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你的道》 第一章 深夜二点。 嘴里不知哼着哪国调调的防罂羽,一手插进裤袋,神态慵懒,脚步散漫地踱进外表看似不起眼的酒吧,背后,用白色长巾随意扎起的及肩长发随着他的步伐微微甩动。 一走进酒吧,迎面扑来的,除了高分贝的动感乐曲以及此起彼落的呼喝声外,充斥在他鼻间的,尽是那股再熟悉不过的烟味及酒味,他没停顿下来,直接朝吧台走去。昏暗不明的光线,偶尔前来搭讪的浪女,都没有让他有片刻的迟疑。 他从容地坐上吧椅,带着迷死人的笑容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 酒保俐落的调酒手法,在瞧见防罂羽的那一刹那差点失手,他暗自啐了声,将他点的威士忌尽快倒给他。 啐!又不是没见过美人,他在发什么愣? 不过,男人能长得像他这么媚,确实少见。 「你在看我吗?」被人用这种无礼放肆的眼光窥视并非头一遭,想当然耳,往后也绝对会一直发生。不过,呵,他无所谓啦!真的,只是,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别偷偷摸摸就是了。 酒保一惊,但见多识广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先生,我是在看舞池中央那位火辣辣的性感美女啦。」他回答得一本正经,心里却心虚得很。 「是吗?」防罂羽要笑不笑的回头睨向他口中的性感美人。 嗯,是不错。 身材比例的确无可挑剔,尤其她身上那套劲爆的超短辣妹装,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衬托得更加出色,在满场的尖叫声中,这位性感女神更是尽情地扭腰摆臀,完全融入在忘我的境界中。 咦? 防罂羽微眯起美眸,眸中,掺有一丝兴味地盯住性感女神那张浓妆艳抹的娇颜。 有点眼熟喔!防罂羽唇角勾笑,一手支腮,眸光瞬也不瞬的盯住舞池中央那位狂野性感的女子。 啧啧!准是他眼花了,人家「那位」可是名门闺秀,不但有教养风范,举止谈吐更是优雅大方,出入一律是高级房车专人接送;可眼前这一位嘛,欸!简直是天壤之别,完全无法比拟。 「先生,你是第一次来吧?」酒保刺探性地问。 「嗯哼。」防罂羽诡亮的目光依旧定在那张疯狂舞动的俏颜上。 「嘿,先生,我得提醒你一句,那位美女可是超级的难追喔。」无论是表情或口吻,皆带有看好戏的成分在。 「喔。」防罂羽扬眉睇向酒保。 他的话意,说明性感美人已经在这间酒吧流连多时,按理讲,她就更不可能是他所想的「那位」,防罂羽懒懒地搓揉着下颚,眸底依旧藏着浓厚的兴致。 「老兄。」酒保明显地想与防罂羽拉近距离,口气陡地转为热络。 若这位美男子能时常光顾这家酒吧的话,那么……呵!相信他的店面很快就能扩充了。 当酒保的手欲搭上防罂羽肩膀的一刹那,不知何故,他的手却硬生生僵在半空中,直到防罂羽诡异地轻轻挑眉,他才突然惊醒,急忙缩回手。 妈的,这是怎么搞的,莫非他身上有强力电流,他都还没碰到就感到一阵痛麻?酒保皱着眉嘀咕。 「她常来?」防罂羽好奇地问。 「呃,最近比较少了。不过只要她一来,场子就会热闹许多。」酒保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距离,「老实说,自从她来这家店后,前前后后至少有一、二十位客人说要泡她,不过,嘿嘿……到最后全碰了一鼻子灰。」奇怪,他原本不想跟他多讲的,可只要他的眼神一瞟向他,他就停不了口。 防罂羽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还有,每次她跳完舞,总会坐在最末端的吧椅上,点一杯一般人喝上一口就会挂了的高浓度调酒。」酒保不堪被冷落,再度爆料。 「那你就快调吧!」防罂羽要笑不笑地提醒他。 酒保愣了下,直到眼角瞥见一抹火红身影款款走向吧台的最末座,他才猛然意识到什么。 与女子相隔三个吧椅的防罂羽,嘴角噙着微笑,静静地打量她。 她用的化妆品不错嘛,至少热舞过后,她脸上的妆几乎没掉,唯有一颗颗欲滴的细汗在她艳丽的脸蛋滚动。 一杯色彩鲜丽的调酒很快地送至她面前,她端起酒杯仰首就是一大口,登时,浓烈的呛辣感席卷整个味蕾,让她感觉痛快,但也许是喝得太猛,她忍不住呛咳。 「小姐,没事吧?」酒保上前关心。 她边咳边摇头,还挥手示意要他别来烦她,因为她最快乐、最享受的就属于这一刻,尤其当整颗脑袋被酒精麻痹时,那种滋味实在是棒透了。所以,在她止住咳嗽后,她又端起酒杯猛灌,直到涓滴不剩。 呼——痛快! 不过,今晚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一道讨人厌的目光直缠住她不放?而且,她敢肯定这道目光绝不是惊艳,更非调情,而是……哼!他在观察她什么?她佯装自然地拨弄干涩无光泽的大波浪卷发,意图遮掩那道令她坐立不安的目光。 即便如此,那道目光依旧没放过她。 哼,算了,今夜大概不适合她出来玩乐吧。 她讥笑,侧身就想……啊!他是什么时候坐在她身旁的吧椅上的?而教她的心脏差点蹦跳出来的,却是他的脸! 防、罂、羽! 那个美得像人妖的男子! 她尽可能的不动声色,还紧咬住牙不准自己发出惊叫,甚至在努力抑制住心跳加速的同时,还得顾及到最容易露馅的双眼,不过,她对自己极有信心,即使面对最不利的突发状况,她依然有办法迎刃而解。 更何况,她所面对的人还是防罂羽,一个看来最容易应付,而且自以为可以靠一张女人脸吃饭的烂家伙。 即使短促到只有半秒钟,防罂羽仍然轻易便捕捉到她眸中乍现的惊措,但,这就足够了。 呵呵,想不到他随便一逛,竟给他逛出个这么大的惊奇。 但是,他不解,非常、非常、非常的不了解,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与其有闲情逸致玩这种无聊的「变身」游戏,还不如将精神花在抓住咱们何大少爷的心。 「滚开!」她很不客气地横他一眼。 他不可能认出她! 好,就算他认为她有点眼熟,只要她不承认,他也拿她没辙。况且,现下的她与他所知的那位名门闺秀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应该不会笨到硬是将「她们俩」 兜在一起吧! 「请问小姐芳名?」防罂羽没被她的冷眼吓退。 想玩?可以,他绝对奉陪到底。 她冷嗤一声,压根儿不理睬。 一旦她急着想走,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对,她毋需太过紧张,见机行事才是上策。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防罂羽将方才所点的调酒推到她面前。 她死死地瞪住面前的酒杯,硬是不吭声。 虽然他们并没有近距离接触或者交谈过,但无论是他或是她,对彼此的印象都该十分深刻才对。 他,防罂羽,是仅次于主掌暗天盟的何氏兄弟外,最受倚重的副首;而她呢,可说是目前最被看好入主暗天盟盟主夫人的候选新娘之一。 说真的,她跟防罂羽应该不会有所交集,喔不!如果她有幸入主暗天盟,他还得恭敬地喊她一声夫人呢。不过,她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他的地位,而是他那张脸。 她不晓得在黑白二道呼风唤雨的暗天盟,是凭藉什么拔擢他们所需要的人才;不过,她相信「美貌」这项所占的比例肯定满大的,好比说,万一需要男扮女装的话,姓防的肯定派得上用场。 所以,防罂羽八成是靠他那张美得教人嫉妒的脸爬上暗天盟的高位,至于他的身手如何就不用多想了,就如同男人讥笑女人胸大无脑一样,防罂羽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若是可以,她真想好好取笑他一番。 「你在笑什么?」 防罂羽略带磁性的嗓音让她险些撞翻酒杯。该死的,她居然想到失神。 「干你屁事。」她用词尽量粗鄙。 「也对。不过,你真的挺面熟的,我……」 「你有完没完,再不滚,我就叫人了。」斜瞪他一眼,她迅速板起脸,以免届时被他瞧出端倪。 「叫人?原来你还有同伴,我有荣幸见她们吗?」他故作讶异地道。她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排斥气息,可见得对她而言,他的存在令她很不舒服,不,应该是说,她极度厌恶他。 为何? 呵呵,他还以为他人见人爱呢! 见他无动于衷,她转而瞪向酒保,摆明要他将防罂羽赶离她的视线。 这会儿,反倒令酒保为难了,因为两方他都得罪不起,「这……」他瞧瞧女的,又看看男的,最后,他干脆转过头忙别的事。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防罂羽提出疑问。 「哼!」她岂止不喜欢,简直是厌恶透顶。 「老实说,我也不太欣赏你。」 「你!」她睁大圆眼,侧首瞪着他。 不男不女的臭人妖,竟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该死的话。 「这么一瞧,就觉得你更面熟了。」被她归类为不受欢迎的人,感觉还满差的,尤其是被这种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女人讨厌,那就更冤枉了。 「得了吧,你这种搭讪伎俩早就落伍了。」她不屑的冷哼。 「搭讪?我有吗?」他的表情甚是无辜。 「你……」呼!冷静点,跟他在这里吵架对她压根儿没好处。不过,她还是必须要说,暗天盟有他这号净会耍嘴皮的人存在,迟早会垮掉。一旦她登上盟主夫人的宝座,头一个要惩治的人就是他! 「认输了?」这样就玩完了?未免太无趣了吧! 她好想将手中的酒泼向他!只要他再罗唆一句,她一定会这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 「漂亮的小妞,陪偶跳支舞吧!」一名理着超怪庞克头,嘴里还叼了根烟的小混混吊儿郎当地走向她。就在他轻佻的将手伸向她的脸时,她二话不说,旋身就是一拳。 被击中胸口的庞克少年在一阵错愕后,立即将嘴里的烟用力地扔在地上以脚踩熄,「臭娘儿们,跩什么跩,老子请你跳舞是给你面子!」 她嗤鼻冷哼,根本不把庞克少年的威胁放在眼里。 「臭婊子,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 砰的一声!庞克少年冷不防地插入她与防罂羽之间,握拳击向桌面。 防罂羽旋身一闪,只是站在一旁,毫无动作。 她冷冷地睨向庞克少年,然而此刻她比较在意的却是防罂羽的反应。 哼!她就说嘛,防罂羽的身手就如同他那张脸,彻底的中看不中用,所以她压根儿没指望他会英雄救美,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大概也有自知之明,否则,堂堂暗天盟副首被不良少年修理的丑事一旦传开,岂不是坏了暗天盟的威名。 「滚开!」她冷冷迸出声。 「臭婊子!」庞克少年凝起凶恶的脸,摆出修理她的架式。 「再骂一句,我就割断你的舌头。」 一听,庞克少年旋即一个巴掌呼过去,谁知,她的身手更快、更狠,在一手格开他的手掌后,抬起脚往他男性脆弱的部位重重踢去。 庞克少年发出一声惨呼,同时亦惊觉到性感的跳舞女郎其实是朵带刺的野玫瑰,于是乎,他气急败坏地护住重点部位回头大叫:「小宝!大蒜!」 被点到名的同伴忍住发笑的冲动,急忙冲到庞克少年身边。 在庞克少年恶狠狠的「明示」下,他们端起绝对会让她好看的架子,狞笑,慢慢接近她。「找死呀,臭娘儿们,竟敢踹咱们大哥的宝贝!」 「呵,现在是一对二哟!」 耳边,陡然传来防罂羽揶揄的笑语,教她捏紧的拳头险些揍向他。 他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有脸在一旁说风凉话,哼!要不是她现在的「身分」不方便,否则她还真想替暗天盟清理门户。 砰!砰!不知道是他们两人精神不济,抑或是跳舞跳到全身无力,才一转眼,二人就被她撂倒在地。 眼见情势一面倒,庞克少年再也忍受不住众人的讪笑,与同伴速速逃离现场。 迅速解决完他们,重新坐回吧椅的她,甩也不甩防罂羽一张美得邪恶、更笑得让人全身起疙瘩的脸。 她极力忍住想搓揉双掌的念头,拼命深呼吸。 「原来你的身手如此了得。」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的防罂羽不吝给予赞美。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做出胡涂事,她立刻滑下吧椅,转身就走。 「小姐,再、见罗!」防罂羽仅差没挥着手帕与她道别。 背后传来的道别话,教她的双腿没来由的一颤,随后,为了稳定住情绪,她刻意顿步,回眸扫瞪他一眼,「我们不可能再见!」骄傲地丢下话,随即离开。 喔,是吗? 很显然的,她的记性不太好,要不然,她怎么会回答得如此笃定。 由此看来,咱们最有希望荣登宝座的候选新娘患了严重的人格分裂症,为了主子的幸福着想,他理当设法导正她的错误观念,并让她彻底了解到他这个人其实是非常好相处的。 对,就这么办吧! 贺软浓着实不明白,论外表、内涵、家世,她有哪一点匹配不上何枕谧,再加上她还是何家老太爷钦点的新娘人选,试问,他还有何不满的? 尤其,当她怀抱着兴奋与娇羞的心情与他第一次会面时,他不睐她也就算了,可他竟还任由一名女仆当众羞辱她,纵使她的修养再好、脾气再佳,也难以忍受被人如此轻视,甚至是欺负呀! 老实说,她真的好想回家向父母哭诉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可是,她又必须承认,俊美寡言的何枕谧确实让她十分心仪,让她宁可忍受种种的屈辱也要继续留在何家。 一首首动听的世界名曲在她纤美玉指的弹奏下回绕在钢琴室内,可她的心情却如丧考妣般沉重。 几度,她都厚着脸皮去找他,可每每不是被他的待从凌熙挡下,就是他根本拒绝见她。 「我到底该怎么做……」这种情形若再持续下去,她就真的半点希望都没有了。贺软浓登时失了弹琴的兴致,缓缓站起。 「很简单,再去找他呀!」 贺软浓一吓,倏然回身,「你、你是……」 「吓着你了吗?软浓小姐。」倚在门边的防罂羽被她过度的惊吓反应给激出一丝哂笑。 「没、没有,是我正好在想事情,所以……您是防副首吧,您好。」初来何家时,她曾经远远地瞧过他一眼;之后,他们俩就没有再照过面,所以她对他的到来,感到有点错愕;不过,她还是友善地微笑,点头示意,毕竟他在暗天盟里也算是主事者之一。 防罂羽扬起眉,唇边笑痕随之扩深,「贺小姐是不是正在烦恼该如何才能亲近大少?」 「我……」被听见了,好羞人喔! 「这又没什么,贺小姐本来就是内定的……呵,所以说,想跟大少多多相处也是理所当然。」防罂羽缓步欺近她。 内定?原来他也晓得老太爷属意她当何枕谧的新娘,贺软浓不由得暗自欢喜。 「防副首,何少爷好像不在主屋,请问您知道他去哪里吗?」有老太爷的支持,她就应该更加把劲才对。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不担心大少他又……」这话听起来有点残酷,不过,假设她不尽快想出解决之道,就算她找到他亦只有被驱逐的命运。 惊慌与不安登时笼罩住她,「防副首您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何少爷接受我?」在何家,她只能算是个客人。在求救无门的情况下,防罂羽的出现确实带给她一线生机。 「这个嘛。」防罂羽相信,只要他再往前跨出一大步,就能晓得千金大小姐身上的味道究竟和那位以泡夜店为乐的豪放女有何不同,但是很可惜,贺大小姐却一脸忧心忡忡地踱向窗边,让他没机会查证。 「防副首,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何少爷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或许,这就能解释他为何如此排斥她。 「我想,应该没有吧。」他煞有其事的认真思忖了下,才给她答案。 一张绝美的芙蓉脸蛋登时一亮,可不消三秒钟,黯然随之取代。既然他没有喜欢的女孩,那就表示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顶尖条件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她垂下眼睫,心情顿感受挫。 「贺小姐,你何不试图改变一下作风?」 「这、这怎么说?」她不太懂他的意思。 「或许,大少喜欢的是性情较为独特的女孩。」他美眸一挑,给她提示。 「你的意思是,何少爷不喜欢太软弱的女孩吗?」贺软浓颤声地问。怎么办?她的个性那么内向。即便父亲为了训练她而特地要她担任董事长特助一职,可每当她遇到该据理力争的案子时,总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者,她以为像何枕谧那种站在最顶端的王者,欣赏的女子应该是温柔婉约的,谁知道…… 防罂羽双肩一耸,一脸不置可否。 「那我不就——」她提前被判出局了。贺软浓轻咬住粉嫩的下唇,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 「贺小姐想打退堂鼓?」 「不!」贺软浓脸色微变,摇头否认。 她绝不能轻言放弃。 「嗯,这样才对。倘若一点小挫折就足以将你击溃,那我只能奉劝贺小姐干脆死了这条心。」 「可是我……」要在短时间内改变自己哪有这么简单。 「你不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 「别犹豫了,我相信你绝对没问题。」他绽开一抹美得不可思议的微笑,末了,还对她投以一记教她失了神的蛊惑眼神。 天哪!防副首真的好美、好出色,尤其他独树一格的眩人魅力更是让人招架不住,只可惜,她心仪的对象仍旧是暗天盟之首何枕谧。 「谢谢你,防副首。」贺软浓怀着感激之心,柔声致谢。 「现在谢我,未免太早了吧!」一簇异芒自他眸中一闪即逝,防罂羽懒懒地举起食指在她面前摇呀摇。 「我、我一定会朝这个目标努力迈进。」她握紧粉拳,表达自己的决心。防副首说得没错,倘若不去试,她极有可能会被淘汰出局,到时候,就算她变得再坚强也没用了。 「那么,我们就先来试试看罗。」 「试?」她狐疑地问。 「对,试。」 「那要怎么个试法?」她的软呢嗓调忽而变僵。 「咦,别紧张,你不是很会——」防罂羽声音陡地断掉,接着,他突兀一笑,感觉上,像是隐藏什么事,却又不得不配合某种剧情继续演下去。 贺软浓则一脸茫然。 防副首是怎么了? 不过,他真的很厉害,竟然猜得出她在紧张。 「防副首,你想说什么?」她问得很小心。 「不,我是突然想到我还有要事待办。这样吧,关于试法,我明天再详尽告诉你,就这样了,拜!」 「防——」贺软浓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贺、软、浓,你还想做什么? 人家已经讲得够清楚、够明白了,而且,人家肯帮你你就该偷笑了,而不是还要求人家做这做那的。 不过,想来还是挺丢脸的,因为现下的她,已经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防罂羽身上。 第二章 呵呵呵…… 不行了,要是不赶快冲出来,他准会当场笑出来,那不就对贺小姐太过失礼。 