不好吃。」何时眠打断她的话并移身坐到她身旁,用叉子卷起一口面亲昵的递到她嘴边。 「你……呃!」方依人的唇瓣才一启,他就顺势将面条塞入她口中,让她不得不遏声咀嚼。 「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口?」 方依人忙不迭地摇头,充满警戒的晶亮眼眸直直地睇向他那张带着坏意的脸庞。 「待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赏夜景。」 「我才不去。」她没那种心情。 「哦,原来你也想跟我好好享受两人世界。」何时眠露出会意般的诡谜笑痕。 「什、什么两人世界,你别胡扯!」教人猜不透其意的恶魔微笑,让她的背脊没来由的窜起一阵恶寒。她差点忘了,若何时眠想乘机对她乱来,她不仅求救无门,还会死无葬身之所。 「是不是胡扯,我想用不着多久你就会知道。」意味深远的话意及他嘴角那抹看似无害、却又暧昧到令人不安的笑,都让方依人无法等闲视之。 不由自主地,她轻颤了下,可她却不容许自己表现出有丝毫的畏怯。「何时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你最好别忘了我是从事哪一行的。」她刻意提醒他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身为刑警的她可是什么案子都能办。 「依人,你就是这点特别惹人爱。」警察的身分赋予她许多的权限,同时亦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把这权限当成是她的保命符;但她不了解的是,无论她有何种身分,对他而言都不具任何意义。 方依人非但感受不到他所谓的「爱」,还觉得他的口吻像极了是在挖苦她,让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哼!他是英明睿智、慷慨大方、多才多金又器宇轩昂没错,不过,就算他事业做得再大,也难保未来他仍能维持如此的光景,呃,她在干嘛?就算她再恼他、气他,也不该去诅咒他啊! 方依人忽然的缄默让何时眠微扬唇,眸中掠过一抹异色。「怎么了?我是在夸你,这样也不行。」 半晌后,她才悠悠开口,「你要留我在这里多久?」 「不一定。」要留几天,得端看他事情处理的进度如何。 「不一定?」铿锵有力的清亮嗓音顿时拔高,「别开玩笑了,何时眠,你闲闲没事干那是你家的事,但我有工作,你总不能一直把我扣押在这里吧!」被掳来香港的事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他若是一再把她当成是只没个性的温驯小宠物,那就抱歉了,因为她随时会想尽办法予以反扑。 「放心,我已经取得你上司的同意,让你以查案的理由滞留香港,至于你家人方面,我想你的上司也会顺道替你转达,所以你用不着挂念。」 登时,方依人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原来他早已打点好一切,而她竟还异想天开的想利用家人及工作来威胁他速速送自己回台湾。哈,真傻! 「原因呢?」沉默许久,方依人终究是问出心中的疑惑。毕竟在被打昏前,她真的以为他们俩已经成了陌路。 「难道你不觉得,你很不重视我?」虽然她问得没头没尾,可是何时眠仍清楚她想问什么。 「我不重视你!」这算哪门子的笑话。 「不必怀疑我的话。」她的错愕、她的惊讶,他全看在眼底,但这些还不够,他希望的是她能够更深一层的体认出假使失去他,她将会心伤、失落、孤寂,甚至是记恨他一辈子。 「何先生,你显然是说颠倒了,是谁十天半个月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又是谁没经过当事者的同意就把人打包寄到香港,更好笑的是,那个人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不被重视。哼哼!我看那个人不是讨皮痛,就是真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任何人。」方依人皮笑肉不笑的说。 呵,他的依人还真是有趣,让他益加觉得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太无趣。「依人,听你这么说,我必须推翻之前所说的,你的确满重视我的。」 「废话!假如我不重视你又怎么会……」激昂的声调在她不小心瞄见何时眠扬起的笑后,霍然中断。 天哪!就算她没说得很露骨,可方才那席话的涵义也足够让人想歪了。「我、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收回?为何?」何必逃呢,难道她不觉得多此一举? 「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呢,快想啊,对了!「因为这些全不是重点。」她回答得好正经八百。 「哦,那什么才是重点?」 他又懒懒地抛出一个话题。 方依人好不容易才着地的心,瞬间又被他狠狠地提起。 「就是……就是你前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在考虑要把你三振出局了。」嗯,很好,就是要这样说。 「你舍得吗?」他俊眸微弯,勾起的唇角相当迷人。 恶魔! 现下的他,表面上虽犹如劝人向善的祥和天使,可暗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杀人如麻的地狱撒旦,尤其在胁迫人的方面,他更是个中翘楚。 「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好男人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如果何时眠以为她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那他就大错特错。 「这样啊。」轻悠如风的话语,出其不意地触动她的心。 方依人不由得屏住气,以便随时接招。 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动静。 她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瞄着何时眠,就见他微倾的俊颜上,竟夹带着几分黯然,她一阵讶然,心情亦为之转沉。 不会吧,她随便说的一句话他就…… 「喂,何时眠,你没事吧?」 何时眠没看她,亦没回话。 真神奇,他不会是在跟自己呕气吧?这么一想,方依人也觉得挺迷惑的,可她又不晓得该说什么话来驱走彼此间的沉闷。 好哇!大家就来比比看谁比较有耐力。 方依人撇撇嘴,也学他低首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实讲,这段期间她如坐针毡啊!真恨不得能立刻冲到机场…… 「依人,你真的不想出去?」 哈!他认输了,他先开口罗。 「不想。」方依人紧抿住想发笑的唇瓣,故作冷淡。 不过何时眠却无声地笑了。 这时候,仆人恭敬的递来一支电话,他接起,须臾后原本漾着笑的瞳眸倏然迸出冷光;挂上电话,当他再度凝视方依人时,眸中仅剩一片温柔。「既然你不想出门,那就乖乖待在这里。」 「你要上哪里去?」方依人一愣,连忙抬眼,见到他往门口踱去时,她也跟着起身追上去。 「怎么,后悔了?」何时眠旋身,搂住难得扑进怀里的佳人。 「我没有要跟你出门,我只是想问你不会这一去就又不回来了吧?」有了前车之监,让她不得不问清楚他的行踪。 「若是不放心,何不跟我来?」他挑起她的下颚,神情、语气皆流露出一抹既暧昧又居心叵测的气息。 方依人的心无可抑制的轻悸了下,「谁要跟你去!」她用力挥开他,还忿忿不平地跳离他的怀抱,转身背过他。 可恶!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好好,不跟就不跟,不过依人,桌上的菜可要吃完,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何时眠柔声说完后,便接过仆人递过来的外套转身离去。 闻言,方依人又忍不住想转头和他理论,但……唉!还是算了。 「小姐,请用餐。」男仆适时地出声。 方依人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回到饭桌上,然而望着眼前的佳肴,她已然食不知味。 第三章 (1) 方依人压根儿没办法入睡。 也难怪,姓严的那一掌让她昏迷了大半天,而清醒之后又与何时眠激战甚久,这些都是造成她精神亢奋而难以入眠的主因,然而仅是这样而已吗?当然不!这该死的何时眠,现在该不会正窝在哪处温柔乡里吧? 别说不可能,依他的财力,想在香港买多少个窝都不成问题,现在回想起来,他不断怂恿她出门,说不定就是他以退为进的策略。 可恶!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拉开衣柜挑出一件样式简单的衬衫及牛仔裤迅速换上,接着她握住门把轻轻转动,推开门。 长廊上一片晕黄。 一路上方依人没遇到什么阻碍,她很快就穿过长廊,拐个弯时……喝!方依人在瞬间骤感空气中流窜着一股奇异的脉动,她立即将手刃一举,打算先撂到眼前的人再说。 然而原本该砍向那人颈肩的手刃,却被对方以更快的手法握住腕骨;她一愣,另一手随即挥出欲击向他的手肘,可没料到,她的拳头被一掌格开也就罢了,紧接着,对方竟欺向前往她下身一扫。 方依人惊呼一声,来不及变换招数就被对方收紧双臂紧紧搂住,她还差点被其蛮横的力道给扼断气息;于是她下意识反手抓住对方的衣领想来个过肩摔,可一股既熟悉又独特的麝香味却在这时窜入她的鼻间。 她怔愣一下,随即明白对方的身分,于是乎揪住他衣领的手劲微微一松。 「能记住我的气息,该赏。」 她错愕的抬眼,却见何时眠噙着笑的唇猛然压下。 他并不是头一次吻她,可这种类似掠夺的唇齿纠缠却是第一遭,在她深深感觉到震撼的同时,亦难得地显露出怯怯的无措感。 感受到她的退缩,何时眠乘隙侵犯得更深,方依人不禁倒抽口气,双手更是无意识地揪起他的发。 想吞了她也不是这样啊! 「唔……你好……你好了没啦!」再吻下去,她都快没气了。 呵!他的依人果真不一样。 男人的唇终于稍稍退离,方依人在气喘之余,双手亦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襟,以免届时站不住脚,那就丢脸了。 水瞳蒙上一层渺雾,虽有几簇火苗,可仍不减她此时迷蒙娇丽的神色,何时眠见了,唇上的笑意竟显得更浓。「见不到我,你睡不着吗?」 这句话,很快就打破方依人的迷障。 「我不是睡不着,而是准备要离开。」轻吁口气,方依人放开手后退一步,语带挑衅地冲着那张藏匿在昏暗灯光中,一张带有几分阴沉难解、却又恁地狡邪的轮廓。 「离开?」何时眠好似听不懂其意。 「对!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别以为一个吻就能使她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想走就走,任何人都休想阻扰我。」忿忿地说完后,方依人打算绕过他离开。 「依人,别闹了,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他轻而易举地将她再度捞回怀中,还将下巴抵在她纤细的肩头上,轻喃道。 先把她掳来这里又把她丢在这里,这算哪门子的好! 「依人,我这不就回来了。」才几个钟头不见她火气就这么大,看来他这一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是啊,你是回来了没错,不过,我倒想知道何总经理究竟是去了哪些地方遛达……咦?」酸溜溜的口吻冷不防化为一道惊叫,「这是什么?」她揪起他的白色衬衫,想籍由微弱的光线确定自己的猜测。 一抹噬人的冷意霎时自他眸中迸出,可刹那即又隐没。 好像是血! 方依人一惊,想也没想便一把扯住何时眠的臂膀,硬是将他往客厅拖去;而何时眠似乎无意隐瞒,只是笑笑地任由她将自己拉往客厅。 方依人打开大灯,在回眸审视衣服的异状时亦证实自己的臆测,衬衫上的污痕果然是血渍没错。 「你受伤了?」紧张之余,她的双手亦忙不迭地解开他的衣扣。虽说血迹不是很大一片,且已经乾掉,但她看了还是很碍眼。 「我没事。」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何时眠声音沙哑的凝视着她逐渐泛白的俏颜。 「骗人!如果没事,你就放手让我捡查。」她故作镇定,本想佯装没啥大不了的,但她却不晓得微颤的嗓音已泄露出她内心的慌乱。 该死!他是在外头跟人打架吗?还是说,他仗势着自己有左右护法就随便去招惹人?哼!他也不想想,这里毕竟不是台湾,就算他再家大业大,对方也不见得会吃他那一套。 呃,他应该先换件衣服的,不,应该是说,他不该离那个人渣太近,让这污秽的血喷溅到他。 不过,对这项意外所造成的效果,他倒是不排斥。他任由方依人剥掉自己的衣服,且十分享受当她的双手摸上他赤裸胸膛时所带来的酥痒感。 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也就是说,这些血渍不是他的。 这结论,让方依人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悄悄落下,「既然你没受伤,那这些血是怎么来的?」基于警察的警觉性,她本能地开口问道。 「你真想知道?」何时眠缓缓扬起薄薄的唇。 「废话!」 他没回话,只是露出一脸的无奈。 「怎么,不能说?」她眯起狐疑的眼眸。 「不,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好吧,不过在说之前,先让你看样东西。」何时眠转头,瞥着长几上一只粉嫩色的绒布礼盒。 「那是什么?」循着他的视线,方依人也看见了。 「你打开看就知道。」 方依人面露怀疑的瞧着他,又看看那只礼盒,末了,她还是走过去将盒盖掀开,乍见里头放着一只具春夏气息的名牌晚宴包,但她并没有因此露出任何惊喜的模样。 「不喜欢?」何时眠自是注意到她的异样。 「这些名牌货我根本用不着。」难道她看起来就像个需要用物质来收买的女人吗?要不,他怎么三天两头就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活像她很爱慕虚荣似的。老实讲,她一点都不爱。 不过,这也许是他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刚开始她都表现得很高兴,可久而久之,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就因为她不拒绝才会令他产生错觉,让他误以为她对物质有着强烈的需求,所以他也就乐此不疲的满足她。进一步的说,在餍足她所有的欲望后,他自然也会要求她提供等值的报酬。 何谓报酬,她心知肚明,但既然选择与他交往,那男女间的情事自然也是顺其发展,她不会排斥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至少不是现在。 「我以为,你应该会喜欢的。」语气听来竟有着前所未有的不安及不确定。 方依人的心因他陡然的转变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喂!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喜欢,而是、而是我不想让你一再的为我破费。」他不是应该笑笑就没事的吗?可他竟然……让她逸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惶惶然。 「真的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她尽量装得若无其事。 「依人。」 「呃……很晚了,我想去睡了。」奇怪,她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但不管了,处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她不介意让彼此先冷静一下。 「依人……」 「你也赶紧去睡,晚安。」匆匆丢下话,方依人转身就跑,连给他道声晚安的时间都不留。 见状,何时眠笑了。 说她单纯,可有时她还是挺精明的;说她冲动,可有时又觉得她迷糊得可以,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第一个「用过心」的女人,所以,他会让他们的关系正常且持续的发展下去。 哪怕将来,她一旦得知他真正的身分之后…… 唔,好舒服,好畅快! 