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的爱妾》 楔子 「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惊恐的声音划破静谧的夜色,忽地一道闪电窜过天际,平地响起震耳的雷声*,随即又陷入一片沉寂。 偌大的宅院瞬间灯火通明,训练有素的士兵循声快速来到主屋前,丝毫没有停顿的冲进半敞的房门内。 只见此刻房内的地上躺着两个双眼紧闭的女人,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把短刃,显示方才似乎发生过激烈的争斗,而不省人事的两人身上都染着令人怵目惊心的血渍。 「公主」贴身宫女跪倒在其中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身边,伸出颤抖的手指探向女子鼻息,旋即放声大哭,「没气了……公主没气了!」 一旁的士兵与仆役纷纷一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公主在燕府里遇刺身亡,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啊,在场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的。 「夜岚也没气了。」燕府家仆朝另一个女人查探了下,跟着大叫。 「管她有没有气,重要的是公主啦。快叫大夫来,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别想活了!」宫女没好气的哭吼。 「对、对对……快找大夫,快啊!」大伙如梦初醒,虽然知道要将已断气的人救活简直比登天还难,但现在也只有期待奇迹出现,死马当活马医了。 没一会儿工夫,大夫已经火速赶到,但他看了看已经被搬到床上安置的公主,随即皱眉摇头,负手叹气。 「大夫,您别叹气啊,快点救人。」宫女着急的催促。 「这……」大夫感到相当为难。 人都已断气,他又该怎么救呢? 「总之,您一定要把公主救活,否则就等着人头落地吧!」宫女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气极地撂下狠话。 大夫被她一恐吓,原本的犹豫霎时消失无踪,整个人惊醒的赶紧回道:「老夫一定会尽全力救回公主。」 不用再等任何人开口,大夫连忙手忙脚乱的上前处理公主的伤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让公主「死而复生」。 「自然要如此。」宫女说完,见大夫开始为公主治疗,满意的点点头,将阴冷的视线望向站在一旁的燕府管家,「这个刺客是你们主子买回家的,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燕府也别想全身而退。」 「那、那女的只是个歌妓,跟、跟我们燕府无关啊!」管家颤抖着身子道。 「我管不了这些,若非你们疏忽,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等皇上追究下来,燕府一样脱不了关系。」宫女愤愤的道,心疼的看着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的公主。 若不是公主苦恋着燕府主子,又怎会落得这种下场? 该死的燕向天,若公主有什么万一,她绝对不会饶了他! 第一章 提起燕向天,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富甲天下的他,继承家业后加以发扬光大,建立了以钱庄、当铺为据点,偏布全国的金融行当,并且还经营粮行、药房等等,只要想得到的赚钱行业,几乎都可看到燕家的商徽。 在这战火频繁、动乱不安的时代,燕向天甚至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精兵,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比起朝廷松散而缺乏管理的士兵来得骁勇善战、忠心护主。 燕向天不仅是个名声响亮的巨贾,也是个出色的外交人才,他凭着长袖善舞的交际手腕,透过商务交流,替国家缔结了不少盟友,巩固皇室的地位,甚得皇上倚重。 所以民间才会流传着一句——没有燕家,没有天下。就连皇上也要敬畏他三分。 也幸好燕向天一家始终忠义有节,即使拥有巨富与精兵,依然对皇室死忠效劳,从未有过二心。但即使如此,燕家人仍不免让皇上感到威胁,因此试图加深彼此的连结,属意将公主许配给他,稳固朝廷与他的关系。 「哈哈哈,向天,这次能够跟南国缔结友好之盟,你的功劳最大。说吧,你想要什么?朕全都赐给你。」身着龙袍、捻胡大笑的皇上豪气许诺。 「谢皇上,这是草民该做的事情,不敢奢望赏赐。」燕向天双手抱拳,微微屈身婉辞。 「欸,有功当赏,向天不该如此谦让。」皇上不苟同的摇摇头。 「为皇上效劳理所当然,何功之有?」燕向天微笑。 「哈哈哈,好个理所当然。」皇上龙心大悦,又扬起了笑声,「这样吧,论财富,你已家财万贯,什么都不缺,不过……朕知道你还欠一样东西。」 「向天所有,即皇上所有。」燕向天道,他一向知道不能功高震主,以免惹祸上身。 「向天不用多虑,朕自然知道燕府对朝廷忠心耿耿。」皇上满意微笑,宽容大度似的道。 「皇上英明。」燕向天知道这个皇帝就爱听好话,自然顺着他的毛摸。 「好、好。」皇上点点头,继续道:「等朕把你欠的东西赏给你,才称得上这英明二字。」 看样子皇上是不打算善罢罢休了,燕向天无奈的道:「请皇上明示。」这事应该跟他心中所想的八九不离十。 「向天,你今年也二十有八了吧?」 「是的。」 「古有明训,先成家后立业,虽然你现在家大业大,但毕竟还是少了个女主人替你张罗琐事、分劳解忧,这样实在是不妥。」皇上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这档事。燕向天了然于心,不动声色的等皇上继续开口。 「朕以为,你是该找个好姑娘定下来了。」皇上摸着下巴的长胡须,黑眸中闪着盘算的精光。 「皇上,草民商务繁忙,尚无心于婚事,因此不敢贸然娶妻,怕耽误了别人。」燕向天谨慎回应。 「咦,你少年有成,嫁给你怎会说是耽误?」皇上眼珠转了转,彷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你觉得媗阳如何?」 「媗阳公主才貌兼备、玲珑聪慧,是不可多见的人中之凤。」燕向天敛眉,沉稳的回答。 「哈哈哈,没错没错,这个女儿也是朕最钟爱的一个。正因为朕宠溺她,舍不得让她离开朕身边,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没为她许配婚嫁。」 「草民相信很多王公贵族都会引颈期盼公主的青睐。」燕向天道。 「这是自然,不过朕也知道,公主早已情有独锺。」皇上直视着他,意有所指的道:「你该知道公主心系何人才是。」 燕向天顿了顿,随即淡淡的道:「向天不敢妄自揣测,不过肯定不是向天这般平凡卑贱的老百姓。」 「像你这般的男子若还称为平凡卑贱,那普天之下,没几人敢说自己出色尊贵了。」皇上笑了几声,道:「若能将公主许配给你,朕可是再满意不过。」 「启禀皇上,公主金枝玉叶,向天万万不敢高攀。」燕向天一点都不想成为皇室的一员。 皇上审视他半晌,缓缓叹口气道:「看样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向天不懂皇上所指何意。」燕向天一贯以装傻回应。 「你……罢了,你先退下吧。」皇上拢起双眉,挥了挥手。 「草民遵旨。」燕向天双手抱拳屈身,缓缓退出大殿。 一等燕向天离开,皇上立即朝后头的帘幕开口出声,「妳都听到了吧?」 「嗯。」帘幕后,走出一个体态婀娜、面色秀丽的女子,装扮华美高贵。 「燕向天是个硬颈的男人,朕看……这事就算了吧。」皇上长叹口气,大感可惜。 媗阳公主摇摇头,小脸上露出坚决的神色,「不,我不会轻易放弃。」 「傻丫头,妳可是公主,还怕没人要吗?」 媗阳抿唇低头不语,皇上见状,无奈的说:「既然如此,那就随妳吧。不过记住适可而止,别弄巧成拙。」虽然他一向疼爱这个女儿,但他更关心的是怎么拢络燕向天,若下诏强迫燕向天与媗阳成亲,恐怕不是上上策,届时若惹恼燕向天,那反而得不偿失。 国事之前,无儿女私情,必要时他也顾不得女儿的幸福了。 牡丹楼中人声鼎沸,淫声浪语不时透出窗棂,飘向夜空。 男男女女相拥嘻笑,这里彷佛与外界隔绝,只剩下纯粹的男欢女爱。 「向天,听说今天皇上召你进宫?」圆桌旁,几个男人笑揽佳人在怀,春意盎然,其中一人问。 燕向天微扯唇角,举起酒杯转移话题,「咱们是来喝酒的,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情。来,干杯。」 「没错,今晚咱们不醉不归。」一名男子跟着举起酒杯附和,一饮而尽。 男人们举在半空中的酒杯才放下,一旁服侍的女人马上又替他们斟满,娇声媚语的劝酒。 燕向天搂过身边的女人,大笑道:「美酒、美人,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向天的日子过得逍遥惬意,真的让人羡慕极了。」酒友之一道。 「所以说还是他聪明,知道不要这么早成家。」另一个酒友跟着附和。 