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白马王子》 缘分 水晶 我发现,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素未谋面的两人,经由朋友的介绍而认识,交谈过后才发现,原来彼此是在同一所国中就读。 细问之下,也就不难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在同一所国中待了三年,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了。 原因非常简单,我国中三年念的是所谓的“放牛班”,而莫菲则是升学班里面的乖宝宝,彼此的教室犹如楚河汉界,两方人马向来少有交流。 但我一点也不羡慕她,真的! 在他们那种班级里,尤其是升上国三后,人家一天顶多就八堂课,他们却得考十堂试,那些可怕的老师甚至连早自习、午休、放学后的时间都不放过,光想就教人头皮发麻。 那种为了升学不顾一切的班级简直就像人间炼狱,怎么享受得到我们这种优闲自在、偶尔还能谈谈校园恋爱的美好生活? 倘若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宁愿以这种方式生活。 当天各自返家后,据说她一回家就立刻翻出国中的毕业纪念册查证,一个小时后,她的电话来了。 “为什么毕业纪念册上的你跟现在好像不怎么一样?”她问。 “女大十八变,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答。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这个时候,我不禁有些心虚了。 唉,果然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呵! 可惜我的毕业纪念册留在老家,否则我一定会马上拿出来比照一下是否真的差很多……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的脸的确是动过手术,可那又怎么样呢?都什么时代了,只要能让自己变得更美丽,怎么做都值得;更何况现在满街是整过型的人,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反正你们也看不到我,所以我不怕你们知道,不过,你们应该很想多听一些她的小秘密对不对? 嘿嘿!放心,我会找机会告诉你们的。 如果她还敢再叫我帮她写序的话。 第一章 秋日的午后,和煦的阳光照着大地。 格调高雅的咖啡厅一角,坐着三位打扮入时的女子,她们曲线优美的体态与谈笑风生的模样,总不时吸引着邻座男人的目光。 然而,她们三人对男人的注目彷佛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忤,优闲地享受着属于她们的下午茶时光。 “唉!真不晓得天底下的好男人究竟都跑到哪儿去了。”童彤煞有其事地哀声叹气,精心描绘的眉毛微微地蹙起。 “好男人都成了别人的老公了!” 舒小曼说完后将叉子上诱人的草莓蛋糕缓缓送进嘴里,接着闭上眼细细品味,漾起一抹满足的笑。 她从小就喜欢甜食! 尤其是入口即化的蛋糕,一将甜食摆到她面前,无论是她的形象或任何坚持,都可能在瞬间瓦解。 “我说的是英俊又多金的未婚好男人。”童彤补充了一句。 闻言,酷酷的魏香提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看着童彤。 “连普通的好男人都找不到了,更遑论是英俊又多金的未婚好男人?你这白日梦未免做得可笑。” “讨厌啦!你怎么老爱泼人家冷水?” 童彤不悦地噘噘嘴。 “我是要你认清现实。” “现实中也有灰姑娘呀!” “但每位灰姑娘不一定都能与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太偏激了。” 童彤不赞同地摇摇头。 “我是在陈述事实。” 魏香提淡淡地说完后,伸手拿起一片手工饼干送进嘴里。 “才怪,我看你根本就是愤世嫉俗!” “嘿!这种小事也值得你们两个争论不休?” 解决完一块蛋糕的舒小曼,微笑地看着二位好友。 “这种小事很可能会演变成重要的终身大事。”童彤表情严肃地说着。 魏香提忍无可忍地翻翻白眼。 “你那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什么时候才会醒?” “我相信总有一天,美梦定会成真。” 童彤眼里闪烁着梦幻的光辉。 “没错!有梦最美,筑梦踏实。” 舒小曼给了童彤一抹鼓励的微笑。 “就知道小曼最好了!”童彤偎向舒小曼。“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当个少奶奶。” “我看只要有男人肯用钞票‘砸’你,对方是谁你都无所谓。” 魏香提不以为然地睨着她。 “这你就错了,肯用钞票‘砸’我的男人,还得让我看得顺眼、合乎我的标准才行。” “啐!痴人说梦。”魏香提啐了一声。 舒小曼以手肘撞撞童彤,中肯地提醒她。 “但少奶奶并没有你想像中的好当。” “你们不知道,黄连苦、贫穷更苦;无论成为少奶奶有多难,我都一定要成功。” 从懂事以来,她就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每天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美,努力地让自己逐步远离贫困的生活。 从小到大她看够了贫苦家庭的悲哀,无论如何,她发誓绝不让贫穷跟着她一生一世! 魏香提和舒小曼互望一眼,对她的坚持不予置评。 “对了!你们饭店里应该常有大人物来来往往吧?偶尔帮好朋友物色一下嘛!” 童彤一脸讨好的瞅着她们。 她们工作的地方可是号称全台唯一的六星级饭店,进出的客人必定都是那些身价不凡的人物,一般人是没有能力上门消费的。 “这件事你应该请本餐厅的外场经理魏香提小姐帮你注意,我们客房部很少直接面对客人。” 舒小曼一下子就把难题给推得远远的。 “香提?” 童彤转移目光,看向魏香提。 “你别指望我。”魏香提淡漠地说道。 顿时,童彤像颗泄了气的皮球,哀怨地瞟着她们,一会儿后才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三位美丽的小姐,不晓得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跟你们一起喝杯咖啡?”突然走近的男子眯起眼打量着她们,勾起嘴角问道。 她们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继而同时起身走人。 男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望着三人远去的倩影,面色如土。 走出咖啡厅,三个女人的表情同样不悦。 她们最讨厌在这种聚会时被打扰。 “接下来要去哪里?” 站在中间的舒小曼分别看看身旁的两人。 “后天就发薪水了,不如咱们到百货公司血拼!”买东西总能令童彤热血沸腾。 “我没异议。” 魏香提耸了耸肩,看向舒小曼。 “那我们就走吧!” 舒小曼一手挽着一个,愉快地迈开步子。 女人一买起东西来,经常是没完没了的。 尤其是看到那些限量精品,往往会觉得它们本来就该是属于她们的。 于是,一不留神就把信用卡给刷爆也是常有的事。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童彤三人才把整栋百货公司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她们不只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连鞋跟也差点被磨平了。 踏出百货公司,三人亢奋的情绪稍退,纷纷露出一丝疲态。 “接下来呢?”习惯被夹在中间的舒小曼问。 “当然是回家啦,不然手里提着这些东西,还能上哪儿去?”魏香提睨着手上提了最多袋子的童彤。 童彤意犹未尽的说道:“可是我还想去喝点小酒耶。”顺便看看有没有凯子可以钓。 “神经病!要去你自己去。” 魏香提啐了声,扬手招来一辆计程车。 “明天还得上班,我看还是改天好了。” 舒小曼的意愿也不高。 童彤失望地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喽。” “嗯,再联络。” 舒小曼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接着跳上另一辆计程车。 “拜。” 童彤看着两位好友离去后,才坐进主动停在她身边的计程车。 约莫四米宽的小巷子里,只有一盏老旧而不甚明亮的路灯。 童彤从不让不熟识的人知道自己的住所,所以都只让车子停在巷口,自己再慢慢走回家。 深夜的巷弄内,静得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她手上的袋子因相互摩擦而发出的窸窣声。 暗夜,总有一股诡谲的味道,即便是每天必走的道路,还是令童彤有些提心吊胆。 眼看自家大门就要到了,童彤不禁加快脚步。 突地,脚下不知踢着了什么,她整个人因这毫无预警的一绊而跌倒在地,同时,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全给甩飞了出去—— “哎哟喂呀!” 摔了个七荤八素的童彤在心里恨恨地低咒着,接着她一面捡拾自己的战利品一面慢慢地爬起来,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讨厌害她跌了一跤。 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暂时摆在一旁,童彤双手叉腰,一回头,脸色登时大变—— 不会吧? 怎么会是个人躺在那儿? 童彤心跳加速,怦咚怦咚的像要蹦出胸口似的,脑海里闪过各种臆测。 她知道附近这一带鲜少出现游民,就算有个“特立独行”的,也应该不会挑这个地方作为休息场所。 那么…… 童彤虽然感到有些恐惧,但又想一探究竟,于是握紧微微冒着冷汗的手,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那个人—— 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她瞧见了一具男性的躯体;原本应该笔挺帅气的衬衫与长裤已经皱成一团,而且显然因为多日未曾更换而肮脏不堪,甚至还发出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怪味。 发现男人的脸被一件西装盖住,童彤不禁犹豫了起来,不晓得是要上前掀开西装看个清楚,还是转身回家,什么都别管。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还是跨出步伐,并伸出手指挑开那件西装。 顿时,一张饱受摧残且带着血迹的男性脸庞倏然跃入她的眼帘—— “啊——” 童彤忙不迭地捂住低呼的小嘴,一脸惊恐。 死、死人!? 她赶紧转身抓起她的战利品拔腿就跑。 没命的一路冲进家门,她迅速地上了锁,然后抵着门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好半晌,呼吸稍稍调匀了些,她开始悔不当初,懊恼自己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才会去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 怎么办? 要是刚才那一幕被其他人看见而报了警,警察会不会误会那人的死和她有关? 呜呜,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不行、不行!她得先去确定一下那个人死了没有! 打定主意,她用力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而后才打开门往那条巷子走去。 悄然来到依旧动也不动的男人身旁,她皱紧了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去探探他的鼻息。 “唔……” 男人突然呓语了声,眉心痛苦的纠结着。 童彤被吓了好大一跳,瞪着眼珠子连续往后退了几步—— 活、活的? 这个男人还活着! 咬住下唇,她惴惴不安地再度上前试图确认。 当靠近他的手指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时,童彤总算松了口气,并当机立断地拨电话叫救护车。 眼前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还好还没有死! 阿弥陀佛! 折腾了大半夜后,童彤发现—— 这年头好人真的当不得! 明明是好心帮忙,以为把人送进医院后就没她的事了,哪里知道院方怕那个男人付不出医药费,坚持要她把费用先给缴清,并且登记了她的个人资料、联络方式后才肯罢休。 而教人生气的还不只如此! 紧接着,她又被警察带进了警局做笔录。 这……这要她怎么说呢? 事实就是她很倒霉地在回家的路上被绊倒,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受伤的男人,然后就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常常发生,但他们不会因此认为她也有嫌疑吧? 噢,天啊地啊!耶稣菩萨啊! 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可能把一个一百八十几公分的大男人给打成重伤吗? 再说,假如那个男人伤成那样与她有关,她还会那么白痴地去报警吗? 真不晓得那些警察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浆糊! 气死人了! 不过,幸好他们之中有个长得不错的员警对她挺客气的,做完笔录后还坚持送她回家,才没让她一竿子打翻那一船人—— 直到他问起她家的电话。 唉!男人。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准备上床时才发现天边已微露鱼肚白了…… 今天铁定迟到! 第二章 意料中的一双熊猫眼,让童彤多花了好几分钟才敢踏出家门。 她的工作是在一间精品店当店员,每天面对的全是价值不菲的名牌精品。 相对的,会进店里消费的自然都是些身分不凡、出手大方的有钱人。 随随便便一张白金卡拿出来一刷,没有六位数也有五位数。 曾经,她见过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孩,进门不到十分钟就刷了七位数。 那位女孩在刷卡时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彷佛到时候缴款的人不会是她而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堪称为头号的“闪灵刷手”! 啧,好羡慕! 怎么人家在花钱时就那么阔气,而她却得追钱追得这么辛苦? 然而既然她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工作,装扮上当然也不能太寒酸。 当初,她就是凭着外表的优势,加上长年对名牌的钻研,才能一口气打败了十几个同时在觊觎这个肥缺的对手。 她为名牌而活。 她为了晋升上流社会而努力。 深植在她脑海中的灰姑娘美梦,不曾消失。 其实,在这间店待了快一年,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倒也不是没有。 只是,她无法忍受“不干净”的两性关系。 那些偶尔会陪着不同女人上门挑礼物的客人们,私下也曾向她暗示过想包养她的意愿;然而,这对向来自尊心极强的她,无疑是一项莫大的侮辱。 虽然她渴望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但她又有感情上的洁癖;她要找的是一个多金又英俊,而且还必须很专情的好男人。 的确,她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天方夜谭,可她宁缺毋滥。 要让她爱上并不简单;更何况,动情容易交心难。 唉!就是不晓得她的美梦何时才能成真。 因为睡眠不足,可恶的瞌睡虫便不时的来撩拨她,令她的眼皮益发沉重。 童彤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玻璃门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顿时,两人皆是一愣。 一会儿后,那名男子嘴角含笑、满脸兴味地说道:“再不把你的樱桃小嘴给合上,不怕苍蝇蜜蜂偷溜进去吗?” 那人戏谑的话让童彤猛然回神,双唇一抿,忙不迭地捂住嘴巴,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她那可爱的模样,教那名男子不禁笑了笑。 “我想挑一只钻表,你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下?” 童彤深吸口气,然后露出职业性的甜美笑容,以专业的口吻问道:“是自用或者送人?” “送人。” “方便透露是要送什么人吗?”童彤在对上他的视线时,笑容陡地僵住。 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就像猎人看到猎物时,那种毫不掩饰的惊喜。 哼,男人! “我母亲。” 闻言,童彤十分错愕。 “我是来帮我母亲挑生日礼物的,可以麻烦你给我一点意见吗?” “哦,当然可以!”童彤眼睛一亮,态度马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来这里为老婆、女朋友挑礼物的男人不少,可专程来为母亲挑礼物的,他还是头一个哩! 童彤走到名表柜,用会放电的媚眼瞅着他,“请问你母亲多大年纪了?” “五十。” “那还很年轻嘛!”她犀利的目光在柜前来回梭巡。 “我母亲非常会保养。” “那是当然。”有钱人哪个不是这样? 她的回答让他微微的挑了下眉。 “你觉得这几款如何?”童彤俐落地取出几只目前最受欢迎的表款。 他拿起其中一只山茶花钻表,不由得眉头轻蹙。 “我母亲比较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他知道这款钻表近日因某八卦消息而被炒热了买气,简直供不应求。 “哦,那……”童彤话还没讲完,便被手机铃声给打断。 见她一脸尴尬,他大方地说:“没关系,你先去接吧。” 童彤向他道了声抱歉,连忙跑到一旁接电话。 “喂!” “童小姐吗?我们这里是‘三合医院’。” “有事吗?”童彤不由得眉心一拧。 “那位先生清醒过来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到医院来一趟?” “现在?” “是的。” “不行!我现在在上班。” “可是那位先生有些问题。” “他有问题干我……”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男人,童彤倏地改口道:“有什么问题等我下班后再说。” 