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的报复》 第1章 公平的报复 作者:蝶之灵 文案: 叶敬辉这个人,随心所欲,潇洒不羁,连开个车都要走个性的s形路线多年来隐居幕后,安心做着终极boss 偏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个人初见就差点弄断了他的腰,再见又用鞭子抽他说是教训口不服,心更不服 商场上的仇敌,针锋相对的较量,莫名其妙的误会 一张精心布置的复仇之网…… ———— 司明和叶二不能简单划分到帝王攻和女王受的种类里 其实这文是一个奇怪攻+扭曲受+变态配角+神经病路人+幼稚的阴谋+狗血的复仇故事类型:现代都市,商场斗争,复仇,别扭受温柔攻,强强内容标签:豪门世家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敬辉,司明┃配角:萧逸,关天泽,司杰,齐秋,刘唯佳,林菲菲,徐清┃其它:蝶之灵,五部曲之四 楔子(全) 初春,叶家后院。 院子中央有一汪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池边种了三棵柳树,排成等边的三角形状,是叶敬辉在弟弟敬文回国读书的那一年亲手种下的,还玩笑说,三棵树分别代表三兄弟,等以后三人都成家立业,回家时便可以在这树下一起乘凉,一起喝酒。 转眼多年过去,当初的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垂落的柳条随风摇曳,三棵树相互交融、密不可分,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阳光从枝叶缝隙里透下来,似是片片银色的鳞片,闪烁的光影极是炫目。每到春天的时候,清风吹过,柳絮纷飞,远远望去,像是漫天飞舞的大雪,丝丝缕缕的白絮飘落到树旁的池水中,激起阵阵涟漪。 离三棵树不远的地方,是一座雅致的阁楼。扶栏上精心刻下的雕花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颇有江南园林的清秀素雅。阁楼共有三层,每一层的格局都全然不同。一楼是宽敞的客厅,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木制的家具都是统一的深褐色调。二楼是书房,占据巨大墙面的书架上摆放着厚厚的书籍,书架前是一张半圆形的木桌,桌角不知何故,裂开了一条显眼的缝隙。 沿着楼梯再往上走,便是三楼的居室。入眼处是整齐排列的三个房间,门上刻着三个字:一为希,希望的希;二为辉,辉煌的辉;三为文,文采的文。只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字迹已经不太分明。 再往里走,三楼的尽头,便是叶家家主的卧室。推开门,正面的墙壁中央挂着一副黑白照片,照片虽已泛黄,却依稀看得清两人的眉目。男子年轻俊朗,女子美丽温柔,脸上皆荡开淡淡笑容。照片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1979年10月1日,叶致远、文惜慧,新婚之喜。 这座宅子原本住着一对夫妇和三个儿子,后来全家因故搬迁,便把这大大的院落扔在了这里,连家具都没有移动过。只是多年日晒,雨打风蚀,院子已不复当初的风貌,冷冷清清,没了人的气息。 很多年后,叶家三兄弟再次聚首时,这个院子早已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一切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发个楔子先,我回来了,跳坑进来的全部抱住啃^_^ 这个是叶二哥的文,可能会比较恐怖,力求和谐. 商战为主,其他为辅。 第一卷意外相逢 第1章 叶家(上) 叶家是华尔街极负盛名的商家,父亲叶致远一手创建的“天宇集团”如今已声名赫赫。然而,叶家有个问题让叶致远头疼了多年,因为家产无人继承。倒不是叶致远膝下无子,也不是儿子太多争得头破血流,只是,叶家的儿子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叶家有三兄弟,名字最后一字取自母亲文惜慧的谐音,中间共有一个“敬”字。敬希和敬辉是孪生兄弟,长得却不像,多年来因学业缘故交集甚少,再加上敬文的年纪跟哥哥们有代沟,因此,三兄弟之间感情甚为凉薄,形同路人。三人唯一的共同点是继承了父亲固执的性子和母亲的美貌,再加上自小受到叶父极为严格的教育,长大后都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可惜,没人愿意子承父业。 大哥叶敬希回国创业,经营着一家房地产公司,明确表态放弃继承权。三弟叶敬文对经商更是毫无兴趣,改学医科,打算拿到医学博士学位后回国做医生。剩下的二子叶敬辉,虽顺利从商学院毕业,却是令叶致远最头疼的一个儿子。 据叶致远的说法,老二叶敬辉这小子,就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在三兄弟中,叶敬辉长得最为俊美,内在也最是“不堪”,绣花枕头里,是一包腐烂的臭草。 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在外面鬼混。百花丛中过,叶子沾满身,多年来欠下情债无数,典型的调情高手。更可恨的是,此人嗜好sm,屋里挂满了各种刑具,那些奇形怪状的鞭子、夹子,令人瞪目结舌,还有好多看不懂作何用处的器具,让叶父大皱眉头,恨不得用墙上的鞭子抽死他,再回炉重造。 可惜长子和么子都不肯继承家业,叶父无奈之下只好一门心思改造老二叶敬辉,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哪料改造了多年,他不但没有变乖,反而变本加厉,整日懒洋洋的躺在树下,就像一只摆成大字型的“晒太阳的猫”。 叶父站在阁楼上,看着不远处躺在树下,穿着睡衣裸露出大片胸膛的儿子,再次紧紧皱起了眉头。 “去把二少爷请到书房。”冲身边的管家吴伯交代了一句,叶父转身,关上了窗户。 …… 叶敬辉正坐在树下喝茶,初春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被切割成斑驳碎片,照出他一脸的慵懒悠闲。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后,叶敬辉用拇指和食指夹起手机,眯起双眼,故作暧昧地道:“小非啊,想我了么?”电话那头的呼吸微微颤了颤,似乎颇为紧张:“店长,阿齐哥正在忙,让我帮忙打电话告诉您,您吩咐的照片,已经寄到了。” “不错,效率挺高的,回国后放你们一周的假,我带你们去玩。”叶敬辉笑了笑,在手心里悠闲的转着茶杯,“店长我呢,正被老爸软禁着,要是能顺利逃生,就回来看你们。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要太寂寞啊……” 故意上扬的尾音让电话那头的人再次抖了一抖:“店长真会说笑……” 叶敬辉微微翘了翘嘴角:“你说话声音一颤一颤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话音刚落,就听那头的男孩吞了吞口水:“不,不可怕,对了,您特别定制的皮鞭和手铐,昨天也送来了,请您回来验收。” 叶敬辉笑:“好啊,到时候你来亲自帮我验收吧,看看那鞭子上的刺好不好用,如何?” “呃……我知道了,我先挂了,店长您忙。”说完赶忙挂了电话,动作像被狼追一样迅速。 “调戏单纯的孩子,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叶敬辉眯了眯眼,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把双手枕在脑后。 一阵风过,雪白的柳絮如同鹅毛大雪般飘落,轻轻停在叶敬辉的身上,似乎要把整个人掩埋。远远望去,身上盖了一层棉絮,躺在那里的叶敬辉,倒像只毛茸茸的白猫。 叶敬辉吹了口气,把脸上的柳絮吹飞起来,轻声叹道:“唉,老爸,您要是知道儿子我不仅在外面风流快活,还亲自开了家夜店做店长,手下美女如云美男不少,在我的‘指导’下,一个比一个妖孽……您会不会把我逐出家门呢?” 拐弯处,管家正急匆匆朝这边走来,叶敬辉坐起身来,笑道:“吴伯您真是春光满面,气色越来越好了,走路就像跟兔子赛跑一样。” 吴伯嘴角一抽,严肃道:“老爷在书房等你。” “知道了,这就去。”叶敬辉伸伸懒腰,站起来抖落一身柳絮,转身朝书房走去,边走边调侃道:“听说吴伯近日要续弦了,真是恭喜啊,等生了孩子,就叫‘吴不能’吧,长大后,就无所不能了。”顿了顿,蓦地回头,眨眼:“好听么?” 吴伯嘴角又抽了一抽,严肃道:“好听。” 叶敬辉这才满意的走了,只余吴伯在身后重重叹息。 …… 叶家的书房,布置依旧整洁雅致,家具每日都有人擦洗,纤尘不染。此时叶父并不在屋内,却看见大哥叶敬希正坐在侧面的沙发上随手翻着杂志。 叶敬辉靠在墙上,双手环抱胸前,懒洋洋的道:“哟,真难得啊,你居然回来了,怪不得整个院子都笼罩着一层金光,我还以为神仙降临呢。要不要拿香来拜拜你这大佛?” 叶敬希不理会他的调侃,淡淡道:“听说,你又被父亲软禁了?” 叶敬辉耸耸肩:“是啊,我特喜欢被他软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实在是惬意的很……”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欠虐。”叶大哥沉声打断了他,“我这次回来,是参加你婚礼的。” 叶敬辉笑容未变,声音却冷了三分:“那或许要麻烦你了,我屋里绳子多,你拿根最粗的来,绑我进礼堂。” 沉默片刻,叶敬希抬头:“你真不想结婚?” “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一言九鼎。说了不结,就不结。” “跟父亲作对?” “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做事,哪怕他是我父亲,也一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到这里,兄弟二人便同时沉默下来。叶敬希继续翻阅着杂志,叶敬辉则微微垫起脚坐在了书桌上,翘起腿,抵着下巴仔细打量起大哥来。只见他面容英俊,眉宇之间却极是冷漠,整个一僵尸脸,叶敬辉好笑地道:“我们长得真不像,为什么我会跟你是孪生兄弟呢?”叶敬希淡淡道:“上帝喝醉了吧。”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叶致远推门而入,款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叶敬辉眉眼含笑,从桌子上下来,坐在叶致远对面的椅子上:“听说爸爸找我有事?” “婚事你准备得怎么样?” “男人三十而立,我没到三十不说,还没有稳定的事业,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 “敬文都想结婚了,你还嫌早?” “唉,小弟他比我早熟啊。”叶敬辉交叉着手指,轻叹道,“我心理年龄比他小。” 旁边的叶敬希听到这句话,不悦的皱了皱眉。叶致远也冷下脸来:“不要跟我油嘴滑舌,婚期定在下个月十五,你做好准备。”叶敬辉却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爸,我要是真娶了何大小姐,我怕她会整天对着您哭天喊地。因为,嫁给我的女人,会守活寡。” 叶致远沉声道:“怎么说?” 叶敬辉靠在椅子上,悲凉状看了看屋顶,“本来不想跟您说,可事到如今,我也很无奈,您别怪我。”微微一顿,认真的看向父亲:“其实我是gay,而且喜欢做下面那个。要我娶女人,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父子二人对视着,沉默良久。 叶致远平静的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哦,去年算命先生说你是大凶之相会克死老婆,今年你又突然变成gay了。” 叶敬辉笑得灿烂:“不是突然变的,我本质上是喜欢男人的,特别喜欢大哥那种类型,所以小时候一直黏着他不放。”说罢还瞄了大哥一眼。 叶大哥挑眉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我也特别喜欢你这样的,不如我们来场孪生兄弟恋?”说完,眸中寒光一闪,直直射向叶敬辉含笑的脸,叶敬辉却丝毫不怕,还暧昧地冲大哥眨眨眼,回头又对叶父道:“爸,对女人我真没感觉,何芸是何家的独生女,怎么能委屈她嫁给我这样有‘生理缺陷’的人呢。” “生理缺陷?”叶父盯着他看了良久,见他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皱起眉头,无奈的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大哥还有事聊。” …… 叶敬辉出了门,屋内气氛更显压抑。 叶父话锋一转:“那些照片你看见了?” “是的。”叶敬希放下杂志,微微笑了笑,“我算了算,共有十个男人,在六个不同的宾馆压倒他,拍摄极为逼真的暧昧照片。那些男人应该是他花钱请来的模特,照片从国内匿名寄来给何芸,表面上是敲诈勒索,实际是敬辉暗中操纵,目的在于让何小姐误以为他是同性恋,主动退婚。” “没错。”叶父点了点头,“何芸在收到照片后,果然提出了退婚,理由却是感情不合。” 叶敬希了然道:“我想她是看在一起长大的面子上把这事压了下来吧。怕影响敬辉的名誉。” “真是难为何芸那丫头了。这桩婚事拖了这么久……算了吧,免得耽误了她。”叶父轻轻揉了揉额角,抬起头来,“你确定叶敬辉不是同性恋?” “我很清楚他的个性,他只是不想结婚罢了。” “他整日跟人鬼混,花天酒地,也是因为不想结婚,趁着年轻去放纵?” “这倒不一定。”叶敬希顿了顿,“父亲可知前段时间,国内股市变动的事?” 叶父微微一怔:“难道……跟阿辉有关?” 第2章 叶家(下) 第3章 摸了摸口袋,银行卡还在。 叶敬辉心中暗自嗤笑,看来这人是要狮子大开口,居然开车去银行拿钱吗?看他那气质似乎是个不俗的人物,开着这么好的车,一个灯破了,有没有必要那么小气。 黑色宝马内,少年看着后视镜里的车子,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哥,你说他这么跌跌撞撞的开车,不会撞到树么?” 男人斜眼看了看身后的车子,平淡的道:“你不懂,他在走s形路线。” “哈哈哈哈,果然是s形,像喝醉了一样,开车技术也太烂了吧他。”少年一边评价着,一边用拇指抵着下巴,“咱们带他去银行,狠狠敲诈他一笔,看他那么拽的样子,一定很有钱啊!” 男人没有说话,嘴角依旧是似笑非笑的弧度,方向盘轻轻一转,车子稳稳驶入了另一条街。 片刻后,前面的黑色宝马缓缓停了下来。 叶敬辉也随后停下,一下车,就见面前的牌子上那张牙舞爪的三个字—— 警察局。 前面车上的男人再次摇下车窗,平淡的道:“赔钱就不用了,我想,你更有必要跟警察讨论一下无照驾驶的问题。”说完,微微翘起嘴角,“没想到,你这么乖就跟了过来。” 叶敬辉双手环抱胸前,冷笑。 那人侧过头来,看了叶敬辉一眼,嘴角扬起个若有似无的笑意:“去警察局坐坐吧,对你有好处的。再会。” 说完,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叶敬辉还能听见他旁边的少年狂笑到岔气的声音。 “根据交通法,无照驾驶要扣押车辆,并处以2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罚款,15天以下拘留。” 闻讯赶来的警察面无表情的瞪着叶敬辉,依法扣押了车辆,并把叶敬辉请进了警察局。 叶敬辉坐在警察局里,接受警察的严厉指责,带着一脸“我错了”的诚恳表情聆听教诲,只是从钱包里掏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 叶敬辉在警察局待了三天,最后被一脸阴沉的叶敬希给带回了家。 叶敬希冷冷道:“你真有本事,一回国就进警察局。” 叶敬辉非常无奈的伸了伸懒腰:“这也算一种,另类的人生经历。”双眸微微眯起,“老了的时候,还可以回忆一下那冰冷的铁窗嘛。” 叶敬希皱眉:“是谁耍了你?” “不知道。” “你不会记下他的车牌号?” “一激动给忘了。” 想起把自己交给警察处置的那个男人,姿态优雅,气度非凡,高深莫测,容貌也是难得的俊朗刚毅,若抓去夜店里,保证能成为一夜千金,被女人抢破头的红牌,让咱们的夜店财源滚滚啊。 可惜,自己居然被他当猴子给耍了,实在是有趣得很。 …… 夜色迷离,crazy酒吧内更是热闹无比。 火爆的音乐,沸腾的舞池,时明时暗的光线,偶尔扫过酒吧的角落时,模糊映出一些暧昧交缠的身影。 “各位来宾晚上好,还有一分钟就是十点了,我们每日例行的‘crazytime’狂欢时刻,即将到来!” 闪烁不停的彩色灯光制造出如梦似幻的氛围,震耳欲聋的口哨和尖叫声中,有几个年轻漂亮的男孩,穿着紧身皮裤走上中央的圆型舞台,身上的银饰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炫目,黑色皮裤似乎也泛着一层迷醉的光泽。 这些男孩,便是crazy酒吧内的moneyboy。 因符合店长叶敬辉的审美,男孩们的长相都颇为清秀。在叶店长的“棍棒教育”下,crazy酒吧内身价奇高的红牌有六位,受欢迎的mb更是数不胜数。为了追求感官刺激,酒吧每晚十点都有狂欢时刻,每天都会有红牌出来撑场面。今晚的crazytime有些不同寻常,不知何故,六位红牌居然齐装上阵,让观众们大饱一顿眼福。 走在最前的是阿齐,黑亮的发丝自然垂落,别有一番诱人的纯粹。他是店长叶敬辉亲手“调教”出来的得力助手,帮忙料理店里的日常事物。奇怪的是,他从不卖身,甚至有人传言他跟店长有一腿。 阿齐走到台上,目光朝角落的位置轻轻一扫,嘴角露出个笑意来。 叶敬辉跟他目光相对,微笑着举杯示意。 指针指向十点,舞台上的六个男孩终于在喝彩声中起舞。 肆意舞动的柔韧身体,妖媚的舞姿,诱人的目光,结合在一起,便是震慑人心的魅惑! 众人像是完全融入到这种火爆的气氛中,在台下疯狂的欢呼呐喊。 crazybar,果然是让人忘记一切的“疯狂之地”。 叶敬辉一口喝光杯中的白兰地,站起身来,不动声色退了出去。 “店长……”小非跟在身后,怯怯的道,“不喜欢这个表演吗?” “这个欢迎仪式,是阿齐准备的吧?”叶敬辉问。 “是的。” 叶敬辉笑了笑:“不愧是我亲手教出的好徒儿。” 电梯门开了,叶敬辉走了进去,摆摆手道:“你不必跟着,我累了,先睡一下。” 电梯上行到三楼,叶敬辉款步走到自己的专属房间。屋内的布置一目了然。一张kingsize的大床铺着深蓝色绒制床单,地上是纯白色的地毯。正对着床的还有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可以用来观看“动影片”。周围墙壁上挂满了奇形怪状的器具,有一条崭新的深红色皮鞭,是前段时间专门从日本订做,那时自己还在美国被老爸软禁,鞭子应该由阿齐签收的。 叶敬辉轻轻摸了摸那鞭子,嘴角扬起个邪恶的笑意。转身往床边走去,正打算好好睡一觉,手机却突然响起。 眯起眼睛喵了喵来电显示,号码是夜店里管事的钟叔。 叶敬辉接起电话:“怎么了?” “店长,有人闹事。” 叶敬辉笑了笑,是不是有人知道我无聊寂寞,所以找上门来闹事玩儿的?胆子倒是不小。 唇角轻扬:“知道了,我这就去。” 第4章 初遇(下) 叶敬辉乘着电梯直达一楼。方才打电话给他的钟叔早就等在那里,见叶敬辉到达,便凑到耳边,低声汇报情况:“有位客人喝醉了,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双方打了起来。” “哦?”叶敬辉唇角带笑,不再言语,目光在大厅缓缓扫过。 昏暗的光线在大厅制造出暧昧的氛围,闪烁不停的灯光反而让眼前模糊不清,只是某个角落里僵硬的局面,在整个和谐气氛中显得尤为突兀。 “你是新来的吧?出来卖还装什么纯情?”角落里的僵局还在持续着,一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在那调戏涨红了脸的少年,大声吆喝,“哥哥我钱多的是,小兄弟,说说你的价位嘛!” “放开,你这个混蛋!”少年在那挣扎。 “哟,还是个烈性子,我最喜欢这种刚烈的美人儿了,嘿嘿嘿。” “五百万。”旁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用淡淡的陈述语调说道,“你再碰他一下。” 那痞子回头,目光移向面前的男子,又笑了起来:“哟,这里果然名不虚传呐,刚见一个清纯型的小弟弟,这会儿又来个强悍型的大美人儿……我不介意你们俩一起来的嘿嘿嘿。”说着还不怕死的伸出爪子,凑了上去,“哥哥我也喜欢强悍的美人儿……”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依旧气定神闲,修长的手指夹着透明的高脚杯,悠闲的摇晃着。 在那痞子的手就要搭上腰部的瞬间,男人眸光一闪,突然,扬了扬手。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手的,在众人愣神之际,杯子已经准确扣在了那人的鼻子上。 杯中的红酒沿着缝隙流下来,像是那人在流鼻血,看上去格外好笑。 男人淡淡道:“滚出去。” 想要调戏美人的家伙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片刻后,发现自己鼻子上叩了个高脚杯,这才气红了脸,一把扯下那杯子摔到地上,他不识相的同伙也一拥而上,破口大骂:“臭小子不想活了!老子剁了你!” 男人似有些不耐烦,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在那群人围攻上来的时候,他再次动了动。 这次动的是腿。 只一瞬间,那位罪魁祸首就人仰马翻鼻血横流,手下的一群小混混也被他踢得七零八落,有人横飞出去撞倒桌椅,有人摔到吧台,把一排酒瓶撞得乒乓作响,趴在那哎哟哎哟呻吟个不停。 “滚。”男人依旧坐在沙发上,这次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冷冷的目光扫了扫那群哭天喊地的小喽啰,“别让我说第三次。” 一群人似乎被他的气势吓坏了,抱头鼠窜,跌跌撞撞爬出了酒吧。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原本在玩闹的客人也大多识相的退了出去。 男人锐利的目光直直朝这边射了过来,虽然光线昏暗,他的目光却如利剑一般,准确投射到叶敬辉的脸上。 叶敬辉笑了笑,冲钟叔道:“开灯。” 啪的一声,彩灯熄灭,日光灯亮起,大厅内瞬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也清楚展现了那人的容貌。 只见他挺直的鼻梁下,坚毅的唇微微抿着,神情极为冷淡。 叶敬辉鼓了鼓掌,款步走到他面前,站定。 “身手不错嘛。” 男人对他的夸赞毫无反应,依旧坐在那里,手搭在沙发边缘,淡淡地道:“去,把你们店长叫来。” 叶敬辉笑了:“我们店长很忙的,有事可以先跟我说,我会转告他。” “哦?”男人微微皱眉,“你是什么人?” “这里的红牌。”叶敬辉暧昧的道,“想点我吗?我今晚有空。”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兴趣。” “哦……”叶敬辉语带失望,耸耸肩,“那你找店长做什么?” “弄坏的桌椅我会赔,请开个价。” “赔钱啊……”叶敬辉眨眨眼,“你把客人都吓走了,要是我们店的生意因此而受了影响,这可不是赔钱就能补偿的。” 男人玩味的道:“那你想怎样?” “你来我们店里帮忙,为期一个月,卖身还债,天经地义嘛。” 男人突然翘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叶敬辉一眼。 “相信我,你买不起的。”说完,站起身来,对身旁的少年扬了扬眉,“阿杰,走了。” 少年赶忙跟了上去,两人刚走一步,却被一脸笑容的叶敬辉拦了下来。 “别急着走啊。”叶敬辉嘴角的笑带着点邪气,“还没说完呢。” 男人停下脚步:“怎么,想动手?” “嗯,我想跟你交流交流。”叶敬辉暧昧的凑到他耳边,“最好是肢体交流和精神交流,一起进行。” 第5章 萧逸翻了翻白眼:“你这是做什么。” “呵呵,你不必多虑,对你色诱岂不是对牛弹琴,我还没那种雅兴。”叶敬辉微微眯着眼,坐起来靠在床头,“这样穿衣服比较舒服,你若看不习惯,闭上眼好了。” 萧逸笑了笑,语气更显暧昧:“好久不见,你居然升级到夜店店长的高度了,实在让人佩服呢。” “一般般吧。” 萧逸轻轻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手放在他裸露的肩头,柔声道:“做店长的感觉如何?” “非常好啊,如果你愿意给我投资,我可以把分店开去帝都。” 沉默片刻,萧逸轻笑起来:“我的品味没你这么‘高雅’,居然从事这种行业。”微微一顿,轻轻拍了拍叶敬辉的肩,“真有魄力啊,不得不服。” 叶敬辉冲萧逸眨眼:“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可惜我身边的环境太疯狂,再加上有你这样可怕的朋友,只能‘近墨者黑’了啊。” 萧逸微笑不语,直接从他手中拿过遥控器,轻轻一按,“换个台看看,比这更有意思。”说着,暧昧一笑,也爬上床,惬意的舒展开四肢,跟叶敬辉并肩躺下。 屏幕上出现一个短发的女人,声音清脆,语气平淡。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经济时分。” “昨天下午三点,天宇集团董事会通过了副总裁梁平提出的‘战略转移’议案,并且启用大笔资金开拓中国市场。董事长叶致远称,今年天宇的工作重心将放在中国这片潜力无限的土地,梁平作为中国区ceo,已乘今天上午八点的班机回国。叶致远表示,过段时间,自己也将携夫人一起回到离开多年的故乡。” 叶敬辉笑了笑,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萧逸把双手枕在脑后,侧过头来看着叶敬辉,目光温柔:“这件事你怎么看?” 叶敬辉打了个呵欠:“看来老爸的想法跟我一样,果然父子连心。” “哦?” “天宇现任总裁关天泽,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唔,关天泽暗中收买股东的事我也早有耳闻。估计他是想控制叶伯伯,成为天宇的实权拥有者吧。” “所以我爸才突然让梁平提出战略转移,慢慢架空关天泽的权利。”微微一顿,“其实我爸回国并不是为了转移重心,而是……” “什么?” “养病。”说到这里,叶敬辉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我爸的病,我想,关天泽已经知道了。” “可是股东却不知道。”萧逸淡淡道,“你爸这一招战略转移玩儿得不错,关梁两人本就是两派的势力,明争暗斗,如今你爸暗示要跟着梁平回国,那些墙头草肯定会转过来支持梁平。”微微一顿,“以关天泽的性格,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我们需要抢一个先机。”叶敬辉笑了笑,“在我爸回国之前,解决掉他。” “证据可收齐了?” “还差一点。”叶敬辉意味深长状看了萧逸一眼,“身边的奸细,还没找到呢。” …… 萧逸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敬辉的肩,话锋一转:“你爸……什么病?” “胃癌。” 萧逸微微皱眉,沉默良久后,伸出双臂,敞开怀抱,温柔笑道:“来,让大哥安慰你吧。” 叶敬辉笑得意味深长:“刚才的片子还没看完呢,不如我们先继续看。” 遥控器一按,屏幕中再次出现男子赤裸的身体。 萧逸笑了笑,也顺着叶敬辉的目光,看向那巨大的屏幕。 屏幕中的男子身材精瘦,以跪趴的姿势伏在地毯上,双手被铐在了背后,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耳侧,有汗水顺着发丝不断掉落,滴在洁白的地毯上。整幅画面拍摄得非常清晰,连男子耳侧很小的红痣都看的清清楚楚。 似乎察觉到萧逸的目光一般,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他五官柔和俊逸,脸颊上泛起好看的粉白色,唇边仿佛隐约含笑,因为药物的作用,眼眸深处似乎暗波浮动着一丝温柔,微红的眼角带点漂亮的桃花色。 萧逸全身一僵:“叶敬辉,你……” “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叶敬辉摸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长,“是不是想起那一夜的美妙感受了?看你,脸都红了。” “……你给我闭嘴。” “哦。”叶敬辉笑,“差点忘了你是纯情男啊,呵呵呵。” 萧逸嘴角抽了一抽。 半个多月前,被叶敬辉这匹色狼拉到酒吧里,灌醉后打了奇怪药物的场景,模模糊糊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此时,巨大的屏幕里呻吟不断,画面上清晰呈现出赤身裸体的自己,以及身后一脸邪恶笑容的叶敬辉。 萧逸一脸的无奈:“你居然拍了下来?” “做纪念嘛。”叶敬辉拿着遥控,把画面定格到萧逸目光迷离的瞬间,回头笑道,“打算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喜欢吗?” “喜欢得很。”萧逸轻叹口气,“摄像头摆放的位置正好拍出这种惊人效果,我们之间,又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 “你知我知,别人或许就不这么想了。”叶敬辉笑,“这片子要是拿去卖,能赚不少钱的。” 萧逸白他一眼:“片子给我,条件你开。” “萧逸。”叶敬辉认真的盯着他看,看到他眉头紧皱的时候,才轻声道,“我好像……挺喜欢你的。” 萧逸抖了抖眉毛:“你饶了我吧。” 沉默片刻后,叶敬辉又扭头看着他:“我真的挺……” “好了好了,你就别逗我了。” “真不给面子。”叶敬辉叹了一声,“你刚才不是说要安慰我吗,不如你牺牲一下肉体,让我……” “你这个疯子。”萧逸皱起眉头,“快给我说条件。” “唔,不解风情。”叶敬辉耸耸肩,“帮我捏造一份完美的简历吧,我知道,做这种事你最在行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闲着无聊,当然是进东成集团帮你。” 沉默良久后,萧逸终于点了点头,冷静的评价道:“你真是无情啊,连我都要利用。” 叶敬辉笑眯眯道:“亲兄弟都明算账,何况我跟你,根本没‘亲’过。” 叶敬辉说着,暧昧的凑了过来,“要不,咱们更进一步,亲一下看看?” 萧逸的面部肌肉开始猛烈的抽搐。 “别怕,我会尽量温柔的。”叶敬辉的脸上带着一丝邪气,嘴唇也越凑越近。 眼看就要跟萧逸僵硬的双唇接触,屋内的铃声突然响起。 萧逸翻了个白眼,把莫名“发情”的叶敬辉推离一米远,沉着脸道:“玩够了吧,接电话。” 叶敬辉耸耸肩,接起床边的听筒。 “钟叔什么事?” “店长,司先生来了。” 叶敬辉嘴角轻扬:“知道了。” 萧逸疑惑道:“什么司先生?” 叶敬辉回头,暧昧的眨眨眼:“东成集团总经理,司明,你最喜欢的人呐。” 萧逸抽了口气:“你怎么认识他的?” “就因为他,我腰疼了三天。”叶敬辉依旧暧昧的笑,“不逗他玩玩儿,怎么对得起我的腰?” “他是你能随便逗着玩儿的?”萧逸意味深长的笑,“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老虎嘴边拔毛才有趣,兔子有什么好逗的,对吧。” “……你这疯子。”萧逸无奈叹气,“总有一天,会有人治得了你。” 叶敬辉笑:“可惜,我只喜欢治别人。” 一边又随手拨了条内线:“钟叔,吩咐下去,认得我的那几个,都别叫我店长,否则鞭子伺候。” “是。” 挂上电话,把松松垮垮的睡衣脱下,换上一身“风流倜傥”的性感衣裤,叶敬辉款步下楼,从后门走进了大厅。 第6章 惊变(中) 司明正坐在吧台,手中拿着透明的杯子。厅内闪烁的暧昧光线,照在他脸上,映衬出深邃的五官。 杯子刚要放到唇边,突然,面前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把酒杯给夺了过去。 司明抬头,只见叶敬辉斜靠在吧台上,正懒洋洋的摇晃着抢来的酒杯。 “这酒度数太小,不适合你。”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叶敬辉微微笑了起来,“不如我替你点一些本店的新产品,可好?” 司明唇角轻扬:“随你。” 叶敬辉冲年轻的调酒师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司明面前整齐排开七个高脚杯。 杯中的液体呈现渐变的色彩。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调,在灯光的照射下极为炫目漂亮,从左至右看过去,如同人造的彩虹。 “这是本店新推出的七色彩虹,每一杯都代表着不同的祝福。平安,健康,财富,还有,爱情。”叶敬辉笑着解释。 司明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目光在酒杯上淡淡一扫:“需要全部喝光?” “那要看你的酒量。” 司明平静的拿起第一杯酒,弧线优美的高脚杯在他手里反射出琉璃样的光,深红色的液体更衬出他手指的修长有力。 杯子放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口:“味道不错。80年代的白兰地,正好跟我同岁。” 叶敬辉笑了笑:“你很识货。” “我很喜欢这种酒,冰镇后效果会更好。”司明轻扬起头,把第一杯酒喝了下去。 之后又拿起第二杯。 “这杯干邑,至少有四十年了,市面上可不容易买到。” 第三杯。 “伏加特,味道浓了些。” 叶敬辉始终笑不作答。 第7章 细密的刺,如同绒毛一般轻轻覆在鞭子上,像是鱼类的鳞片,那些刺都是由尖锐的金属制成,顶端还有细小的倒勾,打到人身上,倒勾便会勾住人的皮肤,再用力拉开鞭子时,会把皮肤和血肉整个剥离开来,或许连最高超的手术都无法修复——这是种极为残酷的刑罚。 “听说这种鞭子,可以把人的皮肉生生分离开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叶敬辉笑着,伸手,轻轻碰了碰皮鞭,指尖瞬间被扎破,流出鲜红的血珠。 阿齐沉默不语。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交出我要的东西。”叶敬辉凑过去,用拇指轻轻抬起阿齐的下颌摩擦着,“你跟了我五年,现在又是店里的红牌,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你说是不是。” “店长……我……”阿齐剧烈的颤抖起来,咬紧牙关,“我不能给你。” “哦?”叶敬辉的笑容更显温柔,摩擦他下颌的手指也更为暧昧,“这么说,你更喜欢我用鞭子抽你了。” 说着,手中鞭子猛的扬起,对着他的脸便挥了过去! 阿齐紧紧闭上眼,毫不闪躲,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透着股不怕死的坚决。 良久后,阿齐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他。 那鞭子在距离面部一公分的距离,居然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阻挡住鞭子的,是叶敬辉的另一只手。 此时,那手心里鲜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往下流着,落在白色的地毯上,晕开一片绚丽的花朵。 阿齐眸中有泪光闪烁:“店长……你的手……” 叶敬辉敛住笑意,把鞭子挂回了墙上。 “从明天起,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阿齐紧咬嘴唇,眼中的液体也终于溢了出来。 “对不起……” “这是我最讨厌的三个字,你又忘了。”叶敬辉笑了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记得。” “以后不要再用了。” 阿齐沉默。 叶敬辉笑了笑:“回到关天泽身边吧,顺便告诉他,我叶家的家业,就算兄弟三人都不想要,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觊觎。”见他还不动弹,叶敬辉抬头,暧昧一笑,“怎么,不会舍不得我吧?要你走就快走,免得我改变主意再拿鞭子招呼你。” “店长……”钟叔微微皱起眉头。 “心已经不在了,留着人也没什么用。”叶敬辉坐回了沙发,平静的喝了口茶,“让他走。” “您要的东西,在您房间床下的正中第三个空格里。”阿齐在门口停了停,回头深深看了叶敬辉一眼,鞠躬:“谢谢。” 阿齐在原地停留了很久,终于一步一步朝外走去,走的极慢。单薄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 “呵,藏在我床底下,亏他想得出来。” 良久之后,叶敬辉斜靠在沙发上,轻轻吐出口气。 “钟叔,你跟了我多久?” 钟叔垂首答:“近十年了。” “那你应该还记得,五年前,我把阿齐带回来的那天。” 那年男孩才十四岁,大雨天,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钟叔开着车从机场接叶敬辉回来,路上遇到红灯,叶敬辉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见到躲在天桥下发抖的男孩,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叶敬辉一时兴起把他抱回车上,回家后还亲手替他洗了澡,给他穿上干净的衣服。 可男孩依旧很怕生,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起来。 叶敬辉笑着逗他:“既然无家可归,长得又不错,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是夜店店长,你怕不怕?” 男孩睫毛颤了颤,却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叶敬辉继续问,见他依旧沉默,只好无奈地道,“我在秋天捡了你,就叫你齐秋吧,谐音气球,很好记。喜欢吗?” 阿齐垂着头,良久后,才轻声说:“谢谢。” 原来在那之前,他一直没有名字。 他经常被街上的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那些小混混叫他杂种。隔壁的老奶奶偶尔会给他几口饭吃,心疼的唤他可怜的孩子。 后来才被叶敬辉叫做气球,店里的人都叫他阿齐。 没有想到,阿齐对叶敬辉说的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都只有两个字。 “谢谢。” 更没有想到,背叛叶敬辉的,便是他一直以来疼着,护着,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留在身边长达五年之久的,齐秋。 “店长,您的手……”钟叔的话把叶敬辉的思绪拉了回来。 “来,帮我包一下。”叶敬辉笑了笑,示意他过来帮自己包扎伤口。 一圈白色的纱布轻柔的包在了手上,叶敬辉微微眯起双眼,问:“如今,资料都收齐了?” “是的。” “那就行动吧。”叶敬辉用包着纱布的手捋了捋头发,嘴角扬起个笑意来,“把关天泽赶下台,不知道阿齐会不会心疼呢。” …… 其实,阿齐宁可被那鞭子打到皮开肉绽,也不肯出卖关天泽,因为他单纯的喜欢着那个人。 可叶敬辉却没有打他,反而为了保护他,伤到了自己。 看着叶敬辉手心里不断流下的鲜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叶敬辉从大雨中把他抱回家的场景。想起年少时很多个哭醒的夜晚,那个人温柔的一遍一遍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别怕。想起他给自己取名字时,带着诱惑笑意的眼睛。想起刚来夜店上班被人调戏,甚至有人开出天价要买他的初夜时,叶敬辉笑着说,这是我弟弟,不是任人欺负的男妓。 那一刻真的很感动,心里也暗自下了决定,以后就算他让自己去死,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没有想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先背叛他。 原本就没有亲人,在夜店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碰过自己,若不是叶敬辉一直暗中保护,如今是什么模样根本无法想象。 在阿齐心目中,店长不仅是店长,还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是自己最尊敬和仰慕的人。 直到关天泽的出现,直到自己被他的温柔打动了,直到自己忘记了叶敬辉“千万不可动情”的警告,就那么飞蛾扑火一般深陷了下去。 那个人对自己很好,很温柔,他会微笑着抚摸自己的头发,会在睡觉时替自己盖好被子,会在每天早上亲吻自己的额头。他很尊重自己,并不像那些客人一样用轻蔑和淫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他的目光很温暖,哪怕在做爱的时候,也温柔细心的顾虑着自己的感受,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珍宝一般,让自己体会到最美妙的快乐。他会陪着自己一起吃薯片看电影,出差到外地的时候还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自己报平安,天气变凉的时候会大老远从国外寄衣服给自己。每晚睡觉他都会把自己轻轻拥进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阿齐就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很想就这样一辈子。 直到自己已深陷在他的柔情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才知道那个人,是关天泽。 也知道叶敬辉出国时交给自己保管的重要资料,早已被他拿走了。 原来那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他接近自己只是为了利用。 原来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切温柔,都不过是假装。 在恩人和爱人之间,阿齐最终,选择了一把双刃剑。 就算他们两个只是在利用自己也没有关系,阿齐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在店长身边有过五年安心快乐的日子,在关天泽身边曾经真的幸福过,其实已经足够了。 最大的遗憾是,店长说,不要再用他取的名字。 没了这个名字,阿齐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叫什么。 …… 北京时间,凌晨12点。 叶敬辉打开电脑,把硬盘内的资料整理压缩,发了一封email给父亲。发件人署名用了三个英文字母j、a、e,最后加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晚上8点,叶敬辉打开电视,“经济时分”节目正在全面报道一次变动,女播音员抑扬顿挫的声音平淡无波的说着—— “今天上午八点,天宇集团总部紧急召开股东大会。董事长叶致远亲自出面,列举了天宇集团总裁关天泽的五大罪状,当场罢免其总裁之职,并任命早已回到中国的梁平为新任执行总裁。同时,财务、企划、营销部门的总监,也因联手贪污巨款而被革职,逼宫风波后,天宇内部即将实行一次大范围的改革……” 叶敬辉笑了笑,关掉电视,躺回床上睡了个好觉。 三日后,天宇集团内部果然进行大面积改革,新任总裁梁平把大批优秀人才调回了国内。 有人猜测,天宇集团内部的“逼宫风波”,跟不久之前国内股市变动有关。而关天泽的五大罪状证据确凿,似乎是早有人对他心生怀疑,暗自调查了很久。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把他踢下台,甚至一次性铲除他的党羽,或许是那位幕后高人被什么事激怒的缘故。原本支持关天泽的部分股东,因为这次“逼宫风波”而低价甩卖股票,明哲保身,导致天宇的股票在一段时间内持续波动,整个股市动荡不安。 “经济时分”连续几天的追踪报道影响下,一时之间,天宇集团的动向,成了很多业内人士关注的目标。 有人担心自己会变成无辜的炮灰,也有人藏在暗处看好戏。 奇怪的是,好戏还没有正式开场,便噶然而止。 这次变动似乎只是海面上掀起的一个浪花,跟在之后的并不是滔天巨浪,而是奇妙的风平浪静。天宇的高层人员回国后一直按兵不动,态度用一个词形容,就是“高深莫测”。 没有人想到,这是叶致远最后一次参加董事会。 在关天泽下台当日,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发到了署名为jae的邮箱。文件内容是董事长叶致远将天宇集团51%的股权转让给次子。叶敬辉笑着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叶致远所创建的天宇集团,在三个儿子推来阻去多年之后,终于,由叶敬辉秘密继承。而这件事,除了天宇集团的几位老股东和忠臣之外,无人知晓。甚至连叶敬希和叶敬文两兄弟都瞒了过去。 风波过去,江山易主。 只是没有人知道,一个夜店里叫做阿齐的mb,在背叛了跟随五年的店长之后,依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爱情。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得不到,甚至知道那人只是在利用自己,却始终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 不为什么,只因他愿意付出那份纯粹的爱恋。 原本,他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即使从此失去了踪迹,或许,也没有任何人会挂念。 第8章 孽缘(上) 半夜,叶敬辉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叶敬辉打了个呵欠,接起电话。 “叶敬辉。”那头传来的声音刻意压低了,“看来是我低估了你啊。” 叶敬辉挑了挑眉,语带笑意:“成者王,败者寇,现在打电话给我,似乎不太妥当。” “呵呵,我这人做任何事之前,都是想好退路的,打电话给你,只为告别。”微微一顿,“我在机场。” 叶敬辉瞄了眼墙上的骷髅形挂钟,指针正指向十一点,美国现在却是下午。 “携款私逃?”叶敬辉微微皱起眉头。 第9章 叶敬辉点头:“累死了。” 司明笑笑,“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不理会叶敬辉的答复,又或者根本不需要答复,扭过头来,目光淡淡看了眼远处高楼的灯火,“很多人都关心我爬得高不高的时候,我更希望,有人关心我,爬得累不累。”说完又回头,看向叶敬辉,“那样的人无须太多,一个就好。” 第9章 孽缘(中)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叶敬辉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司明没有解释,继续看向远处,良久之后,才轻声道:“你会明白的。” 远处突然亮起彩色的光芒,像是一道彩虹,围绕着圆形的时钟快速闪烁,今晚似乎有什么庆典,时代广场上还放起了漂亮的烟花,一簇簇在天空绽放开来,把整个夜空都照得绚丽多彩。 时针和分针重合,巨大的计时器上闪出红色的字,00:00:00 叶敬辉看了眼那个大钟,淡淡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等零点?” “每到零点的时候,时代广场上巨大的时钟就会闪起最炫目的灯光。”司明微微一顿,指了指远处,“看,左边那里,像一条金色丝带一样的,是北江。右边那里,几座高楼环绕成牡丹花形状的,是大学城。再往前,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本地最有名的夜雪俱乐部。你所在的crazy酒吧虽然漂亮,可在广阔的夜景中,却看不到分毫。” “什么意思?”叶敬辉继续装着不懂。 “我想带你离开那个地方,只要你点头,一切由我来办。你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待在我身边,不再出卖自己。” “哦?”叶敬辉坏笑着凑上去,“司先生,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会懂的。”司明俯下身来握住栏杆,平静的道。 “我不懂。” “那你回去把那首歌再听一遍。” “哪首歌?” “别跟我装傻。”司明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头去,“其实,就算爬不到最高处,也能欣赏到美丽的景色。爬累的时候,要是有人关心,就可以停下来了。”话锋一转,“知道萧逸吗。” “听说过。” “他回国了。”司明微微一顿,“总裁之位一直空着,候选人就在我和他之间。东成内部一场风暴在所难免。” 叶敬辉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懒洋洋的答道:“这些商场的事情我又不懂,司先生您跟我说这些,是没用的。” “你不需要懂。”司明的目光投在和星云大厦遥遥相对的东成集团总部,“我有些烦心的事情,半夜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你能听就好。” “所以你半夜把我接过来只是为了吹吹冷风说说话。”叶敬辉笑得意味深长,“不用做别的?” 司明没有理会他的笑容,反而定定注视着他,问道:“你呢?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有话,也可以对我说出来。”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沉重的缘故,叶敬辉难得的没再说笑,沉默片刻,也像他那样,俯身,撑在扶栏上。 “如果有人背叛你,你会怎么做?”因为正经下来的缘故,叶敬辉的声音中没了轻浮,反而带着淡淡的冷漠。 司明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要看是谁。” “如果是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呢?” 司明沉默片刻。 “或许,我会放过他。” 叶敬辉也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轻声问:“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把曾经最亲切信任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自己心里也会不好受。既然背叛已经发生,无法弥补,不如给他条活路,也不枉朋友一场。” 叶敬辉笑了笑:“有道理。” “为什么问这个?” “哦,有个mb背叛了收养他五年的店长,我一直很好奇,店长对他那么尽心尽力,甚至当他是亲弟弟一样照顾他,保护他,可他为什么说背叛就背叛。我也很奇怪店长为什么没有处置他,反而放了他。如今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司明笑了笑:“你们店长也是个性情中人。” 叶敬辉没有回答,侧过头来,手指搭在司明肩上,暧昧一笑:“我的话说完了。继续在夜里吹冷风,还是回屋,去做点更有意思的事?” 司明看了他一眼,转身带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继续上行,到达最高层的时候停了下来。那是距离天空最接近的地方,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最壮观的景色,他买这一层的房间,倒是挺符合他的个性。 有野心的男人,自然有着独特的魅力。 叶敬辉侧头看了他一眼,灯光下,他的眼眸依旧漆黑而深邃,整个人有种独特的王者气质,只是他把自己藏得太深,站在旁边极具冷冻效果。 司明的房间宽敞整洁,没有一样奢华的家具,也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不管客厅还是厨房,都简单到一目了然,没有丝毫属于家的温暖。家具都是金属制成的,整个屋子像是缺了点人的气息,只余机械和冰冷。 每个房间都是深灰色的及地窗帘,放下帘子似乎能跟外面完全隔绝,竟给这屋子添了几分阴霾的气息。 叶敬辉一步步走入房间,感觉竞像走入地狱一般。 “你先去洗澡吧。” “你不一起吗?” 司明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 叶敬辉赶忙笑着关上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很宽敞,浴缸也足以轻松容纳两个人。洗手台上的沐浴露、洗发精、啫喱水,从高到低摆放得非常整齐,一看便是个有良好修养的男人。不过他似乎正经过度了吧,连毛巾都叠得方方正正。 叶敬辉放了一缸温水,把自己泡在里面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上那套商标都没撕的崭新白色睡衣。推开浴室的门,踩着拖鞋走了出来,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叶敬辉身上是一层淡淡水光,黑亮的发丝上,也有连串的水轻轻滴下来,性感无比。 司明看着他,久久移不开视线。 叶敬辉坏笑着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你喜欢在床上,还是到……” 司明猛的揽住他的腰,脚下一动,直接把他带进了卧室。 就在他想像上次一样把叶敬辉压到床上的时候,叶敬辉却突然一个反手,手臂猛一用力,翻身把司明压在了床上! “同一招制服我两次,你也太小瞧我了。” 叶敬辉压在他身上,暧昧的笑。 司明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对视良久后,叶敬辉俯下身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司先生,忘了告诉你,moneyboy也分很多种的,我,从来不做下面那个。” “哦?”司明淡淡的应道。 叶敬辉点点头,继续坏笑:“放心吧,我会温柔的。” 司明微微一笑,一条腿勾住叶敬辉的腰,轻轻松松一个翻转,又把他给压在下面,还顺带用双腿夹住他的身体让他不能动弹,手臂也交叉起来,反折到头顶。 就像拆木偶一样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动作,其中的力道掌握得非常有分寸,既不会让叶敬辉觉得疼,又让他无法逃脱。 “上下这个问题,还没到讨论的时候。”司明脸上依旧镇定自若,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叶敬辉的额头,“在你没喜欢上我之前,我不会碰你。否则我大可以随便去你们店里找别的mb。我说过,我对你不止是‘兴趣’那么简单,我不想跟你‘一、夜、情’,明白么?”说着,轻轻起身,拉过被子来把叶敬辉包住,“忘了告诉你,不要跟我动武,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微微一笑,替叶敬辉拽了拽被子,“睡吧。” 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叶敬辉在床上沉默了良久,终于冲他离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闷头睡觉。 …… 次日晚,司明再次来到crazy酒吧。 叶敬辉笑眯眯道:“司先生,今天又要带我出店啊?” “那是自然,我已经预约了你三天。”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可怕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叶敬辉无奈的跟着他出门。 这次,目的地依旧不是宾馆,而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 叶敬辉装出一副笑脸,心里却不断冷笑着:姓司的某人,是不是有点装过头了,还茶馆,你不如请我去听京剧算了。 叶敬辉钟爱高脚杯中可以让人迷醉的透明液体,喜欢漂亮的玻璃线条。喜欢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入口腔,辛辣的味道滑过食道时灼热的刺痛感,他是喜欢追求刺激的那一类人,最讨厌什么“细水长流”。 而司明显然更爱安静。 性格差异极大的两人,此时,却面对面坐在茶道馆里喝着茶,耳边是行云流水般优雅的民族音乐。 叶敬辉觉得自己像是全身都发痒,一刻也不想坐下去。 他不怕别人拿刀拿枪的对着他,也不怕真的跟司某人进宾馆来次一夜情,更不怕跟他在床上争个高下。叶敬辉就怕这种安静到似乎能听见对方呼吸的氛围,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感情一样,好像是普普通通的情侣在约会一样。 这种感觉,没来由的让人心烦。 穿着旗袍的女子清秀美丽,坐在桌前,在几案上排开一列茶具。精致的紫砂壶,整齐摆放的杯子据说是叫“品茗杯”和“闻香杯”。自己家就有这样的一套茶具,父亲叶致远经常用它泡茶喝,快二十年了,到今天才知道,那杯子还有“品茗”、“闻香”这样好听的名字。 叶敬辉按耐住莫名的烦躁,挑眉看向茶艺小姐,只见她用白色的茶盘把鲜嫩的茶叶托起来,展现在两位面前,之后把茶倒进了紫砂壶中,“清茶入宫,把紫砂壶比作宫殿,用来衬托八仙茶的高贵。”再倒入温水,“孟臣沐淋,提高壶温。”把壶水依次倒入杯中,“清洗尘缘,用茶水把杯子冲洗一遍。”说着又反向倒了一遍:“果老回头。” 一个一个的成语听起来倒挺清脆悦耳,可惜叶敬辉并没有多大兴趣去研究这些东西。作为门外汉听听看,倒可以解解闷。 等终于完成了整个过程后,茶水也送到了两人手上。还没有喝,便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非常的特别和清新。叶敬辉低头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有一股淡淡的苦味,细细品下去,却又有一份清爽甘甜,在舌尖久久不能散去。接着又喝了一口,味道似乎更加香浓,舌尖美妙的感觉竟让人流连忘返,于是一口一口把杯中的茶喝光,又拿起另一只杯子。 “挺好喝。”抬头赞叹时,见司明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般喝茶的样子,叶敬辉抽了抽嘴角。 两个人像是在约会一样的相处模式,让叶敬辉非常抓狂。 