不过,呵呵!真是太有趣了,她足以媲美影后级的演技着实教人大开眼界。 老实讲,她不当演员简直是演艺圈的一大损失。 他真的愈来愈期待与她交手罗。 但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太对不起大少?毕竟她是万中选一的候选新娘,到时候,大少真要一个不小心看中了她——啧啧!他应该对大少的眼光有信心才对,更何况,他主动帮大少「监定」候选新娘的品行亦算是功德一件。 所以说,应该没有人会持反对票吧。呵呵! 防副首怎么还没来?他忘了?还是有要事缠身? 倘若他真的不来她该如何是好,只靠她单薄的力量能挽回自己的颓势吗? 贺软浓啊贺软浓,你明明没有这么懦弱的,别忘了,你身上还背负着父母对你的期望呢。 对!她决计不能让他们失望。 可是,光想到何枕谧连最基本的敷衍都懒,她好不容易才建构起的信心瞬间又垮落。看来,她真的很需要藉助他人的帮助,要不然,她真的半点胜算都没有。 防副首,拜托拜托,你快来啊。 踱来踱去的步履冷不防一顿,就这在一刻,她骤然发觉自己满脑子想的竟然全是防罂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不!她似乎弄错对象了,她这般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无非就是想成为何枕谧的妻子,至于其他男子,统统不在她的考量之内。贺浓软捂住胸口,深深吸吐好几口气。 一道轻盈的笑声让她乍然回首。 「是你!防副首,我等你很久了。」娇颜乍笑。她急急前进二步后,又陡然惊觉到什么而倏地退回去。 贺、软、浓,请注意你的态度。 「抱歉,我有事耽搁,贺小姐别见怪。」诡谲的笑跃上他一双湛黑的眸中,防罂羽勾起一边的唇角徐徐走近她。 唷,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防副首,你万万别这么说。」他的说法反而令她感到惭愧,「防副首,关于你所提的那个试法……」她想他必定是百忙之中拨冗而来,所以她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 「放心,我没忘记。」他偏首,似笑非笑地道。 「那、那就太好了。」 「贺小姐似乎很急。」他懒洋洋的依在钢琴旁。 上了淡妆的姿颜因他的话而迅速染上瑰丽的绯红,「我、我是因、因为……那个我……」她开始结巴,羞惭到想挖个洞钻进去。何枕谧太优秀了,她怕要是没马上获得他的好感,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是人之常情,贺小姐不必不好意思。」 「让你见笑了,但是平常我绝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赶紧解释。 「看得出来。」 「呃?」什么叫作看得出来? 「我是说,幸亏贺小姐遇到大少的事才会失常。」据悉,她在公事上的表现虽然没有太突出,但也算不错;不过,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也算是她演戏的其中一项吗? 被防副首猜对了,贺软浓难为情的一笑。 「我能体会贺小姐的心情,不过能不能成功,我无法给你保证。」他得将丑话先说在前头。 「没关系。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说,我自认只要尽力就好,我、我不会太去苛求的。」 「有贺小姐这句话就够了。来吧,你要迈出的第一步,就是试着把我当成大少。」他微微一笑,摊开手。 「什么?把防副首当成何少爷!」贺软浓惊叫。 「嗯哼!」他点点头。 「这是为什么?」 「做试验呀!」 「做试验?」贺软浓好像变成了九官鸟,重复着他说过的话。 「没错,若要大少接受你,你就必须先改变自己。当然,要你陡然转性恐怕有点困难,所以你不妨把我视为大少的替身,尽可能地对我表达你对大少的心意,如此一来,你既可以训练胆量,又能够在真正面对大少时,从容不迫地展现出你的魅力,这不是两全其美吗?」笑眯了眼的同时,防罂羽亦极力掩饰眸底那抹快溢出来的得逞快意。 贺软浓的脸蛋,随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更添光彩,到最后,她简直想冲上前紧握住他的双手以表达她十二万分的感谢。 「防副首,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我……我……」一旦她入主暗天盟,她肯定会好好报答他。 「别急。你得先做到才行,否则也只是空欢喜一场。」他不想太早泼她冷水,不过她被淋湿的可能性太大,所以她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防副首说得对,那我们就快开始吧!」 「你已经准备好了?」他漫笑,走向她。 「嗯。」为了早日成为何枕谧所喜欢的女人,她得尽快—— 「你又退却了。」他停下脚步,笑睇着不自觉后退的她。 怪了,他跟大少真的差这么多吗?是他该检讨,还是贺大小姐的眼里已经容不下第二粒沙子? 呃,她怎么会不自觉地做出这种举动?「对不起。」贺软浓困窘不已。 「没关系,刚开始你会有点不习惯。」防罂羽非常体谅。 他的安慰益发令她羞愧。 贺软浓,你再不认真点就没人肯拉你一把了。很郑重地告诫自己后,她深吸口气,慢慢踱向他。 她的主动,让防罂羽满意地点点头。 「防、呃不,是何少爷,不知道您有没有空,我想跟您讨论一下关于我们两家公司即将合作的案——」她想,如果她一开始就先切入这个主题,身兼击膺集团总裁的何枕谧应当会有兴趣。 「等等。」防罂羽突然举手截断她的话。 嗯嗯,有教养的名门千金与媚力四射的夜店女郎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果真是不一样,一个清新,一个浓郁;一个幽香,一个艳丽;啧啧,想必她定是花费不少工夫来做区隔。 「怎么了?」她的心怦怦一跳。 「你得看着我说话呀!」她的目光只瞄了他的下颚就迅速移开,这怎么行。 「呃,对不起,我再重来一次。」调整好有些紊乱的气息,她缓缓抬起含羞的眼眸,对准一双漆黑如星、闪耀着异样光芒的美丽鹰眸,「何、何少爷,不知道您有没有空?我想跟您,跟您……」谁知道,她竟愈讲愈结巴,末了,她的水眸还像是被什么东西螫到而别开。 怎么会这样?她第一次见何枕谧时也没有这么反常。 「我长得很丑?」防罂羽自我调侃。 「怎么会?」若他这样还叫丑,那她大概不用出去见人了。 「既然不是,那贺小姐刚才是……」 「呃,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他的双眸就像无底的黑洞般,一不小心她好像要被吞噬进去了。 「没关系,慢慢来。」他了然于心。 「谢谢。」防副首真是个好人。 他笑笑,忽然抬手扯掉黑色发束,以五指懒懒地爬梳长发后,再重新捆成一束。 「防副首是我见过的男性中,留长发最好看的一个。」他极自然又不做作的优美动作,令她称羡之余,情不自禁地说道。 「是吗?」一抹兴味疾速闪入他深不可测的眸里,紧接着,他手一伸,无预警地撩起她一绺发丝,「贺小姐的发质柔软细致,像上等的丝缎,教人爱不释手。对了,贺小姐有戴假发的习惯吗?」 防罂羽极突然的轻佻举动瞬间吓着了她,反射性地,她急忙后退。 握在他掌心上的秀发随着她后缩的动作而溜走。防罂羽微低首,不让眼中的嘲弄被她发现。 怎么办?她是不是惹恼他了?他怎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呀,是他的动作太唐突,言词上也有些……踰矩,她才会一时慌了手脚,「防、防副首,你刚才是不是有提到什么假发?」她怕周遭的氛围会随着他的缄默而越来越沉寂,遂忙不迭地问道。 「当我没说。」防罂羽抬眼,要笑不笑,「不过,软浓,你的反应恐怕不及格哟!」如果她连他都不敢正视,那就太危险罗。 喝!他居然直接唤她软浓。她瞠圆眼,直勾勾地瞅着他。 「软浓。」她又怎么了?眼睛睁得这么大。 她没听错,他真的叫她软浓! 「呵,别老盯着我看呀!你想想,如果今儿个换成是大少的话……」他敢保证,那位美艳的跳舞女郎一定是带着假发。哎呀!他真想问问她那顶假发是在哪里做的,品质还真是差劲透了。 对,他肯定还把自己当成何枕谧,才会脱口唤出她的名。一思及此,贺软浓旋即暗骂自己大惊小怪,幸亏他看起来并无异样,否则她不就糗大了。 「我知道自己的表现很糟。」她攒起蛾眉,模样好不懊恼,「防副首,能不能再——」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别紧张,我是指这事急不得。」其实她已经表现得够好、够自然,一点破绽都没有。 「那么防副首,往后还得再拜托您。」是呀!就算她再心急也不可能在三、四天内就获得成效,再怎么说,性情一下子转变太大反而会教人起疑,不是吗?所以,她还得再忍耐个几天才行。 「没问题。」防罂羽笑说。双手优雅地插进裤袋,转身离去。 呵,忍字,她的确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又被何枕谧赶出来了。 她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大门就直接当她的面无情合上,一向被父母亲捧在掌心呵护的她,哪时候受过这种气,而且还是接二连三! 危机感霎时盈满心头,偏偏在此重要时刻她又找不到防罂羽,在无人帮她出主意的情况下,她既无奈又不甘心的回到贺家。 「浓儿,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好好的待在何家吗?」贺母一见到心爱女儿,除了关怀外,口吻还带着淡淡的不悦。 「妈,我……」贺软浓倏地泪眼迷蒙。 「怎么了?浓儿,是谁欺负你?快告诉妈!」见状,贺母抓住贺软浓的双肩,扬声急问。 「我……我……」怕母亲失望,她不太敢讲出口。 「乖,别哭、别哭。不管何家哪个人敢欺负你,妈咪跟你爸都会替咱们家宝贝讨回公道的。」贺母改抓为搂,频频安抚她。 该不会是何家大少看不上她的宝贝女儿……哼!不可能! 「妈,没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太想念你们而已。」她埋首在母亲的颈窝猛摇头。 「浓儿。」贺母压根儿不相信。 「妈,我真的没事。」 她很想向母亲诉苦,可一旦开口,接踵而来的风波肯定会让何枕谧对她更反感,她着实担负不起这种风险。 「浓儿,你别想骗妈了。如果没事,你会无缘无故跑回来吗?放心,妈现在就打电话去问何老太爷,请他给咱们一个交代。」她的女儿可是击膺集团未来的总裁夫人,有谁胆敢从中破坏的话,她绝对饶不了他。 「不行!」她赶忙阻止。 「为什么不行?」就算他们惹不起何家,可是贺家人也不能任由人欺负,更何况老太爷还是站在软浓这一边,她就不信他会置之度外。 「妈,如果你去责问何老太爷,反而会凸显女儿很没用。」这是她的顾忌。 「这……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是——」为了把软浓送上后座,她可是下了不少工夫,换句话说,她绝不能失败。 「妈,放心吧。从小到大,我有哪一件事让你失望过?」她一直很努力也很认真的做好父母亲所交代的每一件事;不过要成为何枕谧的妻子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极严酷的挑战,可她有自信能够通过测试,更会让父母以她这个女儿为荣。 贺母安心的笑了。 「没错。浓儿,你绝不能教妈失望。」她的女儿既乖巧又听话,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个美人胚子,这何家大少哪有可能不爱上他们家的宝贝女儿。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她还是打个电话跟何老太爷说一声好了。 震耳欲聋的快感曲风,没让坐在吧台最末端的美艳女郎放下手中的调酒滑进舞池中央。她难得的远离人群,独处一隅。 酒保忍不住打破沉默,好奇地问:「怎么了,小姐?」 美艳女郎置若罔闻。 「别怪我多嘴,你有烦恼是吧?」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 被瞪了一眼的酒保一点都不在意,反倒哈哈大笑,「小姐,你不会在想念那位漂亮得不得了的老兄吧!」 美艳女郎猛抬眼,艳红的朱唇因极度不悦而抿成一直线。 「原谅我,我不该提到他的。」酒保举手做投降状。 「哼,他还有来过吗?」她扯动唇角,冷冷地问。 「没有。」酒保回答得飞快。 美艳女郎啜了口酒,表情似乎没那么紧绷。如此说来,她应当放心才是,但不知怎么回事,她还是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小姐,小姐……」 「干嘛?」沉思中的她再度瞪向他。 就见酒保逸出诡谲的笑,倾身对她猛眨眼,「你刚才问的那个人,来了耶!」 他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竟然选在同一个时间出现。 女郎没回头,却差点忍不住将酒杯扔在酒保那张笑得欠揍的大饼脸上,「你通知他来的?」她咬牙低咆。 若非如此,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没有、没有。」酒保急忙否认。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耍我。」女郎再次从齿缝间迸出警告。 「我真的没有啦。」酒保再三强调自己的清白。 重重哼出气,女郎抓起酒杯,仰首就是一大口。 「酒不是像你这样喝的。」别有深意的尔雅笑声让女郎微眯的眼瞳瞬间激射出一簇灿亮的火苗。 「你管得着吗?」她压低嗓音,恨恨地道。 「你有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防罂羽坐上吧椅,歛眼斜睇她紧绷的侧颜,薄唇漾出嘲弄的笑。 哼!净会扯一些废话! 「你满爱生气的哟?」 「要你管。」她忍不住回嘴。 「呵,你骂人的声音真好听。」 该死的!他是故意惹她生气,想揪出她的狐狸尾巴是吗?哼,门儿都没有。 「咦——陪我喝一杯再走也不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她光裸纤细的藕臂就落入他手中,让她卡在吧椅间,一动也动不了。 「放手!」她恶狠狠地瞪视他。 一直挂在他唇间的笑,突然有了细微的变化,「你知道自己在发烧吗?」一阵热度自他掌心慢慢传来,防罂羽蹙紧眉头。 「干你屁事!」她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都无法如愿。 可恶,他的手劲何时变这么大?不!肯定是她的体力因身体的高热而流失,否则她没有理由甩不掉他。 「留点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吧!」他笑笑,说得意有所指。 「你!」他想干嘛? 「别紧张,我没想对你做什么。不过,我怕你病了没人照顾,到时候流落街头可就难看了,所以我决定自告奋勇,邀请小姐到我那里休息。」 「你以为你是谁!」感激?他瞎了眼吗? 「我是谁,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不是吗?」 心跳差点失序,但是女郎的表情硬是生冷得很,「你是恶名昭彰的杀人犯,还是看到女人就想扑过去的变态狂,我干嘛要知道你是谁?」 他一笑,不费吹灰之力地拽下她,并在她欲挣扎前,在她耳畔低声吐息,「你想不想亲身体验一下,我究竟是杀人犯还是变态狂?」满意地瞧见她瞪大一双杏眼后,他意有所指地道:「小姐,前面的路还挺长的,记住,别一时失控栽了个大跟头,那可是会很难看的。」 第三章 她真的好想将那张美到没天良的脸孔揍到稀巴烂,但是,直到她被押到属于他个人的领域,被迫躺在他的大床上时,她才霍然明白,她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这一路上,她不是没机会下手,可每次她想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时,他不经意投射过来的目光,就足以让她丧失全身的力气。 诡谲的是,他的眼里并没有耍狠与冷冽,有的只是谜样的浅浅笑意。 而她,就像中了蛊,刹那间动弹不得。 绝艳的脸蛋忽而一甩。不,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动手是因为她真的很不舒服,她相信再有下一次,她决计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吃不死人的。」 燥热的小脸因防罂羽嘲弄的言语而更加火烫。她下巴微仰,神情不驯又傲慢地瞪着他。 「我不介意你留在这里陪我。」这是他的私人寓所,当他想图个清静时便会回到这里,她若是没意见,他会很乐意留下她。 陪他!哼,亏他说得出口。「你到底想怎么样?」吞下它,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老实讲,她觉得自己真背,好不容易找个藉口出门,发高烧也就罢了,居然还撞见他。 哼,真需要他出现时,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没想怎样呀!」他一脸无辜,将手中的药丸凑近她。 看样子,她不吃他是不会放她走;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他会不会认出她。 俗谚说,夜路走多了有可能遇鬼,而这只「鬼」就是防罂羽,她不得不防。 「你怕什么?」他笑容可掬地问。 女郎狠狠地瞪他一眼。哼,明知故问。 「怕我真的变成变态狂吗?放心,本人无此嗜好,不过即使有,我也会提早几分钟通知您的。」真要揭穿她,无论她醒着或睡着,对他来说都没啥分别。 他在激她。 啧,他也太小看她了。不过,他远比她想像中还要难应付。 女郎心一横,一把抓起他掌心的白色药丸,再抢来放在床头的白开水一口吞下,「这样可以了吧?」冷声说完,她欲下床。 「咦,急什么?」他不着痕迹的挡住她想下床的身势。 「想解决去找别的女人。」他不会以为她是风尘女子吧! 「啧啧,你的嘴还真利。」被她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动了念头,不过,就不知道她的味道尝起来如何,是清甜,还是狂热。 呵呵,他真想亲自体验看看。 「信不信你再罗唆一句,我就让你知道我不只是嘴利而已。」必要时,她会连刀子都亮出来。 「哦,我好怕!」防罂羽煞有其事的拍拍胸口。 「你!」可恶,他竟然把她的威胁当放屁。 「别气别气,气多了对身体可不太好。」他好言相劝。 女郎再也不想多扯一句废话,她翻过身,打算从另一头下床时,竟感到一阵的晕眩。 她急忙稳住微晃的身子,同一时间,她亦警戒地盯住防罂羽,慎防他趁她一个不留神露出狰狞的本性。 「看吧!」防罂羽摇摇头,对她的不听话感到莫可奈何。 然而,看在女郎眼底却是……她再也隐忍不住,昂首往门外走去。 「我这里可是拦不到车,你确定要用走的回去?」防罂羽懒懒地提醒她。 