语毕,她迅速放下手机,走回那人面前,“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温和的笑了笑。“家里有急事?” “不是。” “还是男朋友?” “我才没有男朋友!”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冲,童彤连忙扯出一抹笑,简单的解释:“总之那是‘天外飞来的大麻烦’。” “这麻烦似乎令你很苦恼?” “岂止苦恼!简直是烦恼加懊恼!”童彤说得咬牙切齿。 “那我就别再教你伤脑筋了,帮我把这只手表包起来吧!” 他选中一只长方型的钻表,样式虽然较为保守,但整体设计却很稳重,应该会满适合他母亲的。 “你决定了?”没有好好招待这位顾客,令童彤面露一丝愧色。 “嗯。”他没问价钱,直接就掏出白金卡递给她。 刘致任? 童彤看着白金卡上的签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抑或是听过呢? 十分欢喜地完成交易后,这个问题依然在童彤脑海里盘旋不去…… 一下班,童彤连家都没回去就直接赶到医院。 护士小姐一见到她,明显地松了口气,然后急急地将她带往病房。 “他现在怎么样了?”童彤难掩疲惫地问。 “他的情绪一直很激动,而且他说的话也没有半个人听得懂。” 童彤秀眉一拧,“什么意思?” “待会儿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来到病房前,护士小姐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先伸头往内探了一眼,然后才将房门完全推开—— 病床上,受伤的男人郁闷地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不知怎地,这幕景象教人看了竟有些于心不忍。 缓缓来到床边,童彤没有发出声音,静静地等他主动察觉。 片刻后,男人终于抬起头来,一发现她们,眼神立刻浮现出敌意—— “你们是谁?” 闻言,童彤愣了一愣。 他说的是哪一国话啊? “他不是台湾人?”童彤惊讶地望向护士小姐。 “我们研判他应该是个韩国人。” “韩国人?” “嗯,你不觉得他说的话很像韩语吗?” “我又不懂韩语,怎么会知道像不像?” “近来韩剧盛行,你应该看过吧?” “没有。” “一部都没看过?”护士小姐很诧异。 童彤摇摇头,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 护士小姐同情地瞧着她,说道:“韩剧是时下最流行的,有机会你应该看看。”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童彤心里犯着嘀咕,又问:“你真的确定他说的是韩语?” “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护士小姐笃定回答。 “那我应该找得到可以跟他沟通的人。”童彤从皮包里拿起手机走出病房。 半个小时候,魏香提神色匆匆地赶至医院。 “你总算来了。”童彤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等她。 “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里童彤也没说清楚,只叫她马上赶到医院,害她吓得心跳差点停了。 “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童彤快速地将她带往病房。 原本一头雾水的魏香提在乍见那个男人时,就全都明白了。 “我知道你会说韩语,所以找你来帮忙翻译。”童彤小声地说道。 “他是谁?” “天晓得。” “你们怎么会扯上关系?”魏香提睨着她。 “这件事稍后再向你解释,你先帮我问问他是什么人,否则我恐怕甩不掉这个麻烦。”童彤难掩懊恼地说着。 魏香提没再逼问,走到床边以韩语问候他:“你好,请问贵姓?” 闻言,男人显得又惊又喜。 “先生,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魏香提捺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我——我……”男人的神情从开心到纳闷,结结巴巴地,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先生?” “我……我不知道。” 魏香提倏地转身,翻了翻白眼。 “他说了什么?”童彤抓着她的手来到门边,低声问道。 “他不知道。”魏香提转述他的话。 “他说什么?”童彤惊讶得瞠大美眸。 “我看他大概是失忆了。”魏香提猜测着。 “怎么可能?”童彤一脸震惊地望向护士。 “我去找医生来。”护士小姐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才正要换衣服准备回家的医生,就硬被拖进这间病房。 童彤一见到主治大夫,忍不住激动地问:“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头部受到撞击,有脑震荡的迹象,至于丧失记忆……” “怎么样?”童彤很紧张。 “依案例看来,脑部受创的人,的确有可能会呈现失忆现象。” “那该怎么办?”童彤急得跳脚。 “这个……由于你不是他的亲人,再加上语言不通,我想……你很难帮他恢复记忆。”医生一脸为难地下了结论。 “你的意思是他永远不可能恢复记忆了?”童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也是有可能的,除非你能找到他的亲人。” “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我连他是谁都不晓得了,上哪儿找他的亲人啊?” 医生爱莫能助地耸耸肩,“照他的情形看来,大概后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再来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为什么要我来帮他办理出院手续?”童彤讶然问道。 “他是你送进医院里的不是吗?” “没错,是我叫救护车送他到医院来的,但我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你怎么会帮他付医药费?” “那是……”童彤气得火冒三丈,“那是你们医院的人怕他付不出来,坚持要我先替他缴费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怎么会没关系?” “你!”童彤觉得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气死人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医生说完立即退出病房。 护士小姐看了她们一眼,也跟着离开。 “你听听这医生说的是什么话!”童彤指着他离去的背影,气愤不已。 “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来的?”魏香提秀眉微蹙。 “路上‘捡’的。”童彤无奈地说着。 “你没事捡个男人做什么?真是自找麻烦!”魏香提数落着她。 “你以为我愿意啊?” “报警了吗?” “我早就报警了!”一想起昨晚所受的折腾,她就气得想揍人! “警察怎么说?” “只是做了笔录,没说什么。” “我看那位医生显然是要你为这个烫手山芋负责。”魏香提瞥了一眼病床上表情木然的男人。 “我跟他又没有关系,为什么我要替他负责?” “谁教你要捡到他?” “不!应该是说谁教我倒霉踢到他!该死的!”童彤忍不住低咒了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 “哼!谁理他。”童彤对他置之不理,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魏香提跟了上去。 “不然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你等着看好了,他们绝对会想办法让你把那只‘流浪狗’给带回家。”魏香提加快脚步越过她,摆明不想陪她蹚这淌浑水。 “流浪狗?” “那个男人此刻不就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魏香提冷酷地道。 童彤恍然大悟,思及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麻烦,俏脸登时刷白—— “不!我不要啊——” 第三章 纵使童彤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她最后还是把他给接回家了。 没办法,由于语言不通,警方似乎没有多大的意愿帮忙处理这件事情;而院方以病床不够为由让他提早出院,赶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但为什么会是她必须把他带回家呢? 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两个明明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些人却在心里认定他们有关系—— 噢!天啊!他们有没有搞错啊? 也不想想她仍是云英未嫁,把一个陌生男子带回家中成何体统? 不知情的人搞不好还会以为她养小白脸呢! 呜呜,她不要啦!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 满腔的委屈,让她对他挤不出半点好脸色。 一进家门,她让自己瘫在柔软的沙发上,而他则站在大门口傻傻的不知所措。 “喂!你的脸色别这么臭好不好?”特地前来帮忙翻译的魏香提要他也坐到沙发上。 “我有吗?”童彤看也不看他,迳自打开电视。 “你准备让他睡哪里?” “睡厨房。” “认真点!”魏香提板起脸来。 “我很认真啊!” “好吧!其他的你自己跟他说,我走了。”她可不想看着那张臭脸浪费时间,饭店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她呢! “等等!”一听魏香提要走,童彤赶忙起身拉住她。 “叫他睡厨房这个动作很好理解,你比给他看就可以了。”魏香提冷声说道。 童彤扁扁嘴,指着走道左边的那扇门说道:“叫他睡那间客房啦!” 满腹委屈的她却连发发牢骚、耍耍任性都不行,讨厌! 得到屋主的应允,魏香提走向他,示意他跟她走进客房。 “从今天起你暂时睡在这里。”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他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个问题应该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他一脸茫然。 “但愿你能很快地恢复记忆,我想,你也不喜欢寄人篱下吧?” 他无言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又岂能如他所愿? “我明白你也是身不由己,我只想让你知道,童彤是个好女孩,她暂时收留了你,也希望你别为她带来麻烦。”魏香提很直接地说道。 “我了解。”他垂下了眼帘。 魏香提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一串数字和她自己的名字,然后将那张纸递给他。 “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给我。” “谢谢。”他头也没抬地收下了。 “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好好休息吧!”魏香提拍拍他的肩。 “嗯。” 简单地向他交代一些生活上必须注意的事后,魏香提走出房间,并帮他把门关上。 此时童彤的腮帮子依然鼓鼓的。 “你在闹什么别扭?”魏香提在童彤面前的位子坐下。 “我烦啊!” “这麻烦是你自找的,怪得了谁?” “你就这么放心在我家里摆个陌生男人?”童彤伸出微颤的手指,指着那间客房。 “不然怎么办?你能把他再丢回马路上吗?”魏香提睨着她。 “我……”童彤一时语结。 “既然事已至此,你就当收留了一只流浪狗不就得了?” “我不养宠物的!” “坦白说,那位韩国帅哥长得还真是好看,你就趁这个机会‘养养眼’嘛!”魏香提难得如此幽默。 童彤冷哼了声,“只有钱能‘养’我的眼。” “你这个势利鬼!”魏香提忍不住啐了一声。“好了,我该回去上班了。” “香提!”童彤突然把手横过桌面抓住她的手。“我很不安耶!” “不安什么?” “就是不安嘛!” 魏香提不禁抿唇一笑,“放心吧,我看那傻小子才斗不过你呢!” “你说的是什么话?”童彤杏眼圆睁。 “有事再打电话给我。”魏香提拍拍她的手之后便起身离开。 家里突然多了个男人,童彤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没有多久她就发现,其实他很规矩,除了那个房间,他都尽量不走到她的活动范围,甚至是竭尽所能地在避着她;而且他也很安静,静得几乎让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的自律让她颇为欣赏,刚开始的那股厌恶与不耐也逐渐消失。 从事情发生至今,她还没仔细瞧过他的模样,魏香提说他长得很帅,这一点倒莫名地勾起童彤一丝兴趣。 特意买了两份晚餐,童彤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露出一张线条刚毅的男性脸庞,细长的黑眸微微一眯,似乎有些疑惑。 “吃饭了。”童彤举起手上的便当。 从动作了解了她的意思,他显得有些讶异。 “到客厅来吧。”童彤朝他勾勾手指,这个动作倒有点像是在叫小狗。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童彤一坐进沙发就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然后将其中一个便当分给他。 “这家的排骨饭很好吃喔,你快尝尝。”她热络地招呼着。 虽然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排骨的香味已经狠狠地刺激了他的嗅觉,教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以美味的食物填补他空了一天的胃。 她每天早出晚归,虽然她在家里准备了很多食物,但他既不会煮也不敢随便碰她的厨房,所以都只吃些乾粮果腹。 所以这样热腾腾又香喷喷的饭菜,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趁他狼吞虎咽的时候,童彤悄悄打量着他。 斜扬的浓眉下是一双好看的单眼皮,细长而深邃的黑眸中隐藏着一抹犀利的眸光,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肤色白皙得教人嫉妒。 香提没有骗她,他真的长得很帅。 说真的,他不仅长得帅,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神秘气质,令他更加迷人。 不知怎地,她有种直觉,觉得他应该不是一般人。 问题是,他这个韩国人为什么会倒卧在台湾街头呢? 如今他失去了记忆,她想知道答案,无疑是奢求…… 很快地“解决”完一个便当的他心满意足地擦擦嘴,猛一抬头,发觉到她异样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她猛地回神,望着那双写满疑问的眼眸,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耸耸肩,低头吃饭。 “有什么不对吗?”她的举动令他感到纳闷。 “嗯?”童彤勉为其难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你叫我小彤吧!” “要不要请你那位朋友过来帮我们翻译?” “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因为语言的不同,令他们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完全没有交集。 两人望着彼此,忽然不约而同地噗哧一笑。 “我们到底在干嘛?”虽是不同的语言两人却很有默契地说了同一句话。 话一出口,两人不禁又笑了出来。 在笑声中,他们的距离似乎被拉近了许多。 “对了!”童彤突然将摆在沙发另一头的纸袋拉过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 “我帮你买了几套家居服,还有……呃,我觉得你应该用得到的东西。”她的俏脸微微发烫。 这可是她头一次帮男人买衣服耶,哎哟,好难为情喔! 真搞不懂其他女人在帮她们的男人买这些东西时是什么心情,会不会像她一样别扭呢? 他打开袋子一看,顿时觉得胸口好暖。 她不只收留他,还特地去买这些日常用品给他;虽然她一开始并不欢迎他,但她还是愿意对他伸出援手,她的善良,毋庸置疑。 这份恩情,他何时才能够回报呢? “谢谢你。”他由衷地道。 “不客气。”虽然语言不通,但她还是从他的眼神中了解到他想传达的意思。 见他一副很感动的样子,不晓得为什么,她居然觉得挺开心的。 一直以来,在她的观念中,男女关系就等于施和受,男人应该无条件地施予一切,女人却可以选择想要的去接受。 但此刻,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却有些动摇。 原来,为别人付出的感觉也挺不赖的嘛! “欢迎光临!” 一听到挂在门边的风铃响起,童彤就知道又有客人上门了;她轻扬嘴角,起身迎接贵客。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因为心情好,所以脸上的笑容特别真诚美丽。 “嗨!又见面了。” “刘先生?”童彤一下子就想起了他。 自从上次见过面,她就一直在想他的名字是在哪里听过、看过,后来才发现他原来就是赫赫有名的“盛丰企业”的小开。 盛丰原本是北部一家颇具规模的超级市场,但不晓得他们是如何经营运作的,在短短的几年间,一跃成为全省皆有据点的连锁卖场。 由于大量批发而使商品价位得以压低,再加上不定时推陈出新的促销活动,卖场人潮络绎不绝,一下子就使得小型的超级市场和老旧的杂货店被迫淘汰;称它为“卖场龙头”,名副其实。 据悉盛丰有三位“太子”,其中两位向来风流倜傥、桀骜不驯,花名册里的人名加起来不输古代帝王,常是八卦杂志追逐的焦点;唯一“出污泥而不染”的正是眼前这位刘家老么,不过,传言的真实性一向有待商榷。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刘致任注视着她,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你的孝顺让人印象深刻。” 闻言,刘致任眉梢微挑地勾起一抹笑。 “今天又想帮谁买些什么?” “我想挑个礼物送给一位女孩,你可以帮忙给点意见吗?” 唉!