「那是人家选择多,多少女子对他投怀送抱,甚至还包括当朝公主……」其中一人话说到一半,接触到燕向天投射过来的犀利目光后,硬生生将话给吞了回去。 「喝酒配牢骚,这酒怎么会好喝?」燕向天佯装无趣的站起身道:「不喝了,回家。」 「燕少别生气,樱樱今晚一定会好好服侍您,您别走啊。」坐在燕向天身边的女人赶紧依偎着他的胸膛撒娇。 「还有我呢,燕少今晚可是我小艳红的,我可等您很久了呢。」另一个女人跟着攀上来,就像蜜蜂沾上蜜似的紧紧黏着他不放。 「等等,怎么可以让妳们两个捷足先登?燕少七天前就答应过我,今晚让我作陪了。」这会连坐在其它男人身边的女人都凑上前争宠。 「妳们都别说了,燕少属意的是我。燕少,别走嘛,人家很想您耶。」 「燕少别走……」 「燕少,别忘了还有小芳我呢。」 瞬间,所有女人全千娇百媚的围在燕向天身旁,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与宠爱。 「唉,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向天的魅力真是让咱们甘拜下风。」 「欸,你这话有误,向天不只是第一美男子,还是第一巨贾,饶是我身为女人,也一样要为他疯狂。」 「可惜这普天之下,还没人可以捉住他这颗浪子的心。」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届时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几个男人既吃味又羡慕的看着被美人们簇拥在中间的燕向天道。 「你们不要诅咒我了,天下美人何其多,何苦为了一棵树放弃整座山头?我燕向天可不想吃你们那顿庆祝大餐。」他扬起薄唇,两只手臂不忘将身旁的女人揽入怀中,低头亲吻她们粉嫩的脸颊,惹得一班女人娇笑连连。 「站住!妳还想逃到哪里去?」 突然,一句喝声随着女人的身影冲进房内,传入众人耳里。 「救我,救救我……」女人左右窜逃,挤开原本簇拥着燕向天的人墙,一头钻进他怀中。 「贱蹄子,妳想干么?还不滚开!」被挤到一旁的女人皱眉怒骂,准备出手推人。 「慢着。」燕向天喝止她们争风吃醋的动作,看向怀中的女人。她有张精致美丽的脸蛋,黑如墨的浓密长发,白如瓷的无瑕肌肤,曲线匀称,在在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公子,求您救救我。」美人仰起脑袋,睁着含泪的水眸哀求。 「贱婢,妳逃到哪去……」追上来的人马在看到燕向天时骤然停下脚步,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燕少,真不好意思,惊扰您了,我马上把她带走。」 「不要!救我……」美人紧紧攒住燕向天衣袖,抗拒的闪躲伸过来试图箝制她的手掌。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燕向天挡住对方又想抓过来的手,挑眉问。 「没事没事,只是个欠钱不还、想要逃走的贱蹄子罢了。」老鸨云娘走上前,脸上堆满笑意,但望向美人的眼神却又瞬间变得森冷残酷。「还不过来?若是得罪了燕少,我饶妳不得!」她阴恻恻的喝道。 「不是这样的,我当初卖身葬父说好是来当歌妓,卖艺不卖身,并没有答应接客,如今妳逼我卖身,根本就是不守信诺。」美人颤巍巍的指控。 「她说的是真的吗?」燕向天微微瞇起黑眸,质问的看向云娘。 「呃……她说的当然不是真的,我们牡丹楼又不是专做善事,要歌妓也用不着花这么多银子买她吧。」云娘瞪了美人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妳骗人,当初的确是这样说好的。」美人不敢置信的瞠眼摇头。 「到底谁骗人,看这卖身契便知分晓。契约书上写得很清楚,妳必须卖身还钱。」云娘自衣襟后的暗袋拿出一张卖身契,在半空中挥了挥。 燕向天朝云娘伸出手,示意她将东西交给他。 云娘顿了下,但心想燕向天这样有头有脸的人断然不至于使出什么阴招,也就乖乖将卖身契递给了他。 低头浏览过卖身契上的内容,燕向天朝赖在怀中的美人缓缓道:「云娘说的没错,妳的确有签下『卖身』还债的契约。」 美人摇摇头,悔恨的道:「当初云嬷嬷好心帮我葬父,又待我如女儿,所以我才不疑有他,没多看内容就签了这张契约,可没想到……没想到她翻脸像翻书一样,硬是逼着我接客……」美人话未说完声先泣,惹得在场所有男子心生怜惜。 「啧啧啧,瞧她多会演戏啊?不管怎样,我们就是要照这卖身契走,妳快过来!」云娘朝身后的手下瞟了眼,示意他们上前抓人。 「我不要,若要毁我清白,我不如……不如一头撞死!」美人悲凄泣诉,随即眼神一转,作势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异口同声发出惊呼,眼睁睁看那小脑袋就要撞上柱子,香消玉殒。 「啊!」所有女人都摀住了眼,不忍目睹。 「砰!」声音扬起,但却不是响亮的碰撞声,而是小而闷的声响。 众人既惊且惧,缓缓将目光移向柱前,只见美人一头撞上的不是柱子,而是燕向天挡在柱前那健壮宽厚的胸膛。 「公子?」美人扬起悬挂泪珠的长睫望向他,旋即泣道:「既然您不救我,就让我死吧。」 「妳这么美,死了岂不可惜?」燕向天抬起她的下巴,促狭道。 美人愣了愣,暂时忘记要哭泣。 「云娘,这女人我要了。她欠妳多少?」燕向天转向云娘道。 「呃……五千两。」云娘回答。 「好,我替她赎身。」燕向天像在谈论天气般轻松,「等等妳去我的钱庄拿钱吧。」 「不行啊。」云娘为难的道。 「不行?」燕向天挑起眉。 「我已经把她的初夜卖给了庄员外,人家可是出价八千两呢。」 「那个秃头肥肚的老头子?」燕向天冷嗤一声,「妳还真是会推人入火坑。」 「欸,燕少,您就别奚落我了,我开门做生意,价高者得,也是天经地义。」云娘理直气壮的道。 「两万两。」燕向天淡淡道。 「两万……什、什么」云娘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这一下子也加码太多了吧。 「嫌少?」燕向天嘲谑的扯了下嘴角。 「不不不,当然不是。」云娘连忙摇头,这价格已可直逼当红花魁了。 「那就好。」燕向天低头朝怀中的美人问道:「妳叫什么名字?」 「夜岚。」美人眨掉眼中的泪珠,漾起感激的浅笑。 燕向天大笑出声,「哈哈哈,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妳以后就跟着我吧。」 「听说你买了个艳妓回家?」书斋中,一个身着长袍、貌似书生样的男子,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似笑非笑的问。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燕向天微微扯唇,手中挥舞的毛笔一勾,写完最后一划。 「你燕少的事迹可是大街小巷最让人感兴趣的话题,要不知道还真是困难。」男子走近他,看了眼摊在桌上的宣纸,忍不住赞道:「好字。」 燕向天放下毛笔,瞥了眼好友,俊朗的脸庞带着沉稳的微笑,「哪比得上你的千万分之一。」 「这话倒说得实在,我也只有这点胜出了。」男子毫不推辞的接受他夸赞。 「你的脸皮也厚得可以了。」燕向天大笑的调侃。 「否则怎么当你的朋友?」男子反讽道。 「好个刘品,你今天应该不是特地来找我斗嘴的吧?」燕向天走到一边的茶几旁坐下,拿起茶杯啜饮几口水。 「我收到消息,敌国派出间谍准备对你不利,你要特别小心。」刘品在茶几另一旁坐下,收起嘻笑的神情正色道。 「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燕向天慵懒的道。 「这次不同以往,他们是铁了心要杀你。」毕竟燕向天不仅开设钱庄,也是粮草的主要供货商,况且因为他的人面宽广,许多小国都卖他面子跟皇上结盟,若能铲除他,对那些觊觎皇土的敌国绝对是一大帮助。 「他们若拿得走我的命,就来试试看吧。」燕向天还是一派不在乎。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怎样,你一定要特别留意周遭的可疑分子。」刘品不忘提醒。 「放心,我还没玩够,不想这么早当神仙。」燕向天扯唇道。 「现在就我们两人,你不用演戏了。」刘品睇好友一眼,跟着端起茶杯啜了口茶。 燕向天微微一笑,没有答腔。 「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皇上对你有所顾忌,还有为了让公主死心,所以才装出一副流连花丛的风流样,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刘品继续道。 「有时我真庆幸你是朋友而不是敌人。」燕向天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说真的,其实你若可以跟公主缔结良缘,对你也有好处,何不干脆就接受公主的情意呢?公主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称得上中上之姿,又没有金枝玉叶的骄蛮任性,跟你挺相配的啊。」公主对燕向天的心意早已不是秘密,就连街头小贩都知道了。 「公主是很好。」媗阳秀丽的脸蛋闪过燕向天脑海,让他的心不自觉打了个突,但他很快又压抑住那份感觉,懒懒的道:「不过我一点都没有当驸马的意愿。」他可不想以后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皇室的限制跟干预。 