那又如何,她宁愿花三四个钟头走回酒吧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任他宰割。女郎没顿下脚步,执意离开。 「也对。你再不回去,可能会有麻烦罗。」他随她步出房间,在她欲冲向玄关时,嘲谑戏道。 背脊一僵,她猝然止步,缓缓回身瞪住防罂羽。 「我会有什么麻烦?」他刻意扬起的笑含有戏谑之意,这无疑带给她难以形容的沉重压力,迫使她必须先按捺住满腹的疑问,以便套出他是否已经在怀疑她。 防罂羽收歛起嘲弄的眼神,漫步踱回沙发座,闲适地将自己抛进沙发里。 明知他故意吊她胃口,可她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窒闷,阴恻恻地欺近他,「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你是在问我吗?」她不认为自己问错对象了? 「废话!」她防卫性的冲口而出。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说了,其实你的麻烦就是,你、完、了。」防罂羽阴柔的嗓音饱含浓烈恶意的撞击她的心。 咚!咚!她的心跳得好快。 难不成,他真的认出她来了! 女郎有好半晌几乎忘了呼吸,直到胸口倏感闷痛,她才猛吸了好几口气,「你才玩完了。」说不惊惶是骗人的,可她必须先冷静下来,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防罂羽轻笑,「要不要赌赌看?」其实,他也满想知道在这场变身游戏中,谁会先出局。 啧,有意思极了。 莫名的不安与惶恐急遽发酵,女郎不免在想他刚才给她吃的根本是迷幻药,才导致她心神不宁。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赌?」她极力想平复躁动不稳的心律,可惜不太成功。 「不敢就说一声,我会体谅的。」 「激将法对我没用!」错!错!错了!她继续留在这里听他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才是一大错误。 女郎心一凛,猛地旋身就往大门快步走去。她的手尚未摸到门把,另一只手臂就被抓住,一只紧握的粉拳随着她侧过身的势子往他脸上猛挥,却被他接个正着。 「这么凶悍。」他啧啧有声。她的拳脚功夫不赖,不似一般的花拳绣腿。 「再不松手,我会让你真正品尝到凶悍的涵义。」她高张的怒焰全然彰显在脸上。 「送你回酒吧也不行吗?」防罂羽叹笑,放开她。 原是一触即发的火爆气氛,顿时平缓几分。 算他识相,要不,她绝对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他,「要走就快,别拖拖拉拉的。」 她冷冷别过脸,冷声斥道。 「是,美丽的小姐,请吧!」 「妈,你是说何少爷他……他亲自来接我?」贺软浓仍然不敢置信。 「是呀,凌熙已经在外头等你了。」贺母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就说嘛,她的女儿是如此的优秀,端丽、乖巧,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除非对方瞎了眼,否则哪会不喜欢她家的软浓。 「妈,那我、我现在该怎么办?」贺软浓高兴到慌了手脚。 何枕谧竟然亲自前来接她回何家!这么说,她还有一点希望罗? 「傻孩子,你当然是赶快出门去,别让何少爷等太久。」见她还傻愣在原地,贺母赶紧催促。 「好好,我马上出门。」 然而,等贺软浓欢欢喜喜的坐进等候在外的座车,迎接她的,却是何枕谧毫无表情的冷沉面孔,刹那间,她背脊遽僵,原本喜悦的心情刹那间消弭于无形,她好像太过天真了。 「何少爷,谢谢你来接我。」为了化解车内异常沉闷的尴尬气氛,她勉强牵起唇角,呐呐说道。 「嗯。」过了许久,何枕谧才像施恩般地轻应一声。 他还是对她不理不睬。 贺软浓的心瞬间荡到谷底,原来他前来接她纯粹是应付罢了,「何少爷我……我真的很想成为你的,你的……所以请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她会努力达成他期望的标准,只要他愿意给她机会。 「你什么都不用做。」何枕谧深沉的眸光连睐她一眼都没有,几近没温度的声音更凸显出贺软浓在他眼中就如同路人甲般。 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贺软浓啮咬住粉嫩的下唇,突感无力。 何枕谧的心防着实建构得太牢固,想冲破它恐非一时半刻就能成功,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他多么讨厌她,她仍旧不会轻言放弃。 「何少爷,我可以留在这里吗?」一回到何家,她假装没瞧见女仆请她往客房走的手势,硬是跟随他们来到何枕谧的房间。 xs8@xs8 「贺小姐,真是抱歉,少爷累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凌熙客气地请她出去。 「可是我想跟何少爷多聊一会儿。」她犹不死心。 「凌熙,送她回房。」何枕谧深幽的黑眸跃上一层阴鸷。 「何少爷我……」她欲走向前,却被凌熙挡下。 「贺小姐,请。」凌熙再度做出请她出去的手势。 低迷的情绪再加上被人忽视的羞辱,教她难过得快步离开。 她都已经忍让到这种地步,他们还想要她怎么做。 一路冲回客房的她,却在门口遇见懒懒斜倚在墙,冲着她微笑的防罂羽。 「防、防副首。」他的笑,让她的心湖顿掀波澜,为了避免被他瞧出什么来,她索性别开眼。 「怎么,难不成大少他又——」他站直身,挑了挑眉。 「不干何少爷的事,全都要怪我自个儿……」她垂下眼睫,难过到连话都讲不出来。 「唉!对于你目前的情况,我好像该负一点责任。」 他的叹息,教她为之错愕,在抬眼的瞬间亦望进一双写满无奈的绝美黑眸, 「这是我跟何少爷之间的事,防副首根本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这么说,反倒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不,也许是我教你的方法有误;抑或是,我根本没有那么了解大少。」他再叹。 「不是那样的,这全都要怪我自己太笨才会——」她冷不防地一顿,接着,缓缓吁出一口郁气,彷佛做出某种决定,「防副首,被大少爷屡次拒绝后,我渐渐了解自己的缺点在哪里,所以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输给自己的。」她已经领悟到自己若再不尽快想办法,她就只有等着被摒弃的命运。 「那你得多加油。」他该给她几记掌声的,不过,有问题喔,最好最好别是他所想的那样。 「防副首,谢谢你的帮忙,今后我会靠自己的。」她深深朝他一鞠躬,感谢他的雪中送炭。 一抹阴讽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她在跟他划清界线吗? 怎么,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就将他踢到一边凉快吗? 啧啧,这样不行的喔! 太无情的女人可是会遭到报应的。 「你确定用不着我了?」瞧!他多好心,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说用不着好像有点奇怪!「防副首,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她不想得罪他。 「不懂?」他不觉得他用词深奥呀! 「嗯。」她轻轻颔首。 「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所谓的用不着就是指你日后不会再找我帮你解决大少的事是吗?」这样够白话了吧! 她本想马上点头,可不知怎地,她的脖子陡然有僵化的迹象,让她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还是听不懂?」不会吧,她这么冰雪聪明、机伶聪慧,遇事更是不慌不忙、沉着应对,照理讲,她着实没理由要他解释第三遍。 「呃……不!」她忙不迭地摇头。 防罂羽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贺软浓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液。怎么会这样?她究竟是哪里说错话?在摸不着头绪之下,她只好努力向他解释:「我、我只是不想再叼扰防副首而已,这样说有何不对吗?」 「是没啥不对。」他双肩微耸。 「那么,防副首是在生气什么?」 「你看得出来我在生气。」 「我……我只是随便猜的。」他那看似和煦的微笑,却带给人一股无形的恐惧,她心头一颤。 「随便一猜就能猜中,贺小姐真是了不起。」 他的称赞让她更感悚意,「防、防副首,你别开我玩笑了,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又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那是因为你——唉!既然你想过河拆桥,我也无话可说。」防罂羽露出没啥大不了的戏谑表情,手住裤袋里一插,就要离开。 「防副首!」他临走前的话教她顿生不好的预感。 防罂羽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说过河拆桥好像严重了点,更何况,我从来就没这种意思。」树敌,是目前最不明智的作法。 防罂羽暗嗤一声。 她转得倒是挺快的,但是,就不知道她的身段能软到何种程度。 「防副首要是肯继续帮我,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她很高兴防罂羽如此看好她。 「喔,连求之不得都用上了。」可见她真的慌了。 尴尬,蓦然跃上她的红颜,她好像说什么都错。 「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不过,若有人存心想犯在我手上,就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总归一句话,贺小姐,咱们的游戏尚未结束呢。」这记临去秋波,果真震撼力十足。 相较于防罂羽噙着诡笑离开,伫立在原地的贺软浓就显得异常沉默。 不明的微笑,没来由的挂上她的唇角,她缓缓垂下黑翘的羽睫,静静关上门,彷佛什么话也没听见。 她不想让人误解她贺软浓仗着千金之躯欺压何家佣人,但米漓这名女佣真的大有问题。 不是她爱记恨,但米漓曾经用言语羞辱她一事,她从来就没忘记过,不过,更教她心存芥蒂的是,米漓压根儿不像个佣人。 所以当米漓跟随何家的管事陈嫂出外采购日用品时,她便尾随在后,想伺机探探米漓的底。 「米漓,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果不其然,当她发现米漓竟单独行动时,马上抓准机会跳出来。 米漓倏地一震,猛旋过身,瞪住不该出现在此的贺软浓。 可恶的臭女人,她有听见什么吗? 米漓缓缓沉下脸,失了笑容的瓷颜尽是一片傲冷之色。 「米、米漓,你太无礼了,我毕竟是你主子的客人,你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我?」贺软浓有点被她冷傲的态势吓到,故作镇静地道:「你再不道歉,我就把你刚才的事告诉何少爷。」其实她根本没听到什么,会这么说只是想吓吓她罢了。 可是,她没料到这一说,不仅吓不了米漓,还使她的脸色益发难看。 她果真什么都听见了!毫不犹豫,米漓微抖了下袖摆。 忽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冷不防窜进贺软浓的鼻间,下一瞬间,她双眼一闭,旋即不省人事。 然而,当黑暗降临眼前时,她的唇,却是微弯的。 「升哥,那个女人挺正点的,要不要先……噢!」猥亵的笑声还没完,一声痛呼旋即响起。 「阿猴,你给我争气点,别看到女人就想上!」升哥啐了声,将手上的桥牌扔到桌上。 「是,升哥。」阿猴瑟缩了下,惹来另外二人的讪笑。不过,倒卧在一角的女人太美了,阿猴还是心痒难耐,忍不住频频回首。 「看什么看,大小姐说那个女人很重要,暂时不能动她。就算要上,也轮不到你这只兔嵬子。」 「我知道了,升哥。」阿猴认命,不舍的移开视线。 大小姐指的是米漓吗? 早已恢复意识的贺软浓,静静打量着周遭环境。 外头的天色已暗,想必她已经昏睡了大半天。 毋庸置疑的,米漓肯定怕她泄露她的秘密才会将她掳来这处偏僻的铁皮屋,至于监视她的人,大约有四、五个吧,而且其中一个叫阿猴的人还一直对她——贺软浓突然间笑了。 依暗天盟的势力,应该很快就会找来这里,她由衷期待,第一个冲进来救她的人是——何枕谧。 「啊,升哥,那个女人在笑耶!」 第四章 被发现了! 不过,既然米漓吩咐他们不准动她,她的小命应该暂且无虞。 「喂,女人,你要是安分点,我们就不会对你怎样;不过,你要是敢乱来,我就不能保证了。」升哥走近她,蹲下身望着她闪烁不停的美眸,沉声警告。 贺软浓点头,身子不断往角落缩去。 「算你识相。」升哥笑笑,回头对阿猴说:「把桌上那块面包拿来给她吃。」 阿猴动作飞快,递过面包的同时亦忍不住摸了她被绳索绑住的双手一把。 嫌恶自她脸上迅速划过,贺软浓忍住作呕的感觉,侧身避开他色迷迷的眼神。 「阿猴!」升哥拎起阿猴的后领,狠狠地将他甩到一旁。 「升哥,摸一下也不行喔。」阿猴悻悻然地说。 「我说过,要摸也轮不到你。」升哥连啐他好几声,「还看!该你出牌了。」 叫回阿猴的魂后,升哥转头瞥了她一眼,「喂!女人,你不饿吗?」见她迟迟未吃面包,升哥遂扬高声音。 「我不是不饿,而是不想吃这种烂东西。」贺软浓巧笑倩兮的将面包像丢垃圾一样抛到他们面前,此举让坐在桌前打桥牌的四人全都瞪大眼。 这女人……有种! 不过,他们还真没想到只需动用到一根手指就可以将她揍到哭爹喊娘的弱女人,竟然有勇气当着他们四个大男人的面做出这等挑衅的举动。 「臭娘们,竟敢嫌我们的面包是烂东西,我告诉你,有面包吃你就该偷笑,要不然,我叫你吃屎。」阿猴逮住机会,首先发难。 「屎,就留给你自己吃吧!」贺软浓冲着阿猴漾出甜美的微笑,粉嫩的唇瓣,却又吐出教众人大吃一惊的话。 阿猴当场变脸,一巴掌就要甩过去。 「阿猴!别理她,等她饿得半死就会跪在地上求我们给她烂东西吃。」升哥倒挺沉得住气。 「可是升哥,那个臭娘们……」 「你们是等不到那时候的。」因为很快的,何枕谧就会赶来救她。 「喂,女人,我刚才警告过你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升哥发觉她此刻的微笑相当刺眼。 「升哥,给她一点教训。」众人开始起哄。 「没错升哥,那女人喜欢吃拳头,你就让她尝一尝。」 「想教训我?就凭你们!」贺软浓不屑地哼声。 啪的一声!升哥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她的脸偏到一边去。 火热的痛麻感伴随着一阵晕眩让她片刻的失神,然,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这记巴掌打得够狠。 想必,她此刻的脸蛋肯定瘀青了。 老实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何枕谧见到她时的反应。 「这是你自找的。」升哥白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眼。 「升哥,这女人就让我替你好好教训。」阿猴摩拳擦掌,像是忍耐了很久。 升哥拧起眉,瞪住不哭不闹,亦没再说话的贺软浓。 「升哥……」阿猴着急的想一逞兽欲。 「闭嘴!」这时候,屋外猝然响起一阵极不寻常的骚动,当升哥有所警觉时,却已经来不及。 一名守在铁皮屋外的手下随着被踢开的铁门被扔进来,紧接着,二名身穿黑衣黑裤的冷面男子亦随之冲入,除了阿猴被吓得呆在原地外,升哥及其余二人皆迅速抄起家伙与黑衣人展开搏斗。 来了!时间算得还真准,但是,她怎么没瞧见她最想看见的人? 很快地,黑衣男子以最快的迅度撂倒升哥等三人,至于阿猴…… 「别、别、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他顺手拿了把武士刀,连滚带爬地冲到贺软浓背后,将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现下的处境还不够危险吗?为何他还不愿意现身? 难道她的生死还不足以让暗天盟之首亲自出马救她? 呵!突然的嗤笑声,教贺软浓的背脊登时窜起一阵寒意。 怎么会是他? 防罂羽示意二名黑衣手下先行离开,再慢慢走向不肯抬眼看他的贺软浓。 「你,你别过来……」眼见升哥等人全都倒地不起,阿猴遂紧张地握紧长刀,抵住贺软浓雪白的颈项。 「有没有觉得很惋惜?」防罂羽停住脚步,双臂环胸,微偏头,笑得格外魅惑,饱含戏谑之意。 她所期盼的救美英雄,竟然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你、你在讲什么废话……我警告你……你马上给我准、准、准备一辆车,要不然我就砍了这女人!」阿猴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 「请便。」防罂羽很大方的说。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阿猴吓住了。 「防副首……」这时候,贺软浓像是被恶梦惊醒般,慌忙地抬起失措的泪眸,直直地瞅住防罂羽。 狭长的美眸倏地眯起,「你被打了。」见她左边脸颊一片红肿,防罂羽的声音起了些许变化。 她应该有自保能力的……啧!该不会是贺大小姐自个儿讨打吧! 「防副首,快救我,我的脸好痛……」楚楚可怜的虚弱嗓调,却换来防罂羽不住地低头闷笑。 他在笑什么? 难道他没看见她被掴了耳光吗? 咦?他不会是想撇下—— 「喂!除了车子,你、你再给我准备个三……喔不,是五百万给我。」阿猴以为防罂羽转身离开是要去准备车辆,遂又大胆地勒索。 贺软浓从来没想过,防罂羽居然想丢下她不管。 没错,防罂羽压根儿不想救她。被缚住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这一刻,她真的好想拿起所有能砸死他的东西住他身上扔。 不管他是否已经识破她的身分,他此举已经严重伤及到他们贺家,倘若她有个万一,她就不信何家老太爷以及何枕谧会饶他。 哼!防罂羽绝对是个虚有其表的窝囊废,连一个小小的地痞流氓都应付不了。 窝囊废、窝囊废、窝囊废、窝囊废!贺软浓不断在心里咒骂他,全身上下还因为激动过度而频频发抖。 「啐!你是他马子吧?难怪他会这么乖。」阿猴见他已经走出铁皮屋,更加确定手上的女人绝不能说放就放。 「马你个头。」贺软浓眯起眼,瞪向差点被口水呛到的阿猴。 「你……你……」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怎么性情一下子转变这么大? 「你以为他是替你去准备车子跟钱吗?哼,你别傻了,他根本就是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样你听懂了没?」