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童彤不着痕迹地撇撇嘴,问道:“那个女孩喜欢什么东西?” “不知道,不如你挑几样你喜欢的吧!”刘致任眼角含笑。 “但我喜欢的她不一定喜欢呀!” “无妨,你先挑几样来看看。” 童彤秀眉微拧,迟疑着取出一副凡赛斯的墨镜、一只prada的新款皮包和一条fendi的围巾。 “就这三样?” “都不喜欢吗?”童彤以为他怀疑自己的品味,双颊涨红。 “唔,我想想她还缺些什么……”他的视线扫过她空空的手腕,长腿徐徐移向摆置钻表的玻璃柜前,沉吟道:“如果是你,你会喜欢那一只?” “很抱歉,我都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那种把时间带在身上的感觉,好像会被追得喘不过气。” “哦?那么我猜你大概经常迟到。” 被人一语道中,童彤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好吧!那你就帮我把那三样包起来好了。” “三样全要?” “嗯,三样全要。” “可是……”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当真如此信任她的眼光,不担心会被那个女孩“退货”? “还有问题吗?” “不!没有。”童彤拿起墨镜、皮包和围巾到柜台结帐。 姑且不论他意欲为何,他肯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她高兴都来不及了,岂有阻止的道理? 顾客至上、钞票最大嘛! 结完帐、包装好,童彤笑容可掬地用双手将商品呈交给他。 “谢谢你。”刘致任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应该的。” 不经意地迎上他的视线,她不禁怔忡了下——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疑问还没问出口,他已转身离开。 她没发现的是,在背对着她的那张俊脸上,悄悄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感觉,确实是令人难以捉摸的。 童彤压根儿没想过,原来“喜欢”和“讨厌”也仅是一线之隔。 自从她愿意打开心胸跟他和平共处后,她渐渐发现他真的是个挺不错的人。 至少,他幽默、风趣又正直。 由于她下班的时间是晚上十点钟,为了不让他再可怜地以乾粮果腹,她每天都会打电话叫外卖送午餐和晚餐到家里去。 而他则会趁着她上班的时候帮忙打扫家里,顺便把一些故障的东西修理好,例如烧坏的灯管、松了的水龙头等等。 孤男寡女的生活,出乎意料的融洽;除此之外,她还发现到他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 事情发生在某个夜里,他们两人因为失眠而一起上网玩游戏。 向来只是插花性质的她,第一次见识到何谓“电脑玩家”。 一进入游戏,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就令她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一颗赤子之心,在那一刻表露无遗。 他的机智与敏捷,使他在虚拟世界有如神助般,一路过关斩将,让一旁的她看得瞪眼咋舌。 刺激的游戏,令他们的情绪也一直处于紧张亢奋的状态;随着时间飞逝,不知不觉,一夜就这么过了。 从那天起,他们爱上了线上游戏。 同时她也察觉到,除了丧失记忆外,他的体内还留有许多“本能”。 究竟他有多少本事呢?这个问题激发了她向来旺盛的好奇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从他身上挖“宝”。 会不会,在“挖宝”的过程中,也能一点一滴地勾起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 才走到门口,童彤连钥匙都还没拿出来,屋里的人彷佛早已熟悉她的脚步声,立刻把门打开。 “你回来啦?” “你!”听到他说中文,童彤震惊不已。 “进来吧。”他一把将傻愣愣的她给拉进屋里。 “你怎么会……”童彤瞪大眼睛望住他。 他咧嘴一笑,指了指电视机。 “你看电视学的?” “嗯,我想跟你说话。” 天哪!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他的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对外国人而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中文并非易事;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点也不怀疑他的执着与毅力。 童彤抿唇一笑,扬扬手中的塑胶袋说:“我买了消夜。” “那是什么?” “卤味。” 他眉毛微拧,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帮我拿盘子来好吗?谢谢。” “盘子?” 他思索了下,旋即跑进厨房。 不一会儿,他兴高采烈地拿出两枝叉子。 童彤见状,不由得噗哧一笑。 “不是?”他眨眨眼,有些沮丧。 “那叫叉子。”童彤走进厨房拿了两只瓷盘出来。“这才是盘子。” “哦!”他受教地点了点头。 将卤味装盘后,童彤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把其中一瓶递给他。 “谢谢。”他喜欢这种饮料。 “对了,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你取个名字?”童彤在遥控器转到命理节目时突然问道。 “什么?”她一口气说那么多字,他无法理解。 “你的名字。”她放慢语调。“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我的名字?”他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对了!”童彤的脑海蓦地灵光一现。“韩国人多姓金,不然就暂时叫你‘小金’好不好?” “金?” “决定了,以后就叫你小金!”童彤愉快地迳自做下结论。 第四章 “谢谢,欢迎再度光临。” 童彤在送走了那位既挑剔又难伺候的贵妇人后,不禁吁了口气。 她的屁股才刚要碰到椅子时,玻璃门又开启了—— “有什么事吗?”童彤望着眼前那位身穿快递公司制服的男子。 “有您的包裹,请签收。”快递人员将包裹呈给她。 “我的?”童彤一脸讶异。“请问你有没有送错人啊?” “没有错。”快递人员神情笃定。 “可是……”谁会用这种方式送东西给她呢? “小姐,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可以麻烦您快点签收吗?”快递人员笑容可掬地催促。 “哦,抱歉!” 童彤虽然困惑,但为了不担误人家的工作她只好收下。 待快递人员离开后,她马上拆开包裹,当神秘礼物跃入眼帘时,她惊讶得瞠目结舌—— 这……这不是昨天才被刘致任买走的东西吗?为什么又送了回来? 难道是他的女朋友不喜欢,所以他想退货? 可是,如果他想退货,怎么会请快递公司送过来呢?他究竟在搞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童彤伸手拿起那条价值不菲的围巾,一张精致的小卡片突然翩然落下…… 童彤将卡片拾起,打开一看—— 希望有这个荣幸能够与美丽佳人共进晚餐 刘致任 他邀她吃晚餐?真的假的? 如此说来,他是早有预谋的喽? 特意请她帮忙挑礼物,而且要她挑自己喜欢的,原来他是想送礼物给她。 哼,那个家伙还颇有心机的嘛!不过这种方式或许能够博取其他女孩的欢心,对她可就不一定了;他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她岂会不明白? 童彤性感的唇角微微勾起;无妨,就让他请一顿免费的晚餐吧! 虽然到目前为止关于他的传言都还算不错,但在她面前,一顿晚餐的时间就足以让真实的他无所遁形。 童彤正想着时,手机突然响起。 “喂?” “是我。” “香提?”童彤有些意外。“真难得在这时候能接到你的电话,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刚好闲着,顺便问问你家的‘流浪动物’最近如何。” “哦!他很好。” “听这语气,你似乎对他没那么排斥了?”魏香提眉梢微挑。 童彤嘿嘿低笑,“后来我发现,他其实没有想像中的讨人厌。” “那就好了。” “对了!小曼的生日快到了,今年打算怎么庆祝?”童彤瞥见桌历上的红圈。 对她们而言,她们三个的生日比任何节日还重要;无论有什么天大的事,她们一定都会空出这三天。 “你觉得呢?” “唔,咱们好像每年都是吃吃喝喝地过。”童彤蹙起眉头。 “哪个人的生日不是这么过的?” “所以才无趣嘛!”童彤嘀咕着,继而眼睛一亮。“今年来点不一样的好了!” “你决定吧。”魏香提不喜欢为这种事费神。 “又是我决定?” “我比较忙。” “藉口。”童彤咕哝了一声。“你呀,老是一点参与感也没有。” 魏香提撇撇嘴,没打算辩解。 “好吧,等我想到再告诉你。”童彤总是妥协的那一方。 “嗯,就这样了,拜!” “唔,拜!” 结束了通话,童彤不禁开始苦思该如何举办一场与众不同的生日party…… 总之,今年一定要很不一样! 傍晚时分,一个眼熟的身影推门而入。 坐在柜台边的童彤一见,秀眉微微挑起。 “嗨!”刘致任走到她面前。 “今天又想帮谁买些什么?”童彤故意问道。 “我来接你。” “接我?”童彤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嗯。” “那我们走吧。”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跟你走?” 刘致任浓眉微扬。“你不愿意?” “我还在上班。” “放心,我跟你的老板说过了,她同意今天让你提早下班。” “你还挺神通广大的嘛!”童彤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刘致任浅浅一笑,“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就走。”谁怕谁? 童彤稍微将店内收拾一下,便坐上他的保时捷。 没多久,车子来到“皇族大饭店”。 将车子交给泊车小弟后,刘致任很有绅士风度地牵她下车。 童彤看了饭店一眼,才优雅地走了进去;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大厅令人叹为观止,彷若置身皇宫;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个个面带微笑地穿梭其间,让人备感亲切。 “我订位了。”刘致任对侍者说道。 “是,我们为您保留了您指定的位子,请往这边走。”侍者恭敬地应道。 童彤在行进间悄悄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那两个女人的身影。 须臾,他们落座在全饭店视野最佳的座位,由此可知他的财富不容小觑。 从侍者手中接过菜单,童彤翻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他。 察觉到她正看着自己,所以他也抬起头来,挑眉问:“怎么啦?”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不如,请主厨来介绍一下?”刘致任提议。 “也好。” “去请你们的主厨来。”刘致任吩咐侍者。 “请稍后。”侍者欠身退开。 不一会儿,侍者回来了,可是他带来的人并非主厨。 “两位好,我是本饭店的外场经理,由于主厨此刻无法分身,所以请容我为两位服务。”魏香提谦恭有礼地说明,与童彤交换了眼神。 在乍见那熟悉的背影时,她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打了照面,她才确定此人正是她的好友童彤。 这妮子好样的!前些日子才向她们嚷嚷着没男人,不料这么快就钓上了一个。 童彤低头窃笑,没打算与她相认。 “那好,就由你来为我们介绍。”刘致任注视着这位外型冷艳的女经理。 “我们今日的主厨推荐有carpet bag steak牛排镶生蚝和smoked salmon熏鲑鱼两道主菜,至于其他的请两位参阅一下菜单的第一页和第二页。”魏香提十分流利地介绍着,一丝不苟的专业态度简直无可挑剔。 听完,童彤不禁横了她一眼。 啐!她介绍这两道菜是存心给她难看吗?明明知道她不吃海鲜的,尤其是生蚝! “如何?”刘致任柔声询问佳人。 “有没有不是从水里出来的主菜?”童彤瞪着“美艳女经理”,握紧粉拳。 这么“别出心裁”的问题令其他二人不禁莞尔。 “或者小姐想试试escargot bourguignonne?”魏香提忍住在唇边泛开的笑意。 童彤秀眉轻蹙。“那是什么东西?” “法国焗田螺。” 闻言,童彤不禁翻了翻白眼。 她敢发誓,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算了,给我来道鲜橙烩鸭吧。”童彤翻着菜单随便点了一样。 “那先生呢?” “smoked salmon。” “好的。” 魏香提回头看了侍者一眼,侍者迅速地记了下来。 “另外再帮我们挑一瓶酒。” “是。” 听到他点的是熏鲑鱼,童彤不禁松了口气,因为他如果敢当着她的面吃生蚝,她一定会马上起身离开! “谢谢两位,请慢用。”魏香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微笑退开前还别具深意地瞄了童彤一眼。 童彤皱皱鼻子,偷偷吐吐舌头。 “怎么了?”眼尖的刘致任注意到她在扮鬼脸。 “没事。”童彤连忙应道。 “你不喜欢这里吗?” “怎么会?这么高级的饭店,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进不来。” 刘致任嘴角微扬,不置可否。 “为什么约我吃饭?” “吃饭也需要理由?” “重点是你为什么约我?”童彤不让他蒙混过去。 “我以为你早明白了。” “开玩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刘致任笑而不答。 这时,专业品酒师为他们呈上一瓶针对他们的菜色所挑选的白酒。 “chateau augey 1971,sauternes。” 刘致任点了点头。 品酒师动作娴熟且优雅地开酒、斟酒,然后退下。 刘致任轻轻举起酒杯晃了晃,继而凑近鼻尖品监杯中所散发出的果香,并向她做出邀请。 童彤端起酒杯,陪他啜饮了一口。 “味道如何?”刘致任相当满意这瓶酒。 “不错。” 对于酒,她其实没什么监赏能力;但单从他喝酒的动作来看,她知道他确实是个很有品味的男人。 不过学习品味的前提是生活必须不虞匮乏,否则平日光是烦恼三餐就够了,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品味这些奢侈品? “不错就再来一口。”刘致任再度举杯邀约。 “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他顾左右而言它的本事倒不小。 “不管我有什么目的,何不先享受完美食再谈?难道你怕我会在酒菜里下药不成?”刘致任凝视她。 童彤轻哼,“谅你也不敢。” “吃东西吧!”刘致任微微一笑,接下侍者送上的前菜和浓汤。 童彤耸耸肩,开始品尝美食。 就像他说的,只是吃顿饭,又不会怎么样。 更何况,附近还有她的“秘密保镖”,她们绝不会看她被别人欺负的! “在哪儿呀?”闻讯赶至的舒小曼兴致勃勃地往用餐区里探头探脑。 “你把眼睛藏到头顶上了啊?那么大的人你怎么会看不到?”魏香提没好气地说道。 虽然不能用手指着客人,但她已经形容得够清楚了,就差没把童彤和那个男人带到她们的面前来。 “这里人这么多,怎么能怪我?”舒小曼一脸无辜地辩解。 “那你就别好奇了,快回你的岗位去吧,舒经理。”魏香提攫住她的肩,将她往外推。 “这怎么成?是你自个儿通知人家有好戏可看的,现在连男主角长得是圆是扁都还没瞧见,岂能无功而返?”舒小曼不依的说着。 “纵使你是经理,也不该摸鱼摸这么久。”魏香提有些后悔自己的大嘴巴,她干嘛没事把这个小麻烦给叫了过来? “不管,你让人家瞧个仔细嘛!”舒小曼咕咕哝哝的抗议着。 “不行。” 魏香提毫不客气的拒绝好友。 “哎哟!香提,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却又不满足人家,这样教人家回去后怎么继续工作?” “谁教你反应迟钝?” 就在两人争论之际,用餐区中突然一阵骚动,机敏的魏香提立刻丢下舒小曼,往引起骚动的地方走去;一会儿后她就发现引发这场骚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朋友。 “发生了什么事?” 魏香提来到童彤身旁,不解地望着被泼了一脸水、表情难看的男人。 “果不其然,你们这些男人全是一丘之貉。”童彤咬牙切齿地瞪着刘致任。 “到底怎么了?”魏香提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别那么冲动。 “是不是他欺负你?”赶过来凑热闹的舒小曼站在童彤的另一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他居然给了我这把钥匙,要我跟他上楼去‘开房间’!你们说,我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童彤拿着一把钥匙,要两位好友评评理。 “什么?”舒小曼倒抽了口气,瞪向前一刻还让她好奇不已,此时却一身狼狈的男人。 这种满脑子都是“色情思想”的男人最可恶了! “彤,你不高兴可以直接走人,没必要把场面搞得这么难堪吧?”魏香提小声地道。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姑息这种人,自己摸着鼻子默默离开?”童彤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妮子真没良心,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净找麻烦让她收拾。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舒小曼挑着眉毛帮腔。 “你闭嘴!”魏香提朝舒小曼丢出一记白眼。 “她说得没错,男欢女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不想要我也不会强迫你,现在你把场面搞成这样,真是幼稚。”刘致任冷声道,纵然一身狼狈,气势却丝毫不受影响。 “你说我幼稚?哼!我看你才下流!”童彤不甘示弱地反击。“告诉你,别把女人想得那么廉价,女人既不是玩具,更不是商品,并非男人用钱就能买得起或者玩得起的!” “说得好!”舒小曼拍手声援好友。 魏香提拉长脸命令道:“舒经理,请回你的办公室去。”这个小麻烦向来就只会越帮越忙! “不行,事情还没解决,我怎能离开?”刚刚不走,现在当然更不能走喽! “这件事不在你的责任范围。”魏香提压低声调。 “但彤彤是我的好朋友呀!” “原来你们认识?”刘致任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来来回回,眸中的深意难测。 “是又如何?”站着的童彤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我不预备如何,倒是你,打算怎么样?”刘致任优雅的坐姿始终不变。 “我也不打算怎么样,只要你向我道歉。”童彤抬高下巴。 他侮辱了人,道歉是理所当然的!倘若她在受到此等侮辱后还忍气吞声地息事宁人,那就莫怪男人总是不尊重女人。 不给这种把女人当成玩物的该死男人一点教训,他们还以为女人全是弱者! “我的字典里没有那两个字。” 闻言,童彤更是怒不可遏。 “我有话跟你说。” 眼看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火爆了,魏香提眼明手快地赶紧把童彤连拖带拉地带离餐厅;舒小曼朝他冷哼一声,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你干嘛?”童彤不悦地挣扎。 “拜托你,别闹了行不行?”魏香提加重双手的力道。 童彤微微吃疼,望着她凝重的神情,理智稍稍恢复;魏香提是饭店的外场经理,自己这么一吵,必然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抱歉。”童彤低声说道。 “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魏香提双手环胸,开始逼供。 “刚认识不久。” “是不是一见到英俊又有钱的男人,你便又做起白日梦来了?” “我才没有!”童彤矢口否认。 “他既有钱,人又长得帅,不正是你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只要跟他在一起,你不就可以圆了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魏香提咄咄逼人地说着。 “但他不是好男人。”一旁的舒小曼连忙说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魏香提横了她一眼。 舒小曼扁扁嘴,不敢再作声。 “我今天跟他出来吃饭,不过是想试探他是个怎样的人罢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呵!真想不到我在这里做了这么久,头一位来闹场的居然是我的好朋友。”魏香提自我解嘲。 “对不起。”童彤自知理亏。 “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舒小曼帮好友说话。 “算了。”魏香提摆摆手。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童彤一脸歉意的说着。 “以后别再这样,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你放心,再也不会了!”童彤举起三根手指保证。 “那就好。”魏香提拍拍她的肩。“你先回家吧,我进去处理善后。” “嗯,拜。”童彤向二人挥手道别,没敢逗留。 “路上小心。”舒小曼叮咛道。 魏香提一把提起舒小曼的衣领,“这里没你的事,快点给我回办公室去!” “是。”舒小曼迅速挣脱“女暴君”的箝制,旋即一溜烟地逃之夭夭。 第五章 转眼,时节入冬。 不知不觉,小金在童彤家也住了好些日子,但仍想不起以往的一切。 一进入十二月,耶诞节的欢乐气息便开始蔓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各有特色的圣诞树。 为了迎接耶诞节,童彤将尘封一年的圣诞树重新搬出来应景。 “不行,那个不能挂在那里啦!” 童彤要小金一起帮忙,但对于圣诞树的妆点,两人却有很多小分歧。 “为什么?”他望着手中巴掌大的泰迪熊娃娃,眉头微皱。 “那个太重了,要放下面。”哪有人将这么大的娃娃吊在树上?圣诞树不倒下来才怪。 “可是……”他想争辩,但会使用的词汇有限,只好作罢。 “你似乎有话要说?”童彤看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猜想他大概在心里偷骂她霸道。 他瞟了她一眼,摇摇头。 突然,门铃响起—— “我去开门,你继续。”童彤说完,起身走向大门。 门外站着三位陌生男女。 “你们找谁?”童彤问。 “我叫全智淑,请问一个多月前,你是不是救回了一位韩国男子?”为首的女子以略带韩国口音的中文问道。 童彤杏眼微眯,打量着这位陌生女子。 她有着一头俐落的短发,衣着大方、目光犀利,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 这个女人,跟小金会有什么关系? “小姐?”见她迟疑,全智淑有些心慌。 她已经找了好久,找到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倘若希望再次落空,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闻言,全智淑精神一振,“你真的救了他?” “我也不确定我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童彤保守地说。 “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屋,是基本常识。 “他叫元承宪,是南韩首富元至中的么儿,也是‘元继实业’的总经理;二个月前他来台洽公,不料却被人绑架了,我们依约付给歹徒大笔赎金后,却始终等不到他的归来,之后我们动用了许多人力与关系,日前才总算打听到他可能在此。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已经找他找了好久,请你让我见他好吗?” 望着她认真而急切的眼神,童彤实在很难不相信她。 对于他的身世,她虽然有过诸多猜测,却万万没料到他竟是富豪之子。也难怪他家里的人能够这么神通广大地找到这里来,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你们自己进来确认一下吧。”童彤侧着身子让他们进屋。 “谢谢。”全智淑迫不及待地跨进屋内,乍见客厅里那道熟悉的身影,登时忘情地一扑而上。“宪!”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元承宪吓了一大跳,听到自己熟悉的语言,更是震惊莫名,连忙转过身看清楚。 “宪,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全智淑眼泪潸潸而下,哽咽地说道。 他拧眉打量她,半晌,缓缓吐出一句:“你是谁?” 全智淑浑身一僵,抬头望着他陌生的眼神,“你……” “全小姐,我忘了告诉你,他失去记忆了。”见状童彤上前说明。 “失去记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医生说他因脑部受创才会丧失记忆,若不是因为这样,他早就能自己回家去了。” “怎么会这样?”全智淑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痛。“天哪,那些歹徒到底是怎么折腾你的呀?” “原本我还担心他不知何时才能想起回家的路,幸好你们主动找来了。” “医生还说了什么?” “他除了丧失记忆之外,其他的伤至今都差不多痊愈了。” 全智淑忽然上前握住童彤的手,诚挚地道:“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欠你的这份恩情,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 “别这么说,但愿他回到熟悉的家园后,能早日恢复记忆。” “你放心,我们会为他请来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我想也是。”童彤喃喃说道。 “你希望我们怎么回报你呢?” “这……坦白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她会收留他也是身不由己,压根儿就没料到自己救回家的竟是这样富有的人。 “那么,等你想到要什么的时候请打电话给我,对于你的恩情,我们一定得报答。”全智淑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哦。”童彤收下名片,没多说什么,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用得上。 “再次谢谢你。”全智淑由衷地道。 童彤回以微笑,摇了摇头。 “宪,我们回家吧!”全智淑挽起他的手,原本精明干练的模样一到了心爱之人的面前,全化为似水柔情。 “放手!”元承宪一把甩开她。 “宪?”全智淑愣了愣。 “我不认识你。”元承宪皱起眉头。 “没关系,只要你跟我回家,很快你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全智淑耐心地说着。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回家?”元承宪跑到童彤身后躲着,小声道:“天晓得你们会不会害我?” “我们爱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害你呢?”全智淑听到他这么说,差一点就崩溃了。 “小金!不,元先生,她是你的未婚妻,不会骗你的。”被拿来当挡箭牌的童彤显得有些尴尬。 “空口无凭,她怎么说都可以。” 全智淑一听,忙不迭地翻出皮包里两人的亲密合照给他们看,“难道这也能造假吗?” 看着相片,一时之间,元承宪也无话可说。 “宪,相信我,跟我回家好不好?”全智淑又来到他的身旁,柔声相劝。 元承宪望着她,片刻,徐缓地道:“我有个条件。” “只要你肯跟我回家,我什么都答应你。”全智淑毫不迟疑地应道。 元承宪满意地点点头,指着童彤大声说道:“我要她跟我一起走。” “唔?”童彤眨眨眼,不解地望着元承宪及全智淑。 虽然他说的是韩语,但他的手指着她,所以她猜他说的那句话一定跟她有关。 “宪!”全智淑深感意外,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你不同意,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元承宪相当坚持。 “问题不是我同不同意,而是她并非我们国家的人,你想她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吗?”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闻言,元承宪转过身去,定定地注视着童彤。 “怎、怎么啦?”童彤被他热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跟、我、走。”元承宪生涩的用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咳——”童彤不小心被口水呛了一下。 他忙不迭地上前帮她拍背。 “你……你说什么?”童彤稍稍顺了气后,瞠大眸子望着他问。 “跟我走。”元承宪坚定地重申。 “你要我跟你走?”童彤的表情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可以跟你私下谈谈吗?”全智淑介入他们之间,打岔道。 童彤看了看眼前这对男女,继而示意全智淑随自己进房。 “小姐,请你答应他的要求。”全智淑等她一关上门就单刀直入地说。 “不可能的。”童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可能跟你们去?更何况,我在这里有工作、有朋友,我没办法离开。” 全智淑突然从皮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写了几个字,接着撕下一张支票交给她。 “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陪我们回韩国三个月,期间的花费都由我们负责,而三个月后这张一百万的支票就是你的,我说的是台币。”全智淑不忘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是在收买我?” “这只是一场交易,我相信这种交易在人与人之间非常普遍。” “不!这种交易一点也不普遍。”童彤反驳。 三个月一百万?亏她想得出来。 呵,大概也只有他们这种有钱人才会提出这种交易吧? “你不会有损失的,就当是去国外旅居三个月,况且你随时可以回来,我保证一切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假如你担心届时找不到工作,我们也能帮你安排。”全智淑极力游说她。 “未来的事岂是你说保证就能保证得了?”童彤不以为然地咕哝着。 “如何?”全智淑注意她的每个表情。 “你要我跟你们回去无非是为了他,如果三个月后他的情况依然如此,怎么办?” “那是最糟的结果,不过就算真是那样,时间一到,我们也绝对不会强留你。” 闻言,童彤陷入了沉思。 “请你答应好吗?既然你有缘救了他,那就好人做到底吧!”诱之以利不够,全智淑马上动之以情。 “这件事我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一天的时间够不够?” “一天……”童彤秀眉微蹙,继而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好!那我们明天再来听你的好消息。” 房门一开,心里七上八下的元承宪立刻迎了过来,以眼神询问。 “她需要时间考虑,我们明天再过来。”全智淑代童彤回答他。 “你们上哪儿去?” “我们回饭店,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走?” 他很快地摇摇头。 全智淑没有勉强他,只是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离去。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天。 全智淑一离开,童彤马上冲到皇族饭店找魏香提和舒小曼。 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她也管不着她们现在是不是正在上班。 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凡事人多好商量;让她们客观地给她一点意见,免得决定错误,届时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三个女人溜到饭店外的草坪上,席地而坐开起小会议。 在听完童彤简略的说明后,舒小曼睁大美眸,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去韩国?人生地不熟的,你去那里干嘛?” “可是,三个月就有一百万可赚耶。”这个数字实在让她心动。 平均一个月赚三十几万哪!以现在的景气而言,这笔财富真的很诱人。 再者,所有的生活支出都不必自己负责,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谁能抗拒得了? 但话说回来,因为人生地不熟,确实危险得许多,一旦有事发生,求救无门的情况倒也有可能发生。 “你疯啦?人家随便说说你就信了,搞不好你一到那边被卖了还会傻傻地帮人家数钞票!”舒小曼一脸的不赞同。 “我听过元至中这个人,也听过‘元继实业’。”一直保持沉默的魏香提突然说道。 “真的?”童彤喜出望外的瞅着她。“那就表示他们不是骗人的喽?” “基本上,你刚刚说的与我所知道的大多吻合。” “那又怎样?香提,你该不会是在鼓励彤彤去韩国吧?”舒小曼紧张地问。 魏香提瞥了她一眼,淡淡表示:“我是不反对。” “香提!”舒小曼神情大变。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呀!想想,她此生的愿望不就是成为养尊处优的阔少奶奶?” “这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舒小曼不认同地摇摇头。 “为什么不能?”魏香提将意味深长的目光移向童彤。“本来以为是自己倒霉,才会被迫捡回一只‘流浪狗’;不料一夕之间,流浪狗竟成了血统优良的富家子弟,还是个样貌出色的白马王子,这种幸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人家有未婚妻!”舒小曼提醒她。 “别忘了,他丧失了一切记忆,打从彤彤救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像是重生了一般;而他现在唯一依赖的人就是彤彤,这个事实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倘若他恢复了记忆呢?” “那更好,他可以做出更明确且不会令他后悔的抉择。” “香提!你不要误导彤彤好不好?”舒小曼怎么听都觉得这些话像是在一步步引人走向火坑。 “总之,我的意见说到这里为止。”魏香提起身,拍了拍童彤的肩。“好好考虑清楚,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 第六章 韩国 汉城 “到了。” 听到全智淑以中文宣布,童彤不禁从车窗往外眺望,立刻就被眼前这座气势恢弘的建筑物给震慑住了。 长久以来,她一直认为韩国的发展不及台湾,然而打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先前错得有多么离谱。 沿途所见,不论是人们的穿着,抑或是交通工具、街景等等,繁荣的景象与台湾并没有太大差别。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所谓的豪宅其实是存在于世界各个角落的;好比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恐怕在台湾也难以找到足以与之相较的。 “下车吧。”全智淑习惯地牵起元承宪的手。 童彤不经意地瞥见两人的这个小动作,不知怎地,心底竟掠过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车子外面,几个佣人在行礼过后,便分别忙着带路和搬运行李。 一行人徐徐穿越草木扶疏、生意盎然的庭园,一进入欧式风格的厅堂内,约莫十数双眼睛登时全看向他们。 这些目光令童彤不自觉地紧偎在元承宪身后,她被这等阵仗给吓坏了。 虽然曾经想像过这样的画面,但身历其境的感受终究不同。 冷不防地,童彤蓦然察觉到一股寒意,目光下意识地往人群中梭巡,但冰冷的视线却在瞬间遁逃无踪…… 是她的错觉吗? 童彤不禁微微的拧起了眉,隐约嗅到一股充满敌意的气味。 突然,一位妇人泪眼汪汪地冲上前紧拥着元承宪,嘴里喃喃道:“我可怜的孩子……” 元承宪身体僵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妈,您别太激动。”全智淑连忙上前安抚。 