专业的女按摩师在方依人身上揉捏好一会儿后,就纾解她在前一晚所累积的疲倦。她轻轻吁出一口气,神态显得慵懒外,眼眸更是罩了层迷蒙之色。 今早起床后,何时眠不由分说的便拉她到这家高级的私人俱乐部来,而光从俱乐部的装潢及隐密性来看,就不难猜测到那张亮晶晶的会员卡八成有百万元以上的身价。 不过,让她更感兴趣的,却是他的私生活。 由此可知,他应该是常来香港。 第三章(2) 但据她所知,香港是有击膺集团的子公司,但其重要性及规模有比散布在世界各地的分公司还要大吗?这点,倒是值得她怀疑。 呃,她又怎么了? 自从来香港后,她就对周遭的一切充满疑窦,且所有的源头都指向金屋藏娇那方面。她的嫉妒心哪时候变得如此的重呢?她皱起眉疑惑着。 满脑子全是何时眠身影的方依人,浑然不知现实中的他已然走近这块小小天地,还顺道支开女按摩师。 当温热的手掌一抚上她的后背时,她倏然一震,双手下意识地拢紧衣袍,回眸瞪向坐在床边的他。 「舒服吗?」何时眠轻问。 「你说呢?」她半坐起身,要笑不笑的回答。 何时眠低笑了声,换了个话题,「接下来,还想上哪儿玩?」 「你都会奉陪吗?」 「嗯哼!」 「这么肯定?」 「怎么,你不信我?」 「不,我是怕你临时又有要事。」 「再要紧的事也比不上你重要。」他灌着迷汤。 「这可就难说罗,就好比昨晚那件事。」她语带挑衅。如果他把她昨晚的遁逃想像成是她的刻意遗忘,那么他显然不够了解她。 「你是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罗。」她怎么还不死心。 「我这是实事求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作答。」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除非你心虚,否则你有什么好不敢讲的。」方依人挑了挑眉,对他难得流露出的困扰感到莫名的愉悦。 「好吧,再不说,你当真以为我在外头干了什么坏事。」 「那你就快说。」何时眠轻松自在的模样,再衬上他脸上有点邪恶的笑,让方依人不禁蛾眉一扬,好整以暇的准备聆听。 「真要说起来,我还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听完他的解释,老实讲,跟她所想的完全差了十万八千里。原来,就在他前往精品店要去购买那只晚宴包的路上,竟遇上两票人马正在街头滋事,于是倒霉的他一个闪避不及,就当场被飞溅出的血给沾染到。 「那你应该早说的嘛!」害她担心得半死。 「可我想看你为我紧张的样子。」他笑得高深莫测。 「你……我干嘛要替你紧张?」她口是心非的回顶一句。 呵,真是死鸭子嘴硬。 「依人。」 「干、干嘛?」对于这种掺有某种企图的叫唤,让她听来有丝不安。 「我想对你干嘛,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就算她再迟钝,也能强烈感受到何时眠话里的暧昧、煽情。难以抑制地,她猛吞口水,身体还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去。「你你你……千万别乱来,这里可是公共场所,我劝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须要三、三思而后行。」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不是在公共场所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罗?」低魅的轻柔嗓音,充满着压抑的情欲。 「你……」方依人顿时浑身燥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嫣红的绝丽俏颜,自然流露出的妩媚风情,以及衣袍内那身引人遐思的娇嫩同体,再再都燃起何时眠下腹的欲望,他迫切的想将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好地爱她个七八回。 「依人,我知道你已经做好准备。」他富磁性的低哑口吻,与他目前的肢体动作形成强烈的对比。 才一个不注意,方依人的双腕就被他用单手轻易扣住,他再稍一使力,她就被迫往他身上靠去,至于他的另一只手,则在她瞠圆的大眼下,堂而皇之地溜进她微敞的衣袍里。 「何时眠你不要……先等一下……我根本还没做好准备,而且我才不要在这种地方跟你……跟你……」做这种事! 「也对,这里确实不太合适。」何时眠亦有同感,可话虽这么说,他钻入她衣袍内的大掌仍肆无忌惮地揉捏着她形状优美的浑圆。 该死的何时眠,竟敢摸她那里!「喂!你的手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方依人挣扎着,却怎么使劲也无法挣脱他看似轻松的箝制。 可恶!若不是怕曝光,她铁定抬腿踹他一脚。 何时眠除了十分享受由掌心传来的那股柔软及酥麻外,更想立即欺压上她并狠狠地要她个够;但从她剧烈的心跳,以及她脸上所显露出的骇然,他只能暂时将满腹的欲火压抑下来,以期待下一次更美好的开始。 收回掌,他无限爱怜的将她的衣袍拢好。「依人,别慌,这是必然的过程,你逃不开的懂吗?」他倾身在她的额际印上一吻。 方依人不是来不及闪躲他的吻,而是被他这句话给吓到整个人呆住。 「整理一下,我在大厅等你。」 事实证明,逃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何时眠暂时的撤退并不代表他已放弃将方依人生吞活剥的机会,看吧!当他走向一直在俱乐部里拖延时间的她,并且一脸温柔的挟持她回到住所后,他马上原形毕露,二话不说就直接押她上床。 而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喔不!她甚至连开口说一声「不」字的机会都被他剥夺去,换言之,他是铁了心要得到她就是。 其实,她也用不着装清高,自他不断洒落下来的吻,加上他带有魔力的双手不断在她身上制造一簇簇情火后,她的思维、意念就被他整个吞噬去,让她活像置身在云端中,怎么踩也踩不到地。 尤其当他蛮悍的闯入时,疼痛只有一瞬间,接下来方依人不仅身、心皆为之沉沦,还益发贴近他、配合他、满足他,好感受那源源不绝的战栗及快意。 「依人。」何时眠将侧躺、背对自己的她轻轻拥入自己怀中,好与她分享彼此的体温与脉动。 她的身心到现在依旧没有平复的迹象,只怪前一刻的情爱太过激烈、缠绵以及唐突……不过说是唐突未免也过分了些,毕竟她也沉溺在这场好似绝无仅有的欢爱中而难以脱身。 只是她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触,彷佛何时眠把她运来香港的原因,就是要无处躲藏的她早早奉献出身体,任他掠夺。 但转念一想,他又何必如此,她深信若他执意要自己,任何地方、任何地点他皆可动手;就好比在俱乐部时,他若执意硬来,她恐怕只有接受的份。 方依人垂下眼,心里感到既杂乱又迷惘,且还……带点甜蜜。 「我很累了。」带着节奏又轻柔的爱抚,逐渐转移别处,方依人气弱的回了声,摆明不再回应他的索欢。 她承认他的体力好,就算再来个几回也不成问题,但很抱歉,她的体力差,禁不起他再三的撩拨。 「有这么累吗?」何时眠轻笑一声。几乎都是他在伺候她,她跟他喊什么累。不过,他们契合度之高,确实超乎他的想像,她若是受得住,他真的很想再次埋入她紧窒又柔美的身体里。 「不要啦!」她恼道,还用力抓住他想往她柔嫩处探去的大掌。 「真的不要?」他有些孩子气的轻轻摇晃着她。 「不要!」他的口吻多像个吸不到母奶的小孩。方依人唇角微弯想笑,然而他的手却选在这时候一溜烟地…… 「何时眠,你再乱来我就不理你了。」方依人猛一翻身,瞪着眼前一张布满情欲的容颜。 何时眠叹口气,不甘愿的收回手,重新环住她纤细的腰。「依人,难道你不晓得我等这天已经等很久了吗?」他终于得到她,且滋味还出奇的好,让他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喔?」原来他已经觊觎她身体这么久了。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 「有吗?」 「依人,有话就说出来,别闷在心上。」 她咕哝几声,还是没说。 「依人……」 「我可不想泼你冷水。」 「怎么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在她说了之后,他又拿其他的事情来搪塞她,「我想……我想回家,就这么简单。」 「嗯,那天一亮我们就回台湾。」 「你、你是说我们……我们天亮就走?」方依人的错愕全表现在她的脸蛋上。 「该办的事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所以确实没有逗留的必要。」 第四章 (1) 方依人的父亲一向很疼爱她,不单只因为她是独生女的关系,自小到大,她几乎都乖乖地按照他所排定的计划去走,因此想当然,她日后的伴侣必然也要得到父亲的认同才行。 她早就认定父亲对自己的另一半所设下的门槛条件铁定很高,所以即便有不少警界的同事曾追求过她,她仍不愿轻易付出感情。直到何时眠的出现,才让她逐渐打开心房,适应他的存在。 其实,在与何时眠交住不久,她就想向父亲提及此事,然而大概是出自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态,让她一直不敢说,还警告好友们不准泄露一丝口风;话又说回来,若是连何时眠都过不了父亲这一关,那她今生大抵就甭嫁了。 可是,当她自香港返台,且有意向父亲公开何时眠的存在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依人,爸爸的一个朋友突然打电话来跟我说,他在香港机场撞见你跟击膺集团的执行总经理在一起,这是真的吗?」方成章是位颇为严肃、沉着的长者,再加上身为警界高层主管的关系,以至长年下来,做任何事皆拿捏得宜,不失分寸。 原想主动告知父亲的方依人,被他这么一问反而吓到了。 看着女儿的反应,方成章不免沉肃起面容。 「爸,我的确是跟何时眠在一起,而且我们已经交往几个月了。」既然被亲眼撞见,那再否认就未免显得矫情,何况父亲也不至于会反对才是。 方依人尽量保持微笑,不让心头的紧张流泻出来。 「你们正在交往?」 方依人没听漏父亲古怪的口吻。 「爸,何时眠他人……还算不错,而且对我也满好的,所以我……」 「依人,你喜欢上他了?」方成章蓦然打断女儿的话。 「这……嗯。」她不禁脸红的点头。 「依人,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见状,方成章双眉紧拢,语气饱含着不悦。 「爸,对不起啦,我原是想等确定之后再跟你提的。」父亲是怎么了?难道他反对他们在一起?方依人的全身顿时绷得死紧。 不可能!父亲绝没有反对的理由,除非是…… 「爸,何时眠他不是那种花花公子,在跟我交往的这段期间,他从来没有过贰心。」对!父亲大概是担心像他这类的富家公子哥,铁定风流成性。 「依人,爸不是担心这个,而是何时眠他……」该说吗?毕竟他们手头上并无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他们是……但不容置喙的,击膺集团在政商界不仅人脉广,且还相当吃得开,就算证据拿到手,恐怕也拿他们没辙。 「他怎么了?」她问得非常小心谨慎,彷佛父亲的回答将会影响她往后的一生似的。 「依人,如果爸要你离开他,你办得到吗?」 「这……」不!她绝对办不到。「爸,你为什么要我离开他?原因呢?」她极力想保持住冷静,可逸出的声音却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方成章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双眸微垂,不知在思忖什么。 「爸!」父亲连理由都不肯透露,这不就摆明他压根儿不理会她内心做何感受。「爸,你是对何时眠这个人有偏见吗?」 「依人,爸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而已。」看来,依人已经深陷下去了。 「不会的,何时眠为人如何我是最清楚不过,他是绝不可能伤害我的。」在这一刻,她才体认到自己有多爱何时眠,为了跟他在一起,她已多次顶撞自己最敬爱的父亲,甚至还起了反抗之意。 「依人。」怎么办?他的消息来得太晚,事前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唉!现在,他该如何劝依人放手呢? 「爸,跟何时眠交往是我的决定,至于往后会如何也是由我来承担,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依人,听爸的话,不要再跟何时眠……」 「爸,我出去了,晚饭不回来吃。」最后,方依人选择逃避。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肯努力,相信父亲总有一天会摒除所有成见,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但目前,她极需要何时眠给予她一些力量与信心,让她可以战胜自己的怯懦,也能够说服父亲。 方依人没有丝犹豫便直接到击膺集团去找何时眠,但是…… 「方小姐,很抱歉,何总与两位特助目前都不在公司。」 「那么,我能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吗?」她现在的心情很混乱,倘若见不到他,她肯定会疯掉。 「这……」助理秘书的迟疑在乍见方依人迸射出凶恶的目光后,连忙回道:「呃,当然可以,请。」 一走进何时眠气派雅致的办公室,助理秘书礼貌地问:「方小姐,请问您要咖啡还是茶水?」 「随便。」她略显烦躁的回了声。 「方小姐您……呃,我马上去。」助理秘书不敢再多言,快步走离办公室。 可恶!他的行踪还真是不定,每回他总是很容易就找到她,可一旦换她主动找他,他便失了音讯。 「真遇到事情时,你又正好不在身边,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着,双手时而交握时而拧紧。 方依人啊方依人,你的依赖性何时变得这么重? 即使没有何时眠,她依旧可以有条不紊的处理好任何事。总之,在他们尚未有明确的结果前,她绝不能拿自尊来当赌注,要不然一旦自己输了,那后果将是她无法想像的。 可是,事情为何会走到这种地步呢? 父亲的一句话剥夺了她所有的理智,让她像只无头苍蝇般盲目乱闯,甚至失去方向。 她怕! 万一,若是连何时眠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话,那她该如何自处? 可以预知的,不管要她听从哪一方,对她而言都是痛苦的,因为她无法丢下父亲,更无法放下何时眠啊! 突然,一道诡谲的视线落在方依人身上,教她抽回游离的思绪,乍然回神。 「你总算是回……」与何时眠相似的气息令方依人脱口而出,可等她抬起眼的刹那,她才发觉自己认错人了。 他有一对相当危险却又绝美的鹰眼,而那双眼在她错愕的瞪视下,慢慢眯起。 在他不带感情的睨视下,一股沁冷的寒意自她脚底板一路窜升到她的脑门,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全身同时进入了高度的警戒状态。没错!她嗅到了危险气息。 他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何时眠的办公室里? 不可讳言的,对方冷凝的魅态,以及一双彷佛会吞噬他人意识的黑瞳,都让她认定他绝非善类,不!倘若拿他与何时眠相比,那他就是个彻底邪恶的男子。 喝!他不会是…… 「先生,请你把身分证拿出来。」在气势上,方依人虽明显矮他一大截,但她可是位堂堂的女警,就算遇到再恐怖的黑道人物,她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抓! 面对她的举动,男子仍然无动于衷。 「先生,我再次警告你,请你把身分证拿出来!」她加大音量,企图压过对方那无法忽视的黑魅气息。 但眼前的男子似乎极为内歛,眸底依旧平静到宛如一潭死水。 冷汗自她额际一点一滴的冒出来,这时候方依人忽然顿悟到什么。 该死!她居然忘了要先拿出自己的证件,不过就在她翻找证件的同时,一股莫名的阴沉气氛让她顿住所有动作,她一惊,身体不受控制的再度紧绷起。 他要有所动作了吗? 方依人抓紧包包,准备先发制人,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令她全身寒毛直竖的可怖气息竟莫名其妙的消失,她一愣,倏然抬眼。 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男子已掉头离开。 