虽然茶水比想象中好喝。 茶艺的过程虽然复杂,若提起兴趣认真去听,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自家老爸就酷爱茶艺,以前还请茶艺小姐来过家里,泡的是普洱茶,那过程才叫可怕,喝茶前还要焚香,双腿盘起来静坐,茶艺小姐口中也是“佛祖拈花,菩萨入狱,漫天法雨”的,让叶敬辉哭笑不得,最后拉长个苦瓜脸把那茶给一口喝光。叶父大皱眉头,自此再也没在他面前泡过茶,说他是庸俗的人,不会品茶,只会“牛饮”。 叶敬辉突然想,叶家三兄弟从小到大几乎做什么事都会惹老爸生气,如果司明是老爸的儿子,那老爸一定会很喜欢他,他们父子感情一定会很好,一定会相处的非常融洽。 第10章 孽缘(下) 从茶道馆出来的时候,司明突然问:“你不讨厌这些传统的东西?” 叶敬辉想起自己跟他说的“只读过小学”,于是笑道:“对我这种没文化的人来说,好喝就可以,其他都不重要。” 司明道:“不讨厌就好。”顿了顿,“因为父母生前很喜欢这些,耳濡目染,我也对此有了兴趣。” 叶敬辉心里有些发毛。 他父母喜欢,他也喜欢,所以想让他点的mb也喜欢?这叫什么逻辑。 又不是恋人关系,只是金钱交易和猎人游戏罢了,有没有必要做到连兴趣爱好都跟对方坦白的地步? 第11章 “我今天跟司明见过面,他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自始至终一直保持着非常平静的表情,连我的欢迎会上喝酒的时候都不动声色。”萧逸轻轻叹了口气,“他可是深藏不露的稳定型选手,你要加倍小心。” 叶敬辉笑:“知道,我会的。” …… 晚上,龙华酒店17楼一个隐秘的房间内,叶敬辉正靠在沙发上,手里玩转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 面前站着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白色衬衫上打着深蓝的斜纹领带,头发也梳理得非常整齐。 “叶董,你找我来……” “好了,私下还是叫名字吧,凉皮儿。”叶敬辉暧昧一笑,凑过来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只见他浓眉朗目,看上去极为老实忠厚,不由得笑道,“绷着脸干什么,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还经常教训我来着。” “今日不同往昔,你现在可是天宇的董事长了。”梁平微微一笑,见叶敬辉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便转身坐了下去。 叶敬辉道:“你跟我推荐的刘沙小姐,是天宇目前最优秀的审计师?” “对,刘沙是我师妹,非常细心,我让她查天宇六年来的账务,她只用了一天,就找出了问题所在。” “说来听听。” “关天泽中过好几次彩票大奖,跟天宇集团在几个大项目上的亏损金额,不谋而合。” 叶敬辉微微皱眉:“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后路。” 显然,关天泽收买了真正的中奖者,私下给他们更多的钱,把那彩票买到自己手里。虽然领奖之后会有一部分差额的损失,却造成了这笔钱的“清白”假象。而他给那些中奖者的钱,应该就是以项目亏损为名,从天宇的资产里抽出来的。 如今就是细查起来,那项目亏损每一笔都被跟他同伙的前任财务总监做好了手脚,况且他还有完整的彩票及领奖记录,就算知道他在贪钱,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逮捕他。 “此外,关天泽在一年前,把天宇一部分资产投入到国内一家房地产公司,因为那期工程项目太大,高级住宅区也需要几年的时间修建和规划,所以一次性投入的资金数额并不小。” “董事会的人对此有什么意见?” “有人反对,支持的却是大多数。他们认为,那个地方虽然在郊区,可是环境好,交通又便利,只要等别墅区建成,不愁没有高额回报。所以这个项目就任凭关天泽去做了。可惜,他们选的那块地后来又被政府占去建立生态花园。” 叶敬辉靠在沙发上,微笑不语。 梁平顿了顿,继续道:“本来按规矩,这笔资金该收回,可奇怪的是,在关天泽下台后不久,那家公司就宣布倒闭,后来我们去查,连老板也找不到。这件事是关天泽一手操办的,他失踪了,其中内情如今也无从查起。” 叶敬辉笑了笑,道:“既然关天泽下落不明,我们暂时不理他。改天我先去见几位股东,看看暗中做鬼的人,到底是谁。” …… 晚上回到夜店的时候,钟叔突然说:“店长,司先生在大厅等你。” 叶敬辉心下一惊,这个司明是不是太厚脸皮了,自己已经明确表示游戏结束,他怎么还来? 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跟他说,那个mb有客人。” “是。” 钟叔退下,叶敬辉便到了自己的专属房间内。 片刻后,钟叔又过来道:“司先生说要找店长谈,他愿意出比那个人高三倍的价钱。” 叶敬辉翻了翻眼皮,冷冷道:“跟他说,我们这行总有先来后到的规矩,就是三十倍,也不可能中途突然换客人。” 片刻后,钟叔又回来道:“司先生说,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叶敬辉沉默了良久,突然哼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他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钟叔低头道:“司先生点了一排七色彩虹,把吧台都给占满了,其他客人见他冷冰冰的坐在那,用各种颜色的酒摆了一条长龙,都吓得不敢靠近……” 叶敬辉笑道:“好啊,我这就去会他一会,让他知道我的特殊爱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 叶敬辉说着便跟钟叔来到了大厅里,果然,看见司明坐在吧台处喝着七色彩虹。 叶敬辉款步走到他身侧,暧昧的凑到他耳边说:“司先生,听店长说你愿意出高三倍的价钱?” 司明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良久后才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递给他:“喝吗?” 叶敬辉一脸平静推开面前的酒杯:“司先生可知,我的底价是多少?” “不论多少。我说过,我对你不止是兴趣。”司明这话说得很平静,末了还轻轻喝下手中那杯深红色的酒,然后猛的把叶敬辉一把拉进自己怀里,对准他的唇,暧昧的把酒缓缓注入他口中。舌头却没有立即退出,反而趁机窜入口腔,留恋般在口腔内轻轻滑过,缠住叶敬辉的舌,霸道的吮吸。 唇齿间是辛辣的酒味,还有这个男人强烈的气息,一阵酥麻感从脊背直蹿而上。 叶敬辉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等待着亲吻的结束。 等司明终于心满意足的退了出去之后,叶敬辉才开口说话。 “司先生既然这么有兴致,不如跟我到楼上的专属房间一趟?”叶敬辉虽然被他控制着仰躺在怀里,整个身体弯成一个微妙的弧度,双脚也离了地,却丝毫不显得慌乱,更没有被强吻的恼怒情绪,反而一脸平淡,黑白分明的双眸定定盯着他看,似笑非笑,“或者,你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这里做?” 司明微微一笑,放开了他,让他站起身来。 “好,我这就跟你走一趟,我们单独交流交流。” 叶敬辉笑:“请,这边走。” 司明没有看见他在转身之后因奸计得逞,嘴角翘起的邪恶笑意。 叶敬辉也没有看见,身后的司明意味深长的目光。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很快,电梯上行到三楼,叶敬辉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走廊最深处的001号房间,用手中的金卡一刷,随着“滴”的声响,那张雕刻着漂亮花纹的白色欧式房门便缓缓开启,“司先生,请。”叶敬辉站在门口微笑。 司明毫不犹豫迈入那道门,叶敬辉跟在他身后进门,顺手关上门,开了大灯。 在灯光照射下,屋内变得如白昼般明亮,司明也终于看清了这里的布置—— 中央一张巨大的床,深蓝色的绒制被单,看上去特别温暖舒适。地板上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纯白的颜色,站在上面,会有种置身雪地里的错觉。正对着床的是一面巨大的屏幕,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感觉一定会很舒服。而周围的墙壁……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器具,有绳子,铁甲,手铐,电棒,还有一些看不清作何用处的道具,最多的则是皮鞭,很多种颜色的皮鞭,粗细不一,长短不等,看得出,是主人用心收集的。 司明唇角扬起个淡淡的弧度,平静的道:“这就是……你的嗜好?” 叶敬辉没有回答,只是从墙壁上拿下一只黑色的皮鞭,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然后用修长的手指顺着鞭子从头到尾摸了一遍,那神色间竟透出些许温柔。把皮鞭在手心里轻轻拍打了两下,这才蓦地抬头看向司明,双眼依旧微微眯着,似笑非笑。 “司先生,你可知,我们这个行业也分很多种的。”叶敬辉声音很平淡,“我呢,嗜好稍微特别了点,所以敢包我的人,通常都是m体质,很欠虐的那种。”微微一顿,扬了扬眉,“明白了吗?” 第12章 天宇(中) “司先生,你可知,我们这个行业也分很多种的。”叶敬辉声音很平淡,“我呢,嗜好稍微特别了点,所以敢包我的人,通常都是m体质,很欠虐的那种。”微微一顿,扬了扬眉,“明白了吗?” 司明沉默良久,微微笑了笑:“看来,出三倍价钱包你,真的很值。” 叶敬辉挑眉道:“我每天晚上都会让贵客到这个房间里,趴在地毯上,然后把墙上的东西一个一个在他们身上用一遍,这样,我一天的任务才算完成了。”说着又抬头看向司明,微微一笑,“司先生,想体验吗?” 司明轻轻耸肩:“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玩法。” “比如?” “我舍不得打你,也不能忍受你来虐待我。” “既然你接受不了我的爱好,那么,请。”叶敬辉指了指门口。 司明却笑道:“难道要跟你在一起,就必须接受你这种奇怪的爱好?” “那是自然。” “不可以单纯精神交流吗。”司明说得理所当然,说完还走了两步,站到叶敬辉面前,“随便聊聊天就好。” “聊天的话,你似乎找错地方了。”叶敬辉冷笑,“没有人来夜店里花钱聊天。” “只要对方是你,在哪里都可以。” “司明。”叶敬辉突然沉着脸打断了他,“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很坦然的告诉你,我内心非常阴险狠毒。” 司明笑了笑:“可惜,思想是不受意志控制的。我已经说过了,我对你很有想法。” “那也请你背着我去想,不要整天出现在店里找我麻烦。”叶敬辉冷冷瞧了他一眼,“我很忙,没空陪你‘精神交流’。” “好吧。”司明低着头,似乎在考虑什么,良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不得不接受你的嗜好了。” 叶敬辉惊讶的看着他,只见司明很悠闲的绕着屋内转了一圈,在挂着好几条鞭子的地方停下脚步。 “你喜欢什么颜色?”司明问。 叶敬辉抽了抽嘴角:“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 司明点了点头,挑了一条红色的皮鞭,鞭身上是一圈圈类似图腾的纹路,鞭子细而柔软,尾端有精巧的木制手柄,上面绘有漂亮的蛇形花纹,握在手里非常轻盈。 “这鞭子挺漂亮。”司明评价道,说着还在手心里轻轻抽了几下,随着唰唰的细微拍打声,酥麻的感觉从手心传遍全身。 司明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从墙上拿下一根细而长的绳子。 叶敬辉看猴子耍戏般看着他,玩味的目光绕着司明打转。 “真没想到,原来你是欠虐……”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臂就猛的一痛,“啊……你干什么?!” 司明再次迅速把叶敬辉压到床上,然后慢条斯理的用绳子把他给绑起来。 “我尊重你,自然也要尊重你的爱好。”司明冷静的看着他,说完,拿起鞭子随手一挥—— “唰”的一声,鞭子跟衬衫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叶敬辉的衣服本就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如今被鞭子一打,纽扣脱落,白皙的胸膛有一半展现在司明面前,半遮半掩反而更显风流。 叶敬辉微微眯了眯眼,冷笑:“敢打我,你胆子不小啊。” 还没说完,又是“唰”的一声,轻巧的鞭子有意无意滑过乳尖,叶敬辉不禁狠狠吸了口气。 “你……” “这可是你逼的,我是想坐下来跟你聊天,可惜你不给面子。”司明笑了笑,一鞭再次挥出—— 鞭子连续落在身上,唰唰的声音不绝于耳,胸口也被打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痕! 叶敬辉平静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司明停下手来,微微扬了扬眉:“我似乎跟你表白过好几次,既然你不领情,我只好付诸行动了。”坐在床边,伸出手指在胸前交错的十字鞭痕处轻轻碰了碰,柔下声来:“疼吗?” 叶敬辉笑:“不疼。” “那继续。”司明高高举起手来作势就要往下抽,叶敬辉反射性的闭上眼。 看着他睫毛微颤的样子,司明不禁微微翘起嘴角——真是只可恨的纸老虎。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叶敬辉睁开眼,只见那鞭子已经被司明扔在了旁边。 司明双手环抱胸前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中隐藏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你给我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司明看了他一眼,说完又起身,走到门口,“这几天我暂时不来打扰你,你好好考虑清楚。我相信,我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关门之前,回头,轻轻翘起嘴角:“再见。” 在他出门之后,叶敬辉才微微笑了起来:“好一个司明,不但没被吓跑,还反过来打我?我可是会双倍奉还的,呵,你挑最软的鞭子吓唬我,怕我受伤用力也极轻,呵呵,真当我看不出来?”微微扬了扬眉,轻声叹道:“我是心甘情愿被你打的,这样我才有理由反过来打你,你说是吧。” 叶敬辉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摸了摸那柔软的皮鞭。 第13章 那人带着司明从大厅出来,直接乘了电梯上楼。 司明不禁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 等被他带到了套房之后,司明才明白过来。如今商界的很多年轻一代,借着舞会物色目标,一夜风流甚至在床上谈交易的很多,喜欢跟男人玩儿的也不少见,只是司明有些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会看上故意隐藏在角落里的自己? 一进门,柔软的唇就贴到了耳边,用极其魅惑的声音道:“你跟男人做过吗?” “没有。” “试试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那人嘴角的笑容有些邪恶,灵巧的手指探入司明的西装,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不喜欢被人掌控。”司明笑了笑,“如果你愿意在下面,倒是不妨一试。” 那人沉默片刻后,又轻轻微笑起来:“好啊,我还没试过在下面,不如今晚就为你破例。” 说着就把司明轻轻拉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打开了套房内的柜子,里面果然有酒,他拧开瓶盖闻了闻,道:“这里只准备了葡萄酒,要不要打电话到前台其他的?” “随便。” 那人便拿来两个透明的杯子,把深红色的葡萄酒倒了进去:“来,喝一杯。” 他拿起酒杯放到唇边,“怎么不喝?怕我下毒?”见司明不答话,笑着把酒杯换过来,“那我们换,这样放心了吧。”说着便把那杯酒喝了一半,见司明还不喝,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你疑心真是重,来,喝我喝过的,总能放心了吧?”说着,便把自己喝过的半杯酒递给了司明。 司明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喝了下去,没料香醇的酒刚一入口,眼前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更是脱力一般倒在了沙发上,一阵阵发热。 “你……”模糊的视线里,那个一身白色的人朝自己款步走了过来,耳边响起他带着蛊惑的声音。 “呵,笨蛋,药不在酒里,在杯子上。我不过是添加了一些催情的成分罢了,你不用怕。”那人轻蔑的笑了笑,把司明扶到床上,然后慢条斯理把他的衣服全部脱光,凑过来,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暧昧的道,“资料放在哪?” 司明皱眉:“什么资料?” “跟我装,可是要吃苦头的。”男子嘴角的笑容带着点邪恶,转身从柜子里找来一条鞭子来,轻笑,“我再问你,东成的客户资料在哪?” 司明笑了:“你这手段,未免太卑鄙了。” 男子扬了扬眉:“我是真小人,你也不过是伪君子,我比你更直接一点,不好吗。” 说着,手里的鞭子突然狠狠抽了下来,在胸前划出一条可怕的红痕,左右各一鞭,鞭痕在胸前交叉。 司明皱起眉头:“你要资料做什么?” “我不会害你,只是不想让东成吃太多肥肉。”说着,转身从司明衣服口袋里找东西,把钱包证件全都翻了出来,最后在钥匙链上发现了一个小型的u盘,嘴角轻扬,把那u盘拿下,冲冷着脸的司明道,“早就知道,你这样多疑的人,重要资料肯定是随身携带的。对不起了,这东西我借来一用。” 因为药效的缘故,司明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那人见了,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我是摆明了请君入瓮,你跟着来,可不是我的错。我下的药分量不大,你就自娱自乐吧。” 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上司明冷冷的目光,道:“看在你这么容易就被我算计的份上,我教你三招。” 食指伸出,嘴角微扬:“第一,商场如战场,莫名其妙接近你的人,非奸即盗,不要随便相信什么一夜情。” 中指伸出,嘴角的笑意更深:“第二,看上去越无辜的人,往往心机才越深,就像越平静的湖面,隐藏的危险就越大。” 最后伸出了无名指,三指并拢,调戏一般摸了摸司明的下巴:“第三,重要的资料千万不能随身带,万一遇到我这样的坏蛋你就完了。我教你一种备份资料的方法,你呢,去申请两个网站的邮箱,然后,用一个邮箱把资料发到另一个邮箱里,这样,就算其中一个网络系统崩溃了,你还有另一边的存档,万无一失。只要有网络的地方,你就能拿到资料,而其他人,就是抄了你的家,扒了你的皮,也永远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也透出些狡黠的笑意:“你上了我的当,我也很内疚,以后小心一点。”说完,轻轻拍了拍司明的脸,“不说再见了,我们最好,别再见。”然后碰了碰他胸口的鞭痕,转身,扬长而去。 次日,叶致远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提醒他投资分销代理的重要性,以及肥水不流外人田自产自销的好处,附带了东成利用天宇的软件赚取巨额差价的客户订单。 不久,东成和天宇的谈判没有达成,东成那边除了司明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是客户订单泄露的缘故,而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周后,徐清回国请司明到徐家喝茶。 司明随口问道:“你跟萧晴是好朋友吧?” “是啊。” “她的生日宴会你参加了吗?我怎么没见你。” “有去,不过我没有到大厅,只是跟她躲在房间里聊天。” “那你记不记得,还有哪些年轻一代的商界新秀参加了宴会?” “沈家去了好几个,都在大厅里陪着萧董聊天。”徐清微微一顿,“不过我听说叶致远想带儿子过去露面的,可惜三个儿子都不肯,把他气得差点吐血。”徐清摇着茶杯笑了起来,“叶家三兄弟还真是奇怪,叶敬希当时在国内,叶敬文去学舞蹈了,叶敬辉……好像出去喝酒了吧。” “喝酒?”司明微微皱起眉头,“这种时候去喝酒……” “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揭开那张面具,看看那个人的真面目。” 第14章 面试(上) “我对他不止是兴趣,还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他的真面目。” 司明微微笑了笑,记忆中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只是一身白色的西装和诡异的图腾面具,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被他摆了一道给算计了。倒不是司明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叶敬辉,只是猜测他在用夜夜风流来隐藏自己,暗中帮助天宇渡过难关。 比如,他会在东成利用天宇软件赚取巨额利润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东成和天宇结束了合作关系后又莫名失踪,司明虽然没有证据,心里却是十拿九稳,那个人,就是叶敬辉。 如今在夜店里再次遇到了一个自称是mb的家伙,言行举止间透出的潇洒姿态跟记忆中那个人有七分相像,司明一直怀疑那个人的身份,可惜他的背景相当神秘,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徐清停下切菜的动作,回头认真的看着司明:“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司明嘴角微微扬起:“或许吧,那种在意的感觉,也有可能是喜欢。” “如果你喜欢的人是叶敬辉,那么,我们的计划就需要调整了。” “没关系,我现在还不确定他到底是谁,就算他真跟叶敬辉有关,我也有办法对付他。”微微一顿,“具体,则要看他的手段了。” 如果你真是叶敬辉,居然忘记六年前曾经算计过我,我却不同,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捉弄,所以,自然是印象更深一些。 那天在酒吧里绑了叶敬辉用鞭子打他,抽到的地方正是多年前自己被他打的位置,在胸口左右纵横各一条,画成了叉形。 虽然是一报还一报非常公平,可惜的是,叶敬辉居然已经忘记了? 坏事做太多,多到忘记的人……实在是有些可恨。 …… 果然,萧逸和梁平顺利谈成了协议,由东成提供网络方面的帮助,调动各地网点,让天宇尽快处理那批积压的存货,赚得的利润则五五分成。司明也没有反对,于是,这项合作便井然有序的进行起来。 把软件开发方面投入的资金调回总部之后,天宇的资金压力也稍微缓解了。 20%的股权顺利收回,天宇在国内的业务也渐渐步入正轨。而东成内部由于萧逸的回国,总裁之位的争斗也渐渐显得白热化。 叶敬辉又调出电脑里的那份简历,顺手打印下来,眯眼过了一遍,记住一些要点。 接下来就要帮助萧逸把司明踢下台。 除了阿齐和钟叔之外,萧逸是叶敬辉最信任的朋友,按大哥的说法,就是可以“狼狈为奸”的那种死党。 现在就要跟死党并肩作战,血液里真是有一点点兴奋。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像简历所说一样背景干净,叶敬辉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上一身白色西装,衬衫纽扣也整齐扣好,打上从箱底翻出来的银灰色领带,发型也弄得规规矩矩。外表看上去,的确像个留学归国的学子。如今穿着白色西装,正正经经的自己,跟那夜店里妖孽风流的mb,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那位司先生见了,或许都不敢认。 天突然下起了雨,到达七楼面试地点时,叶敬辉的发丝已被淋得湿透,衣服也洒上了一层雨水,紧贴在身上,显出他完美的身材。修长的双腿以及精瘦的腰身,丝毫不显得瘦弱单薄,再加上俊逸的五官,款步走进大楼的时候,竟有种从容优雅的风度。 “linna,给我传一份今天来面试的人员资料。”坐在11楼总经理办公室的司明,笑着拨了条内线。 很快收到一份电子邮件,列出了详细的面试名单和简历,司明锐利的双目定定注视着屏幕,一眼就看到一个名字—— 刘晖? 司明的嘴角扬起个玩味的笑,心中不禁暗叹—— 怎么可能有人长这么像?从夜店跑到东成集团来,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 萧逸是东成集团业务部门的经理,而负责规划统筹的经理,就是大名鼎鼎的司明。双方各执其政,在东成内部瓜分为两大势力,各自有强大的股东撑腰,势均力敌。大权归属如今依旧是个谜团。叶敬辉这次进东成,自然是为了帮助萧逸对付司明的。 东成这样的大公司,核心位置的职位自然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前段时间市场部的招聘已经结束,如今叶敬辉只好从“整整资料,打打酱油”的小助手做起。就是这一个职位,来参加初始的也有几十人。叶敬辉心情大好的看着走廊里的各色美女,想顺便物色一个床伴回去解闷,却找不到合意的。 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些人眼睛不好看,看着不会有那种“微震”的感觉。 不是缺了点神韵,就是少了点光彩,要么就色迷迷的太露骨,不懂什么叫“深沉”。 直到听到自己名字时,叶敬辉才收回思绪,微微翘了翘唇角,推门而入。 凭着对东成集团的了解,得心应手的应付几个考官的轮流夹击,再加上萧逸编造的完美简历,初试自然顺利通过了。因为职位的特别,接下来还要等高层的复试确认。 下午三点半。 叶敬辉很有耐心的坐在沙发上等着。 四点五十分。 叶敬辉脸上虽是镇定的神色,心中却有些不耐烦。萧逸明知道来面试的是谁,没必要故意测试面试者的耐心吧?难道,他那边生了什么变故? 叶敬辉拿起手机,刚要打给萧逸,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匆忙的脚步声以及雀跃的声音。 “司总,您现在有没有空?” “什么事?” “约好面试的人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您有空的话不如先见一见吧?”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司明低沉的声音:“请他来我的办公室。” ……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刚毕业的大学生样子,看上去很单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刘先生你好,我是助理林菲菲,司总已经回来了,我带你去他那里面试吧。” 为何不是人事部的linna带自己去面试,反而换了个年轻的秘书林菲菲?萧逸又去了哪里? 叶敬辉心中的疑虑渐渐扩大。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 很快到了十一楼,林菲菲替他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叶敬辉推门而入,意料之中,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 虽然知道他不一定会认出自己,可叶敬辉心里还是有点郁闷。 今天的司明,穿着整齐的黑色西服,正低头拿着文件翻阅,听到门响才抬起头来。棱角分明的容貌,坚毅的双唇紧抿着,在看向叶敬辉时,眉头轻轻一皱,然后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请坐。” 语气平静无波,目光深不可测。 叶敬辉翘起嘴角笑了笑,在他面前坐下,客气地道:“司总,您好。” “嗯。”司明应了声,一边翻阅着他的简历,随口说着:“我有个朋友,跟你长得很像。不过,他只读过小学,也没有你这样一帆风顺的经历。” 第15章 他深邃的目光在叶敬辉脸上打转,片刻后才发动了车子,淡淡问道:“住哪里?” “还没找到住处。”叶敬辉说谎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是一片坦然和真诚,“我刚回国,对这里不太熟悉,就载我去附近的宾馆应付一晚吧。” “哦?”他微微顿了顿,看了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回头道,“不如到我那里暂住一晚。” “那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一个人住。” “这……” “现在雨太大了。”司明解释着,“明天让人给你安排公司的员工宿舍,都是公寓化管理,条件还不错。” “谢谢你。”叶敬辉微笑,身侧的手指却轻轻在座位上打着圈。 这位深藏不露的人物,不知道摘了面具又是怎样的光景?扯掉羊皮欣赏某些恶魔的本质,真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不知他到底是把新员工带回家玩儿潜规则的那种风流人物,还是真像表面那么“正人君子”。 远远看见crazy酒吧的招牌在雨夜里闪着明亮的光,叶敬辉心中微震,脸上却依旧平淡。 “司总,你家到了吗?”叶敬辉装模作样的问。 司明扭头看着叶敬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我带你去个地方,这里是本地最有名的酒吧。” 第16章 失足(上) crazy酒吧内依旧灯火璀璨,此时还不到8点,客人却不少,大厅内也是人潮涌动。 钟叔这几天已经认得了司明,见他进门,便引着他到角落里僻静的位置坐下来。 “司先生喝点什么?” 司明道:“七色彩虹。” 钟叔看了叶敬辉一眼,见他正双手交叉在一起,右手小指轻轻翘了翘。于是又道:“这位先生呢?” “我酒量不行,有没有味道淡一点的那种?”叶敬辉笑。 “迷情,是本店新推出的一种酒。味道很淡,适合酒量不好的人,不如先生来试一下?” “好吧,那就来一杯试试。” 钟叔微微一笑:“好,我这就派人送来。” 钟叔走后,司明扭头看着他道:“知道我带你来酒吧,做什么吗?” 叶敬辉微笑:“司总,你的私生活不在我过问的范围内,作为下属,我只想在工作上配合你。” 司明轻轻笑了笑:“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是放纵,只是,有个老朋友,想介绍你认识认识。或许我那个朋友,真的是你‘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 “哦?”叶敬辉轻轻摸了摸下巴,“这么巧,如果真的是他,那我可要谢谢司总让我们兄弟团聚了。” 司明点头,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 同一时间,吧台旁。 钟叔凑到一个男孩的耳边,指了指角落里司明所在的位置:“那边的先生点了‘迷情’,我先亲自把酒送过去,五分钟后,你再多拿几杯迷情,到周围的桌子上送酒,说是新产品买一送一。其中夹一杯一模一样的糖水,送到我指的那张桌,明白了吗?” “是,钟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片刻后,钟叔带着八杯酒款步走到两人桌前,一一放下。 “这是两位点的酒,请慢用。” 司明问道:“他在吗?” “在,不过现在有客人,可能要等几分钟才能见你。” “好,我待会儿去找他。” 钟叔走后,司明把一杯紫色的酒轻轻推到叶敬辉面前:“要不要尝尝?” 叶敬辉皱着眉看了半晌:“我酒量不行,容易醉。” “没关系,这酒度数很小。” 叶敬辉心中冷笑,七色彩虹中紫色的那杯可是最烈的酒,最容易把人灌醉,这司明说起谎来真是眉都不皱一下。 叶敬辉装作无知,轻轻拿起那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却被辣得直吐舌头:“咳咳,这酒味道太浓了,好辣……咳……” 司明看着他被烈酒刺激后脸上瞬间泛起的红潮,淡淡道:“你很少喝酒吗?” 叶敬辉抓起旁边一杯水喝了下去,吹了吹舌头,一脸痛苦的道:“是啊,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课程繁重,很少喝酒的,咳咳……” 司明又看了他一眼,拿起他点的那杯迷情:“既然如此,那我替你喝。” 叶敬辉不禁暗笑,这‘迷情’可是本店最低度的酒,司明喝起来肯定没味道,也难为他因为疑心太大,居然忍受着喝掉了大半杯。 “味道如何?”叶敬辉问。 司明放下杯子,看着他:“这酒的确挺淡的,淡而无味,夜店里推出这种酒,不怕没人买吗?” “那倒不一定,有些人带那些不太会喝酒的同伴过来玩儿,装腔作势的时候,喝这个就好了。”说着,拿起司明喝剩下的那半杯,放到嘴边尝了尝,“淡淡的酒香,我很喜欢。”然后把司明喝过的半杯酒全部喝了下去,似乎并不介意两人共用一只杯子。 司明又推过来一杯青色的酒,道:“这个味道也挺淡,你尝尝看。” 叶敬辉心里狂翻白眼,七色彩虹随着颜色加深,酒精度越来越高,他连续给自己灌烈酒,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惜,自己在酒吧混了那么多年早就练就了可怕的酒量,这点酒算什么。 叶敬辉脸上装作不懂的样子,拿起那酒好奇的看了看,然后又仰头一饮而尽,赞道:“这酒的味道,倒是比刚才紫色那杯淡了很多……”说着,迷迷糊糊揉了揉额头,“呃……我好像有点头晕……” 就在此时,有个年轻的男孩子拖着一大盘酒,款步走了过来:“先生是不是点了‘迷情’?”见叶敬辉点头,便随手找了一杯,轻放在桌上,“这是本店新推出的酒,所以是买一送一的,请先生慢用。” 说着又拖着那盘子,到隔壁的桌上去送酒,依旧是一开口便道:“本店新推出的‘迷情’,买一送一,请各位慢用。” 司明冷冷瞄了眼那男孩的背影,回头的时候,见叶敬辉已经一口气把那杯酒给喝光了。 “呵呵……我好像醉了,眼睛都看不清……” 司明淡淡道:“你这样牛饮,不醉才怪。” 正说着,钟叔也过来了,躬身对司明道:“司先生,他在楼上等你,请你过去。” 司明看了叶敬辉一眼:“我这位朋友……” “这位先生好像醉了,不如请他到休息室休息片刻?” “不必了,我马上回来。” 司明刚要走,却被叶敬辉拉住袖子,司明回头,见他一脸痛苦的神色,想吐又吐不出的样子:“洗手间……在哪……” 司明皱了皱眉,冲钟叔道:“你带他去洗手间,我自己上去。” “好的,司先生这边请。”钟叔让司明去电梯那边,自己却带着叶敬辉往反方向走去。 司明看着他俩进了洗手间,这才转身到电梯处。等了大概半分钟时间,电梯降到了一楼,司明走进电梯里,按了关门键。 …… “钟叔,辛苦你了。” 叶敬辉微笑着,跟钟叔一起进了洗手间的1号门。 这1号门是从内部锁掉的,跟其他的门一模一样。一般人看见,自然会以为那里有人在上厕所而不去在意。实际上,打开那个门的背后,却连着另一边的通道,那是夜店的人在紧急情况下专用的通道,有直达3楼的电梯。很多时候有人来闹事或者被酒品不好的客人调戏,一个借口洗手间,就可以在夜店里来去自如。 这也是当初叶敬辉为了保护一些mb不被变态的客人欺负,专门设立的逃跑通道,没想到,现在却亲自用来骗司明。 “我自然是看懂了店长的手势。”钟叔微笑道,“司先生还真是执着,居然带您到店里来当面对质。” “呵,他的性格固执得很,不过我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对了,你那杯糖水虽然把我嘴里的酒味盖了一些,不过现在糖水和酒味一融合反倒像是果酒。”叶敬辉微微笑了笑,“我去会会司明,你先回大厅吧。” 叮的一声,叶敬辉先到了3楼,开了后门进去之后,迅速把全身衣物脱下来,藏到衣柜里,这才赤裸着躺到床上。 ——脱衣服总比换衣服快,待会儿穿起来也就方便了。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叶敬辉笑:“进来。” 进来的果然是司明,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鞭子的他。 “司先生,我似乎跟你说过,不要来店里找我麻烦。”说着,还扬了扬手,用鞭子抽了几下地毯,这才靠回床上,“或者你终于想通了,想做我的实验品……” 还没说完就被司明打断—— “你接客的时候,都是脱掉衣服的吗?”他的声音冷到极点,“或者是今天比较特别?” 叶敬辉笑:“好大的醋味。”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也不能辜负你的好意,是不是。”司明打断了他,说着,手臂一用力,把叶敬辉翻转过来,拿起他手里那条鞭子,反而把他的手直接绑在床头,打了个死结。 “你想做什么?”叶敬辉扬起唇角,斜眼着他。 “让你舒服一下。”司明微微笑了笑,俯下身来吻住他,舌头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缠住他的舌头一阵狂热的吮吸之后,司明才贴着他喘息的双唇,轻声道:“你的嘴里,为什么会有奇怪的味道……很像果酒?” 叶敬辉暧昧的笑:“今天接待的客人喜欢这种味道,我自然是投其所好,这样,他在吻我的时候才会尽兴。” 司明微微眯起眼:“是吗。” 说着,在他脖颈处用力一咬,留下个鲜明的齿痕。 司明双唇贴到他耳边,目光有意无意看了眼他最后一层遮体的内裤,轻声道:“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说完便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叶敬辉却在他关上门后,微微一笑,手腕轻松动了两下,就把那鞭子给解开。 ——真以为我随便就能被你绑?我不过是配合你玩一下罢了。 司明突然开门,道:“我有东西忘在这里。” 说着,朝坐起身的叶敬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居然能自己解开绳子,本事不小啊。” 叶敬辉笑:“客人已经走了,我自然不必假装顺从,这其中情趣,司先生又何必挑明了说呢?” 司明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关上门。 等他终于真的走了,门也锁上,叶敬辉这才迅速翻身,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套上,顺便喝了一大口钟叔备好的烈酒,从后门乘电梯直达一楼。 钟叔等在一楼,一见叶敬辉,赶忙迎上前道:“店长,这是给您准备的。” “时间来得及吗?” 第17章 司明看向叶敬辉,目光深沉,良久后,才开口,淡淡的说:“我妈的祭日。” 叶敬辉微微皱了皱眉头。 司明向那黑猫招了招手,小猫便听话的过来钻到他怀里,他轻轻摸着它的头,平静地说:“她去世时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亲眼目睹我找到另一半,她说等我将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在她祭日的那天告诉她,那样她可以听见,然后给我祝福。” 叶敬辉沉默片刻。 “那你找到了吗?” “算是吧。”司明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可惜,他的身份……” “怎么?” “就是我今天带你去找的那位朋友,他是夜店里的人。” 叶敬辉笑了笑:“你看不起他?” “这倒不。对我来说,他的身份并不重要,能够遇到喜欢的人已经很难得了。只是,我不能容忍他对我的玩弄和欺骗。”微微一顿,深沉的目光看向叶敬辉,“对了,我今天问他,他说,自己并没有双胞胎弟弟。” “是吗……”叶敬辉有些失落的闭了闭眼,“还以为能够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呢。很小的时候,我就被送到国外,一直跟外婆一起住。虽然背井离乡,却没有吃太多的苦,我想,他留在国内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他是知道我的,只是不愿意认,既然如此,我也不该再去烦他。” “嗯,你跟他长得虽然像,却是两种性格。你冷静睿智,他妖孽风流。如果你们两个合二为一,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司明盯着他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叶敬辉脸上也微笑着:“或许不一定,人总有两面性,该风流的时候风流,该冷静的时候冷静,那样才能活得更惬意。” “说的也是,所以也有可能‘合二为一’,是不是?”司明轻扬起唇角。 “嗯。”叶敬辉心中暗笑,他还玩儿起文字游戏来了,现在解释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只能平淡的道,“或许吧。” “好了,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嗯,司总也早点休息。”叶敬辉从桌上拿了水杯喝光,然后便折回卧室,“晚安。”把门关上。 如果那一晚真的那样睡着就好了。 奇怪的是,叶敬辉后来又做了个噩梦,梦里的场景回到了机场,叶敬辉悠闲的开着车,突然车子一阵猛烈的震动,前面的车灯被撞碎了。有个少年从车上下来破口大骂:“你怎么开车的,你眼瞎了吗?见到红灯就闯!”他正兴高采烈调戏着那个少年,说到“我的心跳现在还不规律呢”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是吗。” 那平静到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像是冰剑一般,直直刺到了心底。 叶敬辉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他和司明,都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叶敬辉那糟糕透顶的开车技术。 在酒吧以mb的身份正式相遇之前,两人曾经在机场撞过车。 那时天色已晚,很多场景在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不清,对方的脸也在夜色下朦朦胧胧,再加上那几日萧逸刚回国,估计司明是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所以才忘了撞他车子的人长什么样。如果他想起来,很容易发现其中的漏洞。 虽然可以用“长得像”来解释“刘晖”和“mb”的关系。 可机场开着跑车的那个人呢? 不可能连续三个人都长得像吧? 只要司明一怀疑,去查就麻烦了。 叶敬辉拿起手机,给钟叔发了条短信。 “那辆跑车有可能泄露身份,马上处理,转到阿齐的名下。如果司明来问那个mb的名字,就说他叫齐秋,若他来查,就说那车是一个很喜欢齐秋的老板送的。” 有钱的老板给mb送了辆车子,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却也说得通。那车子本是以钟叔的名义买下的,阿齐的身份和mb也刚好吻合,如今他消失了,更是死无对证。再说店里的mb只叫代号,说他的真实姓名叫齐秋,没人知道那是谁。跟叶敬辉这三个字更没有任何关系钟叔那边很快回复:“是的,店长,我明天就去办好。” 叶敬辉这才松了口气。 门外突然一阵响动,似乎又是司明养的猫。 叶敬辉起身想去一探究竟,却听见司明“嘘”了一声,把那猫给抱走。司明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却因为房门被小猫拉开了一条小缝隙的缘故,刚好能模模糊糊听得见。 “你是说叶二少?” 叶敬辉微微眯起眼,定神去听—— “哦,当初的确没想到,天宇集团会由他来继承。看来,是我太小瞧叶敬辉了,他真是深藏不露,差点连我都瞒过了……” …… 次日晚,crazy酒吧内。 叶敬辉笑眯眯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个写着“明”字的杯子。 钟叔站在旁边汇报:“司先生打电话问那位mb的名字,按您的吩咐,跟他说,那位mb叫齐秋,被人包了五天,下周才能回来。” 叶敬辉点了点头。没想到当初关天泽为了利用阿齐,使尽手段用温柔融化他,司明那个家伙居然也来这一套? 要不是昨晚噩梦惊醒听到了,自己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叶敬辉脑海中又回响起短短几日里,司明那些温柔的话。 “我对你,不止是兴趣那么简单。” ——那当然,你对天宇集团或许更有兴趣。 “在你喜欢我之前,我不会碰你。否则我大可以去店里点别的mb。” ——因为你对我根本没“性致”。 “我想到环境好点的郊区买个小些的房子,带你一起去住。” ——你要跟小孩子过家家酒? 叶敬辉嘴角扬起个冷笑。 幸亏自己不是单纯的阿齐,虽然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心中微微颤动,却不会像阿齐那样傻乎乎的被人当猴子玩弄。 “钟叔。”叶敬辉摸了摸杯子上那个“明”字,“你说报复一个人,最狠的手段是什么?” 钟叔沉默片刻:“店长想怎么报复司先生?” “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利用,既然司明接近我是有目的的,那我也不能任他捉弄吧。”微微一笑,“总不能让他小瞧了我。” 钟叔点了点头:“店长的意思是?” “先让我那个假双胞胎哥哥死了吧,我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手段来对付一个‘死人’。” “您的意思是,制造假死?” “嗯,司明这人既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那就给他见见棺材。”说着,微微闭上双眼,“alex所在的剧组,最近在拍什么片子?” “是一部警匪题材的电影。” “有撞车情节么?” “好像有。” “呵,我们要让司明知道,齐秋曾经开着跑车去机场,还撞过他的车。”说着,嘴角的笑容更深,“因为那位mb的开车技术差嘛,所以偶尔出一场车祸挂掉也挺合理的,对不对。” 钟叔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微笑着道:“想利用剧组来制造车祸假象?不过要瞒过司先生,那就得真的撞车,万一把握不住撞死人,岂不是……” “当着司明的面撞车还要死人,是很困难,不过,我们可以背着他撞啊。”叶敬辉微微一笑,“电视剧里那些车祸不是拍得挺逼真的嘛,那就让司明通过电视来了解这场车祸吧。” “您的意思是,让剧组录制一次假的车祸现场?” “嗯,我找alex联系剧组,到时让那位演员扮成我的样子,开着我的跑车走s形路线,不小心出一下车祸,然后再弄点头破血流的现场,拉去医院抢救无效。当然,还得找一位信得过的记者,做车祸现场的报道。” “明白了。” 叶敬辉微微笑了笑:“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司明看当天的新闻,真假结合。” “店长的考虑的确周到。” “唉,要瞒过司明,我还得下血本。报废一辆车子不说,打点那些相关人员,得花掉我一个月的收入。”叶敬辉微微一顿,平静的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让导演跟剧组的人说在试拍十几秒的影视片断,记者和电视台那边也封好口。我那边布置好之后,会给你消息,到时你再联系记者那边播视频。” 钟叔沉默片刻,躬身道:“是,店长,我会尽快安排。”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谎言中夹杂真话。 五分钟的新闻,有四分多是当天真的新闻。 最后插播的十几秒才是叶敬辉要让司明看的重点,也是假的现场报道。 第19章 对决(中) 这天夜晚,窗外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又一次“凑巧”没有带伞的“刘晖”,在东成集团外的人行道上“守株待兔”十分钟,果然再次邂逅了开着车的司明。 像上次一样,司明摇下车窗,微笑着道:“要不要送你?” 叶敬辉点头:“麻烦司总了。” “没关系。”司明为他打开车子,车内飘荡着一首熟悉的歌,i’llneverbreakyourheart,是早在两人初识时司明放给叶敬辉听过的歌。等叶敬辉上了车,司明却突然关掉了音乐,随口道:“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多变,经常下暴雨,下次出门记得带伞。” “嗯,知道了。” 很快就到了东成集团的员工宿舍楼下,叶敬辉笑道:“到了。司总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茶?” 司明看着他,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跟叶敬辉上楼。 按照原定计划,叶敬辉非常顺利的把司明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还拿来果盘,让他先吃点水果。自己则因淋了雨的缘故,去浴室里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司明正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很好! 叶敬辉微微一笑,在他茶水里添加的微量催眠药已经起了效用,现在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作案现场”了! 叶敬辉出门,给钟叔打了电话:“钟叔,我这边准备妥当。记者那边,你交代好了吗?” “是的,已经联系好了,等会儿新闻现场连线的时候,她会把提前拍好的视频连到电视台那边。” “好,辛苦了。”叶敬辉笑着挂掉了电话,推门而入,见墙上的时钟指到20:58分,新闻播放即将开始。 司明却还在睡。 叶敬辉到司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把司明给摇醒。 司明果然睁开眼睛,揉揉额头,皱眉道:“我怎么睡着了?” 叶敬辉走到他旁边坐下,微笑道:“可能是工作太忙太累了吧,怕你感冒,我才把你叫醒的。” “嗯。”司明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大钟,很快就要到21点,于是扭头道,“开电视看看,到晚间新闻时间了。” 第19章 “或许是我的想法错了。”司明微微一顿,“有些人,你对他再好,他也不会领情,甚至会觉得你很烦。对那样把感情当作儿戏的人,温柔是不管用的。” “呃……你说的是谁?” “那个人,你也见过。” 司明从书房的电脑里调出一张照片,文件名赫然是两个大字“刘晖”。 “看看这照片,认识吗?” 司杰嘟囔道:“唔,我是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的确在哪儿见过。” “那晚你去酒吧找你同学的时候,我们跟酒吧里的流氓闹矛盾,记得吧。” “哦,对!”司杰恍然大悟,“就是那个不怕死的勾引你,还让你去卖身还债的夜店里的红牌是吧。” “嗯,是的。你再想想,还在哪儿见过?” “呃……的确,好像还在哪儿见过来着?”司杰低着头沉思良久后,突然一拍额头,“对了!我从国外旅行回来那天,你不是去机场接我吗?当时跟一辆走s形路线的超豪华跑车撞上,你的车灯还被他撞坏了,他还大言不惭的说是我们故意倒车反过来撞了他,还说我脸红是因为心虚导致的气血上涌!没有驾照的厚脸皮司机……是那个人不?” 司明赞赏的点头道:“是啊,我那几天忙着陪客户,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哈哈,哥,你把他送去警察局,实在是过瘾啊!不过,这年头连mb都有那么漂亮的车子,真是世风日下。” 司明微微一顿:“你还记得他车牌号吗?” “唔,好像是bc91222,当时还好奇怎么连着三个2来着,你问这个干嘛?” “前天看新闻了么,这辆车已经在车祸中毁掉了,那位开车技术很烂的司机,也当场撞死了。” 司杰震惊道:“啊……我听同学说,新闻里报道有人酒后驾驶,怎么是他……” 司明突然道:“阿杰,你相信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可能是假的吗?” 司杰吐了吐舌头:“应该不会吧?新闻里的车祸现场,不都是记者亲临现场报到的吗?” 司明却没有回答,反而微微一笑,道:“居然利用电视台来设这个局,真是难为他了。可惜,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情。美中不足,反而露了马脚,给了我查证的线索。要不是他主动弄出那辆红色的跑车来,我差点忘了这个关键。”司明轻声叹道:“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聪明。可他最大的缺点呢,却是聪明过头了……这个叶敬辉,真是个奇妙的人。” 那天晚上,叶敬辉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还在遥远的纽约,那家大大的院子里。 那时正是春天,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拿着铁锨,煞有介事在池边挖了三个坑,种下好不容易买来的树苗。 叶敬文站在旁边笑话他:“你种柳树干什么,为了你儿子将来有资料写作文?” 叶敬辉故作正经的说:“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哥哥舍不得你,种树来纪念你不好吗?” 叶敬文皱眉:“我想不通我的形象,跟这柳树有什么联系?” 叶敬辉坏笑道:“你跟柳树一样‘受’啊。” 那时候年龄还小的叶敬文还不知道受是什么意思,白了他一眼道:“多吃点就胖了。” 叶敬辉就在那笑,笑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叶敬文似乎发现自己被哥哥耍了,没再理他,回屋收拾行李去了,当天下午就去了机场。几天后,大哥叶敬希也去了另一个城市上学,临走的时候背影依旧冷漠而疏离,他甚至没有说一声再见。再然后,天宇跟东成合作一个大项目,爸爸妈妈也走了,他们两个是一起走的,连背影都没来得及看见。 叶敬辉不记得那时的自己多少岁,只知道站在窗前伸出手的时候,刚刚能伸到窗户的顶端。 后来妈妈回来了,她问叶敬辉,一个人会不会寂寞。 叶敬辉说,不会。 妈妈说,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啊。 或许是梦里笑得太过度的缘故,叶敬辉醒来的时候觉得腹部还在抽痛,吸了口气,枕边的手机却震动个不停。 随手捞起来,居然是备忘录的闹钟,上面写着,敬文生日。 打开床头的灯,墙上的骷髅挂钟指向凌晨12点,今天正好是3月28日。 叶敬辉坐起身来,有些烦躁的捋了捋头发,随手传了一条简讯过去。 “小弟生日快乐。” 很快得到叶敬文的回复。 “你还真是固执,每次祝福都要掐零点,掐了这么多年导致我每回过生日都等你短信等得心惊胆战。” 叶敬辉笑了起来:“这次不是我故意掐零点,刚才做噩梦正好被吓醒。” “你居然会做噩梦?” “我也是正常人类好吧,当然会做噩梦。” “哦,我还以为你只会做春梦。”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叶敬辉笑了笑,话锋一转:“敬文,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只相处两三天,就爱上一个人?” “两三天当然是有可能的,爱情也要讲究效率。是你爱上别人,还是别人爱上你?” “勉强算后面那种。” “我为那个人默哀一下。他绝对是一时冲动眼睛糊了纱,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后悔的。” “你这话很欠揍。” “我的话再欠揍,也没有你这个人欠揍。” “跟你聊天心情会越来越差的。” “我也是。” “那就不聊了啊。” “嗯,早点睡。” 叶敬辉扬了扬唇角,关掉手机。 却因为惊醒的缘故,再也睡不着了。 梦里妈妈目光柔和,说什么你会不会寂寞,激出叶敬辉一身的寒毛。 其实她说错了。 自己看重金钱,看重权利,看重酒精,看重sex,这么多年一个人过下去,自由自在,惬意得很,跟寂寞那个词完全扯不上关系,更厌恶谈及什么情情爱爱。他一直觉得感情只会变成人类的弱点,只会让人iq下降像个白痴。 只是,他体温天生偏凉,经常会在半夜里冻醒。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偶尔想起,要是身边有个人陪着,会不会好一点。 可惜他有个习惯,从来不留床伴过夜,所以每回半夜醒来,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却只能看见巨大的落地窗前,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或许在这个时候,寂寞那个词会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也只是一晃而过罢了。 第三卷东成风云 第21章 风波(上) 次日上班时,在电梯里见到了司明,他似乎精神不太好,眉头也拧成个“川”字。 叶敬辉很识相的在他面前消失,跑去隔壁的办公室。 下午的时候司明才叫叶敬辉去他的办公室。 原来是东成集团和一个长期合作的伙伴推出新的方案,双方已经达成协议,三日后即将邀请相关人等参加新闻发布会。 叶敬辉作为特别助理,帮忙联系嘉宾,联系记者,联系场地,甚至联系印刷厂。 “这件事由你来负责。”司明道,“这是你工作以来第一次直接跟商家接触,不要让我失望。” 见他那冷冷淡淡的样子,目光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连自己的脸都不瞄一眼,脸上也始终是平静的神色。 叶敬辉很清楚,司明是把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今早在电梯里见他时,他看到自己的脸时眸中闪过的一丝阴霾,虽只是短暂的片刻,却让叶敬辉敏锐的捕捉到了。 奇怪的是,那一刻自己的心脏也猛烈的收缩了一下,也不知是心疼他那个样子,还是在心虚? 