这时,另一位颇有威仪的老者走了过来,搭着妇人的肩柔声道:“老婆,你忘记医生的交代了吗?” 朴正美摇摇头,泪如雨下。 教她怎么能不激动呢?近百昼夜饱受惶恐与焦急折磨的情绪,在见到儿子安然无恙的那一刹那,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元至中望着儿子,眼眶也不禁泛红。 “宪,这是爸妈。”一旁的全智淑小声地提醒他。“为了寻你,大伙儿都累坏了,尤其是妈,担心你担心得寝食难安而病倒了。” “孩子,你真的什么都忘了?连妈妈都记不得了?”朴正美的心中还抱持着一线希望。 虽然智淑在找到人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回来向他们说明整件事的状况,但她实在无法相信她的宝贝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元承宪望着她,默默无言。 “老婆,慢慢来,这事急不得。”元至中安慰妻子。“他们才刚下飞机,想必都累了,不如先让他们上楼去歇会儿吧!” 朴正美幽幽的看看丈夫,再看看儿子,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童彤依据他们神似的外表,很快就猜出他们的关系。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她却看得出元承宪的父母是一对鰜鲽情深的夫妻,光体认到这点,就让她的心溢满了温暖—— 这就是她所憧憬的! 谁说富有的人统统都是不甘寂寞、用情不专的“风流份子”? 人类的欲望,是从金钱开始无限延伸的。 穷人想变富、富者想要权,有了权想要名,有了名想要利;有了名利、权势、财富之后,就以为能够拥有全世界。 不可否认,贪婪是一切罪恶的起源。 然而,并非所有坐拥金山、银山的人都是一个样子;她相信,对于金钱的态度不同,气度就会不同。 她更相信,世界上还有一种深情而专一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影响他们的内心;此外他们支使金钱如鱼得水,既不会被蛊惑,也不会迷失。 没想到,她梦想中的典范居然会出现在现实中,而且正巧是他的父母。 她想,或许他也遗传到了他父母的那些优良基因吧! “童小姐?” 听到熟悉的中文,童彤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成了目光的焦点,连忙扯出一朵微笑。 微笑,是最好的语言! “爸、妈,这位就是宪的救命恩人。”全智淑正式地将她介绍给大家。 “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达我的谢意才好!”朴正美执起她的手,满怀感激。 “宪的妈妈正在向你道谢。”全智淑帮忙翻译。 童彤连忙摇了摇头,但碍于语言不通,只能眨眨眼,将微笑扩大。 “谢谢你。”元至中也说。 “宪的爸爸也向你道谢。” “不敢当!”童彤双手猛摇,不自觉地一步步往后退,没注意到身后有只古董花瓶,脚跟一绊,眼看就要跌了个四脚朝天。 “哇!啊——” 在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后,没有预期的疼痛与花瓶破碎的声响;过了片刻,童彤悄悄睁开一只紧闭的眼,一张俊脸霍然映入眼帘;眼珠子一转,发现是元承宪眼明手快地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童彤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于众目睽睽之下靠在他的怀中,便忙不迭地跳离他的怀抱;火烧般的绯红从双颊蔓延到耳根,教她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躲进去! “没事吧?”元承宪打趣地问。 “没、没事。”童彤结结巴巴,没勇气去看众人的表情。 初次见面,她却糗到了最高点。 噢,天哪! 接下来的日子,童彤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养尊处优的生活。 即便语言不通,但元家待她如座上宾,不只派了一个佣人随侍在侧,而且要什么有什么;这种不必为生活烦恼的人生,就是她所追求的! 慵懒的午后,佣人定时送上精致的下午茶。 她一手端着典雅的欧洲骨瓷咖啡杯,一手将厨师精心烘焙的核桃酥缓缓送进嘴里;优闲而惬意的生活,让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优雅起来。 蓦地,一阵骇人的咆哮声吓得她差点将杯中的咖啡给洒了出来。 赶紧将杯子摆回桌上后,佣人适巧冲了过来。 “小姐……”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童彤示意她即刻带路。 经过这些时日,大家都知道她是最好的“灭火器”,只要元承宪一发起脾气,他们就会找上她。 佣人领她步上三楼,刚好看见一群人被元承宪轰出房间。 大伙儿一察觉她的身影,就如同发现救星一般。 “彤小姐,你快来帮忙劝劝他吧!”全智淑上前挽住她的手。 “他又怎么了?” “我们请来国内几位知名的医生帮他会诊,但他却不让人家见他。” “真是的。”童彤皱起了眉。 那家伙怎么一回到家就老爱闹脾气? “宪,彤小姐来了。” 全智淑才喊完,原本紧闭的房门立刻被打开;童彤还没有机会开口说话,整个人就被拉进了房里。 “喂!你——” “我讨厌这里。” 元承宪往床沿一坐,怏怏不乐地嘟囔着。 瞧他愁眉不展的无助模样,骂人的话全在舌尖化成了泡沫。 童彤坐到他身边,轻声道:“这里是你的家。” “可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的家人不是正想尽办法要帮助你把感觉找回来吗?” “你知不知道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元承宪忽然攫住她的肩。 “做什么?”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催眠!” 闻言,童彤有些惊讶。“他们想利用催眠唤回你的记忆?” “嗯。”他点点头。 “这有何不妥?” 他睨着她,拧起了眉,“你赞成?” “催眠疗法如今已颇为普遍。” “天晓得我……”他欲言又止。 “嗯?” “总之……我不要!” “为什么?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他固执的摇摇头,半晌后才望着她央求道:“彤,我们回台湾。” “回台湾?”童彤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惊人之语。 “我喜欢我们之前的生活。”那种简单而毫无压力的两人生活。 “这怎么行?” 他在开什么玩笑?现在回台湾,就拿不到那一百万,那么辞了工作的她就得喝西北风了! “为什么不行?” “你的家人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们可以偷溜。” “你别闹了好不好?”童彤板起了脸。 被这么一凶,他愣了一下。 “难道你感觉不到大家有多爱你吗?尤其是你的母亲,拜托你别再让家人担心了!” 元承宪紧抿着唇,默不作声。 “试着听听看医生怎么说,好不好?”童彤柔声劝道。 他瞅着她,须臾后才喃喃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童彤凝视着他,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那……好吧。” 终于等到他妥协,童彤喜上眉梢地起身,“我去叫他们进来。” 经过这件事,元家人对于童彤的态度有了更大的改变。 姑且不论她是何身分,元承宪对她极度依赖,却是不争的事实;察觉到这一点的童彤,内心则是忧喜参半。 喜的是那股备受重视的虚荣感;忧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直到此刻,她还不完全明白,当时自己为何会毅然决然地答应来到这里。 坦白说,要离乡背井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而诱她来此的究竟是那一百万,抑或是——他? “嗨!” 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童彤反射性的回头,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你是……” “我是承宪的大哥,元承彬。” 哦!原来是兄弟,难怪长得这么相似。 “你会说中文?”他那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令童彤大感意外。 “值得这么惊讶吗?”元承彬揶揄她那瞠目结舌的傻气模样。 “抱歉,我真的太讶异了。” “其实承宪的中文也挺不赖的。” “咦?” “是真的,他现在会忘了怎么讲,或许是因为丧失记忆的关系。” 听他这么一说,童彤也觉得不无可能,否则哪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中文练得这么好? “谢谢你救了舍弟。” “这是巧合,元大哥不必客气。” “不!在这个冷漠的社会里,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童彤淡淡地抿唇一笑,不置可否。 “对了,童小姐是如何救了舍弟的?” “哦!他受伤倒卧在通往我家的巷子里。” “恰巧你经过时撞见,便赶紧将他送医?” “嗯。” 元承彬的黑眸微微一眯。 “呵,承宪真是幸运。” 童彤偷瞟着他,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他这些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是她的错觉吗? “童小姐,承宪现在只依赖你一个人,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帮忙照顾了。” “哪里,我尽力而为。” “谢谢。”元承彬朝她伸出友谊之手。 童彤轻轻地将柔荑放入他的大掌中,礼貌回应。 第七章 叩叩—— 正准备上床睡觉的童彤听到敲门声,伸手拿了件外套披着便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神采奕奕的元承宪。 “怎么还不睡?”童彤下意识地拉拢领口,觉得夜晚的寒气袭人。 异国生活,除了饮食之外,就是气候最让她难以适应了;韩国的冬景虽美,却令她犹如置身于冰库中,冷到不行。 “睡不着。” “所以来找我聊天?”童彤眉梢微挑。 这屋子里的人不少,他夜里来敲她的房门,难道不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元承宪摇摇头,“想邀你一起上网玩游戏。” “不行啦。”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 “现在很晚了。” “有什么关系?我们之前不都是这样?” “但现在不同了!”童彤不自觉地吼了他一声。 “有什么不同?”他不解地望着她。 她定定的睇着他。“你有未婚妻了。” “那又如何?” “元承宪……” “那是他们叫的,在你面前,我依然是你的小金。”他打断她的话。 两人四目相交,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他再度开口:“我们能不能别站在门口说话?” “进来吧。” 她侧开身子,让他进来;见她愿意让步,元承宪开心地咧嘴一笑。 关上房门后,童彤转身将电脑开机,在等待的空档,她注视着他问道:“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元承宪漫不经心地应道。 “催眠疗法也没有效?” 他忽地转头凝视着她。 “干嘛这样看着我?”童彤不甚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是不是我一恢复记忆,你就会离开我?”元承宪表情严肃地问道。 “一旦你恢复了记忆,便能习惯现在的生活,届时,有没有我并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当然有分别!”元承宪立即反驳。“别忘了,你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我没有忘。”童彤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就算我真的想起了过去,但我对你的记忆是没有办法擦掉重来的。”元承宪忍不住地强调着。 “游戏开始了。”童彤以手肘撞撞他,试图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游戏上。 “彤!” “再罗唆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 元承宪轻轻一叹,便乖乖地把精神集中于游戏中。 “我想回台湾一趟。”语毕,童彤对全智淑微微一笑。 闻言,全智淑端着咖啡杯的手轻颤了一下,然后她把咖啡杯放在桌上。 “什么时候走?” “后天。”童彤轻啜一口香醇中带有一丝苦涩的曼特宁。 “有很重要的事吗?” “嗯。” 过两天就是小曼的生日了,每年一到她和小曼与香提的生日,三人总会排除万难地空出时间来帮寿星庆祝。 这回原本打算要给小曼办个别开生面的小party,不料她却来到了韩国,如今她能赶得回去就该偷笑了。 “宪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他。” 他老是一副怕她跑掉的样子,她哪敢跟他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我曾答应过你想回台湾随时可以回去,但宪的情况尚未稳定,我担心他会……” “我只回去两天。” “你保证一定会回来?”全智淑伸出食指指着她。 “当然,我们有交易的,不是吗?”童彤朝她眨了下眼。 “那好吧。”全智淑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她。 “这是给你买机票的。” “不必了。”童彤连忙把她拿着钞票的手推了回去。 “可是当初说好了,你的一切生活支出全由我负责,况且你现在也没有工作。” “真的不必了,这点小钱我应付得来。”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勉强喽!”全智淑只好将钞票收进皮包。 “嗯。”她虽然爱钱,但还不至于见钱眼开、需索无度。 “对了,你想我们该不该事先告知宪一声?”全智淑犹豫地问道。 “还是别告诉他吧,反正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嗯。”全智淑点了点头,同意她的决定。“那么请你早去早回。” “我会的。”童彤微笑保证。 “为什么不告诉我?”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童彤吓了一跳。 全智淑前脚才离开,他就出现在这里,莫非……该死,他听到了多少? “你要回台湾吗?”元承宪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唉!被你听到了。”童彤低着头,思索着该如何向他解释。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要回台湾的事?”元承宪神情抑郁地追问。 “我怕你担心。”哎呀,烂藉口! “找不到你,难道我就不担心?” “我只回去两天而已嘛!” “我也要跟你回去。” “这怎么行?”他的话教她吃了一惊。 “怎么不行?”元承宪反问。 “你得接受治疗呀!” “反正也不差这两天。” “你的家人不会同意的。” “谁管得了那么多!”他任性地说着。 “不可以!”童彤板起脸来。“你不能这么任性,难道你忘了自己已经让他们操了多少心吗?” 元承宪注视着她,一会儿后才徐缓地开口:“如果我能说服他们让我跟你回去呢?” “那我就无话可说。” “好极了!”元承宪勾起一抹笑。 童彤见他笑得这么自信,不由得眉心微拢,“你这么有把握?” 元承宪笑而不答,霍地一手牵起她。 “喂!你干嘛?” “我们去逛街。” “逛街?”她不解地望着他。 “没错,我带你去买礼物。”元承宪笑眯眯地说着。 “买礼物做什么?” “回台湾送给你的朋友呀!” 闻言,童彤不由得感到错愕—— 他什么时候可以透视人家的心啦? 车子开在宽敞的道路上。 由于这是童彤到韩国后第一次外出,所以心情显得格外兴奋,一路上不停地发问。 元承宪看着她孩子般的灿烂笑容,心情也跟着轻松开朗了起来。 感觉上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呵! “小金,你要带我去哪里?”童彤还是喜欢叫他小金。 “南大门。” “那是什么地方?”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南大门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很大的门喽,你干嘛带我去看门啊?” 元承宪笑而不答,以韩语跟前座的司机交谈了两句。 “你们在说什么?”童彤拉拉他的衣角问道。 元承宪笑笑地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讨厌!”童彤咕哝了声。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认真地学学韩语了,否则说不定哪天她真的被卖了都不知道。 “彤,快看!” “啥?” 童彤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了一座雄伟壮观的城门,双眸瞬间发亮。 “汉城的古城原有九座城门,但现在仅存五座,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座南大门以及坐落于汉城市立运动场附近的东大门,两座城门并列为国宝第一号。”元承宪娓娓解说。 “好棒喔!”童彤由衷赞叹。 繁荣而现代化的市中心,却矗立着这么一座古色古香的宏伟城门,人们行经这条充满科技新物的街道时,偶尔还能发思古幽情,有一点浪漫、有一点怅然,令人产生了许多复杂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古迹的价值,在时光无情的流逝中,让一代接着一代的人们见证历史的轨迹。 南大门果然令人叹为观止! “感动完了吗?” 浑厚的嗓音将童彤拉回现实,她应声转头,不期然地望进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刹那间,她的灵魂彷佛掉进了一潭温柔的深渊……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胶着了好久好久,直到后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少爷,到了。”先前不敢打扰他们的司机,见他们回过神后才敢出声。 “你晚一点再来接我们。”元承宪吩咐司机。 “少爷,你们要回家用餐吗?” 元承宪考虑了一会儿后才回答:“不,你吃完晚饭再过来吧!” “是。” 女人一旦逛起街来,往往是不分时间与国界的,而购物这个动作就像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元承宪第一次发现居然有人会买东西买红了眼,内心直呼不可思议。 虽然是他主动提议要带童彤出来买东西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挂”得像棵圣诞树。 “彤,我们该回去了。”元承宪讨饶地说道。 “但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逛耶。”童彤望了望已被她锁定的那几家店。 “日后机会多的是。”元承宪纵使想牵她的手也腾不出手来。 “可是……” “司机已经在等我们了。”元承宪无情地打消她的念头。 “哦!”童彤瞅着他,猛地噗哧一笑。 “你在笑什么?”元承宪浓眉一蹙。 “不好意思,让你帮我提这么多东西。”童彤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恶行”。 “谢天谢地,你总算良心发现了。”元承宪故作望天兴叹貌。 “分一些给我吧!”童彤动手帮他减轻负担。 “说真的,我很怀疑你要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带回台湾去。” “那有什么难?”童彤回眸一笑,眼瞳中泄露一丝算计。 元承宪知道她脑子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两人步行到司机等候的地点,元承宪立刻将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古脑儿地全塞进后车箱,然后喘了口气。 “小金,你帮我跟司机说声不好意思,让他久等了。”上车后,童彤拉拉他的衣角小声央求。 “不用吧?”元承宪觉得奇怪的睨着她。 司机的工作不就是这样吗?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雇主因为让司机多等了一些时间而道歉的。 “哎呀,这是礼貌嘛!”童彤推了推他的手臂。 “好啦、好啦!”元承宪拗不过她,依言向司机转述。 司机听完后,回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腼腆地回应了一句。 “他说什么?”童彤问。 “他说这是他的职责,应该的。”元承宪觉得自己很像一台翻译机。 “哦!啊——”童彤突然开始尖叫。 方才司机因为一时的分神,没注意到前方有辆贸然变换车道的小货车,好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踩下煞车。 而后方差点撞上他们的车子,则以尖锐的喇叭声表示他们的愤怒,继而从旁呼啸而过。 “没事吧?”元承宪抱住童彤紧张地询问。 “没事。”童彤用双手扶着自己的脖子,松了口气。 呼!她纤细的颈子差点就这么给扭断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少爷!”司机缩着肩膀大声道歉。 “没事就好,你小心开车。”元承宪无意怪罪他。 “是!”获得原谅的司机重新发动油门,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大意。 然而没过多久,司机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连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元承宪从后视镜中发现他异样的神情,“有什么不对劲吗?” “煞车……好像失灵了!”司机支支吾吾地说着。 “煞车失灵!”元承宪脸色丕变。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紧急煞车……” “为什么会这样?你有多久没检查车子了?” “我每天早上一定都会检查车子,真的!我没有偷懒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司机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控制方向盘。 “该死!”元承宪低咒了声。 “怎么了?”童彤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紧张的气氛。 “煞车失灵了。”元承宪神情凝重地说着。 “煞车失灵!”闻言,童彤心慌得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别慌。”元承宪将她搂在怀中。 “我们……我们会不会……会不会……”童彤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不会有事的。”元承宪亲亲她的额头,转向司机问道:“有没有办法把车子开到路边去,然后将车速放到最慢?” “我试试。”司机谨慎地变换车道。 “不要怕,大不了我们跳车。”元承宪对她说完,欲拨手机求援。 岂料,电话尚未拨出,车子却突然发生爆冲;司机紧急地将方向盘一转,虽然避开追撞前方的轿车,却直直地撞向路旁的街灯。 元承宪胸口一窒,连忙用自己的身躯护住童彤。 在情况完全失控的紧急关头,他只有一个信念——保护她! 转眼间,剧烈的撞击伴随着黑暗袭来—— 然后,是此起彼落的尖叫声…… 第八章 机器运作时规律而平板的声音,一下一下敲进耳朵里;浓浓的药水味,充满了整个鼻腔。 元承宪的眼皮微动,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承宪?”守在病床旁的全智淑察觉他有所动静,不禁欣喜若狂。 “我在医院里?”一开口,他就觉得喉咙又乾又涩,整个人出乎意料的虚弱。 “你昏迷两天了,我刚刚才请爸妈回去休息。”全智淑赶紧递上温开水。 元承宪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喉,昏迷前的记忆倏然跃进脑海。 “彤呢?”他慌张地追问。 “她……”全智淑面有难色地低下头去。 “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呀!”元承宪不断地在内心祈祷,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她仍昏迷不醒。” “我要见她!”元承宪挣扎着起身。 “宪,你还很虚弱,不要乱来!”全智淑手忙脚乱的试图制止他。 “她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她!”元承宪执拗地跳下床,随即因牵动伤口而痛得皱起眉头。 “好、好!你别再乱动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如此,全智淑也只好答应他的要求。 她向护士借来一辆轮椅,小心翼翼地推着他来到一间加护病房外。 元承宪撑着墙壁站起来,一见到玻璃窗内满身纱布、昏迷不醒的人儿,不禁深深自责—— 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她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在撞车的那一刻,她要反过来保护他呢? 倘若她当时没那么做,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躺在那里面了…… 真是个傻瓜! “宪,你不要太自责。”全智淑望着眼眶泛红的他,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我怎能不自责?”元承宪转过头来,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原本应该是我要保护她的,结果她却反过来救了我,你知道吗?她又救了我一次……为什么总是她在救我呢?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你说,我怎能不自责?” “宪……” “是我害她的,如果一开始我没带她出门……”元承宪满怀愧疚地喃喃自语。 “宪,你不要这样!那是意外,煞车失灵并非你的错呀!” “煞车失灵……”元承宪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望向她。“司机呢?” “他……死了。” 那场车祸令人触目惊心,不过由于是迎面冲撞路灯,所以后座的人才能侥幸不死。 “天!”元承宪靠着墙壁跌坐在地。 “宪!”全智淑连忙将他扶上轮椅。 “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幸免于难呢?这太不公平了!” “宪,你在说什么呀?我不准你胡说八道!”全智淑听了不由得一阵心悸。 “我可以进去吗?”元承宪指着加护病房的门询问。 “现在不行!宪,我们先回病房去,等明天探病的时间到了,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不!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陪着彤。”元承宪淡淡地表示。 “宪,童小姐拼了命地救你,如果让她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全智淑不得不对他说出重话。 元承宪怔了怔,转头望着她。 “你若能赶快好起来,相信就是对童小姐最大的回报。”全智淑见他有所反应又连忙续道。 元承宪默然不语,深深地看了玻璃窗内的童彤一眼后,便自己推动轮椅返回病房。 深夜,元承宪趁着医护人员不注意时,悄悄地溜进了加护病房。 他没有办法等到明天,光是等待入夜的这几个小时,对他而言就像等了一年这么久。 跪在病床旁,望着童彤那张苍白的容颜,他心如刀割。 “彤,求求你,醒过来!我不能失去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握着她那冰凉的小手,元承宪喃喃地道,出自肺腑的告白,字字教人心碎。 不知说了多久,忽然他感觉到她的手动了动,他登时精神大振,盯着床上的人儿,屏息以待。 彷佛是为了要适应即将面对的光亮,两道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良久,原本紧闭的眼帘才缓缓开启—— “彤!”见她终于苏醒了,元承宪的喜悦无法形容。 童彤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沙漠一样乾。 他了解她需要什么,连忙去倒了杯温开水,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再一口一口慢慢地喂她喝下。 解了渴,她瞅着他,以沙哑的嗓音徐徐问道:“你没事吧?” “有你这个傻瓜在,我怎么会有事?”他又气又怜的说着,“以后不准你再这么做!” 她想微笑,却发现力不从心,只能拧着眉轻轻一叹。 “很痛吗?”他紧张地问。 “很痛。”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你哪里痛?我马上去找医生来!” “不,你别动。” 闻言,他乖乖的不敢乱动,让她安稳地靠在自己怀里。 听着他略微急促的心跳,她轻轻合上眼,低声问:“小金,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很多话?” “嗯。”他点点头。 “再说一次好吗?” “说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把你刚刚的话对着我再说一遍。”她凝望着他。 “我……求你醒过来。”方才深情的呼唤此刻却令他有些难为情。 “还有呢?” “我不能失去你……” “还有呢?”她的唇边漾出浅浅笑意。 “如果没有你……”思及此,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拥紧她。“彤,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你是认真的吗?” “是。” “我也是。”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在撞车的那一瞬间,我才惊觉自己不能失去你;或许,当初也是这个原因让我毅然决然地跟你来到韩国。” “彤……” 元承宪满足一笑,感到有股热流温暖了心房。 互诉衷曲后,彼此的心灵似乎更为契合了;然而,相拥的两个人却没有发现病房外那道森冷的目光…… 岁末年终,不知不觉,新的一年来到。 在医院休养了将近半个月,元承宪才被允许出院。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医院里跨年,感觉还真是特别。 当然,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 而童彤由于尚未完全复元,所以必须多待一些时日。 这天,元家二老特地到医院接儿子回家,进了病房,只看见正在帮忙打包行李的全智淑。 “承宪呢?”朴正美来到准媳妇的身旁问。 “在彤小姐房里。”全智淑头也不抬地答,语气冷然。 “哦,那我们过去找他。”朴正美心系儿子,丝毫不察全智淑的异样。 二老来到另一间病房外,见房门虚掩,便直接推门而入;下一刻,二老瞠目结舌、当场愣住。 “爸、妈。” 虽然元承宪看见了父母,但他并不打算放开怀中的童彤。 然而童彤却连忙挣脱出他的怀抱,低着头不敢直视两位长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朴正美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怎能公然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更何况,智淑就在隔壁房间! “爸、妈!如你们所见,我们彼此相爱。”元承宪开门见山地说。 反正这件事迟早得公开,既然他们都亲眼看见了,那他也省得伤脑筋。 二老互看一眼,对儿子的话皆感到相当震惊。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元至中严肃地问道。 “我对自己的感情再清楚不过了。”元承宪坚定地回答。 “那智淑该怎么办?”朴正美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我会找时间跟她说的。”元承宪淡淡地表示。 “可是……” “妈,其他的我们回家再讨论好吗?”元承宪以恳求的目光打断母亲的追问。 “怎么会这样……”朴正美不知所措的望着丈夫。 “回家再说吧!” 元至中搂着妻子的肩,视线在童彤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带着妻子走出病房。 “宪……”待二老离开,童彤望着他,欲言又止。 “相信我,嗯?”元承宪抬起她尖细的下巴,柔声道。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说完,他吻了吻她的唇,接着起身离开。 偌大的客厅内,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氛围。 沙发上,几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了口—— “承宪,你到底在想什么?”元至中眉头深锁的注视着儿子。 “我想解除婚约。”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感到一阵愕然。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全智淑不敢置信地跳了起来。 “不,你没有错。”元承宪将目光转向她,眸中无波无澜。 “不然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爱彤彤。” “不!宪,你爱的人是我,你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记忆尚未恢复,一时迷惘罢了!”全智淑激动地抓着他的手。 对于他的背叛,她看在眼里却不愿戳破,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 “不是这样的。”元承宪抽回自己的手。“这跟我失去记忆没有关系,我爱彤彤!我想跟她在一起,但在那之前,我必须恢复自由。” “不!我不会答应的!”全智淑别开脸,不愿看他坚定的眼神。 “承宪,我们与智淑家是世交,而你们的婚事也早就订下了;何况智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岂容你说毁婚就毁婚?”元至中沉声道。 “我心意已决。” “你!”元至中气冲冲地瞪着儿子。 “爸、妈,若不是彤彤三番两次的救我,也许我早已不在人世。” “那你也不能拿爱情来报恩呀!”全智淑嚷道。 “我没有!事实上,是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我慢慢爱上她的,直到这次意外发生,我才惊觉到自己不能没有她。” “不!我不相信,宪,你爱的人是我,只要你恢复记忆就会知道的!” 全智淑从元承宪的背后紧紧抱住他。 “就算我恢复了记忆,我爱的依然会是彤彤。”元承宪硬是拉开她的手。 “你!”全智淑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这么冷酷,“你怎能对我如此无情?” “请你成全。” “不!”全智淑吼了一声,继而飞快地转身夺门而出。 “你还不赶紧去追?”见状,元至中急得跳了起来。 “请你们成全。”元承宪一脸坚定地道。 “你——真是气死我了!”元至中气怒的拂袖而去。 “承宪……”朴正美望着儿子,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病房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令童彤吓了一跳。 “全小姐。”从她难看的表情看来,童彤心里已经有了底。 “你也爱他吗?”全智淑迅速走到床边,语气尖锐地问。 “我……” “宪说他爱你,所以要跟我解除婚约,那么你呢?你也爱他吗?” “我很抱歉。” “你爱他吗?”全智淑对她的道歉置若罔闻,厉声追问。 童彤深吸口气,勇敢地迎视她,“是的,我爱他。” “你还敢这么说!”全智淑气得咬牙切齿,充满敌意地瞪着她。“呵,想不到我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竟会蠢到引狼入室!” 对于她的讥讽,童彤无言以对。 “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答应给你的我还是会给你,不过,我要你马上离开韩国!” “很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当真认为你能进得了元家大门?” “我不在乎是否能进得了元家大门,我也不要你的钱,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够了!”