「不过看样子,公主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刘品话才说完,门外已经有人扬声通报。 「当家,公主造访。」仆人恭敬的道。 「说曹操、曹操便到。」刘品打趣的觑了燕向天一眼。 燕向天露出一记苦笑,朝外头喊了声,「知道了,请她稍坐,我马上到。」 「不用了,我自己进来。」媗阳的身影随着声音踏入了书斋。 「草民刘品,叩见公主。」乍见媗阳,刘品准备跪下行礼。 「不用多礼。」媗阳阻止了刘品的动作,「我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来的,不需行大礼。」她就是不想引起骚动,连贴身宫女都特地叫她等在宅外。 「这怎么可以?您始终是公主,我们是平民百姓,向公主行礼是理所当然,礼不可废。」燕向天不顾媗阳阻止,硬是跪下行礼。 「燕向天,你……」媗阳咬了咬下唇,懊恼的转过身去,消极抵抗他的跪拜。 刘品在一旁,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人,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公主找向天有事,那我先退下了。」他朝媗阳的背影禀告道。 「嗯。」她巴不得他快点离开,好让她跟燕向天独处。 得到了应允,刘品头也不回的闪人。 「你还不起来吗?」媗阳转回身,看着执意行礼的燕向天,心头一阵酸楚。 他明知她的心意,却故意强调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异,拉开彼此的距离,这让她难受极了。 「公主尚未命草民起身,草民不敢。」燕向天故意道。 「你……」她为之气结,却还是无奈的道:「快起来吧。」 「谢公主。」燕向天做足礼仪,缓缓站起身。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媗阳委屈的扁嘴道。 「草民只是恪守君臣之礼罢了。」其实他也不愿令她感到难受,但如果他不这么做,只会让彼此更纠缠不清,麻烦不断。 「你知道……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我的臣子。」媗阳扬起黑白分明的灿目凝望着他,目光流转间,充满无法隐藏的思慕之情。 「公主。」燕向天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暗自警戒自己不要放任情感流露出来。 「我坚持好几遍了,只有我们两人时,请叫我媗阳。」她纠正。 他深深瞅着她,看她忍着被拒绝的难堪,脸蛋涨红却依然坚持,心中一阵不忍,顺了她的意思喊道:「媗阳。」 「你叫我了?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媗阳原本阴郁的脸庞瞬间发亮,欣喜的扯着他衣袖蹦跳着。 见她率真的反应,他也不自觉感染了她的雀跃,忍不住弯起嘴角。 「你总算笑了,我喜欢看你笑的时候,你唇角那个若隐若现的笑涡,真是好可爱。」她说。 「可爱?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我。」怎么他唇角有笑涡,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我了解你。」媗阳自傲的道。 燕向天盯着她,虽然她贵为一国公主,个性却纯真可爱、善良直率,若不是他顾虑许多,努力克制自己对她的好感,想必早已克制不住地沉醉在她款款深情中了。 「你……怎么这样看我?」她忽地害羞起来,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双眸有多性感迷人,任谁都无法抗拒他的凝视。 燕向天猛地回神,收回出神的凝望与脱轨的思绪,平静的道:「我只是在想,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公主如此厚爱。」 又是「公主」?媗阳的脸色黯了下来,知道他又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我眼中,你什么都好。」她红了脸颊鼓起勇气道。 她直接而毫不掩饰的表白,让他情不自禁的举起手,轻抚过她的脸庞。 她眸中闪过一抹惊喜,开心的用手覆住他停留在自己脸庞上的手背。 他倏地一震,赶紧掩饰自己方纔的失神,浇她冷水道:「妳太天真了,我不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难道妳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安定,上酒楼是家常便饭,甚至昨天还买了个歌妓回家?」 提到这个,媗阳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是想救她才买下她。」 「哈哈哈,公主未免把我想得太伟大了。」燕向天仰头大笑。 媗阳咬咬下唇,坚持道:「我听说她是卖身葬父,因为被逼为娼而想寻短,所以你才买下她。」 「公主想必不知道我燕向天也只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吧?」他自嘲道。 「你、你不是……」她虚弱的响应,黯然想起自己不够出色的姿容,难道……这是她无法吸引他的原因吗? 「我不是吗?」 燕向天挑起眉,还来不及继续开口,一个娇柔的声音已从外头轻声传来。 「燕少,夜岚拜见。」 媗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纤细的绝色女子站在门边,那柔媚的神态我见犹怜,令她心头忍不住涌起一股难受的酸涩。 「先拜见公主吧。」燕向天上前,握住夜岚的手道。 「公主?」夜岚怔了下,看向一旁衣着简单却依然散发出尊贵气质的女人。原来她就是公主啊? 「夜岚拜见公主。」她屈膝行礼。 审视着眼前的女人,媗阳声音干涩的道:「免礼。」 「公主还有什么事吗?若没事的话,我跟夜岚就不留妳了。」燕向天故意揽住夜岚的肩膀,展现亲昵的一面。 「没……没事。」他都开口下逐客令了,她还有脸留下吗?媗阳只觉得自己的心紧紧揪成一团,再度失落的狼狈的离开。 看着她落寞离开的背影,燕向天原本不在乎的表情沉下,双眉不由得拧紧,心中竟涌起一丝淡淡的不忍…… 第二章 「公主,别难过了,凭您的姿色跟身份,要怎样的男人没有?根本无须理会他。那个燕向天,根本就只是个好色的登徒子。」媗阳的贴身宫女银娣走在她身旁,担心的安慰着主子。 她真的不懂,公主明明就有许多权贵子弟大献殷勤、热烈追求,却偏偏喜欢那个傲慢的男人,真让人不解。 「银娣,不许你说向天的不是。」媗阳轻斥。 「可是……可是银娣就是不忍看公主伤心难过嘛。」银娣委屈的扁嘴道。 媗阳清丽的脸庞蒙上黯然的神色,抱歉的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向天其实不是那样的男人,他是故意的。」 「故意?银娣不懂。」银娣困惑的问。 「他是故意想要让我知难而退。」她怎会不懂他的心思呢?他独独对她保持距离,连一点雷池都不愿逾越,这种防备她当然能感受到。 「那他更不应该了。」银娣气愤的鼓起腮帮子,「他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公主有哪一点配不上他?要他这样想尽办法拒绝公主?」只不过是个死老百姓嘛。 「可能……我不够美吧。」媗阳自嘲的道,想起夜岚绝美的容颜,她的心又狠狠揪了一下。 「谁说的?公主秀外慧中,不论容貌或个性都是上上之选,谁敢说你不美,银娣就跟他拚命去。」不是她在夸,宫中从没有一个公主,像媗阳对待她们这些宫女一样宛若姊妹、宽容良善,在她心目中,公主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噗——」银娣护主的发言让媗阳忍俊不住轻笑出声,「你真是我的好银娣。」 「只要公主开心,银娣什麽都愿意做。」银娣认真的道。 「银娣,谢谢你。」媗阳感动的说。 「这是银娣该做的。公主待银娣有如姊妹,银娣不知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气,今生才得以成为公主的侍女,伺候公主。」 「瞧你这张嘴,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蜜?」媗阳好笑的白了她一眼。 银娣吐吐舌,跟着笑开来。 「我们先回宫去吧。」媗阳伸出手挽住银娣,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自胡同中突然窜出来的身影撞个正着,踉跄的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公……小姐,你没事吧?」银娣紧张的查探着她。 「没事。」媗阳摇摇头,可脚才刚跨出一步就不禁皱眉。 「怎麽了?」银娣关切的问。 「可能是扭到了。」媗阳轻轻颦起双眉道。 「喂,你这个人怎麽这样走路?知不知道你撞伤的是谁?简直不知死活!」银娣气恼的上前,跟突然冲出来的男子理论。 「抱歉。」男子压低头上的笠帽,声音刻意含糊,侧身就要闪人。 「你说抱歉就没事了吗?我们小姐的脚都拐伤了,她要是有一丁点闪失,你十条命都赔不起。」