瞪着未合上的门,方依人想也没想便快步冲出去……啊!突如其来的一堵肉墙让她脚下一颠整个人往后倾,幸亏一只大掌及时扶正她,才免去她跌倒的窘境。 「没事吧?」 「你快让开,我要去抓他!」人才站直,方依人就忙不迭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何时眠,想追上那名充满谜样的男子。 何时眠嗤了一声,「怎么,难不成有歹徒或强匪闯入公司内部了?」 「很有可能,而且他还……」高亢的嗓音顿时停住,她半眯起的双眸蒙上一层狐疑,定在他俊美的脸庞。 「我脸上有什么吗?」何时眠不解地笑问。 「那个人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她撇撇唇,语气有着浓厚的怀疑味道。 「喔……」他眸光闪烁着,拉长的尾音含有几分莫名的异常。 以貌取人是不对,但她敢断定那个男人肯定有问题,不过他既不是现行犯,她也无权逮捕他,况且他不会跟何时眠有关吧? 搞不好,他们真有亲属关系。 「依人,你等我很久了吗?」 「我……」 「记住,往后要来的时候先拨个电话,我好留在公司等你。」 「可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来,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谈,嗯。」何时眠领着还有话要问的方依人往弧形沙发座走去。 「你!」她不要坐,她要去追那个人。 第四章(2) 「我希望你的眼里仅容得下我就好。」意思是说,她最好别再去想其他男人。 一句宛如是宣告,又像是漫不经心的话语,让她的心湖激起不少涟漪外,亦教她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天哪!她究竟是来干什么? 她好想大笑,可唇角怎么用力就是扬不起来。 方依人,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求你别再去制造一些事端来捣乱了行不行?她暗自申吟,懊恼不已。 「依人,你怎么了?」何时眠挑高她的下颚,望进她眼里的苦恼。 「我……我……」她该怎么说才好。 「出了什么事?」她此刻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嗯,莫非是方成章有意阻扰?啧,这可有趣了。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哎呀!她好难以启齿。 「嗯?」 搞什么,你就不能冷静下来嘛! 方依人深吸一口气,冷不防地抓住他的手。「你能不能去见我父亲一面?」口吻虽不怎么好,却带有请求之意。 「是令尊想见我?」果然是他! 「这……不是啦。」她道出无奈的话句。 「喔?」 抓住他手掌的纤指迅速收回,「难道你不想见我父亲?」她紧张的问着,因为她完全读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我可没这样说。」何时眠高深莫测的一笑,曲起指节轻轻地刷过她丰嫩却微颤的朱唇。 「但是你……」 「依人,我们必须尊重你父亲的意思,假如他不想见我,那我去拜访他就只会招来他的不悦,你说这样好吗?」他靠过去,一手亲昵的揽住她颓垮的肩膀,安抚她失落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爸他……」 「因为你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他当然讨厌任何想抢走你的男人。」 「我爸他真是这样想的吗?」方依人抬起一双闪烁着期待的眼眸,似乎想寻求他的保证来安定自己纷乱的心。 「嗯!」方成章,来不及了,你的女儿我是要定了。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挺好奇,因为方成章居然没把他的底细告诉依人。算他识相,要不然真正会受到伤害的只有他女儿。 「可是,我爸还说……」如果是这样还好办,但问题是她并不觉得事情有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父亲是摆明要她离开何时眠,所以她才会异想天开,想要他亲自去拜访父亲,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他也说了,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更糟糕,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她已经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 「依人,事情总会解决,我们一起去面对它好吗?」他低首,轻吻她一下。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她把问题丢回给他。 「这简单。」 「简单?」她瞠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眼珠子别睁这么大,小心掉出来。」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他表现得太轻松了,相较之下,她就显得太过大惊小怪。 「依人,你的心够坚定吗?」 「当然。」虽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她还是马上回道。 「很好,如果你爱我的这份心够坚定,那么谁也不能拆散我们、阻扰我们,你说是吗?」 「你!」她哪个时候说过她很爱他了?不过,想反驳他的话却硬是卡在喉头,迟迟出不了声。于是她撇开含羞带怒的脸蛋,不想看见他得意的笑脸。 「我应该没说错吧?」 方依人轻哼一声,还是没瞧他。 「依人,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别再烦恼这件事了。」何时眠收紧臂膀,让她更加偎入他的怀中。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而且我总觉得我爸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顿了下,她缓缓扳过脸,质疑的瞅着他。「你该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前科吧?」她的声音透着些不安。 「我若有前科,你还会不知道吗?」她真可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哎呀!我有没有听错啊,要不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希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一样?」何时眠不禁委屈的替自己叫冤。 「我……我哪有。」方依人不由得结巴起来。 「是吗?」 「你少冤枉我了,就算我脑袋再怎么不清楚,也不可能去诅咒你。」她极力否认,但其实刚才真有这么想过。 「那就好。」 「喂!说了老半天,结论到底是什么?」方依人把话题转回她最担心的事上。 「等。」他轻松自在的回答。 「等!」他说的是什么烂结论。 「依人,有耐心点,别忘了我先前说过的话。」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也许她真的被这件事吓傻了吧? 「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说不定能让令尊改变心意。」他冷不防地说。 「什么办法?」如果方依人的思绪不是这么紊乱的话,或许她就会听出何时眠这句太过暧昧的声调暗藏某种邪狎。 「就是尽快让你……」 近似耳语的低磁嗓音,教她不得不蹙起眉挨近他,想听清楚些。 「怀有身孕。」 她在一阵错愕后不禁羞红脸,还握紧拳头捶打他。「大色狼!无赖!这是什么馊主意,要怀孕你自个儿去怀!」 何时眠伸手搂住欲逃离怀抱的方依人,「依人,别羞啊,你想想看,若你怀了孩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别说了!」她的脸已经红得一塌胡涂。 「怎么,难道你认为这个法子行不通?」 「你!」 「好好,咱们就别再讨论了,走,回我的住处,咱们直接用做的吧!」 你躲,你再躲啊!姓何的,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 哼!终有一天,我定要你臣服在我的裙角下,乖乖的喊我一声:亲爱的女王陛下! 叩!叩! 略为沉闷的敲门声,打破女子的思绪。 「进来。」清脆嘹亮的女音命令道。 「大小姐,据香港传回来的消息,何时眠以惊人的速度解决了意图篡位的红海帮副帮主科真,顺利化解他们的内讧。」走进来的男子微低首,战战兢兢地对着坐在大皮椅上、却背对他面朝窗外的女子回报。 「何时眠……哼!」冷哼出声,女子一双出奇莹亮的美眸直盯着被黑云遮盖半边脸的皓月。 男子不敢随便应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上回要你们『请』他来,结果呢?全是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女子的语调虽谈不上阴沉,但还是让男子的双肩抖了下。「大小姐请恕罪,下一次属下一定会……」 「下一次?你们每回就只会说这些屁话,我刚才听阿爹说,咱们从泰国走私的白粉又被抄了是吗?」 「是……是。」 「该不会又是暗天盟在从中作梗吧?」 「有、有这可能。」 「不是有可能,根本就是他们!」她的拳头砰的一声重重地击在椅把上,紧接着她猛然起身,大皮椅因她起得过于凶猛而往后撞向桌缘,震出偌大的响声。 「大、大小姐,请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会为大小姐请来何……」 「不必了!本小姐自会挑个黄道吉日,亲自去会会那个姓何的!」 第五章 「身为警察,除了安分守已、做好本身勤务外,眼力和警觉心一定要够敏锐,绝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再者,就算你认定这个人无害,也要切记一件事,就是在许多案件背后,通常是你最熟悉的人在扯你后腿,或是引你犯罪……」 只要方依人一直住在家中,她就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空间,因为即便方成章偶尔会为公事忙到不可开交,但仍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对她晓以大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洗脑吧!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对父亲起了惧意,现在每每见到父亲,她总是在想,他今天又要剖析什么大道理给自己听了。刚开始,她不断追问父亲为何对何时眠存有偏见,只可惜,任凭她如何地软硬兼施,父亲的口风依然很紧。如今,她除了不抱持任何希望之外,更学会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力。 但就算她再怎么封闭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就在她发觉自己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时,她烦躁得只想夺门而出。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上哪里去?」方成章不悦的斥责方依人。 「我想去外头走走,顺便想一些事。」方依人低声回应后,便随手拿了件外衣,踏出门。 「依……唉!为什么你就是不懂?」 父亲的叹息、父亲的失望、父亲的无力,方依人全都晓得,也全都看在眼里。 但父亲的方法用错了,她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所有该懂该明白的大道理她全都烙印在脑子里,想忘也忘不了。 可她最想知道的事,父亲始终没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再这样下去,难保她不会……她真的不想搬出去,可万一……唉!希望别有那个万一啊! 重重地吐出今晚不知是第几百声的叹息后,方依人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车子开往北投的山区去了。 也好,她现下的确需要吹个冷飕飕的山风来提振士气,要不然她很快就会……啧!就会如何?跟何时眠分手,还是会不计后果地与他一块儿私奔?方依人忍不住苦笑,可眼里却带着迷惘。 她在山区一绕再绕,最后将车停在一处没有人迹的荒芜地,接着走下车,往浓密的黑暗林地走去。 今夜的山风,出乎预料的沉寂。 无止境的幽林里,偶尔会闪烁着几簇不明的光亮,但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晦暗。方依人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窸窣的草动声伴随着她的步履,在异常静寥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肃沉。 砰!砰砰! 连续几记震天的声响划破灰暗的氛围。 这声音是……方依人身子一震,原本虚浮的脚步霎时转为急促,然而才跑没几步路,她却陡然顿住。 你在干嘛?想当枪靶子也犯不着这么急啊?她低啐一声,趁自己行迹尚未被发觉时,蹑手蹑脚的走向枪声来源处。 「饶了……饶……」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类似呜咽求饶的气弱声。 方依人绷紧神经,弯低身子,脚步放到最轻地摸黑往前行。 砰! 再一记枪响后,方依人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哀鸣,周遭似乎又回归到死寂。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尤其是前头确实发生枪击案,这对没有带随身武器的她而言,简直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但要她打退堂鼓也绝不可能,至少也得等到她先探察现场的状况再说。 喝! 无预警地,方依人火速停下脚步趴下,藏匿在一棵大树后,目光高度戒备的瞪视着眼前充满诡谲、又教人打从心底发毛的景况。 夜,既黑且阴森。 视线所及之处是黑暗的,是凝滞的,是肃杀的。 杂草丛生的野地上横躺着两个人,看上去已无一丝生息;另外,还有一人是跪着的,不过也许是惊骇至极,以至于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再者,两抹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就傲立在另一头,似乎在等待什么。 空气中除了偶尔随风飘散过来的血腥味让她认清自己的处境外,周遭仍是一片的沉静。 方依人勉强控制住气息吐纳的频率,不敢有丝毫的妄动,否则她晓得,只要她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她的下场将如同那两人一样。思及此,她便用眼角余光再度扫向那两抹傲然的身影,但下个瞬间,她便呆愣成了木头人。 她方才为何没注意到? 因为其中一人,竟是何时眠的心腹——莫航! 她不敢置信的再次瞠大一双眼,竭尽目力的在暗夜中描绘出他的五官轮廓。 真的是他!确认出是莫航的方依人,全身无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 她极力地克制住想冲向前质问他的冲动,拼命叫自己忍耐,但这个冲击着实来得太大又太凶猛,教她无法去预估自己究竟能忍到几时。 忽地,莫航身旁的男子有了动作,她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但接下来她才明白男子是要去抓那名还跪在地上发抖的颓靡男人。 接着,莫航不知低声跟男子说了些什么,就见男子在颔首后,三人便往林荫深处走去。 走了吗? 方依人全身虚软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失措。 