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主的备妻》 楔子 青烟袅袅,白雾蒙蒙,一处由奇石围成与翠木花卉为邻的天然温泉,因池中不断传出的水声及娇笑声而活泼了起来。 撩人的轻风,氤氲的水气,再加上偶尔飘来的淡淡花香,在在让浸泡在池里头的衣扇舞不舍得离开。 这处极为隐密的温泉,可是她在无意中发现的,而今儿个是她第一次来这浸泡。当然,这里虽好,但仍属于“荒郊野外”,所以该有的防范措施绝对要周全。 “小姐,您该起来了。” 第一样,就是要有奴婢随侍在侧。 “小姐,天色都快暗了,为了小姐的安全,咱们还是快点走比较好。”平儿紧张兮兮的抓紧手中的棍棒。 第二样,就是棍棒一定不能少。 “小姐,这池子离山道还有一段距离,再不走,平儿真怕会迷路哩!” 第三样,就是当平儿发出第三次警告时,她必须狠下心捶打自己,好让自己被蒸得晕陶陶的意识能够尽快恢复。 衣扇舞缓缓走出温泉,而随着她每走出一步,她粉嫩无瑕的美丽同体便一寸一寸地暴露在空气中,直到平儿急忙上前为她着衣,才掩盖了她的旖旎春色。 突然,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响起 “美,真是美呀!” 听这个声音,分明是个男人,而且他的声音不仅好听,还狂傲得教人恨不得将他的头剁下来当球踢。“是谁?快给姑奶奶我滚出来!”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光,衣扇舞气得全身发抖,仰首朝天大吼。 “呵,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在下有幸能够欣赏到美人出浴,着实令在下回味再三啊!”这个声音来自四方,又彷佛传自地底下,令人无法捉摸,也教人难以掌握。 衣扇舞强忍着被偷窥的羞辱,一双眼瞪得老大,“你厚颜无耻!” “呵,蒙姑娘赠言,在下愧不敢当。” “你不要脸!”简直快气炸的她,对着像近在咫尺,却又彷佛远在天边的声音大声咆哮。 然,半晌过后,已抢过木棍准备大开杀戒的衣扇舞却没再听见那个可恶至极的声音。 忽地,一只玉戒陡地从天而降,当衣扇舞冷着一张小脸,弯身捡起那只雕琢精巧的青绿色戒指时,她立即将它捏在掌中,然后对天起誓,她总有一天会逮到那名胆敢偷窥她沐浴的无耻狂徒。 第一章 “你再跑、再跳啊!哈哈,今儿个本小姐若不把你打成蜂窝,我就把你供起来拜!” 树枝上垂吊着一条鲜艳的红丝线,丝线的末端则系着一只雕工精巧的翡翠玉戒。而一张绯红的粉脸布满怒气,正微微仰起头,紧盯着半空中不断摇晃的玉戒。 “平儿,我怎么老是射不中它?”原想借用弹丸将玉戒给射得粉碎的衣扇舞,在发射数十颗弹丸后,最后因双臂的酸麻不止而暂且休兵,但她脸上却满是不服气。 没多久,她又再度拿起弹弓,专注地瞄准那只玉戒。 “小姐,何必这么麻烦,只要拿锤子将它敲烂不就行了。”平儿边叹气边捡起地上的弹丸。 “笨平儿,你懂什么?假如我一开始就用铁鎚敲碎它,那不就太便宜‘他’了。”其实,她打从心底就不想把玉戒弄碎,因为这只玉戒可是个证物,但为了稍稍发泄她的心头之恨,她只好换个方法来凌虐这只玉戒。 可恶!又没射中,真是气煞她了。 没关系,就算还要再射个一百回她也绝不会罢手。 “可是小姐,您一直拿玉戒出气也不是办法,依奴婢看来,您何不把这件事给忘……好痛!” 衣扇舞气不过地赏了平儿一记爆栗,“臭平儿,你居然要本小姐将这等奇耻大辱给忘掉!” “小姐,您先听奴婢解释嘛!咱们那天根本没看见是谁躲在暗处偷窥您,也就是说,即使与他面对面,小姐也不一定认得出他来,除非……” “你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咻的一声,衣扇舞纤指一使,飞射出去的弹丸差点打中平儿的脸。 平儿尖叫一声,旋即掩面大喊:“除非那个人自动投案,否则小姐想找到他可是难如登天。” “你说的全是废话!可恶,本小姐的心情已经够不好了,你居然还触我霉头,你滚!”衣扇舞气得拿弹弓瞄准平儿,吓得她抱头鼠窜,不断求饶,最后为求保命,只得赶紧溜掉。 待平儿一走,衣扇舞立即将弹弓往地上一丢,随后,她便拿起竹竿将挂在树枝上的红丝线给勾下。 当冰凉的玉戒一放进她的掌中,她的手指瞬间收拢,可是由于用力过猛,她紧握的小手竟微微发抖。 平儿错了,若是那名狂妄之徒真有胆子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绝对有把握揪出他。届时要被绑在树上接受她弹丸招待的就变成那名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无耻之徒了! “小、小姐。”平儿怯怯的声音响起。 衣扇舞螓首一甩,瞪着平儿,“你又来作啥?” “小姐,老爷请您去牡丹亭,说有贵客来访。” “贵客!”衣扇舞轻哼了声,“近来府里的访客还真是多,我实在搞不懂爹到底在想什么?算了、算了,去就去。” 说完,她踩着不甘愿的步伐往牡丹亭的方向走去。 衣扇舞才刚踏进牡丹亭,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衣姑娘,幸会。” 她敢打包票。 这声音、这嗓子……是他! 绝对是他! 当那张带着一丝邪气的薄唇轻轻低吟出“衣姑娘幸会”这五个字时,衣扇舞的心就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刚开始,她几乎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直到快喘不过气,她才用力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将视线慢慢地往上移。 就是他了! 不可讳言地,依眼前这男子的长相看来,确实很难将他与偷窥她沐浴的坏胚子联想在一起。但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磨灭他曾经做过的下流事。 克制不住地,衣扇舞的脑袋开始幻想着要如何将他整得哭爹喊娘,不,是如何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她心中的愤恨。 思及此,藏在袖中的小手因情绪的过度起伏而不住颤抖,但她硬是忍了下来。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种时候将事情摊开来说只会造成反效果,她可不是一个脑袋空空的千金大小姐,这个道理她当然懂。 她、要、报、复! 而且她也要让他后悔踏进她衣家大门。 衣家可是京城首富,而她则是她爹的独生爱女,不过她背后除了有数不尽的财富为她撑腰之外,她还有一项傲人的利器,那便是容貌,如果说她衣扇舞是个绝色美人,绝对不会有人否认,她有自信见过她的男人十个中有九个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过,正因为她拥有如此的好条件,反倒让她害怕了起来。 是的,她害怕男人接近她,完全是为了得到衣家的财富,遂她开始有了离家的念头。 可惜她爹似乎早已把她摸得一清二楚,在知道她不会轻易就范的情况下,便早一步昭告天下——衣家决定在近期内为衣家千金觅得良缘。 此消息一出,登门求亲之人立刻蜂拥而至,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根本进不了衣家门槛就率先被刷下。 而衣家老爷的先下手为强,自然引起了衣扇舞的极度不满,可是更气人的是她再也不能够任意出门了,除了看守她的人变多了之外,那些新的侍从根本就不怕得罪她。 除此之外,登门求亲的并不完全都是王公贵族或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儿,泰半都带着一些江湖气息。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衣家跟江湖应该一点也沾不上边啊! 所以她去查、去问、去闹,最后才终于知道问题症结的所在。 原来,他们都是为了一块古玉。 想来也真是讽刺,她衣扇舞能否嫁得出去竟然得靠一块名唤离星玦的古玉? 这未免也太瞧不起她了。 可是如今眼前这名爹口中极力赞扬的俊美男子……哼,什么美男子,他顶多是比普通人长得好看了一点,又比普通人有气派一点罢了!更何况,她只要一想起他曾经偷窥她沐浴,她就恨不得将他那张不怀好意的脸给撕个粉碎。 当她爹介绍他便是半雪楼少楼主向雪川时,她就已经认定他的目标是——离星玦。 虽说她不是武林中人,但好歹也听过武林的六大新势力——一宫二楼三庄的江湖轶事,而且凑巧的是,这其中的二楼正好都处于京城之中。 所以为了争夺地盘,这二楼斗得可凶了呢。 还有,听说只要集结离星玦、环月玦和昊阳玦就可以开启什么入口以取得宝藏,所以这个男人定是为了那块离星玦而来的。 而她衣扇舞却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哼,向雪川啊向雪川,你也想得到离星玦吗? 没关系,她可以暂时委屈当个附属品,不过她这个附属品绝对不是好惹的,他可要有心理准备! “少楼主,您就跟舞儿好好聊一聊。”衣富贵一脸笑意地朝向雪川道,说完即领着一干奴仆离去。他似乎还挺中意向雪川的,还主动制造让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是以,坐落在花园一隅的牡丹亭中,此时此刻仅剩低垂螓首不语的衣扇舞,和始终噙着一抹微笑的向雪川。 笑,快笑啊!想报仇就必须先忘掉他恶劣的一面。衣扇舞不断命令着自己要展露笑颜,千万不能让他发现她已经看穿了他的真面目。 “呵,被你发现了吗?”向雪川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教衣扇舞的心猛地颤了下,也毫无预警地打破了僵凝的气氛。 冷静,冷静啊!衣扇舞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微弯的粉色唇瓣显得过于僵硬,“向公子,你曾见过舞儿吗?”当她抬眼迎视他的一刹那,她竟被他那双微微眯起的凤眼给攫住了。 糟糕!他的眼睛像会吃人似的,教她难以移开眼。 “其实向某很早就想认识姑娘,只可惜一直没机会。”向雪川笑了笑,一双微歛的凤眼忽然染上一层氤氲。 呵,这该如何是好?每当一见着她,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忆起她的…… 向雪川眸光一闪,同一时间,衣扇舞也乘机别开了眼。 可恶!她的眼睛分明比他大了好几倍,却差点被他给迷了去。 “向公子别再吹捧舞儿了,你我会在此相遇,其实也是基于某种特别的原因,您说是吗?”好,要假,大家来假呀! “姑娘恐怕误会了,向某并无吹捧姑娘之意。” “呃,是舞儿心眼小,还望公子别介意。”哼,他真不愧是半雪楼的少楼主,说起话来还真是狂傲,而且他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想做衣家的乘龙快婿,还得要看她的脸色呢! “向某自是不会介意。”向雪川欣然地拂拂衣袖,笑道。 哼!给他台阶下,他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衣扇舞眉头不禁一蹙,可是在瞬间就又抚平。 想复仇,她就得忍耐。 “向公子,既然舞儿不入您的眼,那……” “咦?衣姑娘何出此言,姑娘的美,向某早已了然于心。” “敢问公子,何谓‘了然于心’?”可恶,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莫非他真以为她愚昧至此?衣扇舞虽然气愤不已,但为了给向雪川一个没齿难忘的教训,她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愤怒。 “向某以为姑娘应当明白才是。”他含笑的薄唇隐约透出一抹邪气。 他的确太小看她了。 在来这里之前,他一直认定衣扇舞是个很好应付的草包千金,所以才故意留下翡翠玉戒以供她将来确认他的身分,然而就在他们正式接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估算错误,衣扇舞就算不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但也绝非是草包千金。 她竟然可以依据声音来判定那天藏身在暗处欣赏她出浴美景的就是他!啧,没错,就算她极力想掩饰,他仍旧可以强烈感受到她对他的怨恨。 呵,这下可有趣了。 “哦,我应当明白什么?”衣扇舞依然佯装不解。 就见向雪川慵懒一笑,似乎无意在这件事上打转,“向某先敬姑娘一杯。”他拿过银壶,替她及自己各斟了杯酒。 “真对不住,舞儿不喜饮酒。”她垂下眼,试图掩盖自己眸中的愤恨。 “那真是可惜。” “怎么会,酒乃穿肠毒药,向公子可得小心。”她倏地抬眼,眼中闪过一抹恶意。 “多谢姑娘提醒。”向雪川仰首一饮后,才回给她一记和善的目光。 但遗憾的是,衣扇舞十分不乐意接受他过分友好的善意,反而认为他这样的表现是别有用心。也许现下他心里所想的全是耻笑她的浑话也说不定。 “对了,向某想邀姑娘出外一游,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赏光?”衣扇舞的确是个娇俏的可人儿,不论模样、身段,甚至连脑袋都不差,与她交手不全然是无趣的,这点他应该感到庆幸。否则若衣扇舞只是个只会卖弄风骚或无知到近乎草包的千金小姐,那他可就痛苦多了。 哈!她当然非常乐意同他一块儿出游,“这……舞儿必须先问过爹的意思才行。” “姑娘大可放心,在未见着姑娘之前,向某就已经先得到衣老爷的同意了。” 可恶!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样,若不是她想好好教训他一顿,早就把鞋砸到他头上去了,“既然爹已允许,那舞儿定会如期赴约。”她凝望着他,微弯的眼,微勾的粉唇无一不显露她的喜悦。 是啊!她即将尝到复仇后的甜美喜悦。 纵使向雪川的一双凤眼没沾染一分邪气,更没有如江湖传闻那般罩着一层嗜血无情的色彩,可她再怎么看、怎么瞧,依旧觉得他打从一开始便将她视为可供他娱乐的玩意儿。 撇开偷窥她沐浴不说,此时此刻,他们正在一艘美丽奢华的画舫上享用着丰盛的酒席,而且据他所言,这艘画舫从未招侍过女宾,她是第一位登船的娇客。 骗谁啊! 不过,既然他如此“看重她”,她怎么好意思空手而来呢? “向公子,这坛酒是衣家酒窖中最上等的好酒,是舞儿在出门前,爹特别吩咐舞儿赠给公子品尝的。”面对他,衣扇舞难得笑得开心。 莫怪她会如此开心,一坛加过料的美酒,若他饮下后,可是会……嘻!一想到他急着上茅厕的蠢样,她就忍不住想发笑。 “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向雪川彷佛感染到她的喜悦似的,不仅眼中含笑,就连唇角也大幅度的上扬。 “就是——”衣扇舞假意的轻咳几声,以掩饰自己方才太过得意的嘴脸,“没什么,没什么。” “是吗?” 不知为何,看着向雪川那张过于和煦的笑脸,她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在见着他不疑有他地打开酒坛,她马上一扫先前的疑窦,而粉嫩的唇瓣更是不由自主地抿成一直线。 好戏快开锣罗! “向公子,若非舞儿碰不得酒,定与你共饮一杯。”快啊,快喝下去啊!眼看他将酒坛里的酒液倒入酒杯中,她不禁兴奋地在心中催促着。 “你尝过酒的滋味吗?”向雪川忽然问道。 “我既然碰不得酒,自是没尝过。”衣扇舞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执杯的长指上,以致想也没想便马上回答他。 干嘛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喝。 不过,他的手指还真是漂亮得可以,呃,她又想到哪里去了?现下正是她报仇的好机会,她可千万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既然姑娘从未喝过酒,又怎知自己碰不得,不如尝一口吧,反正有向某在,姑娘大可放心。”向雪川拿起酒坛,在她杏眸圆瞠的瞪视下,替她斟了满满的一杯。 衣扇舞顿时愣住。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闻这酒香,就晓得这坛酒绝对是上等好酒,可只有向某独享未免太过孤单,所以……” “我说过我碰不得酒的!”衣扇舞瞬间回过神,急着再次申明。 “向某也说过,不试上一次,又怎知自己碰不得?”向雪川朝她露齿一笑。 他这一笑,登时教衣扇舞的心漏跳了一拍,而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让她难以判断他是否已看穿了她的企图。 不!他应该还不晓得她已经认出他就是当日那个偷窥她沐浴的无耻之徒,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发现这坛酒有问题的,因此他应该真的只是想要她陪他喝酒罢了。 可是这坛酒她实在喝不得啊! “尝一小口就好,也许在你喝过之后,还会向我讨酒喝呢!”向雪川堆满笑意,频频鼓励她,甚至还起身移坐到她身旁。 对于他突然的靠近,衣扇舞一张俏丽的脸在瞬间掠过一丝紧张。其实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在慌张些什么,但就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不过在他还算规矩的情形下,她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 “向公子,不瞒你说,舞儿也曾经偷偷喝过酒,可没想到酒一入喉就马上起酒疹,吓得舞儿从此以后都不敢再碰酒。”嘿,见招拆招的本事,她可是不会输他的。 “会起酒疹,就表示你所喝的是劣酒,而衣老爷赠予向某的这坛酒,应该不至于会产生那样的情形,你说是吗?” 闻言,衣扇舞再度愣住了。 完蛋了,她根本不晓得起酒疹跟酒的好坏与否有关,万一他只是在耍她,那她不就……可她若坚持不喝,不就表示她拿来的这坛酒是劣酒。 笨啊!她所挖的坑,最后竟是要让自己跳。 “既然姑娘如此为难,那向某也不再勉强姑娘,不过既然无人陪向某一同喝,那向某也不想喝了。”向雪川说话的同时,伸手将自己的那杯酒往外一泼。 “等等……”这怎么成? “怎么,姑娘愿意陪我喝了吗?”向雪川微眯的凤眸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把酒倒掉很可惜。”她干笑几声,冷不防地,他的俊脸忽然凑近她,她一惊,握成拳的小手差点就要击上他的胸口,“你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她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他只是想拿放在她身侧的那坛酒。 “姑娘是否很讨厌向某?”一直是笑脸迎人的向雪川突然歛起笑,直勾勾地睇向她。 “怎、怎么会呢?”他不带笑意的脸,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虽然她有自信他不敢对她怎么样,但是他毕竟贵为半雪楼少楼主,实在不是她想对付就可以对付得了的。 她该放弃吗? 当然不!若没有发生先前那一件事,她或许会离他远远的,可现在他既然对她下了战帖,她自然得全力以赴。就算他真的不好惹,她也绝对不会退缩,因为她可是衣家的人哪! 她有她的骄傲,而且绝对恪守有仇必报的原则。 “不是就好。”闻言,向雪川露出笑颜,而他脸上看似无害的笑,很快就转移了衣扇舞的注意力。 “向公子千万别怀疑,能与您一同出游,舞儿可是求之不得呢。”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但为了报仇,这点牺牲绝对是必要的。 