真是白痴一个。 「什、什么?」阿猴大惊。 「笨蛋!」看样子,她得自力救济。 「胡说,你还在……还在我手里,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她哼笑,「那你就慢慢等吧!」其实她也不信他真的会一去不回,毕竟她的身分非比寻常,何枕谧绝不会坐视不理,不过,防罂羽那小人极有可能为了想试探她而故意拖延时间。 「你!哼,他要是不回来,你就等着被我奸——」 「闭上你的狗嘴。」贺软浓在他错愕的那一刹那,身子突然后仰,在避开那把尖锐的刀子后,一个翻身,用没有被绑住的双脚用力往阿猴的命根子狠狠跩去。 就因为她看起来毫无抵抗能力,他们才没将她的双脚缚住,而这就是身为弱者的好处。 「滋味不错吧!」她咬开绑在腕上的绳结时,还不忘对着护着命根子鬼吼鬼叫的阿猴嗤道。 「哇……痛痛痛……你这该死的贱、贱人……」 一记漂亮的侧身旋踢,让阿猴整个人飞出去,撞上铁皮墙。 「哎哟,痛死我了!」阿猴被撞到头昏脑胀,频频惨叫。 「再让我听见你骂一个脏字,我就——」偏冷的清嗓极唐突的遏止,下一秒,她毫无预警地软倒在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原想赖在地上装死的阿猴,一瞄见她的情况,立刻忍痛爬起,「贱女人,你再吠呀!我阿猴发誓一定要将你先奸后……」刹那间,阿猴像是撞鬼般拼命地往后退。「你你你……」 xs8@xs8 「后什么?你能不能讲完整一点?」防罂羽一脸诚恳地请教他。 「我、我……」其实这个留长发的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双腿就是克制不住地直打颤。 「嗯——」防罂羽摸了摸下巴。 「请你饶了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先前还有那个女人当他的保命符,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好跪地求饶。 「啧啧!真难看。我又没说要你的命,你紧张什么?」他有殴打他,还是拿枪指着他的头吗?都没有嘛! 「你……你真的愿意放过我?」阿猴犹抱一线希望。 「门没关不是?」 阿猴这辈子从没像今天这样那么想膜拜老天爷,「那,那我走了。再、再见。」 说完,他旋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冲门外。 防罂羽轻笑,漫步走向晕厥在地的贺软浓。 「贺大小姐,该起床罗!」可惜他没有带闹钟。 贺软浓却动也不动。 「这么希望我抱你吗?唉!算了,贺小姐可是千金之躯,万一不小心在山路上跌了个跤,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啊——防罂羽话才一说完,远处竟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呼声,「看吧,那个人不知道在急什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听那声音,恐怕是摔断腿罗。」他不胜欷吁,动作温柔地抱起她来。 「贺大小姐,你还要继续睡吗?」防罂羽轻轻摇晃她,眸底闪动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闭紧双眼的贺软浓,自是不可能回答他。 「既然你没异议,那我就带你回我的地方喔!」他仔细端详窝在怀里那张半是潮红半是雪白的脸蛋,半晌之后,他无声淡笑,脚步一转,往外迈去。 不错嘛! 看来她决定和他玩到底了。 他凭什么带她来这里! 他应该马上带她回何家。 她不仅要让何枕谧看见她脸上的伤,更要他后悔没亲自前来救她。 冰凉的药膏一涂上红肿的脸颊,立刻让她攒起眉心,亦教她有藉口张开双眼, 「噢,好疼……」 「原来你也会痛。」防罂羽难以置信地挑了下眉。她不是故意「讨皮痛」,怎么还会喊疼? 愤怒在她抬眼的瞬间隐没,「防、防副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盘坐起身,双手紧揪住胸前的被单,仍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防罂羽将药罐丢到一旁,笑道。 再扯下去准会没完没了。「防副首,这里是哪里?」她怯生生地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益发坐立难安。 「你不是来过了?」 「有吗?」她睁大眼,诧异地道。 防罂羽险些大笑出声,「好吧,没有就没有,这里是我的地方。」在她刻意的栽培下,相信他很快就能抱回一座影帝奖座。 「原来这里是防副首的家。啊,我都还没向防副首致谢。」他中途折返想必内心也经过一番挣扎。 「你想谢我?」不会吧!她应该很郁卒前来搭救她的人是他而非大少。 「嗯。」她点点头。 「我想,用不着了,暗天盟原本就该为贺小姐的安危负起完全责任。」虽说是她擅自行动才会被焰帮所擒,但她的身分毕竟不同,为了大少的声誉着想,他就算 「拼了命」也得把这位候选新娘救回来。 他的口气还真酸。「何少爷晓得我在这里吗?」她没有直接返回何家,不知道何枕谧会不会担心她? 啧,她还不死心。「大少很赞成我把你带来这里。」他相信大少绝对很高兴他将贺软浓这个烫手山芋带离他身边。 「为什么?」她急问出口。 「唉!」防罂羽深深地叹了一声。 「难道何少爷他……就这么讨厌我?」她状似被击垮般,头垂到不能再低。 苦肉计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防副首,请你、请你帮帮我。」不得已,她只好再度向他求助。 「这有什么问题。」防罂羽毫无半点犹豫就答应。把她放在大少身边委实危险,所以他还是委屈点,把这个大麻烦收下来吧! 「可是防副首,我若一直待在你这里,何少爷就更不可能会喜欢上我了。」她羞怯地低下头。 「其实,你的处境并没有你想像中的糟。」他卖了个关子。 「怎么说?」她这样还不算糟吗? 「你想想看,你是被谁掳走的?」 「呃,是、是米漓!对了,是米漓迷昏我,防副首,你得快点通知何少爷说米漓她是——」激昂的嗓音逐地消音,「我真笨,对吧?」防罂羽都已经找到她,下手的人是谁他们又岂会不知。 「呵,贺小姐若笨,那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防副首是在挖苦我吗?」她绞紧被缘,不自觉地避开他一双像要将她看透的眼眸。 「抱歉,我以为这是赞美。」 贺软浓不仅笑不出来,还觉得自己若再和他继续谈下去,她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底牌全部掀出来。 「贺小姐生气了?」这种无法大声说出口的痛苦大概只有她能承受。 唉!他真替她感到悲哀。 「怎么会。」她尽可能不对上他的黑眸。 「不会就好。不过,我们好像离题了,刚才是讲到贺小姐的处境……哎呀!我居然把贺小姐最关心的事给遗漏。」他煞有其事地轻敲前额。 哼,装什么装! 他好笑的瞟了眼沉默的她,接道:「大少为了探出米漓真正的底,不得不和她继续周旋下去,所以为了预防万一,贺小姐还是留在我这里比较妥当,以免届时她又逮住机会对你不利。」这理由编得不错吧! 「这么说,何少爷是因为顾虑到我的安全才会……」她忍不住兴奋起来。太好了,原来苦肉计并无白费,这记巴掌她挨得值得。 防罂羽懒懒地应声,「嗯哼。」 「可是米漓这女人很恶毒,我担心何少爷会有危险。」她面露担忧。 「大少是何许人物,岂会惧怕一个女人。」她是真情流露,抑或演上瘾啊?不过,最好是后者。 「说得也是,但是我还是很担心。」失去何家这座舞台,就算她想发挥演技,台下也无半个观众,再加上防罂羽已经对她起疑心,她就更居弱势了。 不!长久留在此地并不能为她争取到更有利的位置,更何况候选新娘又不只她一人。对了,还有米漓,她也得防范那个女人才行。 「放心,大少若有状况我会马上告诉你。」难道在她眼里,就真的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可是……」 「难道贺小姐对我的寓所不满意?」 「呃,当然不是。」她笑得尴尬。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住下吧!」说毕,他的手蓦然伸向她。 「你……」她连忙将头后缩。他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要瞧瞧你的脸有没有好一些。」她愈是想躲,他愈是想碰她。呵,不知这算不算是男人的劣根性? 「嗯,已经好多了。」防罂羽该不会乘机想对她……哼!他若敢对自个儿主子的新娘意图不轨的话,就别怪她先下手为强。 「可是我觉得你的脸颊还是挺肿的,我去拿些冰块给你敷。」他站起来,作势要去拿。 「不用麻烦了,我真的没事。」 「大少交代我要好生照料你,所以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说不定,他还会乐此不疲呢;当然啦,前提是贺大小姐愿意陪他继续玩下去。 「防……」见他兴匆匆的走出房门,贺软浓脸色开始起了变化。 姓防的刚才讲的全是真的吗? 还是说,为了留下她,他故意撒谎? 可恶!原是一件再顺利不过的事,在遇着防罂羽之后,全都乱了套。 第五章 「这是什么?」 贺软浓注视着防罂羽手里捧着的一大束紫色玫块花。 「贺小姐不认为这句话问得有些蠢?」莫非这束紫玫瑰还不够大把,所以入不了她的眼;又也许是紫玫瑰太廉价,无法让贺大小姐满意,今日若换成高档的钻石,她恐怕会乐得立刻捧走,而不是站在原地发愣。 「我、我当然知道这是玫瑰,但这是谁送的?」这才是问题所在。 「贺小姐说呢?」防罂羽斜眉一挑,问得煞是暧昧。 「莫非,是何少爷他——」她十分不确定地问。 虽说,何枕谧是因为顾及到她的安危而要她暂留此地,可老实说,她委实不太喜欢这种安排,毕竟暗天盟若有心维护,就算多出十个米漓来亦对她构不成威胁;换言之,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防罂羽在背后操弄,事实上,她早就上了他的当。 「贺小姐对大少的执着,真是教人既羡慕又嫉妒。」 他的语气未免太酸溜,若是被他人听见,还以为他在吃什么飞醋——呃,她想到哪儿去了。 「防副首,你别取笑我了。」话又说回来,他救她回来时说的那番话,以及现在这束花,无非就是要她安心留下……可恶!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在怀疑她,她居然还傻傻地主动往下跳,看来,她得尽快回到何家,否则未来的变数将随着她多留一天而日益加大。 「我们就快成为一家人了,不是吗?贺小姐不用客气,直接唤我罂羽就好。」 他笑得和善,亦笑得热络。 就快成为一家人!瞧他说得多笃定,彷佛她成为何枕谧的妻子已是指日可待,但是讲难听点,就算他是二人在下、万人在上,他仍然只是何枕谧的属下,他说的话,难以代替君意。 「这不好吧!」叫他罂羽,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有哪里不好?」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如果还小姐来副首去的,那多生疏。 「我……」她的脸皮没他厚。 「若贺小姐觉得为难,我也不勉强,不过我无所谓,所以我直接叫你软浓罗。」她想保持距离是她家的事,但是他,倒是很乐意与她缩短距离,而且越近越好。 臭男人,不要脸! 贺软浓只是呐呐地笑着,并顺手接过他硬塞来的紫玫瑰。 她真想将它丢进马桶里冲掉。 「我知道这花值不了多少,下回,我会请大少送比较实际的东西。」有人在臭骂他喔,要不然他的耳朵怎会这么痒。 难道花真的是何枕谧送的?「不用了,所谓礼轻情意重。况且,这束花是何少爷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意义当然就不同罗。」 奇怪,他有讲过玫瑰花是大少送的吗?好像没有耶。 算了,反正只有大少送的她才喜欢,所以,他就让她高兴一下好了,「软浓,要不要去外头走走?」他诚挚地邀请她。 叫得还真亲热,「不了,我想休息。」她微垂眼眸,掩饰内心的不屑。 「这样呀!」 「防副首别顾及我。」太好了,他八成有事要外出。 「我晓得你很会照顾自己。」他意有所指的说。就在他欲踏出门时,冷不防地回头,这让原本已经板起脸的她,又急忙换了张笑脸,「还有,记得将玫瑰插进水瓶,免得太快凋谢。」 他当她是谁?佣人吗?哼! 贺软浓在确定防罂羽已经出门后,用力将花束扔在地上,就在她欲要将花束踩烂的刹那,她蓦然煞住脚。天哪,她在做什么?这束花可是何枕谧赠她的,她怎么可以——她连忙收回脚,懊恼不已。 可恶!近来她似乎是越来越沉不住气,尤其面对防罂羽时,她更常处于激愤状态,倘若这种情形一再发生,难保有一天她会在他面前失常。 不!她绝不容许这种意外发生。 对了,她何不趁他出门时返回何家一趟,顺便听听何枕谧的说法是否和姓防的说的一样。 位于山区的顶级别墅区,果真没有交通工具就无法下山,幸亏步行没多久,她就顺利拦到一辆私人座车,请对方载她前往市中心。 车辆在热闹的精华地段停住,贺软浓下车后,突然感到饥肠辘辘,于是就近找了家餐厅走进去。 孰料,餐厅的服务人员才领她前往座位,她便满脸错愕地瞄见角落处,防罂羽正与一名具知性美的亮丽女子愉悦地聊天吃饭。 原来他所谓的要事,就是跟美女约会。 顿失胃口的她,没来由的窜起一把无明火。 随便点了份简餐后,她将一双饱含嘲讽的眼直勾勾地定在二人身上。 他还真有闲情逸致,不过那女人的眼光肯定有问题,竟会看上防罂羽这种不男不女的臭妖怪;她真想冲过去奉劝她把眼光放高一点,姓防的这男人一看就知道不可靠,跟他在一块绝对会吃亏。 由于太过于专注在那对男女身上,以至于服务生送来前餐,她依旧视若无睹。 她自己有所不知,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像捉奸的老婆。 咦,他们要走了。 跟着起身的贺软浓,身子陡然顿住。 她什么时候改行做徵信社了?更何况,她不是急着要回何家探探情况吗? 念头霍然一转,在他们走远后,她旋即有了盘算。 她随即招来一辆计程车,坐上车扬长而去。 殊不知,在她坐上车后,防罂羽突然出现在巷子口,微勾起薄唇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她真是不甘寂寞。 一缕缕混着烟草的白雾自美艳女郎的唇瓣轻轻吐出,叼在她两指间的烟头,随着她的吐纳,时而炽热时而灰蒙,末了,烟雾像是笼罩了她的视线,让她的双眼更显迷蒙。 近五、六点的酒吧,人潮不是挺多。女郎舍弃她常去的那家店,随意找了间酒吧,不过,她的习惯依然没变,她坐入最末端的吧椅,兀自饮酒,吞云吐雾。 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抽烟,因为怕身上有味道,可是今儿个她的心情特别郁闷,有种非抽不可的冲动。 算了,今天不回何家了,至于姓防的……等他回来,说不定天都亮了,到时候,她身上的烟味早就被洗掉了。 女郎痴痴一笑,懒懒地偏过脸将云雾吐出。 白烟随着她氤氲的瞳眸一同飘向一张含着魅笑的阴美俊颜,刹那间,她讶异地睁大眼。 「嗨,又见面了。」防罂羽坐上她身旁的吧椅,露出颇具深意的笑容。 他……他怎么会……他不是跟那个女的……他怎么会找来这里的……一连串疑问让她一时难以做出反应,只能直直地瞪视着他,直到他的唇瓣再度开启。 「看到我,你很惊讶?」她可以趁他不在时偷溜,那他自然也可以趁她不注意时像变魔术般出现在她眼前。 「你……」 「喂喂,小姐,你还要继续抽下去吗?」防罂羽瞟了她手中的烟一眼,神情不表赞同。 「你管不着。」倏然回神的她,突然全身戒备。她无法将心中的猜疑一一问出口,不过……该死的!她就是要抽给他看。 「话不能这么说,抽烟不仅有害健康,还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我奉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啧啧,想不到她抽烟喝酒样样来,不知道她还有哪些招数是他尚未欣赏到的。 他在暗示她什么? 哼!他有本事就去告密呀,她不信有谁会相信他。 「你似乎很讨厌我。」从她鼻间重重哼出的气,说明他在她眼里确实很顾人怨。不过,他怎么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呢?哈!八成是他的味觉出问题,人家大小姐最在乎的人又不是他。 「是没错。」她捻熄烟,以手撩弄干涩的大波浪卷发,嗤哼地道。 「你的心情好像很糟。」虽然她以往的态度也如同现下这般,但是,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排斥意味却益发强烈,他不禁狎笑出声。 他的笑,登时让她失去冷静。「姓防的,你笑什么笑!」奔腾的怒火冲上脑门,她旋即脱口而出。 「唷,你连我姓什么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我是不是该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呢?」他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让女郎脸色为之丕变。 糟糕,她竟然喊出他的姓! 别慌、别慌,这个错绝对可以导回的,「啐!知道你叫什么又怎样。」她佯装没啥大不了地瞟他一眼。对,就是要冷静,别自乱阵脚。 「小姐说得没错。像我这等小人物,大小姐压根儿看不上眼。」他回答得漫不经心,可他语气里的涵义却教女郎的心重重震荡了一圈。 他又在暗示她什么?「你知道就好。」 其实,防罂羽的条件绝对不差,他除了是辅佐暗神何枕谧的副首外;最近她更查出他其实也是位极具名气的建筑师,在国外,他所设计的建筑物几乎都会变成当地最著名的观光景点。 想当然耳,无论防罂羽是否在明褒暗贬,她都不会在意,因为何枕谧是她父母亲极为中意的乘龙快婿;对她而言,能成为他的妻子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挑战,不讳言的,只要半途不要杀出程咬金,盟主夫人的宝座她十拿九稳。 然而,一抹怅然若失却选在这个时候浮上心头。 「什么事让你想得如此入神?」她那副惆怅的模样,令他颇觉有趣。 她猛一回神,暗暗咒骂几声,「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她的心情已经够糟、够乱了,他能不能别再插一脚?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状似难过,他唇角却勾勒起一抹坏笑。 「没错,本小姐就是打从心底的厌恶你。」她说得恶狠狠。 「你真是没良心,枉费我这么挺你。」他长吁短叹地说。 「你又在胡扯些什么!」该死的,他又想套她的话。 「呵,你别这么激动嘛,更何况,生太多气会早衰的喔。」今天的她摆明就像只刺猬,见人就想螫。 「只要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会开心。」