全智淑忿忿地吼着:“宪是我的!就算他的命是你救的,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你,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全小姐……” “我不会原谅你的!”撂下话,她奔出了病房。 彷佛被低气压笼罩着的元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所有人都清楚,别多话方能明哲保身。 自从元承宪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后,全智淑便在元家销声匿迹。 然而,却没有人敢上全家追问芳踪,就怕会使这件事节外生枝。 这一切,身在医院的童彤在元承宪善意的隐瞒下,自然无从得知。 他俩终日形影不离,以行动宣示决心;而她在他全心的呵护下,拥有了幸福。 这天,病房内出现一位意外的访客。 “嗨,你还好吗?”元承彬来到病床边,将一束美丽的百合送给她。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童彤收下花束,报以微笑。 “承宪不在这儿?” “他出去买点东西。” “哦。” 事实上,他就是刻意等他离开才来的;有些事情,挑选下手的对象很重要。 “元大哥,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童彤不想拐弯抹角。 元承彬不禁抿唇一笑,“你真聪明。” “这无关我聪不聪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有数。”童彤低下头淡淡地说道。 “或许吧!但你一定不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童彤霍地抬起头来。 “元家跟全家不只是世交,在国内,我们的元继实业跟他们的‘天全实业’也是不分轩轾的两大企业;承宪跟智淑的婚约是从小就订下的,两家一直都在期待能因他们的结合而产生新的关系,不过,倘若承宪执意毁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吧。”元承彬娓娓说道。 “元大哥,我无意破坏你们两家的情谊,只是,我不知道……”童彤一时也没了头绪。 “你舍得让承宪成为元家的罪人吗?” “当然不!” “如果你愿意听听看,我这里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愿闻其详,元大哥。” “你们私奔吧!” “私奔?”童彤瞪大了眼。 “嗯!离开韩国,也别回去台湾,找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而我会帮你们制造一场假意外;若大家都以为你们不在这世上了,试问还有谁会追究此事呢?这么一来,我们与全家的关系既不会交恶,你们这对有情人也可长相厮守。” “可是……”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只求能够跟宪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这么做。” “放心,他只听你的话。”元承彬轻拍她的肩。“跟他谈谈,然后告诉我结论,嗯?” 童彤犹豫地望着他。 “你可以考虑,但不要太久,这件事拖不得。” 半晌,童彤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也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元大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童彤在他转身前问道。 “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幸福。”元承彬留下这么一句话。 第九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正当众人都为了眼前的僵局而伤透脑筋时,全智淑却意外地现身了。 她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言行举止也很正常,彷佛不曾发生过什么事。 “智淑,这些天你上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好担心?”朴正美拉住全智淑的手柔声问道。 “妈,我没事,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全智淑微微牵动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智淑,你叫我妈叫了这么多年,我们也早就把你当成是自家人,心里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妈说,知道吗?” 朴正美拍拍全智淑的手背。 “妈,我真的没事。”全智淑话一说完,便走到元承宪的面前,“我们谈谈。” “嗯。”元承宪早有此意。 “到你房间去好吗?”不疾不徐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元承宪转身往楼梯走去,以行动代表回答。 进了房,全智淑反手将门锁上,接着走向酒柜,斟了两杯威士忌。 “这几天,我仔细的想过了。” 全智淑边说边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他。 “然后呢?” “我愿意让你走。” “真的?” 元承宪的眼底掠过一丝喜悦。 “嗯,反正你的心已不在我身上,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的。” “智淑,谢谢你。” 元承宪欣喜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宪,知道吗?这是你回来后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全智淑有些苦涩地说着。 元承宪顿时无言以对,慢慢地放开了她。 全智淑叹了口气,强颜欢笑地望着他。 “来吧,陪我喝一杯。” “智淑……” “怎么?连这也不愿意?” 全智淑挑了挑眉。 “你……”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全智淑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 “放心,我真的看开了。”全智淑拍拍他的肩。“既然做不了夫妻,那么至少当个好朋友吧!” “你真的这么想?” “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全智淑的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道阴霾。“喂!你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同意放手了,你反而舍不得我了吗?” “不!不是。” “过来!” 全智淑挽着他的手臂将他半拖半拉的带到小沙发坐下。 “你想要自由的话,就陪我好好地醉一场。” “智淑,我真的很抱歉。” 她的大方反而使他感到愧疚。 “算了,乾杯!” 全智淑轻碰他的酒杯,然后潇洒地一仰而尽。 “谢谢你的成全。” 语毕,元承宪也一口喝掉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由于喝得太猛,不慎由嘴角漏出几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进浴室擦拭。 见他喝得一滴不剩,全智淑勾了勾唇角,拿来酒瓶再为彼此斟满。 没多久元承宪便由浴室出来了。 话讲开了,两人反而能够天南地北地聊;一杯接着一杯,很快的,醉意染上他的眼眸。 “智淑……我不行了……” 元承宪咕咕哝哝地说完,便倒卧在沙发上了。 全智淑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默默端详他。 半晌,她来到他的身旁,指尖轻轻画过他的轮廓、胸膛,每一寸都是依恋…… “宪,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 她轻柔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起身离开。 带着几分醉意,全智淑来到了医院。 童彤乍见到全智淑时,着实吃了一惊。 她以为自上次的不欢而散后,她俩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她还是愿意来看她。 “全小姐……” 她冷冷地打断童彤的话:“你去换件衣服!” 童彤挑挑眉,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我要带你出去,我们三个人好好谈一谈。” “可是……” “别蘑菇,宪已经在等我们了。”全智淑有些不耐地催促。 “哦!” 童彤有些迟疑地打开衣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照理说,如果真要三个人坐下来谈,也应该是宪来接她才对呀! 纵使内心存疑,她还是乖乖地照着全智淑的话做。 迅速换好衣服,她望着全智淑忐忑不安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但病人外出必须经过医生的同意,不是吗?” “别麻烦了,我们只出去一下下。” 全智淑拉着她的衣角,偷偷摸摸地带她离开病房。 半推半就地上了车,童彤一系上安全带,车子就飞驰上路。 车上,童彤悄悄打量一脸阴郁的全智淑,一颗心不由得七上八下、惴惴难安。 眼看车子已驶离了闹区,一直往荒郊野外开去,童彤心里打了个突,不禁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别急,就快到了。” “宪真的在等我们吗?” 全智淑睨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似乎不相信我?” 童彤没有否认。 全智淑撇撇嘴,也不多作解释。 随着车子开上了荒凉的山路,童彤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元承宪只是一个诱饵,实际上,这次的谈判只有她们两个人。 “到了。” 全智淑停好车后,便将车子熄火。 童彤望了望车窗外杳无人烟的荒凉景象,秀眉紧紧地蹙起。 “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全智淑耸了耸肩。 “这里安静,是个谈判的好场所。” “果然不出我所料,宪根本不在这里。” 全智淑似笑非笑地推了她一把。 “下车吧!” “你到底想怎样?” 童彤的危机意识登时升起。 “我要你下车!”全智淑瞪着她沉声喝道。 童彤动也不动,只是望着她。 “该死!” 全智淑不耐地下了车,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接着她忿忿地打开车门,将童彤硬是拉出车外。 “喂!你想做什么?” 童彤死命挣扎,但娇小的她明显矮了人家一截;敌不过那一股因愤怒所引发的蛮力,脚下不慎一拐,狼狈地跪倒在地。 “童彤,枉费我那么地信任你,凡事为你设想周到,在你跟宪决定背叛我的那一刻,想必你也应该有所觉悟了吧?”全智淑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愤懑的眸光隐藏着一股噬血的冲动。 “我真的对你感到很抱歉,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宪……” “住口!不准在我面前说你爱他!” 全智淑怒不可遏地打断她的话;她一手揪起童彤的衣襟,一手抡起拳头,因为愤怒而浑身微微颤抖。 “我爱他。” 童彤毫不畏惧地迎视她。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童彤脸上,粉嫩的肌肤立即浮现五个手指印。 “无耻!”全智淑咬牙唾骂。 “就算你打死我,我还是要说——我爱宪!”童彤坚定地说道。 “我叫你闭嘴!”全智淑恶狠狠地瞪着她,尖声嚷着:“宪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他!” 童彤轻轻地抿了抿唇,不疾不徐地道:“如果他真是你的,你此刻还会在这里气急败坏的对我凶吗?” 闻言,全智淑倒抽了口气,脸色铁青;须臾,她微微地扬起一抹阴狠的笑。 “童彤,你真的该死,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语毕,她使劲地拽着毫无反抗能力的童彤,将她往崖边拖行。 突地,一道光线逼近—— “住手!” 有人冲下车,并且大声喊道。 全智淑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继而震惊得瞠目结舌。 “你怎么……” “智淑,放开彤彤。” 元承宪一步一步的靠近她们。 “站住!你别再过来了!”全智淑猛然回神,要他别再往前一步。 “好!我不过去。” 元承宪举起双手,表示他不会轻举妄动。 “宪……” 童彤瞧见了心上人,释怀地一笑。 能在这种紧要关头看他最后一眼,她死也无憾了。 “彤彤……”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他的心揪得好疼。 “够了!不准你们在我面前眉来眼去!” 全智淑火冒三丈地朝二人咆哮。 “智淑,你放开她吧!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好了。”元承宪自责地捶着胸口。 全智淑冷哼了声。 “哪有这么简单?告诉我,我亲眼看着你喝光被我下了药的酒,为什么你还能出现在这里?” “我是喝了,但我没吞下去,记得吗?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你凭什么以为只有第一杯有问题,而酒瓶中的酒没有问题?” “你为了取信于我,一定会跟着我一起喝,而你当然不可能让自己也跟着倒下,所以酒瓶中的酒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元承宪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走近她们几步。 “你怎么知道我下了药?” 因为一心想厘清疑问,全智淑没发现他正逐步接近自己。 “你的样子太冷静了。” “呵,真没想到冷静会成为这个计划中最大的败笔。” 闻言,全智淑不禁摇头大笑。 “智淑,是我伤害了你,无论你要怎么处罚我,我都不会有怨言;但彤彤是无辜的,请你放开她,我不希望你因我而铸下大错。” “她是无辜的?” 全智淑神情一变,恶狠狠地瞪向童彤。 “她无耻!她竟然敢对我说她爱你!难道她不知道你是我的吗?” “我爱宪,不管是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会这么说。” 童彤无惧地迎视全智淑的目光。 “彤彤!别说了。”元承宪想阻止她。 果然,童彤的这番宣言再度激怒了全智淑。 她凑近童彤的脸,杏眸微眯。“去地狱说个够吧!” 话完,她用尽全力将双手往前一推—— “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伟岸的身影向前扑去,及时抱住童彤娇小的身躯。 然而,因为冲力过猛,相拥的二人便一起跌落山崖…… “宪——” 全智淑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跌落山崖,她整个人已被吓得呆若木鸡…… 第十章 大批搜救人员经过彻夜的搜寻,总算在一处山沟发现了他们。 当他们被发现时,虽然已陷入昏迷状态,但两人却仍紧紧地相拥着,那副生死与共的模样令旁观者不禁为之动容。 紧急送医急救后,由于元承宪在坠落时承受了较大的冲击力,所以除了脑震荡之外还有多处内伤,所以必须留在加护病房观察。 而童彤虽然被元承宪拥在怀中保护,但由于旧伤未愈,所以情况也不乐观。 总而言之,医生在手术过后,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病人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事实。 站在加护病房外,朴正美望着昏迷不醒的宝贝儿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幸,她就快要无法承受了…… “老婆,振作点,儿子不会有事的。” 元至中搂着妻子轻声安抚,虽然他的心也很痛,但他不可以表现出来,至少在妻子面前不能。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说,他们晚上跑到山上去做什么?会不会是……”一个念头蓦地窜过朴正美的脑海,“会不会是我们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要殉情?” “你想太多了。”元至中轻斥。 “不然他们干嘛无缘无故上山呢?” “老婆,我们的儿子不会这么做!你应该相信他,否则现在还躺在加护病房里的他就太可怜了。”元至中望着儿子,哽咽地道。 “嗯。” 朴正美难过地点了点头,往丈夫的怀里偎去。 元至中拍拍妻子的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多年以来,他们夫妻鰜鲽情深、相互扶持,无论他们的身分地位如何、拥有多少财产,或者外界有多少诱惑,他们深爱彼此的心永远不变。 “对了!老公,联络上智淑了吗?”朴正美突然想到这件事。 “还没有。” “唉!承宪变心,一定让那孩子很难过,以往承宪有个什么事,她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这回却连人都没办法联络上。” “她需要时间。” 闻言,朴正美有些诧异地瞅着丈夫。 “如此说来,你是有意成全他们两个喽?” “若他们能捡回这条命,我们又何苦为难人家?” “说得也是。”朴正美低声附和。 一旦面对生死,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只要能活着,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老大,这小子怎么办?” “挖个洞埋了吧!”那名被唤作老大的男人随口说道。 “可是他还有点气耶。” “那……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吧,反正钱都已经拿到手了,剩那一口气,他要真能活下去,就算他命大。” “哈!