向雪川眸中瞬间迸出异样的光彩,而这一刹那,竟让衣扇舞产生一种错觉,那便是向雪川是真心喜欢她的。 第二章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心里明白得很,向雪川就如同那些频频对她示好的江湖人士一样,一心一意只想得到她的嫁妆离星玦。 所以,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心有失控的时候,以免遭有心人利用,甚至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她无法否认,向雪川是所有登门求亲者中,最让她心动的人,可是此动非彼动,她会主动接近他、亲近他,让他以为她已经是他的囊中物。 接着她便会在最关键的一刻,给他致命的一击。 “衣姑娘、衣姑娘……” 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忘掉所有的仇恨,否则万一露了馅,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衣姑娘,你若渴了,这里有……”向雪川低沉的嗓音竟有着撼动人心的气势,以致让衣扇舞为之一震。 天啊! 她竟然在他面前失神这么久。 “我……” “渴了吧?”对于她一脸的窘迫,向雪川视而不见。 “对、对啊!我是渴了。” 为了掩饰方才的失常,衣扇舞竟想也不想就端起不知何时被塞入手中的酒杯一古脑儿的灌下。 当酒液入喉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而将还没吞下的酒液喷出。 “咳咳……咳……你、你怎么可以……”衣扇舞双手捂着发辣的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像是变戏法般,向雪川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杯茶水。 衣扇舞喉头难过得紧,遂立刻抢过喝下。 在连续灌下三杯茶水,待舒服一点后,她才咬牙切齿地道:“你明知我不能喝酒,你还——” “真是抱歉,我忘了你面前摆的是酒而不是茶水。”向雪川脸上及声音里皆透着几分歉然。 忽然,衣扇舞眼中的怒火遽然熄灭。 糟糕,她不应该对他这么凶的。 为了不让自己再露出本性,她还狠狠地掐了自己桌下的大腿一把,“向公子别误会,舞儿绝无责怪之意。”她先是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娇笑,再抛出一记足以迷死天下所有男人的媚眼。 可是,就因为她怕得罪向雪川,反而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没有就好。”虽然她的媚眼活像是眼角抽筋,但他仍是很给面子的接收下来。“这就当是向某的陪罪之礼。” 向雪川手上忽然多出一个很漂亮,且看似沉重的锦盒。 衣扇舞瞧了瞧他,又瞧了瞧他手上的锦盒,随后,她用力挤出一个喜孜孜却又不怎么好意思的笑容。 “向公子,这……”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里头大概又是一些俗气的珠饰金钗! “姑娘何不打开来看看。”他的嗓音格外的轻柔,而他的一双凤眼,更是有着一抹难以隐藏的兴味。 说真的,她实在没兴趣瞧,可若是拒绝又怕会刺伤他的心,这下该如何是好? “啊!”突然,衣扇舞整个人惊跳起来。 “怎么了?” 向雪川放下锦盒,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惨了、惨了! 她怎么到现在才想起自己喝了那坛掺了药的酒,虽然有大半的酒被她及时吐掉,但她还是有喝下肚呀! 这下该怎么办? 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发疼了。 “衣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向雪川迅速扫视她全身上下,似乎想找出她哪里不适,“是腹痛吗?”见她脸色发白且还按住腹部,遂伸手想 “你想做什么?” 衣扇舞一脸戒备地退了一大步。 “衣姑娘,向某踰矩了。” 说完,他立即欺近她,她一惊,欲再往后退,他一掌已然贴抵她的后腰,而另一只手也已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衣扇舞浑身一僵,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该死的下流胚子,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衣扇舞屏住气息,悄悄抬起脚,欲往后用力踹下 “如何,还疼吗?” 当他的声音窜入她耳里,她才惊觉自己腹中好像正被灌入一股很奇特的暖流,而且不一会儿,她竟然觉得好多了。 原来他是在帮她减轻疼痛,但他非要用这种方法不可吗? “不、不疼了。”为了让他尽快松手,她忙不迭地回道。 闻言,向雪川马上收回手,同时也很规矩的退离她一步。 可他的手掌才离开她的腹部,腹中那股绞痛就又马上跑出来作乱,她小脸一皱,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这泻药还真是猛,她才喝了一小口就痛得这么厉害,怎么办?她好想要他的手再次贴上她的腹部,当然,她只是想想罢了,因为她绝不会笨到央求他来吃自己的豆腐。 可是,她真的好想…… “我想去茅房。”衣扇舞缓缓低下头,既懊恼又困窘不已地对他悄声道。 就这样,衣扇舞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跑了四趟茅房。 终于,等她肚子不再作怪时,她整个人也快要虚脱了。 当她被向雪川抱进舱房里时,她只觉得欲哭无泪。 “把粥吃了再睡。” 向雪川舀了匙清粥,递到她没有血色的唇边。 “我不要吃。”她懒懒地瞥了一眼,随即又沉重地合上眼,因为现在的她只想睡觉。 向雪川见她翻身埋入被窝之中,立即将手上的瓷碗搁下,然后将她给抱坐起来。 “你干什么?”瞬间袭来一股炽热气息,再加上他那双温热的手箍住她的腋下让她吃了一惊。若非她因体虚而无法反击,她肯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你若不吃,等会儿恐怕会更难受。” 闻言,她的腹部突然又抽痛了一下。 也许是她真的跑茅房跑怕了,也许是他体贴的态度令她放下戒心,反正,她终于乖乖张口吞下他所喂食的清粥。 “抱歉。”向雪川突然开口道。 他突兀的道歉,令衣扇舞为之一愣。 “一定是方才的菜肴出了问题,才会造成你的不适,向某已经对厨子做出处分,还望姑娘多多包涵。”向雪川遗憾似的叹道,然而在他的眼中却闪动着某种异样的光芒。 衣扇舞只觉得一阵心虚,“我已经不要紧了,请公子饶过那些厨子吧!”幸亏他没有怀疑是她带来的酒有问题,否则她就糗大了。 “好,就依你吧!”向雪川笑了笑,手微微探向她。 衣扇舞再度一惊,“你……”她握紧粉拳欲要 “你不是想睡了?”话落,衣扇舞便已躺卧在榻上,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 吓死人了,他、他的动作真快! 但她的脑袋已无法思考他是如何在瞬间将她的拳头挥开,继而将她压倒、盖被,因为一股浓厚的睡意已向她袭来,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在她合眼之前,向雪川那张含笑带柔的俊美面容却不断萦绕在她的心头。 不过此时此刻,若衣扇舞还有能力睁开眼,一定会骇得滚下床。 因为现在的向雪川已非她入梦前所看见的那个向雪川。 他嘴角依旧含笑,甚至连脸上那抹温柔也未曾化开,但不知为何,周遭的空气却急速冷凝,而他盯住衣扇舞的那对凤眼眯起,像是无端出现一条诡谲的裂缝,而从其中所迸射出来的光芒,竟冷戾得慑人。 衣扇舞,你想跟我斗吗? 呵,可以,等我娶了你,一定会陪你好好玩一玩。 温暖的阳光从窗棂迤逦而入,而依旧躺在贵妃椅上的衣扇舞,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这也难怪,打从她一出娘胎,就未遇过这等倒霉事,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向雪川是否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他对她的确满不错的,难道是她误会了他?也许那日他并不是有意偷窥…… 啊!完蛋了,她的意志果真动摇了。 啪!啪!衣扇舞用力掴了自己两巴掌。 好痛! 她顿时痛得连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但脑袋却也清醒多了。 哈哈!向雪川,你以为本姑娘会中计吗? 不经意间,她被放在茶几上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住。 茶几上的锦盒正是那日向雪川所赠的,而当她打开时,还真是觉得十分惊喜呢! 锦盒里头是五只大小不一、栩栩如生的玉蝴蝶,其中有两只白如凝脂的蝶儿是由上等的和阗玉所雕,而另外三只赤如鸡冠的红蝶,则是玛瑙所琢。 不可讳言的,她相当意外,也喜欢得紧。 可当她一想起他对她的好全是因为离星玦,她就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般,所有的喜悦在瞬间全化为乌有。 “喜欢吗?” 正处于失神状态下的衣扇舞,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而自贵妃椅上弹跳起来。 “是你!”对于他如鬼神般出现在她房里,她显然有点吓到。 “喜欢那五只蝴蝶吗?”向雪川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温柔,但传入衣扇舞耳里,仍可敏锐地察觉出里头所夹藏的傲然之意。 哼,她真想大声地回他一句不喜欢! 可是她不能。 “我很喜欢。”原来她真的有演戏的天分,居然连这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喜欢就好,舞儿,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舞儿!他居然连“姑娘”都省了。 见她杏眸圆瞪,向雪川立即歛眸低叹,“向某没资格唤衣姑娘舞儿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向公子是最有资格唤我舞儿的。”闻言,衣扇舞马上改变脸色。 这个向雪川的确厉害,说起谎来面不改色,而且城府极深,跟她实在有得拼,看来,她得更谨慎一点,以免最后落得人财两失的悲惨下场。 “舞儿,为表歉意,向某真心诚意邀请你莅临寒舍。” 寒舍? 如果半雪楼是寒舍,那衣府不就是破屋了。呃,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现在的重点是,他居然邀她去半雪楼作客! 她该答应吗? 毕竟半雪楼不是一般人进得了的,万一她进得去却出不来那该怎么办? 啊!他八成是想乘机囚禁她,好拿她威胁她爹交出离星玦。 想到这儿,她就搞不懂爹到底是疼她还是在害她? 他什么古董宝物不送,偏偏搬出一块会让人抢得你死我活的离星玦来当她的嫁妆! 所幸截至目前为止她一根寒毛都没少,但若是再来几个像向雪川这样的人,她恐怕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舞儿,请你相信我的诚意。”衣扇舞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看来真是有趣极了。 她才不信! 可是她该怎么回绝才不会…… “舞儿是怀疑向某别有居心?” 他感伤的话语令她有丝错愕,尤其是他瞧她的目光,更是令她产生微微的不忍,遂只好赶紧移开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拜托,亏向雪川还是半雪楼的少楼主,居然用那种彷佛遭人遗弃的目光看着她! “向公子,能让舞儿考虑一下吗?”她干笑一声,立即使出“拖”功。毕竟她对他了解不够深,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你没有马上回绝,向某就已经很高兴了。” 虽然他脸上仍带着笑意,但在衣扇舞无法窥伺的另一面,却又隐约泛出微不可见的冷冽。 傻笑是衣扇舞目前唯一能够摆出的表情。 可是一直傻笑却让她觉得自己很蠢。 奇怪了,他怎么突然像个哑巴似的,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好,既然他已经无话可说,就别怪她下逐客令了。 “向公子——” “你可以唤我向大哥或雪川。” 咦!刚以为他哑了,怎么这一会儿他又突然开口? 不过,叫他向大哥她还可以接受,但雪川,很抱歉,就算是在作戏,她也叫不出口。 “向、向大哥。”她顿了顿,才垂下眼,娇羞的低唤道。 “舞儿,既然你已经喊我一声大哥,那大哥请你到半雪楼作客,应该不会令你为难吧?” 咦?她上当了! 没关系,她还有一项法宝尚未祭出呢! “向大哥,其实舞儿……”她故意顿了顿,模样显得十分为难。 “你有话不妨直说吧!”向雪川眸光一闪,绽笑的薄唇在瞬间显露了一丝阴寒。 “是这样子的,舞儿已经答应了城东李家公子的邀约,所以……” 叩叩——这时候,门外传来平儿的声音。 “小姐,李公子已经在前厅等候小姐。” 哈!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下子除了能让向雪川见识见识她衣扇舞的行情有多好之外,也可以顺道激发他的危机意识。 “原来你已经有约了。”果不其然,向雪川的嗓音里透着几许落寞,不过,若是仔细一瞧,定能发现他眼中竟满布着鄙夷。 “对不起,向大哥。”衣扇舞假意道歉,但心中却乐得很。 “舞儿何须道歉,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这时候,久久等候不到衣扇舞回应的平儿已自行推门而入。 “奴婢见过向公子。”在对向雪川欠了欠身后,平儿立即走向衣扇舞,“小姐,李公子已等候小姐多时。” “嗯,咱们这就走。”离去前,衣扇舞仍不忘回头跟身后的向雪川说道:“向大哥,舞儿就不送了。”她虽然极力按捺住,但微微上扬的粉唇仍然不小心泄露了她心中的得意。 向雪川,你怕了吗?惊了吗? 眼见自己终于扳回一城,她忍不住抬高小巧的下巴,拎着雪色罗裙,就要跨出门槛 “哎呀!”她已抬起的腿陡然一软,在平儿来不及营救下,整个人狼狈地往前仆倒。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如死了算了。 真是丢脸,她居然在向雪川面前跌了个狗吃屎。 当平儿赶过来扶起她时,她实在没有勇气去瞧向雪川脸上的表情。 可恶! 都怪她太得意忘形了。 羞得满脸通红的衣扇舞,一心只想赶紧离开向雪川的视线范围。 “好痛喔!”足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令她一个不稳,又往前跌去,谁知平儿一时没注意,竟也没扶好她,于是 就在衣扇舞险些又要摔倒在地时,一双铁箍似的大掌及时扣住她的身子,且毫不费力地撑起她。 “不要紧吧?”向雪川关心地问。 衣扇舞根本不敢瞧他,忙不迭地点着头。 “小姐,你的脚好像扭伤了。” 衣扇舞没好气地瞪着平儿。 “不是好像,是我的脚真的扭伤了。” “向公子,请您替奴婢扶好小姐,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平儿说完转身就要去请大夫。 “等等。” “小姐,这伤不能等的。” “叫大夫来之前,记得先跟李公子说我今天不能去了。”衣扇舞粉嫩的小脸上交杂着无奈与窘迫。 “是,奴婢这就去。” “我抱你去床上躺着。”向雪川在她耳边低喃,而从他口中所喷洒而出的灼热气息,则骚得她全身一阵酥麻,登时,她竟失了神。 “舞儿,你没事吧?” 见她没有回话,向雪川主动将她横抱起来,在走向床榻的同时,亦瞧见了她微微失神的嫣红脸蛋。 他眸中霎时掠过一抹阴冷。 下一瞬间,衣扇舞猛然惊醒。 “我自己走就——”她的话猛然停住,因为她已经被他温柔的放在床榻上,而且他还想帮她——“你别看!大夫等一下就来了。”她手脚并用地制止他想替她脱鞋的动作。 “舞儿,你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脚伤得严不严重?” “我的脚不要紧,向大哥,舞儿不想、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她尴尬一笑,目光尽量避开他。 “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探望你。”知道她觉得难堪,向雪川也顺从她的意思,先行离去。 吁!等他离开她的视线,她才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她为什么老是在他面前出糗? 难道他们的八字真的不合? 第三章 天候的诡谲多变,正好反映了衣扇舞此刻的心情。 刚下轿的她,心因缓缓飘落的细雨而一下子从谷底反弹到云端。 很快地,一把油伞迅速地撑起,不让湿冷的雨丝侵犯了娇贵的美人儿,“衣姑娘,请。” 城东李家亦是富贵世家,而李家公子李卫迟,虽称得上俊秀,可惜眉目之间却流露出一股邪气。 衣扇舞嫣然一笑,由于她脚伤刚好,所以走起路来特别小心。 不过,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如此一来,原本安排好的行程只得取消。 “唉!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李卫迟一边感叹,一边还不忘对衣扇舞投以抱歉的目光。 是吗? 其实她倒觉得这场雨下得挺是时候的。原本她还庆幸自己可以暂时将向雪川抛开,哪知不论何时不时浮上脑海的,依然是向雪川那个色胚。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在乎他? 瞥了眼不断在她面前献殷勤的李卫迟,她突然感到意兴阑珊。 真无聊!她好想回家喔。 “衣姑娘,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夹给你。”两人在桌旁坐下,李卫迟为了博得佳人欢心,早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去打听她的喜好。 衣扇舞看着眼前一桌子的点心,竟然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为了不让李卫迟难堪,她只好勉强打起精神。 奇怪,先前李卫迟看起来并不讨厌,可这回,她为何会觉得他挺碍眼的? 见她夹起一块核桃糕,李卫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衣姑娘,这场雨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停的,不如你今晚就在寒舍住下吧!”李卫迟这时才发觉这场雨其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咦?衣扇舞差点被噎着,连忙灌下一杯茶水。 “衣姑娘若不反对,我马上派人去通知衣世伯一声。”见衣扇舞没有拒绝,李卫迟更是心喜。 “等等,我不能住在这里!”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糕点咽下,衣扇舞便赶忙出声制止他。 “为什么?”李卫迟立即垮下脸。 “因为我——” “咦?舞儿也在这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衣扇舞震惊的声音蓦然回荡在她身边。 “原来是向少楼主,真是稀客。”李卫迟赶紧迎上前去,像是十分重视向雪川的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震惊之余,衣扇舞亦开始幻想李卫迟是不是私底下与向雪川串通,但这实在说不过去,毕竟李卫迟也想娶到她,所以他们实在不太可能是一伙的。 向雪川未因她的话而显露丝毫不悦。“舞儿,我与李公子是旧识。” “旧识?” 这么巧?向雪川谁不去认识,就偏偏与李卫迟有交情。 “衣姑娘,我与少楼主的确是旧识。来来来,少楼主请这边坐,来人,马上取酒来。”李卫迟一边招呼向雪川,一边还不忘同衣扇舞解释。 “怎么,舞儿不喜见着我吗?”向雪川笑了笑,反问。 “当然不是!”她回答得极快。 “不是就好。”向雪川自是不想戳破,“对了,你的脚伤痊愈了吗?真对不起,我最近忙于楼内之事,才一直没去看你。” 哼!是吗?既然没空理她当初就不应该说要去看她,害她一直——呃,衣扇舞一愣,有些不了解自己心中莫名涌起的陌生感觉,“是消肿了,不过仍然有点疼。” “既是这样,姑娘还是留下的好,要不若是因来回奔波而让脚伤加重可就不好了。”被冷落了许久的李卫迟终于找到机会插话。 “这……”你还在犹豫什么?一口回绝他啊!衣扇舞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李卫迟,又悄悄觑向向雪川。 矛盾,真是矛盾!她原本恶劣的心情竟在向雪川意外出现后,有了莫名其妙的转变,难道她……不!她必须先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不然,万一他们真是一伙的,那她不就死定了。 “李兄说的是,你还是住下吧!”向雪川真心地道。 “那向大哥呢?”如果他也要住下,那她一定会二话不说地立刻回家。 “呵,舞儿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我自然是得回半雪楼,待明日再来接你回衣府。”向雪川一派自然地说道。 “嗯。”呵,原来是她多虑了。 “衣姑娘,我去命人将府中最好的院落整理好,你和少楼主就慢慢聊吧!”不知怎地,李卫迟倒酒的动作陡地一顿,紧接着,他便匆匆离开。 对于李卫迟异常的举动,衣扇舞也没有多加留意。 “向大哥,你跟李公子认识很久了吗?”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嗯,是有一段时日了。” “这就奇怪了,既然你们是旧识,那李公子为何口口声声称你为少楼主?”她问得十分随意,然微弯的唇角却不小心泄露了她心中的想法。 “我也曾提醒过他,可他就是改不了口。”向雪川神情泰然自若,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喔,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她早料到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问倒,若是这么轻易就被她问倒,那他这位半雪楼少楼主也真是太没用了。 “舞儿,你有意中人吗?” 噗!正在喝茶的衣扇舞立即被茶水呛到,“咳咳咳……”她弯着背,不停地咳嗽。 “还好吧?”向雪川轻轻拍打她的背,直到她停止咳嗽为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否已有意中人?”他望着她有意回避的绯色俏脸,眸底在瞬间闪过一抹莫名的冷然。 “当、当然没有。”她的心跳霍然加快,而一张红透的脸蛋,更是堆满了尴尬之色。 讨厌!她有没有意中人干他何事?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的语气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欢喜。 “怎么,你怀疑啊?”她终于将脸面向他,似嗔似怒的道。 向雪川扬起一抹笑,摇了摇头。 “我原本还以为你的意中人就是李兄呢!”向雪川一脸如释重负,一双凤眼登时迸出异样的光彩。 “怎么可能!”她失声惊呼,接着,她马上发觉自己的反应过大,于是干笑了几声,解释道:“李公子人品是挺好的,可惜我……” “我已经命人将兰若阁整理好了,衣姑娘随时可以——呃,我是不是打扰两位了?”去而复返的李卫迟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没有,我跟舞儿都在等李兄呢。”向雪川对他露出微笑,但笑意却不达眼里。 李卫迟彷佛意识到什么,一张俊秀的脸登时僵了下。 “李公子,你怎么了?”他脸上的畏惧实在太明显,遂衣扇舞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没事。”李卫迟连忙摇手说道,但笑容仍显得十分勉强。 衣扇舞柳眉一挑,欲再问。 “李兄,你何不先带舞儿去兰若阁,看看舞儿还缺什么?”向雪川适时开口免去李卫迟的困窘。 “少楼主说得极是,衣姑娘,这边请。”闻言,李卫迟也赶忙附和。 衣扇舞就算心中存疑,在盛情难却之下,她只能迫于无奈地移动脚步。不过,她却注意到当李卫迟领着她往兰若阁去时,他仍然始终不敢看向向雪川。 这就奇了。 他们不是朋友吗? 但在她看来,她反倒觉得他们比较像是主仆关系。 算了,不管了!现在她该注意的对象应该只有向雪川一个人,至于其他人,只要别犯着她就行了。 夜,深沉。 兰若阁里依旧是烛光闪耀。 也许是无法适应陌生环境,躺在床上的衣扇舞始终无法入眠。 就在这时候,窗纸被悄悄戳破了一个小洞,紧接着一根竹管穿入,一阵白烟开始扩散开来。 衣扇舞的眼皮霎时变得无比沉重,没多久,她便沉沉地睡去。 此时,一名男子推门而入,踱至床边。 男子低笑一声,旋即伸手 “原来你也想得到衣扇舞。” 突然,一个异常阴柔的声音响起,而且彷若就近在咫尺,男子一惊,立即转身欲走,但转身的同时却被一只从暗处伸来的手给紧紧勒住颈项。 男子的脸登时涨成猪肝色,面露恐惧,双眼瞪着在昏暗角落的一张俊美无俦笑颜。 “我……请你……饶、饶了我……”盯着眼前那抹教人打从心底发寒的笑,男子求饶之际,双脚亦不住地颤抖着。 向雪川低低一笑,被烛火照亮的脸庞,此时看来更显邪魅,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残虐。 “白天你就应该看出了我的意思,可你居然还……”向雪川的声音透着残忍,让男子抖得益发厉害。 “少少、少楼主……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别杀我、别杀我啊!”男子明白向雪川的语气越是无害,就表示自己活命的机会越渺茫。 “你怕死吗?” “怕……”男子额上的冷汗直流,全身更是不住地颤抖着。 “既然怕,那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当他绝美的唇瓣缓缓吐露出残忍的话语时,笑眯的凤眸却瞥见了床上的衣扇舞。 向雪川眸光一闪,掐住男子颈项的手指骤然一松。 登时,男子瘫软在地。 “你突然消失,‘我的舞儿’恐怕会怀疑我。”向雪川踢了瘫在地上的男子一脚,神情似乎颇为愉悦。 男子像是被吓呆了,完全无法开口。 “记住,别再试图与我作对,滚出去!” 听到他的特赦,男子立刻回过神来,死命地努力往外爬出去,就怕动作太慢,向雪川会反悔一般。 向雪川没再理会他,迳自坐在床沿,凝视着仍紧闭着双眼的衣扇舞。 舞儿啊舞儿! 我绝对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你们大公子呢?” 已经用完早膳的衣扇舞,在平儿的搀扶下,问着领她们出兰若阁的李家丫鬟。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岂知竟突然睡了过去,且平儿还说她叫了好几声才把她给唤醒,不过,也许是因为睡得太熟,她一早醒来竟感觉全身有些怪怪的。 “回衣小姐,大公子突然不适,所以无法来见您。”丫鬟有礼的回道。 衣扇舞眉心一皱,有些怀疑。 这时候,在长廊的另一头,快步走来一名奴仆,“衣小姐,向公子正在前厅等候您。” 哼,这向大公子来得还真早! “舞儿,昨晚睡得可好?” 衣扇舞一入前厅,向雪川立即笑意盈盈地起身走向她。 衣扇舞盯了他好一会儿,微扯起唇角回了句:“还好。” 向雪川不以为意,还很自然地接过平儿手中的雪色狐皮披风,替她披上并系好一个漂亮的结。 他冷不防的亲昵举动,在衣扇舞的心中掀起阵阵涟漪,她下意识地想退开,但一个念头突地窜起,让她的双脚硬生生钉在原地,心中渐生疑惑。 倘若没有离星玦,他会这样待她吗? 答案想必是…… “舞儿,我已经跟李老爷辞行了,所以——” “我想先跟李公子说一声再走。”悄悄吐出一口气,衣扇舞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不动声色的道。 向雪川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但一抹淡淡的嘲讽却浮现在他眸中的最深处。“嗯,我也听闻李兄不适,咱们这就去看他。” 难道是她多虑? 不,她宁可事前小心,也不愿事后反悔。 在他们来到李卫迟的卧房时,衣扇舞的视线就被床上那一团拢起且微微颤动的物体给吸引住。 她自然晓得丝被不可能自己动,可是躲在被子里头的李卫迟真有那么冷吗? “李公子,我是舞儿,你还好吧?”说完,她立即发现覆在李卫迟身上的丝被晃动得更厉害,不明所以的她,一脸狐疑地瞄向向雪川。 向雪川朝她摇摇头,表明自己也不清楚李卫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夫怎么说?”衣扇舞遂问着一旁的奴仆。 “回衣小姐的话,大夫说大公子可能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惊吓?”衣扇舞柳眉一挑。 惊吓?莫非李卫迟遇鬼了不成? 啊!难怪她今早起来也觉得浑身不对劲,原来她也被……恶!想不到李府这么不干净。 “咦?李大公子这么大的一个人,还会受到什么惊吓?”向雪川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挑眉问道。 “奴才也不清楚。” “李公子,你好好保重,我告辞了。”衣扇舞说完,立即匆匆离开。 向雪川见她走得如此匆忙,一双凤眸略微一眯,不着痕迹地睇了床上一眼,也跟着离去。 “舞儿,你在怕什么?” 走下六孔桥的衣扇舞,因身后一句含讽的笑语而顿时停住脚步。 在极力按捺下猛然窜起的怒火后,她才回身笑道:“向大哥,舞儿只是想赶紧回家。” “是吗?” “不然,向大哥以为舞儿在怕什么?”她仍是一脸的假笑。 “我若是说出来,你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她回答得很肯定,但挂在唇边的笑却虚假得可以。 姓向的,有种你就说啊! “这……唉!舞儿,鬼怪并不可怕。”他先是犹豫了下,才笑了出声。 这该死的大色胚,竟说她…… 哼!没错,她衣扇舞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是怕鬼,这又干他何事? “是啊,诚如向大哥所言,鬼怪有何可怕,更何况,有些人在暗地里所搞的小花样比那些鬼怪更加可怕。”她眯起眼,意有所指的斜睇他一眼。 “舞儿,你说过不生气的。”向雪川的脸上尽是无奈。 “我没有生气啊!”她一脸无辜的否认。 “就当我从没说过行吗?”向雪川试图缓下微僵的气氛。 “向大哥,我也很想当没听见,只可惜……”你已经把我给惹毛了。 “舞儿,你就别再恼了。”他半似认真半似开玩笑地道。 “向大哥待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恼向大哥呢?”衣扇舞双手一摊,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 “舞儿,我也是人,也跟李兄一样会畏惧某样东西。”他轻叹一声,微微沙哑的声音中没有丝毫不耐。 “喔,那舞儿倒想请问向大哥怕什么?”衣扇舞黑白分明的大眼在此时褪去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 “我若说出来,舞儿得保证不会再生气。”他凤眸微歛,藉以掩饰眼中一闪而逝的戏谑。 “嗯。” “其实,这件事并不容易启齿。” “没关系、没关系,舞儿向向大哥保证绝不会让第三者知道。” “这可是舞儿亲口应允的。” 衣扇舞点头如捣蒜。 “老鼠。” “嗄?”衣扇舞登时愣住。 “我最怕的便是那些鼠辈。”他苦笑着。 “你是说你最怕老鼠?” “嗯。” 哈!那真是太好了。 第四章 “小姐,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平儿抿着嘴,脸上布满恐惧,又带点嫌恶地瞪着石桌上的大锦盒。 “我已经这么做了。”坐在石桌旁的衣扇舞不仅看着大锦盒猛笑,还不时转头望着亭外。“平儿,你去瞧瞧向雪川到底来了没有?”这场戏若是少了他,那可就不好玩了。 “小姐,万一我们真把向公子给吓跑了呢?” 衣扇舞闻言噗哧一笑,眼中透着狡猾,“哼!他要是被吓跑就算是他运气好,否则本小姐还有更厉害的计划在等着他呢!”不过她相信,为了离星玦,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小姐,奴婢看向公子为人还挺正派的,也许真的是咱们误会他了。” “如果是误会,他为什么都不向我解释清楚?”一想起他曾经看遍她的全身,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向雪川第一次到衣家时,就曾经提过了那件事,只是当时她硬是不肯承认罢了! “小姐,奴婢还是……” “喂,你别破坏本小姐的好心情,要是怕,你就离远一点。”她好不容易才问出了他的弱点,而且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准备这个薄礼要回敬他,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小姐……” “嘘!他来了、他来了。”看到向雪川的身影,衣扇舞的声音突然转为兴奋。 平儿原本想留在亭内,可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出现的恐怖景象,头皮就不自觉地发麻,就连双脚也不自觉地往外移动。 “舞儿,听说你有要事找我?”向雪川先是望了眼从另一端急急离去的平儿,才优雅地踏入水亭,对着笑容满面的衣扇舞道。 “向大哥,请坐。”今儿个的衣扇舞显得特别有礼。 向雪川微微一笑,随即坐下。 “向大哥,请。”她替他斟了杯酒,顿时酒香四溢。 不过,向雪川却对桌上的另一样东西比较感兴趣,“舞儿,这锦盒该不会就是你所指的要事吧?” “向大哥真聪明,一猜就中。”嘻,你现在尽管笑吧,要不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你真要将这锦盒送我?”向雪川面露诧异地道。 “嗯。”她朝他猛点着头。 “这——恕我不能接受。”他摇了摇头,回绝了她的好意。 “为什么?”她倏地拧起眉。 “舞儿,既然你称我一声大哥,那我自当替你完成任何事,这样你懂了吗?”他脸上仍维持着一贯的泰然自若,但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受伤。 衣扇舞自然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遂心中不悦极了。 他那是什么语气? 活像他有多么了不起似的? 替她完成任何事?哼!只要他不再做出像偷窥那等下流的事她就谢天谢地了。 “向大哥,你误会了,舞儿这次请你来,纯粹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至于桌上这锦盒的确是要送给向大哥的。”一谈及桌上的锦盒,她的唇角便不自觉地扬起。 “舞儿……” “向大哥,如果你不肯接受,那舞儿也只好把上回你赠予我的那五只玉蝶退还给你了。”衣扇舞抿起唇,话中有赌气的意味。 哈!这样我就不相信你还会不收。 “舞儿,你……”向雪川拿她没辙,笑了出声。 “向大哥,这份礼只是舞儿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他若坚持不收,那她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舞儿,你想我替你做什么?”他温文又无奈的笑容里,有着无法错认的认真。 “向大哥,舞儿不要你替我做什么,只希望你能收下这份礼。”可恶!你就别再惺惺作态了。 “既然舞儿这么坚持,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无法推却她的好意,向雪川勾起一抹笑。 “那真是太好了。”她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将桌上的锦盒推向他。 向雪川伸手接下锦盒,然后再将锦盒缓缓地移到一边。 咦,他怎么不打开来看? “向大哥,你不打开来瞧瞧吗?”她眉一挑,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 “不用瞧,我也知道舞儿所赠之物绝对是极品。” 极品……瞧这情况,他似乎还挺信任她的,只可惜这新仇加上旧恨,她实在是不能不报。所以,他若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怨不得她! “向大哥太看得起舞儿了,其实舞儿所赠之物实是平凡至极。”衣扇舞赶紧又扯起一抹笑,专心对付向雪川。 “不,经过舞儿之手,就算再平常之物亦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天啊!他真会哄人。 不过,假如他晓得他口中所谓的无价之宝竟是那个东西,准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 “舞儿、舞儿……” “呃!对不起。”笨,她竟然在他面前发起呆来了。 “你千万别这么说,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将它打开吧。” “好啊!”衣扇舞欢呼一声,以一种即将欣赏到一出精采好戏的表情,紧盯着他的脸。 “啊——” 果真如她所料,一阵惨叫声顿时响彻云霄,但她深感错愕的是这尖叫声并非出自向雪川之口。 衣扇舞猛然自石椅上跳起,一把抢过向雪川面前已打开的锦盒,“怎么会这样?老、老……怎么没在里头?”望着空无一物的锦盒,她除了惊愕,更有满肚子的不解。 “哇!小姐,老老、老鼠……老鼠全都跑到我这里来了!”在靠近水亭的花丛里,就见平儿被为数不少的老鼠给吓得蹦蹦直跳。 衣扇舞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命人捉来的老鼠不是应该乖乖待在锦盒里头吗?怎么这一会儿却跑到花丛去吓平儿? “舞儿,你不去瞧瞧吗?”见她呆愣地站着,向雪川出声提醒。 衣扇舞被他的声音给唤醒,回过神后,她马上转头瞪向他,但四目相交的一刹那,她的身子竟无法克制地震了下。 他那是什么眼神?怪吓人的。 原本她想再看清楚一点,只可惜机会稍纵即逝,现下就算她想再看清楚一点,也来不及了。 是她太大意了,就算向雪川看起来像是个与世无争的贵公子,但他背后所代表的却是个可以为争地盘、争宝物而杀人不眨眼的江湖组织。 “不、不用了,就只是几只老鼠,吓不死人的。”衣扇舞勉强地扯起唇角,一时之间,她竟然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有点蠢。 “舞儿……” “向大哥,你就别管平儿了。” “不是平儿,而是我想问,你想送我的该不会就是这个空锦盒吧?” 登时,衣扇舞尴尬无比,“呵,当然不是,舞儿想送向大哥的是、是……”完蛋了,现在她该怎么收场才好?