老天!是莫航本身有问题,还是说连何时眠也牵扯其中?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干嘛没事跑到这种鬼地方吹什么山风,若时间能够倒转,她宁愿在家听父亲的训示也不愿……唉!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屁用? 对了!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联络附近的警局,请他们过来一趟。方依人连忙站起身,像是没命似的往回奔。 所幸,没迷失方向的她很快就看见停在前方的车,这时候她突然缓下急切的步伐,蹒跚的走到车门边,双手撑在车顶上猛喘息。 她多想视而不见啊! 可是不能!这不仅是她的职责所在,更是……可恶!说不定这是一场误会,她干嘛吓成这样,况且未审先判不是最不应该的吗? 但反之,若莫航真的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方依人的双手握紧了又放松,放松后又紧握起,最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用力打开前座车门,弯身欲拿出皮包内的手机。 「依人。」 闻言,方依人拿起手机的柔荑猝然一抖,机子顺势掉落在座垫上。 有许久的时间,她都维持这种上半身在车内,下半身在车外的僵硬姿势。 「依人。」直到耳边再度传来低沉的嗓音,她被吓离的意识才纷纷回笼,可接下来她只觉得荒谬好笑。 不知怎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厌恶何时眠的出现。 尤其是时间点太过巧合,就算莫航的事完全与他无关,他仍脱不了嫌疑。 方依人挺直身子,缓缓回头看着何时眠。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不过你的衣服穿得太少,这样会着凉的。」何时眠褪下西装外套,走上前将外套披在她的肩头上。 方依人很专注的盯着他看,彷佛是要从他脸上寻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怎么了?」何时眠挑起眉。 她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将他和莫航的行为扯在一起,但是她若不解开这谜团,梦魇将永远挥之不去,届时她还可以毫无芥蒂的同他继续交往吗? 不!她做不到。 她开始感觉冷,就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他的气息、他的温暖,但她还是感觉脑袋有点发昏。 「依人……」何时眠发现她真的很不对劲。 「我、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也来了?」语毕,方依人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根。拜托!她的语气别这么软弱行不行?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她一时会意不过来。 「你不是来这里吹风赏夜景的吗?本来我们是可以一块儿来,谁知……不过已经无所谓,反正能跟你不期而遇,就证明咱们确实很有默契。」他微微的一笑。 「默契!」见他脸上的笑容,方依人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怎么,你不赞同?」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方依人,你还再磨蹭什么,快把你所担心、害怕的事全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啊! 「你在怪我没事先跟你联络?」何时眠往这方向猜测。 她甚为激动的摇首,想出声,却又数度梗住。 「你……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瞧见谁了?」唇瓣开合许久,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焦虑而迸出声。 何时眠轻轻挑起眉,一脸的不解。 「你知道嘛,我刚才瞧见、瞧见你的……你的特助莫航。」连她自己都听得出这句话充满畏惧。 「喔?」轻声逸出的尾音带着些饶富兴味的笑意。 「你就只是哼一声而已?」他未免表现得太过冷静。 「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回答?」法律又没明文规定莫航不能来此。 xs8@xs8 「你!」好,她承认她没把事情说清楚,所以她不介意再重复说一次。「我的意思是说,莫航他跟个男人在一起……对了!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因意识紊乱,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莫航跟个男人在一起!啧,你不会是要说莫航在搞同性之爱吧?」何时眠瞥了她一眼,唇上净是邪门的坏笑。 登时,方依人一愣,「才不是!」她忿然大叫,瞠圆的杏眸有着莫名的懊恼与挫败。 「好,算我没说,不过下了班之后,我并没有权利去干涉或限制莫航任何的私生活,这点你应该同意吧?」 「我当然同意,可你知不知道莫航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不仅有枪枝,还当场杀人弃尸,像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行径,跟黑道有啥两样。但问题是,何时眠像是完全没进入状况,居然还有心情同她在这里开玩笑……咦?不对啊!难不成何时眠对莫航的底细真的毫无所悉,才会听不懂她的话意。 果真是如此,那她是否该放鞭炮庆祝? 「他到底做了什么?」何时眠不禁好奇的问。 前一刻,方依人还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实情,可现在她却迟疑了。 一旦他晓得之后,他会怎么做? 不!她不想去臆测任何的可能性,况且她应该信任何时眠,万万不能因为他的属下胡作非为就认定他是主谋者。 「依人。」何时眠轻声催促着。 「莫航他……他……」 「要不然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有什么话,我们……」 「不!我不要回去!」她猝不及防地叫道。 叹了声,何时眠轻轻地搂住她,硬是将她欲仰起的小头颅压抵在他的心口上。「依人,你老实说,莫航究竟做了什么,导致你的心神混乱成这样?」 方依人没吭声,小脸轻轻摩挲着他。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顾全何时眠,又能同时解开她心头的疑问呢? 是要当作从没发生这件事?还是直接去找莫航谈? 唯今之计,似乎只有后者才能使何时眠不受其伤害。「莫航就如同你说的,说的那样……」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方依人紧闭着茫然的双眼,尽可能的将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晦黯画面给抽离掉。 何时眠噗哧一笑,胸口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下;她仰起心事重重的小脸,直勾勾地凝视他俊美的面庞,以及他唇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原来,这就是你今晚不对劲的原因,不过无论莫航喜欢的是男人或女人,我都不喜欢你太注意他。」他的话,玩笑成分居多,可她听得出他的口气里还是暗藏些警告。 「我不是……呃!」话声甫落,一双炽热的唇瓣迅速压下,悍然撬开她的牙关,与她意图逃窜的舌尖紧密纠缠着。 但这还不够,他的大掌顺势滑下她着长裤的大腿内侧煽情的抚摸着;方依人猛然一震,微微挣扎的同时,他的长指竟然还有意无意地轻刮她的…… 她倒抽一口气,挣扎的力道同时变得虚软无力。「唔……不!」她可不想在荒郊野外跟他做爱做的事,况且她…… 「何……不要在这……」游走在柔美之地的长指突地炽烈、疯狂地逗弄,快招架不住的她,全身不由得频频颤抖,口中还发出一连串娇羞的低吟。 可恶!她快撑不住了。 不断在她脸上、唇间洒下的吻,火热的唇舌轻啃、噬咬着她,他放肆的勾出一抹浅浅的诡笑,并在她双膝无力的瞬间,猛然横抱起她。 「你……」她想抗议,可一触及何时眠的目光,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你不想在这里,那咱们就换个地方。」 「你!」天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的车我会叫人来处理,别担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何时……」 「还有异议?」何时眠顿下脚步,神情显示出她若是不愿意,那他就会随意挑个地方解决他的需求。 闻言,方依人登时合拢嘴。 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不合作,他将会实现他的承诺,那就是将她丢在地,然后尽情地在她身上逞凶斗狠。 「你的车停在哪里啊?」放弃挣扎的方依人,柔顺的偎在他怀里。 低头凝视难得温驯的小女人,何时眠眸光一闪,略薄的邪唇隐约勾划出一抹轻柔的笑痕。 「就在前头。」他一说完,方依人旋即看到一部停在山路边的黑色跑车。 何时眠放下她,替她打开车门。 当方依人坐进前座时,远处有道刺眼的光线教绕到驾驶座的何时眠顿时眯起一双眼,黑眸转瞬间迸出寒冷且危险的光芒。 「咦?有车子开上来了。」方依人也发现了。 「依人,乖乖待在车上等我,记住,别下车,也别碰音响懂吗?」何时眠开启车内音响,将音量调高后才关上门,往车后方漫步踱去。 方依人自是不可能听话,只不过何时眠下车前的表情,却让她抓住车把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他好似换了张脸,脸上虽漾着笑,可上头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千万别违逆我的意思,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有这么严重吗? 方依人不自觉的缩回搁在车把上的手,一时间她的心狂跳起来。她再笨,也了解何时眠的用意是不想让她听见即将发生的事,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她缓缓转过略显僵硬的颈项,就见两部黑头车已然停驻在何时眠面前。 是什么事让他起了戒心呢? 又是何人,让他将她拒于门外? 她伸出手欲将音量关小,却怎么努力也按不下去,万一她又听见或撞见什么可怕的事,那她岂不是又要后悔一次。 胆小鬼,方依人,你真是个没用的胆小鬼! 她低咒一声,再度回首—— 接着她便看见何时眠微张双臂,状似要搂抱一名朝他奔去的女子,刹那间,她仅觉得胸口窒闷,难以呼吸,她马上调开视线,垂下头,盯住自个儿绞得死紧的青葱手指。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看见女子的手里拿了柄短刃,更没看见何时眠是如何在第一时间就制伏了女子。 「焰帮的人全死光了吗?要不然怎会劳动焰帮大小姐亲自出马?」何时眠轻易就锁死她所有的攻击。 「你们暗天盟的人才全死光了呢!哼!姓何的,你以为我会笨到自投罗网吗?」她没安好心的大笑,接着身形倏然一动。 一股浓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水味飘散而出,何时眠来不及闭气,在吸入的瞬间蓦然松手往后一跃。 「来不及了,你已经吸入我的焰魂香,现在你是不是感觉全身无力、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呢?」她十分得意,尤其是瞧见何时眠紧捂住口鼻,状似痛苦的模样时,她更禁不住双手叉腰狂笑着。 哈!早知如此,她应该尽早出马才对,瞧!何时眠根本没啥了不起,她就不明白阿爹跟那些废物干嘛这么怕他? 噬神? 啐!什么噬神,依她看来,叫龟神还比较符合他的身分…… 然而女孩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尤其是看到何时眠缓缓放下手,并对她绽出一抹令她悚然的绝美微笑时,她本能地退后一步。 「你、你怎么会没事?你明明中了我的焰魂香啊!」她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大小姐,你找错人了。」何时眠浅浅一笑。 「你……你明明是噬神没错啊?」她怎么可能会找错人。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暗神才对。」何时眠摇摇头,对她的表现像是极不满意似的。 「废话!暗神若是这么好找,我就不会……」女子一顿,接着回首对从黑头车里陆续下车的手下大声喝道:「都给我滚回车上去,别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可是大小姐……」 「滚!」 深知大小姐的脾气的焰帮众人,不得已只好退到车旁,以备随时出手援救。 「好吧,我就当一次好人,暗神在后天下午将会出现在日本东京,至于正确位置,我想你应该晓得才是。」何时眠笑着告知她这项极机密的讯息。 「你……」女子被他吓到,因为她万万没想到权力仅次于暗神龙首的噬神,居然会主动泄露暗神的行迹。 「当然,我有条件交换。」 「好,你说。」她也很阿莎力的回道。 「别动我身边的人。」 「你是说,你车上那个女人吗?」 「其实,就算你想动手我也不反对,只不过我不想让你难做人,这样你了解吗?」他露出格外和善的笑意,却藏不住隐藏其中的狠厉。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却深深感受到他这句话背话所代表的涵义。她晓得自己一旦碰了他的人,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她清偿不起的。 于是她毫不罗唆地道:「我答应你。」语毕,她昂然转身,与众手下们驱车扬长而去。 第六章 噬神! 什么是噬神? 为何那名女子要称何时眠为噬神? 车内仍萦绕着格外震耳的音乐,然而方依人的脑袋里却是出奇的平静。她没有乖乖听从何时眠的指示,就在不久前,她大胆地将音量转为无声,在将车门微微推开的刹间,她便听见女子对何时眠说了这句话。 接着,她连半秒钟都没考虑就直接关上车门,再把音量调至最大。 懊悔迅速泛滥。 她没有记取教训,又再度重蹈覆辙。 活该! 现在可好了,她不用再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跟莫航交涉了。方依人不自觉的绽出一记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她终于能够理解父亲为何要一直隐瞒她,只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一股寒意没来由的侵袭她的脊骨,方依人一阵心悸,侧眼瞪向车外一张噙着笑、又充满难以捉摸的邪魅俊颜。 「依人,你有听话吗?」何时眠扬高唇角弧度,笑笑地问。 他的笑容优美眩目,可在她看来,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不单如此,他眼里闪烁的光芒,更令她有种当场被逮到的心虚感。 所以,她不敢应声回答他。 何时眠将她所有细微的反应全尽收眼底,他笑了笑,接着长腿一跨,优雅的坐进车,并伸手关掉音响。 之后,车内便陷入一种不安、诡异的氛围中。 方依人没办法开口说话,不仅是因为心头的慌乱,更有一种从骨子里衍生出的莫名悚惧,教她的声音数度卡在喉头发不出来。 「依人,你还没回答我。」何时眠侧过整个身躯盯着她。 她真的是愈来愈不听话。 瞧,这就是她好奇心太重所得到的下场。 少知道一些事,不是可以减轻许多不必要的烦恼,但她却硬要去挑战自己的容忍度及耐性。 「你……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她不懂,为何他现在还能这般的冷静呢?那女孩是谁?噬神又是谁?是他授意莫航行凶的吗? 这些接踵而来的疑问,难道不该由他先说明?