或许,司明真的喜欢过那个被自己残忍扼杀掉的人? 想起那个雨夜在他的房间内,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的一幕,阴沉的眸中那令人心悸的痛苦之色,转身时却瞬间就能很好的掩藏起来,叶敬辉又觉得心里又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等叶敬辉出门之后,司明才拨了个电话给刘唯佳。 “唯佳,后天新闻发布会的嘉宾名单在你那里吧?” “是的,司总需要修改吗?” “嗯,把叶敬希的助理张秘书的号码,改成叶敬希的私人手机号。”司明顿了顿,又道,“弄好了再传给刘晖,让他打电话确认嘉宾能否出席。” “这……直接打电话到叶董的私人手机,似乎不合规矩,我怕,打扰到他的工作会让他对东成有意见。” 司明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听筒,眼底透出些笑意:“没有关系,你按我说的做。” “好的,司总。” …… 叶敬辉对着手里的嘉宾名单打电话,目光一定,看到嘉宾栏里的龙华集团董事长叶敬希。 奇怪,司明把大哥请过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撑场面? 叶敬辉拨通了那个张秘书的电话:“张秘书你好,我是东成集团的助理刘晖……” “叶敬辉吗?你搞什么名堂?”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叶敬辉一怔,居然是大哥接的电话?回头在那串号码上瞄了一眼,果然,很眼熟。 怕有人偷听,叶敬辉继续一脸严肃的道:“您好,打电话跟您确认一下后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您能否按时出席?” 那边沉默了良久。 “我会去的。” “好的,地点在……” “我知道。”叶敬希打断了他,“你又跑去东成干什么?嫌坐警察局不过瘾?” 叶敬辉一脸笑容,非常正经地道:“那么叶总,我们热烈欢迎您的到来。”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在嘉宾名单的“叶敬希”那一栏里打上了红勾,继续若无其事拨下一个电话。 等跟所有的嘉宾都确认好,把名单整理给司明,叶敬辉又去联系场地。 当小喽啰到处乱跑的叶敬辉,已经和公司内很多漂亮的女性朋友熟悉了,过道里遇到的时候也会点头打招呼。 第21章 电话明明接通,那边却是没人接听。司明皱着眉头等了好久,耳边才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透着冷淡:“司总,我头很疼,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司明顿了顿。 “在家吗?” “哦,我烧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哪。” 司明又沉默片刻。 “我过来看你。” 说着就挂了电话。 此时的叶敬辉正心情大好的打开电脑跟叶敬文聊天中,听到这句,脸色一变,赶忙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 “小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的体温瞬间升高?” “……不知道。” “你不是学医的吗,快帮哥哥想个办法,有人杀上门来,我命不保。” “这样吧,你把温度计塞到屁股后面,时间到了再拿出来夹到腋窝下面,这样温度计显示的会比腋窝的温度稍高一点,你再装病呻吟两声,揉两下让脸颊变红,额头再敷一块毛巾,应该有一定的几率,欺骗成功。” “我才没那么变态,你以为在玩行为艺术?” “哦?你不变态,难道是我变态?” “回答非常正确。”叶敬辉哼了一声,把窗口直接闭了,电脑也关掉,很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叶敬辉学着叶敬辉说的话玩儿行为艺术,临时找不到温度计,只好拿了一块冰毛巾敷在额头上假装很难受的样子,去把门打开。 司明正一脸冰冷站在门前,看到叶敬辉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沉声道:“真的病了?” 叶敬辉声音故作嘶哑:“咳咳,一点小感冒。你找我有事?” 司明没说话,自顾自绕过叶敬辉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叶敬辉继续“跌跌撞撞”走到沙发边坐下,眯起眼睛看他:“司总,找我什么事?” 司明随手拿了本杂志,一边翻着,一边淡淡的问:“病好些了吗。” “好像更严重了。” “吃过药没有?” “没。” 司明放下杂志,皱起眉头看着一脸痛苦神色的叶敬辉,沉默片刻后,从口袋里拿出几盒药来。 “顺手买的。”然后起身去厨房晃了一圈,又走到客厅来冷着脸的问,“热水呢?” 叶敬辉哑声道:“没有热水,我只喝冷水。” 司明瞧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烧热水。 片刻后又回过头来,抓住叶敬辉的肩膀,把他扶到卧室里,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再次转身去厨房,接了杯热水,吹凉了拿过来,轻轻扶起叶敬辉,让他靠在自己胸前,道:“吃药。” 叶敬辉沉默了良久。 靠在司明胸前的感觉,不知为何让他有些郁闷。看着司明手心里那些色彩斑斓的颗粒,心情更是一阵跌宕起伏。 他现在关心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跟他“死去的爱人”长得像的缘故?这戏演得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叶敬辉笑了笑,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下,客气道:“谢谢。” “嗯。”司明应了声,把叶敬辉放回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轻轻替他拉好被子,一脸温柔:“睡吧。” 叶敬辉闭上眼睛。 感觉到胸口不规则的心跳,叶敬辉不禁感叹:原本的微震已经变成了强震,难道……对这个冰山男动心了? …… 或许感冒药中镇定催眠的成分起了作用的缘故,叶敬辉居然真的睡着了。 司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沉睡时的脸没了平日里那丰富多彩的表情,此时的他显得格外安静,嘴角微微上弯,带着慵懒的笑意,就像眯起眼睛睡着的猫,懒洋洋的伸展着四肢,那么的随心所欲,舒服自在。 跟记忆中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 或许那个人并不相信,甚至连司明自己都很难相信,轻易动心的自己,跟多年以来冷静处事的原则完全背离了。却又觉得,终于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感觉也不错,能跟他并肩而立,不会一个人太寂寞。 问他想不想脱离那个地方,并不是开玩笑,其实,当时司明真的想过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珍惜,再也不让他去crazy那种混乱的地方做事。他总觉得那个人脸上虽然笑得妖孽风流,眼底却是刻意掩藏的孤傲,那是跟自己同一类型的人,这样的人,是适合在一起的。 司明不想在乎他的身份和经历,他只想把那人留在身边,让他真正开心的笑起来。只想半夜醒来的时候可以轻轻握住那个人的手,站在高楼顶端看夜景的时候身边有那个人陪着,晚上下班后屋里开着暖黄的灯,自己亲手给他做好吃的菜肴,然后两人面对面一起吃简单的饭菜,看着他的嘴角露出笑容。不管他是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叶敬辉,还是自己身边安分的员工刘晖,还是夜店里那个妖孽的红牌,司明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变色龙一样诡异的人了。 商场本就无情,尔虞我诈,司明在这里摸爬打滚了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总是有人在那里讨论他升职的波折经历并且以此来激励新人,总是有人在关心他会不会成为最终的总裁,徐文山又一直不肯放弃让他继承南遥的想法,可他真觉得有些累。 在东成是从最底层的小助理做起的,帮忙打印资料,给人倒水,那时候的他并不是现在这样冷漠,还在读书的少年也会整天扬起笑容,哪怕在公司被人欺负了,也会微笑着先跟他们道歉。那时妈妈病得很重,阿杰还很小,司明过早的就扛起了一个家的重担,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就算一天工作十个小时晚上还要去麦当劳打工,他也觉得很充实快乐。因为每次回家的时候阿杰都会扑到他怀里叫他哥哥,妈妈虽然病着,却也能去厨房给自己准备简单却美味的菜肴,三个人坐在桌前,一起吃一顿温馨的晚餐,一家人,其乐融融。 如今阿杰长大了,跟哥哥之间的代沟越来越明显。妈妈,也去世了。 每次结束一笔生意,不管醉没醉,回家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那个屋子像是死人住的,冷冷冰冰,打开门之后,要在漆黑的环境中摸索半天,才能打开灯。大灯打开的瞬间,白炽灯的光线非常刺眼,再也不像年少时那种温暖的昏黄色。 累的时候也常常会想,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和自己住在一起,有个家,深夜的时候屋里总是开着暖黄的灯光,开会结束了,单子结束了,竞争结束了,自己觉得累了就可以回去。那个家很安静,那个人也等着自己,没有互相算计,没有勾心斗角,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在一起,面对面吃点宵夜。 那种感觉,会不会很好? 他一直记得妈妈临终前的遗言,她说,你一定要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好过得多,哪怕那人不会经商,至少在你辛苦的时候,能够有人安静的听你说说话。你这些年真的太辛苦。等将来找到了那个人,一定要在妈妈祭日的那天告诉我,这样妈妈在天上就可以听得见,可以祝福你们好好过一辈子。 后来真的找到了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也认真考虑过把那冷冰冰的房子卖了,换一间温馨的小屋,带他一起住。 可惜,那个人却不懂爱。 或者说,在他眼里,感情不过是逢场作戏。 初见时,他轻轻翘起嘴角,笑得有些傲。虽然他说自己是mb,却没有想象中那种mb的俗气,狡黠的笑容有点坏,一身风流却让人第一眼就移不开目光,跟记忆中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慢慢重叠在一起。 或许,自己多年来一直记着当初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不仅仅是因为被他算计和捉弄,还有一层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原因,就是在意和喜欢吧。 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少时间,多少理由,需要接触多少次,了解多少,这些司明都不在乎,也不想计较。 以他的果断干练的处事方式,喜欢就是喜欢了,不顾原因,不管过程,只求结果。只要确定了心情,也就在第一时间行动了。约会,告白,亲吻,循序渐进。 可是,这次他却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因为那个人,只是把两人的相处当作一次风流的游戏。 那个人,他可以精心算计和布置,弄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假象,根本不顾及在看到新闻的刹那,对方窒息一般的感受。 在那一刻,司明真的以为那个人出事了,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甚至手脚都变得冰凉。 在看到那张惨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时,连指尖都发起颤来。 像是心脏被一根细小的线猛的勒紧,细密又尖锐的痛感缓缓传遍全身,让脚底都冒起丝丝寒气。 看着喜欢的人的尸体躺在面前,是多么残酷的痛苦?司明已经不想去回忆。 ——叶敬辉,你这一招实在太狠,真像你以往那没心没肺,伤人而不自知的做事风格。 如果不是事后见到周末来蹭饭的司杰,如果不是仔细考虑后,想起了机场的那次撞车,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或许直到现在,自己还在为那个人的死而难过。 置之死地而后生,叶敬辉还真是不择手段。 如今看着刘晖在面前演戏,司明只能无奈的装作不知情。虽然他用尽方法依旧查不到那个mb的背景,虽然眼前的刘晖资料相当齐全,可司明心底却很清楚,这三个人,其实是同一个。那就是自己喜欢的,满腹坏水的变色龙——叶敬辉。 此刻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的叶敬辉,司明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叶敬辉,你不知道,在你用mb的身份接近我的时候,我曾认真考虑过好好跟你在一起。 你也不知道,有个人给你的礼物看上去虽然破旧,却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你更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喜欢你,想对你好,哪怕他的真心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哪怕到现在,他也狠不下心来真的伤你,即使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卑鄙手段,还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司明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徐清发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确定他是叶敬辉,所以,我们需要改变计划。” 良久之后,那边回复:“我跟父亲谈谈,不过,叶敬辉可不一定能了解你的苦心,你想搭上自己吗?” “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保全他。” 第23章 谈判(上) 叶敬辉醒来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司明的背影。 他正站在窗前静静看着远处,眸色依旧漆黑而深邃。 只一瞬间,叶敬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心中一阵微微的颤动。 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在他发现后转身的时候,叶敬辉才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起来走到他旁边。 “你醒了?”司明回头,看向叶敬辉,“感冒好些没有?” 叶敬辉摸了摸鼻子,“差不多了。” “抱歉。” “嗯?” “我不会再对你发脾气,这件事,跟你无关。” 叶敬辉沉默片刻:“没事。” “其实你跟他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也不知为什么,总把你们搞混。”司明淡淡道。 “你们不是只认识了两三天吗,或许,你了解的他不过是一部分。” 司明笑了笑:“都不重要了。” “哦?” “因为已经过去了。” 叶敬辉没再说话,看向远处。 此时已是深夜,窗外星光点点,窗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并肩站着,中间留着一臂的距离。司明比自己略高一些,两人这么近的站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协调感。好像身边的位置就是为彼此准备的一样。 “我想,这工作并不适合你,我再另外招一个人。改天起,你去萧逸手下做事吧。” 第23章 刘唯佳口干舌燥之际,叶敬辉微微笑了笑,坐起身来,开口。 “仁通产品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不管从功能性还是实用性来讲,都是行内顶尖水平。”见双方神色略微缓和了几分,叶敬辉继续道,“只是,为了追求画面的美观和新颖的创意,在操作方面便有了一些欠缺。” 对方的杨凌似乎很不服气,挑眉:“愿闻其详。” “口说无凭。”叶敬辉笑了笑,“不如,我们来做个实验。” 独特的嗓音带着点淡淡的慵懒,气定神闲的样子显得非常有自信。叶敬辉气势十足,当场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打开了仁通开发的新软件,俯下身,鼠标轻轻一点,进入软件操作程序。一边说一边点着鼠标,操作得心应手,看得出,为了这次谈判,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对对方的产品也了如指掌。 “仁通这款软件的市场定位是国内企业管理,若成功推出,便能铺天盖地覆盖国内的大型公司,回收巨额利润。”把软件打开到一个常用的功能界面,“而企业员工的特点是事务繁忙,追求效率。他们往往不求漂亮,只求简单。不求华丽,只求快捷。不求齐全,只求方便。”微微一顿,“仁通虽然很巧妙的把各种软件的优点融合在了一起,可是,华丽的界面和完善的功能,也导致了操作系统的复杂化。” “这是另一款软件,我们可以对比看看,它的功能虽不如仁通健全,操作系统却简单方便许多。” 叶敬辉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来,看向对手。 “很多年轻人喜欢追求新鲜和刺激,而更多人却不愿为了那份新鲜而重新学习复杂的操作系统。正如微软推出vista时,有些人第一时间为电脑换上了新衣,却有更多的人,不愿抛弃陪伴自己多年的xp。”顿了顿,冲对方沉默下来的两人眨了眨眼,道,“当然,我的电脑,用的是vista。” 一个小动作让现场气氛瞬间缓和下来,杨凌也明白了叶敬辉话中的深意,微微笑了笑。 “我们的软件推出了完善的后台管理和方便的资料汇总程序,这可是同行久攻不下的难题。而且我也相信,操作方面只要看看说明书,多试用几次之后便能得心应手。这么棒的软件,我们应该联手把它推向市场,不是吗?” “这是当然,只要做好宣传,我相信这款软件会成为圈内家喻户晓的名牌产品。”叶敬辉微微一顿,“我们也很有诚意跟仁通合作,可毕竟是新上市的产品,还要考虑市场接受度的问题。不管宣传还是包装,都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极高的费用……” 拐了半天,委婉说出了对方的毛病,最终还是定格到“费用”这个关键词上。 杨凌微微一笑:“我们愿以成本价,把产品给东成推销。” 见对方终于松口,叶敬辉唇角似笑非笑,轻轻摸了摸鼻子。 “若你们再给东成75%的折扣,我相信,我们可以让这款软件作为仁通的开门红。” “再打七五折?”对方的男女对视一眼。 叶敬辉翘了翘嘴角,注视着对方道:“这么大的单子,打个折,不过分吧?” 沉默片刻后,那边的女子微微一笑:“九折如何?” “不如各退一步,八折。”叶敬辉似笑非笑看着她。 扬凌也笑了起来:“刘先生可是只让了5个百分点,却让我们一下子让出10个百分点,这各退一步,退得尺寸,差距似乎大了些。” “或许我们可以作为长期合作的伙伴呢,你们现在让这十个百分点,将来的利润可不止翻倍。一起盈利,不好吗?” 仁通的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在交流,良久后,扬凌才笑道:“既然你们有如此诚意,就这样说定了。” 双方一起站了起来,握手:“合作愉快。” 一笔单子终于敲定,从谈判房间出来之后,杨凌笑着赞叹:“刘晖先生,你杀价真是毫不手软。” 叶敬辉轻叹:“没办法,我不杀价,回去后老板会杀我。” 心中却暗道:能谈到这么好的折扣,司明,你该怎么感谢我? …… 或许是刘唯佳早就给司明传了消息的缘故,回到公司的时候,司明难得的冲叶敬辉露出了笑容。 刘唯佳出门之后,司明才注视着叶敬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辛苦了,你的表现非常好。” 叶敬辉笑了笑:“多谢夸奖。” “不像第一次上谈判桌的样子。”司明意味深长状看了叶敬辉一眼。 叶敬辉微微一顿:“谈判这种事,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关键就看谁能抓准对方的弱点。我想,仁通和天宇已经谈崩了,又急着推销商品,卖家的心情,总比买家着急,他们心理上处于劣势,所以才会以这么低的价格跟我们合作。” 司明看着叶敬辉那认真的样子,唇角扬起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我该对你刮目相看才是。” “那倒不必,这次就算不是我,其他人出手也拿得下。” “嗯,怎么突然谦虚起来了?” “我难得谦虚一回,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 良久后,司明才问:“合同什么时候签?” “明天,约了对方的总经理。” “下午没有工作安排给你,你去隔壁休息室,好好睡一下。” “嗯。”叶敬辉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道,“你的猫,公的母的?” 司明只觉得莫名其妙,抬起头来:“母的。怎么了?” “哦。呵呵。”叶敬辉拇指抵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司明定定注视着他的笑容,见他一直在那阴笑,良久后,才轻叹口气,无奈道:“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我挺喜欢猫这种动物的,我想给你的猫找个伴儿,说不定能繁殖后代。” “我的猫不能生育。” “呃……” 司明目光依旧盯着电脑屏幕,淡淡道:“好了,去休息吧。” 等他摸着下巴出门之后,司明的唇边才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来。 不知为什么,叶敬辉这个人,看上去很聪明,很有心机,可偶尔,却有点简单。 看着他上当受骗的样子,会让人的心情不由得变好。或许在别人眼里,他的作风很变态,也没有丝毫值得同情的地方,可没来由的,司明却想把他绑在身边。 下班的时候,经过隔壁的休息室,果然,那个家伙正悠闲自在躺在沙发上睡觉。 司明轻轻走到他身边,意料之外,看到他怀里睡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猫,正眯起眼睛戒备状看着自己。 司明伸手想去摸它,没料这猫生性极为傲慢,居然张开嘴露出牙齿威胁司明。 司明皱着眉把手缩了回来,叶敬辉也因为猫的动作而被吵醒,懒洋洋的伸伸胳膊,这才定了定目光,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司明,不知为何,恍惚觉得睁眼的那一刻,司明的脸色似乎变了,原本流露出的一丝温柔,瞬间被面无表情的冰冷所掩藏起来。 叶敬辉心情也沉了沉,揉揉那只猫的头,把它抱起来放到桌上。 “下班了?” “嗯。”司明答应着,看了那猫一眼,“这猫是很名贵的品种,你从哪弄来的?” “哦,回国的同学送的。”叶敬辉凑过去逗它,那猫似乎懒得理他,扭过头,闭上眼。 司明笑了起来:“跟你真像。” “我不认为把人比作猫是一种夸奖。”叶敬辉淡淡的道。 “抱歉。”司明唇边的笑意更开,“我是说,神态举止有点儿像。” “什么叫举止像?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像它那样四只脚走路,还像它那样吹胡子。” 那猫似乎听见主人对自己的不满,睁开眼来看了叶敬辉一眼,又喵的一声,扭过头去。 “呵呵。”略低的笑声响在耳边,司明这次是真的笑开了怀,唇角上弯到一个漂亮的弧度,脸上的肌肉也终于放松下来,眼底满是暖洋洋的温柔。 他轻轻摸了摸那只小猫的头,赞道:“挺可爱的。” 那只猫便睁开眼来喵了一声,高兴的用脑袋蹭了蹭司明的掌心。 司明顺手把它给抱了起来,它似乎很喜欢这个新主人,安心窝在司明的怀里,还冲叶敬辉示威。 司明双手抓住小猫的爪子逗它,一人一猫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 夕阳还没有落下,窗外的光线正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司明的脸上,涂上一层淡淡的暖金色。叶敬辉看着那个场面,突然觉得心底也溢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公司是不允许员工带宠物上班的,不过我可以给你特例,你偷偷把它养在办公室,别让人发现就好。”司明回头冲叶敬辉笑了笑,“明天把它带过来吧,我从家里带吃的给它。” “谢谢。”叶敬辉笑了起来,“它似乎很喜欢你。” “呵,我养过很多猫,对养猫有经验。你顺着它的意,它就会很乖,不然它可会咬人的。” 叶敬辉瞄了一眼那只猫:“这么难伺候?” 司明轻轻摸了摸那只猫的脑袋。 “吃饭了吗?” “问它还是问我?” 司明抬头,看向叶敬辉的目光带着专注:“你。” 叶敬辉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没。” “那一起吧。” 叶敬辉点点头:“去哪吃?” “回家。”司明抱着猫先走一步,“我亲自给你做,当是犒劳你这次立下的大功,如何?” 叶敬辉笑了笑:“好吧,我也想再尝尝司总的手艺。” 第25章 温暖(全) 第三次走进星云大厦,叶敬辉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复杂。 过了好多天,司明好像真的忘记了那段过去。如今面对叶敬辉时的目光也非常坦然,似乎两人真的只是工作上的伙伴那么简单。 叶敬辉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距离原来的计划也越来越远。 这次仁通的事情上帮助司明,虽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可真的在谈判桌上替他拿下这个单子,回去之后看到他笑意中透出的赞赏,一瞬间,叶敬辉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有阴谋的,甚至想,如果两人真的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并肩作战,拿下每次挑战,那样该多好。 这种疯狂的想法,让叶敬辉觉得很陌生。 当然,善于调节心情的他,很快便把这些莫名的情绪抛之脑后。 跟着司明走进了那个冰冷的屋子,司明把怀里的猫轻轻放在地上。 这一路那猫一直趴在他怀里不肯出来,瞧都不瞧叶敬辉一眼,让叶敬辉非常想踩它一脚,才跟了我几天,什么都没学会,就知道背叛主人了。 显然,带这只猫回来是非常失败的决定。司明养的那只黑猫似乎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朝着那白猫就扑过来,两只小家伙看对方很不顺眼,在原地瞪视十秒钟之后,很有默契的喵呜一声扑上去,撕扯着滚成一团,那黑色白色的毛掉了一地,极其惨烈。 叶敬辉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看着它们。 “住手。” 两只都不听话。 第25章 “原来如此。”听到他这句话,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叶敬辉笑了笑,“可惜,到他那边就不能养猫了,萧总可是最讨厌这些小动物。” “没关系,我先替你养着,你有空就过来看看。” 叶敬辉点了点头:“晚上请你吃饭?” “虽然很想去,可惜今晚有约。” “佳人有约?” 司明顿了顿,看向叶敬辉,平静的道:“董事长回来了。” …… 叶敬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东成内部的人员设置非常复杂,虽然名义上萧逸和司明的权利是分开的,可有时遇到一些难以攻克的问题,他们也会互相调用彼此的人,因为势力之间的微妙平衡,一般都只是“借用”一段时间,可这次居然直接把叶敬辉调到萧逸手下,又恰逢董事长回国的时机,这显然是萧逸在暗中搞鬼。虽然起初进东成就是想帮萧逸一统江山,可如今看着司明平静的脸,叶敬辉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下午去萧逸那边报道的时候,叶敬辉挑眉道:“你在玩什么花样?” 萧逸一脸温柔笑意:“阿辉,你也太无情了吧,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亏我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 “哦,想到我,让你很想吐?” 萧逸无奈:“你这毒舌的毛病也该改改了,我的意思是很想念你。” 叶敬辉笑着瞄了他一眼,轻轻坐在他对面的转椅上:“怎么,调我过来是想跟司明正式交手?” “阿辉,你一向是明白人。”萧逸抬眼看他,眸中依旧是温柔的神色,“董事长已经回来了。” “哦?”叶敬辉靠在椅背上,“你跟他见过面?” “老头子狡猾着呢,约我和司明一起参加饭局,不单独见任何一个。” “果然。”叶敬辉微微眯起眼,“他的态度,依旧深不可测。” …… 和仁通签订合同之后,正式的合作便井然有序进行起来。 董事长萧正德本着“挑战才有激情”“竞争才有进步”的原则,在东成集团成立之初设立了平行部门之间展开良性竞争的制度,小的单子各自分工,遇到很大的项目,却要两个部门各自写一份企划案,最终由高层择优选取。如今东成分成两个势力暗中角逐,此时又是董事长回国确定总裁人选的关键时期,因此,这次的企划案对萧逸和司明来说,都非常重要。 这天中午,萧逸亲自主持召开了部门会议。 叶敬辉刚调到萧逸手下,自然以为自己没有事情做,便懒洋洋的靠在那里胡思乱想。 “这个项目本该由许薇小姐负责,因许小姐请婚嫁度蜜月,企划案又得这周完成,时间非常紧迫,所以暂时由刘晖负责,我亲自监督。” 会议室里良久没有反应,萧逸微笑的目光定定投射到叶敬辉所在的位置。 叶敬辉正在那打呵欠,对萧逸叫他“刘晖”完全处于麻木的状态,片刻后,察觉到萧总经理正一脸温柔注视着自己,这才蓦地反应过来,直起身,随口道:“不行。” 会议室瞬间静如坟墓,落针可闻。 萧逸虽然看上去很好相处,可胆敢当众顶撞他的人,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刚调过来的叶敬辉,甚至有人带着同情的目光。 萧逸却像并不在意,只微笑着看了叶敬辉一眼:“为什么?” 叶敬辉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笑道:“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对企划方面不太熟悉,经验不足,恐怕难以担当重任。萧总手下能人众多,我一个新人,似乎没有资格负责这么大的项目。” “哦,这样啊。”萧逸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抬头,微笑道,“快到下班时间了,大家饿了吧?先去吃饭,下午继续。”说着,潇洒的拍拍手,“到二楼的自助餐厅随便点菜,我买单。” “谢谢萧总!”众人一阵欢呼,瞬间作鸟兽散,出门前还用同情的目光瞄了眼叶敬辉。 萧逸这才看向叶敬辉:“说什么难以担当重任,你别给我装蒜。” 叶敬辉耸耸肩:“你刚调我过来,就这样重用我,很容易引人非议的。” “你还怕非议?”萧逸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阿辉,除了你爹,就我最了解你了,咱们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 叶敬辉跟他对视着,双手环抱胸前,平静的道:“据我所知,你手下至少有五位大将,可以做这个项目,跟司明那边竞争也有可能赢。” “我要的不是可能,而是绝对。”萧逸微微一顿,“再说,手下五位当中,有一位是司明的眼线,还有一位许薇,你知道,度蜜月去了。” “古力先生呢?” “他手里还有别的业务,抽不开身。” “苏姗姗呢?” “妈妈过六十大寿,请假三天,来不急。” “周淑宁呢?” “犯胃病,精神不佳。” 沉默片刻后,叶敬辉嘴角轻扬:“这么巧。” “这都有赖于司明,我真是服了他,趁着我手下大将正好有事的档期,提议两边公平竞争,实在是公平得太销魂了。”萧逸耸耸肩。 叶敬辉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我很佩服他能抓准这次机会。” “是是是,我也佩服他,这次抓机会真是又快又狠又准,那天跟董事长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特想把那盘水煮肉片拍他脸上。” 叶敬辉笑道:“他当时笑得是不是特深邃,特平静?” “是啊,你真了解他。”萧逸顿了顿,认真的看向叶敬辉,“这次我是不得已之下,才冒险让你出面的。” 叶敬辉微微皱眉,似在思考什么。 萧逸轻笑:“既然我们曾约定过并肩作战,我萧逸虽不是正人君子,却是个守承诺的人。”微微一顿,“你这么犹豫不决,难道是,对司明有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 “否认的这么快,真不像你的风格。”萧逸轻轻耸耸肩,“这次的项目涉及企业财务状况的评估,恰好是你的专长。你大学学了那么多年企划,也该派上用场了。我说过,叶敬辉,除了你老爹就我最了解你,对付司明那边的人,以你的能力,绰绰有余。关键在于,肯,还是不肯。” 叶敬辉沉默。 这次竞争正好赶上了董事长回国的时候,司明趁着萧逸手下大将出问题把仁通的企划案提上日程,显然是胜券在握。 可是,聪明的萧逸当初在伪造简历的时候刻意抹去了叶敬辉的真正专业。叶敬辉最擅长的就是企划,他在大学的时候总能以一些奇思妙想来制作优秀的企划案,还曾被教授点名夸奖过,当年也跟萧逸一起合作过一次企划书还在比赛中获得大奖。如今萧逸身为总经理,事务缠身不能亲自动手,以“刘晖”的身份潜入东成集团的叶敬辉,恰好派上了用场。 看来,深谋远虑的萧逸,早就准备好拿叶敬辉这把暗藏的利器,来给司明最致命的一击。 帮,还是不帮? 一个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两人一起上学,一起毕业,一起在商场叱咤风云,甚至连喝酒,旅游,找美女,都能约着一起。从小到大,萧逸总是以大哥的身份照顾叶敬辉,一直都那么温柔。当年叶敬辉到外地上学,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水土不服,有段日子非常辛苦,是萧逸一直陪在身边,甚至大清早起来跑去排队给他买早餐。 那是最单纯的学生时代,两人之间,也是没有牵扯到金钱和权利的,最单纯的情谊。志趣相投、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快意,是心有灵犀、并肩作战的默契,有知己如此,夫复何求的庆幸和无憾。 萧逸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叶敬辉抬起头来:“好,我们合作。” 看到萧逸脸上荡开的笑容,叶敬辉心脏却有一阵奇怪的轻微刺痛。 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应该帮的,也必须要帮的,而另一个人……他已不愿再去多想。 “好,我很期待跟你再次合作,大学时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又要回来了。”萧逸笑着拍拍叶敬辉的肩膀。 叶敬辉没有答话,只微微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片刻后,才理清了思绪,平淡的道:“计划需要秘密进行,不能让司明知道。我在大哥那里定房间,龙华酒店19楼07和08两个套房,中间是可以打通的,那里有六条网线,可以供六台电脑同时上网。你先给我找三个年轻人,要能熬夜,能吃苦,能做实事。苏姗姗妈妈寿辰结束后立即到那边帮忙,她是制作演示图的最佳人选。周淑宁胃病好了就调过去,据我所知她最细心,让她做终审。” 萧逸点点头:“需不需要要别的助手?” “我是新调过来的,他们不一定服从。给我派一个能代表你权利的人,在我说话的时候点头赞同,必要时你亲自出面。“萧逸微笑:“ok,你考虑得还真是周到。这次要辛苦你了。” “反正我这把懒骨头也很久没动了,为你辛苦也算心甘情愿吧。”叶敬辉拍了拍萧逸的肩,“我先回去睡个好觉,明天中午龙华酒店集合。告诉他们,不要迟到。” 第27章 争锋(下) 害怕被司明派人跟踪的缘故,自那位mb假死之后,叶敬辉就很少回夜店,晚上都是到东成集团的员工宿舍。 这晚回去后,叶敬辉并没有睡着,反而打开了电脑。 叶敬辉毕业后一直用msn跟一些朋友联络,倒是很久没有用过qq了,这天无聊之下把企鹅打开来登陆,却发现一条验证信息,写着“司明。” 叶敬辉通过了他的验证,看他的昵称只有个明字,其他资料完全空白,头像是黑色的,正好不在线。 而好友列表中的叶敬希却难得在线,叶敬辉一时兴起敲了他。 “想我了没?” “你是不是很无聊?”叶敬希冷冷道。 “我们兄弟,也该偶尔交流交流感情嘛。” “我以为你只懂肢体交流,感情交流是什么东西?” “好吧,我知道你是个无趣的人。” “你去东成做卧底?” “按你的话说,是找萧逸狼狈为奸去了。” “不是跟司明狼狈为奸就好。” 叶敬辉顿了顿:“什么意思?” “司明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不要惹他。” “……这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的。” “嗯,到时候找敬文帮你验尸。”之后又发来句:“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订你酒店的房间,19楼的7号8号两间,还要提供七天的餐饮。” “做什么?” “活动而已。” “好吧,我让秘书给你安排,竖着进去可别横着出来。” “谢谢。”后面又发去一个“亲一口”的表情,直接把叶敬希给恶心下线了跟大哥聊天是件很无趣的事情,叶敬辉靠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音响里一阵咚咚的提示音,原来是司明上线了。 那边似乎看到了通过验证的系统通知,很快就发了对话过来。 “居然在?” “嗯。” “我以为你填的资料是假的,加你号码一直没反应。” 第27章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良久。 司明先开口打破沉默:“好久不见。” 很平静的语气,以及依旧冷漠的目光。 叶敬辉回过头来,真的是好久不见,他的发型剪短了些,面部线条比以前更显冰冷。如今虽然面对面站着,却像是不认识彼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远,原本每次见面都想逗他的好心情,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敬辉目光定了定,看向他:“司总在这里找资料?” 他没有回答,平淡的问道:“你的猫还要不要了?” 眼底没了原本那种微微泛起的笑意,换上对陌生人的彻底冰冷,声音变得毫无温度。 叶敬辉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把资料放回书架上,平静的道:“司总下午带来给我吧,这几天麻烦你照顾了。” “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他沉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现在就给你吧。”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往11楼的办公室走去。 因为快到下班时间,电梯在每一层都要停一下,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大家都是面带微笑的问候:“司总。” 司明只是点点头,有时候嗯一声,遇到熟悉一些的就淡淡回几句话。 人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从原本并肩而立,到最后分到两个角落,抬头的时候连他侧面的轮廓都有些模糊起来。 直到11楼的时候,两人从电梯中走出来,往办公室的路上,正好遇到过道里一个焦急乱转的少年。 “哥!”那少年一见司明就蹦跳着跑过来,“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司明的目光这才温柔了些,摸摸那少年的头:“怎么跑公司来了?” “打你电话一直占线就直接来这儿找你了,正好是午休时间,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司明淡淡道:“什么事这么急?” “那个,五一放假我想去旅游,今天是报名截止日期了。” “又想爬哪?” “哥!你说的这么难听干嘛,我又不是爬虫!这次我想登一下泰山!” “哦,爬泰山。” “……哥。”司杰爬过来,抓住司明的肩膀,“明年就高三了,补课很痛苦的,趁着现在还有属于人类的假期,你就放过我一次好不好?嘿嘿,我保证不影响学业!而且跟同学一起跟旅游团,保证安全!” “嗯。那就去吧。” 司杰高兴的跳起来抱了他一下,然后又回头看了叶敬辉一眼,那眼神竟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疑惑。 三人走到拐弯处,刚好看到下班的萧逸。 “阿晖,正好下班了,一起吃饭吧。”萧逸说着便把手轻轻放在叶敬辉肩上,暗自用力,像在暗示着什么。 司明头也没回,冷冷的道:“我跟我弟还有事聊。” 叶敬辉道:“好,我下午再过来拿。” …… 萧逸却没有带叶敬辉吃饭,反而拐了个弯把叶敬辉带到北侧自己的办公室。 始终面带笑容的萧逸,还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沉重的表情,叶敬辉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问:“怎么了? “我刚收到秘密消息,答应天宇贷款的那家银行高层因故入狱,贷款的事就搁置了。可是,天宇和南遥前几天刚谈成一笔大买卖,合同都签了,现在已经开始筹备宣传。如今贷款拿不到,前期资金就完全调动不了。更要紧的是,司明说他那边的网络链也被黑客攻击,没有办法帮天宇处理剩下的存货。” 叶敬辉眉头微皱,“实话说,这次是我让梁平放弃仁通转而跟南遥合作的,他说贷款已经拿了下来,怎么会突然遇到这种事?”顿了顿,“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或许是,有人给我们下了套子。”萧逸轻轻吐了口气。 “据我所知天宇现在积压的存货已经销售了一半,资金也在渐渐回收,或许你可以帮个忙,试试以前我父亲跟萧董谈过的三方合作?”叶敬辉建议道。 “阿辉,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我今早就跟董事长提了‘三方合作’的议案,想跟天宇一起代理南遥的产品,让天宇做后期的铺货和销售,前期宣传投入就转给我这边,把资金压力先分担过来,给天宇周转的时间。”萧逸顿了顿,话锋一转,“可是,因为司明的极力反对,这个提案最终没有通过。” 司明极力反对,看来是绝对不想帮天宇这个忙的。萧逸就是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见叶敬辉一直沉默不语,萧逸轻叹口气:“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什么?” “司明他在查你。” 叶敬辉靠回椅背上,轻轻闭上眼。 萧逸顿了顿:“我是说,他查的不是刘晖,而是,叶敬辉,甚至查到你哥头上。” “目前查到多少?”叶敬辉面无表情的问。 “上次打电话试探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你暗中继承了叶家产业。那时,他还以为你依旧呆在国外。” “现在呢?” “他知道你回国了。” 脑海中隐隐重现当初跟仁通谈判之前,司明把叶敬辉和刘唯佳叫到办公室时,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段时间,同行都为‘南遥企业’的软件代理权忙得不可开交,应该没人会跟我们抢仁通的单子。” “可能是他们那位幕后的叶董,终于回国了吧。” 叶敬辉脸色更沉。 没想到,当时他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早就在怀疑,并且暗中调查了。 “那他知不知道叶敬辉和刘晖,还有那个moneyboy,都是同一个人?” “他应该还没查到真相。这些年你一直躲在暗处秘密行动,露面也会戴着面具,不管网上还是现实都极少留存你的照片,哪怕有,也是一两张跟你本人完全不像的学生照,他不知道叶敬辉长什么样。” 叶敬辉沉默良久,突然诡异一笑:“其实我留下过照片,还是近照。” 萧逸脸色一变:“那么多人盯着抓你把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敬辉耸耸肩:“当初为了逼何芸退婚,我拍了三十多张有同性恋倾向的照片寄给她,这件事,是让最亲信的人来办的,何芸拿到照片后也第一时间烧掉了,我本以为完全没问题。”叶敬辉的声音很冷淡,眉头却越皱越紧,“可惜,那个最信任的人居然背叛了我。” “是阿齐?” 叶敬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是我最大的败笔。没想到他居然爱上关天泽,还按那个人的吩咐把照片给了我爸一份。可能是关天泽想让我爸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好实行他篡位夺权的计划。” 萧逸眉头也紧皱起来:“这么说,照片在关天泽那里留了底。” 虽是疑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叶敬辉轻轻笑了笑:“我相信,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萧逸沉默片刻:“不过,司明跟关天泽似乎没有任何交集,应该不会有碰头的可能。” “就算司明知道我就是叶敬辉,也没有关系了。”叶敬辉沉默良久,轻轻揉了揉额角,“既然我已经站在他对立面上,给他一刀和给他两刀,有区别吗?” 萧逸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 “既然如此,就让他彻底下台吧。” 第29章 内奸(下) 下午,叶敬辉再次来到了司明的办公室。 司明正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叶敬辉。叶敬辉站在他面前,感觉自己的额头快被他的目光射穿了。 良久后,他才道:“你的猫跟你,是不是有心灵感应的?” “怎么说?” 司明淡淡道:“你请病假那天,它也生病了。”微微一顿,“不过我带它去看医生,医生说它其实在装。猫这种动物,看上去懒洋洋的没精神,就跟病了一样,精神起来的时候,可是会把人脸都抓伤的。” 听懂他的暗示,叶敬辉沉默片刻:“这次我找借口请假,其实暗中帮萧逸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司明没有回答,反而道:“自己带它走吧,在隔壁房间。”见叶敬辉还站着不动,司明扬了扬眉:“还有事吗?” 叶敬辉沉默片刻;“听萧逸说,你极力反对三方合作的提案?” “他连这都跟你说,你们倒真是无话不谈。”司明冷冷的道,“况且,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东成和天宇毕竟是多年的伙伴,既然东成有一笔资金闲着,为什么不动用来帮天宇解燃眉之急?同时自己也能从中获利不是吗?” “我的原则是,不主动害人,也不主动帮人。这个圈子里没有隔夜的仇,也没有永久的恩,你不清楚?” 叶敬辉顿了顿:“我很清楚。”说着便转身离开,再也不看他一眼。 司明说过,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不管这过程中自己有多不情愿,多为难,他只在乎那个结果,那个结果便是自己再次捅他一刀,两人从此反目成仇。 再也不可能像当初那般并肩站着看夜景,不能在假装生病的时候得到他温柔的关心和照顾,不能坐在一起安心吃他亲手做的饭菜,躺在床上随意东拉西扯的聊天。也不能看着那两只猫打架,嘴角露出惬意的微笑了。 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萌芽,却被自己无情的扼杀。 这次,站在他的对立面,给他的致命一击,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可是,别无选择。 …… 仁通和东成的第一次合作取得了圆满成功,就在双方都默认会进行下一步合作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场意外。 那天中午,仁通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因为下一笔单子数目庞大,仁通高层想看看客户订单来做具体的对照,并且准备几日后和东成的再次谈判。这个电话是叶敬辉接的,他却没有当场处理,反而借口说自己去洗手间,把事情交给了林菲菲。 果然,经验不足的林菲菲直接把全部的客户订单给传了过去。 等司明和萧逸吃饭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司明的神色平静到可怕的地步,全身冷冰冰的气流像是要把人冻结。 林菲菲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错,站在那瑟瑟发抖,良久才找回声音:“司总,我……” “菲菲你这次真的闯祸了。”萧逸抢先一步,柔声的道,“我们从仁通那里拿到的是低于成本80%的折扣价,阿晖上次好不容易谈下来的价格。可我们给客户的却高出一倍之多,从中来赚取巨大的差额。我们做代理赚的就是这个差价,利润在行内都是保密的。如果商家要全部的客户订单,我们可以改低一点利润再传回去,这样,下次谈判时,就可以继续压他们的进价,拿到好的折扣。” 见林菲菲抖得更厉害了,萧逸轻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你刚来上班不明白,我们这次和仁通的合作虽然非常成功,可仁通现在已经打响了名号,产品上市后更是好几次脱销,现在又让他们知道我们赚的差额这么高,进价肯定就砍不下来了,损失惨重,甚至下一步合作都不一定谈成。懂吗?” “我……我不知道这些,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司明面无表情的道。 林菲菲垂下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以为……” 萧逸冲司明笑了笑:“算了司总,我们再想想办法吧。”扭头,柔声道,“菲菲,你跟我来一下。” 萧逸环着哭个不停的林菲菲的肩膀,绕过一脸冰冷的司明,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第29章 见叶敬辉沉默着不说话,萧逸轻笑:“怎么?心疼了?” 叶敬辉白他一眼,冲电话那边道:“你把查到的证据,发一份到萧总的邮箱。” “好的。” “司明已经怀疑到你了吧?” “应该是的。”刘沙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我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司总要是想封杀我不过举手之劳,甚至可以把我告上法庭,送我进监狱。” 叶敬辉微微笑了笑:“行了,你不用拐弯抹角,你的后路我早就备好了,今天上午九点的飞机,回纽约,让林菲菲彻底消失吧。” 刘沙笑道:“看来我通宵的确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就错过第一班飞机了。” “嗯,回去后薪水翻一倍,梁总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了,辛苦你了。” 刘沙的声音清脆依旧:“谢谢叶董,回去之后我再变成刘沙,给您效命!” “嗯,一路顺风。” 挂了电话,萧逸的电脑果然收到了一份来自林菲菲的电子邮件,里面详细列出了司明给刘唯佳每个月拨款的明细。 叶敬辉仔细一看,司明果然每个月都固定拨款给她,理由都是些陪客户吃饭的费用,旅游经费,奖励金,甚至出差机票报销等等,单独看来,每一笔都非常合理,数目又不大,总经理批下来的工作范围内的报销,又合情合理,财务那边自然不会细查。可如今被数据高手刘沙把多年的明细全部挖出来列在一起,制成图表,跟刘唯佳请假不在公司的时间一对比,这样一看,就是明显的假公济私,挪用公款。 长年累月的积累,这笔经费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之多。以司明多年来对东成的贡献,若董事会真的查到这样清楚的证据,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这笔账目中,很多是合理的报销,剩下有疑点的金额还不到他一个月的薪水,简直是芝麻小事一桩。 妙就妙在,刘沙举报的时候并没有给出详细的证据,反而捕风捉影,把这芝麻给放大了,再添油加醋说一些“司明跟刘唯佳关系暧昧,甚至为她挪用二十万公款!”,就像报纸上那些把小事放大的可怕标题,让董事会不得不重视。 既然有人举报,未免事情闹大影响到司明和东成的名誉,这“旅游假”也就不得不放了。等查到具体账务明细,估计董事会那边都会翻白眼。 萧逸需要的,正是这一周时间。 在司明走后,萧逸再次把三方合作的议案提上日程,果然,没有司明的强烈反对,这个提案便顺利通过了。 跟仁通的第二次合作因为内奸“林菲菲”的失误,最终在谈判桌上没有办法拿到低的折扣,而东成又不愿放弃,跟好几个竞争对手抬价,经过一周的谈判,最终以高于成本1.2倍的价格拿下了一笔大单子。 在巨额资金投入到跟仁通的合作项目之后,还有一笔多余的经费,便投入到跟南遥和天宇的三方合作当中,把天宇集团的资金压力顺利转移过来。 而叶敬辉也继续以jae的名义暗中收买东成股权,准备着股东大会时给萧逸赢得支持率。 一切,似乎都按计划的方向发展着。 就在东成集团筹备召开股东大会定总裁人选的关键时刻,突然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司明并没有陪弟弟去爬泰山,而是四月三十号上午的飞机直达纽约,在纽约机场,董事长萧正德唯一的女儿萧晴,沈家二少爷沈君则,甚至南遥集团老板徐文山的独生女徐清,居然亲自来接他。四人相谈甚欢的照片,贴在了当日的八卦报纸上。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有人甚至猜测萧正德有意把司明和自己女儿凑一对,让他作为女婿继承东成集团,这种事在商界极为常见,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谣言越传越离谱,到后来,甚至有人传言看见司明陪着萧晴一起去看画展,还在网络上贴出了他们并肩站着的照片。 部分股东开始倒戈,原本像墙头草一样的人更是认定了司明会作为东成集团的主人,暗中向他那边的势力转移过去。 这天晚上,萧逸突然给叶敬辉打来电话。 “司明和萧晴在一起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叶敬辉平静的道。 “前段时间我听萧董提起过,说要给萧晴物色一个好丈夫,我看,萧董确实有心招婿继承家业。” 叶敬辉哼了一声:“以司明的高傲,不可能为这个位置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萧逸笑道:“其实你也不确定,不是吗?” 叶敬辉沉默。 这个圈子里,借助千金小姐往上爬的人多了去。 看着这些消息,叶敬辉心底突然生出了一阵厌恶。冷冷道:“他爱怎样,跟我无关。” 良久之后,萧逸才笑道:“其实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喜欢的人,并没有让你失望。” 叶敬辉冷下脸来:“你胡说什么?” “哦,我是说啊,司明他今早给董事会递交了辞呈,打算回国后就离开东成集团。萧晴那丫头应该是看上沈君则了,正跟家里磨嘴皮要嫁他呢。徐清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司明去画展跟萧晴遇见,完全是巧合,他这次去纽约就是为了那个画展,他那个人啊,特喜欢什么茶艺啊,古画啊,毛笔字的。”萧逸那边笑得有些奸诈,“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又暗自握拳吃干醋想揍人的叶敬辉,你现在可以把拳头松开了。” 叶敬辉沉着脸挂掉电话。 扭头一看,果然,不知不觉居然真的握了拳头。 ——唉,看来有人太了解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萧逸那种在别人快死的时候还能一脸温柔微笑的变态家伙。 这么想着,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手里轻转着透明的杯子,心想,或许之前自己做了很多伤害那个人的事,可如今他已经跟东成没了联系,自己也结束了帮助萧逸对付他的敌人身份,那么……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吗? 叶敬辉也是行动派,当晚就直接给司明拨了电话。 那个熟悉的号码还从来没有主动打过,此时听着耳边嘟嘟的接通提示,叶敬辉居然有点期待再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片刻后,司明接起电话:“什么事?” 就是这种冷冷的、淡淡的,像是没有语调一般低沉平静的声音,好像谁都入不了他的眼,谁都无法让他有情绪波动,总是高高在上的冰山模样,生气的时候用剑一般吓人的目光瞪着你,在关心人的时候眼底会偶尔浮起一层温柔,无奈的时候会轻轻叹气,愉快的时候也会微微扬起唇角——似乎越来越喜欢他了,几天没见居然有点想他。 “什么事?” 