她先前根本没想过要——对了!她可以送他那个,不过,那样东西她真的好喜欢,实在是舍不得送给他,可是事已至此,她若是不拿出来,岂不是下不了台。 在不得已之下,衣扇舞先是背过向雪川,十分不舍地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再转身时,她已将手上之物奉送给他。 “这是……舞儿,这条丝帕绣得真美。”向雪川小心地摊开绣有一对戏水鸳鸯的丝帕,眉目之间尽是喜悦。 “向大哥喜欢就好。”呜,她好心疼喔!那条丝帕是她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绣好的,而且还是她绣得最美的一条耶! “舞儿,答应我好吗?” “答应什么?”正在暗自垂泪的衣扇舞,随便地应道。 “嫁给我!” “小姐,奴婢就跟您说这个计划行不通,您就偏不相信。”来回踱步的平儿对着犹自发呆的衣扇舞抱怨着。 但衣扇舞依旧呆滞无反应。 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向雪川最后的那句话…… 她当时的直觉反应,就是落荒而逃。没错,她选择了一个最窝囊的方法,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啊! 若是不逃,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双充满殷切期望的眸子,除此之外,她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 说真的,他在那种时候提出那种要求,她除了受到不小的惊吓外,她的心竟也出现了一股不该出现的悸动。 悸动? 哈!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个既可恶又可恨的男人?思及此,衣扇舞先是稳下自己逐渐急促的心跳,才试着将那令人感到恼怒的念头给排除。 虽然这样的结果来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终究还是来了,所以接下来她定会让他吃瘪的,等着瞧吧! “小姐,向公子到底跟您说了些什么?”见衣扇舞的唇一下子紧抿,一下子又微微扬起,平儿忍不住问道。 “他对我说……哼,干你何事?”衣扇舞话锋急转直下,可是她的语气里却有股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娇嗔。 “别这样嘛!小姐,奴婢真的很想知道耶!”平儿绕到衣扇舞的另一边,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喂!本小姐还没有问你,原本要吓向雪川的那些老鼠为什么会跑到你那里去?”衣扇舞忆起这件事,忍不住拍桌大骂。 “这……奴婢也不晓得。”平儿小脸一皱,哭丧着脸回答。 “不、晓、得?哼!难道向雪川还会变戏法不成?”衣扇舞凶巴巴地叉腰瞪着她。 “小姐,奴婢真的不知——” “舞儿。”突然,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平儿见过老爷。”见到衣富贵,平儿神情一整,连忙欠着身请安。 “爹,有事吗?”衣扇舞臭着一张脸,连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自从衣富贵坚持要将离星玦作为她的嫁妆之后,他们父女两人就已经形同陌路。 “平儿,去给小姐换件像样点的衣裳。”衣富贵淡淡地吩咐道。 “为什么要换衣裳?”闻言,衣扇舞的脸更臭了。 “爹待会儿要带你去诸凤楼见诸凤楼楼主齐凤冥。”对于她的不驯,衣富贵早已学会视而不见。 “我为什么要去诸凤楼?又为什么要去见齐凤冥?”诸凤楼,与半雪楼齐名,而且听闻此二楼之间的恶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而且爹看中的人明明是向雪川,如今为何要带她去见诸凤楼楼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莫非爹改变心意了? 不可能! 齐凤冥有的,向雪川也必定会有,更何况,齐凤冥会长得比向雪川好看吗?呃,她绝对不是以貌取人,只不过……啐!她干嘛一直夸奖向雪川,她早就说过不会嫁他的。 “待你见过齐楼主之后,自然就会明白。” “爹,请你说清楚一点。” “诸凤楼楼主极有可能会是你未来的夫君,这样说你了解了吗?” 衣扇舞根本就不想了解。 可是自从她被衣富贵亲自押到诸凤楼,见到传闻中的诸凤楼楼主齐凤冥,以及楼主之母齐老夫人后,她顿时明白她爹为何一定要她前来。 没错,齐凤冥不论外貌、家世,甚至是成就,一点都不输向雪川,而且他待她极为细心体贴,就连齐老夫人也将她视如己出,对她疼爱有加。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仍旧忘不了那个讨人厌的向雪川。 也不知道是向雪川忙到已经忘了她,还是她爹将他拒于门外,她都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着他了。 他是厌了、腻了,还是烦了? 不管是哪个理由,她都决定要将他的身影从她脑海中彻底地拔除,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未来可言。 而且就算现在他来找她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爹已经决定要将她许配给齐凤冥。 对于爹亲的决定,她居然完全没有感觉,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死心,不论是谁,他们全都是为了那块离星玦才会待她好,有时候,她真想找出那块离星玦,然后狠狠地踩碎它。 紧握住手中那只属于向雪川的玉戒,衣扇舞的心思越飘越远……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既然无法忘记我,又为何要答应与齐凤冥成亲?” 衣扇舞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紧握玉戒的手指已被他给拉开。 她猛然站起身,“你、你不是……”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却仍然无法将话顺利说出口。 现在是三更半夜,他竟大剌剌地闯入她的闺房,还当面指责她为何答应与齐凤冥成亲。 他以为他是谁? 她要跟谁成亲又关他何事? 更何况,他已经将近一个月不曾来看过她,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正当衣扇舞想臭骂他一顿时,却被向雪川诡谲的神情给吓得说不出话,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今日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她是有把握他绝对不会伤她,但,她还是觉得害怕。 她怕他会用另一种方式来伤害她,更怕他会露出他真正的企图。 “我……我可是先警告你,假如你敢乱来,我就马上大声喊杀人!”她边说边往后退,直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到让她应该有时间逃脱时,她才停下脚步。 “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人?”向雪川笑了,笑得十分阴冷。 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笑容的衣扇舞,当场吓得小脸刷白,“你!”不由自主地,她又后退了一大步。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就会……”他刻意拉长语气,彰显出他的威胁之意。 “你、你要我回答什么?”她下意识地别过脸,不敢迎视他那双充满冰冷的眸子。 她要与齐凤冥成亲一事,向雪川怎会不知,遂他才会在气愤难消之下,半夜跑到这儿同她兴师问罪。 哼!也难怪他会想杀人,他在她身上投下了这么多心血,又对她的刁难百般容忍,自是不会甘心将她——不,是将离星玦拱手让人。 这样也好……只不过,本来该由她来扮黑脸的戏码,如今却变成由爹来扮。 “你为何要跟齐凤冥走在一块儿?本少主要听实话。”他收歛从自己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以免还没问到话她就已经被吓得昏厥过去。 实话,什么是实话?从头到尾,一直对她处心积虑兼虚情假意的混蛋到底是谁?思及此,衣扇舞原本苍白的小脸慢慢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忽地,她小手一握,想也没想便脱口道:“向雪川,你是这天底下最下流无——”突地,她拔尖的声音停住了。 衣扇舞原本紧握的双手不自觉地改扯住自己两侧的衣裳,已经退无可退的双脚又因绊到椅脚而狼狈地跌坐在地,可是这些都不打紧,因为当她惊觉他就近在眼前,她的心竟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他该不会恼羞成怒地一剑杀了她吧? 为求保命,她只好把方才那些狠话全给吞回肚子里,“那、那全是我爹的主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只好将实情全盘托出。 向雪川的脸霎时变得无比阴狠。 哼,好一个衣富贵,竟然狡猾到这种地步! 他浑身散发的阴寒,瞬间感染了衣扇舞,她的脸色再度刷白,而瞠大的眼中也溢满了恐惧。 呜,向雪川果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双面人,也许在他极度不甘心的情况下,他会干脆毁了她;倘若真是这样,她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向雪川立即察觉到她的惊慌,下一瞬间,他眸光一闪,迅速歛去自己身上的戾气,而后,霍然一笑,“本少主原以为你是个颇有主见的女子,没想到你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虽然他的笑容里仍有一丝冰冷,但却比方才温暖得太多了。 此时,全身上下已紧绷到了极点的衣扇舞,在感觉不到立即的危险后,总算是慢慢松懈了下来。 “向雪川,我要你收回那句话。”很快地,她马上就忘了他是不能够招惹的。 “我那句话有错吗?”向雪川冷笑一声,讥讽道。 “你!”他夹带讽刺的反问马上就激怒了她,下一瞬间,她立即将原本紧捏在手中的玉戒用力扔向他。 向雪川轻易地接过玉戒。 “你的心明明在我身上,为何你不为自己争取?” “你胡说!我的心好好地放在我自己身上,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闻言,她羞红了脸,大声吼道。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你要一直留着这只玉戒?”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你还敢问,看到这只玉戒,难道都没能让你想起什么事来吗?” 可恶!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质问她?她再也受不了了! 第五章 “喔,本少主应该想起什么吗?” 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他还想抵赖不成?气愤之余,衣扇舞仍不忘紧盯着向雪川唇上的那抹哂笑。 好哇! 既然他们都已经撕破了脸,那她也不用再畏畏缩缩的了。 “向少楼主,咱们就把话摊开来说吧!没错,我早就已经认出你是那日偷窥本小姐沐浴的无耻之徒,为了报复你,我才故意与你走近,让你误以为我倾心于你,最后,在你认为本小姐已经是你的囊中物时,再让你尝尝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理由再隐瞒自己的计划,况且,今晚可能是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所以该讲的不该讲的她都打算利用这次说清楚,最重要的是,她要让他明白她衣扇舞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女子。 “你说完了吗?”向雪川状似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嗄? 听完她的话,他不是应该满怀愧疚的向她低头认错……哈!向她低头认错,那可能会比要他的命还难吧! 但就算他不肯向她低头认错,也不应该是这副完全不在乎,还彷佛她说的话有多么无聊的模样? 哼!她还有一大堆话没说呢! 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接起了…… 不!现在她最应该担心的,是她还被困在这张椅子上,想逃也逃不了,想叫又怕被他先下手为强。 “你确定你说完了?”他边说边朝她逼近。 衣扇舞瞪着他忽然逼近的俊脸,她下意识地往后缩去,突然,咚的一声,她的后脑勺竟然撞到了坚实的红木椅背。 “疼!”她痛叫一声,小脸顿时皱成一团。“都是你啦!”疼痛登时压过她潜意识里的害怕,让她在抚着受创的后脑勺之际,仍不忘出声咒骂他。 在毫无预警之下,向雪川突然握住了她的下巴,紧接着,她两片柔嫩的唇瓣就被一个柔软且炽热的物体给吸吮住。 衣扇舞吓呆了。 他在干什么? 她瞅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有好半晌的时间,她都只能呆呆地任他品尝她的甜美,完全忘了要反抗。 最后,她感觉全身无力,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才终于放过了她。 “如果我想,你根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向雪川直勾勾地看着她迷蒙的双眼,眼中掠过一抹冷然。 砰! 衣扇舞只觉得自己彷佛被敲了记闷棍,而且这种痛楚,竟然比方才她撞到椅背时还要痛上数百倍。 随着意识越来越清楚,她的情绪也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向雪川,你这个该死的东……唔!” 她微肿的双唇,在“西”字尚未逸出前,又被狠狠地封住,而这一次,他完全不带一丝温柔地啃啮着她的唇舌。 “疼……”被咬痛的衣扇舞拼命地抵抗着,可是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气,对向雪川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可恶,向雪川你这样欺负我,我绝对不饶你、绝对不饶你! 衣扇舞强忍着唇上又麻又痛的感觉,不断地在心里想她待会儿一定要将向雪川千刀万剐。 不,千刀万剐还太便宜了他,她打算将他绑起来游街示众,让他名誉扫地,从此以后都没脸再出来见人! 当向雪川尝到一丝咸味,才发现她哭了。 哼! 这样就哭了,他根本还没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惩罚呢! 当然,他不会、也不可能杀她,可是他必须让她明白,只要是他向雪川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这一点她最好能牢记在心。 其实从一开始,他便知晓衣扇舞会忍气吞声全是为了报复他,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所谓的报复竟然会成为他接近她的绝佳机会,而且藉此机会,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消除她的恨,并继而让她爱上他。 虽然她口口声声骂他下流无耻,又说她决定嫁给他的死对头齐凤冥,但他明白他已经成功地掳获了她的心。 不过她一直不肯承认的态度确实惹恼了他,才会让他有些失控,但无所谓,既然齐凤冥硬是要与他作对,他不陪他玩玩似乎也说不过去。 “你离我远一点啦!”嘴巴一得到自由,衣扇舞马上推了他一把。 向雪川退离她几步,不想将她逼得太紧,“你哭了?” “那、那又怎样?”她又气又羞又恼地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 “是不会怎样,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别跟齐凤冥走得太近。”向雪川的声音里藏着警告。 “哼!本小姐要跟谁在一起,难道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不成?”她决定豁出去了,就算真的惹恼了他也无所谓,顶多她把命送给他,不过,一旦她死了,他也休想得到离星玦。 “是不用。” “哼!”衣扇舞重重地哼了声,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悦。 “不过,要是你敢跟别的男人成亲,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他猝然漾出一个笑容,但眼中却掠过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他又再威胁她了! 哼,若是她再屈服,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衣扇舞霍然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准备张嘴大喊 “想叫人可以,不过你最好叫大声一点。”看守在她房外的侍从早已全数倒下,现在不论她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的。 “难道你把他们全给——” “放心,你家侍从还不够资格让我的手沾血。” “向雪川,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气得眼睛都快喷火了。 “很简单,离齐凤冥远一点。” “哼,就算我不跟齐凤冥在一起,你也没机会。”说来说去,他还是怕齐凤冥早他一步得到离星玦。 “喔,你就这么肯定?” “老实跟你说吧,我的婚事根本轮不到我做主,所以我劝你还是把精神放在我爹那里。”她凉凉地道。 “衣富贵不是极为疼你?” 衣扇舞闻言皱起眉。近来,她与爹处得不太好,可是听到向雪川直呼她爹的名讳,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我爹疼不疼我,似乎跟我的婚事没啥关系。” “他若疼你,你的意愿便足以左右婚事。” “那真是抱歉,我爹他就如同你,还有齐凤冥一干人一样,都把小女子我视为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也就是说,我这颗棋子完全不能有自己的意愿,这样向少楼主你听明白了吗?”她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嘲。 “你别这样说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自嘲,抑或是明白她的意愿对衣富贵完全起不了作用,向雪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你想娶我的原因跟齐凤冥是一样的?”她水亮的眸中除了盛满嘲讽之外,还夹杂着一丝受伤。 “当然不一样。”