还是说在他心里,她方依人压根儿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所以他连装腔作势都懒得。 「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她瞪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对吗?」 「当然不对,你……」冷静的他,深沉的他,毫无半点良心不安的他,都教她的自制力差点崩溃。 「依人,你不会是吃醋吧?」他颇具深意的笑着。 「我、吃、醋!」她想跟着他笑,只可惜她的唇角就是沉重得扬不起来。 「放心,我不是她要找的人,况且我已经有了你。」 闻言,即将决堤的怒潮在瞬间消弭于无形,可是她仍处在一股几乎窒息的恐惧当中。「可是我……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实话实说?」千万别让她一件件的查出来。 「除了这件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他的眸冷不防地掠过一抹接近阴鸷的光束,但随即一闪而逝,快到让人看不清。 女人的好奇心还真烦人!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 「能不能打个比方?」 何时眠的笑容始终没有歛去,即使方依人对他的不信任感益发加深,但他仍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的打算,活像她就应该了解他、体谅他,甚至是全盘接受他才对。 但他愈是笑,她就益加感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气氛。 错不了,这回是真的错不了了。 一直埋藏在她心里的惧怕,终究还是发生了。 「噬神……」 逸出口的声音轻如蚊蚋,方依人别开布满忧悒及苦涩的小脸,将一对失焦的氤氲眼眸转向窗外。 何时眠缓缓眯起眼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令人窒闷的沉默下,慢慢流逝。 不说话的意思,就代表他的确拥有另一种身分,而这个身分却是与她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驰。 呵,方依人只觉得万分可笑,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愁苦及无奈。 老天爷,您这回的玩笑可真的开得太大了。 「我是何种身分,会对你造成困扰吗?」既然爱他,就不应该去区分他是暗天盟的噬神,抑或是击膺集团的执行总经理,这两种身分都是上天赋予他的角色,他扮来驾轻就熟,做来更是得心应手。 况且,爱不就是要相互包容、相互接纳嘛,就像他,也没有排斥她是警察的出身而追求她,继而与她相恋。 他竟然还问这种问题? 「我想……我需要时间。」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更何况,他又不是不晓得她是从事哪一行,这教自己往后要如何与他和平共处?是持枪互射,还是拿刀互砍? 过了今夜,一切都将变得不同,他不再是她印象中的何时眠,而她亦不知该拿何种面貌来面对他的另一面。 「要多久?」他可以给她时间去调适。 「我不晓得。」她无法立即给他答案,因为连她都不晓得自己需要多少时间来沉淀纷乱无章的心绪。 「三天。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这样应该够了。 三天!方依人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他以为她只是在闹别扭吗?抑或是情侣之间的吵架,事情过后就算了吗? 「怎么,嫌太多?」 血色自她气郁的俏脸逐渐消退,尤其见到何时眠充满调侃的笑容时,她更有股想将之撕裂的冲动。 她不明白,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她玩笑。 「何时眠,我没有你这样的洒脱及无所谓,我需要的是……」 他原是该明白的告诉她日后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她的父亲;但是,依他目前的态度,她敢打包票,他压根儿不在意这些「琐事」。 「你需要什么?说啊!」 「我需要的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厘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必须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慌,才能迎视他一双看似盈满笑意,可实际上却又不时迸射出慑人光束的鹰眸。 「三天的时间还不够你想吗?依人,我不管你脑袋里正在想什么,不过你务必再记住一点,别跟我玩什么心机,你不是这块料;而且,千万别做出无意义的笨事,这样只会造成反效果,你懂吗?」 对她,他虽称不上是了若指掌,但也抓到了七八分,不过为了避免她做出傻事,他还是得稍稍警告她一下。 何时眠在威胁她!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令人感到意外的,他的作风一向如此,尤其当他把底牌全部掀开后,他肯定不会再有所保留,简言之,他若执意不放她走,她就休想自他掌心中逃离。 可是,就算他再蛮悍、再不讲理,也得瞧清楚他想主宰的对象是谁? 她,绝不会轻易就范的。 「我怎会不懂。」方依人无声地嗤笑着。 「你能了解那是最好不过,而且我已经事先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听话,硬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所以你能怪谁?」 「你说得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吧。」她自嘲着。 她的附和,让何时眠不禁蹙紧眉心。 「我想去开我的车。」他锁住门,让她无法下车。 「坐我的车不也一样。」 「可是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听来没什么力气。 「你不是说过不回去。」 「我忘了我爸还在家里等我,不回去不行。」她又再度想扳开车门。 何时眠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 深吸几口气,他没再开口也没放她下车,迳自发动引擎,接着跑车快速的滑出去,旋即低鸣一声,骤然往前疾驰而去。 「哇!妈妈,我要妈妈啦!」 「乖乖,别哭,你妈妈马上就会来接你罗。」方依人硬是挤出温柔的笑容,安抚怀中不断哭闹的小女孩。 「副队长,你终于笑了耶!」李蔚然喜孜孜的挨近方依人。 将走失的小女孩交给副队长来照顾果真是明智的选择;最近,副队长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变得很阴阳怪气,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说不上半句话,所以她才擅自将这名可爱的小女孩交由她暂时看管,好让她多露出点笑容来。 「蔚然,你说这是什么话,还不快去看看有没有人来局里认领女童。」方依人没好气的说。 自那一夜后,她的心就因为种种的揣测而成天揪痛不已,无法预知的未来,就像一块沉重的大石悬吊在她的心口上,变成一种难以解脱的负荷。 xs8@xs8 透过层层关系,她终于稍稍摸清楚那个具有神秘色彩,其势力足以镇压或瓦解任何黑帮份子或帮派的组织。 暗天盟,在黑道拥有超然及绝对的地位与权势;相对的,击膺集团是一间足以撼动台湾经济、在政商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企业。而这一黑一白之间,竟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在。 平常人或许不知道,可深知这层关系的人,却也绝口不提,就好比说是她的父亲。 现下,她终于能体会父亲之所以不肯透露的原因,因为何时眠的身分着实过于敏感,说了不仅对她没好处,还有可能为她招来危险。但话又说回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最后她仍旧会晓得的不是吗? 他给她的三天期限早已过去。 就在这第四天,她已经做好会被他押解上车的心理准备,并打算再与他好好的沟通。谁知她又错了,何时眠非但没来,就连他两名手下爱将也不见踪影。 难不成,他打算放弃…… 「副、副队长,女童的母亲来了。」 李蔚然结巴的声音拉回她游离的意识。 「妈咪,我要妈咪……」原本安静的小女孩突然兴奋的大叫。 这时放下小女孩的方依人骤感一阵恶心,在使劲按捺下后,她才将小女孩交由李蔚然处理。 是吃坏肚子吗? 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不舒服的感觉已缓和了点,再者又走进来的李蔚然,一脸怪异的模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蔚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方依人伸手想摸摸她额头。 「我……我没事啦!」李蔚然急忙摇头,俏脸更红。「副队长,我……我想请半天假。」 「蔚然,好了吗?」就在李蔚然羞答答的说完后,另一道优雅的男性嗓音却冷不防地传进方依人小小的办公室里。 这声音不就是……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李蔚然朝半合上的门外高喊后,转回头却面对一张瞠目结舌的怔愕脸蛋,教李蔚然登时感到羞涩不已。「副队长,你别这样盯着我看嘛,你不也认识苇晏。」 蔚然跟严苇晏! 天哪!他们是什么时候…… 「蔚、蔚然,你知不知道严苇晏他是、是……」难道她现下所承受的煎熬,又要在蔚然身上重新上演? 「副队长,你是怎么了?我当然知道苇晏是击膺集团总经理的特助啊!」李蔚然不解的对她猛眨眼。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他……」可恶!这教她如何开这个口,况且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方小姐,请教您,我本人究竟有什么问题?倘若您不说清楚的话,我的小蔚然可是会误会喔。」不知何时现身在门边的严苇晏,笑容可掬的问。 方依人一见到他,各种复杂难解、怨怼等等的情绪立刻在她脸上表露无遗。 好个何时眠! 你是故意叫严苇晏来演这场戏给我看的吗? 好!那我就仔细的瞧,慢慢的看。 日子又往前推进七天。 然而就在这一天,方依人便接获李蔚然要辞职的消息。 震惊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只知道何时眠已成功地让她体认出自己的无能与畏缩。 很显然的,蔚然已得知严苇晏真实的另一面,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退出警界,选择与严苇晏在一起。哈!跟她比起来,自己的确逊色许多。 她何尝不想学蔚然一样,为了爱情潇洒的离开警界,可是她还有位服务于高层的父亲,再加上父亲从小就灌输她是非黑白、正邪不两立的观念,让她在发现真相的同时,亦倍受亲情与爱情的折磨。 不管依了谁,她都不会开心、快乐的。 叩,叩! 「依人,我来接你了。」一名长相斯文的尔雅男子,对着霍然回神的方依人漾出笑。 「自扬,你怎么来了?」 吕自扬现职大医院的住院医师,曾是方依人的邻居,但已多年没联络;她不晓得父亲是怎么找到他,又是怎么跟他说的,反正她无意跟他牵扯太多,以免届时害了他。 「依人,能陪我吃顿饭吗?」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所以……」 「没关系,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不过依人,千万别太累喔。」吕自扬温柔地说完后,随即挥手离去。 若要论善解人意,吕自扬肯定名列榜首,只可惜……她落寞一笑,着手收妥物品后,也随后离开。 不过,她身边多出了个吕自扬,何时眠晓得吗? 晓得又怎样?他能除掉她周遭所有的人吗? 喝!她怎么会…… 当方依人意识到时,她的车已然十分熟稔的往一处高级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开去。 可恶!就因为大楼管理员看过她,所以才不敢拦下她,造成她现在进退不得的处境。 算了,或许她也急着想找出解决之道,才会不知不觉地开来何时眠的住所吧。 当她搭乘电梯来到何时眠所在的楼层,步出电梯后就见那扇雕花铜门已敞开,一时间她差点想掉头逃跑。 不行! 逃避是最差劲的方法,她应该勇于面对,设法让双方找出一个平衡点来。 对了!如果他真爱她的话,他绝对可以办到自己所要求的。 「舌头被猫咬掉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连胆子也被猫给叨走了?」 方依人一颤,心头登时涌现不安。她凭什么认定何时眠做得到,他们之间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来应付这场灾难吗?她在心里自嘲着,步伐依旧保持沉稳地踏进玄关,直直地朝斜倚在墙上的何时眠走去。 经过何时眠的身侧时,她停下脚步,却没转过头望向他。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说完,方依人迳自穿越玄关回廊,踏着高级大理石砖的地面,坐进典雅的沙发上。 「吵架?」 一声嗤笑在她背后响起,紧接着她骤感椅背凹陷,随后一股夹带危险的炽烈气息喷散在她雪白的颊际上。 方依人倒抽口气,首度承认自己确实很孬。「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你说清楚。」她偏过脸,望着一张近在咫尺的邪美俊颜。 「好啊,你说。」何时眠轻笑,挺直靠弯在沙发座的颀长身躯,漫步绕了一圈坐进单人沙发座上。 「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吗?」假如他也认为他们到此就好,那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为什么不能?」何时眠难得笑得夸张。 莫非苇晏的例子没有让她的脑袋清醒吗?既然李蔚然可以为爱而甘愿放弃警察一职,那么如此深爱自己的依人,理当也做得到才对。 方依人勉强牵动了下唇角,看样子他是无意放弃,这应该算是个好的开始。 「既然我们都有共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我们要怎样走下去?」方依人问得很谨慎小心,像是忧心会触及到某种关键,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什么叫作『要怎样走下去』?」何时眠非常有礼貌的请教她。 不是已经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怎么还问他? 「就是……就是我爸他、他……」 「这不干令尊的事。」他一口打断她的话。 「不干!这怎么会不干呢?难不成,你要我瞒着我爸偷偷跟你来往?」方依人略显激动地倏然站起身。 「依人,别太冲动,坐下。」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可以笑得如此亲切无害,可那笑容里,却未曾传达出丝毫的暖意呢? 老天!她就知道一旦提及她的父亲,所有的期待就会全部幻灭。 方依人坐不住,频频深呼吸来稳定住情绪。「好,那你说该怎么解决?」她倒要看看何时眠能提出多高明的办法来化解她父亲的心结。 「依人,你好像有点本末倒置?」 她的唇角微微抽搐,「哦,怎么说?」 「没有问题,何来解决。」 「没、没有问题……」方依人怔忡了下。 「我谈感情的对象是你而不是令尊,聪明如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哈!就算她是个笨蛋,也不难猜测出他话中的涵义。 很简单,何时眠就是要她不必顾及她父亲的想法,换言之,他压根儿不把她父亲放在眼里,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她怎么配合她就得怎么配合;总归一句话,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他们俩的事只能由他来操控,来决定。 