她冷哼一声。 「咦——你这样说就太伤人了。开不开心其实跟你的心态有关,套一句你方才说过的话,你开不开心,又干防某何事。」不是他自我陶醉,而是他感觉她今天的情绪起伏特别大,该不会是她撞见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而心生不满吧? 呵!要真是如此,他是否该去买一长串鞭炮庆祝? 「你……」她直想咒骂他,却又说不出口。烦躁之余,她伸手向酒保讨烟。 防罂羽像有读心术似的,快一步制止她,「请别让我说第二遍好吗?」他稍稍靠向她,笑笑地说。 她瞪住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后缩,「你靠得这么近想干嘛?」为了掩饰内心莫名的紧张,她出声低斥。 「你以为呢?」两张脸相距是如此近,让彼此都能吸纳到对方骚动不安的气息。 他眼中透出的,尽是勾人的暧昧之色。美艳女郎不禁心跳加速,不知不觉中微启双唇,防罂羽见状,眸底突然变深,身体再度倾前,并在她倒抽凉气的同时,将温热的唇瓣抵住她蓦然紧闭的红唇,轻砰一下后,随即退离。 防罂羽真舍不得就这样放过她,但是,啧啧!往后还有很多机会,他用不着急于一时。 虽然只是轻轻碰触一下,可对她来说,这已教她恨不得马上杀死他。 「果然,嘴里都是烟味。」 手刀才要举起,女郎就因这句话而怔愕住。 他亲她,是想闻闻看她嘴里有没有烟味,而不是—— 「我可是好意提醒你,再抽下去,烟味可就很难洗掉罗。」到那时,就算她不想承认也不行。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捏紧的粉拳几度松了又紧。 没错,她可以为消除他的疑虑而继续抽她的烟、喝她的酒;可如此一来,他誓必会抓准时机赶回去,到时候,只要他一靠近,她隐藏多时的身分不仅会被当场揭穿,防罂羽也会向何老太爷及何枕谧禀报,届时,别说她会被判出局,就连她的父母也铁定视她为耻辱。 可是,要她摸摸鼻子退出,她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呀! 「你的脸色好难看。」她被吓到了吗?呵! 女郎狠狠地白他一眼,内心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也许今晚,将是她最后一次尽情的享乐,哈!尽情,有吗? 自从遇见他后,她早就失去享受的乐趣了。 「为了让你重拾欢笑,我有荣幸请你跳支舞吗?」这时候,快歌响起,防罂羽主动滑下吧椅,举止优雅地邀请她。 「要跳你自己跳。」她连甩都不甩他。 「别这样说嘛,我的舞虽然跳得不怎么样,但是在你的带领下,我肯定不会踩到你的脚。」他一脸坏笑。 「以你那张脸,只要你肯,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你。」他就不能安静几分钟,好让她悼念一下即将失去的快乐吗? 他这张男女通吃的脸,是碍着她了吗? 其实,他还颇以这张脸为傲,只可惜,人家大小姐似乎没被这张脸给迷惑,哎哎,等回去之后,他得仔细问清楚她对这张脸究竟有何意见。 「但是,我只想邀请你。」 「你——」 「罂羽,原来你在这里。」风情万种的李千妮款款走来,向防罂羽打了招呼后,旋即将含媚的眸光移向冷着脸、眼泛妒意的女郎,「罂羽,这位小姐长得真漂亮,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个嘛……」 防罂羽引人遐想的迟疑,让女郎不禁冲口而出:「当然不是!」他脑袋有问题吗?像这种再明显不过的事哪需要想这么久,况且,这名女子在前不久还热络地陪他聊天吃饭,他还在装什么傻。 李千妮是位丰姿绰约的成熟女性,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出诱人的魅力,不知何故,美艳女郎就是瞧她不顺眼。 防罂羽不曾错过女郎任何的表情变化,即使极细微也逃不过他的锐眼。他,因意外发现什么而歛眼低笑,「千妮,想喝什么?」他绅士风度地扶她坐上另一侧的吧椅。 他只能说,李千妮来得正是时候。 「威士忌。」李千妮托着香腮,微笑以对。 向酒保点了酒后,防罂羽冷不防地抓住想离开的女郎,「别走。」这么快就投降,太不像她的个性了。 「你没权利留我。」女郎皱紧眉,瞪向被他扣住的纤臂。 「别这么无情嘛。」防罂羽试着动之以情。 「姓防的,你算什么东西,别动手动脚,快放手!」他的女伴就在一旁,他还敢拉住她不放? 「你是怕被千妮比过去,吓得想逃走,是吗?」他陡然凑近她耳畔,似笑非笑地道。 「哼,我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你听懂了没?」美眸倏眯,女郎为他有意的挑衅而嗤鼻。 「呵,我就说嘛,小姐冰雪聪明,当场就揭穿我的小把戏。」他有意无意地加重手的力道,迫使她不得不回到座位上。 她可以挣脱出他的箝制,可是她并不想在另一名女子眼前闹笑话;再者,既然逃不掉,她索性看看他究竟在打哪门子的主意。不过,凭他也想制造二个女人的战争,他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罂羽,不替我们介绍吗?」李千妮柔声打断两人。 介绍?哼,她等着看他如何介绍。女郎微扬眼,不屑地望向他。 是呀!他该怎么介绍这位千面女郎呢?真是伤脑筋。 「千妮,要我介绍那多无趣。不如我让位,让你们二位美女好好认识。」说完,防罂羽起身和李千妮换位。 一点都不想跟李千妮打交道的女郎,原本想拒绝,可想想之后,还是忍住气,跟她互换一抹应酬式的微笑。 「我叫李千妮,你好。」李千妮先主动开口。 「叫我雪就好。」女郎随便造个假名。接着,她轻挑眼角,扫睇单手撑住下颚,而且笑得让人看了就有气的防罂羽一眼。 「雪,真高兴认识你,这一顿算我请。」李千妮大方地说。 「谢了。不过很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姓防的敢跟她玩阴的,她没将他一军不就太对不起他。 「雪,千妮还想跟你多认识呢!」防罂羽插话。 「是呀,雪。」李千妮也跟着说。 女郎掩嘴轻笑,「不过我可不想当别人的电灯泡。李小姐、防先生,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面,拜!」 姓防的,这一局,我赢了。 「罂羽,雪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李千妮挨近直盯住雪的背影的防罂羽,说得十分肯定。 「她呀,谁都不喜欢。」防罂羽悠悠地调回视线,举杯讪笑。 第六章 贺软浓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全身上下做最彻底的清洁。 确定身上仅留下沐浴过后的玫瑰清香后,她旋即松了口气,坐进舒适的藤椅。 欲闭眼休息的那一刹那,她却无端地打了个哆嗦。 美人在怀,他还会记得赶回来抓她的小辫子吗? 啧!怕他没这闲工夫了。 这样也好,有李千妮的牵制,他至少会安分点;而且,不是她自我陶醉,她总觉得防罂羽好像有点喜欢她,要不,他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做出亲吻那种该死的举动。 但是很遗憾,他压根儿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他既不是暗天盟最高的领导人,更非击膺集团总裁,要让她及她的父母改变心意根本不可能。 她的纤纤十指在这个时候不自觉地掐紧怀中的抱枕。 「抱枕跟你有仇吗?」出现在起居室门边的防罂羽,对愕然望向他的贺软浓扯起类似邪恶的微笑。 贺软浓连忙松开手,「防副首,你回来了。」李千妮居然这么快就放他走。 「冷落贺小姐,我深感抱歉。」唉!怎么整间起居室都是芳香精油的味道,教他差点打了个大喷嚏。 「防副首太客气了。」见他徐缓走来,她的气不由自主地紊乱起来。 「咦?」 「怎么了?」防罂羽突如其来的轻叹,让她顿时提心吊胆。可恶!她很气自己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极不寻常的味道?」他嗅了嗅。 「应该是精油吧!」别白费心机了,她不会受骗的。 「不是精油。」他说得肯定,还煞有其事的四处闻一闻。 「会不会是防副首刚回来,所以……」哼!他闻到的味道应该是李千妮在他身上留下来的。 「你是说汗臭味吗?」防罂羽低下头嗅嗅自己。 贺软浓尴尬地一笑。 「不对,这分明是……啊!烟味!」防罂羽恍然大悟地击掌。 「烟味?防副首抽烟?」贺软浓外表不动声色,心中已亮起警戒灯。 「今天肯定没有。」 「既然没有,何来的烟味?」她不解地瞅着他。 「我也觉得奇怪。」 「可能是精油的关系。若防副首不习惯,我就不点了。」 防罂羽却一个箭步,冷不防地抓住她。 贺软浓心悸,眸光闪烁不停,「防副首你……」她以眼神示意他此举不宜。 防罂羽对她笑得魅惑,亦笑得高深莫测,他悄悄施力将她拉近自己。 贺软浓没有心理准备,脚步一颠,轻嚷出声:「防副……」她慌乱地抬眼,却撞入一双染有几分邪气的黑眸,她的心倏地一颤,荒谬的念头亦随之窜起。 难道他又想吻她? 他俊俏的五官愈靠愈近,她宛如受到蛊惑般,无法别开双眼;曾经,她有过一秒钟的清醒,却被他及时扳住双肩,让她连退缩的机会都没有。圆巧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此时此刻的她,不仅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脑海里还无端跃起一缕莫名的遐思。 「软浓。」他的前额几乎快抵住她的;他的眼神,更勾起她无限的想像空间。她想,她是有些醉了、昏了、不省人事,才会任由他托起她的下颚,缓缓接近她微颤的樱唇。 若现在推开他应该还来得及,可是她却像生病般,全身热烫到不行,她的双手连举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容许何枕谧以外的男人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她的唇,她的身体,不都该留给何枕谧吗? 蓦然,她的唇被狂肆的覆住。 狂放的唇舌,以极不可思议的热度冲击她的理智,她明显受到惊吓,他却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退却,一再地逼近,企图融化她。 真正的她,不是那种只会嗯嗯啊啊,完全不会反击的弱女子。但是,她必须承认她确实被这记愈来愈火辣、愈来愈缠绵的深吻给弄得脑袋一片空白;尤其,当她与他紧贴身躯,他的手甚至从她的衣摆下溜进去,而且大胆的抚摸她雪背上的每一寸肌肤,她,不醉也难。 然而,沉醉只是一时的,因为接下来的她,却恨不得立刻从他面前消失。 「软浓,你偷抽烟了对不对?」 不必照镜子,她也能猜测得到她此刻的脸色必然是一阵青,一阵紫的;搞了半天,他吻她竟是为了逼供。 有这么一瞬间,她几乎要豁出去,因为在他面前,她的确忍得极辛苦,可是一思及后续的发展,她就不得不将到口的咒骂硬吞回去。 无法预知的风险,她承担不起。 「你……你怎么可以……可以对我做出这种事?」她以手掩嘴,彷佛受惊的小鹿,惊恐地往后退。 厉害!她的演技一流。 「我有做什么吗?」好啊,要演戏大家一块来演。不过,早知如此,他刚才就不应该太快放掉她。 啧!太可惜了。 「你还问我!」 「不问你我问谁。」 瞧他那副抵死不承认的无赖样,要不是她现下还是「贺软浓」,她早就—— 「你、你这样欺负我,不怕我告诉何少爷?」她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不让声音显得太虚伪。 「你不也挺享受的?」他搞不懂,承认另一个身分有这么困难吗?唉,瞧他傻的,一旦她主动承认,她的候选资格就会被取消,如此一来,她不就当不成盟主夫人了。 「我哪有。」她大声反驳,小脸渐渐凝聚起难堪之色。 「你想否认我也没法儿。」他双手一摊,表情无辜得紧。 「你!防副首,我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先,我的身分你最清楚不过,所以我希望往后别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否则我一定会告知何老太爷。」他几近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她深受威胁,若再不找个人压制他,只怕他越来越嚣张。 啪!啪!防罂羽无预兆地赏她二记掌声,「软浓,你有进步喔,说起话来不仅头头是道,连威胁利诱都会了。」 哼!要不是碍于另一个身分不能曝光,她连杀人放火都会。 「是……是你太过分,不能怪我不留情面。」就算她快气得半死,她仍尽量别让声音显得太激昂。 「这么说起来,我若是再对你做出……呵!你会去告我的状是吗?」防罂羽饱含绮思的低喃,教贺软浓没来由地打了阵冷颤。 该发抖的人是他才对,她跟他凑什么热闹。 「没错。」就算是恐吓又怎样。 「既然早做晚做都没啥分别,那不如……」 「你、你在嘀咕什么?」见他突然垂下眼眸,嘴里念念有词,她的心顿时忐忑不安。 「想知道?」他抬起头,先是咯咯笑了二声才问。 不知何故,整间起居室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凝滞,连带的,也使得她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但是,她还是故作若无其事地用力点头。 「顺应你的要求。」懒懒地掀了掀异常氤氲的黑眸,他接下去说:「既然你会去告状,那我不如坏人做到底。」见她瞠大娇眸,他又忍不住笑开。 「你……你……」他居然甘冒大不敬之罪,想对她—— 「想去哪里呀?」他轻轻一笑,一把搂住欲从他身边逃窜的贺软浓。 腰际突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攫住,她吓得惊呼出声:「噢!」等她一顺过气,她就再也顾不及什么形象,「姓防的!快放开我!」 「唷,你的口气怎么跟雪这么像?」他轻轻松松地将她不断挥舞的双手反剪在她身后,问得狡诈。 如果没有那个吻就好了。贺软浓又惊又惧又气,尤其当他提到雪时,她不禁痛恨起自己。 看来,她瞒不下去了。 「没错,我就是雪。」她终于承认。 「哦,你总算玩腻了变身游戏。」他眉眼皆扬,饶富兴味的嗓音透着奚落与讥诮。 「防罂羽,你尽管到处宣扬我贺软浓的骨子里其实是个放荡不羁的野女人,不过,我劝你别白费工夫,因为包括老太爷在内,无人会信你那套说辞。」她狠狠地瞪他,盛怒的娇颜因挣不开他看似没用多少力气的箝制而更显火红。 「既然你说得这么肯定,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看她憋得这么辛苦,他也替她感到累人。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废话!若不是她有满肚子的委屈及苦闷,谁会愿意隐藏本性。 「我有吗?」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得怪她,谁教她当初老拿那种厌恶的眼神瞟他,让他不陪她玩下去都不行。 「防罂羽!」 「我让你恢复本性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冤枉我对你的一番苦心,想想,还真是划不来。」他连声叹息的同时,亦将她带往躺椅。 「防、防罂羽,你到底想……想干什么?」被他压制在躺椅上,贺软浓吓到连声音都差点发不出来。 「这还用问。」 「你……你……要是你敢侮辱我的清白,何枕谧绝不会放过你的!」他的表情太邪恶,令她方寸大乱。 怎么办?怎么办?防罂羽好像打定主意不放过她。 「软浓,我必须要说,你实在太不了解大少。虽然,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残忍,不过,总比你日后当个深宫怨妇来得好;你可知道,大少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我要是替大少接收你,大少只会笑着说:『罂羽,你做得非常好。』这样你了解吗?」瞧!他多善良,为了劝她及早回头,他把不该说的全说了,就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多少。 「不!不可能!」贺软浓猛摇头,不接受这项事实。 「唉!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来她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防罂羽,你以为你编造出来的荒唐理由就会让我打退堂鼓吗?哼,你少作梦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既然身分已败露,她就不需要再顾忌什么,现在她只想回去何家,不想再与眼前之人有任何瓜葛。 喝! 当上衣被用力扯开的瞬间,贺软浓的心脏几乎因负荷过重而停止跳动。 防罂羽温热的唇在她僵直的雪白颈间轻轻吸吮,浅浅品尝,再悄悄滑至优美的锁骨,再往下…… 「防罂羽!」 他懊恼的停住动作,十分不情愿的从她最美丽饱满的双峰间抬起头,「干嘛啦?」难道她没瞧见她那二朵娇艳欲滴的鲜嫩蓓蕾正在和他抗议吗? 「你……你要是敢……敢再继续侵犯我……我、我绝对会跟你拼命!」贺软浓剧烈喘息着,四肢都被紧紧箝制住的她,早已吓白了一张俏脸。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身手都极具信心,即使面对的人是防罂羽,她也不把他当一回事,可是,等到他们亲自交手后,才知道他要是硬来,她决计难逃。 「我喜欢挑战。」为了她好,他得把事情做完才行,要不然只做一半,着实收不到成效。 「但是我不喜欢!」她极力挣扎。 「放心,这只是开端,接下来,你肯定会喜欢。」虽然他很少替女人服务,但对象若换成贺软浓,他倒很乐意化被动为主动。 「姓防的!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胸脯因为吼叫而剧烈起伏。贺软浓从未想过她与防罂羽竟会走到这一步,尤其在她狠下心来不断攻诘他时,她的心,竟也会感到一丝丝痛楚。 可是,她不能让他察觉,更不能让他发现,要不然他肯定会变本加厉,将她逼入死角。 俯在她眼前的邪恣脸庞,对她绽放出分外迷人的微笑,然而,贺软浓感受不到丝毫善意,更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她讨厌他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她尽管喊大声点没关系,不过,他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三天两头被骂讨厌,心里总是会有些不平衡,所以为了让她彻底对他改观,他打算很「温柔」的对待她。 铃铃…… 杀风景的手机声却在防罂羽亟欲低头品尝她圆润酥胸的前一秒响起。他可以选择不接,但是这铃声代表的是—— 在她瞠圆的娇眸中,他缓下沉重的呼吸,挺起身,长腿一跨,前去接听手机。 