那边又问了一句,似乎有些不耐烦。 叶敬辉轻咳了一声,笑:“你什么时候回国?我去机场接你。” “暂时不回。”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那边沉默了良久,久到叶敬辉以为他没听见,想要重复一遍的时候,才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你没打错吧?”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叶敬辉嘴角抽了抽,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拒绝,不过,他一向喜欢挑战,越不好追的越要追到手,凭自己多年游戏花丛的经验,只要再接再厉,何愁拿不下他? 想法太美好,居然忘记了,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猎物,而是,比自己更优秀的猎人。 第31章 布局(下) 司明辞职的消息并没有在东成传开,除了董事会和萧逸知道大局已定之外,其他人还以为司总真的去旅游了。 正好赶上五一的三天法定假日,叶敬辉五月一号那天就飞往纽约。 萧逸笑话他说:“司明果然不好搞定,你追他,还得跑大半个地球。” 叶敬辉在电话里暧昧的道:“勾勾手指就往你怀里扑的人有意思吗?不好追的人,追起来才有趣味性,我喜欢挑战。” 萧逸继续笑:“挑战一般都有危险性,你可别把命给挑没了。” “放心吧,我胜券在握。” 到了纽约之后,打他电话一直打不痛,叶敬辉直接去学校找萧晴,萧晴说司明和徐清改道法国了。 徐清? 这几日频繁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南遥企业老总徐文山的女儿,已经快三十的女人,独自一人在国外读书,真是要活到老学到老了。 叶敬辉调出电脑里存的那张照片,照片里司明和萧晴并肩而立,萧晴一脸兴奋的神色,似乎在评价那幅画,司明则一脸平静的听着。总觉得那张照片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照相机焦距对准了他们两个,周围的人便显得模糊起来,可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个女子正抬头看着墙上的画,画中是一片蔚蓝的大海。那个女子一头浓密的卷发从帽子下面倾泻而出,光看背影就非常有气质,是个不俗的女人。 难道她就是徐清?司明跟她是什么关系?又一起去法国干什么? 叶敬辉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却苦于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改乘当日的飞机直达巴黎去追那个人,一下飞机就给他拨电话,可惜依旧是关机状态。却在当晚突然接到萧逸的短信:“你扑空了,司明今天回国了。可怜的阿辉,我真同情你啊。” 叶敬辉没有理会那个恶劣的家伙,在巴黎待了一晚,次日便打道回府。 五一假期结束,叶敬辉非常英勇的做了三天空中飞人,却没有摸到那个人的一片衣角。 后来想起的时候,萧逸经常说他太冲动了。叶敬辉只暧昧的笑道,人一辈子总得有一两次冲动的时候,不然老了连好玩儿的回忆都没有。 其实叶敬辉真的只冲动了这么一次。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爱上一个人的感觉,现在确定自己的心情,居然如此让人兴奋,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微笑起来。在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只是努力去追到他的纯粹想法,不用算计,不废心机,只想尽快飞到那个人的身边,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诉他我们不再是对手,我们之间也不再涉及明争暗斗,让一切重新开始,好吗。 可惜,叶敬辉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他到纽约的时候,那人去了巴黎,他马上改道巴黎的时候,那人却到了地球彼端的中国。 飞机起飞又降落,心情跌宕又起伏,最终,归于平静。 这唯一的一次冲动,也像突然窜起的火焰一般,虽然在那一瞬间光芒耀眼,却很快就熄灭了。 而那个人,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 董事会对司明财务方面的调查,在拿到具体证据后终于不了了之,自始至终都未向外界透露风声。 去旅行了一周的司明,也终于回来了。 司明辞职的消息却直到五月中旬才确定下来。 在这期间,萧逸也曾提出过在东成设立一个职位,让这职位凌驾于一切总经理之上,虽不能跟总裁平起平坐,却是最高的权利执行者。他的意图相当明显,想把司明留下来并肩作战,希望两人能化干戈为玉帛,成为最好的战友。 可不知为何,司明辞职的想法非常坚决,更奇怪的是,董事长对他的离去居然没有丝毫挽留,连嘴上虚假的挽留都没有,只是说了一句话:“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希望你以后前程似锦。”司明的脸上也始终是平静的神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天下午,萧逸顺利登上东成集团总裁的宝座,一群手下欢呼着要给他来次庆祝party。 叶敬辉此时还以刘晖的身份待在他身边,看着苏姗姗等人开心的神色,以及被包围在中间的萧逸依旧温柔的笑容,心情突然间有些沉重。 五点钟下班后,萧逸请她们一起去了酒吧,叶敬辉却以胃不舒服拒绝了。 下了班的缘故,东成集团的大楼里显得格外空寂,叶敬辉从萧逸的办公室出来,不由得走到了东侧,没料司明的办公室却开着门。叶敬辉走到门边,看见他正在收拾行李。 办公室已经被打扫过。原本堆满了各种资料的桌上现在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旁边的书架,上面本放了许多司明爱看的杂志和书籍,此时却空无一物。右边那里本有个躺椅,叶敬辉在他手下做助理的时候曾躺在上面睡过觉,此时也被收了起来,安静的放在角落里。原本插在桌上的鲜花几天没换早就枯萎了,此时被扔在了垃圾桶里,甚至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放眼过去,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像是新装修的屋子一般,竟透着股冰冷的味道。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格打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笼上一层金纱,照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只是那脸上再也没有了那日逗弄小猫时温暖的微笑,反而透着一股悲凉和落寞。 有人赢就有人输,跟萧逸他们那边的欢呼相比,这里清冷的气息,让叶敬辉的心有些轻微的刺痛感。 走廊里突然传来女子规律的脚步,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叶敬辉侧身,躲在了墙后。 来的是刘唯佳,在门口微微驻足,轻声道:“司总。” 屋内的司明似乎笑了笑:“我已经不是司总了,不用这么叫我。” 刘唯佳微微顿了顿:“我辞职了。” “为什么?” 刘唯佳沉默片刻,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这个地方我根本待不下去!”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肩膀也轻轻颤抖着:“你明明知道,董事会放你假是怀疑你贪钱!你在东成打拼了多少年他们在意过吗?你为这个公司付出过多少他们有清算过吗?你做总经理那么多年最后连套房子都没有,买房的时候还是贷的款他们管过吗?” 第31章 叶敬辉摇头:“你也太低估我的审美了。” 叶敬文又回头看了眼在司杰旁边当天然空调的男人,皱眉:“难道是他哥?” 叶敬辉笑不作答。 叶敬文叹口气:“看来,我是高估你的审美了。” 叶敬辉翘起唇角:“我觉得他挺好的。” 叶敬文又往那边看过去,正好跟司明冷漠的目光相对,回头道:“好吧,看上那种人,果然符合你欠虐的性格。” “多有挑战性啊。”叶敬辉喝了口水。 司明的目光又朝这边投过来,跟叶敬辉的目光相遇,叶敬辉便冲他笑了笑,举杯示意。 司明沉默片刻,起身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在这?”冷淡的目光扫过坐在沙发上吃晚餐的两人。 叶敬辉笑道:“假期没事做,到处走走,旅游散心。” “东成现在不是忙着三方合作的业务吗,你怎么会没事做?” “我辞职了。”叶敬辉抬头,定定看着他。 司明没有答话,斜眼看了看对面那穿紧身黑色t恤,胸前是诡异银色花纹的人:“这位是?” 叶敬辉笑了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怕自己有高原反应,顺手带过来的医生。” 叶敬文看了眼笑得很“温柔”的二哥一眼,终于还是伸出手来跟司明握了握:“你好,我姓文,心血管科的医生,负责他的生命安全。”顺着老哥的意思往下编,倒也挺顺溜。 那人只淡淡道:“司明。”多余的一个字都懒得说,说完又看了叶敬辉一眼:“你们自便。”然后转身走开。 叶敬文冷笑:“你怎么不直接跟他说我是你弟?”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编的简历上,自己是孤儿。”叶敬辉低头喝了口水,故作轻松的道。 “看来是你得罪过他?” 叶敬辉无奈的叹口气:“可不是得罪那么简单。” “难道你给他下药,强了他?” “唉,我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啊。” “哦……”叶敬文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是遇到克星了,下药这种常用手段都不敢,真难得。” “下药就没意思了,我想让他心服口服。”叶敬辉笑得意味深长。 虽说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惜有些人却是入了老虎的口而不自知,还一脸兴奋谋划着擒获老虎的计策。 叶敬辉非常有先见之明,直接从平阳中学那边拿了这次夏令营的日程安排。 从7月20号到8月5号的整整半个月时间,每一天他们会到哪里,住哪个酒店,都列得清清楚楚。 所以司明几天后在格尔木的昆玉大厦再次跟叶敬辉及他的“私人医生”相遇时,脸上已经由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淡漠,擦肩而过时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按行程的安排,第五日才到了可可西里。 这里有绵延起伏的山峦,气势磅礴的雪山冰川,上面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纵横交错的河流,滋润着广阔平坦的荒漠草原。站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向远处眺望,心境也会不由得开阔豪迈起来。 叶敬文开着车和前面的大巴保持着一段距离。 “不是说这里有牦牛吗,毛很长,拖在地上的那种。”叶敬辉打开车窗向远处张望,“为什么看不到?” 叶敬文淡淡道:“野牦牛会攻击在他眼前经过的一切活动物体,你希望看到吗?”顿了顿,又道,“哦,忘了你喜欢挑战,要不要我把你送到深处,去挑战一下野牦牛啊。” 叶敬辉耸耸肩:“它的体重是以吨计算的,我可是千克为单位,不在一个级别,那不叫挑战,叫找死,懂吗?” “哦,所以你挑战司明是因为他也以千克计算,是吧。”叶敬文冷笑一声,然后又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像跟踪狂?” 叶敬辉笑不作答。 这几日司明的目光越来越冷,到后来见到两人后甚至是无视的态度,叶敬辉却依旧带着好心情厚着脸皮跟着他,时不时来一次巧遇,到后来连司杰都认识他了,每次都会在远处指着他说:“哥,那个人干嘛老跟着我们,阴魂不散啊……” 每次听到,叶敬文都觉得很丢脸。可惜叶敬辉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丢脸的人,依旧追踪司明追得不亦乐乎。 直到众人到达可可西里索南达杰保护站时,海拔太高的缘故,司杰居然有了高原反应。 一脸惨白的司杰被拖上了救护车,眼中满是焦急的司明自然是跟着他,叶敬辉兄弟两人也调转车头跟了过去。 司杰被送去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治疗,司明站在旁边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叶敬辉伸出手来轻轻拍拍他的肩:“你弟这么年轻,高原反应不严重,会没事的,别担心。” 司明扭过头来看他,只见他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中竟透着一点温柔,司明心中不禁暗笑。 ——叶敬辉,你的脸皮也厚到一定境界了啊,居然还敢以刘晖的身份在我面前出现。 第33章 旅行(中) 司杰很快就苏醒过来,可惜身体状况依旧很差,没有办法坚持接下来的行程。 为了安全着想,司明决定尽快把他带回去。 暑假的旅行还没到一半就泡汤了,这让司杰非常郁闷,回去的途中一直央求哥哥带自己去别的地方玩,被司明以保重身体为由拒绝了。 司明两兄弟和叶敬辉两兄弟又“凑巧”在机场相遇,连飞机上的座位都是挨着一起的。 叶敬辉笑着对司杰道:“阿杰,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玩?” 司杰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不说话。 叶敬辉扭头看向身侧的司明:“你呢?走了一半不尽兴,不如改道去别的地方。” 司明沉默片刻,才回头道:“你想去哪?” “去青岛看看?” 司明回头问:“阿杰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司杰显然非常兴奋,“我很早就想去了。” 司明又淡淡的看了叶敬文一眼:“那‘文医生’呢?要不要一起?” 叶敬文耸耸肩:“我就算了,去趟青岛应该不需要医生陪同吧。” 司杰天真的道:“一起去旅行好啊,人多有意思,我们四个,正好可以凑桌麻将。” 叶敬辉和司明沉默不语。 叶敬文凑到他耳边,坏笑:“我们四个就别打麻将了,灯泡很容易炸的,笨。” 结果,下飞机的时候叶敬文不知道跟司杰灌输了什么思想,司杰突然大彻大悟,一脸诚恳的说:“哥,我假期作业还没写完,再说明年就高三了,我想趁着暑假好好复习,你们就自己去玩儿吧。” 司明冷冷看了叶敬文一眼,又回头看了叶敬辉一眼,最后把目光投向红着脸的司杰,扔下句:“随便你。” 出机场的时候,叶敬辉把弟弟拉到一旁,问:“你跟他说了什么,那孩子被吓成这样?” “我跟他说,你们表面上是去旅行,实际自然是去‘吃、喝、嫖、赌’的。” 叶敬辉拍拍他的肩:“还是你比较明智。”末了又加了句,“为了表扬你这么明智,随便去哪儿玩,费用我报销。” “好啊。”叶敬文抬头笑,“我就随便……环地球,游一圈儿好了。” 叶敬辉无奈:“你宰人不用这么狠吧?” 叶敬文笑:“不宰你,我还能宰谁对吧。你可是开夜店的,赚的黑心钱多着呢。” …… 把司杰送回去之后,叶敬辉和司明又乘了当天下午的飞机抵达青岛。 未免无头苍蝇般浪费时间,叶敬辉特意找了司机,专门为两人开车指路。 两人一坐进车里,那个年轻的司机突然愣住,似乎想要张口,最终却没有说话。 叶敬辉一脸平静的道:“先找家宾馆放行李吧,我们刚下飞机有点累,今晚需要好好休息。” “哦……是。”司机应了一声,缓缓发动了车子。 那司机显然对本地非常熟悉,很快就把车子开到一家豪华的酒店,下车替两人定好两个单人间。 出来时跟叶敬辉擦肩而过,听到耳边响起他魅惑的声音:“晚上来找我。” 晚上八点,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时,叶敬辉已经洗完澡靠在床上看电视。 “进来。” 门开了,来的正是白天那个司机,轻轻走到床边,停下脚步,垂着头,轻声道:“店长……” 叶敬辉笑了笑,靠在床头暧昧的道:“阿齐,好久不见啊。”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阿齐才轻声道:“店长还好吗?” 叶敬辉没有回答,反而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做司机了?” 阿齐依旧不敢抬头,认真的答:“离开店里之后,我就到了青岛,因为没读过什么书,力气又不大,找不到好点儿的工作,还好当初店长让我考过驾照,所以……我就去当司机,养活自己。” 叶敬辉点头:“挺好的,至少你现在自立了,日子也比以前平静许多。” 阿齐沉默良久,才道:“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我并不是故意背叛你的,资料和照片都是他偷走的。我一直很想念你。还有,对不起,我到现在还是在用你给的名字,叫习惯了已经改不了……” “行了,这些话说来也没什么意思。”叶敬辉笑着起身坐好,轻轻揉了揉阿齐的头,“既然当初答应放过你,我也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你不用怕,抬起头来吧。” 阿齐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那张清秀的脸居然比以前多了些红润的光泽,整个人也更精神了,似乎还胖了一点儿。 叶敬辉笑:“看来你过得很好。” 阿齐点了点头:“店长倒是瘦了,最近太忙的缘故吗?” 叶敬辉转移话题道:“对了,明天换宾馆的时候,你就假装没房间了,给我们订个单间,最好是有双人床的那种套房。” 叶敬辉说话面不改色,阿齐却在那震惊了良久:“……为什么?” 叶敬辉的回答是:“方便交流。” 阿齐沉默良久,轻轻笑了起来:“肢体交流吗?” 叶敬辉点头:“是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了解我。” 阿齐笑道:“那位司先生,果然是店长看上的人?” “怎么了?” 第33章 “那你说这个,岂不是看得到吃不到,让人心痒?” “我只是在寻找话题。”司明淡淡道,“要不然,你想跟我躺在一张床上看肥皂剧,看到十一点吗?” 叶敬辉瞄了眼电视里新闻结束后的预告 “情深意重,孝感动天!宝莲灯,今晚八点,经济生活频道,强势推出!三集联播,敬请期待!”。 叶敬辉无奈一笑,把电视给关了,随口问道:“你递交辞职报告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司明点头:“这次旅行回去之后,我会成立自己的公司。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这样也好,自己做老板,总好过给人家打工。”叶敬辉微微顿了顿,“打算做哪方面?” “游戏开发。” “已经有目标了?” “我看中了一部人气很高的长篇小说,那部小说的架构和世界观都非常优秀,很适合改编成游戏,亦峰他们已经在跟作者联系了。” 叶敬辉倒是没想到他对这个有兴趣,笑道:“为什么突然改行,改这么彻底?” “我去做这个领域,除了兴趣之外,也是不想再跟萧逸有什么纠葛。” “你很讨厌他?” “没有人会喜欢把自己赶下台的人。” 叶敬辉笑:“那……我呢?” 司明看了他一眼:“你什么?” 叶敬辉摸了摸鼻子:“如果我来帮你,你还敢不敢要?” “我不是个记仇的人。”司明顿了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不计前嫌的人。” “其实我挺期待与你一起工作的,我对游戏开发也很有兴趣。”当然对你这个人更有兴趣。 “可是你背叛过我,总得付出点儿代价。” “什么代价?” “日后再议。”司明微微一笑,“睡吧。今晚可不要再做噩梦了。” …… 次日在陈然的带领下去参观了木鱼石展览中心,叶敬辉知道司明喜欢喝茶,对茶艺和茶具方面都颇有研究,突然心血来潮,想买一套茶具送给他,却见他先行一步,对售货员道:“这套茶具还有存货吗?” 叶敬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他所问的那套茶具极为华丽,茶壶、茶杯上都雕刻有精美的花纹,茶盘上还绘出漂亮的图案,旁边的价格牌上标着的数字居然是五位数。 “先生真是识货,这套茶具极为珍贵,我们现在是打八折优惠的,存货也只有两套了。” 司明冲售货员道:“两套都给我吧,好好包装起来。” 叶敬辉疑惑:“买两套做什么?难道一套用来喝茶,一套摆着观赏?” 司明笑笑:“送人。” 他要把这么贵重的茶具送给谁?为什么一次买两套这么多?叶敬辉百思不得其解,倒也不好细问。总觉得重逢后的司明处处透着怪异,却又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 后来又到了蓬莱,游览像神话世界般的八仙景区。在蓬莱住了一晚,次日清晨才折返青岛,一路上有陈然在,车里便不会沉闷,他闲着无聊就开始讲笑话。 “有一女同学特白,男朋友又特黑,有一天,毒舌天后突然对着他俩冒出来一句,你们这样是不行的,会生出斑马来的。” 阿齐在那轻轻微笑,司明依旧纹丝不动一脸平静。 陈然正愁被冷场,没料在后座的叶敬辉瞄了一眼皮肤白皙的阿齐,又看了眼晒黑了的陈然,突然道:“没关系,你们两个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反正你们生不出孩子。” 阿齐开着车一个拐弯差点撞到路边的树上。陈然也被吓到,咳了老半天才红了脸,尴尬的说:“呵……这个问题……好像扯远了。” 叶敬辉继续邪恶的笑:“不远不远,你们这几天不都一起住吗?” 阿齐被他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直冷着脸的司明也终于有了动静,扭过头来淡淡看了叶敬辉一眼,回头的时候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车子在烟台附近停下,众人一起到一家海鲜城吃午饭。 司明的手机突然响了,似乎是一条短信,他随手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回了两句话,这才把手机放了回去。 “怎么了?”叶敬辉问。 “哦,亦峰催我快点儿回去,我说已经在返程途中了。”顿了顿,“我先去趟洗手间。”然后起身离开。 叶敬辉倒也没在意,只自顾自坏心的调戏着面前的两个家伙。 片刻后,菜端上了桌面,陈然给阿齐夹菜,叶敬辉好笑的道:“他好像不会吃虾吧?” 因为司明不在,叶敬辉也不掩饰自己对阿齐的了解。 “呵呵,是啊,都是我给他剥的。”陈然倒是毫不介意,当着叶敬辉的面把剥好的虾放到阿齐碗里,“对了,刘先生,你以前认识阿齐,是不是?” “嗯,见过几次。” “听说以前他在酒店工作的时候,您帮了他挺多忙的。”陈然笑道。 “酒店?”叶敬辉斜眼见阿齐桌下的手指轻轻颤抖,心里明白他是刻意瞒着陈然,便坦然道,“也不算什么大忙,阿齐自己一直很努力。” 阿齐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叶敬辉扬起嘴角冲他坏坏一笑:“现在当了司机,虽然辛苦,却比以前好多了。” “你们先聊。”阿齐红着脸点了点头,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等他出门之后,陈然才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推到叶敬辉面前:“这个礼物是我准备的,送给你作为纪念,谢谢你以前对他的照顾。” 叶敬辉打开来,是一个漂亮的贝壳风铃,提起时居然有一米来高。那些串起来的贝壳上都精心绘制着各种颜色的花纹,连在一起,从侧面看上去,像是盘旋而上的巨龙,风铃顶端也做出个龙首的形状,唇间含着一颗洁白莹润的珍珠。风一吹,会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 虽然是小孩子的玩意,叶敬辉却很是喜欢,轻轻拨了它几下,听到耳边叮咚作响,这才笑着冲陈然道:“以后好好照顾阿齐。有可能的话,就一直住在这儿吧。” 陈然笑得灿烂:“那是自然,我不会放他走的。”说完,吃了几口菜,又疑惑道,“唉?他们去洗手间怎么还不回来?菜都快凉了。” 叶敬辉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难道吃坏肚子了?”陈然起身,“我去看看。” 陈然出去之后,包间内只余那风铃叮叮咚咚的响声,空旷的回荡着。 五分钟后,叶敬辉突然站起身来。 门也在此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款步走了进来,进门后停下脚步,礼貌性的躬身道—— “叶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第35章 游戏(上) 叶敬辉被强行带到了一间密室,连窗户都没有的密闭空间显得格外黑暗,只有门缝里透进微弱的荧光。借着那光芒看过去,屋内似乎只有一张大床,没有任何其他的摆设。 “你们是什么人?”叶敬辉冷下脸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经过电子声的处理,如同地狱深处的魔鬼。 “叶敬辉,看你旅行几天挺累的,我请你过来休息一下。” 声音是从屋子角落的喇叭里发出的,处理过的人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叶敬辉站在原地微微皱起眉头:“遮遮掩掩的,怕我认出你?” “那是自然,你如果知道我是谁,我怕你会报复我啊。”那边似乎在笑,片刻后,才轻声道,“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做实验吗,今天,也让我在你身上做一个实验,如何?” 叶敬辉笑:“你不觉得我们面对面来做实验,会更有意思吗?”目光瞄到角落里一个很小的红点,居然是红外线监控器?!叶敬辉心下一惊,难道遇到叶家的仇人?心中暗暗疑惑,也不知对方是谁,居然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那人继续道:“外国专家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如果蒙住人的双眼,堵上人的耳朵,把人体固定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让人完全丧失感知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据说没有人可以撑过三天,就算撑了过去,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也会非傻即疯,精神错乱……”微微一顿,“这个实验证明了人类的生存和时空是密不可分的,不知,是真是假?” 叶敬辉笑:“不错的手段,想用在我身上?” “当然,对你使用暴力我可会心疼的,我想,你也会对那些武夫的粗俗行为嗤之以鼻。既然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那么还是用文明一点的方式,稍微刺激一下你的神经,可好?” 叶敬辉扬了扬眉:“逼疯我的好处是什么?” “自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 叶敬辉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当初我把文件签完字之后就回传给我爸了,他签完了居然忘记给我一份,那些合同好像还在他手里,这么一说,万一哪天我爸突然一时糊涂想耍赖把那协议书撕了,我岂不是一无所有?你的如意算盘好像打得不够响,应该把我们父子一起抓来才对。”微微一顿,目光直直看向角落里的监视器,“关天泽,出来见见吧,我很想念你呢。” 片刻后,门开了,走进一个一身白色西装,一脸笑容的男人—— 果然是关天泽。 “阿辉,你怎么知道是我?难道真的是太想念我,连被处理过的声音都听得出来?” 叶敬辉淡淡道:“前几天我和萧逸被人跟踪,也是你派去的吧?我认识的人里面,最猥琐的就是你。猜一下就知道了。” “哦……”关天泽笑了笑,“承蒙谬赞,猥琐到极致也是一种境界啊。” 叶敬辉笑着看向他:“偷偷摸摸跟踪我不说,还派手下把我绑来,你想怎样?” “自然是想跟你算算旧账。” “他们三个呢?” “被我请到三楼吃螃蟹去了。” 叶敬辉顿了顿:“好吧,是我让你下台的,打算怎么报复我?请便。” “啧啧,果然是叶敬辉啊,虐人虐习惯了,轮到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关天泽笑眯眯的凑过来,暧昧的道,“刚才那个实验,你有没有兴趣?” “有啊,疯了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想。” “这样啊,那行,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说着冲手下的人道:“去,把叶先生绑到床上休息一下。” 叶敬辉被那两个押自己过来的高大男人推到床上,拿出早已备好的铁链,把手脚绑到四个床角,摆出敞开的大字形状。 关天泽笑:“把你在这关三天,我还得陪你三天,我太忙了,等不了那么久。要不咱们换一种玩儿法?”关天泽意味深长的一笑,冲手下的人挥了挥手,“去把东西拿过来。” 片刻后,有个一身黑衣的人推门而入,带了一根针管过来,针筒里满是透明的液体。 叶敬辉后背一僵,却见关天泽笑得更邪恶了:“很熟悉吧?这种药可是你的常用法宝啊,你店里的moneyboy每一个都尝试过,你作为店长不尝试一下,岂不是很遗憾?”微微一顿,“那个叫陈然的孩子挺开朗的,等我给你下了药,再把他叫过来,你们共度良宵怎么样?” “你疯了?”叶敬辉冷冷的看着他。 “我没疯,我只是特无聊,特想棒打鸳鸯。你说,要是陈然强暴你,阿齐和司明脸上的表情肯定会非常非常有趣的,哈哈哈,到时候一定要拿相机拍下来,作为永恒的纪念。” 说着,冲手下那人道:“去,把他的眼睛蒙上,耳朵也堵上,药全给他打进去,然后让咱们的叶店长体会一下,眼不能视,耳不能听,手不能动,身体却极其渴望别人拥抱的,销魂感受吧,哈哈哈哈。” 旁边两个男人果然按他的吩咐,把叶敬辉耳朵塞了起来,眼睛也蒙上。 叶敬辉瞬间失去了视觉和听觉,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和寂静。 片刻之后,感觉到床沿下陷,有个人坐在了床边,自己的手背皮肤被针尖挑起,然后,有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了体内,让人毛骨悚然。 第35章 司明的脸上却微笑着,平淡的道:“是吗。”伸出舌来轻舔过他的耳垂,果然让他全身猛的一颤,司明灼热的双唇贴在他耳边,暧昧的道:“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来让你慢慢的习惯,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叶敬辉虽然风流,脾气倒是倔强的很,虽被如此对待,药性也让身体不受控制,意志却依旧很坚定,口头上也毫不服输。 见他那脸上夹杂着疼痛、仇恨和快感的近似扭曲的表情,司明忍不住又狠狠顶入他身体深处。 “啊哈……嗯……” 真的是自己错了,对他越好,他越是不领情,那么多次的告白和暗示,他都无动于衷,甚至心狠手辣说死人就死人,说背叛就背叛,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丝毫不顾及自己在知道的时候,会有多难受。 既然如此,我们只好换一种方式了。 司明笑了笑,又俯下身来吻他,跟他结合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美妙上百倍。 激烈的冲撞让叶敬辉脸上泛起一层好看的红潮,双眼也变得迷蒙起来,带着水气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那双眼却在偶尔清明的时候依旧传达出冰冷的怒意——就像只愤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的反抗着,却在最后不得不被逼出诱人的呻吟。 是因为……从来没被人压倒过的缘故吧?这么不甘心的样子。 司明笑了笑,抽动时更是加大力气,似乎是刻意的想让对方清楚听到身体摩擦时淫靡的声响。 “唔……嗯……唔……” 终于习惯了被侵入的痛楚,也被药性逼到了极限! 叶敬辉的身体也由原本的僵硬渐渐柔软下来,战栗的双腿轻轻夹住他的腰,攥入手心的手指也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屈伸着,殷红的双唇微微张开,一丝丝呻吟从唇边溢出来,格外性感迷人。 “嗯……啊哈……唔嗯……嗯……” 断断续续的呻吟中,居然也没忘记威胁,却被一次次猛烈的冲击,击得破碎不堪。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敬辉甚至觉得思绪有些涣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机械般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后来甚至会配合他的动作扭动腰部,甚至抬起身体来迎合。脑海里一片空白,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一波又一波巨大的快感,像灭顶的潮水一般冲击着神经。 体内的凶器摩擦的久了,痛感也变得麻木,似乎连双腿都不再是自己的,居然紧紧夹着他不放! 眼睛上的布被拿掉之后,能够模糊看见司明的脸,他一向冷漠的脸上染上了一种疯狂的情欲色彩,汗水顺着脸颊从刚毅的下颌滴落到叶敬辉的胸前,沸水一般的烫。身体接触的地方,他的皮肤一片火热,像是要把自己给融化。 终于,一阵狂猛的冲击之后,叶敬辉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液体射入自己身体最深处,不禁轻轻颤抖起来。 全身像被碾过一样酸痛,想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却察觉到埋在体内的欲望居然缓缓胀大,再次复苏。 叶敬辉睁大眼睛瞪着司明,后者却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道:“时间还早,你急什么。” 他轻微的一个动作,就让叶敬辉的体内再次燃起一片大火! 叶敬辉全身一僵,那个禽兽关天泽果然下了两倍的药?! 司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打起精神来,不然就没意思了。” 叶敬辉嘴角扬起个诡异的笑容:“好啊。” 说着,故意猛的夹紧身体,成功的听到司明一阵紊乱的喘息。 叶敬辉斜了他一眼,体内药性再起,腿也很自觉的夹住他,暧昧的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司明俯下身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是你先挑战我的底线。” 说着,抬高他的腰部,整个抽出,再次猛烈刺入深处! “唔嗯……嗯……嗯……” 动人心魄的呻吟,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下体摩擦时淫靡的声响,一直在空寂的屋子里回荡着。 一夜,难眠。 …… 醒来的时候身体蜷缩成一团,手脚已经被解开,衣服也被他脱光了。 司明却不在。 不在也好,免得彼此尴尬,免得还要被他看见如此落魄的样子。 叶敬辉起身的时候感觉全身像要散架一般,腰部更是酸软无力,双腿着地时甚至像踩在云端。 找来被他脱下的散落在地上的衣裤,面无表情的往身上套。坐在床边穿裤子的时候,腿微微一抬,就感觉到后面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他留在体内的白浊液体,混着自己的血,随着这个动作缓缓流了出来,顺着腿滴落到地上。 叶敬辉也不去管,紧皱着眉头继续把裤子穿好,然后才找来衬衣,系几个扣子居然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后来才发现是双手一直抖个不停。 昨晚似乎太激烈了些,到后来缠着他不放的反而成了自己,真的只是药性的缘故吗? 叶敬辉有些怔忡的在床边坐了很久,等双手颤的不厉害了,才整理好满是褶皱的衣裤,起身迈着无力的步子,忍着身后的剧痛,扶着墙走到门口。 用尽力气打开门,却正好跟走过来的阿齐相遇:“来,扶我一下。” 见叶敬辉脸色惨白,额头也渗出了一层汗水。阿齐赶忙扶住他,一脸担心的问:“店长,你……你还好吗?” 叶敬辉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搭在阿齐肩上,平静的道:“司明呢?” “司先生……去……去警察局了。” “去那干什么?” “那个,关天泽被警察抓去了,司先生就跟了去。” 叶敬辉深深吸了口气:“警察是昨天中午过来的吧?” “呃……是的。” “那他为什么现在才去警察局?再说,警察来了怎么可能不救我这个人质?”叶敬辉冷下脸来,“你撒的谎,漏洞百出。给我说实话。” “哦……”阿齐轻轻垂下头:“其实……他昨晚就回青岛了,他说……他说……” “什么?” “游戏结束。” 叶敬辉沉默了良久,终于轻轻微笑起来。 简单的四个字,游戏结束。 是他在一夜折辱后,留给自己的告别。 曾经自己也用“游戏结束”这四个字,来打发那些没有感情纠葛的床伴。 曾经也用“游戏结束”这四个字,打发认真喜欢着自己的司明。 很好,现在换你来用这四个字“回敬”我,真的是太好了!果然是行事果断又狠决的司明!! 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来我往,结算恩怨罢了,很公平的报复。 可为什么,这次会那么痛?为什么那么难受?甚至连胸口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昨晚的温柔,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假象吗?这些难道是他联合关天泽演的一场好戏吗? 冰凉一直蔓延到脚底,像是连血液都被冻结了。 现在想来,一切透着怪异的地方都迎刃而解。司明来过青岛,为什么再陪自己来一次?旅行途中他不动声色的提到龙华集团显然在试探自己?关天泽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把自己抓到密室里?司明却随后而至,趁着中了药物的时机抱了自己,自己想恨他用强都没了理由,因为后来是自己一直缠着他不放的…… 想到这里,脸色更显苍白,叶敬辉抓紧阿齐的肩,冷声道:“阿齐,你实话告诉我,关天泽和司明是不是认识?!”说到最后的时候双腿不由得轻轻发抖,扶住墙的手也在不停颤抖,“我记得你那天说,你以前好像见过司明。根本不是在电视上,而是在关天泽那里见过他,是不是?!” 阿齐沉默了良久,才用很轻的声音说:“是的,他们早就认识了。” 即使在昨天被他索取的时候身体痛到极致,也没有此刻般,心脏近似被扭曲了一样的抽痛。 一阵一阵,像是要把胸膛撕裂一样,连呼吸的时候都困难到痛苦的地步。 一个“是”字,像是当头一棒,硬生生把那点喜欢的心情彻底打碎了。 原来,司明,还是我低估了你。 你跟关天泽居然认识?你们居然狼狈为奸?! 亏我还以为萧逸的简历无懈可击,在你面前用尽手段表演,看在你眼中是不是特像个跳梁小丑! 叶敬辉沉默着不说话,扶在墙壁上的指尖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青,嘴唇也是苍白得毫无血色。 输了,居然对他动了情,输的一塌糊涂,输的一败涂地! 良久后,叶敬辉才找回声音,把身体靠在墙上,平淡的道:“为什么,那天在酒店,不告诉我?” 阿齐垂下头来,肩膀轻轻颤了颤:“我以为你跟司先生是互相喜欢,才结伴来这里旅游的。关天泽虽然很坏,可司先生看起来对你挺好,我就没敢说,我怕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你们已经是心意相通的情侣了,店长那么真心待他,他也是真心待你的。对不起……我又错了……我又错了……”说到后来阿齐都哭出声来,“没想到他跟关天泽一样无情无义,关天泽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装着温柔,他却在……却在那样对你之后,扔下你就走了……还留下那么伤人的话……” 叶敬辉轻轻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脸上也恢复了平静如常的神色,目光骄傲又冷淡,似乎那一切不过是结束了一场游戏——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心底已经被人狠狠划了一刀。 第37章 阴谋(上) “行了,他还留下什么话,尽管说吧。”叶敬辉声音平淡到没了温度。 阿齐擦了擦眼睛:“店长,不如我们先回去,找家宾馆休息休息,我再跟您说。” 可惜固执的叶敬辉却没有理会阿齐的好意:“现在说吧,过一会儿我都没兴趣听了。” 阿齐沉默良久,才轻声道:“他说,在你找来尸体精心布置了那场车祸欺骗他的时候,他很痛苦,现在让你也尝尝这种痛苦。” 叶敬辉睫毛轻轻颤了颤,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还有吗?” 阿齐向前一步,让他靠着自己,把他狠狠按在墙上的手轻轻拿了下来,心疼的握在手心里,哽咽着说—— “他说,当你偷偷摸摸在背后抓他把柄想让他下台的时候,你就该料到今天的结局。既然当初是你玩弄他在先,现在他原封不动还给你,这样才公平。” 叶敬辉微微眯起眼来,唇角的笑意却更加扩大,似乎只是在听戏一般:“继续。说” 感觉到他紧攥在掌心里的手指,阿齐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店长,不如我们先开车到附近的烟台,找个宾馆,你先……”抬眼看见他脖颈处一连串可怕的吻痕和齿印,阿齐的头垂得更低,“至少先洗个澡吧。” 叶敬辉冷冷道:“把他留下的话都说完。” “呃……他说,他曾经喜欢的人既然被你弄死了,他对你,不会再留丝毫情面,请你尽管恨他。” 叶敬辉嘴角翘起个冷笑,双手环抱胸前,靠在墙壁上:“完了?” “嗯……” “你昨晚也被他关起来了?” “是,今早才放出来的。” “关天泽有没有对你怎样?” “没有……” “那就好。你先扶我下楼,开车送我去宾馆休息几天吧。我……有些累了。” “嗯。” 车上只有两人,原本坐在副驾驶座的陈然也不见了。 第37章 风流了这么多年,整日与酒为伴,叶敬辉的酒量越来越大,也不知为什么,喝多少都不会醉,有时候心烦了想借酒消愁都不可能,喝的酒就是再多,身体再不舒服,就算吐到连胃都要翻腾的时候,脑子里,却依旧是清醒的。正因为太清醒,原本的烦心事便会在脑子里越放越大。如今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不停的喝,冰凉的液体不间断的从喉咙滑到胃部,身体像被烧化一样,胃部也是一阵阵恶心的翻腾,可精神却依旧很清楚。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酒精灼烧胃部的痛感,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叶敬辉拿起手机,拨了萧逸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通了却没人接。 叶敬辉再拨过去,居然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叶敬辉翘起嘴角笑了起来,反正他脸皮厚,又拿起夜店里的电话,拨了萧逸卧室里的座机。 果然,片刻后,耳边响起萧逸温柔的声音:“喂,请问你是?” “是我啊。”叶敬辉笑道,“萧逸你都不敢接我电话,很怕我吗?” 那边沉默了良久,久到叶敬辉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才响起轻轻的叹息声。 “唉,前天出事的时候,我打你手机一直不接,你在哪里?” “出去旅行,手机没电。” “你别骗我,手机是通的,就是没人接,那时候,你是不是跟司明在一起?” 叶敬辉沉默片刻:“是。” 那时候正跟司明在床上缠绵,手机都不知被放去了哪。 萧逸顿了顿,轻叹道:“阿辉,你这次真是害惨我了,董事会的人收到光盘后差点气到吐血,我被革职查办。” 叶敬辉低声道:“对不起。” 本来这一切都是自己惹下的事,不管是找出把柄踢关天泽下台,还是欺骗了司明,那都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自己一手策划的。为什么到现在连萧逸都给连累了? 拍下来的片子里,萧逸那带着桃花色泽温柔的眼,那被情欲染上红潮的身体,还有……脸部被马赛克处理掉的,拿着皮鞭站在他身后的自己——为什么自己犯下的错,要连累到今生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你这样变态的人除了我之外,没人敢跟你做朋友的。”萧逸无奈的话还响在耳边,他温柔的笑容还在眼前,很多年前,自己在那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生病的时候不想跟父母说,只有萧逸一直陪在身边照顾。有段时间自己犯胃炎吃不下饭,他就大清早跑去食堂里排队,给自己买最抢手的美味素菜包子,有时候只能排队买到一个,他总是让自己先吃。 那次给他下了药说想看看他诱人的样子,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玩闹,两个人一起这么多年,对彼此当然没有威胁、伤害和防备的心。没想到那片子居然被人利用,作为伤害萧逸的致命武器!正是任性的自己,造成了萧逸今天的痛苦。 那视频被公布于世,在别人眼里,萧逸成了嗜好性虐待的变态!赤身裸体跪在地上的样子,被那么多陌生人看到。他还那么年轻,刚刚上任东成集团的总裁,大好年华,前程似锦,如今却成了众人所不齿的变态! 一瞬间,一无所有!刹那间,身败名裂! 关天泽……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叶敬辉狠狠握紧了拳头,再次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声:“对不起。” ——我这辈子从来没对谁低声下气过,可是如今就算这样给你道歉,还觉得不够。因为,你的名誉,你的前程,你的尊严,全都因为我一时的恶趣味而毁于一旦,你的世界因为我而瞬间天崩地裂,你这么多年的情意,我又怎么能还得起?! “算了阿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些都是关天泽在搞鬼,这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他。”萧逸平静的道。 叶敬辉顿了顿:“你被东成辞退了吧,现在是不是在躲记者?” 那边沉默良久后,轻声道:“是啊,还真瞒不过你。” 叶敬辉狠狠攥紧了手指:“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躲着不敢露面,这几天那些记者都烦死了,还好你的脸没有曝光,被马赛克处理过,关天泽留这一手,可能是想用别的办法对付你,你要小心。” 叶敬辉嘴角扬起个冷冷的笑容:“我知道,他手里现在也有我的把柄。” “阿辉。”萧逸顿了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 “嗯,你就算喜欢司明的话,也最好……留个心眼吧。我手里没有证据,不太好说,可是,我怀疑司明他有个大阴谋。” “没关系,你说给我听。”叶敬辉的声音很平静。 “你还记不记得,在你进东成之前,有人趁着天宇股票下跌,大量收购天宇股份的事?” “当然记得,当时我们怀疑是关天泽……”叶敬辉微微一怔,不对,那时的关天泽应该还没有回国。心下一惊,“难道是……” “我怀疑是司明,但没有证据。但是我刚知道一个惊人的消息,司明和南遥的董事长徐文山居然是认识的,交情不浅。阿辉,我现在自顾不暇,已经没办法再管那些项目了,只能靠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叶敬辉深深吸了口气:“你怎么打算?” “我会回美国。” “萧逸,我手里以jae的名义收购的东成10%的股权,转给你吧,或许你可以在国外重新来过。” “好,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等我到国外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之后,叶敬辉怔怔的看着满地的透明酒杯,那些杯子上映出自己的脸,那张脸居然惨白的如同鬼魅一般。 司明那个人虽然狠,却难得光明磊落。就算他要报复自己,一夜风流后离开,留下一句“游戏结束”已经够了,不可能下作到拍下视频还送去给自己的家人。这些,显然是关天泽那个猥琐的人使出的卑鄙手段!那间密室角落里一定早就安装了摄像头! 可是,理性上虽然很清楚,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比起关天泽的狠毒和阴险,司明的算计,更让人心寒! 心脏痛到扭曲的程度是什么感觉?像是一双大手狠狠攥紧了心尖,然后用力翻转—— 胸膛里是爆裂般的疼痛,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原来从一开始,天宇股份被人收购的那一刻起,都是司明在暗中操纵! 他首先利用南遥收购天宇的股份,让天宇内部出现危机,自己当机立断砍掉天宇在软件开发的投入,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然后,他又利用东成和仁通合作,让天宇转而跟南遥合作,结果双方合同刚刚签订,天宇的贷款就出现了问题。 那银行高层突然被揭发也是司明在搞鬼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恰在此时,南遥又提出三方合作的建议,萧逸签了这个三方合同,或许,那个合同也是有陷阱的吧? 怪不得这一路走得如此顺利,原来是他在前面耐心的铺路。 天宇顺利收回那20%的股份,因为那股份就在司明手里。天宇顺利拿到银行贷款,因为那是司明下的套。天宇东成和南遥顺利签订三方合同,显然是司明早就设好的局! 一步一步,精心布局,诱敌深入,最后等萧叶两人发现已经无路可走,便一箭双雕,拿下天宇的同时给东成造成致命一击,顺便让萧逸下台,他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妙极!怪不得他离开东成的时候一脸镇定从容,没有丝毫不舍,因为他根本没把东成当回事,他的联盟是在南遥,是徐文山! 亏自己还傻瓜一样站在那个走廊里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个下午,甚至为他心疼和难过。还像个白痴一样追着他到处跑,在关天泽下药之后,蒙着眼睛被吻的刹那因为发现是他而暗自欣喜,甚至想,幸好是他,不是别人。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愚蠢到无可救药?是不是白痴得特别可笑? 总是用动心的人会死得最惨来告诫自己,可为什么……管不住自己,对他动情了呢? 原来一直以来,司明才是隐藏在幕后给南遥那边出主意的boss,而自己和萧逸,不过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棋子。 “呵呵……被人玩弄的感觉原来这么不好受……呵呵呵……” 叶敬辉躺在地毯上,雪白的天花板晃得人头晕目眩,眼前浮现的居然是很久以前,司明在桥上亲吻自己时温柔的样子。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早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支离破碎了。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叶敬辉笑得胸口都剧烈起伏起来,那一声声从胸膛里发出的笑声,闷闷的,透着点沙哑,仿佛是受伤的小野兽在悲鸣。 “哈哈哈……没想到连老爸都防着我,哈哈哈哈,我是他亲儿子,他防着我,要不是关天泽提醒,我差点忘了,那合同在我手里根本没有备份,老爸他想毁约就毁约……他居然防着我……他居然提防自己的亲儿子……哈哈……老爸,你这一刀实在是狠……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最后却什么都不是……我算什么……我是你的工具而已,哈哈,太好笑了,那是我亲爹,亲爹都想着怎么算计我啊……” 笑到后来近似呜咽,那种低哑的笑声像是在嘲笑世上最愚蠢的人,却又透着浓重的悲哀。一口气说下来,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声音嘶哑,眼中的泪却不断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洁白的地毯上。 虽然泪滴落个不停,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直是笑着的——那是对自己的嘲笑。 “还有我哥哥,我弟弟……哈哈哈哈,在他们眼里我是闲着无聊找人来上自己,还拍照片、拍视频的变态!他们以我为耻,他们觉得提起我都嫌嘴脏,我还整天记挂着他们,就像个白痴一样……我暗地里努力了这么久,想让天宇好起来,结果被自己老爸暗中捅了一刀……我算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呵呵,唯一相信我的萧逸也被我弄得身败名裂逃去美国,哈,一向潇洒优雅的萧逸,帅气的萧逸,现在居然像老鼠一样藏起来过日子……他全身都被陌生人看光了,赤裸着趴在所有人的面前,就像g片里最下流的男妓!哈哈哈,萧逸,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我这个变态,哈哈哈……” “关天泽,你赢了,赢得太漂亮了……你知道要毁一个人最好毁掉他的自尊和骄傲。先毁掉萧逸,下一个就是我了对不对,把视频发给我妈,我妈肯定很后悔生下来我这样的儿子,她一定很后悔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哈哈哈……” 像是醉酒后发酒疯一样哈哈大笑着,像是在嘲笑世上最愚蠢的人,又像是在讲一个最可笑的笑话,笑到全身都发起抖来。 那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了都忍不住揪心。 可惜,没有人听到。 即使在最难过的时候,他也依旧是一个人,像是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野兽,最脆弱的一面,永远不会有外人看见。 第39章 协议(上) 不知睡了多久。 梦里一直挥舞着双手挣扎,可惜手脚都被铁链铐在床头根本动弹不得。 耳边却回荡着很久以前跟关天泽的对话。 “你喜欢过阿齐吗?” “喜欢是什么感觉,你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对我们来说,还是权利和金钱比较实在,不是吗?” “是啊,我们真是同类人。” 可是现在,自己知道了喜欢的感觉,也终于明白,这种感情才最折磨人心。 后来又迷迷糊糊梦见一个场景,自己跟司明站在星云大厦的天台上看夜景,柔软的风拂在脸上,那个人微笑的脸近在眼前,如今看来,那过往的一切,居然如此讽刺。 屋内的电话突然响起,叶敬辉手指夹起听筒,沙哑着声音问道:“钟叔啊,什么事?” “店长,司先生来了。” 叶敬辉怔了怔,“哦……叫他进来。”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司明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装,款步走了进来,在叶敬辉的面前停下。 叶敬辉微微眯起眼睛,因为自己躺着的缘故,他黑色的身影看上去竟如此高大而陌生,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远到遥不可及。 耳边响起叮叮咚咚酒杯碰撞的声音。 司明踢开地上的酒杯,皱着眉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摸着叶敬辉的头发,低声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叶敬辉没有说话,只是笑,没有发出声音的笑,脸色也显得格外惨白。 “你都知道了?”司明问。 叶敬辉点头。 “还有什么问题,你问吧。”司明的声音依旧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叶敬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银行贷款是你安排的?” “是。” “我是叶敬辉你早就知道了?” “是。” “什么时候?” “本来不记得在机场跟你撞过车,电视新闻里的那次车祸反而提醒了我。你的局设得很完美,只是你忽略了一点。”司明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警察局的拘留记录,没有改掉,我自然有办法查到,有个叫叶敬辉的人因为无照驾驶在那里待了几天。” 叶敬辉怔了怔。 真是自己百密一疏反倒露了马脚,可是,就算自己把那记录改掉,司明也早晚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39章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哦……” “有人敲门也不要开,听到没有?” “知道了。” 关天泽这次实在是太狠,居然用司杰来威胁,当时只能心痛的把纵情过后的叶敬辉留在那个密闭的房间里,让阿齐帮忙照顾着,自己则风风火火回头去救弟弟。等自己匆忙赶去青岛终于把弟弟救出来,疯了一般飙车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叶敬辉早就离开了。担心他会出事,焦躁的去机场,火车站,到处订不到票,只好去坐大巴,转了三次车才终于赶回b市,可惜,一切都晚了。 谁又能想到,关天泽居然早就在那屋子里安装了摄像头,把整个过程都拍了下来,还乘着当日最早的航班到达b市,把那段视频给了叶敬辉的家人。他没有直接把视频公布在众人面前,先给叶家人提个醒,很显然,是故意留了一手,想跟自己谈条件的。 司明嘴角扬起个无奈的笑,随手又拨了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叶敬辉的妈妈,虽然年近五十,声音却依旧很年轻。 “喂,请问找谁?” “阿姨,是我。” “司明吗?”或许是那边有来电显示的缘故,文惜慧一下子就认出了司明的声音,“你跟我说不管收到什么都不要打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可以过来您家里吗,有些话想跟您面谈。” “好的。” …… 叶家的院落虽然没有纽约那么大,却也布置得简单雅致。 推开古朴的木制大门,是一个圆形的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紫荆花,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极为艳丽,那一簇簇触目惊心的紫,在夜晚平添了几分妖娆。 司明推开门,便有仆人拿了伞过来撑在他的头顶。 “司先生,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呢?” 下雨了吗?心里思绪太乱,居然没有察觉到。 司明笑了笑,在门口抖了抖外衣上的水珠,换了拖鞋,走进屋内。 文惜慧穿着居家服,正坐在沙发正中喝茶,屋内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电影频道正在上演的是一部古老的抗战影片。 “夫人,司先生到了。”仆人走到她耳边轻声说。 文惜慧回过头来,冲司明友好的笑了笑:“司先生,过来坐。”说着冲身旁的仆人道:“去给司先生倒杯茶,前几天新买的铁观音,还没尝过呢。” 见司明在面前坐下,裤腿上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文惜慧柔声道:“怎么不带伞,淋雨很容易感冒的。” “没关系,我身体好,从小还没感冒过。”司明笑了笑,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阿姨,您收到了什么?” “两张光盘,还有一信封的照片。你打电话说不管收到什么都不要看,我就没敢看,都收在抽屉里。”说着,转身从沙发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两张碟片和一个信封,递给司明,“到底是怎么了?” 司明把光盘接过来,双手一用力,啪的一声给折断,和信封一起,随手扔到了垃圾桶。 “一些机密资料罢了。” 文惜慧却笑了:“你别瞒我,萧逸的事我也听说了,那段视频里,站在他后面被模糊处理的人,就是敬辉,我就算再眼拙,自己的儿子能不认识吗?”微微一顿,“这些年他到处风流,跟他说过很多次他也不听,现在惹出这种事来,唉……” “出这种事,他心里也不好受。”司明抬头,看着她道,“您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文惜慧怔了怔:“那是自然。” “那么,不管发生什么,您只要认准,他是被人陷害的就好。” 见文惜慧赞同的点头,司明才沉声道:“我也不瞒您了,那两张光盘的确是有人拍摄的关于他的视频,那些照片也跟他有关,看了之后你们会更不好受,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看?你们只需要单纯的相信叶敬辉就好。”微微一顿,“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有一些恩怨,我会尽快处理好。” 文惜慧沉默了良久,才忐忑的道:“是不是……关天泽?” 司明点头:“他的手段之卑劣超出我的预料,以后说不定会用更过分的方法来威胁你们,不管怎样,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请相信您的儿子,收到什么都不要看,他打电话说什么您也不要信就是了。” 文惜慧点了点头,笑道:“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跟阿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明毫不犹豫的答道:“恋人。” “果然……”文惜慧怔了怔,轻叹口气,“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些年来,你还是第一个为了他找上门的人,也是第一个关心我们会不会怀疑他让他伤心的人。就是他最好的朋友萧逸,也很少跟我们叶家人联络。起初阿辉说自己是同性恋我还不信,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有了你……”文惜慧看了司明一眼,话锋一转,微笑着道,“其实,我倒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对我来说只要他喜欢,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会有太大意见。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儿子,遇到你,让他安下心来,也是好事吧。” 司明笑道:“阿姨不反对就好。” 文惜慧轻笑:“你能忍受他的坏脾气,也挺难得的。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并不久。”司明顿了顿,“只是,喜欢他很久了。” 久到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他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甚至想要护着他一辈子。 除了这个当妈妈的之外,这个世上最爱他、心疼他、相信他的人就是我。然而,他最恨的人,也是我。 这真是种微妙的关系。 …… 半夜惊醒,淋着雨赶回家的叶敬辉,衣衫湿透,一进门就冲仆人道:“我妈在不在?” 回头,却跟司明的视线相对,叶敬辉僵在原地:“你来干什么?!” 司明还没说话,文惜慧却微笑着道:“你对客人就是这种态度?” 叶敬辉冷冷的看了司明一眼,走到妈妈旁边坐下:“妈,我有话跟你说。” 司明起身,微笑:“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雨又下那么大,今晚就留下吧。”文惜慧笑着道。 司明道:“怎么好意思打扰……” “那就别打扰了。”叶敬辉打断了他。 文惜慧白了他一眼,扭头对司明道:“你又没开车来,这个时间最后一班地铁也没了,坐出租车又不方便,总不能在这么大的雨里散步回去吧。” 司明微笑:“好,那我就留一晚。” “嗯,你先去楼上洗澡吧,我跟阿辉聊聊。” 等司明转身走后,叶敬辉才皱眉道:“他来干什么?” 文惜慧笑着看了叶敬辉一眼:“你呢?又来干什么,大半夜发神经冒雨跑回家?” “妈……” “嗯?” “你有没有……收到奇怪的东西?”叶敬辉声音有些干涩,“看了……吗?” “看了。” 叶敬辉垂下头来:“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虽然平时有点不良嗜好,但是……我还没可怕到自己去拍那种……” 文惜慧轻轻叹了口气,坐到叶敬辉旁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是你妈妈,出了这种事,只要你解释,妈妈自然会信。” 叶敬辉抬起头来,“大哥和小弟都不信我,他们以为我变态到把自己拍下来。其实我没有那么龌龊。我怕你会伤心,所以才赶过来跟你解释,那个视频不是我拍的,那些照片也是假的。” “好了,这件事司明已经解释过了,你们是被关天泽陷害的对不对?” “……我们?” “视频里的那个人不是司明吗?” 叶敬辉怔了怔:“哦,是吧。” 文惜慧叹气道:“既然你们是恋人,都成年人了,那种事情很正常。只要视频不外传,就没什么影响,你别担心。” “……你不觉得我恶心?” “嗯?”文惜慧突然笑了起来,“瞧把你们两个紧张的,其实那光盘,妈妈根本就没看,从你们乱七八糟的解释当中,也就猜到大概了,以后做事小心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叶敬辉怔住,却见妈妈笑容更深:“我早就说过,你是死鸭子嘴硬,你能半夜跑来跟妈妈解释,而不是发臭脾气一句话不说让家里人误会,我已经很高兴了。叶敬辉,你这次真是进步太大了啊。” “既然你一点都没伤心,那我回去了。”叶敬辉摆了摆手,突然觉得冒雨冲过来解释的自己像个笨蛋,可是不解释又放不下心,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很恶心很龌龊,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在自己妈妈的心里,他还想保留一点点尊严。 文惜慧笑道:“回去哪里?你看你全身都淋得像落汤鸡,去楼上自己的卧室,洗个澡早点睡吧。” 叶敬辉说:“我还不困,看会儿新闻。” “好,那我先去睡了,司明还在楼上洗澡,等他出来了,你给他安排一间客房,记得拿新被子出来给他盖,他来我们家,可是客人。” “知道。”叶敬辉哼了一声。 “好吧,晚安。”文惜慧笑着拍拍他的肩,往楼上走去。 …… 叶敬辉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短短几天时间,天宇股票居然已经跌到极限,都到了破产的程度,真是旦夕间风云变幻。 正想关电视上楼,突然响起一阵开门的声音,进门的是叶致远,还有叶敬希和敬文两兄弟。 呵,这下全家人都齐了,又要开家庭大会? “爸……”叶敬辉起身,笑着走了过来,想帮老爸拿手里的外套,刚走到他面前,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突然甩了过来,脸颊上一阵火辣的疼痛,耳朵也是嗡嗡作响。 叶敬辉怔了良久,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僵在唇边,配合着瞬间肿起来的半边脸,看上去格外可笑。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叶致远冷笑一声,“你做的好事真是太多了,萧逸那段视频,就是你拍的对不对?你知不知道,那视频公开传播,后果有多严重?!萧逸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做的这叫什么事!你说,你拍那东西干什么?那就是你的特殊爱好?!萧逸被你毁了你知不知道?” 见叶敬辉不回答,叶致远愤怒的道:“你喜欢鞭子是不是,今天我就用鞭子抽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皮鞭来,唰的一下朝着叶敬辉的脸抽了过去。 脸颊上瞬间出现一条可怕的红痕,那拇指粗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胸前,连衬衫都被一鞭子给抽得裂开。 叶致远冷冷的看着他,平静的问:“怎么不躲?” “你打得对,继续。”叶敬辉垂下头,身侧的双拳紧紧攥住。 “还挺倔的,知道自己错在哪?” 叶致远一鞭子又抽了过来,唰的一声,跟皮肉接触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响着,纽扣也被这大力的鞭打抽得四处散落,胸前的鞭痕红得刺目,乳尖甚至被打到青紫。 叶敬辉一声不吭任他打,到后来甚至痛到缩起身体,也不去躲,只是倔强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没有人劝,没有人拦,只任凭暴怒的父亲一鞭一鞭抽在他身上,把皮肤都抽到裂开。 唰,唰。 鞭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等他终于打够了,叶敬辉才翘起嘴角,微微一笑:“您不是也防着我么,既然您从来没相信过我,我也没必要跟您解释。天宇就算破产也与我无关。” 亏他还因为天宇没有在自己手里渡过难关而内疚、自责,害怕无法跟父亲交代。亏他还一脸微笑的跑去父亲面前接他的外套,怕他身体不好淋雨后会生病。结果,迎面就是清脆的一个耳光,接着便是一下又一下的鞭打。那鞭子有两根手指那么粗,打在身上就像用刀把皮肉生生分离一般,胸前被打出一道道刺目的红痕,他一点也不心疼,就像在打陌生人一般狠决的动作,一次次抽下来,像是狠狠抽在了心上。 第41章 司明把唇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道:“叶敬辉。” “嗯?” “我爱你。” 叶敬辉后背一僵,随即冷笑道:“这么快就要进入角色,需要我也说一句来配合你吗?” 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司明又轻声重复道:“我爱你。” 叶敬辉没再说话。 司明笑了笑,吻了吻他的后背,低声道:“睡吧,你累了。” 第五卷强者之争 第42章 南遥(上) 徐家书房内。 徐文山坐在沙发上喝茶,司明在旁边沉默着。 良久之后,徐文山才放下茶杯,道:“这套木鱼石的茶具挺好用的。难得你有心,去旅行还给我带礼物。” “在烟台的时候顺手买的。”司明顿了顿:“您喜欢就好。” 徐文山放下茶杯,微微笑了起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早叫你过来,是想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答应您接任南遥总裁的职位。”司明抬起头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天宇的命运,由我来决定。” 徐文山笑了笑,又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精心策划这么久,目的就是吞并天宇,眼看猎物就要到手,你为什么要放弃?” 司明沉声道:“徐伯伯,当初我们约定,只要天宇退出软件市场,就不再干涉他们的内政。”顿了顿,“是您违约在先。” 徐文山皱了皱眉:“吞并天宇壮大我们的势力,我也是为你的将来打算,有什么不好?” “吞并天宇难免让他们心中不服,再说,吞并之后人员肯定要有大面积的调整,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司明微微一顿,“不如我们入股控制他们的资金,但是决策权仍然留在他们手里,天宇也依旧是天宇,而不是南遥旗下的分公司。” 徐文山笑:“不止是这个理由吧?” 司明坦然道:“当然,我还有私心,我想您已经调查过,很清楚我这么做的理由。” “叶敬辉?” “没错。” 徐文山沉默片刻:“你真打算跟他在一起?不怕他反过来再捅你一刀?据我所知,他并不相信你,甚至把你当作敌人。你当初怕我对天宇不利,拼命阻止萧逸签那个三方合同,结果呢,还不是叶敬辉暗中做鬼,反而把你赶出东成了吗。这就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又何必为了保全他而牺牲这么大的利益。” 司明笑了笑:“没关系,对我来说天宇集团由叶敬辉做主,并不算牺牲。”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合约,“这是您将南遥全部股票转移到我名下的合约,我已经签字了。”轻轻放在桌上,“我会按您的意思继承南遥,但是,也请您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 徐文山叹息道:“我是为你好,跟叶敬辉那样的人在一起,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就算如此,也请您不要做伤害他的事,还有,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对关天泽留任何情面,您可不要暗中帮助他。” 徐文山皱眉道:“不管你怎么报复关天泽,我还是希望你能给他留一条生路。毕竟,是我对不起他父母在先。” 司明点头道:“这是当然。” 拿着合约出门的时候,正好跟买了早餐进来的徐清相遇。 徐清微笑道:“来吃早餐吧,我也买了你的份。” 司明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两人面对面吃着面包,良久后,徐清突然道:“你跟父亲谈过了?” “是的。”司明沉默片刻,“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不肯继承南遥?” “我跟你是一样的理由,他骗了我这么多年,我没有办法心无芥蒂接受他所创建的企业。”徐清微微一笑,“再说,我的兴趣也不在经商这条路上,南遥要是到了我手里,说不定我会把它弄个破产。” “现在由我来接手,真是合了他的心意。”司明轻轻笑了笑,“可惜,妈妈一定会死不瞑目。” 徐清沉默片刻,把杯中的牛奶一口喝光,才轻声道:“你是不是在妈妈面前发过誓?” “对,她去世的时候,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继承南遥,也不会承认那个父亲。” 徐清怔了怔,轻叹口气:“你也不必太自责,我想妈妈会理解你的,你若不做出牺牲,就没有办法保全你所爱的人。如果按父亲的意思吞并天宇,叶敬辉更会恨你入骨。” “他已经恨我入骨了。” “不想解释吗?” “他不会信的,也没有这个必要。我跟他之间,已经够糟糕了。”司明微微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今天是农历初几?” “七月十五了。” “这么快就十五?七月十五正好是中元节,在妈妈家乡,这是给死者祭奠的节日。吃完饭,我想去墓地一趟。” “好,你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我跟你错开时间,下午再过去。” …… 似乎为了应景的缘故,天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司明开着车到了花店,大清早的,那些鲜花上还沾染着晶莹的露水,司明似乎是花店里的第一个客人,卖花的小姑娘兴奋的迎了上来:“先生要点什么花?是送女朋友的吗?我们这里有新到的玫瑰,很漂亮的!” “白菊。” “呃……”小姑娘僵住笑脸,正不知所措间,却听他平静的道:“祭奠母亲用的,给我包一束吧。” “……哦。” 直到那个男人拿着白菊离开店里的时候,小姑娘还怔在原地。 那个男人一身黑色西服,也没有打伞,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迈步走进了细雨中,背影说不出的孤单和寂寞。 祭奠妈妈?他妈妈刚去世的缘故吗? 随着另一个客人上门,卖花的女孩儿很快收敛了心神,兴高采烈去给他们包那些色彩鲜艳的花朵。 可没来由的,还是觉得大清早包的那一簇白菊,纯白的颜色,刺痛了双眼。 …… 墓碑上的女子,黑白遗像里的面容依旧年轻美丽,笑容也很温柔。 司明把那束白菊轻轻放在坟前,轻声道:“妈妈,我来看你了。” 这些年一直在东成打拼,忙着生意的缘故,有时候连清明节都没有办法来给妈妈献一束花。 去年妈妈祭日的时候,自己好像在国外忙着跟好几个商家谈判,没能赶回来。 今年清明节的时候,自己好像是累得直接进了医院,还是刘唯佳和亦峰代替自己来坟前扫墓的。 仔细算来,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来看过她了。 她去世的时候,司明还在上学,一边读书一边打工,除了供弟弟的学费,还要供她的医药费,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晚上回去的时候总是深夜,可她却一直坐在窗前等,等到司明回来了,就起身给司明做好吃的夜宵,还在那微笑着说,会不会太辛苦,不如以后不要去了之类的话。 后来,司明实在是怕了她每晚都等自己,怕她影响到身体,便撒谎说自己辞掉了那份工作,每天晚上按时回家,等吃过晚饭,妈妈熟睡了,才偷偷摸摸溜出去打工,深夜的时候再偷偷溜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那段最辛苦的日子,母子三人相依为命,虽然每一天都累到全身酸痛,心情却是愉快的。 司明甚至确信,等自己毕业了,正式工作了,生活就一定会好起来,妈妈的病也会好起来。 可后来,妈妈还是去世了,在他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早早的离开了。妈妈去世的时候才四十岁不到,依旧年轻,却因为疾病的折磨而失去了美丽。 直到她死的时候,司明才知道她的病情早就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是她一直拖着,瞒着,因为不想让儿子难过,在她生病的那段日子里,她还偷偷跑去幼儿园带孩子,赚一点点钱,然后把钱全部存了下来,在去世的时候给了司明一个信封,里面是拼拼凑凑的一百美元。 司明看着那一叠破旧的钱币,突然就流下泪来。他抓紧她的手说,是儿子没用,没有办法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她却一直温柔微笑着,轻轻摸着司明的头,她说,我的儿子我知道,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妈妈的病就是你再有钱也没法治,你不需要自责。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那份骨气,当初他们把我们母子赶走,让我带着你颠沛流离,这些年来不闻不问,以后,就算他们怎么求你,劝你,你千万不要回去继承南遥,知道了吗? 司明就一直跪在她床边,流着泪,发誓一般坚定的说,我绝对不会继承南遥的,也不会原谅他,您放心吧。 她这才放心的吐出口气,她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我优秀的儿子找个好伴侣,将来等你找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到妈妈坟前来告诉我,这样妈妈在天上就可以听得见,可以祝福你们,好好过一辈子。 之后她便安心的闭上了眼,再也没醒过来。 那时候的司明年纪还小,也没有现在这么冷漠,司杰还在读小学,整天趴在他怀里撒娇叫哥哥,妈妈去世的一段时间里,司杰很任性的冲他发脾气,甚至埋怨哥哥,还说,不管怎么样你是徐文山唯一的儿子,只要你继承南遥我们就有钱了,妈妈就不会死了,都是你的错! 司明拿过鞭子来狠狠抽他,抽到司杰蜷缩着身子泪水糊了脸,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的时候,他才住手。晚上给弟弟上药,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司明难过的连手指都剧烈颤抖起来。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回忆起来,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唯一清楚的就是医院里触目惊心的白色,还有坟前那一簇簇盛开的白菊,以及弟弟的哭声,还有自己的眼泪。 那个时候还不懂怎么控制眼泪,经常在妈妈坟前忍不住掉下泪来。 如今,在那个勾心斗角的商场中打拼了多年,连流泪的感觉,都忘记了。 他始终记得妈妈当年的教诲,不要主动去害别人。 可后来才知道,就算自己不主动去害别人,别人也会来害你。 而来害你的人当中,或许,还包括你最爱的人。 比如叶敬辉。 司明轻轻蹲了下来,笑容有些无奈。 “妈妈,我最终还是继承了南遥集团,对不起。我知道妈妈一定会怪我没骨气,可这已经不是骨气的问题,这关乎到叶敬辉的一辈子。我知道,妈妈不会喜欢他,但是,我很喜欢他,所以我必须护着他。希望,您能体谅。” 把那簇白菊解开了,铺在坟前,触目惊心的白色衬着年轻的女子温柔微笑的脸,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那张脸上也沾上了雨水,像是女子流出的眼泪。 司明发过誓,不会再跟徐家有任何纠葛。 毕竟,当初是他们残忍的侮辱妈妈,并且把她和年仅六岁的司明赶了出来。妈妈身体本就不好,不得不带着司明颠沛流离,身无分文、居无定所、饥寒交迫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后来妈妈收养了襁褓中的阿杰,从带阿杰过来的管家手里拿到了一大笔钱,总算有了个可以住的地方。之后,妈妈就把阿杰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在异国他乡艰难的生活着。 那个时候,徐文山没有想过,他赶走的是深爱他的妻子还有他唯一的儿子。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恍然大悟,开始寻找妻儿,可惜找到的时候,她已成了地下枯骨,而司明也长成了二十多岁有担当的男子,在东成集团,做一个小部门的业务负责人。 他以为司明并不知情,还在那假惺惺的说是妈妈的老朋友想要照顾司明,他让徐清找机会弄到司明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对司明更是关爱有加,还以膝下无子为由,坚持让司明继承南遥集团。司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冷笑。他很想问那个人,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妈妈病重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没有钱交学费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可惜碍于对方是长辈,还是自己的生父,而且也一直很后悔很痛苦,以司明的礼貌和教养,始终没有办法跟生父撕破脸。 表面上叫他徐伯伯,对他恭敬且疏离,这不代表他就要承认这个父亲,甚至去继承他一手创办的南遥企业。 而现如今,多年的坚持,终于化为了泡影。 早在得知刘晖就是叶敬辉的时候,司明就跟徐清有过协议。 他还记得徐清当时问:“叶敬辉不一定领情,你可能要搭上自己。” 当时毫不犹豫的说:“不论如何,我想保全他。” 第43章 最近新建的私人别墅区,除了宽敞的公路之外,入眼处便是大片大片青绿的草坪,还有各种颜色的花坛,石子铺成的小径贯穿其中,参天古木下零星摆了些桌椅,环境极是幽静。 叶敬辉从车窗往外看,不由赞叹道:“这个小区规划还不错。” “是的。”司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笑了笑,“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一套房子,带你去看看。” 叶敬辉沉默着点头。 这样的相处,好像两人真的只是一对爱侣,可事实上,叶敬辉很清楚,自己待在他身边除了履行诺言之外,更多是为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很快到了司明买下的小屋,屋内的布置并不奢华,反而很温暖舒心。 叶敬辉像领导视察一般,绕着屋内转了一圈,暖黄色的墙壁,壁上精巧的灯,客厅里简单的白色沙发,卧室里很厚很软的床,以及整洁的厨房,宽大的浴室,还有摆满了书籍的书房,组合起来真的挺像个温馨的小窝。 ——可惜窝里住的不是温馨的小两口,而是两匹看不对眼的狼。 叶敬辉往那沙发一坐,抬头道:“我需要订几个规矩。” 司明走到他面前,站定:“说。” 叶敬辉嘴角微扬:“第一,左边那间空着的屋子,改成书房,我不习惯跟人共用一个书房。” 司明点头。 叶敬辉微微一顿:“第二,我不会做饭,一日三餐就麻烦你了。” “好。” 叶敬辉靠在沙发上,意味深长的笑着看向他:“第三,我们分开睡。” 司明笑了笑:“完了?” “嗯。” “好,都听你的。”司明转身拿起电话打给搬家公司,让他们把自己在星云大厦的衣柜和床都搬过来。然后又扭头道:“待会儿搬家公司会搬家具过来,怎么摆,都由你做主。” 叶敬辉平淡的“嗯”了一声。 司明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叶敬辉:“家里的钥匙,给你,这个是大门的,还有各个房间,上面都做好了标记。”微微一顿,“别弄丢了。” 叶敬辉沉默着,从他手中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上还残留着他暖暖的体温。 之后他便去了书房,好像在整理资料,过了不久搬家公司也上门了,叶敬辉双手环抱胸前做指挥官,让那些人按自己的吩咐摆家具,折腾了一个下午。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屋子也终于被塞满,司明这才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你饿的话到楼下饭店随便吃一些,或者等我回来带外卖给你。” 叶敬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早点回来,我等你。” 司明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语言刺激收效甚微,叶敬辉耸了耸肩,转身到卧室,目光在墙壁上淡淡扫过,在书柜的角落处发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死角,叶敬辉微微一笑,拿出手机给钟叔发了条信息:“钟叔,三天之内,给我准备两个微型的窃听器。” …… 司明开车到了约定的地方。 这里是本地出名的红灯区,一条街上酒吧无数,绚丽的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停好车子,款步走进一家宾馆,那宾馆的位置极为隐秘,司明进门后径直走到三楼,轻轻敲了敲门。 门一开,只觉一阵劲风迎面扑来,敏锐的反应让司明瞬间侧身避开,接着,腰部又扫过来一条腿,司明反手抓住那人的脚踝,猛的一拉,只听一声惨叫,袭击者被四脚朝天摔到了地上! 司明绕过他款步走入屋内,一群少年负手而立,中间是一身白色西装的关天泽,正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拇指抵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司明。 “啧,差点忘了,你身手很不错啊。”关天泽赞叹道。 司明微微皱了皱眉头,拿出一份文件扔到桌上:“这是把南遥的股份转移给你的合约,我已经签字了。我要的东西呢?” “呵呵,照片的底片,还有视频,对不对?”关天泽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扔给司明,一边还笑道,“你居然为了保全他的名誉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真不容易啊,司明。” 司明拿过手里的纸盒,平静的看着他:“你以为南遥成了你的,你就赢了吗?”嘴角的笑容带着点冷漠和不屑,“南遥的大笔资金已经被我投入了天宇,我更不会因为南遥是徐家的产业就对它留情,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关天泽,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些。” “哈哈哈哈,放心,我会笑到最后的!我不会让叶敬辉死得太痛快,至于你跟萧逸嘛,有我在,也不可能能活得太舒服,我就是你们肚子里的毒瘤,时不时发作一下,让你们有苦难言,哈哈哈。”关天泽突然止住笑声,冷冷的看向司明,“上次我绑架叶敬辉的时候,你揍我的那一顿我还刻骨铭心的记着呢,你当时没把我打死,所以今天,我也想请你吃点儿苦头。” 关天泽冲周围的人扬了扬眉,那群人便朝司明围了过来。 司明微微一笑,把身上的西装随手扔到旁边的沙发上,松了松领带,冷冷的看向关天泽:“怎么,想动手?” “是啊,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就特喜欢你,每次跆拳道比赛你都拿冠军,我在台下看得如痴如醉还没看过瘾,今天你再给我表演一下吧。”挥了挥手,笑道,“你们好好招待司先生。” 他居然请了一群流氓混混过来撑场子…… 司明心中不禁冷笑,伸出手摆出防御的架势。那群人互相对视一眼,慢慢朝司明围了过来。 一个少年一拳挥出,一道劲风迎面袭来,司明微笑着侧身,准确抓住他的手腕,一屈,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关节错位的清脆声响,那少年嗷嗷的惨叫着滚到地下。 身后一人见同伴失去先机,手掌急忙朝司明后脑劈了过来!左边一人抬起脚直直踢向腹部!右边两人拳头齐齐挥出!司明气定神闲的原地不动,侧身、弯腰,一招横扫千军把身后那人绊倒在地,左侧两人的手腕抓到一起,一个过肩摔撂到地上!右侧那人脚还没沾到司明衣角,司明身体向后一倾,一手抬起他的脚,一个翻转把他摔了个人仰马翻! 顷刻之间,围过来的四人被司明一个接一个的撂倒,扔到角落里叠人肉,嗷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司明拍了拍手,冲关天泽道:“下次找点专业的,从街上拉几个混混算怎么回事?” 关天泽笑眯眯道:“这个才是前戏啊,让你舒展一下筋骨罢了,还没到高潮呢,你急什么。”说着,拍了拍手,只见旁边又突然蹿出来六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 司明心中一怔,这些人的装扮明显是这个红灯区潜伏在暗处的黑帮,关天泽这个人什么时候跟黑帮团伙扯上了关系?想来也是,他能独自从美国逃到国内还不被发现,肯定有强大的后台。 司明笑了笑:“今天我敢一个人来,自然是做好了被你揍两下出气的准备。”拍了拍手,微笑着勾了勾手指,“来吧。” 这次的人显然不比刚才那几个小流氓好对付,脸上都是机械化的冰冷表情,训练有素,出手又快又准又狠!司明也拿出毕生所学静下心来对付他们。 未免跑动时耗费力气,司明用双拳护住周身,站在原地,见招拆招,一脚撑地,另一脚九十度伸出,准确踢到右侧那人的腹部!脚收回的同时,感觉到脑后一股劲风,司明的肘部往斜上方一用力,直接击到那人的下颌。 顷刻间司明又放倒了两个,那些男人似乎被同伴嘴角的血激发了斗志,大喝一声,再次把司明团团围住! 起初那些人不敢太接近,一直围着他耗,直到有人暗中偷袭成功,司明背后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一群人立即一哄而上,拳脚相加,根本不讲什么公平比试,完全是多对一的围殴! 全身都被笼罩在那些人的拳脚之下,司明就算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面对六个高手的直接围攻!避开左边,右边就是结实的一脚,避开脑后,迎面又来狠狠的一拳,拳脚和身体接触的声音不绝于耳,司明紧皱着眉头,胸口一阵阵闷痛,终于忍不住,按住胸口呕出一口血来,滑落在地上。 关天泽眼中闪起兴奋的光泽,喝退了手下,款步上前轻轻蹲在司明旁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赞道:“果然是条汉子,到现在居然一声不吭?叶敬辉不喜欢你,不如我来喜欢你,怎么样啊?司明学长。” 司明扯了扯嘴角,一阵气血上涌,猛的又吐出口血来。 “咳……咳……”咳嗽声都变得低哑,看来伤势并不轻。 关天泽看着他吐到自己手上的鲜血,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听司明喘着气,语带轻蔑的道:“你?算了吧。被你喜欢,对我来说是侮辱……呕……” 关天泽一拳揍向他腹部,打断了他的话! 见司明唇边的血液越来越多,甚至滴下来染红了衣角,关天泽这才笑眯眯道:“别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嘛,我可是暗恋了学长你很多年的。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跟在你后面偷偷看你。每次你去跆拳道协会训练的时候我都趴在窗户外面偷窥你呢,当了那么多年跟踪狂,结果你却爱上了别人,我也很不容易的对不对?” 司明按着胸口轻咳了一阵,嘴角又涌出一股鲜血,抬头看向他,冷声道:“关天泽,你还是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关天泽怔了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看过了,心理医生说,我的心理早就扭曲了,扭不回来的。我觉得这样挺好,看着你们一个个痛不欲生,我特高兴你知道吗?你没见,萧逸见到我的时候,那张惨白的脸就跟见鬼了一样,哈哈哈。” 听他在那狂笑不止,司明微微皱起了眉。 关天泽笑够了,这才用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喉结,道:“把你这么帅气的男人揍到鼻青脸肿,放出去会影响市容,要不,你就在这儿待几天?”微微一顿,又邪恶一笑,“不,你这尊容应该让叶敬辉也看看,说不定他会觉得你这行为艺术玩儿的很个性,反而喜欢上你呢。” …… 司明被关天泽扔到了别墅的门口。 屋内亮着灯,叶敬辉似乎在客厅里看电视。 司明苍白的手指紧按住胸口,拼命压抑着咳嗽,全身上下酸痛不止,胸口更是撕裂般的痛,每次呼吸都像在吞吐利剑,腹部也是一阵阵绞痛,好像把内脏全都拧在了一起。 一阵阵气血上涌,口中的血不断顺着嘴角流下来,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襟。 司明颤抖着指尖给徐清拨了个电话,那边的女声带着疑惑:“司明,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司明拼命调整呼吸,才挤出一句故作平静的话:“……我在西郊流花小区门口那里等你,你来接我一下。” 徐清似乎听出了不对,赶忙道:“好,我马上过来。” 司明这才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指尖接触到金属的冰凉,那是家门的钥匙,只要拿出来打开门,就可以看到此刻最想见的人。 司明却只是把钥匙放在手心里轻轻握了握,回头留恋般的看了眼那亮着暖黄灯光的家,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步,缓缓朝小区的大门走去。 不该让他看见这样的姿态,只要独自躲起来,养好伤就够了。 更没有必要博取他的同情,甚至他虚伪的关心和照顾。 ——为他付出的这些,并不需要,让他知道。 那星星点点暖黄色的灯光,慢慢在视野里变得模模糊糊,离那个称不上家的屋子,也越来越远了。 司明终于支撑不住,在小区大门口,跌倒在地。 第45章 明辉(下) 徐清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趴在座位上的司明。他脸色惨白,脸颊上有一道刺目的伤痕,嘴角破裂了,胸口也是大片青紫瘀伤!他单膝跪在地上,正按住胸口拼命咳嗽着,眉头紧皱,每咳一声似乎都有着撕心裂肺的痛苦,鲜血不断往外涌,从嘴角流下的血,染红了胸前大片雪白的衬衫,红得触目惊心! 徐清赶忙上前扶住他,跟同行的管家一起把他背上了车。 车门一关,沉着脸道:“最快的速度,去医院!” “是,小姐!”管家也被这幅情景吓坏了,一踩油门就往医院飙车而去! 徐清把司明带到了最近的医院,直接送进了急诊。 医院的走廊里,徐清跟着医生把司明抬上床,匆忙推去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把一脸焦急的徐清阻在外面,徐清抬头看了眼亮着的灯,双手环抱胸前在走廊里忐忑的走来走去。 严重殴打导致的内出血,看来他是独自一人去见关天泽了…… 纤细的手指收入掌心,狠狠握紧了拳头,猛得砸向墙壁——关天泽!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深深吸了口气,徐清冲随着来的管家道:“于叔叔,司明受伤的事,先不要让父亲知道。” “是,小姐。” “父亲是不是曾对刘哥有过救命之恩?” “是的。” 徐清嘴角微扬,脸上的笑容却带点残酷:“看来,也到了利用一下人情的时候了。” 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片刻后,那边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徐大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刘哥,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说。” 第45章 这么久以来,叶敬辉居然忽略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恰在关天泽携款私逃,天宇集团动荡不安,东成内部总裁之争日益白热化的时机,这个仁通软件突然冒了出来,在司明的领导下跟东成成功合作,迅速打响名气,势如破竹的占领软件市场,赚足了渔翁之利。 显然,这并不是巧合。 仁通那位幕后老总,把三家内斗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一个企业要打响名号,靠的不仅是实力,还有运气! 他的运气,抓得也太准了些。 “司明,仁通的老大不会就是你吧?” 叶敬辉轻轻靠在椅背上,笑得颇为无奈。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那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精明的头脑和准确的眼光了。 司明早就知道林菲菲是内奸,那么,他肯定知道天宇会跟他抢仁通的单子。所以,他反过来利用林菲菲,在仁通还没上市之前就打响名气,两家大企业的争抢,造足了声势! 当时叶敬辉以刘晖的身份把价格压到八成,仁通的代表杨凌考虑了片刻就答应下来,好像她早就知道了底价——现在想来便是理所当然,因为杨凌本就是司明那边的人,价格应该早就私下谈好了,让刘晖上谈判桌不过是走个过场,她们那个“成本价”,肯定是假的,不然怎么那么爽快就打了折? 接下来,仁通和东成的进一步合作中,司明再次成功利用林菲菲的失误,让仁通把价格提到1.2倍,签订一大笔单子,赚足了钱!商业间谍林菲菲居然反被他所用,成了他最得意的棋子! 那么下一步,他故意调走南遥的资金和人才,不会是想利用仁通这匹黑马,反过来吞掉南遥吧? 叶敬辉对着电脑里分析出的数据,轻轻摸了摸下巴。 司明,作为对手,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也不得不恨你恨得牙痒。 ……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还没有停,叶敬辉倚在墙上等,等了良久里面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只好皱着眉轻轻敲了敲门。 水声一停,传来司明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你洗澡洗了快四十分钟。” “哦……”司明轻轻应了一声,片刻后,浴室的门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司明只在腰部围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轻声说,“抱歉,刚刚泡在浴缸里睡着了。你去洗吧。” 叶敬辉斜眼瞄他,只见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或许是学过一点拳脚功夫的缘故,小腹还有漂亮的腹肌,蜜色的皮肤上沾着晶莹的水滴,黑亮的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刚出浴的男人真是极为性感。 见叶敬辉不说话,司明抬起头来:“怎么了?” “哦,我有事跟你商量,擦完头发,到我书房。”叶敬辉说着便转身走开。 司明看他那傲慢的样子,嘴角轻轻扬起个微笑,跟着他进了屋。 两人一人找一边的沙发坐下,中间隔了张茶几,虽然环境在家里,气势倒很像谈判。 叶敬辉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银色的项链,上面是简单的圆形坠子。 司明疑惑道:“这是?” “前天经过珠宝行,看见这款链子打折,顺手买了下来。” “给……我的?”司明似乎有些不确定。叶敬辉却笑着道:“是啊,如今是恋人关系,总得有个恋人的标志吧。一模一样的链子,我们每人一条。”叶敬辉指了指自己脖颈处闪闪发光的坠子,拿起那条链子来,“来,我给你戴上。” 司明定定的看着他,深邃的目光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似乎是惊喜。 良久后,才轻声道:“谢谢你,我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 叶敬辉抬起手,把链子戴在他脖子上,看着灯光下的坠子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客气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送你这链子,我自然是有事相拖。” “呵,我喜欢你的干脆。”司明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微笑道:“好了,说正事吧。” 叶敬辉也不拐弯,直接问道:“你是仁通幕后的董事长对吧?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被你发挥到了极致啊。”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三分玩味,七分赞许。 司明也笑了笑,定定注视着他,赞道:“这么快就想通,你也很聪明。” “互相恭维的话,就不多说了。”叶敬辉耸耸肩,“我想听听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司明点了点头,道:“我把南遥的资金抽掉一大笔,并且把最顶尖的人才都调到明辉集团,自然是想利用仁通,反过将南遥一军。” 虽然南遥是徐文山一手创办的企业,可司明对南遥根本没有感情,正如他对那个抛弃妻子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 商场如战场,如今南遥既然到了关天泽手里,他更不会对南遥留丝毫情面。 司明微微顿了顿:“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我想跟你联手。”叶敬辉微微一笑,“既然我们共同的目的都是搞跨南遥,不妨结盟,如何?” “哦?”司明眸中透出些笑意,“为什么这么做?南遥跟你没有那么大的仇。” “关天泽跟我有仇就好。”叶敬辉顿了顿,“我查到南遥已经到了他手里。所以你才有先见之明的把资金抽走,对不对?” 司明赞赏道:“你果然猜中了。那么接下来,你是想利用那个三方合同,反击关天泽?” “是的。” “可是合同里有陷阱。” “既然你可以反过来利用内奸林菲菲,我自然可以把陷阱化成对我们有利的一面。” 司明沉默片刻:“说说你的想法。” 叶敬辉微微一笑:“起初那合同里没有产品合格标准,给了南遥借机拖延我们资金的借口,不过呢,我这几天咨询了一下律师,我打算,联合东成,跟南遥解约,尽早把那笔资金抽走。” 司明眼前一亮,这个奸诈的叶敬辉,居然想到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计,心中不由得对他多了一分欣赏和喜欢。 当初签那个三方合同时,南遥那边故意拖时间,就是冲着天宇的资金漏洞,想把天宇拖跨。 可惜,徐文山的妙计和野心全被司明半路杀出来给破坏,司明不但没有按他的意思利用天宇将要破产的时机吞并天宇,反而从南遥抽出大笔空闲资金入股天宇,解决了天宇的内部问题。 如今徐文山已经退位,关天泽手里的南遥因被司明摆了一道,空闲资金全被抽走,反而自己周转不灵了。 那么,如果叶敬辉提出解约,南遥一定不肯,因为天宇和东成的那笔资金若被抽走,南遥正在开发的软件就必须停滞。就算天宇给他们违约金的赔偿,也不足以填补空缺。 所以,南遥要想自保,就必须按合同期限把合格产品交给天宇。 “我想,只要我们一提解约,上法庭,关天泽那边肯定会先乱了阵脚。”叶敬辉嘴角的笑容带着点邪恶,“我们就打着友好协商的口号,借机重新商定合同,到时候自然要明确的规定产品完成时间和标准。” 司明道:“我已经把很多软件开发的顶尖人才从南遥调走,他们到时候,不一定能拿出好的产品来。” 叶敬辉笑得更加得意:“呵,所以说,到时候就变成他们违约了,还得付我们一笔违约金。” 沉默片刻后,司明轻轻笑了笑:“你想我怎么帮你?” “三方合同要解约,我必须联合东成一起,那边的人你比较熟,我希望你能够出面拉拢曾经支持你的股东,通过这个提议。” “这没问题。” “此外,仁通现在是不是也在开发新的产品了?”叶敬辉斜了他一眼,眼底似笑非笑,“你这个幕后的董事长是不是早就打算要跟南遥争天下?仁通这次开发的产品,恰好是跟南遥一个类型的,我猜对了吗?” 司明微笑:“很对。” “那么接下来,我想跟你谈一笔买卖。” “请说。” “我想提前预定你们那批新产品,到时候我们再联手,打击南遥。” “哦……”司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怕到时候东成要争这个单子,所以,你想先下手为强?” “是啊。”叶敬辉笑了笑,“谁叫我跟你是恋人呢,近水楼台先得月,枕边风吹起来也方便。” 这会儿又是恋人了? 司明看他那自信高傲的模样,心底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叶敬辉的果断和明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两人似乎能看透对方一般,思路不谋而合。这样的合作,真是美好得太不真实了。 可惜,合作的理由并不是他所说的恋人关系,而是为了铲除共同的敌人关天泽。 就算如此,跟他并肩作战的感觉,也比想象中更加美好。 可惜,合作结束后,又要窝里反…… “喂。”叶敬辉看着司明,疑惑的问,“只有一点,我还想不明白,南遥为什么会到关天泽手里?” 司明定定注视着他:“你猜呢?” “难道关天泽是徐文山的私生子?” 司明沉默。 “或者他跟徐文山有什么关系?不然徐老头怎么会把自己一手创办的企业交给他……”叶敬辉顿了顿,“还有,你为什么能够左右南遥高层的决定,在徐老头把南遥给关天泽之前,你怎么顺利抽出资金,调走人才的?” 司明看着他,良久后,才平静的道:“如果有人为了你,愿意把整个企业都交给那个威胁到你的人,你会信吗?” “不信。”叶敬辉答得非常果断,根本就没有考虑。 沉默良久后,叶敬辉才轻声道:“这种事情只有在童话里才会出现。就算那人是我爸,也不会因为我被人威胁,就把打拼多年的天宇交出去。呵……”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叶敬辉突然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司明怔了怔:“怎么回事?” “小时候不懂事,又顽皮,有一天偷偷逃出学校,被盯了我很久的仇家给绑了。他们利用我威胁我爸交出天宇的全部股份,不然就打死我。你猜,我爸怎么说的?” 司明心中一痛。 那时候小小的叶敬辉,被人绑架来威胁他父亲,以叶致远的脾气,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屈服的。 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想到这里更是一阵心疼,走到他身旁坐下,伸手轻轻放在他肩上:“后来呢?” “我一直期待着我爸来救我,电话打通的时候心里还特高兴,结果,我爸只说了一句话。”叶敬辉微微一顿,轻轻闭上眼,“他说,他有三个儿子,被抓的那个是最不争气的,帮忙管教一下,也无妨。” 那时候才几岁,小小的个子,瘦弱的身体,让那群被激怒的人用绳子绑起来,抽了整整一个小时。 抽在身上的鞭子再多,也没有老爸那一句话刺痛人心。 小小的叶敬辉,过早的明白了许多不属于那个年纪该懂的道理。 ——身处险境的时候,是不该期待任何人来救自己的,也没有任何人应该来救你。 父亲不可能为了他交出天宇集团,想要活下去,必须自己想办法。 “后来,我咬牙忍着,一声不吭,让他们打了个够,反正小孩子皮粗肉厚,打多了也就不疼了。最后看他们打累了,我就找准时机闭着眼睛装死,那群人把我的‘尸体’扔在黑暗的屋子里面,第二天大早,自然顺利的被接到老爸报案赶来的警方给救了。” 如果当时叶致远对叶敬辉表现出丝毫在乎,或许那帮人会更加得意,拿到股份的同时还撕票,毕竟绑架的孩子见到了他们的真面目。可惜,叶致远的狠决,让他们失算了,结果叶敬辉反而顺利的活了下来。叶致远根本不在乎儿子们的消息也暗中传了出去,以后就是有人觊觎叶家产业,绑架儿子来威胁的想法便少了。 没有人知道,在挂上电话之后,叶致远全身颤抖,那一夜一直站在窗前等着警察局那边的消息,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对孩子们的爱不需要表现在外人面前,更不可能在绑匪面前示弱。后来叶致远也经常后怕,如果那群人再心狠手辣一点,杀了叶敬辉,他这辈子肯定会活在痛苦之中。可是,他不可能受胁迫交出天宇,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交出去,叶敬辉也没法平安活下去了。 那一年,他跟自己打了个赌,赌的是儿子的聪明和坚强。 后来他赢了赌注,赢来了儿子的命。 第47章 这个家伙,总是一脸得意的神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真是越看越欠揍。 不过,司明喜欢的也正是他那种潇洒和自信,没心没肺的风流。他要是哪天乖乖安静下来不折腾了,这个世界反而会不真实。 第48章 联盟(上) 司明把车子停在他身边,叶敬辉就很自觉的开门进来。 车子缓缓驶向通往西郊的高速,司明平静的问道:“跟他们交代好了?” 叶敬辉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懒洋洋的道:“嗯。” 司明点了点头:“我会交代仁通那边的人,尽快做出成品。” 叶敬辉睁开眼,看着他道:“一定要抢在南遥之前上市,凭着仁通上一个软件打响的名气,迅速占领市场。不然,南遥多年的名气肯定会对仁通造成冲击。” “你放心吧,南遥那边完成不可能比仁通早。” “这么确定?” “那是自然,徐伯伯当时故意让南遥拖进度,南遥那边的领头人如今也被我调走了,他们需要从头再来。” 十字路口遇到红灯,车子停了下来,司明突然道:“不聊这些了。” 叶敬辉靠回椅子上,眯眼笑着看他:“那你想聊点什么?” 司明扭头看向窗外,旁边豪华的酒店里似乎正在进行什么舞会,帅哥美女们戴着面具随着悠扬的音乐节奏,翩翩起舞。 司明道:“很怀念的场面。” 叶敬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那些跳舞的男女,轻叹道:“这是我最讨厌的场合。” “是吗?”司明扭头看着他。 六年前你戴着面具窃取我身上资料的事,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你坏事做太多给忘记了?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叶敬辉突然道:“司机先生,开车了。” 绿灯果然亮了,司明回过头来发动了车子,那个疑问也被压回了心里。 …… 一切都顺利进行着,一周后,杨凌跟司明联系,说产品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并且发了一份给司明过目。 叶敬辉打开软件,一边快速点着鼠标,一边说:“那我就发过去,让他们着手做市场计划了。” “你不亲自来吗?”司明嘴角的笑容带着些玩味。 叶敬辉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初以刘晖的身份在东成的时候,曾经亲自出手,帮着萧逸做了一份企划来打败司明,虽然很清楚这一切都没法瞒过他,可如今听他亲口提出来,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微痛。 “这次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你上次做的那份企划非常完美,这回不打算亲自出山?再说你对仁通也比较了解,不如出面提点他们一下。”司明定定注视着他,认真的道,“我们这次,只能赢,不能输。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藏什么。” 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中百分百的信任,叶敬辉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 “辛苦了。”司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要走,却被叶敬辉拉住。 司明疑惑回头,却见叶敬辉嘴角的笑容透着丝古怪:“我帮着萧逸对付你,把你赶下台,你不恨我吗?” “不恨。” “呵,看来我比你小气多了,你算计我的事,我可一直记在心上。”叶敬辉微微一顿,继续玩味的笑道,“如果有一天,我让你一无所有,你还是不会恨我吗?” “不恨。”司明笑了笑,摸了摸叶敬辉耳侧的头发,轻声道,“我就是再恨你,也狠不下心伤你。所以,与其让自己进退两难,不如不恨。” 叶敬辉斜眼看他,只见面前的男人一向冰冷的眼中居然泛起了一层柔和的笑意,看着自己时,更多了几分宽容。 他胸前的项链是自己送的第一份礼物,在灯光折射下发出炫目的光泽,跟自己胸前的项链交互辉映,那么般配的一对。 可惜,你不恨我,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你曾经的欺骗。 你不恨我,也不代表我就要对你手下留情。 我们都是荆棘堆里出生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虽然一直以来叶敬辉都坚信这一点,可就是在司明说不恨的刹那,他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这场暗中的角逐,真的要继续下去,至死方休吗? …… 像是在跟时间赛跑,仁通派出了最优秀的人才,不眠不休,争分夺秒,终于在十月上旬做出了堪称完美的产品,而天宇集团由叶敬辉出面指导,一周之内赶出了非常漂亮的策划案! 这次合作因为有两边老大亲自带头,并且是仁通在打响开门红之后占领市场的关键,因此,双方参与人员对此都格外重视,激情澎湃,似乎成功的旗帜已经在前方向大家招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天宇和仁通准备好一切,蓄势待发,正打算在10月17日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遥的产品将在10月15日上市,合作伙伴是拥有强大客户资源的东成。 