她有点累了。 更是无言以对。 他,是不是从来就没了解过自己呢? 还是说,她有懦弱到必须要由他来决定她往后的人生? 当然不! 可是…… 第七章 (1) 原来他们的爱竟是如此的薄弱,如此的禁不起考验,那么,是该分开了,是该分开了…… 方依人最害怕、最担心的梦魇,终于还是降临在她身上。 她紧捂住欲干呕的小嘴,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瞳净是一片茫然,几次深呼吸后,她好不容易才稳住失控的情绪,且拼命警告自己千万别在人家的地盘上撒泼或做出任何足以笑掉人家大牙的蠢事来。 她曾说过,不合则离,既然这份爱如此的不堪一击,那早点分开对彼此都好,只不过……呵,应该还来得及吧! 她不想示弱,更不屑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但怎么办?她就是好想哭,而且她也真的哭出来了。 容许自己哽咽几下后,方依人连忙抹掉眼泪,不想让人撞见她现下的窝囊相。 总归一句话,戏已散场,她没有理由逗留在此处。 稍稍整理一下仪容,方依人仰头挺直背,穿越回廊玄关,刷的一声打开门。 「你!」门外的莫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二少吩咐我送方小姐回去。」 「不必,我自己有车。」脸上同样漠然的方依人冷冷地丢下话后,便绕过他,欲往电梯走去。 莫航有技巧的挡住她去路,「方小姐,如果您不方便让我送,那二少请您明天再走。」何时眠给了她两种选择。 都已经分手了,他还妄想支配她? 「莫先生,我再重复一遍,我自己有车,不敢劳驾你送。」她再度绕过他,可惜莫航只听从何时眠的命令,于是方依人再度被拦下。 「你不会听错何时眠的意思吧?」方依人一直在压抑着一触即发的怒气。 「方小姐,请别为难我。」 「莫航,你听好了。」她顿了下后,将绷紧的下巴仰得高高的。「我跟何时眠已经完全没关系了,就算我跟他还真有那么一点关系在,他也同样无权命令我该怎么做;再者,有句话我必须先提醒你,你最好叫你的主子赶紧替你找好律师,在山区的那一夜,我不会就此不了了之的。」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她很乐意告知莫航他目前的处境,虽说她百分之百确信那件案子会被压下,甚至被当作从未发生过,但是他们若做得太过分,她就不信台湾警方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莫航,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对你不客……」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去不了,回来!」 方依人猛颤震了下,接着她旋过身,恶狠狠的瞪住站在玄关的人。「何时眠,你最好别把我给惹火。」 他怎么又冒出来,他不是气到不想理睬她了吗?还是说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幼稚到不行。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才对。」森冷的扬起嘴角,倚在门边的何时眠看来更添一股傲慢气息。 他究竟想怎么样? 还有,他凭什么这样对她讲话? 她很火大,真的很火大! 「何时眠,我再明确的跟你说一遍,既然你连半步都不肯退让,那今后便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从此毫不相干!」她怒吼道。 「我有准吗?」何时眠冷冷地从口中迸出这句话。 颈后的寒毛在刹那间根根竖起,方依人的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下,一时间她竟无话可说。 「我再问你,你说我连半步都不肯退让,那你呢?你有退让过什么吗?」他阴恻一笑,轻声反问。 她的身子再一次因为他的话而震颤。 「我……我……」 「在教训人之前,是否要先反求诸己呢?」何时眠欺近她一步。 方依人反射性的后退半步,可干涩的喉间依旧挤不出半个字。 她为什么要退让? 她并没有要求他解散暗天盟,她只希望他日后别再插手管暗天盟的各项事务。如此一来,她才有足够的筹码来跟父亲开这个口,继而光明正大的与他在一起,难道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无话可说?」他扬高一边的唇角,颇具玩味地看着她。 「好,那你说我该退让什么?」 「你问我?」他倍觉好笑。 但好笑的事不仅这一桩,当他发觉依人似乎铁了心要离开他时,就表面上,他可以佯装一副你尽管走无所谓的样子;可实际上,他竟出现前所未有的紧张反应,彷佛她一走,他的心将会从此缺了一角,再也缝合不起来。 啧!曾几何时,他对她的占有欲竟变得如此强烈。 失算,真是失算! 他的笑,让她倍感乏力,绕来绕去,他们仍然走不出这条死胡同。他要她学李蔚然辞掉工作,而她要他退出暗天盟,这对彼此来说,皆难以达成。换言之,他们再争辩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大家就各退一步吧。 「我也觉得挺可笑的。」一抹自嘲浮现在她的唇角上,矛盾的情绪更不停地撞击着她的心,不过她极力的隐藏住,不让揪心之痛有丝毫表露于外的机会。 而何时眠一双深沉难测的眼眸正直直地打量着她。 片刻后,这道视线仍没有移开的迹象。 方依人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 再看的结果仍是一样,她不会依附他,更不会改变心意。 恶!她又开始反胃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不时会有想作呕的现象发生? 方依人猛然捂住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双眸顿时饱含着不可置信,更在看到何时眠倏然眯起眼的瞬间,瞠得又圆又大。 天哪,不会吧! 手腕突然被一股强悍的力道给紧紧箍住,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甩开他的嵌制。「你想干什么?」 她的心狂跳着,尤其在被他拉往屋内时,她益发感到慌恐不安,纤细五指在紧要关头扳住雕花铜门,像是万分惧怕一旦踏进这个门,她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似的。 「放手,我不想弄伤你。」何时眠回眸警告着。 方依人拼命摇头,青筋凸现的手背说明她绝不再踏进他家门一步。 何时眠笑了,笑得可怖。 她一惊,眼睁睁地看着她明明抓得很牢的手,被他轻轻一使劲,就轻易把她扯离门边了。 「啊!何时眠,你无权把我……放开我!」 不!她绝不放弃反抗! 「何时眠!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你究竟听懂了没!放开我!」但不管方依人挣扎得再厉害,何时眠沉稳的步伐依旧没有停顿过。 再这样下去,事情铁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方依人浮躁不已,在毫无预警下,她猛然伸出腿扫向何时眠,然而他的背后像是长了眼,不仅轻松闪过,还在她出拳想撂倒他的瞬间,屈指在她手肘上猛弹了下。 骤来的麻痛感教方依人失声轻呼,同时亦让她整条手臂几乎失去知觉。「何时眠,你……」 「再挣扎,我就让你全身都动不了。」异常平静的神态,却迸射出让人胆寒的气息。 方依人确实不敢再妄动。 从很久以前她就晓得他一向说到做到。 可是,她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吗? 近乎粗鲁的拉开门,何时眠将不再挣扎的方依人拽进偌大的主卧室后,即回首对着不知从何冒出的严苇晏沉声吩咐:「叫宋医师过来。」 「我不要看医生!」跌坐在大床上的方依人霍然大叫。 「你以为由得了你吗?」何时眠回睨着她,冷笑一声。 「方小姐,先恭喜你了。」严苇晏笑嘻嘻地说完,随即替他们把门关好。 喝!他那句临走时的话,教衣依人几乎快透不过气。 该死的!她怎么一直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跟他在一块儿时,他们确实没做过任何的防护措施。 怎么办?她好害怕,万一她真的怀孕,那该如何是好? 「何时眠你、你误会了,我这是吃坏肚子,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所以你……」 「那你怕什么?」何时眠觉得有趣地问。 第七章(2) 「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好意提醒你别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他勾划出的唇痕是如此的柔和,可此时她却宁愿他吼她、凶她。 「是不是无意义,侍会儿就会揭晓。」 「可是……」 何时眠忽然逼近她,在她欲往后退的当下扣住她的下颚,盯着她因不确定而惧意瞠大的双眼。「依人,咱们何不拭目以待。」 恭喜了…… 方依人从来就没想过一句祝贺词竟会带给她如此沉重的压力。 她的肩头好像一下子多出好几百斤的重量,教她怎么撑也撑不起来。 拿掉! 不,她做不到,除非何时眠认为这孩子没有留着的必要,但这可能吗?「你打算怎么做?」她有预感,何时眠绝不会要她拿掉孩子。 「你怎么又变笨了。」何时眠嘲笑方依人。 「你!」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主意?」太过温柔的声音,一旦渗进周遭的空气后,即透出一股邪佞的气味。 方依人深信,只要她的头一点下去,那么他将会用他那双修长的手指扭断她的脖子。 「我不会让这孩子出生在不完整的家庭里。」硬碰硬她铁定会吃亏,所以她必须让他了解,要留下孩子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做出牺牲。 「很好。」他同她一样,不会让孩子失去任何一方。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赞同她的说法,还是另有其他涵义?他能不能讲清楚点。 「你要现在结婚,还是等孩子出世后再结?」这样够清楚了吧。 「结结结……婚?」她完全呆傻住。 「对了,先把工作辞掉,假如你觉得有困难,我就代你处理。」没错,他是没预期到孩子竟会来得这么快,不过,这也没啥好意外的,他向来不做防范,她会怀孕是迟早的事。 而且,也来得正是时候。 他又来了! 总是没问过她的意愿,就擅自为她做下决定。 「不服?」他似笑非笑的眼,没错过她眸中激射出的愤懑。 呼吸随着心绪的震荡起伏愈显得急促,尤其在他令人深感惶惶然的盯视下,一股无力到想投降的莫名心念竟让她的小脸瞬间刷白。 不! 「别急着反抗,更别试图考验我的耐心。依人,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你已经不能没有我,别恼,除非你提出更具体的实证来反驳我的话,否则再辩驳只会为你招来更多的难堪罢了。」 「对了,我听说令尊为了阻挠你接近我,特地为你找来护花使者对吧?」不愧是方成章,净做些无意义的蠢事。 方依人眼中的愤怒霎时被惊措给取代。 「别担心,噬神是会噬人没错,但也会看对象,只要他安分,我保证他会活得长长久久。」何时眠笑着给予她保证。 方依人咬紧牙关,攥紧双拳,为的就是不让满腹的恶言脱口而出。 事到如今,她还能有什么希冀,看来他是绝不会跟暗天盟划清界线,也就是说,她该死了这条心。 「很遗憾,我并不是你的附属品,而且我也已经说过,除非你退出暗天盟,否则我们是不可能会有结果。」大概是物极必反,在方依人突然冷静后,就连声音也异常平和。 「依人,你猜猜看,你腹中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何时眠坐入床畔,笑着问她。 见他又转移话题,她气得再度握紧拳头。 「你!」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希望是个女宝宝,而且最好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何时眠屈起指节,轻轻划过她冰凉的雪白颊面。 挂在脸上的漠然面具,即将因他的抚触而崩裂,方依人必须尽快稳住心神,才不至于被击垮。 「这样吧,你搬过来住,我会请一位有经验的管家来看顾你跟孩子,至于令尊那边,我会替你说去,绝不会让你难为。」 即便方依人一直没搭腔,甚至还表现出强烈的排斥态度,但他仍一迳地建构着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 「你想怎么对我爸说?」缄默许久的方依人终于开口。 何时眠挑眉眼,迎向她冷冷的眸光。 「说啊!你要怎么对付我爸,是拿枪抵住他脑袋要他就范,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永远消失呢?」 对她严厉的指控,何时眠仅微微扬起嘴角。 就唯独她有这个本事惹火他,若换成其他人,他压根儿不会让他有机会开口说第二句话。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唉!真教人失望。 「无话可说?哼!这也难怪,噬神若要噬人何须亲自动手,只要动动手指,就会有无数的手下替你完成任务,对不?」方依人真的不想以言语攻讦他、刺激他,可是她委实隐忍不住。 「唷!敢情我们美丽的女警花曾见识过噬神是如何斩杀人的,那么能不能请你稍微描述一下当时精采的景况呢?」何时眠眯起眼,一脸和颜悦色的请教她。 方依人,镇定点,千万别一脚踩进他所设下的陷阱里。「我……」 「怎么,无话可说?」他拿她的话来回赠她,「这样不行喔,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噬神会杀你父亲,既然如此,你何不趁早预做防备。放心,我知道你没带枪,不过我这里有,而且款式齐全,包君满意。」何时眠边笑边说,还煞有其事的起身往房间左侧放置衣物的精致立柜踱去。 原本有些不明白的方依人在他突然起身的刹那,霍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你想做什么?」她一阵惊愕,难以置信地直盯着他的举动。 停下脚步,何时眠回眸,懒懒地睨着她。「你不是想『为民除害』,那我来帮你不好吗?」 「我……」她从没这个意思啊! 「干嘛哭丧着脸?我这是要成全你,让你变成警界的大红人,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她还真难伺候。 「我……我没有……」 「别担心,苇晏跟莫航不会为难你,你尽管下手没关系。」语毕,何时眠的手已放在立柜的把手上。 「不!何时眠,你赢了!你赢了!」讨厌、讨厌!她不想这么窝囊,不想这么没志气,不想这么懦弱无能,更不想被他的三言两语就吓得举白旗投降,可是一思及他居然要她拿枪杀他,她就快崩溃。 何时眠笑了,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收回手,却没回头,「你确定?」一旦认输,她应该晓得后果。 「我有别的选择吗?」她无法想像自己拿枪对准他的画面,所以她必须先投降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是我逼的吗?」早依了他不就一点事都没有。 算了!她不想再与他起争执。 「我会把我的情况告诉我爸,不过我是不会搬来跟你……拜托,别把我逼得太紧,我已经让步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方依人住后倾倒在大床上,将交叠的双臂盖住自己湿润的眼眶上。 何时眠转身看着她,半晌后,他走向她;他褪下外衣后上床,拉开她的双臂在她的泪眼凝视下,垂下头吻住她…… 「别……」她紧闭住眼,甩头挣扎着。 「我要……」他贴抵着她,与她纠缠,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狂野席卷她所有的感官知觉。 哼!想不要他、离开他,好!他就让她彻底明白敢兴起这念头将会得到何种报应。 痛麻感再加上教人心悸的激烈摩挲,除了让方依人频频喘息外,还战栗的弓起身。 「不……别这样……」她有点被吓到,可体内奔腾的血液却又一再呼应他近似淫糜的性爱手法。 每当她就快要沦陷,就快要忘我时,邪恶如他便会在她即将抵达高chao的前一刻,又故意放缓速度,拉长时间。 