趁这时候,贺软浓赶忙坐起身,将敞开的上衣拉拢好,但,不知是她的双手抖得太厉害,还是有几枚扣子在方才的拉扯中掉落,当她好不容易扣好时,防罂羽已经切断电话,而且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眸光直直盯住她。 「恭喜你。」 到嘴的怒言因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 「什、什么呀?」 「明天一早,咱们俩就得回何家报到。」 她真庆幸何枕谧及时打来那通电话,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只是,她没预料到当她出现在何家大厅时,不仅何老太爷在场,就连她的父母也是座上客。 防罂羽将她送至主屋的大门口后,人就消失了,所以现下的她,只能孤军奋战。呃,她用的是什么形容词?孤军?哈!她的家人都在身边,她有什么好寂寞的。 舒适软柔的长沙发上,仅坐着她一人,她微垂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大人们训示。虽然,她不是很注意在听,但是—— 「老太爷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就让他们小俩口去日本散散心,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贺母高亢的语调让贺软浓霍然清醒。 原来,他们打算将她跟何枕谧送出国。 其实这个主意倒不错,近来的她诸事不顺,不仅身分被揭穿,还被防罂羽吃尽豆腐;但是她总忍不住扪心自问,如果她跟何枕谧真的在一起,她是否真要一辈子带着假面具。 她承认,她一点都不爱何枕谧。没错,他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堪称顶尖,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对他还是没有半点感觉,即使她曾试着去爱他,结果仍旧事与愿违。 「浓儿,还不快谢谢老太爷给你这次机会。」贺母在一旁催促。 「谢谢老太爷。」软浓乖顺地颔首。 无论她心里作何感受,抑或有何不快,在她父母的眼中完全不重要,所以,就算她哪天后悔了,她也绝不会向他们透露,因为他们的失望神情,将变成她毕生的梦魇。 她无声一笑,内心却是空荡荡的。 「浓儿,好好把握住,懂吗?」老太爷的话意味深长。 「浓儿会谨记老太爷的话。」但是话又说回来,这趟日本行能不能成行,还有一名关键人物。 防罂羽! 在晓得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后,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跟她这个浪荡女前去日本吗? 怕是不会。 他处心积虑想撕破她的假面具,无非就是想阻止何枕谧娶她,所以,一等这场聚会结束,他必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就算老太爷不相信他的话,恐怕也会对她的评价大打折扣。 所以,她只能双手合十,祈求老太爷及何枕谧千万别听信防罂羽的说辞,让这趟日本行成为她反败为胜的最后机会。 「老太爷,我们先告辞了。」贺母临走前,还不忘抓紧贺软浓的手,以眼神警告她绝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的肩头像是一下子扛了好几百公斤的重物般,差点承受不住。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教他们失望,但是他们可曾想过,这种事不是她愿意甚至主动献身就能让何枕谧点头接受的。 瞅住被母亲抓出一道血痕的手背,刹那间她觉得好疲累。 举步维艰地走回客居的她,蓦然停住脚步。 一时间,她竟然不晓得该对他说什么话才好。 求他放她一马? 不,打死她也说不出口。 防罂羽亦无言睇着她。 他想,只要将贺软浓的事告诉大少,大少誓必会取消日本行,如此一来,他与大少便皆大欢喜。 但是…… 「贺大小姐,祝福你跟大少玩得愉快。」 第七章 好一句祝福!防罂羽的好意,贺软浓铭感五内。 不过,她没当场跪在他脚边轻吻他的脚指头以示感谢还真是失策。 但是,他应该不会计较才对。 漫步在异国街道的贺软浓,刻意将脑袋放空,可是一张阴美又噙着坏笑的脸庞,总会出其不意的从她脑海里蹦出来。 拜托你,贺软浓,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情逸致想那该死的臭男人。 你晓不晓得,自从你跟何枕谧来到日本之后,人家何大少爷总共跟你讲了多少句话?哈!不多也不少,正好三句,但若要仔细算起来,其实就只有一句——你回房去。 很可笑吧? 但是,她居然能够忍受,还佯装不懂的继续在他周围像条狗一样的绕圈圈。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委屈的,可是当她一思及巴望着她带回好消息的父母时,她就不得不放开矜持,努力当只哈巴狗。 不过,诚如防罂羽所说,何枕谧早就有喜欢的女子,而且对象极有可能是化名米漓,其实真正身分为焰帮大小姐的——湛迷漓。 焰帮的势力在黑道上十分庞大,为了扩张势力,他们不惜与暗天盟作对,甚至湛迷漓还潜入何家想刺杀何枕谧,谁知道她行刺不成还爱上他。 就这样,她与湛迷漓不知是狭路相逢,抑或天生犯冲,她不知从何得到消息,居然有本事找来日本,甚至找到他们下榻的饭店,还乘机挟持她。 毫不讳言,她的确有点嫉妒湛迷漓,因为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何枕谧的喜爱;同样的,湛迷漓亦怨恨可以名正言顺跟在他身旁的她。于是乎,她反倒趁湛迷漓一个不注意时,夺走她手上的刀子割伤她。 犹记得,当何枕谧抱着受伤的她离去时,他的眼神竟教她不寒而栗,她甚至怀疑,他早就发现她并不像表面上这么怯弱。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铸下无法弥补的错;当时何枕谧所传递出来的讯息,也已经明明白白的告知她,他断然不会接受她。 不过,碍于对老太爷的承诺,他还是得留在日本,可她知道他的心早就跟着湛迷漓一块儿飞回台湾,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视她为隐形人的空壳子罢了。 她晓得,自己的优势已去,所以她也不再抱持任何希望,就算他们的房间紧临在一起,他们谁也没再跨进过对方的地盘一步。 问她已经想好该如何面对父母了吗?哈!除了苦笑外,她还能怎样。干脆别回台湾,留在日本自生自灭好了。 遥望着窗外灿美炫丽的东京夜景,贺软浓的意识亦跟着变得恍恍惚惚。 叩!叩……规律的敲门声持续了好一阵子。 房外之人因得不到房内的回应而自行推开门。 「打扰了,贺小姐。」凌熙走向坐在窗边状似神游的贺软浓,出声说道。 贺软浓像是被恶梦给惊醒般,瞳孔蓦然放大地瞪向凌熙。 「抱歉,我刚才敲了老半天的门,见贺小姐没回应,才主动进来。」 「不怪你,是我没注意,凌先生有事吗?」待心绪一定,她面色微窘的将原本拱起的双腿放回地上。 「贺小姐,大少打算天一亮就回台湾。」意思是说,要她今晚赶紧整理私人衣物,以免赶不上一大清早的飞机。 「明天就走……」不对呀,回程的日期明明是订在三天后。 「贺小姐,大少还要我转述——」凌熙先是清了清喉咙,才接道:「再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毋需再浪费时间,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凌熙尽量将何枕谧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 也对,在何枕谧心中,她就是麻烦的代言人;想当然,他急着回台湾,也是为了早点见到湛迷漓。老实说,他能忍到现在已是相当不容易,所以,大家何不各自散开,以免拖累彼此。 「请你转告大少,我还想待在日本几天。」说完,她缓缓将一对美眸移往窗外,娇美侧颜如今像是蒙上了层透明之色,看上去有点…… 喝!贺大小姐该不会想不开吧?凌熙嗅到一丝不对劲。 「贺小姐独自留在日本太危险,您还是随我们一块走比较妥当。」万一贺软浓想闹自杀,那就不得了了。 「放心,我不会让何少爷为难,至于我父母,我自会跟他们联系。」啧,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去寻死。 「好吧,我就把贺小姐的决定告知大少。」看样子,他得多派些人手暗中盯住她。凌熙深深望了她一眼后才离开。 当他一走,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乾似的,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拜托,就让她再多自由个几天吧!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甩上小女孩粉嫩的脸颊,然而,小女孩却只是瞠圆一双水汪汪大眼,怎么也不肯滴下泪水。 「哭什么哭?」 「我……我没有哭。」比起同年龄还要来得成熟的小女孩,很自然地回道。 「你还敢顶嘴!」 「我,我不敢……」小女孩硬是忍住回嘴的冲动,嗫嚅地说。她不可以再惹妈妈生气了,因为爸爸跟妈妈都喜欢听话的乖小孩,如果她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就会像现在这样,发很大的脾气。 「哼!不敢就好,不过你真的很不争气,学了五年的钢琴还弹出这种烂成绩。浓儿,你给我好好记住,你弟弟就是因为你才会死,所以你一定要……」 才不是!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什么弟弟——就因为母亲当初怀的是龙凤胎,男宝宝的运气不好,一出世就失去生命迹象,再加上之后母亲无法再怀孕,所以她的父母就把这项罪过全怪在她头上,讲难听点,当初夭折的婴儿如果是她就没事了。 之后,她便背负着这沉重的包袱,游走在依顺与叛逆之间,她尽可能的完成父母亲交代的每一项交代,让他们彻底了解她的存在是值得他们骄傲的。 可是,所谓的柔顺乖巧,压根儿与她的本性背道而驰,所以当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她便会藉由一些能使自己麻痹的东西来放纵自己、发泄压力,以免到时候,走向自我毁灭之路。 她也曾经想过,结婚说不定会是一种解脱。 一旦嫁人,她便可以走出那段看似集宠爱于一身,实际上却被拘束的日子。 可是,她好像连嫁人都很困难。若是可以,她真想随便找个男人嫁掉,就算是防罂羽也—— 喝!贺软浓冷不防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紧接着,她的娇容陡然涨红,半晌后,她发现脸上的高温仍旧未褪,便想冲进洗手间,谁知道她的双脚竟然打结,险些就要……一双十分有力的健臂及时扶住她。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那道柔美到不行的嗓音,教她为之一震。 她任由他挑起她错愕的脸蛋,一双蕴含关心的微眯狭眸,细细检视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怎么不说话?」防罂羽又将她拉近些许,眉心的摺痕变多。 要不要来日本,其实他考虑许久,老实讲,要他眼睁睁看着贺软浓不断向大少献殷勤,他做不到,直到传来她误伤湛迷漓的消息后,他才克服心理障碍来到这里。然而,在不小心目睹到她脸上前所未见的脆弱以及那不明原因的酡红时,他才明了,他来这里是正确的。 「你……」他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来看她的笑话吧? 原本惊呆住的娇颜霎时变了脸,她瞠目怒视,忿然甩开他的手。 她明显的排拒,教他原本担心的神色迅速化为镇定。防罂羽,你见识到了没?人家贺大小姐变脸就像翻书,快得不得了。 「看来,你过得满不错的。」他真佩服大少,没因为她伤了他心爱的女子而对她施以惩诫。 她冷冷一笑,不作任何回应。她刺伤湛迷漓一事,他不可能不知情,或许他就是特地飞来日本看她的惨状,而就在刚才,她居然还想嫁…… 「我说软浓小姐,你要嘛就赌大把一点,看是要一刀结束湛迷漓的小命,还是干脆认输,成全人家算了,像这种只是划伤手臂的小儿科,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秀。」真搞不懂她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防罂羽,如果你扯完废话,就请你马上离开。」老实说,乍见他的一刹那,她心中的感触着实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其实,她真的好希望能用这种毫无顾忌的面貌跟人说话,可是,她与防罂羽的立场本来就很微妙,她真的不晓得他究竟是拿何种目光看待她,以至于她不敢对他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房,只能用她最熟悉的方式来与他做「沟通」。 「哦,我以为你见到我应该会很感动才是。」莫非他看走眼?可方才,她娇红的脸蛋上确实写着「真高兴见到你来」。 「感动?哈,我感动个什么啊?」她夸张地笑着。 「这就要问你罗。」 「防罂羽,我最讨厌人家跟我打哑谜。」尤其他更是个中翘楚,每次说起话来,总是预留七分。 「软浓小姐不也一样。」拜托,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废话少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认为呢?」 又来了!「哼,你是特地跑来看我有没有被你家主子断手断脚吧?」所谓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算何枕谧真有这种念头,他也不敢动手。 「厉害,答对了。」她的完好无缺,着实让人庆幸。 贺软浓嗤哼,毫不客气地对他下逐客令,「防罂羽,既然人你已经瞧见,你还不滚吗?」 「你好像一直在催我走?」他有趣地问。 「天哪,你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吧!」她愕叫出声。 她瞠目结舌的可爱模样,换来防罂羽一阵悠扬的轻笑。 刹那间,他的笑竟宛如一股热流,无预警地撞入她的心口。霎时,她感到错愕,更不知所措,但是心头的罣碍终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开来,更何况,他们俩的关系,好像什么也不是。 「软浓,难道湛迷漓的出现还无法让你认清事实?」她无法入主暗天盟几乎已成定局,接下来,她究竟有何打算? 「在老太爷还没有宣布我出局之前,我还有希望不是吗?」 真是死鸭子嘴硬,「我实在搞不懂,跟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结婚,你会快乐吗?」 「要你管!」快乐?啧,她早就没有快乐可言。 「唉!真是狗咬吕洞宾。」防罂羽一手负于身后,懒洋洋地走向她。 以为他又想对她不轨的贺软浓,警戒地侧过身,孰料,他只是走到窗边,从容地坐进她方才的位子。 他摆明赖着不走,贺软浓心里虽有气,但也心知拿他没辙,「凌熙没跟你说,你家主子明儿个一早就会走?」 「知道呀!」 「那你还……」 「我陪你留下来。」防罂羽接话接得飞快。 他要陪她留下来?贺软浓勉力按捺住内心莫名的狂喜,故作无所谓地撇开脸, 「我又不是小孩,干嘛要人陪。」 「哦,你确定不要我陪?」 「防罂羽,我说过,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哄。」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他慢吞吞地自椅上站起。 喝!他怎么说走就……「不送。」她背过身去,故作高傲。 「我,真的要走了喔?」防罂羽眨眨眼,再给她一次反悔的机会。 她硬是不回头,背脊挺得直直的。直至砰的一声,大门真的被合上,她终于忍不住地捂住小嘴,却止不住无声坠落的泪滴。 天呐,她在哭个什么劲呀!她突地笑了起来,一声、二声,在第三声后,她用力抹去泪水,重新坐回窗边的椅子上,对着朦胧的夜色发了一整夜的呆。 咚!蓦然失去支撑的头颅猛然撞上椅把,贺软浓模模糊糊地苏醒过来,才微睁眼,就被从帘幔的缝隙间洒入的阳光刺到眼睛。 片刻间,她似乎忘了自己身处何方,直到一股酸麻的痛楚猛然席卷全身,她才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张椅子上窝了一整夜。 何枕谧大概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啧,真无情,连声再见都不说。她瞄了眼腕表,笑得苦涩,亦笑得不是滋味。 就不知,那位自以为很了解她的防大副首,是否也跟在何枕谧的屁股后头离开。不过,走了也好,反正她本来就没对他抱持多大的——娇眸霍然瞠大,贺软浓不可思议地瞪住正从她的大床上缓缓坐起身,而且一副睡眼惺忪,活像责怪她吵醒他的防罂羽。 他他他……他是什么时候偷跑进来的?为何她完全没发觉? 「早安。」他伸了伸懒腰,语气含糊地对她道声早。 「你……」他没有骗她,他真的愿意留下来陪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有叫过你,可是你好像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你也别怪我霸占了你的床,不过,你这张床够大、够舒适,你要是睡不够,我还可以继续陪你睡。」 防罂羽完全不掩饰其欲念的笑意,让她不禁倒抽口气。 「防罂羽你……你快给我起来!」她强忍住羞窘,怒斥。 「火气别这么大。你这么凶,害我不禁怀念起那位既胆怯又害羞的软浓小姐。」 「你……啊!你先别起来!」贺软浓尚来不及对他出口咆哮,便失声尖叫。 「又怎么了?」他很听话的顿住接下来的动作,满脸不解。 「你、你先保持这样,别动。」他现下赤裸着上半身,万一他连下面都没穿的话……天哪!她可不想长针眼。 「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我说的又怎样?」她又开始结巴。 「是没怎样啦,不过,这样说话太累,你能不能靠过来一点。」他微倾首,双眼异常灼亮。 「没这必要。」他满脑子的邪恶思想,她一清二楚。哼,防罂羽啊防罂羽,现在的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雪,而不是被你一直牵着鼻子走的贺软浓。 「既然如此,换我下去找你了。」防罂羽作势要掀被下床。 「等等!」她再度惊嚷。 防罂羽不满地凝起双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你……」他还恶人先告状。 