叶敬辉眉头紧锁,此时已是10月14日,明天,南遥就要抢先一步占领市场,仅仅一天时间,就算要把仁通的产品提早上市也根本来不急!关天泽这一招先发制人,为什么抢时间抢的那么巧合?难道是身边有奸细,泄露了己方的全部计划?! 正在叶敬辉愁眉莫展之际,这天夜里,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耳边传来的声音极为温柔,像是泛起涟漪的春水,熟悉到让叶敬辉怔了良久。 “阿辉,怎么不说话?” “喂,快把你飞去大西洋的灵魂招回来啊,我这可是国际长途。” 叶敬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不由得扬起嘴角笑了起来:“萧逸,好久不见。” 原本以为他再也不会联系自己,因为是自己的任性害得他身败名裂。 原本以为萧逸甚至会憎恨自己,哪怕是再好的朋友,被对方毁掉名誉,毁掉前途,又怎能够心无芥蒂像以前一样畅谈? 如今接到萧逸的电话,他的声音却温柔依旧,也让叶敬辉彻底放下了心头的不安。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不要担心,你们不需要改变计划。与其主动打击南遥,不如让他们自己先出篓子。”萧逸平静的说道。 叶敬辉眼前一亮:“难道是你在暗中操纵?” “对啊,是我给关天泽那边透露你们的计划,呵呵,你不会放过关天泽,我当然也想好好报复他一下。”萧逸微微一笑,“别忘了,我在东成有一大批心腹,就算我离开了,也可以请她们帮个小忙的。” 叶敬辉也笑了,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懒懒的道:“这次企划案,是苏姗姗她们做的吧?” “没错,姗姗做的市场计划虽然没有破绽,不过,南遥赶出来的产品却有个隐藏的漏洞,关天泽急着跟你们争时间,明天一旦上市,就没法挽救了,呵,他就等着自打嘴巴吧。”萧逸顿了顿,“到时候,东成那边也会以产品不合格为由,要求南遥支付巨额赔偿。你跟司明合作的软件正好上市,何愁不能势如破竹,占领整个市场?” 叶敬辉点头,轻轻扬起唇角:“真没想到,如今,才是我们真正的‘三方合作’。” 敌方被萧逸暗中破坏,有了隐藏的漏洞。 己方却是叶敬辉和司明联手,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 三对一的这场战役,还没打响,就已经昭示着完胜的结果。 果然,15日那天的新闻发布会上,苏姗姗在操作软件时“无意”中输入一行指令,造成了令人震惊的死机现象。一时之间,各大媒体纷纷报道这一新闻,南遥推出滥竽充数的次品?南遥的产品有隐藏漏洞?!是否有人故意埋隐型炸掉想搞垮南遥? 原本预定产品的客户在得知此消息后纷纷撤回订单,东成集团也因南遥产品不合格而要求巨额赔款! 顷刻间,南遥墙倒众人推,以前看他们不顺眼的对手更是恨不得落井下石!甚至一些长期来往的老客户都拒绝了进一步合作的协议! 恰在此时,以上一个产品打响开门红,在业内拥有良好口碑的仁通集团,联合天宇的完美宣传,推出了优于南遥的新产品! 在南遥自打嘴巴之后,仁通后来居上,迅速占领市场。原本想要预定南遥产品的商家,也选择了信誉和产品质量都更有保障的仁通,天宇集团市场部的电话响了整整一天,订单数额更是创下历史新高,仁通的软件上市第一天就突破了十万的销量! 顷刻间形势扭转,旦夕间风云变幻。 原本就被司明抽走大笔资金的南遥集团,新产品别说回收成本,反而造成了巨额亏损。同时又面对着东成要求的大笔赔款,在风头浪尖上岌岌可危。大批股东争相甩卖手里的股票,南遥的股票一跌再跌! 恰在此时,仁通集团幕后的董事长司明终于出面,提出了收购南遥的计划,南遥集团董事会的元老们早就知道了司明和徐文山的关系,又对关天泽心中不服,自然一口赞成把南遥继续交回司明手里。 10月底,仁通后来居上,反而收购南遥的消息,在业内传的沸沸扬扬。奇怪的是,一直到双方签订合并协议为止,南遥集团的董事长关天泽,却始终没有露面。 依旧查不到任何出入境记录,他再次,从人间蒸发了。 叶敬辉,司明,萧逸,抛开那些恩怨情仇,单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关天泽而进行的“三方合作”,终于取得了完满的胜利。 然而,虽然这次赢得漂亮,可关天泽的再次消失,却让叶敬辉心中隐隐不安。 总觉得那个卑鄙的家伙,不可能这么心甘情愿被三人联手耍。 …… 这天晚上,叶敬辉接到妈妈的电话,叫他回家一趟。 到家的时候,看见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父亲。 自上次被鞭打之后,叶敬辉一直没跟父亲说过一句话,此时看他一脸严肃,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沙发边坐下,喊了声:“爸。” 叶致远随口“嗯”了一声。 父子二人就这么坐着,没了言语。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最近轰动圈内的新闻。 “明辉集团董事长司明表示,仁通、南遥和原本的明辉集团整合后,将进行大规模的人员调整。今后,除软硬件开发之外,明辉集团还将进军网游行业。此外,司明董事长还透露说,关于‘明辉集团’的由来,是在他跟爱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表示他想跟对方并肩而立,分享一切的决心……” 主持人说到这里,叶致远便扭头看向叶敬辉,叶敬辉嘴角抽了抽,耸耸肩道:“他胡说的,不用理他。” 叶致远沉默片刻,沉声道:“司明那个人心机太深,你真的喜欢他吗?” 叶敬辉笑了笑,没有回答。 或许有一点喜欢,不过,比起跟他的恩怨来,那点喜欢根本不值一提。 叶敬希今天似乎有急事要忙,自己没有回家,倒是让自己那宝贝儿子叶谦带了蛋糕和水果过来。 文惜慧在厨房做菜,叶谦就一碟一碟往外端菜,见到叶敬辉,远远绕开。 叶敬辉手指揪住他的后领,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呀,小谦儿你怎么来了,快过来,给二叔抱抱。” 叶谦挣扎着躲去爷爷背后,嘴里还嘟囔道:“爸爸说,到了家里千万不要接近二叔,变态是种病,会传染的。” 叶敬辉嘴角的笑容一僵,扭头见父亲依旧是一脸镇定的神色,耸耸肩道:“你爸跟我是双胞胎,同样的羊水里呆了十个月,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出生的时候,二叔跟你爸爸还赤身裸体抱在一起来着。” “咳。”叶致远沉着脸打断了他,扭头对叶谦道,“去给奶奶帮忙,别听你二叔胡说八道。” 文惜慧做了一桌的菜,菜刚上齐,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居然是司明,似乎刚结束会议,穿着整齐的黑色西服,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文惜慧一见司明,脸上的笑容就特别亲切:“快过来吃饭,就等你了。” 司明嗯了一声,一边换鞋一边朝这边走过来,叶谦乌溜溜的黑眼珠在司明身上打转,转了半天,才跑到司明面前道:“叔叔,你是不是刚才电视里那个人?” 第49章 “对,那次东南亚金融危机,我们俩不是以jae的名义赚了一笔吗?司明当时也没闲着。”萧逸微微一顿,轻声道,“我已经知道他的账户,你确定想让他倾家荡产?” 叶敬辉沉默良久,才轻轻吐了口气:“总得赢一次才甘心。” “好,那我告诉你,司明手下有两个帐户,近期一直非常分散的买入股票。一支是恒昌,另一支是唯方科技。我想你这些年一直玩儿股票,很清楚股市的行情。”萧逸突然疑惑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像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买的是哪只股?你不会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吧?” 叶敬辉顿了顿,微微一笑:“我这么坏,放窃听器也没什么不可能。” 远远看见司明朝家门口走了过来,叶敬辉道:“好了,等股市开盘再说,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方法。” …… “怎么还不进去?”司明看着叶敬辉,深邃的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等你一起。”叶敬辉嘴角露出个暧昧的笑容,凑到司明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进屋。” 司明身体一僵,一脸平静的开了门。 一进门,叶敬辉便反手把门锁上,暧昧的搂住司明的肩,踮脚吻了上去。 难得的,叶敬辉居然如此主动,舌头伸到司明口中轻轻扫过齿列,司明被他带动着,只觉得一阵酥麻的快感直冲脑髓,不禁伸出手臂环紧他的腰,让两人的身体毫无空隙的贴在一起。 卧室里响起暧昧的啧啧声,双唇相贴,舌头紧紧纠缠,似乎想跟对方融为一体般火热的亲吻着,像是要毁灭一切的热情。 叶敬辉的手顺势环上司明的脖子,扯开了司明的领带,想要帮他除去衣服,司明却停下动作,一个翻身把叶敬辉圈在门和自己之间,手臂撑在他身侧,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 叶敬辉嘴角带着恶劣的笑意,环住他的腰道:“不继续了?” “你愿意?” 叶敬辉耸耸肩:“都是男人,互相解决需要很正常。” 司明点头,微微一笑,回吻了过来。 叶敬辉原本激烈火热的挑逗,被司明反而化成了温柔的亲吻。 ——没有火热的色情,没有惩罚的霸道,没有放纵,没有绝望。 只是一个纯粹到让人脊背发颤的吻。温暖又绵长,像是在心底吹起一阵轻柔的暖风。 司明一手搂着叶敬辉的腰,一手轻轻控制着他的后脑,一遍又一遍温柔的亲吻着。直到叶敬辉终于冷静下来,回抱住他。 舌尖缠绕着,要跟对方融合在一起一般,亲密到忘我的地步。 就是这样温暖柔和的吻,让叶敬辉心中突然一阵平和,等两人终于分开时,依旧贪恋着他怀抱的温度,紧紧抱着司明,不愿放手。 “好了。”司明把下巴搁在叶敬辉的肩上,微微笑了笑,摸了摸他耳侧的黑发,用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洗个澡,早点休息。ok?”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无限的宽容和温柔。 叶敬辉轻轻闭上眼,享受一般听着他在耳边低声的安慰。 一时想放纵的心思,居然被他看透了,自己曾经无数次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找床伴放纵,没有爱的放纵,只是发泄人类的本能。舒解压抑的心情。 司明此时却故意停手。柔和的轻吻,以及有力的,却不会让人觉得压迫的拥抱。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心脏再次一阵悸动,甚至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种久违的温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第50章 报复(上) 那天晚上,司明在浴室洗澡,叶敬辉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擦头发。司明落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叶敬辉叫了司明一声,他似乎没听见,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徐清”两个字,叶敬辉皱着眉头接了起来,“喂”了一声,那边却突然把电话挂断。 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叶敬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司明和徐清有来往是叶敬辉一直都知道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却一直不知情。到现在依旧有些解不开的谜团,叶敬辉也懒得去弄明白。总觉得,不论司明的身份和背景是怎样的,他都喜欢上那个冷漠无情却对自己格外温柔和了解的男人,这真是件无奈的事情。 片刻后,司明从浴室出来,看了眼亮着的手机,问:“有电话?” 叶敬辉的目光依旧没从电视屏幕上移开,只淡淡道:“是啊。” 司明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片刻后,那边似乎接通了,司明唇边的笑容却突然僵了一下。 那边不知在说什么,说了很久,久到房间内滴答的时钟声响得人心烦意乱。 “好,我知道了。”司明说完就挂了电话,看向叶敬辉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 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纠缠,良久。 “怎么了?”叶敬辉问。 “阿辉。”他叫着叶敬辉的名字,然后轻轻的,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早点睡,晚安。” “还早着呢,怎么,不想跟我聊聊?”叶敬辉靠着沙发,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道,“八点就睡觉,我幼儿园的时候都没这么乖过。” 司明笑了,走到他旁边来坐下,顺手倒了杯冰水抿了一口。 “聊些什么?” “你对股票有兴趣吗?” 司明扭头看着他:“买过几次,小赚了一些。” “知道jae这个名字吗。”叶敬辉暧昧的笑笑,拿起司明喝过的杯子把冰水一口喝光,这才道,“怎么不说话?吓到了?” 司明低笑了声:“我在看你喝水,这次又是豪爽的一饮而尽。”微微一顿,凑过来认真盯着他,“你在紧张?” 叶敬辉耸耸肩:“电视里的boss在自爆身份的时候都会有情绪上的波动,这不叫紧张,叫兴奋。” “哦,你在兴奋?” 叶敬辉白他一眼,坦然到:“我就是jae。” 司明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只是沉默片刻后,赞道:“那位幕后高人居然是你。上次利用金融风暴,捞了不少钱吧。” “还好,捞的钱都投去开夜店了。”叶敬辉笑着拨了拨刘海,“天宇现在内部周转问题虽然缓解了,可还是需要大笔资金来重建网络链的。”微微一顿,“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合伙买股票?” “最近股市不景气。” “呵,看在你这次帮我对付关天泽的份上,卖个人情给你。”叶敬辉笑着看了他一眼,“股市分析专家透露的机密消息,买唯方科技,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明平静地看着他:“据我所知,这支股一直在跌。” “我以jae的身份建议你买进唯方的股票,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当然,你也可以不信。” “jae入股市以来,从来没有赔过。”司明顿了顿,“不信身边的诸葛,反倒显得我小气了,是不是?” 司明看了叶敬辉一眼,后者正轻轻微笑着,于是也笑了笑,当下就打电话给刘唯佳:“吩咐下去,马上买入唯方的股票,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回头时看着他黑亮的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司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早点睡吧。” …… 连续几天,股市始终风平浪静。 唯方的股票依旧在跌,小范围内的下跌,缓慢的,一点一点,像是在磨人的耐心。 刘唯佳坐不住了,打电话给司明:“我们还要继续买唯方的股票吗?都快跌到底线了。” 司明只微微一笑:“继续。” 刘唯佳冷静的说:“风险太大了。” “没关系,按我说的做。”司明顿了顿,“另外,你私下帮我找一个好点的律师。” “知道了。”刘唯佳微微一顿,“司总……” “怎么?” “到现在已经投入一千万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司明微微一顿,“唯佳,你从我户头里提出一百万到你自己的卡上暂存起来,剩下的全投进股市。就这样吧。” 周三的时候,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平静无波的股市,却骤然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早上一开市,一直在跌的唯方科技居然以极快的速度持续上涨,由原本的27.9,一路狂升到28.7。刘唯佳立即打了电话给司明,尾音也激动到颤抖:“唯方已经涨了八个点,估计下午会涨停。打算什么价位抛出?我们这次赚了很大一笔。” 司明平静的道:“再等等。” “照这势头,不会再涨了。” “没关系。”司明顿了顿,“等吧,我会给你电话。” 一直到下午四点,唯方的股票在29.0涨停,司明立即让刘唯佳把手里的股全部抛出。 这时,叶敬辉也拨了电话过来,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和得意:“怎么样?我提供的商业机密,没错吧?” 司明赞道:“果然是股市专家。那么,下一步怎么打算?” “用全部的钱,买入恒昌。” 司明笑道:“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接着又拨电话给刘唯佳:“留三百万底金到你的帐户,剩下的资金投进去,买恒昌。” 这次刘唯佳倒是没有异议,一口就答应下来:“好,我马上去办。” 三天后,恒昌的股票果然又开始涨。 从25.0直接涨到25.8,八点的盈利让司明投入的资金再次翻了倍。 叶敬辉又掐时间打了电话过来:“这次赚了多少?” 司明微微一笑:“连带上一回的,净赚上千万。接下来,买哪支?” “神州数码。” 三天后。 神州数码的股票开始全面狂跌。 “今天恒生指数以8760点报收,整整比昨天下跌50点。其中神州数码全面下跌……”笑容甜美的财经女主播的身后,是今天的股票走势图,“据业内人士分析,可能是有国外资金故意打压……” 叶敬辉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司明很快就洗澡出来,坐在他身边,一边擦头发一边问:“跌到多少?” “一半。” “这么说,很有可能造成近千万的损失。”司明顿了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唯佳,明天开盘后把我们手里的钱全部投进去,把这支股托起来。”那边的女声似乎在说什么,司明顿了顿,皱眉道,“明显有人在故意抛股打压,现在已经不能放弃了,我们要有壮士割腕的决心。”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往阳台走去,“就这样,继续买入。” 叶敬辉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语。 耳边的手机里依旧是机械化的女声:“充值卡充值请按1……” 司明继续道:“有人手里有大量神州数码的股,不知道对方是谁,既然他想血拼,我们现在抛股只能白白亏掉几千万。”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个笑意,“继续买,看他还能周旋多久。” “查询余额请按2……” 司明笑着挂了电话,转身回到客厅里,坐在叶敬辉身边,把手轻放在他肩上:“你赔进去多少?” 第51章 “你爱过我吗,叶敬辉。”司明突然问道。 叶敬辉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 “这样更好。当初的约定,是你以恋人的身份待在我身边,直到我主动放手为止。现在,我主动提出来,你也自由了。”司明轻声道,“结束吧,我很累。” 叶敬辉突嗤笑了起来:“原来从那时候起,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是不是连结束时怎么说的台词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在笑他的英明果断,还是在嘲笑自己。果然,这个世上,没有人是相信自己的。 “我不想忍受整天被你算计,收个礼物也要担惊受怕,打电话还要找你听不到的地方,睡觉甚至都要防着你会不会突然冲进来偷我的u盘。”司明微微一顿,“这种毫无疑义的竞争,也该结束了。” “叶敬辉,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司明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话时一直沉默着的叶敬辉,低着头的眼中有一丝上涌的水气被主人强行压了回去。 也没有发现,他的手指狠狠攥入掌心。金属的项链在手心里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 那u盘,甚至被他生生捏碎了。 “好,随便你。”叶敬辉平静的道,“反正结果是我赢了。明天股市一开盘,你赔进去的钱,足够我建一家新的公司。” “嗯,这房子你若愿意继续住,就住着吧。我搬出去。” 司明转身离开,走得非常果决。 叶敬辉在卧室里怔了良久,身体一直轻轻发着抖。 看着他拉着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叶敬辉声音干涩的道:“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你可以明天早上再走。” “没关系,我开车。” “避我像避瘟疫一样,这么急吗?”叶敬辉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是不是这里压抑的空气,让你连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司明沉默着,回头看向他。 叶敬辉扬了扬眉,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面不改色的道:“你说的对,我待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报复。从一开始,你就精心布局等着我跳,我为什么要心甘情愿输给你?我凭什么被你压在床上一整夜,第二天还得听你说什么游戏结束之类的废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微微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扩大,声音也更冷,“既然你觉得,上了我叶敬辉,然后用游戏结束那样漂亮的话打击我,很有成就感,为什么我就不能报复你?” “我没那么贱,我永远不会在你面前示弱!更不可能逆来顺受承受你带给我的一切!我就是为了报复,怎么样,让你司明也尝尝被人暗算的滋味,好受吗?在我知道你跟徐文山认识,知道天宇的一切命运都是你背着我在暗中操纵,知道你跟关天泽认识,知道那次旅行是你一直在看我耍猴戏的时候,我也不好受。” “现在把这些都还给你,很公平不是吗?告诉我,我哪里错了?” “你没错。”司明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些无奈,“但是,我很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真的。” “后悔了?”叶敬辉低着头重复,轻轻笑了起来,“所以,不打算继续了,甚至觉得我叶敬辉连当你对手的资格都没了。对吗?” “对。”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见了。”叶敬辉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容,“呵,幸好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这么看来,还是我比较占便宜啊,商场,情场,我叶敬辉都完胜了。”微微一顿,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走吧,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司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笑了笑,道:“好,如你所愿,不说再见了。” 直到司明真的拉着行李离开这个屋子。 直到门被他大力的关上,传来“砰”的巨大回声。 直到那辆熟悉的车从窗前缓缓驶过,车灯射出的那一缕暖黄光线,从暗到亮,再从亮到暗,最后消失殆尽,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叶敬辉始终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着。 站到手脚发麻,站到全身冰冷,都毫不自知。 他一直站在那个空荡荡的地方,那个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那个曾经想过跟司明一直住下去的地方。 静静的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往事。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司明说的那些话,比如想要卖掉那套冰冷的屋子,带他来郊区买个温暖的小窝一起住。比如有些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的时候你更需要有人关心你累不累。 后来又想起司明离开这个屋子的那一星期,他也是一个人待在这里,走路时会有回音,半夜起身时会觉得很黑很冷。那时候一直在想,那个突然消失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布置好了窃听器等着跟他的最后一次较量呢,回来享受我为你布置好的一切陷阱吧。快点……回来就好。 或许是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缘故,所以,那一个星期,过得特别快。 可如今,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连再见都懒得说,是因为真的不想再见。 这个家,也就变成了空壳。 可还是舍不得搬走,因为叶敬辉突然发现,就算他走了,这个屋子,依旧是他这辈子住过的地方中,最温暖的所在。 凌晨的时候,才爬回床上,依旧睡不着。 叶敬辉对着手里那装了窃听器的项链,他突然很好奇,如果自己用窃听器听自己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于是戴上耳塞,对着那吊坠,轻声说:司明。 耳边便有了那句话的回音,是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的叫着:司明。 那低沉的声音似乎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叶敬辉不禁唇角轻扬,暧昧的笑了起来。 下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其实早就喜欢上了你,只是发现的太迟。所以,还没开始,就必须提早结束了。 完结卷水落石出 第52章 恩怨(上) 司明走后,一切如常。 叶敬辉作为天宇最高管理者,也渐渐形成了按时上下班的好习惯。 从西郊的流花公寓区到市中心的商业区,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以前都是司明开车,叶敬辉坐在副驾上打呵欠,经常会睡着,有时候甚至接着做昨晚的美梦,每次一睁眼,公司就到了。 如今换成他自己开车,却觉得这段路,特别远。 或许是开车技术太差的缘故,在西郊通往市区的高速上还可以安心走直线,可一到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市区,到处是十字路口,隔一会儿就一个红灯,叶敬辉开着车子拐来拐去经常走错路,偶尔还会来不急刹车撞到路边的栏杆,一段路往往心惊胆战,大汗淋漓。后来,叶敬辉请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他上下班,他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却再也没了在车上睡觉的心情。 叶敬文回国,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脑外科工作。 叶敬辉有一次去医院看他,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些年轻护士的议论,说叶医生实在是个牛x的神人,主任调走了,副主任升了正主任,那副主任的位置肯定非他莫属。果然,在一段时间后,叶敬文凭着几篇在国际期刊刊登过的论文,年纪轻轻当上了脑外的副主任。 叶敬辉坐在医院办公室里,看着一身白大衣,一脸正经严肃翻阅着病历的叶敬文,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哥事业有成,小弟也成熟了不少,唯一的遗憾是,兄弟三个如今依旧是单身,虽然看在别人眼里是眼高于顶的钻石王老五,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管外表多风光,不管形象多潇洒,心里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不敢揭的疤。 “你跟林微怎么样了?”叶敬辉笑着问。 对面的叶敬文微微扬了扬眉:“我搬过去跟他住,死缠烂打的招数对他应该管用。” 叶敬辉啧啧评价:“脸皮够厚啊。” “还不是你教的?”叶敬文笑了笑,“对了,回来以后,我好像没见过那位司先生?” 叶敬辉顿了顿:“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看叶敬辉不想再聊的样子,这个话题便没有继续,叶敬文低头看了看表:“我得去查房了。” “好吧,我也有会要开,中午再一起吃饭。” 从医院出来,过了两条街,就是天宇集团的总部。 广场上的地砖透着清晨的微凉,阳光却依旧流泻下来,铺了一地金色的碎片。 叶敬辉穿过时代广场,到了天宇集团,乘电梯直达最高层的董事长室。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往外看,很远的地方,有栋银灰色的大楼露出一个尖尖的角,那是司明所在的明辉集团,原南遥集团的总部。如今遥遥相望,也只能看见那冰山一角罢了。可每当远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让目光在那个角落稍做停留。 虽然明知两人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多的阻碍。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桌上的电话响得很急促,叶敬辉随手按了免提键,耳边传来助理清脆的声音。 “叶董,今天股市开盘后,明辉集团的股票已经跌了三点。” 叶敬辉回过头来,在转椅上坐下:“他们最近在做什么生意?” “梦里江湖的游戏开发权被抢走,rf网游的代理权竞标中也败在别人手下,明辉集团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连番失利,甚至让客户和股东产生信任危机,所以股票一直在跌。” 叶敬辉顿了顿:“知道了,继续关注。” 挂了电话之后,叶敬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近在生意场上连番失手,这不像司明一贯的风格。他做事大胆果断,在商场上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如今为何连小小的游戏开发权和代理权都抢不到?叶敬辉打开电脑,看了看这几次竞标的报道,明辉集团那边的代表,甚至犯了很多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司明他到底在搞什么?似乎是心不在焉,完全处于神游状态。 当然,叶敬辉是不会主动去帮他的,可是在隔岸观火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得着急。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叶敬辉拿起听筒,淡淡道:“什么事?” “叶董,有位姓于的小姐想要见您,说是受司先生的委托跟您谈一点事情。” 叶敬辉沉默片刻:“请她上来。” 片刻后,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身材高挑,长发挽在脑后,穿着整齐的西装裙,一脸微笑坐在叶敬辉对面,礼貌地道:“叶董您好,我是司明先生委托的经纪人于娜,这是我的名片。” 叶敬辉接过名片,随手放在桌上,低头看了看表:“于小姐,我只有五分钟时间。” “我不会打扰您太久的。”于娜微微一笑,直言道:“司先生的意思是,他会在近期内卖出手里全部的天宇股票,如果叶董想把当初南遥占去的那49%收回,他可以优先考虑,卖给您。” 现在卖股票?拆东墙补西墙,抽掉这边的投资,去补明辉集团的失利? 他果然是最精明最无情的生意人,明知道现在甩卖这部分股票,对刚刚恢复元气的天宇,影响会有多坏。 叶敬辉嘴角浮起个冷淡的笑意:“先替我谢谢他的‘优先考虑’。”顿了顿,微微扬眉,平静的道,“说说他开的价位。” “他说,给您优惠价,二十八点五。” “二十八,多一分我都不要。” “二十八点五,司先生说,少一分他也不卖。” 沉默良久。 叶敬辉耸耸肩:“他不打算让步?” “叶董为何不退一步?” 叶敬辉压下心中的火气:“于小姐请回吧。” “既然如此,那部分股票我们只好另行处理了。” 等她走后,叶敬辉才用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 司明现在可以坦然把自己当成生意场上的对手,毫不手软,或许这才是他的本色。 可想起他以往的温柔,叶敬辉还是觉得心里阵阵发寒。 第53章 那边似乎在考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司明把股票价格抬高,摆明是跟你对着干,你要上当吗?” 叶敬辉沉默了良久,最后微微笑了笑:“我总不能看着他把天宇的股权卖给不相干的人。毕竟,父亲他……尸骨未寒。” “好,钱我现在汇给你。” 叶敬辉算了算,加上大哥的那笔钱,还是不够。 难道要把父亲留给妈妈的钱都借来? 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没有脸去开这个口。 正犹豫间,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前台的接待小姐打来的内线:“叶董,有位先生想要见您,说是你弟弟的朋友,叫林微。” 叶敬辉怔了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快,请他上来。” 片刻后,有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整齐的西服,脸上的笑容依旧如多年前一般亲切温柔。 叶敬辉打量着他,他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简单的少年了。 林微在办公室门前微微驻足,轻笑道:“叶董,可以进来吗?” 叶敬辉扬起唇角:“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弟媳妇儿,快进来啊。” 林微似乎很不习惯他这个称呼,轻轻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来,坐在他对面,认真的打量了他一遍:“很久没见,真想不到,你居然做了董事长。形象比起在夜店来正经了许多啊。” “哎,那也比不上你在大学当老师来的风光啊。”叶敬辉微微一笑,看了眼他手里大红的信封,嘴角的笑容更深,“这是什么?” 林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那请帖放在桌上,道:“我跟敬文打算过段时间去荷兰结婚,这个……是喜帖。”见叶敬辉一脸古怪的笑容,林微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其实是借着送喜帖这个机会来见你一面。”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向叶敬辉,“要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帮助。” 叶敬辉笑道:“自家人,不用说见外话。” “当初你父亲逼我跟敬文分手的时候,我弟弟出车祸,要不是你暗中帮忙借给我那么多钱,我也没那么容易熬过去的。”林微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来,轻轻推到叶敬辉面前,神色间带着感激,“这是你当年借给我的钱,连同利息,今天一并还给你。” 叶敬辉看着那张卡,似笑非笑:“我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居然这个时候来还钱。”说着,双手撑着桌子凑过去,狠狠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真是我的及时雨。” 林微怔了怔,摸摸被他占了便宜的额头,轻笑道:“二哥你真是豪爽依旧。” “你叫我什么?” “二哥,不对吗?难道要叫叶董,还是叶店长?” “就叫二哥吧。”叶敬辉笑眯眯道,“你叫我二哥的时候,声音格外好听呢。” 林微心里明白,叶敬文那个奇怪的家伙从来不叫他哥哥,怪不得听到自己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居然如此激动。其实,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有些变态的兴趣爱好,骨子里……却是很寂寞的一个人吧。 林微笑了起来:“好,我也觉得叫二哥自然些。” 叶敬辉看了看喜帖,又翻了翻桌上的记事台历:“婚礼我可能没时间去了,礼物到时寄来给你们。新婚愉快。” “谢谢。”林微轻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还有。”叶敬辉突然叫住他。 “恩?” “管着点儿叶敬文啊,那家伙太嚣张了。” “……哦。”林微有些苦恼的想,你们叶家的人,长辈晚辈一个比一个可怕,我要是管得了那匹狼,就不会上了贼船还翻不了身了。 …… 有了林微送来的那笔钱,叶敬辉再卖掉手里一些闲置的股票,总算是凑够了买下司明手里股票的现金。 下午的时候,叶敬辉又拨了电话给于娜:“二十九块五的价格我接受,什么时候把股票给我?” 她微笑着道:“很抱歉,叶董,现在股票升到三十块了。” 叶敬辉翻了翻白眼,握紧拳头,冷静,再冷静,沉默良久后,终于冒出一句平静到极点的话:“司明,我知道你在听,请你不要欺人太甚。” 于娜道:“司先生说,今时不同往日,股市本来就是瞬息万变,他开的价很公道。” 叶敬辉没有说话。 “如果叶董在明天十二点之前还筹不够钱的话,我们会卖给其他出价更高的人。” 叶敬辉挂断了电话,对着雪白的天花板轻轻吐出口气。 明天是几号来着? 好像是10号,自己的生日? 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这样的人是从来不过生日的,或许应该说,是从来没有人会想起来给他过生日的。 叶敬辉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那行数字,原本,以二十九块五的价格购入股票刚刚够,如今司明又提了一次价,于是,钱又差了许多。 终于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小刘。”叶敬辉拨了内线给秘书,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沙哑,“请你尽快,把我郊区的那套房子,抵押出去。” ——现在,够了吧? 只是,从此以后,失去了最后一个留有温暖回忆的地方。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也终于用来换钱了。 …… 叶敬辉又回到了夜店。 酒吧里炫目的灯光让他有片刻的失神,自从跟司明对着干以来,似乎很久没回过这个地方了。 原本那么熟悉的喧闹,如今却让他格外心烦。 径直走到了三楼的专属房间,他还记得,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跟司明上演了一场又一场骗局,最后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也是在这个房间里,曾经铺了一地照片,放着恶心的视频,在最在乎的哥哥和弟弟面前丢掉了尊严。还是在这个房间里,他跟司明定了一个协议,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会惨败的协议。 叶敬辉若无其事的洗了澡,脱掉衣服,躺在了床上。 睡梦中,迷迷糊糊又梦到了那段视频,是把萧逸毁掉的那一段,跪趴在地上一脸红潮的萧逸,还有站在他身后拿着鞭子脸部却被模糊处理掉的自己。 半夜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叶敬辉突然想起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看到那段视频,知道萧逸被东成董事会革职的时候,自己太过内疚和自责,却忽略了一个重点。 ——那视频为什么到了关天泽手里? 正因为自己很看重萧逸这个朋友,所以那段视频保存的非常小心,这个世上,也只有自己和萧逸留了底。为什么视频会被突然公布?难道除了阿奇之外,自己身边还有内奸? 心里突然一寒,叶敬辉拨了内线,沉着脸道:“钟叔,你睡了吗?” 那边笑道:“店长,现在才十点钟,正好是店里的狂欢时刻,您要不要下来看看?” “不用了。” 挂上电话之后,又拨阿齐在青岛的号码,嘟嘟的声音响了良久,那边终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新星旅行社,请问有什么事能为您服务的?” 叶敬辉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齐秋’的人?” “哦,阿齐啊,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正是自己去青岛旅游的时候,那以后就没再跟阿齐联系过,他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很多事情理不清楚,隐隐约约却觉得有什么线贯穿始终,好像自己进了一张巨大的网,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精心布局。 …… 一夜难眠,次日清早股市一开盘,叶敬辉就拨了于娜的电话。 “于小姐,资金我已经筹齐了,你把股票拿过来,我们当面交易。”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平静的道:“很抱歉,叶董,司先生手里的股票,今早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什么?!”叶敬辉震惊的听着这个消息,良久后,才冷冷道,“不是说今天十二点之前吗?” “对方的出价是三十三,一次性全部买入。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要选更高的价格。对不起了,叶董。” 沉默良久后,叶敬辉有些无力的道:“他把股票卖给谁了?” “这种商业机密,我不方便透露,叶董,请您直接跟司先生联络。” 叶敬辉啪的挂了电话。 从手机里翻出司明的号码,拨了过去,听到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很好。在自己辛辛苦苦找亲朋好友借钱,卖掉手里全部的房产和股票,好不容易凑齐那笔钱的时候,他居然只用一句“卖光了”就把自己给打发掉。叶敬辉嘴角不由得扬起个自嘲的微笑来,商场如战场,又谈何“情义”可言?何况是,有那么多糟糕过去的自己和他之间。 …… 晚上的时候,妈妈又拨了电话过来,亲切的说:“回家吃饭吧。” 想起父亲去世以来自己忙着照顾天宇的生意,很少回家去陪妈妈,叶敬辉也没问为什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家的路上去了商场,给妈妈买了个玉镯,反正现在筹了那么多钱没处花,干脆就进行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采购。顺便给小谦买一套游戏机,再给叶敬文买份结婚礼物,想着总不能落下大哥,又挑了条领带给他,自己也了买双鞋。 看着卡里的钱少了那么一笔零头,叶敬辉不禁苦笑。 ——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会不会责怪这个儿子没本事?在他去世之后,连家业都守不住。 到家的时候,桌上摆了满满的菜,妈妈一脸笑容坐在那里,大哥和小谦居然也在。 叶敬辉走过去,耸耸肩道:“妈,您就别忙活了,这么一桌菜,我们四个就算都是猪,也吃不完。” 文惜慧笑着瞪了他一眼,又转身去了厨房。 小谦却眨眨眼道:“二叔说话总是习惯带着刺,舌头不疼的吗?” 被叶敬辉狠狠弹了一爆栗:“那还轮不到你这臭小子来管。” 片刻之后,门铃再次响了。 进来的居然是叶敬文和林微,手里也大包小包提了很多东西。 叶敬辉眯眼笑:“真难得,居然带林微进我们家门,这是来认亲的?” 叶敬文白他一眼,径自牵着林微绕过他走到大哥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大哥,你没见过。” 叶敬希点了点头:“你好,林微。” “你好。” 握握手算是打过招呼,叶敬文提过两个袋子,分别送到两个哥哥手里:“生日快乐。” 叶敬辉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妈妈今天兴师动众把大家都叫回家,是要给自己和大哥一起过个生日。 已经很久没有跟家人过生日了,梦里的团圆饭,也终于实现了。 第55章 “记得。” “司杰高原反应抢救的时候,我发现他戴着一条项链,吊坠在手术过程中不小心弄开,里面写了个‘谢’字。” 第55章 失踪(下) 叶敬辉抽了口凉气:“你是说,司杰?!” 是司明最疼爱的那个弟弟?看上去单纯可爱的高中生? 叶敬希冷静的道:“如此看来,司杰被关天泽绑架,根本就是他们在唱双簧。” “我回国的那天,司明正好去机场接弟弟,我跟司明在机场的撞车自然也不是巧合了,或许是早就安排好的。” 叶敬辉说着,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跟司明第二次见面是在crazy酒吧,司明那天本来有重要的会议,又怎么可能闲着无聊来逛酒吧?这么一说,自然是司杰故意把他拉来,只为了制造我跟他相遇的机会。” 原来从一开始,就有人故意设局,让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两人一再相遇。 “然后,像是编剧本一样,一步一步,把我和司明引入他们布下的棋局,让我们两个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等玩儿够了,再一网打尽。” 叶敬辉说完,轻轻揉了揉额角,靠回了沙发上。 叶敬文看了他一眼,道:“照妈妈的说法,谢家失踪的四个孩子名字中间都有个‘子’字,那么关天泽也就是谢子泽,桑瑜就是谢子瑜,司杰就是谢子杰。还剩一个,是谁?” 沉默片刻后,叶敬辉才说:“可能跟黑道有关系。不然关天泽也不会那么顺利偷渡成功,每次消失都查不到出入境记录。” 叶敬希沉默了片刻,平静的道:“既然是场局中局,他们从六年前开始就精心布置,不让我们叶家家破人亡,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要的,不仅是我们的钱,还要让我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微微一顿,“我们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林微一直陪着叶谦在书房里玩,等叶谦睡下之后,才转身出来。 兄弟三人和妈妈沉默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叶大哥甚至点燃了烟,没有吸,只是让烟灰不断的掉落。 林微走到叶敬文旁边坐下,忐忑的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可能跟这次报复有关。”林微顿了顿,“敬文你还记得,我弟弟出过一次车祸吗?” “当然。”叶敬文投过一个抱歉的眼神。 那段时间正好是叶致远逼叶林两人分手的时候,林微迫于叶致远的压力,再加上弟弟的车祸,弄得心力交瘁,最后才同意分手。 “我弟弟是被人故意撞的,那人似乎喝醉了,据我弟弟后来回忆说,那跑车是红色的,车牌号bc91222。” 瞬间,叶敬文和叶敬辉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那是我的车。”叶敬辉坦然道,“我开车技术差,也撞过人。但是你弟弟那次车祸发生时,我是在国外的。” 林微点头道:“我当然相信你,弟弟出事后还是你帮的忙。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想让我误会你撞了我弟弟,那么,我也就不可能再和敬文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屋子里也像被抽走了大量的氧气。 当年那场意外,不论如何父亲都有一定的责任,谢家年幼的孩子们亲眼看着父母坠楼身亡,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们忍耐多年,不择手段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毁掉整个叶家。 破产算什么,钱还可以再赚回来。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如果林微的弟弟被撞死,不但敬文和林微无法挽回,叶敬文和叶敬辉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会被严重的破坏! 对方的势力不容小觑,手段也狠毒无比,看来他们想要毁掉整个叶家的决心,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 桑榆嫁给大哥又抛夫弃子,让大哥独自带大孩子,寂寞一生,这种痛苦比任何商场上的失利都要难熬! 关天泽,他不仅卷走叶家一大笔钱,还想方设法把司明给拉进来,显然,他的目的是让叶敬辉后悔痛苦一辈子!如今徐清在医院昏迷不醒,司明,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良久后,电话响了。 叶敬希接了起来,那边的女子紧张的道:“老板,六年前由我们龙华集团跟人合作建造的新月大楼,今天突然塌方,现在记者已经涌进公司了!” 叶敬希顿了顿,平静的道:“先稳住媒体,什么话都别说。我明天大早就过来。” 叶敬文的电话也响了,似乎是值班医生打过来的:“叶医生,您主管的两个病人突然猝死,请您马上过来医院一趟,病人家属报了案,警方已经过来调查了。” 叶敬文脸色一沉:“好。我这就过去。” “怎么回事?”林微也跟着站了起来。 “医院出了点小事,我过去看看。” 林微拉住他,严肃道:“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叶敬文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在林微执着的对视下开口:“两个由我主管的病人猝死,警察在医院,我必须现在过去解释。” “猝死?”林微拉住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如果被判为医疗事故,你可能要坐牢的。” 叶敬文回握住他,笑道:“如果我现在不过去,那么警察会找上门来呢。”微微一顿,“你帮我联系萧凡,这次可能要拜托他替我打这场官司。”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会保重自己。因为我知道,你会等我回来。” 林微给了他一个拥抱,好像在给爱人勇气和承诺一般,紧紧的,用力的拥抱。 然后在他怀中抬起头来,笑着说:“我等你回来,叶敬文。” 送走叶敬文后,林微马上拨了萧凡的电话,把情况跟他简单说了说。虽然此时已近深夜,萧凡却义不容辞的答应了:“我现在就过去医院,要是叶敬文真被告上法庭,我定会尽全力为他辩护。你放心。” “谢谢你。” “都是老朋友,不必跟我客气。”萧凡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却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带了些暖意。 林微挂上电话,见叶敬希和叶敬辉的脸色依旧难看,心中不禁一阵酸涩。 ——这场恶战,把他们兄弟三个都连累了进去,虽然平时叶家三兄弟关系不是很好,可患难见真情,如今才看得出他们对彼此有多么的在乎。 可是,谢家的人对他们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可以轻易化解吗? 片刻后,门铃响了。 叶敬辉起身开门,居然是有人来送了邮件包裹。 “请问是叶敬辉先生吗?” “是。” “这是有位姓谢的先生,给您的生日礼物。” “谢谢。” 叶敬辉把包装撕开,露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桌上刚要拆,文惜慧却突然道:“不要拆。” 叶敬辉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笑道:“没关系,他们还不至于寄炸弹过来。刀子、血书之类恐吓人的东西,我见多了。” 盒子打开,是一层灰,上面放了一张纸,用红色的笔写着行小字。 “司明的骨灰,这一定是你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谢家四兄妹,敬上” “真是神经病。”叶敬辉想扔掉那个盒子,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抖个不停,甚至连盒子都抓不稳,“司明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虽然声音极力保持着平静,手指却还是被攥得发白。 谁又能确定司明现在情况如何?遇到那些因为仇恨而丧心病狂,心里只想着报复的人,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从来没有过那么痛苦的时候,好像自己胸口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好像血液里融进了玻璃碎片,好像心尖被一双手拧起来不停的扭转。每一次呼吸都像割破喉咙一样的痛。 ——这一切,居然如此可笑。 在他第一次给父亲买了礼物的时候,父亲死了。 在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已深深爱上司明的时候,却收到了那个人的骨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想要好好去爱一个人,却失去了他的消息。 每一次,都迟了一步。迟了一步,便无法回头。 沉默持续了良久,久到叶敬辉把自己跟司明相遇以来的一切,都在脑海里认真的过了一遍,把这一切阴谋布局全部整理清楚了,最后,才冷静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徐伯伯你好,我是叶敬辉,我想,见你一面。” 他甚至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这样近似冷酷的平静。 可谁知道呢,心里其实早就慌了,走投无路,才会去打扰他的父亲。 …… 徐文山憔悴了不少,女儿在医院抢救,儿子失踪还没有消息,这个原本在商界叱诧风云的强者,如今也不过是为了担心子女而白了头发的老人。 他跟叶致远很像,脸上始终是严肃的,没有笑容,只有长辈的威严。 他坐在沙发上让仆人给叶敬辉倒茶,叶敬辉这才发现,那套熟悉的茶具居然是司明在旅行途中买下的。一模一样的两套,一套送给叶致远,另一套送了徐文山。这是不是代表着,在他心里,叶敬辉的父亲跟他自己的父亲一样重要? 徐文山冷淡的开口道:“我知道你跟司明的关系,有话就直说吧。” 面对这位前辈,叶敬辉没有丝毫胆怯,说话也是镇定自若,不卑不亢的态度,带着骄傲和自信。 “我找您,自然是为了司明的事,我想救他,不计一切代价。” 徐文山怔了怔,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叶敬辉一向无情无义,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活。怎么如今却不计任何代价要救他出来?” “那是以前,我的确没心没肺。”叶敬辉坦然的承认,顿了顿,又笑道,“现在却不一样了。在我收到他骨灰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一些事情,希望我明白得不算太晚。” 徐文山点头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据我所知,当初司家的企业因一次错误的决策负债累累,您把司明母子赶走,独自一人挺了过来,不但还清了债务,还成立了南遥集团。您哪来那么多钱?”叶敬辉顿了一顿,见对方的神色依旧很平静,于是笑道,“我猜您是参与了黑道的买卖,对吗?” 徐文山坦然道:“对,起初的确是通过黑道洗钱,这些年才慢慢疏远了。” “既然您跟黑道有来往,我想通过您的势力在道上放出暗花。第一,只要司明活着,我愿意拿出手里全部的资金来交换。第二,希望谢家人给我们一个谈判的机会,若真的鱼死网破,相信对双方都没好处。何况,叶谦,是无辜的。” 见叶敬辉到现在依旧能够理智的分析问题,神色间也镇定自若,徐文山不禁露出些许赞赏:“好,你的话很快就能传到他们那边。给不给你这个机会,却不是我能做主的。跟你一样,我也想不计一切代价救他出来。可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谢谢。”叶敬辉顿了一顿,“那么,我可不可以见见徐清?” “她还没醒。” “徐伯伯,对我就不必隐瞒了吧?”