方依人好难受,却不知该如何遏止他这种漫无止境的折磨,有好几度,她都想求他给她一个痛快,可她就是没法开这个口。 她晓得何时眠是存心的,他要将所有被她激发出的怒气,藉由此刻全数奉还给她。 他倒是十分懂得贯彻有仇必报的道理,一阵急遽又刚猛的快速律动教方依人闷泣一声,浑身抽搐不已,怎么办?她快不行了,而且看样子,他似乎不打算轻易饶恕她。 销魂的节奏又即将展开,方依人在心慌之余,突地喊道:「孩子……」 话一出口,她才知自己的声音竟变得如此喑哑不清,但显然的,何时眠听到了。 不讳言的,他还有好几种方法可以整治她,不过他的确也要顾虑到她的身体状况。重重吁出口气,何时眠命自己放松,再缓缓退出。 「记住,别再做无谓的抵抗,还有,离那个男的远一点。」 第八章 老天变脸之快,着实超乎想像。 早上还热得跟什么似的,可中午一过,气温就骤降好几度,且天空看来灰沉沉的,颇有下雨的前兆。 啧!真像方依人此刻心情的写照。 「别再来找我了,自扬。」宽敞明净的咖啡厅一隅,方依人低头向坐在对面的吕自扬轻声说。 「依人,记得小时候你都不许别人喊你一声依人,可现在的你却……」吕自扬巧妙的转移话题。 「我现在已经管不了别人要叫我什么了。」她苦笑,小手频频搅动杯里的吸管。 「为什么?」吕自扬斯文白净的脸庞,泛出几许的疑惑及担忧。 「没为什么。」她摇头,吸了口果汁。 「依人,我来找你是不是会带给你麻烦?」 不!有麻烦的人是你。 「自扬,老实跟你说,其实我已经有了……要好的男朋友,我怕他误会,所以才会……很抱歉。」 「别这样说,不过你的事伯父多多少少有跟我提过。依人,那位何先生会令你感到相当困扰吗?」 方依人倏地抬眼,手臂差点撞翻果汁。「你知道何时眠的事?」 「不,伯父只说何先生并不适合你,所以要我……」吕自扬漾出一抹温柔的笑痕,「你该懂得你父亲的意思。」 其实他想追求她,并不完全出自方成章的请托,他必须承认,长大后的方依人依旧十分吸引人,就算伯父没提,他还是有想怜惜她、疼爱她的念头,只不过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就是。 「自扬,我了解你是被我爸赶鸭子上架,其实你只把我当成是你的好朋友对吧?」她有点紧张,彷佛害怕他会否认。 吕自扬深深地凝视她,像是瞧出她内心极度的不安。「依人,我并不想欺骗你,其实我……」 「自扬!」方依人冷不防地叫道,随后她一脸尴尬又困窘的道:「对、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她快步朝位在角落的化妆室走去。 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吕自扬不禁失笑,无奈地啜了口黑浓的咖啡。 洗手台前,方依人不断掬水泼脸,好让自个儿清醒点。 她不敢说! 一旦父亲晓得她怀孕,她无法想像他会气到何种程度,不!她承担不起这么巨大的风险。隐瞒似乎是她目前唯一可行之道,但能瞒多久? 何时眠又会允许她这么做吗?不,他当然不会,她相信他绝对会很乐意代她转告父亲这件事。 而届时,她又该如何是好? 突然,一只大掌趁她迷惘之际捂住她的嘴,且将她用力拽出化妆间,往餐厅后门拖去。方依人惊讶得欲反抗时,又有一名黑衣汉子出现箍住她双臂,让她完全受制于对方。 「唔……」她无法出声,只能不断踢着双足,但根本对那二名黑衣汉子完全没影响。 被拖出门外后,方依人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是谁想抓她? 「唔……何时……眠……」情急之下,她不自觉的喊出何时眠的名字。 砰的一声,当她就快被塞进停在门外接应的车辆时,餐厅后门倏然被撞开,她一喜,以为是心念的人出现了。 可惜,不是。 「依人!」吕自扬跑出来,看见这危急的一幕,立即冲上前去。 这时候,车内又跳出一名大汉,他冷笑地掏出枪,并将枪口对准吕自扬。 方依人拼命朝他摇头,要他千万别过来。 「你们是谁?放快开她!」吕自扬沉声喝道。 「识相的话就当作没看见,否则……嘿!」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往吕自扬脚边公然射出一枪。 「不……」方依人惶恐至极。 「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呃!」吕自扬的肩头挨了一记重拳,不过他强忍住,奋力格开男子的第二拳。 「别报警,否则有你好看!」男子恶声恶气地对他警告,另二名拽住方依人的黑衣大汉欲将挣扎中的方依人推进车内。 -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 - 砰! 这时候,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教背对吕自扬的方依人差点晕厥,然而下一个瞬间,她才发现倒地的人并不是吕自扬,而是她身边其中一名大汉。 「是谁……是谁……」持枪的男子登时大惊失色,在找不到狙击手的情况下,他竟发狠似的将枪口再度指向吕自扬,欲扣扳机。 「不要!」方依人惊恐的叫道,用突生的力量撞开另一名大汉,想挡在吕自扬面前。 忽地,汉子扣住扳机的手指竟抖得厉害,接着他往后退三步,眼珠子微凸,倒地不起。 面对这突来的遽变,方依人竟一时呆愣住,全然失去应有的警觉。 这是怎么回事? 「啊!」至于幸存的黑衣大汉,则是骇到连话都说不出就当场爬上车,以最快的速度飙离现场。 「依人,没事吧?」吕自扬握住疼痛的肩头,走向方依人。 「我……我……」她不禁感到无地自容,身为警察的她,不仅保护不了人,自己还差点被人强行带走。 「依人……」吕自扬伸手欲握住她的肩头。 「吕先生,请您把手收回去,因为站在你面前的那个女人只有我才能碰。」一句含笑带讽的男性低嗓传出。 方依人不由得震悸了下,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您是……」吕自扬侧眸望向从另一端走来,一身贵气、全身带着难以捉摸的神秘感的男人,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无法忽视的淡淡敌意。「何时眠,何先生。」他马上联想到。 啪!啪! 「答对了。」何时眠大方地赏给他两记掌声。 吕自扬倒也镇定,没因他夹带奚落的击掌声而显露不悦。「何先生,谢谢你替我们解围,不过你这样任意开枪伤人……」 「哎呀,又是一个假道学的人,依人,你来说,我的作法有错吗?」何时眠似笑非笑的转头睨向衣裳有点凌乱、却仍不失娇丽的方依人。 「依人。」吕自扬见她一直垂首不语,遂想上前,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一阵错愕地收回步履。 看样子,他是没有介入的权利。 何时眠慢条斯理的踱向方依人,伸手将她握紧的小拳完全包裹住。「走吧!」她的手很冰凉,且微微颤抖着,他仅是笑,但裹住她拳头的五指却陡然施力。 他要捏碎她的手骨吗? 方依人感觉很痛,但不知为何,她不敢出声,更不敢有丝毫挣扎的举动。 「依人。」吕自扬察觉出她的异样,想上前关心。 「我没事!」她猛然迸出声,微颤的声音教吕自扬锁紧眉宇。 「可是你……」 「我看有事的人是你吧,吕、先、生。」何时眠要笑不笑地斜睨着吕自扬。 闻言,方依人惊愕的抬头瞪着何时眠。 他想对吕自扬做什么? 何时眠凑近她,在伸出手拧了下她沁出细汗的俏鼻时,亦在她耳畔轻吟道:「依人,你又不听话了。」 一句含笑的耳语,冷锐到足以冻伤人。 「我没有……」方依人想解释,可另一方面,竟又懊恼自己的畏缩。 「别急,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满意的瞧着她不安的脸,他接着转向吕自扬道:「吕医师,后会有期。」语毕,他搂着方依人离开。 被迫跟着他步伐移动的方依人,不禁回眸望了吕自扬一眼。 「依人!」吕自扬欲追上。 「成人之美这句话,吕医师应该听过才是。」严苇晏蓦然出现挡在他面前。 吕自扬的眉心益发拧紧,「我希望何先生能够尊重依人个人的意愿。」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何时眠慑人的气势确实让他领悟到自己毫无胜算。 「那是当然。对了吕医师,方小姐需要修养一段时日,所以方副署长那边就劳您代为转达。」 「依人怎么了?」刚才在咖啡厅里,他并无察觉她有任何异状。 「原来吕先生还不晓得,是这样子的,方小姐有孕在身,不方便四处走动,所以就请您多包含了。」 第八章(2) 「担心你的护花使者?」看着一脸愁容的方依人,何时眠嘲讽问。 蜷缩在贵妃椅上的方依人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能出声。 她若回答是,那吕自扬的处境肯定更加不妙。 「不过,你那位护花使者好像重看不重用,倘若我再晚个几步,他就极有可能壮烈成仁,你说,该怎么感谢我?」何时眠语带玩味地走近她,且挨着她的身侧落座,笑睨着侧头瞪他的方依人。 「你想做什么全冲着我来就好,别对无辜的人下……喝!」方依人突然倒抽口气,因为他已经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拂在她口鼻上,她欲往后缩,可一只大手早已悄悄扣住她后脑,让她无处可躲。 「我是削了他的臂,还是废了他的腿?瞧你紧张的。」俊颜化为噬人的恶魔,教方依人顿时无措起来。 完了,她真把他给惹火了。 「我……我……」 「早知你会恩将仇报,我当时就应该……呵,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我这人向来很懂得知恩图报,既然你认定我多此一举,那么我就把时间再挪回到几个小时之前,放心,我这回铁定让你瞧清楚你那位护花使者应得的下场。」何时眠伸舌舔了下她微颤的唇瓣。 接着,他松开箍住她后脑的五指,笑着起身。 「何时眠!」方依人冷不防地抓住他惊叫一声。 他不会真想杀了吕自扬吧? 「啧,怎么跟你愈亲密的人,你反倒叫得愈生疏呢?」 「不,不是这样子的,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何……」 「嗯?」 「时、时眠,我跟吕自扬见面是要告诉他,要他今后别再来找我,所以你千万别对他下手。」她太笨、太迟钝,明知何时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还……都怪自己一时乱了方寸,才会什么事都处理不好。 「喔?」 「我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晓得该怎么做的。」方依人深深地凝望他,首度透露自己的心意。 「你真晓得?」 「嗯。」 他盯着她良久,忽然他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依人,你还是这么不老实。」他微晃臂,甩开那只抓紧他臂膀的手。 「我没有!」他眉眼间所透露出的讥诮之意,教她忍不住跟着站起来,想再度抓回他。 「没有?好,吕自扬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怀孕的事呢?至今,你都没那个胆子跟方成章提吧?」何时眠微勾的笑痕有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这……我想我需要更多时间来……」 「依人啊依人,你觉不觉得我好像是个傻瓜?」他处处忍让、处处配合,甚至为了讨好她而尽量减少干涉暗天盟事务了,可结果呢,她仍是把他当成无恶不做的邪恶之神。 哼!依人不晓得也就罢,可方成 呢,难道他会不知道若没有暗天盟从中介入或仲裁黑帮之间的械斗,他们所谓的白道能够过得如此轻松自在吗? 方成章,就连你的直属上司都对暗天盟必恭必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可你却处处假籍孝心之名,硬要阻挠依人回到我身边,所以你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有颗不知变通的死脑袋。何时眠无声地冷笑。 傻?何时眠若傻,那她岂不是比笨蛋还不如。「你怎么会这么说?」她脸上虽带着笑,但声音却是惶然而飘忽。 「依人,别犹豫了?」 「我……对了!那些想抓我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何时眠摇头冷笑着,那群人只是些该死的人渣,压根儿不值得一提,不过,想转移话题是吧?呵,她真傻,傻到教他好想狠狠地教训她一番。 他这声笑,瞬间幻化成无数根细针钻入她的心,让她极为难受。 「时眠,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放心,既然你迟迟拿不定主意,那就由我代劳,省得你为难。」瞧!他的心肠多好。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口霍然一紧。 「我想……」何时眠歛眸,悠闲的弹弹长指,「你那位护花使者大概已经替你向令尊说明一切了。」 反正伸头和缩头都是一刀,那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是说我爸他已经知道我……」方依人猛一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屋外冲去。 何时眠紧抿着唇,双手环胸,斜睨她飞奔而去的身影。 返回家中的方依人并没有瞧见父亲的身影,她急得慌了,正要打电话时,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血色自她清丽的脸上迅速消退。 挂上电话后,没半点迟疑,她再度冲出家门。 没多久,她便来到医院的病房前,而吕自扬正在那里等她。 「自扬,我爸怎么了?」她抓住他,慌乱与自责全写在她脸上。 「依人,你先别慌,伯父他没事。」吕自扬不断地安抚她。 「我要进去看他。」 「等等,依人,你先冷静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吕自扬将她带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扬,我爸怎么会突然晕倒?」刚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她简直是吓死了。 「这……其实都要怪我,是我害伯父差点出事。」吕自扬略带自责的说。当他听见依人有孕时,他确实震惊住,所以他想也没想便把这项消息立刻转告伯父,谁知他听闻后,竟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自扬,我爸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了?」她喉头一紧,缓缓收回扣紧他臂膀不放的手,无力的问。 「对不起,依人,我应该先问过你的意思才对。」幸亏伯父已无大碍,要不然看他怎么对依人交代。 「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若是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就不会气到……」难道这就是何时眠所谓的解决之道?他这一招果真下得很重,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但他可有想过,万一父亲真的出事,要她今后如何面对他呢? 「依人,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她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做,当然是……」 「吕医师,您可以进去探视病人了。」一名护士小姐正巧推门走出来,打断方依人的话。 方依人忙不迭地走进病房,「爸!」 病床上,方成章缓缓睁开眼,却没看她。 「爸,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父亲明显的疏远,教方依人差点哭出来。 随后走进病房的吕自扬悄悄搭上她的肩,给予她安慰。 「伯父,依人就是怕您生气才会……」 「自扬,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方成章说得平铺直叙,但方依人已明显感受出父亲对她的失望透顶。 「伯父……唉!您有话好说,我先出去了。」 门一关,方成章竟也合上眼,摆明不想和方依人说话。 「爸!」她哽着声音唤着父亲。 方成章依然采取漠视的态度。 「爸,你别这样嘛!」 方成章翻转过身,背对着泪眼迷蒙的方依人。 