银娣挡在他面前,不让他离开。 男子顿下脚步沉默着,四周凝结起一片诡异的气氛。 「算了,我没事,我们走吧。」媗阳拉住银锑,朝她摇摇头。 「可是……」银锑不太甘愿就此罢手,毕竟公主都受伤了。 媗阳朝她使了个眼色摇头,希望别节外生枝。 「是。」银娣只好乖乖听话,朝那个静默的男人道:「幸好我家小姐心地善良,不跟你计较,下次走路记得小心点,不要再这样冒冒失失。」 男子没有回应,转身便走开了。 「哼!真没礼貌,这种人实在应该给他一点教训才对。」银娣看着那个迅速消失的背影,没好气的骂着。 「这个人……不像是汉人。」媗阳困惑的蹙起眉头。 银娣怔了怔,随即附和,「真的耶,难怪我觉得他口音怪怪的。」 「不只口音怪,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很诡异,仿佛不怀好意。」这也是媗阳阻止银娣继续跟他理论的原因之一,她们两人是微服出宫,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 「这样说起来,他刚刚把手往衣袖里探,不知道是拿什麽出来……」银娣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我们先回宫吧,以後还是小心点好。」媗阳提醒。 「是,我知道了。」银娣赶紧点头。她是贱命一条,没了就算了,但公主要是出了什麽差池,那她可是十条命都赔不了。 「那天公主有没有找你麻烦?」刘品摇着扇子,好奇的问。 燕向天睇了眼好友,似笑非笑的道:「若是她找我麻烦倒好。」偏偏她对他情深意重,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欺负女人的大坏蛋。 「也是,看样子是你又惹她伤心难受了吧?」这就是人长得俊的麻烦,总是让女人心碎。 「我只是不想和她继续浪费时间。」他也是用心良苦。 「无情的家伙。」刘品调侃。 燕向天无奈的苦笑,加快脚步道:「少啰嗦了,你也不遑多让。」无情?他何尝愿意背上这个罪名?想起她受伤的神态,他的心又狠狠抽了一下。 刘品扯了下唇,扇子摇晃的弧度微微加大,「咦?你看,那是谁?」他突然收起扇子,指了指前方。 燕向天循着扇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围在两名少女身边等着领取救济。 「慢慢来,每个人都有,慢慢来……」银娣一面躲避那一双双脏污的手,一面小心翼翼的发放着馒头包子。 「来,这边也有,大家不要挤……」另一边,媗阳则毫不忌讳自己身上被染尘,反而主动靠近他们,快速的发放乾粮。 这些乞丐,有的是家境贫寒者,有些是因战乱逃难而失去家园者,每个人都饿极了、穷怕了,一看到有免费食物可拿,莫不争先恐後的推挤,想要尽早拿到填饱肚子的粮食。 「等等……慢点,不要挤啊……」媗阳安抚的喊着,手上动作没停过,但却还是禁不住越来越多乞讨的人潮,整个人跟着几乎快被淹没在其中。 「过不过去?」刘品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试探的询问。 「何必多管闲事?」燕向天摇摇头,转过身打算往不同方向走去。 「啊,公主被推倒了!」刘品突然低声惊呼。 燕向天正准备离去,闻言随即低声咒了声,又回头快步朝媗阳走去。 「让开!」他低吼一声,高壮的身子轻易挤入人群最中心,一把拎起被推倒在地的纤细少女。 「向天?」乍见心上人,媗阳的小脸绽出粲笑,瞬间使她秀丽的脸庞更添光彩。 燕向天朝她礼貌的点点头,看着她站稳身子後,转同一旁的人群道:「一个一个来,否则今天发放就到此为止。」接着只见他接过了她的工作,开始指挥人群排队领取食物。 「小姐,你没事吧?」银娣关心的冲过来,赶紧查看她的状况,「真是的,都怪你不听我的话,硬是要出来赈灾,你看,脚扭伤都还没好呢,就又擦伤了。」 「银娣,我很好。」媗阳阻断银娣的碎碎念,目光忍不住紧盯燕向天,唇角微微上扬起来。 「他怎麽会在这边?」银娣也没啥好脸色的瞥了眼他。 眼前的男人的确是气宇轩昂、英俊挺拔,浑身散发出一种自信成熟的气息,也难怪公主会对他一见倾心、情根深种。 不过,想起他那样无视公主的一片痴心,她就一点都不觉得他俊,只觉得他可恶极了。 「银娣。」媗阳拜托的看了眼银娣,不希望她给燕向天难看。 银娣接收到公主「请求」而非「责令」的目光,就算再想替主子出气,也只有摸摸鼻子压下来,无可奈何的道:「既然这边有他帮忙,那我们就不用待在这里了。小姐,我们回去吧。」 「你先走吧,我晚点再回去。」媗阳哪肯放弃这次的不期而遇,当然要多把握能跟心上人相处的机会。 「这怎麽行?小姐,你出来不愿意带护卫,已经够让人担心了,要是我没跟着你,到时若发生什麽事,叫我怎麽跟皇……老爷交代?」银娣马上摇头。 「你跟老爷说我跟燕向天在一起就可以了。」媗阳推了推她道:「快去吧,否则我要生气了喔。」 她的公主真是为了爱不顾一切啊……银娣犹豫的站在原地,实在不知自己是该留还是走好。 「刘公子,你替我陪银娣走一段吧。」见银娣杵在原地不动,媗阳索性朝站在一旁的刘品道。 「呃……我?」刘品指指自己,又看看银娣。 「是的,可以吗?」媗阳恳求的看着他。 公主的要求,哪有不答应之理?刘品微微欠身道:「当然可以。」 「公……小姐,我不用人家陪我啦。」银娣看了眼刘品,双颊不由得红起来。 「没关系,能护送美人是我的荣幸,银娣姑娘,请。」刘品风度翩翩的弯腰道。 银娣的脸更红了,懊恼的看了眼在旁看戏的主子,无奈的点头道:「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喔。」 「知道啦,去吧。」打发了银娣,媗阳总算可以专心将注意力放在燕向天身上。 他果然是天生的领导者,方才原本紊乱的人潮,在他的指示下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条人龙,没一会儿工夫就将乾粮发放完毕。一些没有领到的人,虽然满脸失望,但在听到他允诺他们可以上燕宅补领时,也都开心的各自散开。 「向天,谢谢你。」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处理事情,媗阳对他更加崇拜了。 燕向天朝她礼貌性的扯扯唇,微微屈身道:「边境战争不断,许多难民涌入京城,公主你以後还是不要这麽贸然微服出宫,很危险。」 「嘘,在外面不要叫我公主。」媗阳轻声提醒。 燕向天微微一笑,更正道:「小姐。」 「媗阳。」媗阳再更正。 这次,燕向天但笑不语。 「我送你回宫吧。」他提议。 「我还不想回去。不如……我们去哪边走走吧?」媗阳鼓起勇气,怯怯的问。 燕向天本想拒绝,但看到她那副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神色,便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媗阳喜出望外的笑容,使她俏丽的脸庞多了一份可爱,她缓步走在燕向天身边,午後的阳光自身後斜照,将两人的身影在前方地上拉长成一对,看在她眼中不禁有丝甜甜的窃喜,好希望路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你看,鸳鸯耶。」走上一座拱桥,媗阳指着湖中相依相随的两只鸳鸯,开心的惊呼。 「宫里什麽奇珍异兽没有?不过是鸳鸯而已,何须如此惊叹?」燕向天好笑的瞅着她。 「再怎样的珍奇异兽,都没有鸳鸯始终相伴来得让人羡慕。」媗阳低喃道,凝望向他。 燕向天心一震,一股对她的怜惜迅速涌入胸臆,黑眸溢满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情,「总有一天,你会拥有那份属於你的幸福。」 「我……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媗阳咬了下唇瓣,涨红脸颊说。 「我不可以。」他的拒绝,却让她红润的脸蛋又倏地苍白。 「为什麽?我知道你明明不讨厌我。」媗阳仰起小脸,一脸受伤的模样。 面对她的直率,燕向天一时间竟无法再开口。 「我知道,是我不够美……」她黯然垂下眼睫,迳自猜测道。 「胡说,你有最美的心肠,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他心一抽,不舍的佯怒斥道。 「但你还是不喜欢我。」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我没有不喜欢你。」他直觉冲动的反驳。是啊,她是这麽可爱善良的一个姑娘,他怎麽会不喜欢呢? 「真的?」媗阳的脸庞瞬间发亮,牵动了燕向天的心弦,瞬间软化他一直伪装坚硬的心。 「嗯。」他因她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微微扬唇。 「你真的喜欢我?向天,我好开心。」她高兴得情不自禁拉起他的手。 看着她欣喜的模样,燕向天几乎也被感染了那份喜悦,再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放任大掌包覆着她细嫩的柔荑。 是的,若撇开心中层层顾虑,他的确喜欢她。 感觉到他厚实的大掌把握住自己,媗阳心跳不已,多期盼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 「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就算不当公主也无所谓。」