叶敬辉翘起嘴角笑了起来,“在电视台大张旗鼓的宣扬就不怕引火上身?您把徐清藏了起来,医院里的是替身吧。” “果然瞒不过你。”徐文山笑道,“跟我来。” …… 徐清被徐文山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别墅内养伤,她身上的伤并不多,根本没有媒体报道的那么可怕。 叶敬辉进屋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床上削苹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看到叶敬辉之后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平淡的道:“你来了。”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嗯。”叶敬辉找了张椅子搬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道,“看来,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徐清没有说话。 第57章 回去的路上,叶敬辉让司机开着车到附近去逛一逛。 今天是圣诞夜,时代广场有烟花表演,人潮拥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有一些情侣手牵着手吃着烤肉串,有些情侣甚至在倒计时的时候拥吻。 叶敬辉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时代广场的那次烟花表演司明曾经想带他去看。他还在帮着萧逸做企划案来对付司明,所以让司明在广场上等了一个晚上。 那时候的司明是不是也像现在的他一样,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孤独一人,看着擦肩而过的人们灿烂的笑脸。 叶敬辉微微笑了笑,终于摇下了车窗,平静的道:“钟叔,回去吧。” 司机先生莫名奇妙的回过头来,叶敬辉这才改口:“抱歉,我叫钟叔叫习惯了。” 年轻的小伙子笑道:“没关系,看得出叶董很念旧啊。” 叶敬辉只是翘了翘嘴角,没有回答。 在广场附近兜了一圈,往郊区赶的时候,天色已晚。 淅淅沥沥的雨点模糊了车窗,叶敬辉透过模糊的窗看着冬日萧条的景色。 车子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叶敬辉突然在天桥下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个人应该是乞丐吧,没有地方住,在所有人都忙碌着过节的时候,他还在为下一顿饭发愁。 那单薄的身影,突然勾起了叶敬辉一段很温暖的回忆。大约六年前,就是在这样一个天桥底下,从国外回来的自己坐在钟叔开着的车里,透过窗户,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阿齐。 也是在那样的雨夜里,他救回了那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把他放在身边精心培养,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 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阿齐辞职之后去了哪,过得好不好。 叶敬辉又看了眼天桥下那个影子,突然道:“停车。” 司机已经习惯了这位叶姓老板的奇怪性格,赶忙停下车来。叶敬辉撑着伞下了车,快步走到那个少年身后,从钱夹里拿出一叠人民币,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少年缓缓转过头来,叶敬辉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僵住。 “阿齐。” 似乎是过了很久,叶敬辉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唇边艰难的溢出。面前的阿齐依旧如当年一般落魄不堪,残破的衣衫,满脸的泥水,还有身上显然被打过的淤青。 阿齐在看到他之后全身抖得更厉害了,唇色瞬间变得苍白。叶敬辉伸出去想要拍他肩膀的手,僵了良久,终于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刻意保持平静的语气,问道。 阿齐咬了咬唇,慢慢的开口说话:“店长……我逃出来的,是想……告诉你一些事……” 他的话说得艰难,似乎是喉咙也受了伤,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如同铁锈磨刀一样难听刺耳。 叶敬辉皱了皱眉,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带进了车里:“回去再说。” 到家之后,像是六年前一样,叶敬辉让阿齐去卫生间洗澡,然后给了他一套新的睡衣,把一杯热咖啡塞到他手里。 阿齐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那杯咖啡,屋内虽然开了空调,他却依旧在发抖。 “店长……我对不起你……”他说着,眼睛里涌起一层水汽,慢慢凝聚成泪,顺着满是伤痕的脸滑了下来,“在烟台的时候,我说的那些司先生转告的话,都是……都是关天泽要挟去,让我按他的意思说话的。” 叶敬辉沉默着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已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当时阿齐的不正常,是因为被关天泽施加了催眠的缘故。 “司先生其实在你手机里留了录音……” ——叶敬辉,请你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那录音被关天泽删掉了,司明原本留下的话,也被篡改成了“游戏结束”“我不会对你留丝毫情面”“心痛的感觉好受吗”,这些让叶敬辉恨之入骨的话,所以叶敬辉才顺理成章误会司明暗中操纵吞并天宇的阴谋,甚至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他身上,理所当然自以为是的报复和伤害,一步步走入他们精心设计的报复之网。 阿齐接着说:“等我想要跟你说明的时候,我已经被他们关了起来。” “所以三个月前,你不是主动辞职,而是被他们软禁?”叶敬辉皱眉道。 阿齐垂下头,“嗯,是的……是陈然把我软禁的。陈然他是……关天泽的表弟。他接近我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次利用我……像他哥关天泽一样,呵呵。”阿齐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然后把冰冷的手指轻轻放在叶敬辉手背上,“我早该知道,这个世上只有店长你是真心对我好……可是,我却连着背叛了您两次。” “你知道吗?在你祝福我跟陈然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以为我真的会幸福的。他被关天泽绑架了,我还特别着急,我甚至跪下来求关天泽放过他,没想到,那时候,陈然在玻璃窗外面看我的笑话……” “等我被关天泽侮辱够了……然后……” “然后他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他对关天泽说,表哥,这个阿齐,果然跟你说的一样好骗。” 阿齐嘴角的弧度上弯的更大,这样的笑容却是难看的。 他瘦了很多,脸颊上的骨头在笑的时候也更显分明,哪里还有当初crazy夜店里第一红牌的光彩。 他的眼睛也是灰蒙蒙的,空洞的,好像找不到焦距了。 叶敬辉还记得在青岛揭穿他脖子上有吻痕的时候,他那局促的、害羞的样子,像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那时候,他看向陈然的时总会红着脸低头微笑,目光中带着依恋,那时候他的笑容是好看的,脸色也是红润的,他的眼睛里还满溢着单纯的幸福。 叶敬辉也还记得他对阿齐说的那句话,以后就待在青岛,好好过吧。 阿齐乖乖点头,脸色依旧有些红,眼神却很坚定,他似乎相信,那个叫陈然的人会给他幸福。 可现在,他提起陈然这个名字的时候,居然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那个阳光般灿烂的陈然,却有着那么阴暗的心机。阿齐不过是被他哥哥玩弄过的mb,他接手,再玩儿了一次。 谁叫阿齐傻呢?谁叫他好骗呢?谁叫他明明上过一次当,还笨笨的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幸福呢? 叶敬辉紧了紧拳头,最终还是轻轻伸出手来,把颤个不停的阿齐拥进怀里。 “没事了,以后你继续跟着我,过去的事,就忘了吧。”声音也依旧像多年前那样,带着点诱哄。 阿齐抬起头来:“店长,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在被他们软禁的时候,听到关天泽跟钟叔通过电话……说什么‘视频’之类的。虽然我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我觉得,钟叔可能是内应……” 叶敬辉目光一冷。 上次回去夜店的时候,他确实怀疑过萧逸那段视频被关天泽拿走,是自己身边有个极亲近的奸细。 真是太好了,居然是跟在身边将近十年的钟叔。他应该就是十六年前跟谢家兄弟一起消失的那位“管家”吧。对他原本的主人还真是忠心耿耿,居然忍气吞声在“仇人”身边卧底了十年。 叶敬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怎么听到这些的?” “我一直装睡,他们也没怎么防着我。后来关天泽和陈然一起去了纽约,我装疯卖傻骗过仆人逃了出来。”阿齐似乎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轻轻从叶敬辉怀里挣出来,想了想,又问:“陈然是不是给你送过什么礼物?” 叶敬辉点头:“一个风铃。” “那里面应该有窃听器的,因为我被他们关起来的时候,很多次听到你的声音。” 叶敬辉笑道:“果然,手段之卑鄙跟我有得比啊。” 当初收到那份礼物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是普普通通的风铃,可看着陈然的笑脸,叶敬辉也觉得那份礼物似乎就多了分重量。现在想想,司明收到装有窃听器的项链时,应该也是那种愉快的心情吧。 叶敬辉也好,司明也罢,大家都是骨子里寂寞透了的人,所以,有人对自己好的时候,虽然装作不在乎,心里却还是开心的。所以才被对手抓住弱点,每一刀都能扎到最柔软的心底。 阿齐说累了,直接在沙发上睡着。 这场恶战,也终于因为阿齐的出现而有了新的转机。 他出来的时候从关天泽书房里偷了几个本子,上面大部分是打电话时随手记下的话,几点开会,几点的飞机等等。 却也有一些数字,是手机号码。 叶敬辉看着那一串手机号码,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手机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男人冷漠的声音。 “你是谁?” “叶敬辉。” 那边沉默了很久,这才轻轻笑了笑:“哦,听声音还挺精神的,一点也没有想象中崩溃的感觉。看来你受的刺激还不够。”说着又把听筒拿离了一段距离,似乎对旁边的人说道,“司先生,你不想对着电话说几句话吗。” 良久后,耳边一阵声响,听筒好像被人接了过去。 叶敬辉甚至听到铁链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尖锐且刺耳。 “司明,你说话,让我知道你活着。”叶敬辉的声音像是很平静,手指却早就紧张到发抖,手心里,后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等那边说话的几秒时间,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叶敬辉甚至摒住了呼吸,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异常真切。 又过了很久,耳边终于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略微带着点沙哑。 “你听着,千万不要来纽约,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顿了一顿,声音放柔了些,低低的道:“还有,我爱你。”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好像很多天没有喝过水。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温柔,没有流露一丝一毫被折磨后的痛苦。 那三个字居然如此沉重。 像是巨石一般,沉沉压在人的心上。 叶敬辉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电话听筒响起那个人的呼吸,拼命克制痛苦的缘故,频率似乎都有些乱了。 “我爱你。” 这句话又重复了一次。 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瞬间心中一阵酸楚,有灼热的水汽涌上了双眼,却被叶敬辉很好的控制住。 他紧紧攥着听筒,发现自己额头出了一层冷汗,指尖还在颤个不停。 他离开的这段日子,每一天都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生活,每一刻都在盼着能够尽快得到他的消息。 那种由想念、担心、绝望、害怕,甚至后悔,融合成一张复杂的网,紧紧的把心脏包绕起来,每当夜半惊醒时,甚至会有种自己将要窒息而亡的错觉。 等了这么久,真正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连简单的几个字的回应,都被胸口汹涌而上的痛楚,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第57章 重逢(下)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预料中那么痛苦。”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身黑色西服,似乎融入了夜色当中。那双眼却黑亮的让人不敢逼视,像是夜里巡视猎物的野兽。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嗜血气息,声音也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 “司明,他并没有那么在乎你。” “那又怎样。”司明轻轻扬了扬唇角,抬起头来平静地跟他对视。 司明的目光是冰冷而锐利的,跟这位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黑道大哥对视时,气势上居然一点都不输于对方,哪怕此时的他全身是伤。 或许,那种温柔的目光,是他在所爱的人面前才会流露的,而那个习惯了他温柔的人,是不是也终于明白了他的特别? 似乎是想到了叶敬辉的缘故,司明脸上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淡淡道:“我想见萧逸一面。”声音虽然沙哑,却依旧很平静镇定。 “不行。”对方一口回绝。 “他不愿见我,还是你不敢让他见我?”司明定定注视着他,良久后,才轻轻耸耸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萧逸才是叶敬辉身边最隐秘的卧底。” 第59章 萧逸很清楚,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大哥故意把司明关去那里,只是为了把小时候受过的苦全部还到他身上。 因为他曾平静的说,叶敬辉的那一份,暂且由他来偿。 这段时间大哥用了多少残酷的手段折磨他,萧逸一直很清楚,他甚至一脸平静的观看了司明被各种鞭子打到血肉模糊的录像。其中有一款皮鞭就是叶敬辉当初从日本专门订做的。 可司明一直都没有屈服,他始终是那种平静的神色,看着那些鞭子,眉宇之间甚至带着点不屑。 萧逸推开了门,听到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随手关上门,停下脚步,萧逸冷淡的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咳嗽声被主人克制住,司明的声音有些暗哑,情绪却始终平静。 “我找你不是为了谈条件,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萧逸道:“问吧。” 司明轻咳了一声,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我在离开之前,让于娜卖掉手里天宇的股票,我知道叶敬辉一定会为了保住父亲的产业,短期内筹集大笔资金从我手里买回股份的。”微微一顿,“可是,他手里的钱不够。” 萧逸点了点头:“所以呢?” “他没有那么多现金,我故意提高价格,只为把他逼入绝境。” “我的想法是,那个时候,他应该会开口从你手中要回属于他的,以jae的名义入股东成的那部分财产。” “我想问你,他找你开口要了吗?” 萧逸沉默着,良久。 黑暗的屋内,再次响起司明因为无法控制而溢出的咳嗽声。 一声一声沉闷的回荡着。 “没有,对吧?” 见萧逸依旧不回答,司明轻轻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些,“他宁愿自己咬牙撑过去,到处借钱,甚至卖车卖房,也没有找你要回那笔钱,看来,他对你依旧是心存愧疚,借给你的那笔巨额财产也没想过要回去。只是他应该没想到吧,从一开始,你接近他就是为了报仇。” “你赢了,萧逸。” 又过了很久,萧逸才笑着道:“说完了吗?” 司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咳嗽着,似乎是长期关在这里,积累出的内伤。 萧逸转过身去,走了一步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平静的道:“司明,跟我玩心理战术,你也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不清楚?你说这些话只是想打出最后一张感情牌,希望我能看在跟叶敬辉多年朋友的份上放过他一次。可惜,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心软,更不可能改变我哥的计划。” “萧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司明微微一笑,“我的话就说这么多,接下来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 第58章 反转(上) 萧逸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昏暗的光线格外刺眼。 司明说的没有错,关天泽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算计他们两个,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自己。 跟叶敬辉做了那么多年朋友,对他的一切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所以才能顺利引司明去见他,一次次旁敲侧击说司明不好惹,反而是激发他的兴趣。在东成的时候也刻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后来又借口手下大将全都有事而让叶敬辉亲自出马对付司明,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再后来,一步步引他去青岛,让早就埋伏在那里的关天泽联合单纯的阿齐再加上不知情的司杰,一起上演一场好戏,让叶敬辉和司明彻底反目成仇。 这些都是大哥和关天泽一手策划的,自己却是最大的帮凶。 司明之所以不解释,除了他跟他父亲长达十年的纠结没法说清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怕叶敬辉知道真相后,会很伤心吧。毕竟,那是他最重视的,十多年来,唯一的,朋友。 这场复杂的报复之战,最终的赢家自然会是自己这边。 实在是掩盖的太好,甚至连萧逸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跟叶敬辉在一起什么时候是真的开心,什么时候又是在精心设局,哪些感情是真的,哪些关心又是假的。 时间太久的缘故,这些都已经记不清了。 唯一确定的是,在大仇将报的日子里,他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的感觉。 他甚至想起学校里第一次见到叶敬辉时,那个人独自走在林荫道上的场景。叶敬辉的步子迈得极慢,脸上却是悠闲自在的,大片被切割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照射出淡淡的冰冷和寂寞。那一刻,对上他回头时的目光,不由得扬起嘴角微笑起来。那应该是真心的微笑吧? 他甚至又想起当初借口手下大将全部出事让叶敬辉亲自出马的时候,在龙华大厦那个隐秘的房间内,叶敬辉为了他尽心尽力通宵苦战,在最后做出企划案之后,累到靠着沙发睡着了,当时不由得脱下外套给他盖上的自己,应该也是真的关心吧? 这些年来跟他一起上学,一起喝酒,一起旅游,那么多的笑容,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早已分不清了。 可至少能确定的是,初见时的那个微笑,是发自内心的。 那个单纯年少的时光,两人之间,还没有任何利益纠葛。 在他笑着说出“我叫叶敬辉”之前。 萧逸又一次笑了起来,却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有些牵强,脸上的肌肉都被扯的酸痛。 回到哥哥准备好的房间睡下,梦里,模模糊糊出现一些时空交错的场景,脑海里又涌现出多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画面。 那时候他年龄还小,身高刚刚到窗台,大哥在读高中,自己和妹妹都在读初中,小弟还在襁褓之中。 那一天天气很冷,他跟大哥一起去公司找爸妈。写字楼的最顶层是爸爸的办公室,他们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开着窗,一阵阵强烈的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吹得人瑟瑟发抖。他一进门,就看见妈妈从楼上跳了下去,那天她穿着红色的大衣,刚买的,非常鲜艳漂亮。 他张大嘴巴想要喊,却被灌进嘴里的冷风堵住了声音。 疯了一样冲到窗户边想要救妈妈,却只能看到那一抹靓丽的红色在空中直坠而下,如同一只翩然起飞的蝴蝶。 重物坠地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到耳边,接着是楼下行人刺耳的尖叫。楼层那么高,看上去每个人都变成蚂蚁一样渺小。他隐隐约约看到楼下有一滩刺目的鲜血,人群慢慢聚拢过来,像是在看热闹,不久,又有警车开了过来,鸣笛的声音划破冰冷的空气,穿透耳膜刺激着神经。 他趴在窗户边一直哭喊着,却不知自己到底在喊些什么。 大哥缓缓着走到身后,用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低声说:“萧逸,别看。别看了。” 那一定是这辈子最可怕的梦境。 很多年来,这个梦境一直折磨着他。每次夜半惊醒的时候,他都不由得扭头看向窗户那个位置,他总觉得自己隐约看见了一抹红色,缓缓从窗口坠落,如同张开翅膀飞舞的蝶,那么鲜艳漂亮。 后来是钟叔安排好兄妹四个的归宿。 小弟被送给了一对陌生的母子,妹妹被桑家的人收养改名叫桑榆。自己和大哥年龄稍大一些,一直待在阑夜,小小年纪,见惯了血腥和杀戮。 父母一周年祭日的那天,找机会绑架了叶家的二少爷,其实那个时候,大哥是想杀了他来解气的,却被萧逸阻止了。 “这种年纪根本不懂事,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痛苦。等他长大了,让他体会一下倾家荡产众叛亲离的感觉,才是最好的报复手段,对不对,哥哥。” 他记得当时哥哥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变得格外深沉。 自己的声音却是非常平静的,笑着对哥哥说:“哥,你看着吧,我会成为他最好的朋友。” “然后,让他,还有他们叶家,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浸湿了睡衣。 萧逸扭过头来,似乎又看到一缕红色从窗前坠落,他握紧了双拳,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却被面前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 他睡觉习惯了开着台灯,那样才会安心一点。那人顺手把台灯关了,打开了房间的大灯,然后转身坐在床侧,伸出手来自然的放在他肩上,道:“又做噩梦了?” “嗯。”萧逸垂下头来,轻轻抱住了面前的人,把头埋进他胸前。 后者便顺势收紧了怀抱,把萧逸用保护一般的姿势圈进怀里,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轻声问道:“司明跟你谈了些什么?” “没什么。”萧逸的声音有些沉闷,“他说那些是想让我心软。” “那你呢?心软了?” “不可能。” 萧成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声音也略柔了些:“叶敬辉刚刚到了。” “……是吗。” “不打算见他一面?” “他现在在哪?” “刚到这里,就去见司明了。” “哥。” “嗯?” “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吧。”萧逸微微笑了笑,“你也睡一会儿吧。”说着便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萧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柔下声来,“好。” 两人并肩睡在宽大的床上,萧逸侧过头来,看见哥哥的鬓角不知何时长出一根白发,在漆黑如墨的发间显得格外突兀。 …… 叶敬辉沿着光线昏暗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着,脚下深红色的地毯踩上去非常柔软,甚至让人觉得像踩在云端。 他的脸上依旧是平淡的神色,手心里却出了一层冷汗。 后背抵着一把冰冷的枪,成哥安排来接机的人,自他上车以来一直这样“礼遇”,叶敬辉被如此对待,虽然很气愤,脸色却极力保持着镇定。 如今距离囚禁司明的房间越来越近,心情反而越来越紧张。 ——很久没有见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随便猜猜就知道,在这种地方关了那么久,他绝对不会好过到哪里去。那位“成哥”一看就是个残酷冷血的人,会怎么折磨司明,叶敬辉根本不敢仔细去想。 房门被推开。 隐约透进屋内的光线让叶敬辉大略看清了屋内的布局。 这间屋子居然跟crazy酒吧内专属于他的001号房间如出一辙。一张巨大的床,墙壁上凌乱的花纹,以及挂满了整个墙壁的密密麻麻的鞭子。那些鞭子有长有短,有粗有细,色彩多样,种类齐全,显然极像他多年来的收集。 没有想到,钟叔居然一模一样备用了一份。 更没想到的是,那些鞭子如今都用在了司明身上。 房门被关上,屋内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叶敬辉缓缓在黑暗里移动,不小心碰到地上的铁链,在寂静的屋内发出刺耳的声响。 司明似乎被这一阵响动惊醒,轻轻咳了一声:“是谁?” 这就是他没有经过掩饰的声音,说话的时候似乎牵扯到了肿痛的喉咙,像是困兽在嘶叫一般,每一个音节都艰难的从口中挤出来,重锤一样敲在人心上。 ——听着,居然会有种心疼的感觉。 叶敬辉朝着声音的方位走了过去,摸索着坐在床边。 然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记忆中一直温暖的,干燥的,有力的手指,如今却冰凉到没了温度,甚至连骨节都显得突兀。 第61章 想到这里,叶敬辉皱起眉头,拿出手机来再次拨了萧逸的电话。 那边却是关机状态。 叶敬辉眉头越皱越紧,摸索着穿了外套,打开门刚要往外走,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廊里微弱的光线打在那人的脸上,照得他的脸如同鬼魅,嘴唇也有些干裂。 司杰? 好久不见,孩子似乎长大不少,身高已经跟叶敬辉肩部平齐。 司杰见了叶敬辉,一脸紧张的道:“叶敬辉快跟走。” 他没大没小直接叫名字,叶敬辉也不去计较,只是沉着脸道:“司明呢?” 司杰吞了吞口水,道:“我哥自然有办法离开,他应该跟你说了吧,我来接你走,快点拉,这里有人巡逻的。”说着便拽了叶敬辉的袖子,使劲儿往外拉。 因为见到了司杰,叶敬辉心中的不安略微缓解。 可一路往外走着,踩着柔软的地毯还是觉得心头一阵空落。司明他已经做好了逃离的部署,可万一,出什么差错呢? 直到终于跟司杰走到一个偏僻的后门,叶敬辉才明白这一个月来司明和司杰联合起来布置这一切的辛苦。 当初他建crazy酒吧的时候也打通过两个秘密通道,可凭司明和司杰的力量,在么隐秘的过道墙上弄个洞,还隐藏的那么好,实在是很容易了。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疑惑,司杰一边风风火火往前走一边解释着:“其实成哥手下有徐老伯的内应帮我们。徐老伯当年也混过黑道的,淡出之后虽然把帮派解散了,不过还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我哥被抓到这里之后那些旧部下自然是帮着他的,毕竟他是徐文山的亲儿子啊。徐清当初在里的时候,要不是那些人罩着,早就被扒了一层皮了。” 叶敬辉点了点头,“怪不得徐清身上没有太多伤,原来是有人暗中帮助。” “是啊,所以说我哥早就做好了走的打算,跟他们谈条件根本谈不成的。”司杰推开了一道门,督促道,“快走吧。有车会来接我们。” 或许是部署了很久的缘故,这次逃出阑夜的势力区居然无比顺利。 叶敬辉回过头来,阑夜所在的院落看上去灯火通明,其实都是那座楼外面的装饰灯罢了,屋内的光线是非常昏暗的,他们似乎很喜欢藏身在黑暗中的感觉。 跟着司杰走在一条隐蔽的小路上,路上甚至有一些没有融化的积雪。路旁的树很高,风一吹枝条咔咔作响,在黑夜里如同张牙舞爪的魔鬼。小路弯弯曲曲延伸着,走了约莫十分钟,到了一块平地,借着月色,隐隐看见不远处果真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到了到了!”司杰的语气带着点兴奋,听到脚步声的司机打开了车门,恭敬的走过来道:“两位请上车吧。” 司杰点了点头,立即打开车门坐到后座,司机打开了前面的车门,请叶敬辉坐副驾的位置,叶敬辉迈出一步,却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司明呢,不等他?” “他另有安排,不跟我们一起走。” “什么安排?” “不清楚,负责营救他的是另一个人。” 叶敬辉微微皱眉,“你有那个人的电话吗?” “没有,未免走漏风声,这些都是保密的。”那人微微一顿,把车门拉开了些,道,“叶先生请快些上车吧,再耽搁下去恐怕会有变。您的举动一直被人监视着,司杰是趁他们换班的几分钟才把带了出来。” 叶敬辉沉默片刻,终于在那人的坚持和司杰的催促声中上了车。 车子启动了。 这位司机的驾驶技术显然非常纯熟,很快就绕过了蜿蜒的小道,直接开进了通往市区的公路。 一路上车子开足了马力,时速飙到极致,叶敬辉看着窗外,只觉得昏暗的路灯星星飞速从眼前闪过,像是绽放在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烟火。 车内的计时器上绿色的字,显示着此时是凌晨一点。 叶敬辉轻轻侧过头来,见司杰正在打瞌睡,迷糊的样子很是可爱,不禁笑了笑,轻声道:“司杰,你哥打算如何离开那里,真没跟你说过吗?” 司杰揉揉眼睛,道:“没,他说怕我知道后在成哥面前露出马脚,所以还是保密的好。”微微一顿,安慰式的拍拍叶敬辉的肩,道,“你就放心吧,我哥肯定计划好了的。” 叶敬辉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低声问道:“如果他真的怕你露出马脚,又怎么会放心……让你来接应我?” 司杰怔了怔,摸摸后脑勺道:“这个我也想不通,反正我小时候听哥的话听惯了,他怎么吩咐,我怎么做就是。他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打算嘛。” 之所以他会让对他的吩咐从来不会有异议的司杰来做个接应人。 是因为……他根本没为自己准备好后路吧。 叶敬辉手指狠狠攥入掌心,扭头对司机道:“你一定知道内情,对不对?” 那司机戴着墨镜,根本看不清脸,只是唇线绷紧,很严肃的样子。 听叶敬辉质问,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道:“成哥的计划是,等你跟他签了合同把财产全部转给他之后,再当着你的面杀司先生,让你痛不欲生。这个计划被司先生提前知道了,所以,他才吩咐我把你送走。” “司明提前知道,是你跟他告的密吧。” “是的。” “你……就是昨来机场接的司机?” “叶先生好眼力。我也是成哥的专属司机,所以才会听到一些内幕。” “既然你跟司明说了他们的计划,那他自然也知道,我走之后,他自己一定不会好过。”叶敬辉平静的着,只觉得鼻间涌上一阵酸涩,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他是做好了跟阑夜血拼的准备吗。” “是的。徐清小姐在这里的时候,联络了一些还留在纽约的徐老先生的旧部下,她走之前把司明是徐老先生亲生儿子的真相告诉他们。明天那些人会集结过来,趁机营救司先生,所以,他让提前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司机依旧面无表情的叙述着,“毕竟你是连枪都没碰过的,那种场面总会有伤亡,他没办法护你周全。” 叶敬辉沉默良久,发现自己对他精心的布置,居然无话可说! 他想的的确周到,自己这些年过的风流自在,自然是没有碰过枪,也没见过黑道势力火拼的血腥场面,这种情况下并肩作战简直太可笑,留在那里反而会增加麻烦,他让人把自己送走,真的是很明智的做法! ——司明这个混蛋,简直是无可救药了! 那个没心没肺总是误会他的叶敬辉,甚至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好听话的叶敬辉,哪里值得他样牺牲? 不是说过吗,从来没有期待过有人为我付出什么,因为我根本不会领情,更不想欠人情。 可是他…… 总是固执的以自己的方式关心和保护着。 无论是在一起时温柔的安慰,还是每一次故作无情的离开,甚至到如今的生死关头,他也平静的送走了最爱的人,自己独自迎接之后的一切风雨。 他一个人被关在那间暗无日的屋里的时候,其实也是很孤独的吧?如同很久以前独自站在高楼顶端,身边没人陪伴时一样的孤独。 可在,时隔那么久的电话里,他的声音却依旧是平静的。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难过的情绪。 他就像独自在黑暗中舔着伤口的狼。 在别人面前总是沉着,镇定,冷静,骄傲,从不低头。 可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会默默点燃一支烟跟那只黑猫一起看夜景。 只有在别人看不到的黑暗里,他才会紧紧按着胸口,轻轻地咳出声来。 他没有经过掩饰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扯开喉咙挤出来的一般,甚至带着咯血一样的沉闷。 他一定生了一场大病还没有好,他身上一定还有很多的伤。 可是,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软弱。他总是冷静的分析问题,理智的想出对策。 甚至在送走最爱之人的那一刻,明知这一次有可能是永别的那一刻,他依旧没有表现出生离死别的痛苦。 只是平静的说,我爱你。 叶敬辉还记得在那昏暗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清。只剩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带着满满的温柔。 第60章 逃离(上) 想着过往的种种,叶敬辉嘴角扬起个苦笑。 如果自己早一点承认对他的感情,如果那次以追他为目的的旅行中没有关天泽故意制造的意外和误会,如果回到当初的夜店里,以mb的身份跟他相识之后没有因为去东成帮萧逸而制造那么多事端,那么现在,两个人应该是一对很好的情侣,一起住在那间温馨的小屋里。 司明会抛开那些冷漠的外表用温暖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或许也褪去那些风流无情的外表轻松的跟他一起生活。 其实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跟司明说。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愿意跟叶敬辉一起住,更没有人想过跟他组建一个家。 一直嚷着不想结婚,只是怕这样的自己负担不起另一个人的幸福。 从来没对谁动过情,嘴上说感情太麻烦,其实,换句话讲,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动过情。 没有人愿意像司明一样,关心那个叫叶敬辉的人。 父亲总是命令式的语气,母亲很少表露出关爱,大哥忙着事业,小弟自顾不暇,萧逸虽是最好的朋友却也有太多时间放在商场。 他这个叶家的老二,习惯了风流,习惯了潇洒,习惯了自由自在没人管,也习惯了那种没人关心就自己关心,没人来救就自己救自己的日子。 这些年,生病的时候自己撑着去医院,夜店里出什么事亲自处理,甚至追溯到很久以前的年少时光,被绑架的生死关头,都是自己咬牙坚持下来的。 可他真的有点寂寞。 时时刻刻,都觉得心里很空。 不把任何人记在心上,也不被任何人记在心上。 有一次他独自一人开着车到外地旅行,整整一个月,完全游离在世外的状态,没有任何人问起他的消息。 手机一直保持着开机,其实是盼着有人发短信问候几句的。 可是,一个月,一条都没有。 打开电话薄,整齐排列着的也就寥寥几个名字,那些人,每一个都很忙。 有时候也会想,要是有一天自己突然死在某个外地的角落,等尸体被人发现,等身份被确认,或许要很长的时间。 要是有一天自己喝醉之后突发一下心脏病或者脑出血,或许都没有人会知道,只能默默躺在床上等死。 要是有一天那个叫叶敬辉的人真的死了,坟墓上就是想贴遗像都找不到。他留存下来的,除了那些让见到的人不齿的色情照之外,居然没有一张规规矩矩的照片。 他甚至清楚,如果他在很多年后死去,坟前是不可能有人献花的,坟墓也注定荒芜。 所以,当初那个mb的身份假死之后司明来坟前放下一束白菊的刹那,他会有一种……心脏狠狠颤动的感觉。 或许算得清楚一点,那个时候,就动心了吧。 只是他对感情太过淡漠,对人缺乏信任,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司明。若冷静下来想一想,司明怎么可能用那些卑鄙下作的手段,做出那些伤害他的事?司明一向光明磊落,就算跟对手较量,也是凭真本事说话,不会像萧逸那样派间谍耍阴招,更不会像关天泽那样下药偷拍来威胁。 可当时自己怎么就认定是他的错呢? 因为对方是他,所以心乱了,没法保持冷静了,只是一味的憎恨。 恨他玩弄自己,恨他的那句“游戏结束”。 如今想来,自己才是最可笑的人。 也只有极有耐心的司明,会爱上这样的叶敬辉吧。 第63章 正在神游的司杰听到这句话,猛的一个激灵,抬头道,“啊?什么?” 司明轻轻吐出口气:“我们换下位置,你来开车。” 说着便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走到副驾那边,微微弯腰,朝叶敬辉伸出手来,“你到后面坐。” 叶敬辉只觉得莫名其妙,见他的手在自己面前,只好翻了翻眼皮握住了,任他拉到后排。 车子重新启动,司杰兴奋的道:“哥,这车真不错啊!你要不要?不要就归我吧。” “嗯。”司明随口应了声,又叮嘱道,“你专心开车吧,我们有点事聊。” 说完,便顺手放下车内的隔音挡板。 叶敬辉微微皱眉:“你隔开来做什……”还没说完,就被某人急切的堵住了双唇。 “唔……” 他的亲吻霸道而强势,狠狠压住叶敬辉的嘴唇厮磨起来,让叶敬辉把要说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感觉到他干燥的唇擦过自己嘴唇时轻微的刺痛感,叶敬辉有些惊讶于他此刻表达出的强烈占有欲,此时的司明,居然有点像濒临爆发的野兽! 像是怎么也吻不够似的,他的舌迅速撬开牙关,疯狂的吮吸着叶敬辉口腔内的津液,舌尖狂烈的扫过口腔,略显粗糙的舌苔狠狠滑过敏感的口腔粘膜时,甚至会有种让脊背都不由得战栗的酥麻感! 难道是压抑太久的缘故? 想到这里,叶敬辉慢慢放松下来,伸出手配合的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了他的亲吻。 这个回应无疑是火上浇油! 叶敬辉的舌头略带诱惑的缠绵,让司明更加疯狂的回吻过来! 像是要把人整个吞下去一般,吮吸、舔弄,甚至啃咬,到达口腔深处的舌头传递着强烈的占有欲,狂热的气息几乎要让人无法呼吸! 司明顺势搂住叶敬辉的腰,手臂也越收越紧,那种可怕的力度,甚至让叶敬辉觉得痛楚。 在他的舌居然吻到深喉的时候,叶敬辉才猛然用力推开了他。 “等……等一下。” 叶敬辉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轻轻喘息了片刻,调整好呼吸,这才冷静的问道,“你怎么了?” 叶敬辉发现司明有些不对劲。他的身体很烫,像是发着高烧,呼吸的频率明显紊乱,甚至心跳都乱了节奏,似乎急切的想要发泄什么,却刻意忍耐着,双眼中明显染上了一层情欲的光芒。 感觉到耳边粗重的呼吸,还有他吐出的像要把人融化一样的热气,沙哑的声音,发红的眼角,叶敬辉心下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司明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在叶敬辉的腰侧用手轻轻揉按着,压低声音道:“抱歉,弄疼你了吧。” 他的身体越来越烫,放在自己腰部的指尖都有些轻微的发颤,某些部位甚至有了明显的反应,抵在小腹处。 叶敬辉翘了翘嘴角,道:“被人注射了药物?” 司明皱了皱眉,“我被关天泽强行喂了一杯水。” “又是关天泽?他还真是不择手段。”见司明不回答等同于默认,叶敬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位姓关的诡计层出不穷,这次居然给司明下药,还是这种烈性的药物,他是想让司明兽性大发强了他自己,然后故伎重施,拍下视频来挑拨离间吧? 他果然太欠揍了。 感觉到司明身体的变化,叶敬辉嘴角轻轻扬起个坏笑,目光直直看着他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司明低笑道:“你说呢?” 叶敬辉凑到他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然后,用极为诱人的语气,缓缓说道:“我,帮,你。” 司明定定注视着他,看着他微笑的眼睛,心头更是一阵轻微的颤动。 ——他居然愿意? 是不是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了呢? 所以他明知危机重重也要折返,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不再是冷漠的拒绝。 虽然他从来没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可是,向来嘴硬的他,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了。 司明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渐渐下滑到叶敬辉的腰部,手臂稍一用力,让两人身体靠得更紧了一些。 叶敬辉轻轻咬了咬司明的耳垂,顺手拥住了他。 或许是互通了心意的缘故,两人的配合居然无比默契,火热的亲吻和爱抚,很快让身体起了反应,两人都迫切的想要对方。只是车内的空间并不宽敞,在这种情况下,更显拥挤了些。 叶敬辉虽然多年风流,却从不甘居人下。上一次被司明拥抱完全是巧合,可仔细想来,记忆并不坏,而且后来也很是享受,那种身体像要融合一般的热度,达到高潮时灭顶的快感,如今在脑海里依旧鲜明。 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算清两人之间的账好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况且…… 在刚才关天泽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司明漆黑深邃的眼中流露出的深情,足够让人更深的沦陷了。 想到这里,叶敬辉不禁笑了起来,凑到司明耳边道:“今天我先帮你,以后你可得还回来。” 司明微微笑了笑:“好。” 然后伸出手,啪的一声解开了叶敬辉裤带的板扣,轻轻抽掉皮带,再把长裤和内裤整个褪下来扔去旁边,连皮鞋都顺手脱了下去。 第61章 逃离(下) 车内暖黄的灯光下,叶敬辉修长漂亮的双腿在眼前清晰的呈现出来。 半身赤裸的叶敬辉,有一种极具视觉震撼的魅力,让司明一阵口干舌燥。不禁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抱歉,我忍不下去了。” 叶敬辉轻笑:“又没叫你忍。” 然后主动凑上了双唇。 前面还坐着跟司明一起长大的刚到十八岁的弟弟,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两人心中却不由得有些紧张。 黑夜里,路旁的点点灯火迅速闪过,在车窗上变换着缤纷的色彩,时刻提醒着他们所处环境的特别。 却也因此,显得格外刺激! 连心跳和呼吸的频率都不由得加快,密闭的空间内两人呼出的灼热气体,全都像挠痒一样拂在对方脸上! 车内的温度一路飙升,叶敬辉赤裸着下身还是觉得热,于是把上衣也除了去,急切的解开衬衫。心想司明一定会更热,便好心的把他的衣服也全部解开来。 意料之外,借着车内暖黄的光线,叶敬辉看清了他胸前那些交错的鞭痕。 密密麻麻的痕迹显然是用不同鞭子抽出来的,有些浅色的旧伤,还有一些刺目的新伤,那些殷红的颜色,狰狞的在他身上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叶敬辉呼吸一窒,只觉得心脏一阵猛烈的紧缩! ——那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心疼感,疼到他甚至想把那个伤了司明的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司明似乎看出了他骤变的情绪,像是安抚一般轻轻拥住他的肩,贴着耳朵说:“没事,都是些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的。” 叶敬辉伸出手来,指尖微颤,小心翼翼的摸上斜跨胸口的那条最宽的伤痕,轻声问:“疼吗?” “不疼。”司明微微一笑,顺势亲了亲他的额头。 这样拥抱的姿势,让两人接触之间擦出了更多的火花。 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坐了两个大男人,前面还立着碍事的挡板,根本没有位置可以并排躺下。 叶敬辉深吸口气,干脆主动分开腿,坐在了司明身上。 此时他已经赤裸着下身,上面的衬衫也大开着,随着动作滑落下来半挂在胳膊上,更显出一种撩人的姿态。 白皙的胸膛,胸前两点诱人的乳尖,平坦的小腹,伏在密丛中形状漂亮的分身,分开来挂在两侧的修长双腿—— 整个身体都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在灯光照射下,更添了几分魅惑。 司明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些,用双手扶住叶敬辉的腰部。 手指接触的地方,热到发烫的地步。指腹下的温润皮肤,甚至轻微的战栗着。 叶敬辉随着司明引导的动作很快调整好了姿势,轻轻吐出口气,然后低下头来,手指灵活的解开他的皮带,帮他把长裤和内裤一起褪到膝盖以上的部位。 忍耐了多久的欲望果然已经膨胀到了极致,褪掉束缚之后,便硬挺的暴露在叶敬辉眼前。 叶敬辉伸手轻轻握住那个硬肿的部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来,我帮你。” “嗯……”司明舒服的叹息着,感觉着叶敬辉修长的手指技巧性的爱抚。 叶敬辉的脸近在眼前,因为低着头的缘故,部分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前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认真的,眼睛看着手里握着的器官,偶尔还因为司明身体的变化而微微扬起嘴角。 他手下的动作渐渐加快,司明只觉得小腹一紧,忍耐了很久的欲望终于激射而出,有一部分沾在叶敬辉的腹部,还有一些溅到车内黑色的皮制座位上,看上去格外淫靡。 叶敬辉轻轻吐出口气,甩了甩手腕,凑道耳边,暧昧的道:“你忍了很久吧。” 司明啄吻着他的额头:“还好。” “被注射那么烈的药物,还镇定自若的开着车逃命,你的耐力还真不错,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 “谢谢。” 司明微微一笑,一手固定住叶敬辉的腰部,另一只手也握住他半挺立的部位。 叶敬辉只觉得下腹一紧,敏感的部位在对方手中渐渐肿大起来,一阵奇妙的快感自接触的地方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见叶敬辉的眼角微微泛红,身体也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粉白色,看上去格外性感迷人。 司明不禁笑了笑,毫不犹豫的俯下身来,张口含住了他。 “啊嗯……”叶敬辉急促的呻吟出声,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颤声道,“司明,你……” 心底很清楚,像他们这样骄傲的人,只有爱极了对方,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司明居然用嘴来取悦自己,让叶敬辉惊讶的同时,心中不禁有泛起一阵开心和得意。 司明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点温柔,低下头更加卖力的逗弄着那里。 “唔……”叶敬辉轻轻呻吟着,把双手插在司明的发间,闭上眼来,享受这销魂的快感。 虽然叶敬辉在情事上一点也不生涩,有过很多次愉快的经历。可奇怪的是,这一次的感觉特别好,被他温暖的口腔包裹着,被他灵巧的舌头细心的爱抚着,除了身体的快感之外,心里还涌起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每一次,舌苔滑过敏感的部位时,都会让人全身不由得激烈的战栗! 叶敬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连心脏都开始失速的跳动,好像要冲破胸口一般。 意志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每一个毛孔都尖叫着,那种一波胜过一波的快感,像是涨潮时的水一样越来越猛烈,终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啊啊……”抓住司明头发的手指猛的一紧,叶敬辉全身一阵痉挛,白浊的液体喷射而出,尽数释放在司明的嘴里。 司明倒也没有介意,反而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把他搂进怀里。 第65章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座院落是叶致远曾经花天价买下的屋子,是他最重视的地方。 院子里有他钟爱的阁楼,上面刻下的精致雕花都是他亲自选的。书房里还有他最喜欢的书柜,上面摆放的每一本书都是他亲自买的。还有三楼的卧室里,床头挂着他跟妈妈的结婚照,上面是两人年轻时青春张扬的脸。还有那三棵枝叶交融的柳树,代表着叶家的三兄弟。 如果不是胃癌,他或许死都不会离开这里。 可他离开的时候,却因为路途遥远,什么都没有带走。 现在却被一场大火给吞噬了。 叶敬辉转过身来。 他不忍再看那肆虐的大火,那样燃烧着的火焰,甚至能让人感受到赤裸裸的仇恨情绪,疯狂的像是要把人也吞没。 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温暖手指收紧了一些,叶敬辉回头笑了笑,道:“院子烧了也没什么,只是我爸书房里那些书毁掉挺可惜的,很多珍藏的绝版呢。还有他卧室里那张结婚照,当时走得匆忙,忘记带回国了。”微微一顿,语声带着点无奈,“那是他除了墓碑上的遗像之外,留给我们的唯一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里,他很年轻。” 他还记得那时候年少。 父亲说,要做他叶致远的儿子,必须聪明,理智,有教养,有风度。所以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整天赶几个兄弟去上很多很多额外的课程。 大哥主要学书法,自己学钢琴,三弟学了舞蹈。 并不是对这些多感兴趣,只是在父亲的强迫下随意挑选的业余课程罢了。 父母的那张结婚照本来是挂在书房的,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在楼上学钢琴,每每抬头就可以看见那张黑白的照片,照片虽然泛黄,却依稀看得清两人的眉目。男子年轻俊朗,女子美丽温柔,脸上皆荡开淡淡笑容。照片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1979年10月1日,叶致远、文惜慧,新婚之喜。 每每这个时候,叶敬辉就会想,作为他们的儿子,其实也是幸福的。 那时候一切还没有发生,他没有被绑架,也没有听到生死关头父亲冷漠的那句“谢谢你们帮我教训最不争气的儿子。” 那时候年纪还小,开着的窗正好对着院子里的湖,春天的时候,湖面柳絮纷飞,如同下了一场大雪。 然而那么美的景色中,叶敬辉弹出来的依旧是刺耳的魔音。 那时候,妈妈会偶尔来书房看他,每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就把钢琴打开来,对着曲谱作出眉头紧锁的表情,好像真的在苦思冥想认真研究。妈妈会温柔的笑,然后给他泡一杯香浓的咖啡,再轻轻退出门去。她一走,叶敬辉就合上钢琴,继续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睡觉。 他是没有音乐天份的。 在大哥写废了无数毛笔终于练出一手刚劲有力的漂亮书法,当小弟扭了无数次脚终于学会了让人惊艳的舞姿的时候,他的钢琴因为很久没碰的缘故,上面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始终做不好父亲希望他做好的事,任何事。 如今叶家的院子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那些美好的、温暖的回忆,也像突然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吴伯种的盆栽,叶谦的玩具车,敬文上学时买的那些杂志和cd,大哥厚厚的一摞字帖本子,大嫂桑榆留下的婚纱和礼服,三棵枝叶交融的柳树,一架白色的钢琴,妈妈无聊做的手工艺品,爸爸最爱的书柜和茶叶,还有那张泛黄的结婚照。 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敬辉轻轻闭了闭眼,平静的道:“走吧。” 司明环住他的肩,轻声道:“不想查查是谁做的?” 叶敬辉翘了翘嘴角,微微笑道:“查出来又有什么用?那些被烧毁的东西,回不来了。”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司明只觉得一阵心疼。 其实叶敬文说的对,他这个二哥,就像游戏里会自动回血的boss,总是带着这样漫不经心的笑容。 可谁又能理解他笑容背后的辛苦。 或许,现在也该到了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至少让他明白,他尊敬的父亲,从来没有看不起他,直到临死的时候,还在精心为他最疼爱的儿子准备后路。 “阿辉。”司明侧过头来,轻轻用手摸着他耳侧的头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 “我来美国之前,跟你父亲,见过面。”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沉稳有力,叶敬辉的心脏却是猛的一阵紧缩。 …… 一个多月前,北山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床上的叶致远虽然面无血色,目光却依旧是凌厉的。 司明坐在床边,递给他一杯茶,淡淡的道:“叶叔叔,我打算去纽约解决一些事情。” “你已经猜到了?” “是的,大部分。” 叶致远平静的道:“你孤身一人去纽约,很有可能回不来。” 司明微笑着说:“我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随便冒险。这次去纽约除了帮阿辉清除内忧外患之外,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我父亲,当年也欠了关家一笔债。” 叶致远点了点头,道:“你突然说要把天宇的股份还给我,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股份本来就是叶家的,还给您也算物归原主。” 叶致远沉默了良久,才道:“可惜我已经立好了遗嘱,将天宇集团每年盈利的一半捐入慈善基金会,剩下的,全权交给你处理。” 