「爸,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啊?」莫非,她现在就得取舍。 方成章一震,好半晌后,他终于说话:「我说的话,你都会照做吗?」 「嗯。」她无声地流下泪。 「好,那我要你离开何时眠。」方成章硬声道。 她就知道!方依人紧捂住嘴,忍受着终于得失去一方的煎熬及无奈戳痛心头。「可是我、我肚子里的baby呢?」在失声哽咽前,她问出口。 「拿掉。」方成章深深闭上眼,脸上一片黯然。 依人对不起,是爸自私。 闻言,方依人脸色瞬间惨白。 父亲居然要她拿掉孩子! 不!她不要,她不要,不要! 「你要是做不到,就别再回来见我!」 第九章 (1) 秀丽而美不胜收的林木园地,有种与世隔绝的神秘感,然而若置身在此一段时间便会发觉,此地并非外人所想像的这般与世无争,因为这里便是暗天盟总处的某一隅。 璀璨的阳光逐渐隐落,接着,无垠的天空旋即被晚霞挥洒出一层层淡彩,映射在两条颀长拔俊的身影上。 两人犹似在比耐性一般。 经过漫长的对峙,谁也不愿先开口。 愈是接近沉暮的暗色,便愈接近「暗」的时刻。 「你,为了她,挑了焰帮三处海外据点。」何枕谧的声音幽然而淡冷,却不似责备或训示,仅在陈述。 「你,为了她,在向我兴师问罪?」明知兄长并无此意,但何时眠仍故意将此事导回到他身上。 阴美的面部线条无半点不悦,但何枕谧一双极为内歛的鹰眸,倒是掠过一抹冷澈的光芒。 「好,算我问错了行不行?」何时眠举起一只手作投降状,「但这也不能怪我,我早就警告过那位大小姐,谁知……不过这已经算是最轻、最不痛不痒的惩戒了。」他没立刻灭了焰帮已算是手下留情。 「你的作法夹带私情。」何枕谧就事论事。 「有吗?」他可不这么认为。 近年来,堪称大帮派的焰帮老爱找暗天盟的碴,关于这点,相信大哥比他更清楚才是,至于原因……啧,除了焰帮「不安于室」的习性外,另一个原因正是出在大哥身上,焰帮大小姐似乎对暗天盟之首很有意见。 不过,无论她对暗天盟的谁有意见,都该针对那个人,而不是拿他身边的人开刀。 所以说,若要追根究柢,他大哥或许该负点连带责任。何时眠的唇边扬起邪美微笑,盯着被暗影给遮去半边脸的何枕谧。 「药下得这么猛,值得吗?」方依人即将成为他弟妹一事,绝不是造成方成章住院的主要因素。时眠动用关系将一桩颇受世人注目,却履破不了的大案子归究在警政署头上,并透过舆论以及私下运作,让身为副署长的方成章必须扛起所有责任,换言之,就是迫使他请辞下台,而这才是他住院的真正缘由。 但,还不知道被摆了一道的方成章,却乘机利用了…… 「没用的。」何时眠笑得格外无所谓。 方成章想利用住院来逼迫依人离开他的事,他当然心知肚明,不过他有十成的把握,腹中有他俩爱的结晶的依人,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没错,他愿意把赌注下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何况,自私自利的方成章也绝料想不到他这种做法只会将方依人推离得更远。 「别过火。」何枕谧低言。 「你指的是焰帮大小姐,抑或是方成章?」 何枕谧侧眸淡淡瞟了含笑的何时眠一眼,接着便收回视线,举步往主屋走去。 天色,终也暗了下来。 一见到何时眠,方成章心中突然兴起一股极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现今的下场,该不是他一手策划的吧? 方成章不想承认他有本事逼他请辞,可实际上,他又非常清楚拥有庞大势力的他,确实有颠覆权势的能耐,因为他已经真正体会到了。 老实说,落到这般田地,他是何等的不甘心! 在未晋升到警政高层前,他曾经为这社会出生入死多次,可到头来,只凭何时眠一人,他就必须一肩担起莫须有的罪名,提前下台。 身为高层主管为部属扛起责任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这不名誉的污点将会一辈子跟随着他,这让曾经想风光退休的他情何以堪。 会怨恨何时眠是必然的。 他不仅抢走自己的爱女,还让他深刻体认到现实的残酷。 他是不会称了他的意,可现在想想,当他自私的叫依人离开他,又残忍的叫依人拿掉孩子时,他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 唉!他这个做父亲的,或许真该检讨了。 「该怎么做,不需我多说吧?」何时眠懒懒地睇着方成章。 「我必须承认,你为了依人的确是煞费苦心。」他若再强行阻拦,会不会连女儿都失去呢?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方成章垂下肩膀,突然间变得很苍老。 「给我一句话。」 「带依人来见我吧!」 「我究竟该依谁呢……」偎在窗边的方依人看着远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寻问某人。 此时此刻,吕自扬很想将无措的她给搂入怀中,可他不能,因为他解不开那个结。 「就依你的心吧!」能帮她的,或许只有这句话。 「可是……」她也很想啊,可当她接获父亲请辞的消息后,她就犹豫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已严重打击到父亲的自尊,倘若她还挑在这种时候做出令他伤心的决定,那她岂不是太不孝了。 「依人,你不打算拿掉孩子吧?」 「嗯。」她苦笑道。 「唉!时间说不定会软化伯父的心。」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方依人缓缓回身瞅着吕自扬。 她是压根儿不敢这么想。 「依人,你该担心的,该是何时眠才对。」伯父或许能等,但何时眠呢?他不信他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依人。 她自然晓得何时眠不会给她太久的时间考虑,「担心有什么用,现在我只希望爸能早日出院。自扬,这段期间就有劳你了。」父亲不见她,所以她只好托他照料。 「别这样说,我会……」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教方依人的心狂跳了下。 脸色稍变的吕自扬不禁暗吁,「我去开门。」 门一开,一名慈祥的妇人旋即对吕自扬笑眯了一双眼。「请问方依人方小姐是不是住这里啊?」 「我是方依人,请问您是……」陌生又慈善的妇人教方依人登时松口气,她打起精神走向玄关。 「您就是依人小姐啊,果然是位标致的小美人,难怪小二会喜欢得不得了。」不请自入的陈嫂频频以满意的目光打量方依人,瞧得她是满头雾水,浑身不自在。 「小、小二?」谁是小二? 「哎呀!瞧我急得呢。」陈嫂掩嘴一笑,「是时眠少爷请我来照顾依人小姐,还有未出世的小少爷或小小姐啦。」 「什么!」方依人错愕不已。 「来来,让陈嫂瞧瞧。哎哟,太瘦了,再这样下去怎么行,不过没关系,有陈嫂坐阵,包管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你养得白白又胖胖。」末了,她又发出一阵欢喜的笑声。 方依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陈嫂一把拉住手,一副极为热络的往饭桌走去。这时候门外突然又出现二名年轻女侍,她们手捧着类似餐篮的盒子走进并将里头的补膳一一搁放在饭桌上后,即又退离。 这一幕不仅让方依人看得为之傻眼,就连一旁的吕自扬也说不出话。 「对了,这位先生,依人小姐由我照顾就行,不送了。」陈嫂鸠占鹊巢外,还理所当然的对吕自扬下了逐客令。 吕自扬在开口回应前,心念一转,难道是何时眠怕他乘虚而入吗?「既然如此,依人就有劳您照料了。」唉!就当他跟依人真的无缘吧! 「我会的,我会的。」陈嫂连连点头,对吕自扬的自愿退出甚为感动。 「陈嫂,我真的不需要……」何时眠是说过会帮她请位管家,可陈嫂的出现着实令她措手不及。 「这药膳若是凉了就不好吃,来,陈嫂喂你。」 「呃,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方依人一时慌了手脚,没细想就抢过陈嫂手中的汤匙,低头猛喝。 「呵,这样就对了,多喝点。」 好不容易把一盅药膳全给灌下肚子的方依人,在轻吁口气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而停下所有动作。「陈嫂,您真的不必费心为我煮这些东西,其实我跟时眠……」还不知会不会有结果。 「依人小……」 「请叫我依人就好。」她勉强牵起笑。 「依人啊,其实你该信任时眠少爷的,我有好些年都不曾见过他对某件事或某个人如此认真过。老实说,时眠少爷还有个弟弟,而我们家这位三少啊,可是个标准的痴情种,为了爱,甘愿离家,所以时眠少爷或多或少会受到一点影响,以至于对女人总是抱着玩……哎呀!你懂陈嫂的意思吧!」见方依人尴尬的点头后,陈嫂才又接着说:「直到遇上你,时眠少爷才开始懂得如何去爱一个女人。」 「如何去爱一个女人……」她微微恍神,喃喃道。 「是啊!依人,不是我爱吹捧我们家时眠少爷,你想想看,倘若他真的狠下心肠来,今天就换你上我何家大门让我款待罗。」 「我……」 「陈嫂知道你的难处,不过别胆心,再困难的事都难不倒我们家小二。」陈嫂丢了句意味深远的话。 第九章(2) 「陈嫂,您……」 「想知道吗?呵,陈嫂马上……」 「陈、嫂。」 柔和的唤声教陈嫂登时捂嘴噤声,有点作贼心虚的瞥了一眼漾着笑的何时眠。「时眠少爷,您来得正巧,来,快过来这里坐,不仅依人要补,您也要多补补,这样办起事来才有效率,您说是吗?」 陈嫂的一语双关,让原本震愕的方依人霎时羞红脸。 「陈嫂怎么说就怎么是,我不敢有异议。」何时眠步履优雅地走进来,拉开椅子坐到方依人的身侧,他托着颊,微笑地凝视一张微绷的俏丽侧颜。「依人你说,我真的需要补吗?」 陈嫂来了也就罢,他来干嘛? 父亲被气到住院一事,她都还没找他算帐。可如今,他非但大大方方的跑进她家,还当面用这种羞死人的口吻问她这种问题,若不是陈嫂在场,她铁定会为自己出一口气。 「怎么不说话?」何时眠以肩头磨蹭着她。 「时眠少爷,陈嫂就不打扰你们小俩口了,不过要记得,这些补汤你一定要盯着依人吃完喔。」陈嫂暧昧的说完后,即端起已空的药碗先行离去。 「何时眠,你别做得太过分!」待陈嫂一走,方依人马上拍桌子站起,恶狠狠地瞪着那张笑得格外刺眼的面庞。 「过分?有吗?」 「你还敢这么说,你害得我……啊!」她的手冷不防地被何时眠抓住且用力往下一扯,压根儿没意识到他的动作的方依人当场又跌坐回去,并且被他深不可测的黑眸给紧紧攫获住。 「你!」 「你明知方成章在打什么主意,竟还把所有事都赖到我身上。」 他毫不掩饰的冷冽,亦在他眸中展露无遗;她心一揪紧,撇开眼去。 不可否认的,就算她不爱听,也必须承认他说中自己心中所想的。「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她无力地垂眸苦笑。 她的无理取闹,全来自她的无能为力。 他的大掌适时地捧住她的头,将之压抵在他的胸口上。「依人,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也什么事都不必想,因为困扰你的事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唇角绽出一抹笑意。 像是被毒蛇咬上一口,方依人瞬间抬眼,一双晶透的眸儿将他尚未收歛起的笑容完全尽收眼底。 「你刚才说什么?」冷澈的寒颤不由自主地袭上身。 「我说,困扰你的事已经不存在了。」若是能让她开心的话,要他再讲数百遍也不成问题。 「这……这怎么可能?」天哪,他该不会是对父亲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吧? 「你怀疑我?」他问得可亲。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觉得……」难以置信!他若能轻易就说服父亲,那她何须这么悲观。 「呃,你要带我去哪里?」冷不防地被他拉着走的方依人问得心慌慌的。 「你不是认为不可能,那么我就让方成章亲口告诉你。」 要推开这扇门,很难。 「进去啊!」何时眠轻推她一下。 他究竟是打哪里来的自信认为父亲已经允许他们俩可以在一块儿了呢? 「时眠我……我有点怕耶。」 「怕什么,大不了,我就挟持你飞往另一个遥远的国度去,让方成章永远也找不到你。」 「你!」方依人紧张的情绪,因他这句打趣的话而平复不少。 「真要怕,那我们立刻走人。」他绝非敷衍,而是真的想这么做。 不知为何,方依人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她是怎么了?再怎么说,她都没有理由惧怕父亲的。 忽地,她抓紧何时眠的手,然而她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 何时眠深深地凝视她,笑了。 随后,方依人开门步入病房。 「你来了,依人。」方成章放下报纸,望向还不敢抬眼瞧他的女儿。 「爸,我……」 「依人,你什么话都不必说,因为有错的人是我,唉!依人,你会怪我吗?」幸亏他醒悟得早,要不然失去荣耀也就算了,但若连唯一的爱女也失去,他怎能承受得了。 方依人猛抬眼,眸中有着难掩的不敢置信。「爸!你是……同意了?」她心中一荡,慢慢踱向病床。 方成章伸手握住女儿发颤的小手,心中突生不忍及愧疚。「依人对不起,是爸的错,爸不应该说出那种话的。」就因为拉不下脸,他竟想扼杀自己的外孙。 「爸,你别说了,依人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她猛然抱住父亲,又哭又笑的在他怀里猛摇头。 夹在她最爱的两人之间,她经历了多少痛苦与煎熬,如今,她终于有种拨云见日的喜悦。 「何时眠,现在我就把依人交给你。」 「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让依人遭受到任何伤害。」 方成章颇感欣慰的点点头,再轻拍女儿的后背。「依人啊,有身孕的人可不能随便乱哭。」 「有……有这种说法吗?」她边笑边哽咽着。 「时眠,带依人回家休息吧!」怕依人会控制不住情绪,方成章遂要何时眠先带她离开。 何时眠会意,轻轻搂起仍在父亲怀里的依人,不过在要离去前,他回眸凝向方成章。 你若想回警界,我可以帮你。何时眠用眼神暗示他。 就见方成章对他摇头,表明他已不恋栈高位。 何时眠一笑,缓缓合上门。 「时眠,爸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成全我们呢?」走在白色长廊上的方依人,对着揽着她肩头的何时眠问出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或许是他想通了。」何时眠耸了耸肩。 「有这么简单吗?」她不信。 「那你认为呢?」 方依人停下脚步,一张红嫩的俏脸布满狐疑的斜睨他。 「别这样看我。」何时眠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轻摇。 「怎么,你心虚?」 「不,我是怕我会忍不住的想……」未完的话透着些暧昧,然而方依人却没警觉到。 「想怎样?」 何时眠忽然凑近她耳畔,「想马上要了你。」 娇丽动人的红潮火速染上她的脸,方依人想也没想便出拳重捶他胸膛一记。「不要脸!」 「喂喂,小声点,有人在看。」何时眠故意提醒她。 方依人一惊,连忙垂下一张涨红的小脸。 真丢人,这里还是医院,她竟然喊得这么大声。 看来,依人已经把前头的疑问给忘得一干二净。何时眠无声地轻笑着,将她揽得更紧些。 「喂喂,别以为这样就想打发我。」 一时之间,愕然全写在何时眠的脸上。 「嘿,别太惊讶,我已经学乖,不会再轻易上你的当。」方依人眨了眨一双对他的把戏再明白不过的笑瞳,欣赏他吃瘪的模样。 忽地,何时眠噗哧一笑。也对,他不可能永远居于上风的。 终有一天他的依人,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会骑到他头上驾驭他。 而他,也乐于被她驾驭。 后记 于儿 呼!在打上本书完的同时,于儿亦开始在想,接下来又要与其他系列书奋斗了。 于儿常常写到一半时,就又幻想起下一本书的桥段,老实说,有种想一口气就写两本的冲动,只可惜于儿好像没这种本事,万一到时候牛头不对马嘴,那岂不是自找麻烦又劳心费神。 当然罗,在要创造新的故事前,本身也要储备新的能量;就好比说是拜读各种类型的大作,或多看一些有助于刺激脑袋瓜运作的戏剧,此外呢,就是让自己尽量放轻松,再放轻松…… 嗯,很好,请各位看倌跟我一起伸伸腰,抬抬腿,甩甩手,再动动眼睛……哎哟!请原谅于儿的语无伦次,千万别捶我喔,不过反正你们也捶不到啦。嘻! 好罗,于儿又要去补充能量了。 老话一句,希望各位多捧场。 咱们下回见!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