向雪川回答完后,自己也马上愣了一下。 他为何会答得如此肯定? 衣扇舞说的没错,倘若不是因为离星玦,他根本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但为何他方才答得那么肯定? “喔,那我倒想请教少楼主,你跟齐凤冥的差别在哪里?”不可讳言的,当他那么回答时,她的心确实有刹那的惊喜,可是很快的,她马上就发现自己早已弄不清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齐凤冥娶你的目的确实是为了离星玦,而我……” 衣扇舞紧抿着唇,等着看他会掰出什么理由来。 “而我则是真心喜爱你。”向雪川半掩的眸中,在此时竟漾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深浓爱意。 她原本不知何谓怦然心动?但就在这一刻,她终于了解,也总算明白了。 然而,她脸上所泛起的瑰丽红晕,虽然来得很快,但消失得也很快。 “我不会相信的。”倘若没有离星玦,她或许会马上冲向他,但…… “为什么?”他倏地拧起双眉,冷声质问。 “你以为我还能相信谁?” “这么说,你已经把所有想接近你的男子都视为同一种人了?”向雪川眯起眼,脸上又浮现了一抹冷然。 “没错。”不过就只有他有本事让她恨不得将那块该死的离星玦扔到他脸上去。 “我有一个建议,或许能让你很快就消除对我的怀疑。”为了早日取得离星玦,他必须下另一步棋。 “什么建议?” “想办法拿到离星玦。” “哼,这是什么狗屁建议?” “我不是要你交给我,而是你若能拿到离星玦,就可以对外公布离星玦已经失窃,届时——”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更何况,我要是拿到离星玦,我就更不会嫁你!” “你会的。” “别回答得这么肯定,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吗?”要偷出离星玦谈何容易,先前她就已经失败过好几次了。 “呵,又被你发现了。” “向少楼主,我倒有个不错的提议可以供你参考。”不知何故,她脸上的愤怒竟逐渐转变为狡黠。 向雪川眸光一闪,勾唇问道:“愿闻其详。” “你干脆挟持我当人质,然后逼我爹交出离星玦不就成了?”她挑起眉,愉悦地说出自己心中的计划,似乎完全忘了这次她设计的是她自己。 “你还不晓得吗?”向雪川的反应出乎她意料。 她这个提议不好吗? 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有一点意外,有一点不相信,以及一点讥讽。 “向雪川,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她实在无法忍受他用那种“不屑”的目光看她。 沉默了半晌,向雪川忽然绽出一抹神秘且深沉的笑,“你这项提议在你爹昭告天下时就有人想这么做了,只不过你爹也非泛泛之辈,所以在当时便言明在先,假如有人捉你来威胁他,他宁可玉石俱焚。” “玉、玉石俱焚……”说真的,听到这句话,她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爹这么做,到底是想从中获得什么? “当然,也有人偏偏不相信,执意要捉你换离星玦,所以——” “所以你就跟我爹私下商量,只要我爹愿意让你接近我,你就会分担起‘保护’我的责任对不?”她扯了扯唇角,替他把话说完。 到头来,她一直被自己最亲的爹,还有他给耍着玩。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只不过,他实在没预料到衣富贵会跟诸凤楼有勾结。哼,莫非衣富贵也想得到风境山的宝藏?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别想在我面前——”衣扇舞的话才说一半,就听到一阵嘈杂声朝她的院落接近。 难道是被发现了? “喂!趁我爹还没赶到之前,你最好快点走。”她别过脸,状似不想再见到他。 “舞儿,你要牢记我的话。” 衣扇舞依旧不理会他。 “我还会再来的。”他会给她时间冷静。 听到他的话,衣扇舞心中的愤怒不禁加深。 哼!他再来做什么? 来看她的笑话吗? 衣富贵今晚并不在家。 所以对衣扇舞而言,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对不起,平儿,你暂时委屈一点。”衣扇舞将被她打昏的平儿拖到床上,在替她盖好被子后,她吹熄烛火,拎起一个小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窗子,往下一跃。 要她坐以待毙,不可能! “开门,快开门!” 顺利逃出家门的衣扇舞,用力拍打着紧闭的客栈大门。 “三更半夜的,是谁呀?”被吵醒的店小二一边开门一边不悦地叫道。 门一打开,衣扇舞便立即冲了进去,且反手将门关上。 “姑娘,你……”看到衣扇舞手中的银两,店小二的火气立刻全部消失。“请问姑娘是要——” “快给我准备一间上房,还有待会儿要是有人问起我,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知道、知道,姑娘请随小的来。”店小二领着她往后院走去。 一进到客栈后院的厢房,再打发走店小二后,衣扇舞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吁!在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后,她旋即往床上一躺。 “哼,向雪川,来找我啊!我就不信我躲在这里你还有本事找到我。”衣扇舞喃喃自语着。 可是她的话才说完,立刻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小二,本姑娘已经说过不必用膳了。”衣扇舞还没有看清楚来人就率先喊道。 然,回应她的却是一室的沉默。 衣扇舞小嘴一扁,立即起身往门口探去。 “怎么、怎么会是你?”等她看清楚来人,立即吓得当场倒退三大步。 “为什么不会是我?”向雪川微微一笑,缓缓跨入房内。 藉由朦胧的月光,她看见他唇上那个不具任何危险性的温柔浅笑,可是当她的视线往上移时,却发现他的笑意根本未达眼底,她猛然惊喘一声,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恐惧也迅速地扩散开来。 不对!她没有理由怕他的。 镇定、镇定,她绝对不能慌,只要她一慌,他便会越嚣张。 思及此,衣扇舞马上稳定心神,抬起下巴睨着他,“你找到我算你运气好,不过我可是警告你,千万别把我的行踪泄露给我爹知道。” “要我保密可以,不过你要拿什么来封我的口?”向雪川对着她绽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忍,她一定要忍,“请问向少楼主,你需要多少封口费?一百两够不够?”衣扇舞自包袱内抽出一张银票,在将银票揉捏成一团后,奋力扔向他。 他长指轻弹,被掐成团的银票瞬间碎裂成纸屑。 她吓了一跳,气焰顿时消退了不少。 “有、有武功就很了不起吗?”她咽了咽口水,抖着声音说道。 “先回答我,你打算拿什么来封我的口?”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再问她一遍。 “你、你要多少银两?” “舞儿,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认真点。” “好,那你自己说啊!你到底要什么?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身上只有五百两,你可千万别狮子大开口。”认真是吧!好,她就认真给他看。 “放心,我要的那样东西你绝对给得起。” 衣扇舞撇撇嘴,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 “我要你。” “然后呢?” “没然后了。” “没然后了……”衣扇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向雪川,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要听你的答覆。” 衣扇舞依然怒瞪着他。 “衣富贵随时会找来,而且要把你带回衣府,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 “不!”她才不要回家呢! “不?”他挑了挑眉。 “我……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好,那你随我回半雪楼。” “咦?”那岂不是更惨。 “没时间给你考虑,一句话,你要回衣府还是随我回半雪楼?” “半雪楼!” 第六章 “在半雪楼里,除了啸雪阁之外,你最好别任意走动。” 将衣扇舞从客栈带回后,向雪川把她安置在自己居住的啸雪阁。 他会做如此安排,一方面是为了提防衣富贵可能会对半雪楼采取不利的举动,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得专心对付齐凤冥。 衣扇舞撇撇嘴,在雅致的花厅内东瞧瞧西看看的。 “你听见了没?” 原本想充耳不闻的衣扇舞,在听见他显得格外柔和的嗓音时,不得不回道:“听见了啦!不过,你确定我爹真的不会找到这里来?” “就算你爹找来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会把你双手奉送给齐凤冥?”他斜睇她一眼,薄唇扬起一抹浅笑。 衣扇舞霎时涨红了脸,“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也应该要换句台词了!”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她脸上掩不住的欣喜。 “哪句台词?” “当然是……”衣扇舞先是假意轻咳了两声,才煞有其事的讥讽道:“我怎么可能会把快到手的离星玦奉送给齐凤冥呢?” 闻言,向雪川的脸色一沉。 “怎么?我说错了吗?”她倒觉得自己说得很对。 向雪川不禁叹了口气,“舞儿,你非得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吗?”他的脸上难得地浮上了一抹无奈之色。 只可惜衣扇舞并未留意到。 “没办法,谁教本小姐已经被骗到怕了。”她耸耸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舞儿,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你做不到的。”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很简单,我只要向少楼主你大发慈悲,待这所有的事情过后让我顺利离开京城即可。”她的要求真的很简单,而且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不可能!”向雪川的脸色微变。 哼!早就料到他会反对,所以她也是随口说说罢了。 “舞儿,我会用时间证明一切。”他伸手扣住她来不及闪躲的肩头,认真的说道。 衣扇舞直勾勾地看着他,小嘴微噘,眉心微蹙,久久之后,她才别过头,淡淡地说道:“我想睡了。” 时间虽然能证明一切,但她实在不晓得自己能否撑到那个时候,更何况,这种等待根本就毫无意义,现在唯一能够取信于她的,就是把离星玦给毁掉。 一旦没了离星玦,一切都好谈。 向雪川缓缓收回放在她肩上的手,紧接着,他紧握住她的柔荑,带她走入房内。 “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就唤我一声。” 闻言,衣扇舞立刻瞠大眼自床上站起。 “你该不会又想对我……”她一脸戒备地瞪着他,担心他随时可能会做出什么无耻下流的举动。 “上回是你让我太生气,才会造成我一时失控,你放心,往后只要没得到你的同意,我就不会再亲你。” “你住口!”她羞红了脸。 “舞儿,我的吻应该不至于会让你感到厌恶吧?” “你还说!”他真的好不要脸。 向雪川轻笑了声,“好好休息喔!”他转身欲离去。 “等一下。”衣扇舞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优雅地转身,“怎么,你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才不是!我只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住在半雪楼,她是紧张且不安的,虽然住在这里她可以暂时抛开与齐凤冥之间的婚约,可是跟向雪川住在一起,她的处境恐怕会变得更糟。 “等我觉得你可以离开时,你就可以离开了。”从他嘴里逸出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冷漠。 接着,在衣扇舞反应过来前,他已然拂袖离去。 衣扇舞来到半雪楼之后,又过了几天。 这一夜,她正要回房,却不小心撞见向雪川抱着一名女子走入他的房里。 没想到他居然 可恶!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他喜欢她的?又是谁说要迎娶她的?衣扇舞气得差点没冲进他房里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向雪川,你好样的,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 好,反正本姑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瞧瞧你带回来的姑娘有多么美!衣扇舞用力吸了吸鼻子,等待机会想冲进房去。 没多久,向雪川果真步出房门离去。 待他的身影一消失,衣扇舞立即冲进了他的房间。不过,当她看清楚躺在榻上的女子后,立即愣住了。 躺在榻上的女子名唤苏琉君,乃诸凤楼之人,在衣扇舞住在诸凤楼的那段期间,她们两人以姊妹相称,所以当她知道苏琉君所爱之人乃是她的未婚夫齐凤冥时,便极力想撮合他们,只可惜她没有成功。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向雪川为何要捉来君姊姊? “舞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衣扇舞原本想抚上苏琉君脸蛋的手倏地一缩。“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你认得她?”向雪川斜睨了昏迷中的苏琉君一眼。 “我们不仅认识,还熟得不得了呢!”她戒备地回道。 “是吗?”向雪川挑起眉,薄唇亦勾出一抹冷笑。 “向雪川,你捉君姊姊来作啥?” “你说呢?” “你……你该不会喜欢上君姊姊了吧?”苏琉君可是个大美人,说不定他早就对她心存爱意……哼!管他爱上谁,反正像他这种长得还算可以的男人,总是会见一个爱一个。 “舞儿,你吃醋的模样真是可爱。”他低柔的声音里充满了宠溺。 呵,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在吃醋呀?”被说中了心事,衣扇舞只能用言语掩饰自己的羞怯。 向雪川笑了笑,不与她争辩。 “向雪川,你别老是扯这些有的没的,既然你不是对君姊姊有意,那么你捉她来做什么?”一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衣扇舞马上开始质问他。 “这……”他微眯的眸中闪过一抹诡色。 “你别支支吾吾的,快说——喝!你拿剪刀要干什么?”衣扇舞这时候才看清楚他手上竟然拿着一把锐利的剪刀,“不行,你不能杀君姊姊的!”她俏脸一白,赶忙挡在榻前。 “我没说要杀她。” “可是你明明拿着——” “我若真要杀她,根本不需要靠这把剪刀。”向雪川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可是……” “放心,我只不过是要取她的一绺头发罢了!” “你要她的头发作啥?”衣扇舞不放心的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要逼齐凤冥退掉与你的婚事。”事实上,他要自苏琉君身上取得的不只是一绺头发,只是碍于衣扇舞在场,他才不得不这么说。 闻言,衣扇舞立即放松了戒备,“这么说,只要齐凤冥答应退婚,你就会放走君姊姊?”知道他这么紧张她嫁给齐凤冥,她不禁芳心暗喜,但只要一想到他如此大费周章,全是为了不让离星玦落入齐凤冥的手中,她的心就不禁又冷了下来。 “是没错。” “可是万一齐凤冥不愿意退婚呢?”不是她想泼他冷水,而是连她也搞不清楚齐凤冥到底爱不爱君姊姊? 向雪川嗤笑一声,语带深意地回道:“他绝对会愿意的。”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就赶快去办你的事,这里就由我照顾了。”不对,这其中必定有问题,否则他不会回答得如此肯定……说不定他是想趁她不注意时偷偷杀掉君姊姊! “舞儿,那苏琉君就劳烦你照料了。”向雪川剪了苏琉君的一绺发,留下一句饶富玄机的话后,立即转身离去。 哼,这根本不用你来提醒!衣扇舞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君姊姊、君姊姊……”她若是一直沉睡下去也不好,她还是赶紧把她叫醒,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是你……”苏琉君是被唤醒了,可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却夹杂着惊慌与害怕。 第六章(2) 衣扇舞以为她是害怕半雪楼会对她不利,于是急忙解释道:“君姊姊放心,有我在,向雪川绝对不敢动君姊姊一根寒——”呃,她好像把话说的太满了,“君姊姊,其实向雪川他、他是有剪掉你一小绺头发啦!” “向雪川……头发……”苏琉君思忖了下,“向雪川……半雪楼少楼主,原来这里是——”顿时,她明白了一切,嘴角亦扯出一抹自嘲的浅笑。 “君姊姊,只要齐大哥退掉与我的这桩婚事,向雪川自然就会放君姊姊离开的,所以——”突然,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笑声打断了衣扇舞。 突然之间,衣扇舞完全乱了分寸。 “君姊姊,舞儿求你别再笑了啦!” 不知过了多久,苏琉君才终于停下了笑声。 “君姊姊,舞儿的话到底哪里可笑?”她不懂,也不明白。 “君姊姊你快说啊!”见苏琉君不发一语,衣扇舞忍不住催促着。 “我想静静。”苏琉君只觉得脑袋一片昏沉。 衣扇舞的小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后也只能抿抿嘴,悄然离去。 唉!一定是齐凤冥惹得君姊姊如此伤心,可是现下的她已是自顾不暇,实在没有余力再帮她了。 在衣扇舞离开后不久,向雪川竟又意外地现身在房外,随后,他笑了笑,推门而入。 翌日。 “你们挡着我干嘛?快滚开!” “姑娘只能待在啸雪阁。” “本姑娘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请姑娘见谅,除非得到少楼主的准许,否则姑娘最好不要任意走动。” 啸雪阁前,执意要踏出啸雪阁的衣扇舞与看守的侍卫起了冲突。 “本姑娘就是要去找向雪川,快让开!”今儿个天方亮,她就马上跑去找苏琉君,谁知房内竟然空无一人,遂她现下一心只想尽快找到向雪川,问他是不是对苏琉君下了毒手。 “怎么一早起来火气就这么大?”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成功地吸引了正想开骂的衣扇舞的注意力。 对于衣扇舞的瞪视,向雪川扬了扬眉,挥手要侍卫退下。“怎么,是谁给你气受了?” 虽然向雪川的声音优美而柔雅,但却仍抚平不了衣扇舞的怒气。 “就是你!”她毫不客气地指着他。 “我?”他像是十分讶异。 “你把君姊姊给怎么了?” “啧,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在生气?”他的语气里有着令人无法忽略的讪笑。 “没错。” 闻言,向雪川又笑了声。 “你笑什么?”她又羞又气的吼道。 “舞儿,一个苏琉君值得你这般为她出头吗?”他懒懒地勾起一抹笑。 “当然值得,你快说,你到底把君姊姊给怎么了?”如果他敢伤害君姊姊,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忽然,他漾出一抹颇具深意的浅笑,“舞儿,假如换成是我身陷诸凤楼,你也会如此关心我吗?” 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教她怔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怪问题?凭他的脑袋、他的武功,甚至是以半雪楼的势力,怎么可能让他身陷危险? “需要想这么久吗?”他的笑里隐约透着不悦。 “是不用,可我干嘛回答你!”说完,她立即别过有些泛红的小脸。 他怎么能跟君姊姊相提并论,人家君姊姊可是她的好姊妹,而他呢?除了会欺负她之外,还会不要脸的……强吻她,哼! “你不说也可以,那我走了。” “喂,你不要走!”情急之下,衣扇舞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还没告诉我君姊姊她——”突然意识到两人过分的接近,她连忙放开了他的手臂。 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衣扇舞勉强扯起一个僵硬的笑,试图缓和两人之间莫名陷入僵凝的气氛。 “我、我只是想问君姊姊的下落,这样你也要生气。” “不错嘛,至少你还看得出本少主在生气。”他的语气里充满讥讽的意味。 “你!”不行,倘若在这节骨眼上同他翻脸,倒霉的人一定是她,“你该不会真的把君姊姊给……”但她还是很担心啊! “你何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再来讨论苏琉君。”向雪川冷淡而有礼地看着她道。 “呃,问题……什么问——啊,我记起来了!”在瞥见他益发上扬的唇角后,她立刻想起了他的问题。 奇怪,她的回答有这么重要吗?虽然衣扇舞在心里猛犯嘀咕,但却仍然不得不低头。 “如果换成是你,我自然会更担心。”嘿,想不到她说起谎来也能面不改色。 “为何?”向雪川的眸底闪烁着一抹异常的光彩。 什么?还要讲原因?真是麻烦。“这、这是因为我又不会武功,所以倘若是你身陷危险,那我只能像只无头苍蝇般的四处去求救了。” “就这样,没有别的理由?” “对,就是这样。”衣扇舞重重地点了下头。 “舞儿,承认喜欢我有这么困难吗?”向雪川忽然闭上眼,长叹了一声,而等他再睁开眼时,他眼底除了盛满失落之外,还有一抹让人难以理解的诡异光芒。 她赫然张大嘴,小脸一片绯红。“你怎么老爱提这个?”一旦承认,她就连仅剩的筹码也会失去了。 “因为你始终不愿意承认。”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不断逃避的双眸。 “就算我承认又怎样?我爹他绝对不会因为我喜欢上你而把离星玦奉送给你的!”也许是被逼急了,她显得有些烦躁。 向雪川登时冷下俊脸。 其实衣扇舞一说完,便察觉自己又惹火他了,可是他一直逼她承认的原因,难道不就是贪恋离星玦。 “你不也一样?为了逃避我,老爱拿出离星玦来做为你的挡箭牌。”向雪川低沉地说道,双眼不曾离开过她。 “我没有!”她马上否认,可是却难掩心虚。 盯着她好半晌,他忽然又道:“她走了。” “呃?”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苏琉君已经走了。”他再次勾起嘴角,淡淡地道。 “真的?”衣扇舞惊喜不已。 向雪川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被他这么一看,她脸上的惊喜不由得消退了几分,“你没伤害她吧?” “没有。”事实上,他有,但他只是留下她的一截指头,这应该不为过吧。 瞧他答得如此真诚……哼,谅他也不敢骗她。“没有就好。”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脚步一转就想离开。 “舞儿。” 听到他的叫唤,她缓缓回头,问道:“还有事?”既然君姊姊已经平安离开,那他们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想通知你一声,五天后,半雪楼将会有一桩喜事。” “喜事?” “对,喜事。” “呃,恭喜。”她傻傻地向他道喜。 “舞儿,你是该恭喜我,不过,你也别忘了恭喜你自己。”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头。 “因为咱们就要成亲了。”他愉悦地道。 “什么?”他在说些什么,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你没听清楚吗?没关系,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五天后,将是你我的大喜之日。”这一回,他说得很慢,也很仔细。 “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闻言,她不禁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是不是玩笑,五天后你便会知晓。” 第七章 开什么玩笑! 她才不会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况下嫁给他呢! 他的脑袋明明就挺精明的,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难道他会不知道纵使她愿意嫁给他,他也拿不到离星玦? 不行,她非逃不可! 而且她并非要逃出京城,而是要回家,因为只有回去,她才能跟她爹摊牌,看他到底是要她这个女儿,还是要那块该死的离星玦,否则再这样下去,她将永远摆脱不掉离星玦的阴影。 可是这真的很难! 凭她一人之力根本逃不出半雪楼,所以她只好借助他人之力了。 “我想亲自去挑选做嫁衣的布料,还有饰品。”衣扇舞不甚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几件大红嫁衣,和一箱箱的各式珠宝首饰。 “这些你都不喜欢?”向雪川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嗯。”衣扇舞噘起嘴。 其实这几件嫁衣,以及这些特别为她打造的首饰都很美,不过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婚事变成一桩交易,所以看到这些东西,她不仅完全不觉得喜悦,反而还觉得挺讽刺的。 对他而言,能否藉由这桩婚事获得利益才是他最在意的事,其他的,他实在不需要太费心。 不过,她倒是从这些嫁衣中想到一个脱逃的办法。 “这几件嫁衣的颜色都太俗气,我怕成亲那日会让你没面子。”衣扇舞摆出一副很为他设想的模样。 “那我再命人重新做几套,直到让你满意为止。”向雪川勾出笑,眼中有着柔情。 闻言,衣扇舞心慌地垂下眼,不敢迎视他那双透着深情的眸子。 他干嘛这样看着她? 唉! 如果他眼中的深情是真的,不知该有多好,只可惜,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星玦。 “我想亲自去金盛布庄挑选我喜欢的布料……假如你不放心,大可陪我一块儿去。”再度抬眼,她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向雪川打量她许久,久到让她以为自己已经露了馅。 “为何要去金盛?”终于,他开口了。 “因为我穿的衣裳大部分都是由金盛所制,所以我比较信任他们。”她很镇定的回道。 向雪川突然陷入沉思。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逃走不成?”她故意说道。 “你会吗?”孰料,他竟笑笑的反问。 “既然你怀疑,那你就把我关到成亲那一天算了。”她重重地哼了声,转身就想奔回房内。 忽地,她的手腕被人扣住,下一瞬间,向雪川一使力,衣扇舞柔软的身子便撞入了他的怀里。 “别冲动,我又没说不准。”他轻挑起她的下巴,看进她那双夹杂气恼与心虚的晶亮眸子。 衣扇舞心中霎时充满了惊喜,“那么……”慢点儿,还是等他确实地点头之后,她再高兴也不迟。 “给我一个吻,我就答应你。”他的眼神转为邪魅。 衣扇舞一愣,双颊酡红,眼中有几分恼意。 “如何?” 看着他眼里再明显不过的欲望,她顿时觉得羞愤至极。 哼,他还真是会趁人之危。 罢了、罢了,一个吻换一次逃命的机会,她赌了! 衣扇舞抬头以唇轻刷过他的脸颊。 而这般的吻自是让向雪川难以接受。 “我们说好的,就一个吻而已。”生怕他还会提出更不要脸的要求,衣扇舞连忙抢在他之前开口。 “舞儿,我想要的并不是——”见到她充满戒备的小脸,向雪川的声音陡然停住。 突然,衣扇舞觉得自己的腰一紧,她吓得差点跳起来。拜托,幸亏她的胆子够大,否则准会被他给吓死。 “你、你又想干嘛?” “你不是要去金盛,咱们这就出门。” “呃,好,咱们这就去。”吁,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关了。 金盛布庄 “这绸缎是本店最好的上等货,衣小姐您看看喜不喜欢?” 金盛布庄的规模乃属京城第一,而京城首富衣家千金亲自登门挑布,布庄老板更是不敢怠慢。 不过,依布庄老板的见多识广,自然也了解真正的金主是陪伴在衣扇舞身旁的向雪川。 “金老板,请问还有别的布料吗?”衣扇舞将手中的布匹放下,转头看向金老板。 “衣小姐,您比较喜欢哪种颜色?” “我是要——” “金老板,你就把适合做嫁衣的布料全都拿出来。”向雪川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嫁、嫁衣?”金老板一脸愕然。 “有什么问题吗?”向雪川笑了笑。 “呃,当然没有问题,我马上去拿、马上去拿。”金老板浑身一震,连忙陪笑。 “金老板,不必费事了,我与你一块儿进去挑吧。”衣扇舞及时叫住金老板,“向大哥,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她又回头对着向雪川道。 拜托,他可千万别说要跟进来! “你确定不用我陪?” 他体贴的询问让她的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 他应该不至于发现她的逃脱计划吧? “不用了,我会挑很快的。” “不!” 什么? 衣扇舞的心中登时浮现了一股害怕被识破的恐惧。 “舞儿,你怎么了?”向雪川的眉心微蹙。 “向、向大哥,你刚才是说……”她努力想稳住自己过于急促的心跳,佯装不解地问,但她却浑然不知她的声音已经泄露了她的紧张。 “我是指你可以慢慢挑,挑到你满意为止,毕竟嫁衣是你一生只穿一回的,自然是不能太随便。”他的声音异常柔和,彷佛在安抚她似的。 “向大哥说得对,舞儿定会慢慢挑选。” 衣扇舞强迫自己回给他一记甜美的微笑后,就和金老板走进专门放置昂贵布匹的仓库。 待衣扇舞与金老板一离开,向雪川的眸中立即掠过一抹洞悉一切的光芒。 “衣小姐,恭喜您要成亲了,不过衣老爷子也真是的,您要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事先通知我呢!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 “金老板,可否借一下……”衣扇舞突然出声。 金老板马上会意过来,“喔,茅房就在后头。” “金老板,麻烦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离开前,衣扇舞仍不忘交代金老板千万别乱跑。 衣扇舞走出仓库后,就立即拔腿往布庄后门跑去。 她一定要在金老板赶去通知向雪川之前逃回家里,要不一旦错失这个机会,她就永远弄不清向雪川到底是爱她这个人,还是那块该死的离星玦。 推开布庄后门,竟是曲曲折折的小胡同,在别无选择之下,衣扇舞也只能凭着直觉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胡同。 奇怪,她是不是跑错了方向,她记得城西大街明明就在 “就是她!老大,找到衣家丫头了!” 衣扇舞急忙地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瞪着眼前三名来意不善且提着大刀的大汉。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向雪川的掌控,怎么这会儿又碰到了这些想抢劫的江湖恶客。 咦?不对! 他们知道她姓衣,莫非他们也是为了离星玦而来的? “我们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拿你来换离星玦了。” “你们别妄想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爹宁可失去我也不会拿离星玦来换人吗?”她屏住气,语带讥讽地道。 “人家说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你也是衣富贵唯一的女儿,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惨死的!” “哼!我老早就跟我爹撕破脸了,就算你们当着他的面杀死我,我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她知道自己一定得这么说才会有机会脱逃。 老实说,她相信向雪川一定拿她威胁过她爹,不过,也一定是在她爹的坚持下,她才能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向雪川没有这么容易就死心,所以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换言之,他们的婚事就是这么来的。 听到衣扇舞的话,三名大汉互看一眼,“衣老头会不会皱眉,我们很快便会知道了。”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决定捉走衣扇舞,以试试衣富贵的底限。 这下完蛋了!心知大事不妙的衣扇舞开始往后退。 呜,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离开向雪川。 唉,现在想这个干嘛!如今之计,只有 衣扇舞猛一旋身,拔腿就跑。 哪知,三名大汉腾空一翻,瞬间落至她的面前。 “你还想往哪里跑?” 没退路了! 衣扇舞眼睛一闭,绝望的以手掩住脸。 可是过了好久,预期的事并未发生,她依旧好好地站在原地,身上甚至连一丝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于是,她好奇地将手慢慢放下。 突然,她被眼前一张俊美的容颜给吓得倒退三步。“向向……向大哥,你、你来得真是时候。” 此时此刻,她真不知该大哭还是大笑,虽然向雪川脸上没有半点怒意,但她却感觉得出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正朝她袭来。 “舞儿。”他的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衣扇舞的心不禁震了下。“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这也不行吗?”她咬住红唇,也有些恼怒。 对,他是该生气,可是她呢? 她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只能被迫跟“某个人”成亲,而且还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真正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不过,他干嘛一句话都不说?是气哑了还是气傻了?衣扇舞悄悄地看向向雪川,下一瞬间,她又赶紧假装没事般的低下头。 哼!她总算领教到一个人面无表情时会比凶起来还更教人可怕。 算了,反正就算她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所以她何不大方承认。 思及此,衣扇舞马上瞠大双眼直视着向雪川,“对,我就是要逃走,不过既然现在我被你给逮到了,要杀要剐都随便你!” 不可讳言的,当她放下手看见向雪川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中闪过一抹惊喜及安心,可是只要一想起他与那三名恶贼一样都是为了离星玦才找上她,她就不禁又气愤了起来。 偷觑了眼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三名大汉,衣扇舞的心情此时变得益发恶劣与气愤。 你们真笨! 想跟向雪川抢人,也不先秤秤自己的斤两。 “你真的就这么不愿意与我成亲?”向雪川骤然转冷的声音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挫败。 衣扇舞竟愣住了。 这绝不是他会有的语气,而且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她的胸口就像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般,险些喘不过气来。 “我……” “我不会再逼你了。” 咦? 这话是什么意思? “舞儿,只要你现在告诉我你讨厌我,根本不想与我成亲,那我就马上让你走。”向雪川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稳。 他怎么可以如此反覆无常? 当初说要娶她的人是他,现在说要撵走她的人也是他?怎么,她衣家大小姐是可以让他如此呼来唤去的吗? “是、是我听错了吧?你就这样放我走?”还是他是想以退为进?对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不会再勉强你,不过在你离开前,我希望你能够让我彻底地死心。”他的声音仍维持着一贯的平稳,但在他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面孔下,却暗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机。 衣扇舞的心再度因为他的话而刺痛了下。 奇怪,她的心为何会痛? 他终于不再纠缠她,她应当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她…… 哎唷!别管这么多了,既然他巴不得她快滚,那她就别待在这儿碍他的眼了。 “舞儿。” 衣扇舞才转身,向雪川便又叫住了她。 哼! 原来他那些话只是在耍她,她只不过才转过身他就后悔了。 停住脚步的同时,她绷紧的身子也因他的叫唤而松懈,而她的唇角,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但在转身面对他时,她已经将红唇给抿紧。 “不知道向少楼主还有什么吩咐?” “你非得这样同我说话吗?”向雪川的眸中掠过几许的落寞。 “我……”衣扇舞蛾眉微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舞儿,你还没说。” “说什么?”她一愣。 