司明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您这是……” “我希望你用天宇作为筹码,去跟他们交换阿辉的平安。” 见司明沉默下来,叶致远继续道:“如果我把天宇交给阿辉,他一定会为了保住我的基业而跟对方争得头破血流,他那种骄傲偏执的性格,从来不服输,又不后退。”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比他要冷静许多,你更懂得如何进退、如何取舍。天宇只有到了你的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作为交换你们平安的筹码,这个代价,我输得起。” 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司明突然说不出话来。 “很多年前,阿辉被绑架的时候,我没有交出天宇,是因为我们全家五口都要靠着天宇吃饭。那时我在纽约刚刚立足,如果天宇交到别人手上,没了权势的叶家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的妻子,儿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们甚至可能被对手打压到上街去乞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儿子们都不再需要我的庇护,惜慧她也有了足够安度晚年的财产,这个没人想管的天宇集团,留着反倒是累赘。” “我很清楚,那些人对我的仇恨还没到非要我叶家全部死光的地步。况且这次又牵连了你们父子,他们要解决的障碍就增加了一倍。我把天宇给他们,就是给彼此一个台阶来下,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做的。那时我已经不在了,他们的仇恨应该也减轻了许多。天宇集团每年的盈利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总比我儿子的骨灰值钱。” “司明,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会有办法化解这场危机,让我那个别扭的儿子回心转意。到时候,记得来坟前给我泡杯茶,用你买的那套木鱼石茶具。你泡的茶,我很喜欢。” 司明一直记得那个傍晚,叶致远一直站在三楼的窗前目送他离开。 那个老人,直到那一刻,脊背依旧是挺直的。 …… 背对着夕阳的司明,脸上似乎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眼眸依旧深不见底。 听完他的讲述,叶敬辉只觉得视线模糊,连面前的人都看不太清楚。 原来,最精于算计的,是那个已死的父亲。 原来,自分手后司明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父亲临终之前的嘱托。 原来,那个父亲对儿子们的爱居然隐藏的那么深,让儿子们疏远他许多年,却始终都没有一句解释。 直到得知自己患了胃癌的时候,还为每一个儿子想好后路。 如今他死了,他拼上大半辈子创下的天宇集团,他最喜欢的院子,居然,什么,都没能留住。 叶敬辉回头看了眼燃着大火的院子,努力睁着眼,忍了很久终于把那想要流泪的冲动给压了回去。不想让司明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于是侧过头道:“你手里的事情如果处理好了的话,我们就回国吧。” “明天就回去吧,我订好了机票。”司明轻轻伸出手,搂住他的肩道,“你父亲去世后七七四十九天,尽七的日子,我们一起去他坟前祭奠,好吗?” 叶敬辉沉默片刻,终于回过头来,轻轻笑了笑:“谢谢你记得。”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司明温暖有力的手,始终以微妙的力度拥着他的肩。 夕阳在天边映出一抹艳红的光芒,两人被拉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黄昏的街道尽头。 …… 尾声 次年秋,香港。 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子,手里提着公文包,快步走在机场,一尘不染的皮鞋和地面接触,发出踢踏规律的响声。 男子略显英气的脸被巨大的墨镜遮挡了大半,微微扬起的薄唇透出点邪恶的笑意。 他刚走到检票口,就被好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廉政公署。” 领先的男人冷淡的说着,顺手亮出了代表身份的工作证,脸上寒意更重,“关天泽先生,我们怀疑你跟多宗商业诈骗案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关天泽拿下墨镜吹了口气,狭长的眼睛冲对方眨了眨,轻佻的笑道:“ok,我会跟你们走的。”说完又把眼镜戴回去,淡淡道,“不过,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次日,明辉集团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 司明坐在沙发上一脸平淡的看着手中的文件,然后一份一份签下名字,字迹潇洒依旧。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身干练职业装的老部下刘唯佳。 见司明签完了文件,刘唯佳突然道:“你上次跟叶二少买股票的时候不是让我留了部分底金在卡里吗?” 司明点头道:“那笔钱,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那我晚上回去转给你。”刘唯佳顿了顿,疑惑的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留那些干什么?难道又有什么大计划?” 电脑里突然传来email到达的提示音,司明一边随手打开来看着新到的邮件,一边淡淡的道:“阿辉跟我的私人恩怨,我自然甘愿为他的报复付出代价。可是,如果坐收渔翁之利的换成了别人,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会任他宰太狠。留下那部分底金只是不想赔冤枉钱罢了。你仔细算算就知道,我们赔掉的那部分,刚好是我们上次赚来的。本钱自然还在。” 刘唯佳恍然道:“你果然从来都不做赔本生意啊。” “那也要看对手是谁。”司明微微翘起唇角,“还有事吗?” 刘唯佳道:“有两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 “梦里江湖的游戏提前完成了,估计下周就可以开内测。” “做的不错。”司明赞赏道,“你这次立了大工,回头我请吃海鲜,把你儿子也带去吧。” “谢谢。”刘唯佳笑了笑,话锋一转,“市场部计划下周五召开新闻发布会,到时候可能要请叶二少露个面,毕竟他是明辉集团名誉上的董事长。” “他去欧洲旅行了。” “唔,这样就不好办了……要不要把发布会推迟?” “没关系,我有办法叫他回来。”唇角微微扬起笑意,“第二个好消息呢?” “关天泽被抓了。” 司明握住鼠标的手略微一停,轻轻扬了扬眉,目光从屏幕上转了回来,淡淡地:“哦?” 刘唯佳耸耸肩:“商业诈骗,经济犯罪,洗黑钱,他这一年在真是坏事做尽,现在廉政公署和警方都在盯着他。” 司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叶董的位置我们会预留的,就在你旁边,到时候你们一起出席如何?” “好。” 第67章 “怎么,你做总裁不是挺顺手的吗?”叶敬辉斜眼看着他。 “不是这个问题。”司明微微笑了笑,贴着他的唇说,“还有很多生理、心理方面的问题,需要详细讨论。”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叶敬辉坏笑着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好,回家以后,我们再慢慢研究。” 车子缓缓在雨里前行,路旁暖黄的路灯投射在车窗上,让车内的气氛也显得格外温馨。 舒缓流畅的歌响在车厢里,那是很久以前初见时放过的歌。 fromthefirstday. thatisawyoursmilingface. iknewthatwewouldbetogetherforever. …… i''llneverbreakyourheart. i''llnevermakeyoucry. …… 不管商场多少风云变幻,不管曾经多少恩怨难断。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也不知是谁先握住了谁的手,十指相扣时,指尖的热度依旧温暖而窝心。 得此爱人,一生之幸。 作者有话要说:啊不好意思,我没有跟蝶爸约会,也没有被火星人抓走,更新晚了的缘故是睡过头了== 萧逸不是坏到渣的人,关键时刻反过来帮了司明,所以他跟叶二还有挽回的余地的(我终究是不忍心让叶敬辉众叛亲离啊==)。如何挽回就不详细写了,大家自己想象吧 总之,又一篇完结了。 这篇写得比较痛苦,估计大家看得也比较痛苦,还好最后拐来拐去,冰释前嫌,幸福美满了! 叶敬辉的性格像是傲慢的猫猫,以后一起过日子,司先生就得多多包容了,顺毛摸啊顺毛摸(司明说他很乐意顺毛摸==) 番外嘛,会写的,容我休息一段时间哈。 可能会写的有阿齐的番外,交代一下这个可怜的娃~~ 还有叶敬辉为什么逃到叶敬文那里避难的番外,这个番外我估计大家怨念很久了~~ 老规矩,所有番外会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免费给大家看,大家看到收藏夹有更新的时候回来点开看作者有话说就可以拉~ 接下来课程实在是繁重,蝶妈面临的是最恐怖的大联考,不可能再每天爬上来写文给大家看了,我会想念你们的>_<五部曲系列已经完结了四部,真的很感谢大家的陪伴。一年多了,已经有四对走上了幸福的阳光大道,这篇文顺利完结也多亏有大家的鼓励和鞭策,虽然写得不好,bug多多,难得的是,两个扭曲的人终于扭在了一起,扭曲萝卜和扭曲坑真是绝配啊,司明和叶敬辉我爱你们!(为什么没人理t_t) 我要退隐一段时间潜心修炼,考完试之后再回来给大家写故事。 不要太快忘记我哦,相忘于江湖很悲惨的,咱们还是相濡以沫吧! 挥手,大家江湖再见~~ 番外卷 第63章 原谅 电话响起的时候,叶敬辉还在去法国旅行的路上。 看着窗外滑过的美丽风景,叶敬辉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打开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低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里出现那张熟悉的照片,那个人皱着眉头的脸,好像在显示他的不满。 照片是叶敬辉出国旅行前偷拍下来的司明的睡姿,微微蹙着眉头紧抿着嘴唇的男人,此时看来倒有三分可爱之处。想起那天清晨给他看照片还故意形容他睡姿挺可爱的时候那人忍着不发火的样子,叶敬辉不禁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铃声又响了很久,叶敬辉终于接起电话。 “喂,什么事?”因为心情很好的缘故,叶敬辉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 “你现在在哪?” 耳边响起的低沉男音听不出丝毫不悦之处,把他电话晾那么久,他倒也不生气,或许是早已习惯了叶敬辉偶尔的任性。 “我到巴黎了。”叶敬辉答道。 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啊?”叶敬辉笑了笑,轻叹道,“这边风景不错,而且巴黎这种浪漫之都比较适合我的个性,所以这次我打算多待一阵子。逛逛酒吧,顺便学习一下人家开酒吧的经验,回去以后好重整我的夜店嘛。” 叶敬辉语气很不正经,司明却只淡淡地道:“你尽快回来。” 叶敬辉调笑道:“怎么?如果理由是你很想我,我可以考虑尽快回去的可能性。” “萧逸出事了。” “哦?”叶敬辉沉默片刻,脸上的笑容渐渐散了,皱起眉头冷淡地道,“他出事跟我有关系?” “他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 “他出了车祸,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 “肯回来了?” “叫他死了吧,我回去给他扫墓。” 挂了电话之后,叶敬辉有些心烦地关上了车窗。 司明这个人是从来不会说谎的,尤其是对自己。他说萧逸半死不活,那么萧逸就真的出了严重的事故。 想起萧逸那个人躺在病床上一脸惨白的样子,叶敬辉心里更加烦乱。 自从那件事后,叶敬辉和萧逸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毕竟萧逸的亲哥差点要了司明的命,萧逸的亲妹还毁掉了大哥一生的幸福,对于他们姓萧的四兄妹,叶敬辉即使不算恨到咬牙切齿,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跟他做朋友。 即使萧逸是他唯一的朋友,即使曾经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即使在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也是萧逸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心里有了隔阂,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倒是司明,好像并不介意萧逸联合他哥算计两人的事,这半年来在生意场上跟萧逸合作得天衣无缝,叶敬辉对此实在难以理解,生意上的事他早就不再插手,所以也不好说司明什么,可是,司明居然还跟萧逸一起去喝下午茶?!叶敬辉心里也因此生过好几次闷气。 可现在,萧逸出了事,如果这次不回去见他的话,说不定真要到他坟前扫墓了。 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突然出车祸? 叶敬辉带着疑惑打开手机登陆新闻网,输了萧逸查询,界面上列出了一大堆八卦消息,却没有一条是关于车祸的信息。 看来萧逸出车祸的事至今还在保密阶段,没有被酷爱八卦又喜欢狗血的媒体记者知道。 司明这么快得知而且第一时间电话通知自己,不正好说明了——他跟萧逸私交不浅? 叶敬辉轻哼了一声,手指往下按,那些八卦新闻里有一条醒目的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叶敬辉不禁顺着链接打开来看,内容还真是让人咋舌。 “关于东成集团前任总裁萧逸被人栽赃诬陷一事,近日已有了定论。那位和萧逸酷似的男子声称,自己曾被人请去拍下那段调教视频,并且得到了高额酬金。至于对方是谁、视频作何用处,他完全不知情。下面是本报记者对萧先生的独家采访。” 后面的一页插入了一张照片,是萧逸温柔微笑的脸,还做出一脸坦荡的君子风范。 “萧先生,对于此事您有什么看法?” “这段视频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严重的损害,如今终于真相大白,我感到非常欣慰。” 叶敬辉白了那照片一眼,按手机键盘的手指不禁用力了些。 “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这种手段来污蔑您?您是否知道对方的底细呢?” “这倒不太好说,毕竟我这些在生意场上年树敌不少,到底是谁做的目前还在查证。这件事我已经交给警方处理,相信不久就会给大家满意的答复。” “那么您会不会再次接受董事会的邀请,重新回到东成呢?” “我的母亲是萧家的女儿,如今东成有困难,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所说的视频一事,自然是当初被关天泽公布后引起轩然大波的调教视频,那段视频是叶敬辉玩心大起亲自拍下来的,视频里红着眼睛喘息个不停的人也是萧逸本尊没错,如今他居然用“相貌相似的人被对手利用来毁坏我的名誉”之类荒唐的理由搪塞过去,说得头头是道,还一脸正直地说要交给警方处置,真是虚伪到极致了,真是符合萧逸……还有司明的风格。 叶敬辉心里很清楚,说要交给警方处置只是个糊弄媒体的嘘头,最后自然会顺水推舟把所有罪名都推到犯法无数的关天泽头上,关天泽自作孽不可活,被抓也是活该,这天衣无缝的计策却不是萧逸一个人的功劳。 司明也有份。 这样圆滑的谎言无疑是萧逸重回商界的最佳选择,萧逸摇身一变,一下子从媒体口中“有被虐狂的同性恋”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协助警方抓获关天泽不说,重回东成之后还完成了几次成功的企划案,甚至成了业内典范,年轻有为的萧逸又回到了饱受赞誉的从前,形象也立即变得光芒万丈起来。 当初是自己的任性毁掉了萧逸的前程,如今萧逸又重新站在了那个位置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可看着那张照片里萧某人一脸受害者的无辜模样,叶敬辉突然很想捏烂他那张脸。 也觉得,在听到司明电话后居然担心起他病情的自己,真是白痴一样无可救药。 叶敬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 善良之类的形容词更是跟他一点也不沾边。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还是不由自主跑到了机场。 就这样一边唾弃着自己的白痴,一边还担心萧某人会不会真的挂掉,叶敬辉皱着眉头冷着脸,乘清晨第一趟班机回到了北山。 到北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坐出租车从机场赶到医院,然后按司明短信里详细的白痴级别指导路线——“从门诊大楼坐电梯到三楼,然后走过天桥直接到一区,萧逸的病房在十八楼东面三号,出了电梯往右走就是了”,这短信是昨天电话之后一分钟内他发过来的,好像确信自己会去似的! 可事实上,司明的确信还真的没有错。 叶敬辉看着电梯里镜子般明亮的墙壁上,印出的自己皱着眉头的脸,仔细看去,那皱眉的样子居然像在闹别扭,越看越不顺眼,于是叶敬辉的脸色更加阴沉。 从电梯口出来之后跟迎面而来的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叶敬辉抬起头来,面前的人,居然是司明。 司明看到了他,怔了怔,然后习惯性的伸出手,轻轻抱了抱他:“你回来了。” 叶敬辉嗯了一声,问道:“你这么急去哪?” “打算去楼下拿验单。” 听司明声音有些沙哑,脸色也不太好,甚至有点憔悴的迹象,叶敬辉不禁问道:“你昨晚没睡?” “萧逸昨晚突然休克,抢救了一夜。” 见司明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叶敬辉神色僵硬地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送去重症监护室,还在观察,医生说,情况不是很乐观。” 叶敬辉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跟你一起去拿验单吧。”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司明顺手按了关门键。 这个时间是下午就诊的高峰期,电梯里出入的病人和家属非常多。两人站在角落,脸上都是严肃的神色,一路上倒也没说什么话。从楼下拿了化验单,又找了萧逸的主管医师,医生说了许多大道理,最终表达的主题便是病情很不稳定,情况很不乐观,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之类的话。 司明带着叶敬辉来到十八楼萧逸原先住的病房里,这间是单人病房,屋内设备齐全。如今萧逸被转到重症监护室,这病房便显得格外空旷和安静。 司明拉着叶敬辉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额角,轻轻呼了口气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第69章 自从把酒吧交给阿齐管理之后,生意倒是一如既往的红火。叶敬辉看了眼喧闹的大厅,绕到侧面坐了电梯直上三楼。 三楼那个专属于他的房间还保留着,自从和司明在一起之后就很少回来这里睡。 原本这是他最爱的房间,kingsize的大床还有柔软的地毯,都是按他喜欢的风格设计和布置的。可如今看着那熟悉的屋子,还有墙上挂满的皮鞭,叶敬辉心里反倒更加烦闷。 洗过澡之后把自己摔到柔软的大床上,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想起司明说的那句话。 “告诉你,你也不在意。”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好,可他却一针见血道出了事实。 没错,照自己的性格,不仅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说‘他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样气人的话。当年老爸还在世的时候就被自己气得不轻呢。 叶敬辉从来没管过司明的私事,他爸爸姐姐之类的家人,叶敬辉并不觉得那些人跟自己有没什么关系,而且还很坚定的认为“只跟他在一起就好,其他事情一律不过问”的想法非常正确合理。 但是现在却有一点点动摇。 他想起当初叶家有困难的时候司明尽心尽力的帮助。想起萧诚要把叶家搞到家破人亡的关键时刻,司明义不容辞孤身一人去纽约解决的情景。还有叶父生日时,他送的那套让父亲爱不释手的茶具…… 曾经发生过的,很多让自己感动过的小事。 司明对他好,这一点叶敬辉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一直在尽心尽力充当一个爱人的角色。 反观自己,是从来没关心过他的事,更没在意过他的朋友和家人。他姐姐结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结的。他爸病得很严重,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病的。 好像是在逃避什么。 叶敬辉皱了皱眉,闷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赶到医院,去重症监护室看萧逸,结果医生告诉他萧逸病情稳定下来,已经被转去普通病房了。 叶敬辉怔了怔,昨天那医生还一脸严肃地说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病危通知单都下了,今天就病情稳定转去普通病房了……或许萧逸那家伙就像踩不死的蟑螂一样命大吧? 转身走到十八楼的病房,听到里面似乎有说笑的声音,叶敬辉轻轻推开门,司明和萧逸的对话便噶然而止。 瞬间,病房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叶敬辉站在那冷着脸,司明坐在床边神色也有些僵硬。 萧逸微笑着打破了沉默:“阿辉你来了?” “嗯。”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萧逸弯起眼睛笑眯眯的,依旧是一脸温柔的神色,说话也是以前两人互相调笑时柔和的语气。 叶敬辉冷着脸白了他一眼。萧逸怔了怔,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子。 司明突然说:“早上拍的片子分析结果出来了,我过去拿。你们聊吧。” 说着便转身往外走,经过叶敬辉身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绕过,就像绕过一根立在屋里的人柱。 萧逸看了眼叶敬辉,轻笑道:“你们怎么回事,吵架了吗?司明好像把你当空气呢。” 叶敬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下,哼了一声:“跟你没关系。” 萧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两人都没再说话,良久后,萧逸才轻声道:“其实一直很想跟你说句抱歉的。” “其实我已经猜到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你不用继续了。” “对不起。” “道歉有用?”叶敬辉笑了笑,“我捅你一刀,再给你一颗糖,你的感觉会如何?” 萧逸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带着苦涩:“当初接近你,的确是按我哥的计划想要报复,可后来才发现,跟你成了朋友之后,我经常会忘记自己接近你的原因。这些年心里一直很矛盾,因为跟你相处越久,就越不忍心下手。” 叶敬辉笑着道:“后来还不是忍心了么?” 萧逸笑笑:“所以后悔了。” 叶敬辉耸耸肩:“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你说空话不牙疼,我听你说话耳朵倒疼了。” 说完又笑道:“萧逸,我太了解你,你也太了解我。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起来不顺口,我也没兴趣听。今天来看你,不过是念在十多年朋友的份上。既然你没死,我想我也该走了。” 叶敬辉说完作势要起身,却感觉到自己被拉住。 回过头来,只见萧逸的手指正抓着他的袖子,上面扎着针管的手背显得格外苍白,血管都清晰可见。 昨天刚做了手术的缘故,萧逸的脸色很难看,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等我说完好吗?” 语气依旧像以前一样柔和,只是声音有点哑,听起来挺可怜的。 叶敬辉扭头看了眼这个曾经最知心的好友,那病重患者的虚弱样子,心情颇为复杂。 终于还是不忍心和一个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的病人太过计较,只好冷着脸又坐了回去:“说吧。” 萧逸轻咳了一声,道:“其实那天,我是知道我哥要对付司明的,所以才找借口开走了他的车。” 叶敬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从纽约回来之后,萧诚一直没有动静,叶敬辉才渐渐放宽了心。 怎么现在突然派人谋害司明,还开车撞人这么极端?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没奢望你会原谅,我很清楚自己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叶敬辉的思绪被萧逸的声音拉了回来,抬头看着他,见他脸色苍白,眼神倒是很真诚。 “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也没脸跟你见面,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不敢和你联络。可是那天被送往手术室抢救的时候,突然很想见你一面。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心想,临死之前要求见你,你那么心软肯定会原谅我,说不定还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什么的。那样也显得我很伟大。” 看着这位老朋友,叶敬辉不禁好笑。能把这种无耻的话正经严肃地说出来,他的厚脸皮程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想说两句骂回去,可见他脸上有些惨淡的笑容,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这一年来,我哥把目标转移到司明身上,手段层出不穷,司明也好几次遇险。我暗中帮着司明的事我哥知道的。这次我是故意想让他明白我的决心。”见叶敬辉还不说话,萧逸轻轻笑了笑道,“你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我觉得这样的做法会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将功补过。那么,内疚和自责便会少很多。”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苦肉计。” 看了萧逸半晌,见他脸上始终带着认真诚恳的表情,叶敬辉的嘴角不禁微微上弯。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做出补偿了,还差点丧命。你觉得我会因此而原谅你?” 萧逸突然道:“实话说,你真的恨我吗?” 叶敬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萧逸的神色有些复杂。 萧逸笑了笑,扎着针管的苍白的手,轻轻放开了对方的袖子。 叶敬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不喜欢记仇,萧逸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叶敬辉不肯原谅他的理由,归根结底究竟是什么呢? 萧逸好笑地想,或许叶敬辉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他自己难道没发现吗?他根本没有多恨这位好友,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对方出事就赶回来,还一脸担心的神色,这哪像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之所以采取这种避而不见的冷战态度,只是……因为司明吧。 最好的朋友差点害死最爱的人。说原谅,也挺让人为难的。哪怕心里早就原谅了,也要在受害者(司明)面前装出不原谅的样子来。打着“被萧逸利用”的旗号,正大光明不理会萧逸,其实是因为在乎司明的感受。 因为好友的算计,司明受了那么多的苦,还差点死在纽约。如果叶敬辉那么快就原谅了萧逸,司明该是什么想法? ——我差点被他害死,结果你一转眼就原谅他,我的命在你眼里根本比不上你们的友情? 可叶敬辉却不知道,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 他太小瞧了司明。 司明不可能因为他原谅了好友,就小心眼的去计较,甚至质问他是否在乎朋友胜过自己。 司明是什么人?他是前一天还被你用抢指着脑袋,第二天依然能冷静地跟你谈话说笑的人。他能把情绪控制得非常好,更不可能为那点事算计和记仇。他的耐力远超出你的想象。 更何况,他心里最在意的人是谁? 如果不是因为叶敬辉,司明他会放任萧家在生意场上顺利扩张?以他的手段给萧家一点绊脚石岂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不是因为叶敬辉,他又怎么可能一脸平静地跟差点害死自己的对手坐在一起喝下午茶?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叶敬辉心里能好过一些。他只是铺了个台阶,让叶敬辉顺着下来罢了。 “你笑得那么诡异,是在算计什么?”叶敬辉冷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萧逸的思绪。 萧逸对他笑了笑,道:“没什么。”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拿着x片的司明,还有萧逸的主管医生。 或许是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叶敬辉的后背明显僵了一下。 司明倒依旧一脸平淡的神色,和医生一起来到萧逸的床边分析病情。 萧逸看着这两人,笑容不禁更深了。这两个家伙,明明特别在乎对方,却总是不说出口。叶敬辉嘛,死鸭子嘴硬从来不说肉麻的话,司明却是碍于面子不肯多说。偶尔闹点小矛盾,谁都不肯服输,那别扭的样子看上去真是很有趣得很啊。 “你的腿断了,你很开心是吗?”叶敬辉冷冷地看了萧逸一眼。 萧逸惊讶地抬起头来,见司明和医生正一脸严肃看着他,这才发觉自己笑得太明显了。 赶忙轻咳了一声,收敛了笑容道:“医生,我的腿怎么了?” 主管医生似乎连白眼都懒得翻,便指着那x光片冷淡地重复道:“萧先生,您的右腿骨折,需要尽快修复,如果方便的话,时间安排在今天下午。” 萧逸怔了怔,才道:“骨折?我怎么没感觉。” 医生淡淡地道:“因为麻醉药效还没过。” “……” 下午的时候,萧逸果然被推到骨科。 右腿打了石膏,头上缠着纱布,手背上还扎着针管,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被包起来的木乃伊,坐在轮椅上,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当然,吸引目光的不止是这位一身是伤却一脸笑眯眯的病人,还有后面的两个男人。 一个沉着脸推车,一个冷着脸走在后面,就像是两个押解人质的杀手。 ============================================================================= 萧逸的身体状况渐渐转好,司明忙着生意很难抽出时间来医院,于是闲着没事做的叶敬辉就整天来医院陪萧逸,说是帮忙做复健。 嘴上说是来帮萧逸的,结果到了医院就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一脸看猴子耍戏的表情。 有时候甚至可恶地拿出手机拍下萧逸的衰样给他看。 萧逸倒也拿他没办法,拄着拐杖在病房里歪歪扭扭的走路,被叶敬辉嘲笑了无数次。 两人话虽不多,但很多时候却依旧有着好友之间的默契,比如叫外卖的时候萧逸还记得叶敬辉喜欢的菜,打开电视也知道对方常看的频道。 第71章 有时候甚至赌气的想,干脆分了算了,做回那个毫无牵挂的潇洒的叶敬辉不是更好吗? 可每次一这么想,就觉得心脏那个部位抽搐得厉害。一想到要跟那个人分开,就觉得快要窒息一样。 正因为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所以才想方设法让两人不要太过亲密。很长的时间都在外面旅行,给彼此更多的空间,以为时间久了感情会淡,那样分手的时候就不会太痛苦。 可惜这种作法并没有多大效果,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是会想念他,手机里甚至存着他的照片,无聊翻来看看都觉得心情大好…… 那种不由自主的想念,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 这样的自己,距离当初洒脱的叶二少越来越远。 就像现在,那人明明坐在旁边,却不发一言,这种疏离冷淡的气氛,逼得人快发疯了。 叶敬辉打开了车窗,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没料车窗刚打开,司明便按了下手边的控制按钮,把车窗升了回去。 “你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这样吹冷风会感冒的。”司明解释着,“要是觉得热,我把空调打开。” 不知是不是刚被夜风吹了的缘故,叶敬辉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扭过头来,见他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温柔。 “我们不吵架了好吗?”司明笑了笑,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伸出手来摸了摸叶敬辉耳侧未干的发丝。 “我已经知道了,是你没有好好看短信,这次是我误会。” 叶敬辉问:“是萧逸告诉你的?” “嗯,他说看我们吵架是他在医院里的唯一乐趣,既然现在出院了,也该真相大白了。”司明顿了顿,“不过下次,还是你自己跟我说明白比较好。我不希望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还需要其他人来帮忙解释。好吗?”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 “对了,这车是买来送你的,你喜欢的颜色。我打算过段时间教你开车,你的驾驶技术实在不敢恭维。” 司明说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很怕你开车会出事。既然你不肯去驾校,那我亲自监督你。” 叶敬辉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身搂住司明的肩,对准他的唇狠狠压了过去。 像是在惩罚对方,也像惩罚自己,激烈的亲吻,粗暴的动作,疯狂的,像宣布自己的所有权一样,吮到两人的舌头都疼痛发麻的地步,到后来甚至连唇都咬破了,嘴里满是血腥味,才退了出来。 喘息了片刻后,叶敬辉才贴着他的唇轻声地道:“我真想杀了你。” 司明笑了笑,双手搂过叶敬辉,像是安抚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然后抬起他的下巴,舌尖舔过他破裂的唇角,舔尽了血迹,这才撬开牙关探入口中。 不同于刚才叶敬辉的失控,司明的亲吻显得极为温柔而绵长,怕伤到对方一样,轻轻扫过齿列,滑过粘膜,像要把对方带进一个深渊里…… “唔……唔嗯……” 叶敬辉渐渐平静下来,搂住司明的肩,随着感觉轻声呻吟起来。 这样舒服的亲吻,让人甚至忘记了一切,只想让时间停在此刻,沉浸在他给与的温暖里。 已经相遇了,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他,就算明知道他是自己唯一的弱点,明知跟他在一起自己会失去以前拥有的很多,明知他的温柔是束缚自己的陷阱…… 可又能如何? 这场爱情就像个泥沼泽,一旦陷入,就再也出不来了。 哪怕拼尽力气爬出来,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牵无挂随心所欲的自己。 司明给与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深深刻在了心底。 那些是与整个生命一起存在的刻骨铭心。 既然如此……那么……认命吧。 与其做无谓的挣扎,用强迫自己跟他分开的方法来淡化感情。结果越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反而越是想念。 还不如顺其自然,让自己深陷吧。 即使将来真有分开的一天,实在痛苦的话就一刀砍了他,也比现在这样彼此折磨的好…… “早知道让你死在纽约好了。”叶敬辉说着,猛一个翻身坐到司明身上,顺手扯开了他的领带,解开衬衫纽扣,对着那锁骨就狠狠咬了一口。 在锁骨处留下一个齿痕之后,一路亲吻到胸口,还坏心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司明的乳尖。 司明低笑道:“你今天真是主动。” 叶敬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说着便解开了司明的皮带,修长的手指伸进去,握住那个敏感的部位,轻轻抚弄起来…… “唔……”司明轻轻喘了口气,一手紧搂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压住他的后脑,再次缠绵的亲吻起来。 “咚咚”突然一阵剧烈的声响,两人动作一僵,叶敬辉马上推开司明,翻身坐回了副驾。 司明理了理凌乱的西装,沉着脸把车窗开了条缝隙。 “什么事?“ 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一脸无辜的交警很诚恳的说道:“先生,这里不可以停车的。” 叶敬辉一脸认错般的微笑:“抱歉,我们不知道。” 手下的动作却没停,故意坏心的轻轻摸了摸那个半挺立的部位,司明神色一僵,刷一声关上车窗,一踩油门就把车子开飞了出去。 剩下交警在原地目瞪口呆,然后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汽车当作飞机开,嗖一下就没影了……” 一路飙车到了crazy酒吧,司明把车子停在停车间,一把拉过还在坏笑的叶某人,直往楼上走去。 出了电梯正好遇到阿齐,阿齐笑着跟两人打招呼:“店长,司先生,需要喝什么我叫人拿过来?” 司明淡淡道:“不用了。” 然后绕过阿齐,拉着叶敬辉就往那专属房间走去。 一进门,司明便直接把做坏事的叶某人压到床上,三两下撕了个干净。 “喂,你别这么暴力……唔……司……唔嗯……唔……” 接下来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另人窒息的激烈亲吻,让叶敬辉只能拼命调整呼吸。 一吻结束后,两人的胸膛都激烈起伏着,鼻尖贴在一起,呼吸交融,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目光中只剩下对方。 缓过呼吸后,司明又亲了亲叶敬辉的鼻尖,深邃的眼定定注视着他:“我算是败给你了。” 叶敬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似乎每次有矛盾都是他先退让,哪怕明明错的是自己,他也会宽容的原谅。 这次本来就是自己的问题,没看短信乱回消息是有错。即使看了短信,依照自己的性格,或许也不会太关心他家人的安危吧,这样冷漠无情的作法,的确会让对方难受…… 知道错了,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低头,这种近似偏执的脾气实在是太糟糕了。 也难得有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 让自己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太困难。 可是……比起让他那么痛苦,或许偶尔道个歉也是可以的吧…… 但真的跟他说这些话,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以前交往过的那些人因为不是认真的,调戏人的肉麻情话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可现在认真了,反倒说不出口了。 见叶敬辉侧过头避开目光,司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敬辉伸手抱住他的肩,咬了咬他的耳朵,然后轻轻说道:“我爱你。” 良久之后,司明突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你刚说什么?” “……我说……” “嗯?” “你还要不要做了?不做快滚,别浪费彼此时间。” 别过头去的叶敬辉,怎么看都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司明笑了笑,俯身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 亲吻延着锁骨一路向下,贴在皮肤上的嘴唇,滚烫的温度像是烙印一般,沿路留下一串暧昧的红痕。 最后吻到平坦的小腹,轻轻用牙齿咬下几个齿痕,接着转移到敏感的中心,张口含住。 “唔……” 或许是好久没有做了的缘故,在他火热的唇舌爱抚下,叶敬辉很快就有了感觉,抱着他的肩轻轻喘息起来。 “嗯……唔嗯……” 好舒服…… 被他温热的口腔包绕,温柔的吞吐……那种被珍惜对待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在司明技巧的取悦之下,没过多久,叶敬辉便招架不住释放了出来。 一瞬间,叶敬辉只觉得全身无力,躺在床上只顾着调整呼吸。 等理智再次恢复时,才发现腿已经被他大大分开,他的亲吻也印在内侧极敏感的部位,然后伸出舌…… “呃……” 叶敬辉只觉得全身一颤,脑子里轰的一声,脸上一阵血气上涌,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居然,居然用舌头…… 叶敬辉风流多年,自然听人说过这种方法,可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实在是太震撼了…… 一想到司明把舌头伸入那个部位,叶敬辉只觉得脸都热了起来。 那里被慢慢的润湿着,有些发痒,整个身体的感觉几乎全部集中在那个地带,被他的舌左右,控制着…… “够……够了……” 叶敬辉紧紧抓住他的肩,用尽全力把他推开。 司明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只见叶敬辉双眼蒙着一层雾气,全身的皮肤都泛起一层红色,脸上更是红得明显。 真是难得啊,今天的叶敬辉给人的感觉格外不同,好……好诱人。 司明坏心的想调戏他一下,于是,凑到他耳边说:“你今天有些反常,居然会脸红……” 一句话说得很慢,一边还轻轻咬着他敏感的耳垂,“是不是因为……刚才说了爱我,所以害羞了?” 第73章 叶敬辉僵着脸不说话。 司明停下了动作,收回手来,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下午陪人打球,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洗个澡,等我。” 眼看他脱了衬衣拿着浴巾就往浴室里走,叶敬辉真想踹他一脚。全身发烫,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身体又麻又痒,像是在渴望着别人的碰触,偏偏司明这个时候居然跑去洗澡?!叶敬辉咬牙忍耐着身体的渴望,双手紧紧攥住床单,整张脸憋得通红。 ——这个混蛋! 好好的计划被他出人意料的喂酒给破坏了!早知道应该把药加在蛋糕里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破罐子破摔。叶敬辉才不会逞强苦了自己,反正让司明占一次便宜,下回加倍要回来就是了。只是……在酒里加的药可是平常两倍的分量……不知道自己喝下去之后会不会太过失态?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叶敬辉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总觉得自己像是可怜兮兮躺在床上的待宰羔羊。本想今晚彻底改变两人在床上的关系,没料,中间出了差错,却把自己打包送上门,变成了他的礼物。 这样的礼物,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司明洗完澡出来,就见叶敬辉脱了衣服,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脸颊泛红,双眼微微眯起,身体不住磨蹭着床单,姿态非常的撩人。 看着这样诱人的他,司明的眸色渐渐加深,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这是……做什么?” 叶敬辉喘息着冲他伸出手,“你……你过来。” 司明刚走到床边坐下,叶敬辉便热情地凑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肩,咬着他的耳垂说:“这样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司明侧过头来看他,见他的胸口正因急促的呼吸而不断的起伏,白皙的皮肤更因情欲而泛起一层红潮,动情的模样真是让人血脉贲张。若不是司明自制力足够强,换做别人,或许当场就流鼻血了。 司明脸上故作平静,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他的腰,微微一笑,说:“哦?你这是……把自己送给我的意思?” “嗯……”叶敬辉顺势靠进他怀里,敏感的皮肤一接触到他带着热气的身体,就不由得一阵阵战栗。药性开始渐渐发作,身体迫切地渴望着他的碰触,叶敬辉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要吗?” 看着在怀里不停磨蹭的叶敬辉,司明心里不由一动。 要是平时,叶敬辉主动诱惑他的场面,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可今天的叶敬辉却有些不太一样,不止热情,还特别顺从,全身无力靠着自己的模样,完全没了往日里嚣张高傲的姿态,反倒像只跟主人撒娇的猫。 “司明……”见司明一直没有动作,叶敬辉却是无法再忍受体内药性的折磨,忍不住伸手主动扒他的睡衣,哑声道,“司明……” “嗯?” “抱我……” 见他主动跨坐在了自己身上,司明忍不住低声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特别的生日礼物?” ——混蛋!这个时候居然还装镇定! 叶敬辉心里早把司明痛骂了一百遍。 本来,那特别的礼物是想让他享受一下店里的特制红酒,结果却被他反喂了过来,当然,捕猎却被猎物咬的事实真相叶敬辉是死都不会说出口的,如今被自己的转头砸到脚的叶敬辉,只好假装热情一次、豪放一回,陪他过一过这该死的生日。 “你不喜欢?”叶敬辉坏笑着咬了咬他的耳朵,“绝无仅有的生日礼物,不要可别后悔……” 司明赶忙搂紧了他,“当然喜欢。” 低下头来,在他精致的锁骨处轻轻咬下一个牙印,司明一手控制住叶敬辉的腰,另一手利落地脱掉自己的睡衣,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礼物是恨好,就怕吃了会消化不良。 到了现在,司明总算是明白过来叶敬辉在玩什么花样了。 当时只是恶作剧地把那杯酒喂回了他口中,没想到,那酒果然有问题,否则叶敬辉也不会突然从嚣张的豹子变成乖顺的猫。看他两眼发红全身无力的模样,显然是被他自己的药给害惨了,害人终害己的家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今晚如果收了这礼物,明天清醒之后,叶敬辉说不准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不过,礼物既然送到了嘴边,不收可不是司明的作风。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先尽情享受某人难得的热情吧。 想到这里,司明便把叶敬辉压倒在床上,开始慢慢地收“礼物”。 火热的唇舌一寸寸舔过他的锁骨,下移到胸口,含住胸前的乳尖轻轻一咬,果然见他身体敏感地颤了颤。司明微微一笑,技巧地舔弄起硬肿的乳尖,很快就挑起了叶敬辉的情欲。 “唔嗯……”叶敬辉伸手紧紧抱住司明的肩膀,放纵地呻吟出声。 司明的舌头像是有种魔力一般,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火花,胸口被他亲得麻痒难耐,叶敬辉却还不满足,主动把另一侧的乳尖也凑到他的唇边,“这边也要……” 听着他沙哑又委屈的声音,司明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温柔。知道他欲火焚身一定很不好受,便遵循他的意愿,含住另一侧的乳头细细舔吻起来。 两侧的乳尖很快就硬了起来,胸口被吻到发红,司明这才满足地放开,火热的吻又顺着身体一路向下,叶敬辉的身上留下了一串暧昧的红痕和齿印,看上去极为撩人。 直到亲吻到欲望的中心,司明果断地含住那早已挺立起来的颤抖的器官,就听叶敬辉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抽气声。 “啊……我……” “别说话,好好享受。” 司明用嘴唇技巧地取悦着他,时不时舔过尖端,叶敬辉只觉得一阵灭顶的快感直涌上脑海,温柔的吞吐很快就让他招架不住发泄了出来,来不及收拾的精液尽数射进了司明的嘴里。 原本就因药物而无力的身体,高潮过后更是酸软到抬手都困难,叶敬辉仰躺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只听司明在耳边低声笑着问:“怎么样,舒服吗?” “嗯……”非常舒服,而且,还想要更多。 当然,这些话叶敬辉是不肯说出口的,只好扭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 司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就见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双眼迷蒙,目光都有些涣散,红润的嘴唇张开来轻轻喘息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看着他这样诱人的姿态,司明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迅速往下身冲去。 不再犹豫地架高他的双腿,从床头柜里拿过润滑剂仔细涂抹在后庭。或许是因为药性的缘故,他的身体格外的敏感,后穴随着手指的插入轻轻收缩,火热的温度像要将人融化。 司明再也无法忍受体内叫嚣的欲望,抽出手指,腰部用力一挺,硬肿的分身整个没入了他的体内。 “啊……” 夹杂着痛苦和满足的呻吟声,让司明更为激动,双手紧抱住他的腰,开始了一轮激烈的冲刺。 “啊啊……慢一点……啊……” “忍一忍,很快就好。” 司明说着就俯身吻住了他,把破碎的呻吟全堵在唇边。下身却是毫不含糊,一次次用力刺入他体内柔软的深处。 “唔……啊……你这混蛋……唔……” 叶敬辉好像在骂人,不过,司明也顾不得这些,难得的激情之夜,自然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很快,卧室里就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放纵的呻吟,还有身体纠缠时淫靡的撞击声…… 良久之后,埋在体内没有退出的欲望再次苏醒,司明换了个姿势,把叶敬辉抱坐在身上,自下而上地再次插入。 “唔……”叶敬辉全身无力,只好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任凭他索求。虽然身体体会到极致的快感,心里却早已把司明骂了几百遍。 “今晚你这么热情,我怎么好不给你面子,你说是么?”司明低声笑着说,“你送的礼物,我自然要好好来收。” “够了!你别得寸进尺……唔嗯……” “再来一次嘛,我们试试另一种体位?” “你……” “既然把自己送给我当礼物,自然该任由我处置,对不对?” “……” 对于某人表面正经内心恶劣的性格,叶敬辉自然十分了解,换成往日,早就一脚把他踢下床了。只是今天,自己下药把自己害苦了,全身无力气踢不动他不说,身体还不遵循主人的意志,对司明的碰触非常的敏感,到后来甚至缠着他不放…… 简直丢人到了极点! 一整夜,数不清做了多少次,被变换各种体位要了个够本,叶敬辉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被他拆了又重组,双腿更是完全失去知觉,轻轻翻个身,后穴里便流出一股白浊的液体。叶敬辉又气又恼,却拿一脸温柔微笑的司明没办法。 司明这种从不肯吃亏的人,打包送上门的后果,就是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这一夜,叶敬辉终于意识到了“自食恶果”是什么滋味。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陪司明过生日了,他宁愿在光棍节这天去跑几万米的马拉松,也不要被司明当成礼物给收一整夜! 第65章 逃亡计划 这天早晨,叶敬文和林微刚要吃早餐,就听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叶敬文转身去开门,就见自家二哥站在门口,双腿发软,脚步虚浮,一副被人凌虐过的凄惨模样! 叶敬文挑高了眉头问:“你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玩行为艺术?” 仔细一看,就见他衬衣领口露出的皮肤上印着一连串鲜明的吻痕,还有触目惊心的齿印,手腕上细细的红痕显然是被手铐之类的道具给勒过的缘故!顺着衣领往下看,身上的痕迹更是惨不忍睹…… “你先收留我几天,我走投无路了……”叶敬辉说着便双腿一软,叶敬文赶忙伸手扶住了他。 “呃,二哥他怎么了?”林微好奇地凑过来,看到那一身痕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叶敬辉笑眯眯地道:“怎么了,林微,没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要不要二哥改天带你去尝试一下……” “行了你。”叶敬文翻翻白眼打断了他,“林微你继续吃早餐,别理他。” 叶敬文说着就把二哥拖到了客房,让他靠在沙发上,这才皱眉问:“怎么回事?谁敢欺负你啊,看你这模样好像被人强暴了几百遍一样凄惨呢……” 叶敬辉无奈叹气,“有你这样的弟弟,真让我难过。我这么可怜,你不知道同情一下,还在那幸灾乐祸……” “你哪需要我的同情?你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激怒了他,才会被他这样对待吧?”叶敬文耸耸肩,“我倒是挺同情司先生的。” “……”叶敬辉突然沉默了下来。 咳咳,被小弟猜中了,真是没面子。 严格来说,也不算做错事激怒他,跑来小弟家里,其实……是在逃难。 今天早上,叶敬辉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时,就见司明正靠在床头随手翻着杂志。叶敬辉掀开被子想要起床,却发现自己的腰被某人的手臂紧搂着不放。 叶敬辉回头冷冷看他一眼:“放开,我要去洗澡。” 司明微微一笑,“我替你洗过了。” “……”身体的感觉果然很清爽,想来是司明怕他会不舒服,昨夜做完之后帮忙清理过。虽然他每次都这样温柔体贴,只是此刻,叶敬辉已经不想再跟司明一起待在卧室尤其是“床”这种危险的地方。 昨晚,司明用一整夜时间证明了“禽兽”两个字怎么写。 他趁着自己没力气反抗,占便宜可是占了个够本,平时不敢太嚣张去尝试的姿势,也放肆地试了一遍,以至于到现在,叶敬辉依旧觉得全身骨头像整个错位了一样…… 想到昨晚某人的恶劣行径,叶敬辉就想把他用手铐拷起来鞭打一百遍! 见叶敬辉脸色难看,司明忍不住玩笑道:“怎么?昨晚那么热情,早上一起来就翻脸啊?” 叶敬辉挑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司明放下手中的杂志,微微眯起眼睛,手臂猛然收紧,“好啊,我让你想起来。” “啊……”双腿被突然分开,他的腰身也挤进了腿间,有个硬挺的部位暧昧地抵在小腹处,叶敬辉不禁懊恼地瞪着他,“你做什么?!” “重温剧情啊。”司明笑得很无辜,“你不是不记得了吗?我带你回忆一下。” 说着便挺了挺腰,顺利插入因昨夜的激情而显得格外柔软的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