她迫切的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深厚的感情,却没想到这句话反而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一时难以自持的他。 燕向天身子一震,天!他怎麽忘了?她是个公主,而他则是完全不想跟皇室扯上关系的平民商人,不该有牵扯。 甜蜜的气氛霎时冷冻,他松开手,拉开彼此的距离,恢复为从前冷漠的样子。 「你别误会,我说的喜欢,是指朋友间的喜欢。」他强迫自己狠下心说。 「不……你骗人。」媗阳仿佛从云端坠落谷底,不愿意接受他的话,「朋友……朋友不会这样亲昵的碰触……」 「所以我才不碰你们这种正经八百的女人,只不过是握个手就大惊小怪。」燕向天故作无趣,扬起一抹邪笑道:「罢了,我还是去牡丹楼找找乐子才是。」 「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媗阳颤抖着唇瓣,强忍泪水说。 「够了,你别再自以为了解我了。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死心吧。」燕向天皱起眉头,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没人知道,他心中其实同样难受,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回头拥抱她那因受打击而不住轻颤的身躯,吻去她眸底的伤痛。 但是他不行,既然无法给她承诺、勉强自己接受皇室的规范,他只能恶劣的伤了她的心,拒她於千里之外了。 他对媗阳……是不是太狠绝了些? 燕向天独坐在房内,就着桌上的烛火翻阅帐目,脑海中却浮现今日媗阳失落难过的模样。 想起她明亮的笑靥因悲伤而黯然,眸底所有的希望之光霎时熄灭,他的喉头就仿佛被什麽紧紧揪着似的难受,心也隐隐泛疼。 若她不是公主,他一定会狠狠的拥抱住她,放纵自己的情感追求她,但是偏偏她就是公主,属於他一向排斥的皇室中人,注定有缘无分。 他不是没知觉的人,明明动了心但却无法回应她的深情,同样徒留惆怅…… 他轻叹了声,阖起帐目,正打算熄灯就寝时,房外却传来轻叩门板的声音。 「谁?」他看向房门。 「燕少,是我,夜岚。」娇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有事?」夜已深,她现在来干麽? 「我替您准备了一些宵夜,让您填填肚子。」夜岚回应。 「不用了,我不饿。你回房休息吧。」 沉默了一会儿,夜岚又缓缓出声,「夜岚有事想跟燕向您商议,可以让我进去吗?」 燕向天顿了顿,沉声道:「进来。」 门缓缓开启,夜岚窈窕婀娜的身影莲步轻移,优雅的跨入房内。 「燕少。」她将手上放着点心的盘子放在桌上,柔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请您尝尝看。」 「你不需要做这些。」他道。 「人家担心您饿嘛。」她在他身边坐下,手指拿起一个小点心就要往他口中送。 他淡淡扯唇,偏头回避了她的动作道:「你有什麽事情要谈?」 「燕少……」她放下小点心,将身子微微靠向他,「夜岚一直没有正式感谢您替我赎身。」 「你已经向我道谢过了。」燕向天瞅着她,观察她的意图。 「那只是口头上说说,怎麽能算数呢?」说着,夜岚的手轻轻抚上他宽厚的胸膛。 看着她葱白的手指滑过他胸膛、攀上他的颈後,他微微挑了挑眉。 「燕少,您为我赎身,我就是您的人了,不管您对我有什麽要求,我都愿意。」她将红唇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的轻喃。 「什麽要求都可以?」他弯起了薄唇再问一次。 「是的,什麽都可以。」她的唇轻轻扫过他的,柔若无骨的小手则探入他微微敞开的衣襟中,直接抚摸他结实的胸肌。 「那我要……」他迎向她,温热的男人气息抚过她粉嫩的脸颊,让她浑身一阵酥软。 「嗯……」她半闭着眼娇喘,身子早已贴上他坚实的身躯,渴望的磨蹭着。 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忍不住被他俊挺的外表跟高壮的身躯给吸引,心想若能跟他缠绵床第之间,不知道会有多令人销魂。 「我要……你现在马上回房去。」他忽地语气一转,抓出她饥渴探索他衣内风光的小手,声音不带有任何情感。 「燕少?」夜岚错愕的怔住。 「我替你赎身,不是要你替我暖床。你是自由的,若不想留下,也可以马上离开。」燕向天似笑非笑的道。 他的拒绝,让夜岚美丽的脸庞闪过一抹难堪,僵硬地让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身子自他胸前移开。 「是您说……我以後可以跟着您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她美色的诱惑。 「男人说的话,不要尽信。」燕向天嘲弄的笑道,「况且,我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你无须用任何方式回报我。」 「可是……」 「夜深了,你回房吧。」他打断她的话,下逐客令。 「那……我先告退了。」夜岚的眸底闪过一抹不甘心,但声音依然柔顺。 她轻轻退出房外,带上了门,美丽的脸庞立刻换上一副森冷的神色,跟先前娇媚柔弱的模样截然不同。她若有所思的慢步离开,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中。 第三章 「你那边还没有任何进展吗?」操着番邦口音的小贩头戴笠帽,佯装忙碌的整理着摊位上各式充满异国风情的小玩竟儿。 「没有。」凑近摊位旁的女子低垂着头,看似充满兴味的拿起摊上的东西把玩着。 「连你也失败了?」男子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女子脸上闪过一抹不甘,冷冷道:「他不像传言中那般性好渔色。」 「是吗?」男子怀疑。 「否则你以为凭我,会诱惑不了他吗?」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充满自信,直到昨晚头一次遭拒,让她自尊心严重受损。 「那现在怎麽办?乾脆直接找机会干掉他?」男子提议。 「我会见机行事的。」女子淡淡道。 「嗯,你自己要多小心,别让我担心。」男子趁她将手上玩的东西放回摊位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别婆婆妈妈的。」女子抽回手,白了男子一眼,「我先回去了,我还得在他身上多下点功夫才行。」 「嗯,去吧。」男子点点头,但旋即又喊住准备离去的女子,「岚,你该不会对他动情吧?别忘记了,你去到他身边为的是窃取情报跟拦截货物,最终目标则是杀掉他。」他晓得燕向天俊挺伟岸,连他这个男人看了都不禁赞叹称羡,更别说女人了。 「你在胡说什麽?」女子蹙起了眉,不悦的道:「你把我看成怎样的女人了?」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男子连忙道歉。 「够了,我不想说了。」女子有些恼羞成怒,甩了甩衣袖,转身快步离开。 不远处,银娣纳闷的扯了扯媗阳的袖摆,「小姐,你在看什麽看得这麽出神?」 「银娣你瞧,那个女人。」媗阳目不转睛的盯着夜岚逐渐远去的身影。 「什麽女人?」银娣困惑的随着主子的目光望去。 「现在正要转进胡同里的女人。」媗阳指了指前方。 「啊?我看到了。不过小姐,你为什麽特别注意她?」银娣好奇的问。 「她就是向天买回府的歌妓。」媗阳说着眸色一黯。 「什麽?就是她?」银娣的眼神马上转为不屑,「难怪走路时屁股摇得像浪一样。」 「她真的很美,很有女人味,我一点都比不上她。」媗阳顿感自惭形秽。 「谁说的?光看气质,那个女人就差您一大截。」银娣不以为然的道:「燕向天是瞎了眼,才会出重金替这种女人赎身。」 「算了,别提这事了。」媗阳落寞的苦笑了下,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道:「对了,我看她刚刚跟那卖东西的小贩好像有点拉扯,难道他们认识……等等,银娣你瞧,那小贩跟那天撞到我的男子好像?」 「咦?真的耶,好像是同一个人?」银娣定睛一瞧,惊呼道。 「我们上前看看。」媗阳拉了银娣就要往前走。 「啊,小姐,不行啊,上次我们不是才说要小心一点,说不定那男人不是个好人。」银娣阻止道。 「正因如此,我才更须搞清楚夜岚跟那男人到底有什麽关系,我担心向天留她在燕府,会惹上麻烦。」媗阳解释。 「拜托,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管燕向天了?那个男人只会惹你哭而已。」 那天夜里,公主不知为他流了多少眼泪,想起来就气人。 「别说了,是我心甘情愿。」媗阳幽幽道,脚步没有停顿的往那可疑的男子走去。 「小姐……」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家公主真是个为爱痴狂的傻子啊。 银娣无奈,只好快步跟上,站在媗阳身边壮声势。 「这手环怎麽卖?」媗阳拿起摊位上的货品询问着。 乍见媗阳,男子藏在帽檐下的眼眸闪过一抹森冷,随即冷淡的道:「对不起,我要收摊,今天不做买卖了。」 「这麽快?」媗阳挑了挑眉,「怎麽会有人把生意往外推?」 