「说,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要我走过去?」他给她二种选择。 厚!他真是嚣张到令人发指。 从头至尾,她压根儿没「请」他留下来,他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她好气,真的好生气,气到恨不得将他一脚踢回台湾;可是,为什么在看见他时她会有松口气的感觉,好像有他在,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的步伐,缓慢又不自觉地接近大床。 很显然地,防罂羽觉得她移动的速度太慢,「啊!」纤腕陡然被扣住,对方稍使个劲,贺软浓整个人便趴伏在他身上,幸亏二具交叠的身躯中间还隔着一层柔被,要不然,她肯定会—— 乍红的愤怒娇颜,恶狠狠的水亮杏眸,以及握得死紧的粉拳,再再显示她飙涨的怒气,然而,她却没发现到,此时此刻的她除了盛怒之外,还多了抹羞赧娇态和莫名的紧张。 啐!她有什么好紧张的?顶多失身罢了! 她果然有病,竟然认为与他发生关系是天经地义的事,犹记得,她曾一再抗拒他的亲近,想不到事隔没多久,一切都变了,她居然愿意将自己交给他。 莫非,她已经看破一切? 「想开了?」防罂羽觉得这种女上男下的姿势很不方便,害他想干什么都很难施力,于是,他趁她呆滞的时候,很快地翻身取回主导权,同一时间,他亦抽出那块碍事的被子,重新贴上那软馥迷人的娇躯。 贺软浓直勾勾地望着他那张布满情欲,以及笑谑的脸庞,不知何故,她一直不敢去正视的感情,已跳过萌芽阶段,快速地在心里茁壮。 她不晓得自己往后会如何,不过,就在这一刻,无论他是为了来看她的笑话,亦或是真心想留下,她都很感谢他,所以……她因他而悸动,为此,她主动环住他后颈,在他没预期她会如此配合的情况下,猛地拉下他。 她难得的反应让防罂羽瞬间有些错愕,但他不会笨到挑这种时候问她为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绝对要问清楚。 「我是谁?」吻了她许久后,他微抬起头,气息粗重地问着同样娇喘不已的贺软浓。 「你是……你是防罂羽。」她努力的看着他,眼神迷蒙地回道。 「很好。」他满意地再度低下头,火热地亲吻她,很快的,他迅速地褪尽她的衣裳,以手指跟双唇膜拜她全身,让她失控、让她喘息,亦让她难以自持的扭动吟哦,最后,在他察觉她已经准备后,他猛然一记深深的贯穿…… 一种彷若撕裂全身的痛楚让她皱紧双眉。 「可以吗?」防罂羽停住动作,绷紧一张脸。 「你想要,我就可以……」 他乍笑,在俯向她的同时,身下再度挺进、律动。 「不管你是雪,抑或软浓,我都爱呀……」 第八章 不管你是雪,抑或软浓,我都爱呀! 怦怦、怦怦、怦怦……多教人怦然心动的一句话,她的潜意识中,好像一直寻觅着这种被珍惜、被重视、被呵护的感觉。曾几何时,她的脑海里不再充斥着何枕谧那张毫无情感的冷然俊颜,更没有父母亲失望及鄙弃的面孔。 是他,防罂羽,带给她截然不同的新希望。 也是他,防罂羽,让她不再背负着任何人的期望,重新做回她自己。 将自己给了他,她一点都不后悔,无论日后会如何演变,她都会永远记住被他抱着的美好感觉。 贺软浓不着痕迹地以眼角偷偷觑了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一眼,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被一种叫作幸福的光环给团团包围住。 大少最后的抉择,让他犯不着再顾虑东或畏忌西的,说真的,他无法保证大少届时若是选择软浓,他会不会卯起来抢走她,忽后背着被暗天盟追杀的命运,与她一块浪迹天涯,做一对逃命鸳鸯。 所幸这种人生第一惨的事并未发生,否则,无论他有多爱软浓,在他心里,那个疙瘩恐怕将会永远存在。 防罂羽抓牢她的柔荑,让她明白,他绝对不会再放开她。 「还想去哪里玩?」他问。 「我想回饭店。」她轻轻吁出一口气,略显有气无力。他们才刚从狄斯奈乐园出来,她实在没啥力气再玩下去了。 「真没用,这样就挂了。」防罂羽取笑她。 「对对对,你最有用了。」她没好气地回他。 「呵,别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贺软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却还是用力推了他一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讽刺这句话你没学过吗?」 「我以为这是恭维。」 「哈哈!我说防大副首,从你以前的表现来看,我一点都不认为你很『有用』?」不是她爱吐嘈,先前只要她一遇事,他不是晾在一旁欣赏,就是不知躲到哪儿乘凉。 「你在翻旧帐。」他有点不爽。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她抿唇轻笑。 「喂喂!你分明就有能力自保,又何必要我出面,更何况,本副首赐给你大展身手的机会,你更应该大大的感激我才是。」 「唷,明明就是你畏缩怕事,还敢强词夺理!」 「好啊,你居然敢说我畏缩怕事!」他一脸坏笑。然而,他握住她柔荑的大掌却始终不曾松开。 「怎样,不服气呀?」她仰起下巴哼道。 「好哇,堂堂暗天盟副首居然被你说得这么一无是处,我要是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还真被你看扁了。」语毕,防罂羽作势就要扑向她。 银铃般的笑声登时响起,贺软浓挣脱出他的掌握,翩然往前飞奔,「来呀,来呀,快来抓我呀!」原来,这就是快乐的滋味,她好生感动,并祈求这一刻能维持久一点,别太快消失。 「先说好,抓到你我能获得什么奖励?」防罂羽追了过去。 「这个嘛……」她美眸流转,顾盼生姿。 深深凝住她倩影的含笑俊眸,瞬也不瞬一下,他并不急于抓住她,因为他在等,等她待会儿会赏给他什么。 「你想要什么?」她大声笑问。 「我想要的,你都会给吗?」他扯着喉咙反问。 「只要我付得出就给你。」隐隐约约中,她好像知道他想索求的是什么……她姝颜乍红,娇羞地别开眼。 她连最宝贵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是付不出来的,不过,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喔。 「真的?」 「骗你是小狗。」这样总行了吧! 「哈,就等你这句话。」 啊!防罂羽冷不防一个突袭,飞快抱住来不及闪躲的她,她惊呼一声,藏不住的笑意再度流泻而出。 「你作弊!」她大声指控。 「你想耍赖?」 -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 言 情 小 说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 - 「我有说开始了吗?」装严肃,哈!谁不会。 「啧啧啧,说你耍赖你还不承认,软浓,我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喔。」他板起脸孔。 「怕你不成!」他吓唬不了她。 「好哇,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当真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防罂羽忿忿地施展一指神功,准备让她瞧瞧他的厉害。 哇!她最怕痒了。 贺软浓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当场求饶,「好啦好啦,我认栽了行不行?」而且,周遭有太多路人正在对他们行注目礼,她还是早点投降,以免丢脸丢到外国。 「这么快就求饶?」他还没玩够哩。 「喂!」她用力捶他的胸膛。 「先说好,我的奖品是什么?」他没错过她一闪而逝的羞涩表情,她的不安,他亦同样尽收眼底。 「回饭店再跟你说。」被他环住腰的贺软浓,俏生生地瞄他一眼。 「现在不行说吗?」 「不行。」她噘嘴,撒娇地嚷嚷。 他开始讨价还价,「先透露一点嘛!」 「你很讨厌耶!」她瞪住他。 「是你太不通人情。」他自认没错。 「喂,姓防的!你到底走不走?」她下最后通牒。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把惊喜留到最后,那我只好配合你罗。」他无奈又依依不舍的将环住她纤腰的大掌改握住她的……她没让他牵住自个儿的手,却主动挽住他的手臂,冲着他一笑。 防罂羽愣了下,却没表现在脸上。 她的无措,她的担忧,她的不安,他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希望藉由短短的时间,让她彻底明了他是个可以让她依靠、信赖,甚至是长伴她一生的人。 只是,希望她别教他太失望才好。 她给他的奖励,他一定会喜欢的。 事实证明,他的确也满爱的,只不过…… 翻云覆雨过后,她筋疲力尽地窝在防罂羽怀中,听着耳畔传来的沉稳心跳声,她不禁微微漾起唇角,鼻尖无意识地磨蹭他的胸口,享受这无声胜有声的美妙氛围。 「你给的奖励,就只有这些?」他的大掌,以按摩似的纯熟力道在她的背上慢慢揉压。 什么叫作只有这些? 她以为他能得到这种奖励就应该偷笑了。只可惜,她好像猜错了,他的胃口比她想像中还要刁。 「不然,你还想要什么?」她调高一双不善的美眸,瞪向他那张食髓知味的坏笑表情。 「软浓,说破了就没有美感了。」就一句话而已,应该很好说出口,更何况他都已经先讲了,她还跟他计较什么。 「喔——」掺杂了诡笑的尾音拖得很长。 「你『喔』这么长是什么意思?」他开始不满。 「你这么聪明,怎会不晓得?」她现学现卖的睨向他。 「真厉害,不仅懂得抓我语病,还敢乘机数落我。」欸,她还是当「软浓」的时候比较惹人爱。 「怎样,你要是怕了,就尽管离……唔!」一股猛然却熟稔的气息迎面扑来,将她尚未说完的话全部以唇封缄。他不仅吻得唐兀,亦吻得凶悍,活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全吞进腹里似的。 他在生哪门子的鸟气?就算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防大副首。 不过,再这样被他吻下去,她就不必出去见人了。 有些动气的贺软浓以眼眸瞪视他,孰料,他极俊魅的一对眼瞳竟然瞪得比她还要大,这下子,她真的生气了,双手用力地想推开那张该死的脸。 防罂羽一肚子的不满,因为她竟然想赶他离开! 想当然耳,单凭一个吻是无法消弭他的郁闷及火气,可除了吻她之外,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处罚方式。 「你搞什么嘛!」好不容易挪开他紧绷的下颚,她一说话就因疼痛不已的唇瓣而皱紧双眉。 「这可要请教小姐您了。」他好生有礼地反问。 「你……你要判别人死刑之前,不该先把理由讲清楚吗?」说到变脸,他亦不遑多让。 「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分钟不到,就把刚才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真是教人佩服佩服。」 夹讽带刺的指控,教贺软浓差点……咦?难不成是最后那句——喔,拜托,只是一句玩笑话,就能让他完全变了个样。她深深一闭眼,不知道该为他的敏感感到开心或无奈。 「喂!你别这么多心好不好?」两人的未来,她不敢去想,而且她有预感,这段快乐的日子即将结束,所以她更要好好把握与他相处的每分每秒。 「你心里没这样想过?」他知道她记起来了。 「我们非要选在这种时刻、这种地点谈论这种事情不可吗?」他的时间很多她晓得,可她呢,老实讲,她连一丁点的时间也不想浪费。 他冷不防地坐起身,同时亦把她搂进自己怀中,郑重地看着她的双眼,「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你……」他在向她索讨承诺吗? 「那句话很简单的,除非你目不识丁,否则难不倒你。」 她困惑的眼神让他想揍人。「快说!」他的耐性已经被她磨得差不多了。 「你还真霸道。」她最讨厌这种逼人妥协的手段,不过,如果对象换成是他,那就另当别论。 「快说呀!」他再度催促。 「喂喂!我都还没跟你算——」尚来不及讲出李千妮的名字,贺软浓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声吓了一大跳。 别怕,别怕,别怕……这并不是你的手机在响,因为你老早就把机子给关了。 她异常的惊吓,教防罂羽失笑,可笑容里却完全没温度。 「还不快去接。」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的反应让他再度确认她是打从心底恐惧自己的父母亲。 防罂羽慢条斯理地套上长裤,走下床拿起手机接听。 多可笑!她差点就要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的丑态。 不过,他肯定不敢相信,她这么努力追求何枕谧,甚至不惜隐藏本性不断与他周旋,目的就是为了证明她在父母亲的心中是个很有用的女儿。 「不会是你主子打来的吧!」在他结束通话后,她故作俏皮地笑问。 防罂羽徐缓地转过身,阴美的俊庞若有所思。 「怎么了?」他不敢说,是碍于她的关系吗?呵,她好像还没告诉过他,她对何枕谧压根儿没感觉,「是你主子又怎样?我看你根本就不怕他。」她故意挑拨离间。 「软浓。」他想立即带她走,可她会愿意吗? 「嗯。」他干嘛装神秘。 防罂羽轻叹一声,「你的父母正在来饭店的路上。」 闻言,贺软浓神情立刻大变。 下一瞬间,她猛然跳下床,迅速捡起衣服穿上,然后拿起皮包,不由分说地便抓住他的臂膀,将他往门口拖去。 此时此刻,她早已心神大乱。 「软浓,我不介意你强行带我走。不过,你必须答应我,过了今天,你绝对不能再回头。」 急促的步伐猝不及防地煞住,她气息紊乱,泛着惊慌的苍白小脸在听到他的话后,有了明显的改变。 「你得向我承诺,一旦你随我走,就不准再有离开我的念头。你要是应允,我就马上带你走。」他看着她,轻柔如魅的声音带着坚定。 「我……我……」她面露愁容,一脸无助,前一刻的冲动在此时已不复存在。 「决定权在你,你可以慢慢考虑。」他也不催促她。 不!她的父母就快到了,她哪有时间考虑,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办?是走,还是不走……老天!为什么她总是徘徊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困境里? 防罂羽倚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答覆。 唉!她就是太钻牛角尖,让他想帮忙都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带她走,很简单,但是,她一定还会再回头。 「还……还剩下多少时间?」她突然有种邪恶的念头,那就是希望他能将她打昏后再带她离开,这样她就不用烦恼了。 哈!贺软浓,这就叫狗急跳墙吗? 「那不重要。」他大致了解她的害怕来自于贺氏夫妇带给她的压力,但是,有这么严重吗?因为她的反应,活像是一名听候处决的死刑犯,只要她的父母一到,她就会立刻被斩首。 老实讲,他的身价虽然不如大少,但私人财产也足够让二人挥霍一辈子;他真的搞不懂,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可是我……」他一点都不了解她长久以来所受到的压抑,就算她想跟他解释,恐怕已是来不及。 「软浓,我可以替你应付。」如果她是担心她父母无法接纳他,那简单,叫贺氏夫妇把条件列出,他会一一做给他们看。 「我……」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所想的这么糟,加上防罂羽本身的条件及名气也是无可挑剔,按理讲,能够攀上他,她的父母理当无话可说,所以她应该鼓起勇敢去试一试才对。 「我说过,不急。」他不想逼她,但只怕别人不会这么想。防罂羽突然迈步往房里走,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粗暴的一推,砰的一声!大门反射性的撞出一声巨响,同一时间,贺软浓亦完全傻住。 「浓儿!」 贺母气急败坏的尖锐声,教贺软浓不受控制的倒退好几步。 「妈……」才一转眼,贺软浓就又变成那个温吞到几近没个性的乖巧女孩。 「浓儿,你这个——」 「咳咳,夫人。」贺父当然注意到防罂羽的存在,于是他假装轻咳,制止妻子想甩女儿巴掌的举动。 幸亏贺父及时制止贺母不智的行为,否则,防罂羽敢保证被赏巴掌的人不会是软浓;不过,就贺氏夫妇的态度来看,他已经做了决定,无论这对夫妇答应与否,这辈子他要定了贺软浓。 「防先生,浓儿承蒙您照顾,真是有劳了。」贺父不愧是名大企业主,威仪精干,但也有生意人的市侩气息。 「照顾软浓是我的责任,贺董事长客气了。」防罂羽全然不避讳。 一声软浓,教贺氏夫妇的脸色同时微变。 「说责任就不必了。不过,防先生难道还不知道何少爷就是嫌我们家软浓太软弱,跟他合不来,所以……呵!这也难怪,依何少爷那种高标准,软浓就算坐上后位,日子恐怕也不好过。」贺母假假一笑,相当不以为然地暗讽何枕谧。 「少说几句吧,防先生还在这里。」女儿被刷下后座,贺父自然也气在心里。 啧!真倒霉,他竟然成了大少的代罪羔羊;不过也没办法,谁教他中意的对象是这对搞不清楚状况的夫妇的女儿。「我只能说,软浓与大少无缘,不如贺董事长把目光另放他处,说不定软浓很快就能……」 「防先生说得一点都没错,依咱们家软浓的条件,要找到人品与身家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自然不是难事。」贺母极突然的调高嗓音。 异色诡芒,自防罂羽微歛的狭眸中一闪而过。 「依夫人之意,好像已经替软浓选好了新对象。」他越来越能理解,为何软浓这么害怕看见自己的父母亲,原来他们竟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商品贩售,任凭众人待价而沽。 「这是当……我说防先生,请恕我冒昧,浓儿已经跟何家没关系,请你以后还是称浓儿为贺小姐。」防罂羽的财力以及身处的地位,确实让他们有所顾忌,不过,在与何家撕破脸后,他们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也别怪他们没给他好脸色。 「前一句,我尚能理解,至于后一句嘛……很遗憾。」防罂羽慵懒地环胸,要笑不笑地说道。 贺母有些疑惑的望向丈夫,贺父却眯起眼,瞪向自始至终没搭腔的女儿,「浓儿,我们马上回台湾。」 贺软浓陡然回过神,「可是我,我……」盛满复杂的眼眸在看了父母一眼后,旋即定在防罂羽脸上。 「浓儿!」贺母的声音充满警告。 贺软浓重重一震,下意识地瞥向母亲,「妈,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贺母回答得又急又快。最后,她干脆冲上前去,像怕女儿逃跑似的用力抓紧她,「快跟我回台湾。」 