向雪川唇角立即扯出一抹混合着无奈及悲伤的笑,“说你讨厌我,根本不想与我成亲。” 衣扇舞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 原来他叫住她,是想逼她说出这些话,但她一点都不想说啊! 可是不说,不就代表她很想嫁给他…… 哼!反正不过就是区区几个字,说完,她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从此以后他们互不相欠。 “我、我……”她几度开口,可话每每到了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口。 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她为何就是说不出口? 当她看见向雪川脸上逐渐流露出来的光彩后,她更加感到不知所措。 “舞儿……” “你先把眼睛闭上我才要说!” 向雪川深深地凝视着她的俏脸好一会儿,才总算依了她的意思,缓缓合上双眼。 然而过了好半晌,向雪川依旧没听见衣扇舞的声音。 至于原因,他早已了然于心。 “少楼主,您不追回衣姑娘吗?”在向雪川睁开眼的同时,他的随身侍卫亦开口问道。 “不用,她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来的。”向雪川笑了笑,脸上意外地显露了淡淡的情动。 舞儿,就算你不说,可也无法否认…… 你是爱我的。 他没追来! 为什么? 衣扇舞在拔腿狂奔的同时,仍不明白向雪川怎会如此轻易就放她离开?还是说,他早已料到她会……衣扇舞猛一甩头,不敢再往下想。 突然,见到前方有人,她急忙煞住脚步。 “年轻人怎么走路不长眼。”老婆婆生气的斥责着衣扇舞。 “阿婆,对不起。”抬手拭去额上的汗水,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没事了、没事了,任凭向雪川如何嚣张,也应该不敢公然在大街上将她强行掳走。 自我安慰一番后,她慢慢走向前面的一间茶铺。 “姑娘,这边请。”伙计眼睛一亮,热情地招呼着模样有些狼狈却仍不失美丽的衣扇舞。 不一会儿,一杯香浓的热茶立即端上,正觉得口渴的衣扇舞也马上捧起茶碗一口一口的喝着。 可是当她喝完最后一口茶时,却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带银两。 “小、小二哥。”她有些心虚地小声唤来伙计。 “姑娘,还需要点——什么?你没带银两!”伙计完全没压低音量的怪叫声不仅引来茶铺客人的侧目,也让衣扇舞备感难堪。 “小二哥,我是没带银两,可又没说要白吃白喝你们的东西。”衣扇舞低斥了声,连忙自梳着高髻的秀发中抽出一根梅花金簪,“这根簪子付茶钱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说完,她撇撇嘴,欲将金簪递给脸色在瞬间又转为奉承的伙计。 就在这个时候,金簪被接走了,但却不是落在伙计手上,而是 “小姐,我总算是找到您了。” 衣扇舞的一张绝色脸蛋,因衣家总管的出现而呈现出莫名的惶恐及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不! 她不该出现这种异常的情绪,她会不顾一切地逃离向雪川,就是想回家解决所有的问题啊! 所以,她应该站起来,然后很高兴地随他们回家去。 第八章 “爹,你到底是要女儿还是那块鬼玉玦?” 衣扇舞充满怒意的嗓音回荡在厅堂上,她一手叉腰,昂然站立在沉稳且威严的衣富贵面前。 “舞儿,爹当然要你。”衣富贵毫不犹豫地道。 闻言,衣扇舞喜出望外,“舞儿就知道爹最疼我,不过,我希望爹能把离星玦交由我来保管。”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微扬的唇角在刹那间垮下。 “因为离星玦足以危及你的性命,所以爹绝对不能交给你。”衣富贵不容置喙的道。 “那当初爹决定以离星玦做为女儿的嫁妆时,怎么就没想到这样会祸及到女儿的性命?”衣扇舞鼓起勇气,将憋在自己心头已久的话一古脑儿的说出来。 “大胆!你竟敢同爹这样说话。”衣富贵拍桌怒斥。 “爹,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女儿,就请你把离星玦交给我,否则我就——” “哼!你就如何啊?” “我就、我就再也不回来。” “舞儿,你已经回来了。”衣富贵似乎对她另有打算。 “我可以离家一次,就有办法离家第二次。”她不甘示弱的回道。 “唉,舞儿,你听爹说,爹会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啊!”他猝然改变强硬的态度,想对她动之以情。 “不,你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爹是为了何种原因而改变了,但他既然执意如此,她也不敢再奢望些什么了。“爹,女儿言尽于此,请爹多保重,女儿走了。” “哼,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走吗?”衣富贵冷笑出声。 “爹!”衣扇舞闻言错愕不已。 “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至于你该婚配何人,爹已经帮你决定好了。” “爹,你怎么可以——” “来人,将小姐带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爹!” 可恶!所有的窗子都被钉死了,这下她真的是插翅也难飞了。 “小姐,您就别再白费力气,这回老爷是铁了心要把您给关起来了。”平儿将手上的托盘搁在桌上,便急忙扶住踩在椅子上头,摇摇欲坠的衣扇舞。 衣扇舞重重地哼了一声,自椅子上跳下。 “小姐,其实老爷这么做也是为您好……呃,小姐,您别瞪平儿嘛!您何不仔细想想,原本说要迎娶小姐的齐楼主竟然临时毁婚,这对咱们衣府来说可是极大的羞辱!至于向公子,在您失踪的这段期间,他对您不闻不问,这时候,总算是老天有眼,出现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翩翩佳公子,他……” “说、重、点!”衣扇舞冷着一张小脸,怒目瞪着平儿。 “小、小姐,难道您一点都不气齐楼主和向公子吗?”小姐的反应未免太过反常了。 “我干嘛气他们?”齐凤冥的退婚本来就是她意料中的事,至于向雪川,哼,她差点就被他给生吞活剥了,他哪来的对她不闻不问? “可是,小姐……” “平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平儿准是被她爹给收买去了。 平儿肩头一缩,嗫嚅道:“小姐,奴婢想说的是,那、那位公子为了帮老爷寻找小姐,简直就快把整个京城给翻过来了。” “哪位公子?”她说话怎么老是没有重点啊! 平儿先是吞下了一口口水,才怯生生地开口道:“就是城东李家的大公子。” 你该婚配何人,爹已经帮你决定好了…… 突然,前两天衣富贵所说的话浮上了衣扇舞的脑海。 “李卫迟!难道爹就是要我嫁给李卫迟?” 在衣扇舞恶狠狠的瞪视下,平儿困难地点头。 “我才不要嫁他!”衣扇舞气得直跳脚。 - -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x s 8.c n - -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x s 8.c n - - - - - - - - - “小姐,来不及了,李府已经开始张罗喜事,而且……” “而且什么?你快说啊!”衣扇舞急得差点没掐死她。 “而且李公子人已经在外头了。” 人已经来了?好,很好!衣扇舞悄悄地握紧粉拳,打算好好招呼他一顿。 说时迟那时快,李卫迟正巧在此时推门进来。 “李公子安好。”当李卫迟一踏入房门,衣扇舞立即迎上前,笑吟吟地对他欠了欠身。 平儿当场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前一刻还怒气冲冲的小姐竟然…… “衣姑娘,在下承受不起。”受宠若惊的李卫迟赶忙扶起衣扇舞。 “承蒙公子不弃,舞儿感激在心。”衣扇舞羞答答地道。 “这是哪儿的话,能娶到衣姑娘是在下今生最大的福气。”李卫迟再也难掩心中的惊喜和得意。 “李公子,舞儿在房里闷得慌,您能带舞儿出去走走吗?” “这……”闻言,李卫迟面露难色。 “就当舞儿没说好了。”话虽如此,但她脸上的落寞却是显而易见的。 “好,我马上带你出门。”李卫迟似乎难以容忍佳人对自己失望。 “卫迟哥哥,谢谢你。”衣扇舞欣喜不已,重新露出绝美的笑靥,还喊得更为亲密。 “可是老爷交代过不能——” “平儿!”衣扇舞斥喝一声,立刻让平儿闭上了嘴,“卫迟哥哥,咱们这就走!”哈,没想到这个李卫迟竟如此好骗! “舞儿妹妹想去哪儿?” 恶,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我想去——” “咱们去坐船游湖。”李卫迟抢先道。 “这……”可恶,她原本是计划要到人潮拥挤的市集去,好找机会摆脱他的。“好,咱们就去游湖。” 没关系,只要见机行事即可。 在李卫迟的保证之下,衣扇舞终于可以踏出家门,不过,为了避免衣扇舞乘机脱逃,是以,假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的侍从就多达二十个。 “舞儿,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嫁我为妻。”李家画舫上,李卫迟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雀跃,晕陶陶的想握住她的 向雪川,你可知道我即将被迫嫁给李卫迟?唉,绕了这么一大圈,仍旧摆脱不了既定的悲惨命运,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入李家,还是他正在嘲笑她的不识抬举呢? 衣扇舞陷入沉思,小手突然被一个湿湿黏黏的物体给握住,不仅令她浑身猛然一震,还反射性地抽回手。 “舞儿。”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李卫迟的脸上有一抹受伤的神色。 衣扇舞马上惊觉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遂赶紧做出补救,“卫迟哥哥,这儿人多啊!” “呃,是我太过唐突,还望舞儿妹妹别生气。”嗯,在他们周遭确实有不少闲杂人等,“舞儿,这里风大,咱们进舱房去可好?”只要少了这些碍事的人,他想做什么都行了。 就在此时,一名手下快步朝李卫迟走来,并在他耳边低语,就见李卫迟眉头一拧,抬眼瞅向后方一艘逐渐朝他们接近的画舫。 “舞儿妹妹,你先进去。”李卫迟想支开衣扇舞。 衣扇舞自然也瞧见了那艘可疑的画舫,但此时的她已懒得再去多想,于是便听话地走入船舱。 然,就在她推开舱门的一刹那,她突然全身一僵,动也不动地直瞅着眼前的人。 奇怪,是她在作梦吗?衣扇舞不敢置信地揉揉双眼。 “确实是我,你并没有看错。”向雪川站在她面前,倾身对一脸惊愕的衣扇舞优雅一笑。 “你、你……” 真的是他! “舞儿,你能不能先把门关上?”向雪川轻柔地对她道,语气里有戏谑的意味。 惊愕之余,她接受到他传来的命令,立即把舱门给关上。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连她自己也无法形容,可是有一点是她无法否认的,那便是乍见他的一刹那,她的心真的是放松了许多。 不自觉地,她举步走向他。 “舞儿,我一直在等你。” 衣扇舞才往前走了三步,又突然往后退了两步,“你等我做什么?”她微垂着头,模样有些难堪、不安,以及淡淡的羞涩。 “你说呢?” “我、我又不是你,怎么会了解你在打什么主意。” “舞儿,我一直在等你。”同样的话,同样的期盼,向雪川又再说了一次,而这次,却教衣扇舞心中感动不已。 完了,这次她真的完了! “可是我出不去。”情不自禁地,她卸除了一部分的心防。 “我知道。”他微扬起唇角。 “你知道?” “你若不是被软禁在家,早就回到我身边了。”他微弯的唇透露出一股自信。 其实他从不曾忘记自己为何会接近衣扇舞,但事情到了中途却有重大的转折,那个时候他发现夺取她的心竟然比得到离星玦还要让他更有成就感,是以,在他陷下去的同时,他也誓言必将她一起拉下。 不过,他虽然捉住了她的心,却显然排除不了她内心的障碍,没关系,他就等着看她还能撑到几时? 衣扇舞真的很不喜欢他这种自以为是的说法。 他说得好像没有他,她就像只折了翅的蝴蝶,怎么样也躲不过被捕的命运。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旦逃出家门,就会跑去找你?”他自以为很了解她吗?哼,才怪! 但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有个不同的声音,只是她选择忽视。 “我当然肯定。”向雪川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深情凝视,反而令她心中冒起了一把无明火。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非得去找你不可?”跟他争这个确实是挺可笑的,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舞儿,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何况你这么大声,不怕引来李卫迟吗?”他试图安抚她无端冒出的怒火。 “引来就引来,反正你根本不怕他!”她脱口而出。 “呵,这点倒是被你说中了。” “哼,你不要把每个人都当成笨蛋。” “我没有啊!” “向雪川!” “舞儿,为何你每次见着我,总要跟我吵呢?”向雪川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衣扇舞一愣,无言以对。 “来,把手给我,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向雪川朝她伸出手。 盯着他优美的大手,衣扇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一旦握住了他的手,不就表示他即是她感情的最后归属。可是……啧,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个结果不是早在她接到他的玉戒时就已经注定了,她还是赶紧把手交给他吧! 但在经过一番挣扎,衣扇舞好不容易决定将自己的手交给他时,向雪川却突然开口,语气还有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这种事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莫非,你想选择那位李公子?”他因她的犹豫不决而产生极大的不悦。 闻言,原本已准备将心交付给他的衣扇舞,脸蛋登时染上一片不知是羞是怒的绯红。 “没话可说了吗?”这丫头还真是难缠得紧,难道把心交给他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这一回,衣扇舞真的生气了,“向雪川,你给我听清楚,我已经厌倦了你这种反覆无常的性子,要不,你就道歉,要不,你就马上给我滚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让我看见你!”她火冒三丈地怒声吼完,立即转身不再看他。 四周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僵凝,彷佛只听得见衣扇舞因愤怒而加重的喘气声。 可是当她的气息稍稍平复,却猛然惊觉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向雪川的气息。 他该不会真的被她气走了吧? 衣扇舞原本盯着地面的水眸,在瞬间充满了惊慌。 不、不会的,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会设法带她离开的,对!她必须要冷静,要冷静…… 可是……为何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衣扇舞心一颤,霍然转身。 他真的离开了! 刹那间,衣扇舞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无法思考…… 突然,她的肩头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下,她一震,一颗颗斗大的泪珠就这么顺势滑下。 可恶!她就知道他是故意吓她的…… “舞儿妹妹,你怎么哭了?”她脸上的错愕和泪水让李卫迟十分紧张。 “怎、怎么会是你……”衣扇舞的情绪一时无法回复,只能愣愣地任由李卫迟替她拭去泪水。 对于她这句没头没脑的低喃,李卫迟置若罔闻,因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舞儿,我……” 一股被抛下的孤寂感已然侵占了她所有的知觉,于是,她不仅没注意到自己被李卫迟扶往床铺,也没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李卫迟看起来有多邪淫。 “舞儿,我绝对会好好待你的。”想起自己即将人财两得,李卫迟噙着邪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傲慢及得意。 仍处于恍惚状态的衣扇舞,两眼依然无神,忽然,一声惊人的尖叫响起,当下,不仅震醒了她,也让她自床沿跳起。 “我还在想你到底要让他做到什么程度才会清醒?” “向、向雪川,你没走!”她直瞪着向雪川蓦然出现的身影,一时之间,她除了惊愕之外,心中更是有着一股难以掩藏的惊喜。 向雪川笑了笑,脸上竟有着浓浓的戏谑以及一丝衣扇舞无法理解的寒意。 她本欲开口,可是向雪川却突然抬脚往还在哀号的李卫迟身上一踢,下一瞬间,被踢中哑穴的李卫迟只能捧着断腕在地上不断翻滚。 衣扇舞一愣,在李卫迟快要滚到她脚边时,连忙往后退了数步。 “他、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见李卫迟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衣扇舞心中有些不忍。 “你为他心疼?”向雪川笑了,但衣扇舞却宁愿他不笑。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的作法有点、有点……”他眼中迸射出来的寒意让衣扇舞深感不解。 怎么每次扯到李卫迟,他就会变得这么可怕? “有点什么?说下去呀!”他扯了扯唇角,催促她说下去。 感觉到他身上骇人的寒气一波又一波地往她身上袭来,虽然害怕,但倔强的性子又令她放不下身段,所以只好硬着头皮道:“李、李卫迟又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过分?啧,难道你想等他脱光你的衣服——” “脱光我的衣服!”闻言,她猛地低下头,脸色大变,接着,她忙不迭地转身,双手微颤地将不知何时被解开的衣扣重新扣好。 难怪她一直觉得胸前凉凉的,原来是…… 可恶!若不是她被向雪川给气昏了头,才不会差点被李卫迟给轻薄了去都不知道。 “现在你还会觉得我过分吗?”向雪川冷笑了声。 “这……你也不能怪我啊!若不是你突然不见,我也不会——”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心虚。 “啧,记得前不久才有人说我的性子反覆无常,其实你也不遑多让,不是吗?”向雪川说话的同时,还一脚踩上李卫迟欲捉住他的脚的手。 