男子沉默的收拾着东西,没有应声。 「我看你……不是中原人?」媗阳审视着他,直觉他一定有问题。 男子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沉声道:「你想知道些什麽?」 「我看你跟方才那位姑娘似乎熟识?」媗阳继续问。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男子第一次抬头正眼看向媗阳,黑眸中却充满了杀气。 见这男子的反应激烈,媗阳更起疑,难道他们之间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姑娘是我朋友买回的歌妓,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媗阳故作轻松的道。 男子又垂下头,继续收拾着东西不吭声。 「你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小贩。」媗阳又试探道。 「如果你还想要保住你这条小命,记得不要自作聪明。」男子低声警告。 「你想干嘛?」银娣一听,赶紧挡在主子前,宛若母鸡保护小鸡。 男子睇了眼银娣,将收拾好的东西背上肩膀,沉默的越过她们,消失在人群之中。 「呼,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好恐怖,好像想要把我们吞入肚子里一样。」银娣拍拍胸脯,见人走後松了口气道。 「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媗阳皱起眉,心中的疑惑逐渐扩大。 不行,她一定要查个清楚才行。 「你在干嘛?」燕南天走进书斋,刚好看到夜岚在他的桌前翻找着什麽。 「燕少。」夜岚心一惊,故作镇定的站直了身子。 「你在找什麽?」燕向天走上前道。 「没、没有啊,我是想替您整理一下书斋。」夜岚挤出一抹笑。 「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燕向天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可是人家想要替您做些什麽。」夜岚娇嗲的道,身子又朝他靠了过去。 「我说过,你是自由之身,不需要替我做什麽。」燕向天闪开她的示好,在桌前坐下。 「但是,我就是想要替您做些什麽啊。」夜岚不放弃的又将身子偎上前,这男人越是拒绝,她就越想征服他。 燕向天淡淡扯唇,「你好好爱惜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真是个大好人。」这个男人的确不错,杀了真的有点可惜。 「我不是,我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自嘲。 「谁说的?夜岚早已耳闻燕少是名震天下的大商贾,而且还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夜岚眼珠转了转,索性整个人贴上去,试探道:「听说最近有批上等皮裘要送往北边军营让士兵们御寒,大家都夸赞燕少是个爱国商人呢。」 「你消息很灵通?」燕向天挑眉,心底闪过疑惑,这个消息并没有公开,她怎麽会知道? 「呃……像这样的善行,大家自然会口耳相传,很容易就会听到。」夜岚随口编了个理由,总不能说这是她得到的情报。 燕向天淡淡莞尔,没有多说什麽。 「听说这些裘衣都是上等皮毛制成,士兵们穿了即可抵挡寒冷,对北边的战事可说是大有助益。」夜岚继续道:「不过这批货数量庞大,走陆路应该很辛苦吧?还是您打算走水路运送?」她必须想办法,通知其他人拦截不可。 「你对商务也很有兴趣?」燕向天望向她,熠熠的眸光高深莫测,锐利得让她不由得闪躲。 「没、没有啊。」夜岚再挤出笑容,娇嗔道:「我只对燕少有兴趣。」 燕向天唇一扯,突然放声笑道:「谈那些事实在一点意思都没有。对了,我还没听过你的歌声,不如这样,你唱一曲来听听,就算报答我的赎身之恩怎样?」 「唱给您听当然没问题,不过这样就抵销您对我的恩情,那可万万不能。」夜岚妖媚的笑,乾脆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双手勾住他粗壮的颈项,深情款款的望着他,轻唱起小曲儿。 这次,燕向天并没有推开她,只是思索着她某些举止下的动机。 她的声音如夜莺轻嘀,动人心弦,她的脸庞艳若桃李,眼波流转间,慑人心魂,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过,他也很明白,美人多有毒,尤其是刻意接近他的…… 燕向天微微眯起黑眸,心底缓缓升起警戒。 「他好像对我有些戒心了。」 夜岚穿着一身简便的黑色夜行衣,趁夜与男子相会在城郊的破庙中。 「怎麽说?」男子蹙眉问。 「我发现他似乎派人偷偷在盯着我,每当我要靠近书斋或他的寝房时,就会有人出现挡在我面前,找理由支开我,不让我单独进入。」自从那次在书斋被他发现她的行迹诡异,他就不动声色的防着她。 「看样子他心思缜密,难怪可以成为一代巨贾。」原本他们以为他至少还有个喜好女色的缺点,所以才派出夜岚主动接近,试图色诱他,但现在看来,这步棋目前也是走错了。 「不,我就不信他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夜岚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燕向天对她的反应,简直就是在践踏她对自己样貌的自信。 「这不是计画的重点。」男子凝视着她,眸底闪过一抹不安与妒意。 「格努,你不用一直提醒我这点。」夜岚瞪了眼男子。 「我只是不希望你忘记,你是我的女人。」格努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抬起了她的下巴。 「放肆,我还不是。」夜岚甩开他,冷斥道。 「很快就是了。」格努眸中闪烁着热烈的渴望,「等这次任务完成,你就是我的了,这是我王对我的承诺。」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正经点。」夜岚冷淡的道。原本一直以来,她也觉得格努这第一战士很适合她这第一美女,但跟燕向天比起来,格努那气质跟样貌身材又实在差上一大截,让她开始觉得没兴趣了。 格努被拨了一阵冷水,却也只能隐忍下来,道:「好,听你的。」反正没差这点时间。 「我会再试着查探消息。」夜岚道:「那我先回去了,免得引人起疑。」她转身离开。 「等等!」格努突然又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你干麽……」夜岚正想斥喝,格努却突然放开她,一个闪身跃到一旁残破的巨大佛像後,展开一阵兵刀交接的对打。 「啊!」 不到半晌,大佛後即传来一道哀嚎,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格努?」夜岚紧张的唤了声。 「我没事。」格努自後头走出来,刀刃上还留着血迹,一脸杀气未消。 「怎麽回事?」夜岚轻蹙着眉。 「有人盯上我们了。」格努拿出布巾,擦拭着刀上的血痕。 「会是谁?」夜岚一凛。 「我看这件事情,要尽快结束。」格努道。 「什麽意思?」夜岚望着格努脸上森冷的表情,稍微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要我……」 格努点了点头,「避免夜长梦多,先做了他再说。」 「可是情报……」 「既然他们已经起疑,你留在那边只是让自己深陷险境,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格努坚持道:「我相信大王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夜岚咬咬唇,还在犹豫。 「你该不会舍不得吧?」格努怀疑的审视着她,胸口又翻滚着妒意。 「你又胡言乱语了,我干麽要舍不得?」夜岚略微心虚的瞥开视线。 的确,燕向天这麽完美的男人就要命丧黄泉,还真的让她感到有点惋惜,若是他能归顺於他们,说不定她还可以跟他…… 「既然你没有舍不得,那就马上找机会杀了他,否则就由我来动手。」格努咄咄逼人的道。 「我会的,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坏了我的好事。」夜岚咬牙道。 「等你杀了他之後,我们马上回去。」格努几乎要等不及了。 「嗯,我知道,先这样。」不再理会格努,夜岚转身闪入夜色中。 沉吟地看着夜岚离开的背影,格努神色阴险的沉了下来。 「死了?」媗阳听着侍卫的回报,惊讶的扬高声音。 「是的,在破庙中发现了他的屍首。」侍卫回答。 「我知道了,继续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媗阳吩咐道,同时不忘提醒,「叫大家要更小心自身安危,别再轻举妄动,我不希望再听到噩耗。」 「属下谨遵懿旨。」侍卫应声之後告退。 「出人命了啊!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我看还是禀告皇上吧。」银睇听到有人丧命,整个人冷汗直冒。 「不行,这件事我非得亲自查清楚不可。」没想到那男人竟会为了隐藏行踪而杀人灭口,可见这其中内情绝不单纯。 