她不想再变回那个无用的贺软浓!她在心中不断呐喊。 同时,她亦回眸,望着犹如最后一根浮木的防罂羽。 「贺母,请您好生对待我的软浓,别吓着她了。」防罂羽悦耳的嗓音平似没啥重量,可听在贺母耳里,却重重撞击到她的耳膜。她瞬间心惊,扣住贺软浓纤臂的五指瞬间松脱。 罂羽……贺软浓咬紧牙,忽然明白他的用意。 他,要她先做好准备等他。 「防先生,我们告辞了。」贺父眸中射出寒意。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推了被吓傻的妻子一把,拉着眸中仍存有依恋的女儿速速离开。 软浓,在我还没去找你之前,你千万要乖一点喔!防罂羽的眼神满是坚定。 第九章 她绝对可以的…… 贺软浓相信自己绝对能够克服心里那道根深蒂固的魔障。 因为,才短短十几天没嗅到他的气息,听到他的声音,埋入他的怀抱,她就感觉现下的自己,竟比还没遇见他之前还要痛苦数百倍。 她好想见他,好想,好想,好想…… 因为,她有许多、许多话想告诉他,好比说,她愿意和他一块儿远走高飞,然后去每一个国家看遍他亲自设计的每座建筑物后,再大声地告诉他,她爱他! 不过,在对他表白之前,她得先好好拷问他和李千妮的关系。 啊,真丢脸,他们俩八字都还没一撇,她就活像个打破醋坛子的恶婆娘,唉,若是被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肯定会在背后偷偷嘲笑她。 贺软浓那泛着娇羞且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绝姿姝颜,任谁都无法移开目光,包括正坐在她对面望着她张嘴发愣的男子。 男子是衔着金汤匙出世的企业家第三代。长相普通,但性情温厚,与何枕谧相较起来,虽是差了一大截,但对贺氏夫妇而言,却比较好掌控住,至少看男方的表情,肯定是爱煞了贺软浓。 贺母瞄了女儿绯红的脸蛋一眼,再见男方一副恨不得立即迎娶女儿过门的模样,除了暗自心喜,更放下心中一颗大石。自从软浓从日本回来后,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样,她不再乖乖听从她的安排,眼中还经常迸射出令她心惊胆战的冷意。不过,瞧这情况,女儿似乎又回到她所熟悉的乖巧模样。 贺母暗自窃笑,因为放宽心,旋即悄悄地离开。 殊不知,贺软浓的喜,她的俏,她的羞,全是因为盘旋在脑海中的防罂羽。 然而,不仅贺母会错意,就连陈家少东也—— 「贺、贺小姐,我真的很喜……喜欢你,请你、请你一定要答应跟我交往好吗?」陈盛庄忍不住倾向前,鼓起勇气伸手轻覆住她搁在餐桌上的柔荑,颤声示爱。 贺软浓彷佛视陈家少东为隐形人,迳自沉醉在自个儿的世界里,就连被对方覆住手,甚至是示爱皆毫无反应。 然,事情就是如此巧合,贺软浓因忆起防罂羽曾作势要搔她痒一事而漾出一朵甜蜜粲笑。 见状,陈盛庄更是看傻了眼,「贺小姐,我、我保证我一定会非常疼爱你,请、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覆住她柔荑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这时候,贺软浓的意识逐渐回笼,她先是感觉手背好像有点湿黏,随后,她霍然瞠圆杏眼,瞪住眼前过分扩大的泛红脸孔。 「你……」 一时间,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是谁呀? 「贺小姐,我……我……」被她美眸一瞪,他真的好难讲出口。 啊!她记起来了,母亲说她好久没单独和她一块出来吃饭,在拗不过母亲难得的示弱下,她既无奈又觉可笑地陪同她来到这家餐厅,想不到才隔没几分钟,这位据称是某大家族的企业小开就捧着贵重的见面礼出现在她面前。 她暗暗嗤笑,当母亲将自己介绍得天花乱坠之际,她的意识亦跟着飘浮,最后,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当中。 「贺小姐,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住,请你……」陈盛庄敦厚的脸孔因贺软浓将视线移往桌上那双交叠起的手时而涨成紫红色。 贺软浓微微蹙眉,欲要抽回手时—— 「唷,难得这位先生如此热情,小姐不接受未免太对不起人家。」 她猛地一震,细细的抽气声伴随着她呆滞的娇容一并融入防罂羽一双含笑,却毫无温度的阴魅狭眸。 他的软浓真该打屁股。 别说她正在扮清纯女跟对方大玩相亲游戏,因为,他有眼睛。 面对那名花痴男,她泛出的娇笑可谓是真情流露,好吧,就算她的演技已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那么,她任由他握她的手,又该如何解释? 才数天不见,她就决定要做回贺家的乖女儿了? 只可惜,她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她已经惹毛了他! 「防……罂羽!」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来接她,然后他们俩就可以一道——呃,不对、不对,他刚才在说什么呀?很快地,惊措取代了原先的呆滞与乍喜。 她冷不防地站起身,过大的动作还差点将椅子撞翻。 「贺、贺小姐。」 不明所以的陈盛庄,因她异常的举措也跟着慌忙站起来。 「咦?坐下来呀。瞧,这位先生都被你吓到了。」防罂羽极有绅士风度的走到贺软浓身后,双手搭上她的双肩,在她偏首愕视下,缓缓施加压力将她按回座位上。 「罂羽你……」他太奇怪了,莫非他不高兴在这里遇见她?不,不会的,她绝不会忘记她被母亲带走之前,他投射过来的那记眼神。 「贺小姐,你认识这位先生吗?」见她落座,陈盛庄亦跟着坐回去。他的额际因为周遭不寻常的氛围而渗出薄汗。 「我……」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很不对劲,热烫到吓人。 「当然识得。」将她按回座位的防罂羽,对陈盛庄露出一抹诡笑后,即无视贺软浓一脸的愕然,迳自拉开她身边的椅子,从容地坐下。 「罂羽……」他到底是怎么了? 「不高兴见到我?」他一手撑额,侧首笑睇她。懒懒又隐匿犀冷的黑眸,徐徐打量着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怎么会!」她错愕地嚷叫。 「要不,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也难怪,他的不期然出现坏了她的相亲,她会感到诧异亦是理所当然,只不过,她的标准好像降低许多,连这种货色她也看得上。 「我、我只是觉得你变得很——」 「不识相。」防罂羽主动替她接下话。 他自以为幽默的一笑,却使贺软浓益加感到不安与惶恐,她无法立即判断出他们俩究竟是哪个环结出了错,明明该是一件很欢喜、很兴奋的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蒙上一层阴霾。 手肘处冷不防被他轻撞了下,贺软浓瞠大眼望着他溢满寒气的笑眸,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才不是这种意思。」他不是最懂她的吗?怎么他还…… 「贺小姐。」陈盛庄唤了她一声。 映入她眼里的防罂羽,其俊貌,其笑容,其神态,依旧是无可挑剔,然而,她却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抹令人喘不过气的阴鸷之色。 「贺小姐……」陈盛庄又唤了她一声。 手腕处忽地传来一阵疼痛,心里直想着自己到底是哪儿招惹到他的贺软浓,将一对失焦的水瞳定在不知何时握住她手腕的防罂羽。 「你……」 他真的在气她! 为什么?为什么? 「软浓,这位先生喊你这么久,你居然连应个声都懒,唉!」防罂羽笑睨着尽是无法置信的贺软浓,煞有其事的长叹一声。 「没关系、没关系。先生,请问您跟贺小姐是、是朋友吗?」若论家世,陈盛庄自信能与他匹敌者少之又少,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位突然闯进来的男子确实带给他莫大的压力,让他连讲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不,我们不是朋友。」防罂羽这样回答他。 不是朋友……贺软浓眼中的惊疑与意外教防罂羽唇上的笑意更明显。 「不是朋友呀。」陈盛庄明显地松了口气。 「因为,我们是情人。」 「情、情、情人!」陈盛庄尚未完全喘过气来,就被防罂羽接下来的这句话给骇到瞬间涨红脸。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问软浓。」防罂羽一笑,寒意未褪的眸子轻轻扫向那张惊愕的清妍脸蛋。 「贺小姐,你跟这位先生真的是、是情侣吗?」陈盛庄按捺不住好奇地问。 贺软浓压根儿不理睬他,她的眼,仅容得下那张她完全不了解的阴美邪颜。 「贺小姐,如果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你为什么还答应跟我见面?」陈盛庄脸色倏地转白。 听不出陈盛庄的指控有何不对劲,贺软浓却毫无预兆的掩嘴轻笑。 她终于晓得防罂羽为何变得如此古怪了。 「是你太迟钝,还是根本没搞清楚状况?」防罂羽笑吟吟地凑近她,还抓了她的一绺发丝在手指上把玩,完全不把一旁大受打击的陈盛庄放在眼里。 「罂羽,你误会我了!」贺软浓忍住头皮上的疼痛,任由他以长指一寸寸地绞缠她的长发。 「喔,我误会你什么?」他扬起唇角,对着被迫靠向他的吃痛表情很客气地询问。 虽然,他也很希望是自己误会了,毕竟要找到一个跟他如此契合的女人并不容易;可是他已经说过,他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包括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彷佛他才是她的依归、她的怀抱。 可恶!他真的很想当场扭断小软浓的脑袋。 「他是我妈突然找来的,我压根儿就不识得他!」 搞了半天,原来他是撞见她跟陈盛庄在一起才会性情大变,害得她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以为才数天没见,他就不爱她了。 不过,听完她的解释,为何他还是无意释放她的发丝?贺软浓皱起眉,将一双频频眨动的眼儿望向他。 微不可见的阴冷,仍流连在他眸中,丝毫不曾消褪半分。 登时,她瞠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我很想相信你,可是,你能不能再呈上一些对你比较有利的证词呢?」她的理由太薄弱,难以令人取信。 「你居然不相信我?」她反握住他的大掌,忍不住的大叫。 「贺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 「闭嘴!」骤感事态严重的贺软浓,偏首朝陈盛庄一吼,接着,她又马上回过头,对着冷笑出声的防罂羽急切说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谈。」 「你确定?」他低笑,放开她的头发,亦顺便斜睇了眼饱受打击的陈盛庄。 唉!看上她的男人,似乎都得习惯她的两面手法。瞧,她一会儿对他好,一会儿又对他坏,啧啧,他真为他感到可怜。 「我们现在就走。」她使尽全力的欲要拉起他,只见防罂羽发出一声嗤笑,顺了她的意配合地站起来。 「你就这样丢下他,不怕他再也不理你?」他冷不防一个反手抓住她的手臂,挨近她的耳畔撂下这句话。 贺软浓极力忽略他话里所夹带的讽刺,冷声低斥:「你到底走不走?」 「呵,小姐请吧!」他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他一回台湾,就忙着替大少处理焰帮留下来的烂摊子,哪知,等事情一处理完,他预备要送给贺软浓一个莫大的惊喜时,她反而送一份更大的惊奇给他。 若是他潇洒一点,无所谓一点,他就应该放她自由,任由她招蜂引蝶。 但是他无法接受她身边的男人不是他,于是一种赤裸裸的报复念头破茧而出,激得他气血狂奔,恨不得……掳走她,囚禁她,抑或干脆毒打她一顿? 「这是什么?」她黛眉微颦,瞪住他朝她丢来的精致小礼盒。 一来到防罂羽位在信义区的私人住宅,她旋即想向他解释陈盛庄出现的原因,可是,当她发现他眸中竟然迸射出不容她错认的挫折及压抑住的怒气后,她确实有片刻的怔忡。 她应该高兴的。 就算他尚未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认定她有负于他,她还是不能生他的气。因为,倘若不是这么在乎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出现。 不知怎地,此刻盈满她胸臆的,仅剩一种感觉,那便是感动。 对了,她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他那句话吧! 「你可以将它视为贺礼。」他回答得漫不经心。 「贺礼……」其实,她愈是瞧它,便愈觉得里头装着的极有可能是…… 会吗?会是她所想的那样东西吗?她盯住它,心跳频率加快。 「你可以打开它。」他撇唇,睥睨瞬间跃上眼底。其实,他倒是很想看看她见了里头的东西后会有何反应。 「可、可以吗?」她突然感到好紧张。 对于她生动的演技,他着实佩服得五体投地,都什么时候了,她的双手还会故作兴奋而微微发抖。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即使他真的很想掐住她脖子。 闻言,她马上解开那朵小小的粉缎蝴蝶结,带着半分的紧张,半分的兴奋,徐徐打开它。 「这是……」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只耀眼璀璨的钻石戒指,刹那间,她的眼眶难以自持的凝聚了层薄薄的水雾,感动更悄悄地进驻她的心房。 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怎么办?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完整表达出她对他的爱与感激? 彷佛很害怕戒指会从她掌心溜走似的,她握得格外的紧,但看在防罂羽眼中,却有另一番的解释。 「看不出你会这么感动,其实你犯不着再演了,反正你本来就是个傀儡,只要乖乖听从父母的旨意,像这种小钻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你!」猛然被抱个满怀的防罂羽,愕然地瞪住她乌黑的发顶。 然,诧异仅在瞬间,他阴眸倏眯,双掌握住她的双肩,就要—— 「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背叛你,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等你来接我!」原本埋入他胸膛的贺软浓,冷不防地抬起头急吼。 低沉的讪笑自他口中缓缓逸出。 防罂羽以一种审视又隐含讽刺的眼神,深深凝视住她。 一直都在等他?啧,说得真动听。 「你不信?」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他笑笑。 「那么,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就因为陈盛庄刚巧坐在她面前,他就认定她移情别恋,爱上别的男人? 「你要我从头到尾描述一遍?」他挑了挑眉,好不讶异。 「对!」她回答得很快。 防罂羽失笑。好一个贺软浓,不愧是他中意的女人……啧,中意? 贺软浓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父母在打什么主意,陈盛庄的存在就等同你的主子,都只是——」 「你这个比喻还真是糟糕透了。」她竟然拿姓陈的来跟大少比。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见他冷笑,她轻咬下唇,决心扳回一城,「如果你是因为陈盛庄而误会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就此推论,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李千妮,因为她也曾经和你吃过饭、聊过天,这点你能否认吗?」不是她要翻旧帐,而是他无理在先。 他险些要拍手叫好。 「软浓,你知道嘛,当时坐在餐厅里的你,说有多美就有多美,尤其当那个男人握住你的手时……真遗憾,让你魂牵梦萦的人并不是我。」 「握住我的手……」 难不成他以为——「谁说的!谁说的!就是你!就是你!当时我脑袋想的、念的,就只有你一人!」 「是吗?」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眼神确实有点恍惚。 难道,他真的误会她了? 一直未曾离开他怀抱的贺软浓,双臂再度拥紧,「罂羽,千万、千万别怀疑我对你的真心,除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愿再乖乖听话的她,迟早会被那对整天只想着如何利用她壮大集团的父母给摒弃,现下她只能依靠他了。 「喔?」一直垂放在身体两侧无动于衷的双臂,终于悄悄地抬起,温柔地揽住她。 「嗯嗯嗯!」她猛点头,完全没感应到他环住自个儿时所带来的坚定力量。 「我应该相信你吗?」他的声音仍带着些许不确定。 「在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后,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略带哽咽的嗓音,突然间轻柔许多。 「喔,这么霸道。」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这样行吗?」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话?」是因为爱太深,所以才会……他无声地笑开,再重重吁出一口气。 「我爱你。」她闭上了眼,唇边浅浅漾出一抹微笑。 「我没听清楚。」 「我爱你。」就算是乘机勒索,她也认了。 「我还是没听清楚。」 贺软浓感到好气又好笑。 算了,谁教她不能没有他。 她缓缓抬起带笑的眼,望着眼前同样含笑的俊庞,「替我戴上吧!」她张开手掌,要求他将戒指套入她的中指。 防罂羽依言替她戴上戒指。 贺软浓情难自禁地捧住他的俊脸,踮起脚尖,额碰额,唇对唇,在彼此心意相通之下,一块儿说出—— 「我爱你。」 「我爱你。」 【本书完】 ★四招秘笈系列—— 1.欲知何时眠如何攻心掠爱,请翻阅非限定情话f1361《噬神的猎物》http://.dddbbb/html2/95053/index.html 2.好奇何枕谧怎么收服恶女,别错过非限定情话f1392《坏坏看着你》http://.dddbbb/html/18319/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