只见李卫迟霎时痛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向雪川的反讽,抑或是见着李卫迟的惨状,衣扇舞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舞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其实他方才并未离开,也就是说,她的慌、她的惊,甚至是为他所流下的泪,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不明白的是,她明明就深爱着他,为何就是不愿干脆地承认。 她是很想跟他走,可是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她真的不想再提及离星玦,但她更不想过那种不确定的日子,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大公子,衣姑娘,属下有要事禀告。”舱房外,突然传来了侍从们的叫声。 衣扇舞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她犹豫了。 好,跟他走就跟他走,反正最坏的下场不过就是孤独一生罢了! 衣扇舞吸了一大口气后,立即一鼓作气的冲向向雪川,在用力握住他大手的同时,亦坚决地说道:“带我走!” 第九章 衣扇舞选择跟随向雪川,所以她又回到了啸雪阁。 本来一切都应该随着她的选择而告一段落,但就在这一日,她还是发觉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因为她明白离星玦对某些人来说,仍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她不知道向雪川是否已经放弃夺取离星玦,可是面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半雪楼楼主,她的心再度动摇了。 “雪川要娶你老夫并不反对,但离星玦本楼主是非到手不可。”向索衫紧盯着衣扇舞,冷冷地说道。 原本在凉亭内玩棋玩得不亦乐乎的衣扇舞,因向索衫的现身以及他的这段话而骤失笑容。 “晚辈见过向楼主。”她勉强牵起唇角,有礼地对他欠了欠身。 她都快忘了,就算向雪川足以掌控半雪楼,但他仍只是个少楼主,有许多事,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 “衣姑娘,你应该知道令尊所中意的对象并非雪川。” “晚辈知道。”她闷声回道。 “既然如此,有句话,老夫就不得不说了。” “楼主请说。” “老夫希望令尊能够信守承诺,在你嫁入我向家时,主动奉上离星玦。”倘若不是如此,那他儿子娶衣扇舞便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这……” “怎么,有困难吗?” 哈!真不愧是父子,他们连威胁人的口吻都差不多。 “楼主,确实有困难。”她屏住气,老实地说道。 向索衫登时皱起眉,“哼!老夫也不怕你知道,若不是你们衣家有当朝丞相在替你们撑腰,半雪楼早就已经抄了衣家了。” “楼主说得极是,若不是有丞相大人在庇荫我们衣家,少楼主何须纡尊降贵的讨好晚辈呢?”经向索衫这么一提,衣扇舞才忆起衣富贵的确与当朝丞相颇有交情,也正因为如此,才吓阻了不少想直接对衣家动手的人。 向索衫笑了声,“你这娃儿不错,竟讽刺起老夫来了!” “晚辈不敢。”衣扇舞似笑非笑地回道。 “娃儿,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爹所看中的‘佳婿’跟半雪楼是什么关系吧?” 闻言,衣扇舞心中突然觉得有异。 以前,她就察觉到李卫迟在向雪川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尤其先前在画舫上,向雪川更是对他毫不留情。 “这样说吧,李卫迟他根本就是听命于雪川的,所以若是李卫迟娶了你,那离星玦也等于是间接落入半雪楼手中,可是雪川他竟然……”向索衫重重地哼了声,没打算再继续说下去。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衣扇舞既讶异又惊喜。 “娃儿,你可别以为雪川带回你就表示事情已经完结,为了半雪楼,有很多事他该舍就得舍。”必要之时,他还是会要儿子将衣扇舞送还给李卫迟。 “楼主,我相信向大哥可以为半雪楼而舍弃任何东西,可是唯独我,是他绝对无法舍弃的。”她尽可能保持住声音的平稳,不让心头那股不安流泻而出。 “你!”向索衫没料到衣扇舞会如此难缠。 “楼主,晚辈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包涵。”她紧绷着俏脸,再度欠身。 “娃儿,老夫还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你爹届时不守承诺,那你也别妄想嫁进我们向家。”向索衫说完,立即大步离去。 哼!你以为本姑娘非嫁你儿子不可吗? 衣扇舞一双饱含屈辱的水眸,因覆上一层水雾而显得出奇晶亮,而她微微颤抖的小手,更是胡乱抓起棋盘上的棋子乱扔。 好啊!本姑娘现下就去问你儿子,看他是要我还是要离星玦?思及此,衣扇舞愤愤地转过身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把棋子全撒了?”扶着一头撞入自己怀中的衣扇舞,向雪川扬眉扫了眼凌乱的棋盘和散落一地的棋子。 没想到向雪川就在身后的衣扇舞,意识有一瞬间的晕眩,可是她立即用力想推开他,“发生什么事?哼,你何不去问问——” 向雪川及时上前扣住她的双肩,才稳住了因用力过猛而差点跌倒的衣扇舞。 “不用你来假惺惺!”她一站稳,立即挣开他的手。 “舞儿,你是怎么了?”任凭她怎么退,向雪川就是有办法欺近她。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向雪川伸出手,扳回她别开的小脸,抬高她微绷的下巴,“我爹来找过你了,是不?”他眸光一闪,似笑非笑地问。 闻言,衣扇舞被迫抬高的小脸在瞬间闪过一抹强烈的恼意,“你爹来找我,难道不是你授意的?” “舞儿,不许你怀疑我。”他的声音倏然冷了几分。 衣扇舞震了下,迅速垂下一双黯然的眸子。 她不是有意要怀疑他,只不过她真的好怕他爹会因为离星玦而执意拆散他们。 “舞儿,我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他放开她的下巴,却把她的头按入自己的胸膛中。 “你不会想知道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嘟囔道。 “啧,你不说我也知道。”他的长指轻抚着她耳后的秀发,淡淡一笑。 “喔,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我爹要令尊交出离星玦,对不对?” “嗯,你爹还说若没有离星玦,我就休想进你家大门。”她微微抬起小脸,脸上有一丝不安。 “别理他。”向雪川低头啄吻了她微噘的小嘴一下。 她脸蛋一红,赶忙低下头,“我怎么敢不理你爹,更何况,离星玦可是关系到你们半雪楼未来的发展耶!” “怎么,你现在是在考验我要你还是要离星玦吗?”他知道她心中仍有几分不安,尤其被他爹这么一搅和,更加深了她的忧虑。 不错,她的确很想听他亲口说要她,因为如此一来,她才可以放下长久以来悬在心中的大石,可是…… “刚才,你爹说李卫迟是你的——”忽然,她竟脱口说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舞儿,别再提起这个人了。”他笑笑地打断她的话。 盯着他的笑脸,衣扇舞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我、我只是……” “我们可以回归正题了吗?”他温柔地问道。 “可、可以呀。”唉,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舞儿,现在我要请你听清楚,不管我爹准还是不准,我向雪川都——” “少楼主。”突然现身的贴身侍卫打断了向雪川的话,同时,也让亟欲想摆脱不安的衣扇舞大失所望。 “别这样,我去去就来。”向雪川明白侍卫定有急事禀报,所以在紧搂了她一下后,立即与待卫双双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衣扇舞怔愣了许久。 活该!这就是她做缩头乌龟的报应,假如她刚才不提到李卫迟,早就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唉,这下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了? “衣小姐。” 方蹲下身捡拾地上的棋子,她又因身后的诡谲唤声而起身。 哪知,她才一转身,就立即失去了意识。 一抹身影迅速接过她瘫软的身子,随后纵身一跃,转眼消失。 “爹,怎么会是你?” 衣扇舞一睁开眼,就看见衣富贵冲着她一笑。 “舞儿,这几天委屈你了。”衣富贵一脸慈爱地看着瞠大双眼的女儿。 她眨眨眼,“咦,这里是兰湘别苑。”兰湘别苑位于京城近郊,是衣家别馆,她几乎每年都会来此小住一阵。 “舞儿,爹不会再逼你嫁给李卫迟了。”哼,原来李卫迟跟半雪楼是同一伙的。 “为什么?”衣扇舞有些疑惑,也有些不敢置信。 “是爹不好,你就好好待在这儿静养。”衣富贵没有正面回答她。 “爹,您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啊!”有问题,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舞儿,你放心,爹请了许多武林高手在别苑保护你,就算向雪川找来,你也不用怕他。”说完,衣富贵便欲离开。 “爹,你变了,变得连舞儿都快认不得你了。” 听到她既无奈又伤心的低唤,衣富贵不禁停下脚步,“对,爹是变了,但不管如何,爹定会替你找个好婆家,让你一辈子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望着衣富贵的背影,衣扇舞更觉迷惘,“爹,咱们家已经够富有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用荣华富贵四字来搪塞女儿,女儿现在只想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舞儿,你错了,衣家还不够富有,不够权贵。所以爹才要想办法得到昊阳、离星、环月三块玉玦,一旦能得到这三块玉玦,爹便可以顺利得到风境山的宝藏,并练就一身的绝世武功,到那时,就连朝廷都要忌惮我三分啊!呵……”语毕,衣富贵不禁得意地大笑。 直至今日,衣扇舞才明白衣富贵是为何而变,而她已经绝望到不想再反驳他什么了,只是她仍有疑问,“既然如此,爹为何又要对外宣布要将离星玦作为我的嫁妆?” 衣富贵终于转身看向她,“爹是要以离星玦来做诱饵,以引出拥有其他两块玉玦之人。” “爹已经得到另外两块玉玦了吗?”经过漫长的沉默,衣扇舞才喃喃问道。 “爹也不想瞒你,爹现在仅欠一块玉玦。” “那就恭喜爹了。” “呵,舞儿,你是爹的宝贝女儿,所以爹绝对会——” “爹,女儿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请您放女儿一马吧!”她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悲哀与疲惫。 “你!”衣富贵的老脸登时变得极为难看。“哼,你乖乖待在别苑里,至于你的婚事,爹会再帮你仔细挑选的。” 哈,再帮她挑一个倒霉鬼吗? 突然,匡啷一声,一个枕头被她用力甩向桌子,桌上的一套青瓷茶具立即被扫落在地,就在这个时候,衣扇舞蓦然跳下床捡起一块锐利的碎片。 “舞儿,你这是做什么?”衣富贵惊恐地瞪着将碎片置于脖子上的衣扇舞。 “爹,女儿若是真笨得再被你利用一次,不如自行了断算了!”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舞儿!” “爹,女儿不阻止你的春秋大业,不过,我也希望你别把女儿给逼上绝路,让开!”她作势要将碎片往自己的脖子上划去。 虽然她仍然巴望着向雪川会及时赶来救她,可是她也应该为自己未来的幸福出一点力,而且他能否找到这儿还是个未知数。 “住手!好,爹让开、爹让开……” 于是,衣扇舞顺利跨过门槛,步下阶梯,可是正要穿越庭院时,却突然冒出了六个人。 衣扇舞心中一惊,手中的碎片不自觉地深陷她柔嫩的掌心,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突破眼前的难关。 “舞儿,快把你手上的碎片给我。” “爹,女儿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你放女儿离开,二就是死!” “舞儿,你毕竟是爹的女儿,爹怎么忍心看你……”衣富贵一边说话,一边以眼神示意手下动手。 “我不想再听——”衣扇舞一个闪神,马上就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碎片被衣富贵给取走。 “舞儿,你真的很不听话,来人,将小姐带下去。” 冷不防地,两道凌厉的掌风分别袭向欲伸手捉住衣扇舞的两名大汉,“什么人?”两名大汉猛退数步,并与其余四人提剑大喝。 “向、雪、川。” 一个宛如来自冥府的嗓音,瞬间缠绕在众人耳边,就在众人错愕的同时,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突然自屋檐翻落,且和六人迅速交起手来。 向大哥来了! 衣扇舞激动无比,可完全动不了的她,也只能睁大眼干着急。 “你的手受伤了。”向雪川微哑的嗓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焦急,尤其当他发现她掌心竟有血,他眸中更是立刻出现了难得的阴鸷。 “你、你还是赶来了。”衣扇舞无法转头,但她的声音里却溢满无限的感动。 “是谁伤你的?”向雪川再度开口问道,同时状似优闲地伸手击向欲乘机偷袭他的大汉。 衣扇舞没瞧见向雪川是如何出手的,只是急忙对他道:“向大哥,你能不能先解开我的穴道?” “是谁伤了你?”向雪川执意得到答案。 “是……”怎么办?她真的不敢说啊!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一阵布料的撕裂声,她一惊,吓得直打颤。 “别跟我说是你自己。” 闻言,衣扇舞真的吓坏了,根本没注意到向雪川已经将撕下的衣袖轻轻缠住她被割伤的手。 “说话。”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向雪川翩然移到她视线所至之处。 “我……”才看了他一眼,她就马上低下头。 拜托,这伤口又不会死人,他何必苦苦逼问,况且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设法带她离开才对啊! “向雪川,你根本没把老夫放在眼里是吗?”见到他带来的两个人将他聘请来的武林高手给打得落花流水,衣富贵气愤不已。 “你说的对极了,本少主确实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向雪川连看也没看他,一双眼只是专注地在衣扇舞身上查看是否还有其他伤口。 “你!哼,向雪川,就算你是半雪楼少楼主,也没有资格将我的女儿带走!”见向雪川如此狂傲,衣富贵更是气急败坏。 “衣富贵,本少主若执意带走舞儿,谅你也没能力阻止。” “哼!老夫所聘请的高手还不只这些,来人,统统给我上!”衣富贵这么一吼,一些躲在暗处的人立刻跃出加入战局。 眼见更多人冲出,衣扇舞真的慌了,“爹,你别伤害向大哥。”大声对衣富贵吼完,她立即将视线转向向雪川,“向大哥,你别管我,快走啊!” “你终于敢看我了。”向雪川一边取笑她,一边轻挥衣袖,一名挥刀砍来的大汉登时怪叫一声,瘫在地上。 见他应付得游刃有余,衣扇舞心中的紧张及慌乱顿时消减了不少,不过,她仍然放心不下,“向大哥,他们人多势众,你还是——” “舞儿,你为什么要伤了自己?难道你不相信我会来带你离开?”他饱含着浓烈情意的声音,让衣扇舞蓦然红了眼眶。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不想每次都依赖你罢了。”衣扇舞吸了吸鼻子,抬手拭着微湿的眼角。“咦?我能动了!”察觉到身上的穴道已解开,她马上旋身就跑。 突然一只手拉住她,并将她带至一个温暖的胸膛,“依赖我有什么不好?” “是、是没什么不好,可是我也不想像个笨蛋一样成天巴望着你来救我。”她是很眷恋他的怀抱,但现在时机好像不太对,因为现在他们周遭仍旧是打斗声不断,而且她爹也活像要把向雪川给射穿一个大洞似的。 “舞儿,向大哥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若非他爹故意放纵,衣富贵的人怎有可能轻易带走舞儿。 “向大哥,舞儿相信你。”她仰首看向他,一双含羞带怯的水眸再也无法掩饰对他的深情爱恋。 “向雪川,我绝不会让你带走我女儿的。”衣富贵猛然冲向相依相偎的两人。 “爹!”看着被向雪川一掌逼退的爹亲,衣扇舞下意识地想冲向前去,可是置于她腰间的大手却让她动弹不得,“向大哥,我爹他……” “死不了的,舞儿,跟你爹告别吧!因为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让他靠近你一步。” “向……向雪川,你……你……”衣富贵已经起不了身。 “爹,女儿要跟向大哥一起走,您请多保重。”衣扇舞在向雪川的怀抱中,对着衣富贵道别。 “你、你这个不肖女……” 衣扇舞根本听不到他气急败坏的叫嚷,因为向雪川已经带着她翩然离去,至于他的随身侍卫,也在他消失后,跃身离开。 “向大哥,万一你爹还是容不下舞儿呢?” 离开兰湘别苑后,向雪川并没有带她返回半雪楼,而是来到湖边的画舫,与她一起举杯眺望明月。 “那咱们就离开京城,云游四海。”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扰,他早已打算将半雪楼迁往他处,若他爹不愿,那他便带着舞儿云游四海,不再插手半雪楼之事。 “好耶!”她好开心、好兴奋喔!“向大哥,有件事我一直不敢问你,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她羞怯地偎入他怀里。 “舞儿,离星玦对我而言已犹如一块废物,只有你才是我心中的无价之宝,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 满意,她当然满意!衣扇舞抬起头,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本书完》 ★︿拈玉传﹀系列 1.欲知叶焚银的动情过程,请看非限定情话f1095《恶主的侍婢》2.想了解齐凤冥如何陷情,请翻阅非限定情话f1125《楼主的乞儿》 后记 于儿 哈罗!最近天气多变化,请随时注意……咦,这好像是卖药的广告词嘛!嘿,被发现了,其实于儿是因为想不出要用什么话来当开场白,只好…… 不过最近除了要小心天气之外,更要注意那个喔! 哇!于儿当场被赏了记爆栗。 “到底是哪个呀?你说清楚!”原来于儿是遭到老姊的暗算。 可是没办法,谁教于儿心地善良,温驯可人又——哈哈!胆小懦弱、欺善怕恶。吁,老姊终于走人了,所以以上言论不代表于儿立场。 不过嘛,于儿到底要大家注意什么呢? 嘿,答案揭晓 就是一种很可怕很可怕的病毒,名字就叫……各位看倌一定知道于儿在说什么,所以于儿就不罗唆了。 呵,别丢书宝宝喔! 好了,于儿就跟大家聊到这里,因为于儿要去用功了。 咱们下回见。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