「那个男的本来就阴阳怪气,绝非善类,公主,你可不要往危险里钻啊。」银娣担忧的道。 「放心,我可是公主呢,谅他也不敢对我轻举妄动。」媗阳安慰银娣道。 「可是……」 「别说了,这件事你千万不许告诉父皇,否则我可不理你。」媗阳警告着。 银娣无奈的扁嘴,「是……」 「不知道夜岚跟那个男的之间到底有什麽关联?为什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偷偷摸摸的碰面?」媗阳咕哝。 「公主,你觉得他们在商议什麽呢?」银娣也不解。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有不好的预感。」媗阳轻锁眉头,在桌边踱了几步之後,按捺不住的道:「不行,我要去向天那边看看。」 「公主,你还要去啊?」银娣满脸不赞同,「你去只是又被他欺负而已。」 媗阳顿了下身子,但还是继续跨出脚步。 「公主……」银娣追上前,却差点撞上突然止步的媗阳。 「你不用跟来。」她不希望银娣见面对又燕向天无礼。 「不用跟?不行,公主,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出宫?」银娣猛摇头。 「这是我的命令。」媗阳板起脸来道。 「我知道了……」银娣一听,只能不甘愿的止住脚步。 媗阳微点头,又继续迈开了脚步。 这该怎麽办才好?她怎麽能让公主一个人出宫去冒险?可是公主又不许她跟……这下该怎麽办才好? 银娣挣扎着不停踱步,想跟又不敢,心中有股不安的感觉盘旋不去。 走走停停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她还是会听不定主意,干焦急到不断冒汗着…… 「公主?」燕府门房乍见媗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咳,我来找向天。」媗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的道。 这里每个人都知道她爱燕向天,也同样都知道燕向天并不接受她的情意。 「呃……当家的不在。」门房赶紧回答。 「是不想见我吗?」媗阳直觉这麽想,心头又好像被针刺了下。 「不是不是,当家真的不在,他受刘公子之邀过府去了。」门房急忙解释。 「那夜岚姑娘在吗?」她想了想,又问。 「她在。」门房回答。 「嗯。」媗阳点点头,道:「那我进去等向天回来。」 「是。」 「不用招呼我了。」媗阳阻止一旁燕府仆人的带路,迳自走进府内。 她原本是想先去找夜岚探探对方底细,但又怕打草惊蛇,索性走向主屋,斥退所有丫环仆人,吩咐他们不要打扰自己,才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在桌旁坐下来。 屋内还充斥着属於燕向天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深吸口气,感觉仿佛他就在她身旁似的。 她轻轻趴在桌上,想像着他平日在这张桌前夜读的情景,唇角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 燕向天虽然贵为一代首富,但房内摆设却不见奢华,风格反而小品精致。 房内隔成前厅跟睡房,比起宫中的规模当然小了些,但比一般富有的人家,又已大上许多。 媗阳伸手抚了抚他曾经秉烛夜读的桌面,站起身往里头走去,情不自禁的在床沿坐下,拿起折叠整齐的被单,贪恋的用脸颊摩挲着充满着他气味的柔滑丝绸。 她像是个小偷似的,趁四下无人,窃取着她平常无法得到的亲昵滋味。 她轻轻将身子倒向床上,阖起眼睛想像自己身旁躺着他……直到一阵悉索的声音传来,她才赶紧自床上跳起,仿佛做坏事被逮到,仓惶的走向前厅。 可才跨出一步,她就敏锐的发现房门只是半掩,来人的动作似有迟疑,感觉有点古怪,索性又缩回脚步,隐身在角落的屏风後。 下一刻,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窈窕的人影闪入门内,转身带上门扉,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透过屏风往外望,媗阳的眼睛微微瞠圆……是夜岚?她想做什麽? 媗阳屏住气息,窥探着对方的举动。 接下来,只见她动作轻巧的走近窗旁的高脚几前,打开放在几上的薰香盒,自胸前取出一包粉状的东西就往里头倒。 「住手!」媗阳快步自屏风後头走了出来,喝止她道。 夜岚身子一震,缓缓的转身望向她,「你怎麽会在这里?」该死!她明明打听过了今天燕向天会晚归,所以才想趁机先在他房内放迷香,待他回房後昏迷了再解决他,怎知却被人撞见。 「这你不用管。」媗阳不答,看向她手上的东西,质问,「那是什麽?」 夜岚瞥了眼自己手上的粉末,扬起一抹邪佞的笑容,「我同样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想害向天对吗?我早就发现你有些古怪。说,你跟那个外族男子到底有什麽关系?」媗阳沉不住气的问。 夜岚蹙起黛眉,「原来是你……你派人跟踪我们?」 「没错,那个男人行迹诡异,绝非善类,你跟他频频私会,想必是在密谋什麽要对向天不利,没想到真的被我猜对了。你的目的……是想谋财吗?」 「没想到你这公主还算有脑袋,不是被养在宫中的金丝雀。」夜岚嘲弄的扯起红唇,「不过你只猜对部分,其他的,你就下地府去问阎王吧。」 夜岚说着扬起手,手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把短刀,在昏暗的房内闪烁着森冷的光芒,趋身刺向媗阳。 媗阳一惊,身子勉强闪过刀锋,逃进了内房,「你为什麽要恩将仇报?莫非连一开始的卖身葬父都是假的?」 「哈哈哈。」夜岚追了进去,忍不住轻笑出声,「没错,这全都是我为了接近燕向天所设下的圈套。」 「你好阴毒,太可恶了!」媗阳怒骂道。 「你尽管骂吧,否则等你死了之後,想骂都开不了口。」 「放肆!我可是一国公主,你若伤我一根寒毛,也想有活路。」 「你以为公主就了不起吗?告诉你,我就是要杀你这个公主!谁教你撞见我的好事,只能怨叹你自己倒楣。」 看来她是不会罢手了。媗阳体认到这点,决定跟她一拼高下,好歹或许还有生机。好险宫中的师傅曾传授一些基本防御功夫,所以自己不至於处处挨打。 不等夜岚行动,媗阳主动扑上前,想夺走她手上的刀刃,一个不小心,被刀刃划过了手臂。 「该死的媗阳公主,你就乖乖受死吧。」夜岚满意的看着血色染上媗阳的衣衫,举刀又朝她刺去。 媗阳抓住她的手,不断挣扎,可惜功夫毕竟敌不过受过训练的奸细,身上已多处被刺伤,整个人转眼被压制在地上。 「你就别做垂死挣扎了,我会一刀给你个爽快。」夜岚占了上风,跨坐在媗阳身上,恻恻的笑着。 「救命呀!来人、来人……」媗阳放声想求救,但没想到燕府仆役早被她遣离这附近,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屋内的异状。 她握着夜岚持刀的手,逐渐失去力气,眼看刀尖就要刺进她胸口。 「受死吧!」夜岚的双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光芒。 她感觉到死亡气息近在眼前,自己真的就要命丧在此了吗? 身上的力气一点一滴减弱,令媗阳几乎就要放弃抵抗。 不行,如果她现在死了,谁来提醒向天夜岚的狡诈阴险?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一定就是向天。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纷乱的思绪闪过媗阳脑海,下一瞬间,她松开了手,探向自己盘起的头发,抽出金钗,在刀刃刺进自己胸口的同时,也猛地朝夜岚的胸前狠狠刺进去。 错愕的神色取代夜岚眸底原本的邪佞,美丽脸庞痛苦的扭曲起来,「你……」 媗阳惨白的脸漾起一抹笑容,虚弱的道:「我们一起见阎王,说分别吧……」 旋即缓缓闭上美目。 「不可能,我不可能会死……」夜岚手捂住作品,跌跌撞撞的想走出去,但才走没几步,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 没多久,寂静的夜空突然雷声大作,房门霍地被打开,冲进一个娇小的身影。 「天呀!公主……」乍见房内的惨状,银娣整个人几乎快晕厥过去,「公主!公主……」她扑上前,跪倒在媗阳身边,泪水狂流,冷汗直冒,「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她惊恐的崩溃大喊。 第四章 仿佛走在一个布满云雾的仙境中,浓浓白雾遮了视线,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只能依靠直觉跨出下一步…… 她在哪里? 媗阳思绪混沌,惊慌的想找出归途,但每走一步,却都只是更深云雾之中,分不清方向。 她死了吗? 这个念头才闪过脑海,她胸口就一阵刺痛,脚底一个踏空,坠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了,她醒了。」媗阳眼睛还没来得及张开,耳边已经传来呼叫声,然後便是纷乱杂遝的脚步声。 「好痛……」她皱起眉头,感觉阵阵的痛楚自胸口向四肢蔓延开来。「水……给我水……」她挣扎着睁开眼,粗嗄的声音几乎认不出是自己的。 周遭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更没人回复她。 