就算他命大,有那样处心积虑想把他干掉的兄弟,活着也是悲哀。” “哇——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元承宪哀求着。 “哼!不是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出生在富贵之家吧!”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上天给了你们健全的四肢和心智,为什么你们不去做正当工作,偏偏要干这种掳人勒索的勾当呢?” “死到临头还敢说教?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去地府问阎王爷吧!” 语毕,那名老大便拿起一根木棍往元承宪的脑袋一挥—— “宪?” “宪!” “求求你,醒过来,为了我醒过来……” 谁? 那是谁的声音? 她为什么哭? 为什么要哭? 难道是为了他? 啊! 他认得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来自于他最爱的人…… “宪?” 发现元承宪的眼皮动了动,童彤抹去泪水,睁大眼睛屏息以待。 “唔……” 元承宪申吟了声,极为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帘。 见他睁开了眼,童彤欣喜若狂,泪水又流了下来。 “宪!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忘情低喊。 “彤……” 元承宪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发。 “你吓死我了!” 他轻叹,无力回话。 “你哪里痛?” 见他叹息,她紧张地查看。 “你没事吧?” “有你这个傻瓜在,我怎么会有事?”童彤抽抽噎噎地道。 元承宪眉梢微挑,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这回换你救了我,我们算是扯平了。” 他端详着她,勾了勾唇角,“再一次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我看我们真的是很没人缘,连阎罗王都不肯收。”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她戳戳他的胸口。 “痛!” 他佯装吃痛地喊了一声,趁她慌张之际,倏地一把拥她入怀。 童彤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逸出轻叹。 “怎么了?”他轻声地问。 “我原以为这次死定了,可是,看到你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救我,那一刻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害怕,只要知道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你这个傻瓜!” 他宠溺地捏捏她的俏鼻。 “你也是傻瓜!” 她不甘示弱地捏了回去。 他凝视着她,片刻后他朝她张开双臂。“上来。” “做什么?” “我想抱你。” 童彤双颊泛红,支支吾吾地道:“这里是病房耶,再说你的身体……” “上来。”他固执地重覆。 童彤知道拗不过他,便轻轻地爬上了床;突然有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拥入怀中。 此时,两人默默无语,只是对望着、喘息着…… “我要你。”他的热气吐在她的脸上。 “你、你在说什么?” “摔落山谷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能够幸运地逃过这一劫,那么我就不再浪费时间了,我要你!我要完完全全的拥有你。” “可是你的身体……” 童彤的脸蛋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 “小傻瓜,你太低估我的体力,也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他的大掌拍上她的俏臀,让她更完全地贴近自己,了解他勃发的欲望。 “彤,我爱你。”他在她的耳畔呢喃。 “我也爱你。” 她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从这一刻起,我永远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深夜的病房中,没有人发现这弥漫了一室的旖旎春光…… 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元承宪和童彤的身体都在逐渐康复中。 对于这次意外,大伙儿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而他们也察觉到,大家似乎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元承宪虽然不太清楚父母是怎么想开的,但如今宿愿得偿,他满心感激。 倘若他们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才改变初衷的,那么坦白说,他就算是死也值得。 “你在发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元承宪吃了一惊,他回过神来,发现来人是他的兄长元承彬。 “大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 “有事吗?” “没事。”元承彬慢慢走近他。“只不过我发觉你真是福大命大。”就像九命怪猫一样难缠。 元承宪抿了抿唇。 “可不是吗?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元承彬挑了挑眉,颇不以为然地干笑两声。 “大哥,我都想起来了。” 闻言,元承彬的脚步顿了一下,盯着他,默不作声。 “不知道大哥还记不记得‘火龙’这个人?”元承宪慢条斯理地问。 元承彬突然脸色一变。 “大哥?”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谁。”元承彬故作镇定的说着,但额际暴凸的青筋却不经意地泄露了他的心思。 “大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元承彬眸光一沉,瞪向他。 “我们是手足不是吗?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忍心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此毒手?” 元承彬霍地逼近他,愤怒地吼着:“你要怪就怪爸爸!谁教他那么偏心?明明我才是长子,为什么他却把公司里重要的事都交代给你?难道我就那么不能信任吗?” “所以你才找人绑架我,并允许他们将我撕票?还有上一次车子煞车失灵,我猜大概也是你的杰作吧?难道你就那么恨我,非置我于死地不可?”元承宪痛心的问道。 “因为我才是公司的继承者——只要没有你!”元承彬揪着他的衣襟,从齿缝中挤出这些话来。 “大哥,你误会了!” “我误会?误会什么?难道你想说这些都不是事实?” “大哥,爸爸只是想多磨练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暗示我不如你吗?”元承彬忿忿地嚷着。 “不是!大哥,你听我说好不好?” 元承宪一脸恳求地望着他。 二人对峙片刻后,元承彬松开了手。 “大哥,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但我真的从未想过要跟你争夺什么,我只是尽力做好爸爸交代给我的事情,倘若你真如此痛恨我的存在,那么我可以离开。” “你……”元承彬愣了一下,他没料到元承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兄弟,相信爸爸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的。” 元承彬对这些话无动于衷,他关心的只有一样—— “你真的会离开?” 元承宪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但我希望你不只是离开,而是永远地消失。” “你这岂不是强人所难?我怎能丢下爸妈永远不回来看他们呢?”元承宪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哥竟会提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要求。 但话说回来,在大哥心中还有所谓的兄弟之情吗?若有,又怎会狠心地三番两次欲置他于死地? “我必须永绝后患。” 元承宪凝视着他,缓缓地道:“好!我答应你。” “很好。”元承彬冷笑道:“坦白说,我也挺欣赏你的聪明果断与知道进退。” “我离开后,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爸妈。”元承宪苦涩地说着。 “这是当然的。”元承彬拍拍他的肩。“承宪,别怪我,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后半辈子生活无虞。” 元承宪嘲讽地撇撇嘴角。 “希望你说到做到,不会临时变卦,否则,谁也无法预料会有什么后果。”元承彬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元承宪对着他的背影念道。“大哥,你听过这首中国古诗吗?” 元承彬顿了顿,没有回头,深吸口气,开门离去。 待脚步声消失后,元承宪拿起话筒,拨了通越洋电话给定居美国的二哥元承俊。 他大略地将整件事情告诉元承俊,并且希望他能偶尔回家探望父母,最重要的是要他提防大哥。 他明白地告诉元承俊,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幸遇害,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大哥。 就在元承宪准备悄悄地带着童彤离开韩国之际,失踪了好一阵子的全智淑突然出现了。 她一见到元承宪,眼泪就忍不住地扑簌而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元承宪为她拭去泪水。“智淑,很抱歉,是我辜负了你。” 全智淑摇了摇头。“我害你们跌下山崖,如果你们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天她已气得失去理智,动手推童彤时,她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救她。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跌落山崖,当时她整整愣住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回过神后,她连忙打电话报警,然后因为心虚,她隔天就立刻搭机出国。 在英国散心的这段日子,她重新思考了所有的事情;最后,她发现他与童彤都有为对方牺牲的勇气,反观自己,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于是,她终于认同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真爱,并开始祈祷他们两个都能够平安无事。 后来,从母亲口中探知他们幸运地死里逃生,她才鼓起了勇气回国来见他。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彤彤也没事,你放心。”元承宪微笑地安抚她。 “我对不起你们。” 全智淑仍是十分自责。 “事情都过去了。” 元承宪拍拍全智淑的肩膀。 “我今天是来祝福你们的,你会接受吗?” 元承宪轻轻地抱住全智淑。 “相信我,对我而言这是最棒的礼物。” “真的?” 全智淑怯怯地抬眼看他。 “真的。”元承宪用力地点点头。 全智淑开心地笑了,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只锦盒交给他。 “这是什么?” 元承宪打开锦盒一瞧,原来里头是一对金色的龙凤戒。 “这是我特地为你们挑选的礼物,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元承宪凝视着她,继而勾起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 趁着大伙儿没注意,元承宪和童彤悄悄地离开了韩国。 为了不让家人起疑,元承宪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简单的行囊、挚爱的情人,他已别无所求。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他们终于回到了台湾。 一踏上熟悉的土地,童彤马上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微泛红。 “终于回来了。”元承宪说道。 “喂!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 童彤秀眉微蹙地瞅着他。 元承宪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将行李背在肩上,率先迈开步子。 “喂!” 这家伙怎么比她还开心? “彤——”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呼唤。 童彤一怔,随即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乍见数月不见的好友们,童彤忘情地与她们抱成了一团。 元承宪在一旁看着她们又叫又笑,不禁莞尔。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的生日你居然敢缺席?”舒小曼捏捏她的粉颊,发泄心中积压许久的不满。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你连半点消息也没有,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向来不多话的魏香提也忍不住地发起牢骚。 “对不起、对不起啦!所有的事容我稍后再向二位禀告,但前提是你们得养足精神、空出时间,因为我大概得说上三天三夜。” 童彤一手挽着一个人,讨好地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有这么夸张吗?” 魏香提斜睨着她。 “嗯,这几个月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我还差一点就没命回来见你们呢!”童彤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企图博取好友们的同情。 闻言,舒小曼倒抽了口气,好奇宝宝的本性再度表露无遗—— “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唉!一时半刻是很难说清楚的,等你们有空再讲吧!” “不行,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就赶紧去呀,厕所在那里。” 童彤指着女厕的方向。 “你——讨厌啦!” 舒小曼鼓起了腮帮子。 “那么,他跟着你回来,代表什么?” 魏香提指的是跟在她们身后的元承宪。 童彤回头看了他一眼,双颊微微泛红,甜蜜地回答:“从今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 “是吗?”魏香提挑挑眉。“恭喜你总算如愿以偿,找到了你的白马王子。” “什么白马王子?”元承宪插嘴问道。 “香提说你是我的白马王子。” 语毕,童彤亲了元承宪的脸颊一下。 魏香提翻翻白眼,她快看不下去了。 “我是你的白马王子?” 闻言,元承宪的眼睛发亮。 “是。” 童彤用力地点了点头。 “但,我是个落难王子,什么也没有了。” “你还有我。”童彤纠正他的话。 这句话令他觉得好窝心;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让她知道他们其实挺富有的。 “你会不会哪天一觉醒来就突然觉得不再爱我,而抛弃了我?”元承宪将脸颊贴上她的。 “当然——不会!”童彤存心吊他胃口。 元承宪松了口气,嘀咕着:“我发誓,我的心跳刚刚真的停了一秒。” “傻瓜!”童彤甜甜一笑,继而转向魏香提,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有个地方得修正一下,这位白马王子不是我找到的,而是‘捡’到的。” “你们可以继续肉麻下去没关系。” 魏香提忍无可忍地拉着舒小曼跑开了。 “怎么啦?” 后知后觉的舒小曼总是搞不清楚状况。 “算他们狠,可以肉麻到这种旁若无人的地步,现在不走,难不成你想夹在他们中间当电灯泡?”魏香提没好气地道。 “但我们不是在餐厅订好位子,要帮他们接风洗尘?” “这种事用行动表示就好,不用非得去餐厅吃饭。” “哦!” 舒小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看见童彤脸上洋溢着那么幸福的笑容,舒小曼的一颗芳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悸动了起来。 什么时候,她也能捡个白马王子呢? 《本书完》 后记 莫菲 好快,又过了一年! 回顾二○○二年,我显然不够努力。 呜……别骂人家啦,从现在开始,我会“拼命”补偿你们,好不好? 记得不久前我才在期待成年,没想到一转眼…… 唉! 不只是我又老了一岁,连我们家的喵喵宝贝也已经三岁了,唔,三岁……也该认真考虑帮它找个伴了;但我很犹豫,到底该买个老公给她,还是“借”个老公给她就好,也许,你们可以给我一点意见。 曾听过一套“男女&猫狗”的理论,莫菲觉得很有意思,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 听说,猫小的时候非常单纯可爱,既听话又爱撒娇,但慢慢长大后开始工于心计,拼命死守它认定的领土;因害怕被掠夺而经常感到不安,甚至拒绝他人靠近,而女人的心思正如同那猫一样。 狗总爱往外四处乱跑,很难看见它的身影,等到它肯乖乖待在家里,是因为它已经老到不能动了,而男人就如同那狗一般。 所以,男人应该体谅女性与生俱来的敏感细腻,多给她一些安全感;而女性应该谅解男人天生的劣根性,多给他一点自由。 这论点虽然令人莞尔,却又一针见血,是不? 偶尔无聊的时候,我会进去网路聊天室晃晃,虽然我平常挺懒得说话,但用文字交谈对我而言反而容易得多,或许,我们曾经在网上相遇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