媗阳疑惑的等待片刻,又出声喊,「银娣?有人在吗?」 但依然没有人应声。 这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去哪里了? 媗阳找回目光焦距,看到床边的布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安然的躺在床上。 她没死?她的心脏卜通的跳了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然而,胸口的疼痛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让她情急的想要坐起身喊人。 「来人啊!有人吗?」看屋内的摆设,她应该还在燕府中,只是为什麽没有半个人在她身边? 照理说,发现她受伤之後,燕府应会派人守着她才对,只是为什麽没有半个人在她身边? 而且,她活下来了,那麽那个女人呢? 难道大家是去审讯她了? 不行,她得赶紧先通知向天,那个女人是个不安好心的匪贼。 「来人……快来人啊。」她忍着伤口的痛疼,用虚弱的声音努力喊着。 这次,房外有了动静,没半晌,银娣走进来。 「银娣?你来了?」乍见贴身宫婢,媗阳微微松口气,却也感到愧疚,「对不起,你一定很担心,我现在没事了。」 「你疯了吗?」怎知银娣却一脸嫌恶的瞪着她。 「银娣?」媗阳愣了下,第一次看到银娣用这样的看着她。 「闭嘴!谁准你喊我的名讳?」银娣大声斥喝。 「你是怎麽了?」竟敢这样对她这个公主说话?难道是在气她之前命令她不许跟着出宫吗? 「你差点杀死公主,还问我是怎麽了?」银娣仇恨的看着她。 「我杀死公主?」银娣是吓傻了吗?怎麽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 「你别装傻了,公主已经没事,等她醒来,你就等着被砍头吧。」银娣冷哼了声。 「银娣,你别再胡闹了,我口好干,给我杯水好吗?」媗阳没好气的白了眼银娣道:「对了,这件事记得不要告诉父皇,否则我怕他连向天也一起怪罪进来。」 「你要不要脸啊?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银娣愤怒的上前,扯她的头发吼。 「痛……银娣,你在干麽呀?」天,这奴婢是得了失心疯吗?竟敢对她做出如此不敬的举动?即使自己对她再怎样宽容大方,主仆间还是无法容许这样逾矩的行为。 「闭嘴闭嘴闭嘴,你没听到我不许你叫我吗?贱人,我要替公主报仇。」银娣举起手,便往媗阳脸庞狠狠掴了一巴掌。 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让媗阳霎时眼冒金星,无法支撑的跌躺回床上。 「起来,我问你,你为什麽要伤害公主?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银娣凶恶的扯着她衣襟,将她抓起来。 「好痛!银娣,放开我,我好痛……」媗阳挣扎着,但伤口却因为拉扯而更加疼痛。 「公主身上的痛不知比你多上多少倍,你这个贱人!」银娣不由分说的又赏了她一巴掌。 媗阳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脸颊又一阵火辣,眼泪都快呛出来了。 「我就是媗阳啊,你不认识我了吗?」这银娣到底是吃了什麽迷药?神智不清至此? 「哈……哈哈,凭你也想当公主?你何不自己照镜子看看,看你是什麽德行,想跟我们公主比?」银娣嘲讽不屑的大笑。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银娣的神色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却也不像是发了疯。 「我就是媗阳啊,你看仔细点。」媗阳急着道。 「怎麽看都一样,妖妇!」银娣斥喝。 「放肆,你再对我无视,我要生气了喔。」媗阳懊恼的警告。 「我堂堂一个公主贴身宫女,还会怕你这个妖妇生气吗?看我替公主好好教训教训你。」银娣又扬起手,左右开弓打她巴掌。 媗阳无力闪躲,只有硬生生的承接她如雨点落下的掌力。 疼痛错愕与困惑同时袭上心头,一直到她又坠入黑暗中,都还搞不清楚银娣怎麽会突然变了态度,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醒了?」 燕向天低沉的声音窜入耳畔,让刚回到现实世界的媗阳猛地睁开了眼。 「向天?你来了?」她惊喜的想要坐起身,但胸口上的疼痛让她艰困得只能微微撑起身子,「我有话急着要告诉你,你听我说,夜岚不是好人,她早就跟人密谋要杀了你。」 燕向天站在床沿,英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黑眸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你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很快就可以复原。」他淡淡道。 「我的伤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提防她,她根本是有意图的接近你。」媗阳急急的道:「对了,她呢?我记得我用发钗刺中她胸口,你有抓住她吗?」 「你除了伤口外疼痛之外,头是不是也有撞到?」燕向天眉一挑,古怪的看着她。 「没啊……」媗阳否认,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不对劲的事,「银娣呢?她刚刚好像疯了一样甩我巴掌……」到现在,她的脸颊还有点痛呢。 「她去照顾公主,公主也醒了。」燕向天缓缓道,锐利的视线审视着她。 「我就在这里啊,你们到底在说什麽?为什麽我都听不懂?」为何每个人言下之意都好像在对她说,有另一个媗阳似的? 「你可能有撞到头,我等等会请大夫再替你瞧瞧。」他平静地道。 「向天,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刚刚说的话?」媗阳更急了,「那天夜岚本来要杀的是你,但没想到我却在你房中,她见事蹟败露,於是想杀我灭口。」 「夜岚?」燕向天的眼神转为困惑。 「对,夜岚,一定要逼问出她的共犯。」媗阳坚定的道。 「公主都对我说了,她对这次的事并不打算追究。」燕向天瞅着她道:「你先休养吧,等你康复我们再好好谈谈。」 「向天,等等……」媗阳对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喊着,无奈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太奇怪,真的太奇怪了,不只银娣行为古怪,就连向天的表情也很不寻常。 他们口口声声公主,但对面她时的反应,却一点都不像在关心她这个公主…… 媗阳越想越不对劲,忍住痛楚在床沿半坐起身,然後拖着虚弱的身子想要出去看看,却不慎差点打翻一旁架着的水盆。 她赶紧抚稳水盆,不经意瞥见水盆中的倒影,整个人随即震愕。 水中的倒影,映照出一张她无法想像的脸庞。 不……不可能…… 她慌乱的左右张望,确定这房内就只有她一个人,又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水中的倒影依样画葫芦。 她扯扯唇瓣,水中那失去血色的唇,也扯出了相同的弧度…… 「不……不可能……不——」她不禁惊恐的尖叫出声。 她变成夜岚了?天呀! 这是梦吧?如果不是梦,怎麽会发生这麽荒谬的事情? 自从那天发现自己从昏迷中清醒後竟变成了夜岚,媗阳就夜夜无法入眠,即便偶尔睡着,也梦魇连连。 如果她变成了夜岚,那麽她原本的躯壳呢?莫非夜岚变成了她? 难怪银娣看到她会这样深恶痛绝,燕向天看着她的眼神,也仿佛是她糊涂了。 原来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她,根本不是媗阳,而是夜岚啊! 老天,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 她该怎样以夜岚的身份活下去呢? 媗阳的心中涌起无限惊恐,惴惴不安的拧紧了眉头。 「看样子,你也好多了?」 就在媗阳低头沉思时,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属於她—— 媗阳的清脆嗓音。 她循声望向那个刚踏入房中的人影,霎时心中五味杂陈。 「你在外面等我。」对方朝跟在身边的银娣命令着。 「可是公主……」银娣不放心的迟疑。 「谁准你多话?」对方不悦的斥道。 「是……」银娣无奈的遵旨,退出房外前还不忘狠瞪真正的媗阳一眼。 「怎样?我扮演你,扮得还挺称职的对吗?」一等银娣离开,夜岚就露出了邪笑——用媗阳的脸庞。 看着自己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表情,媗阳懊恼的道:「你到底对我施了什麽妖术?还不快点解开。」 「哼,你以为我喜欢你这副平凡丑陋的身躯吗?」夜岚嫌恶的看了眼自己的胸部,不屑的撇了撇唇。 媗阳的脸庞倏地涨红,没好气的道:「那就还给我啊。」 「要是能还的话,我早就还了。」夜岚拧起眉头道:「所以你现在还是乖乖待在我的身体里吧。」 媗阳的心沉了下来,只觉得天地变色,前途一片茫然。难道,她就要一辈子变成夜岚了吗?天啊…… 「你该不会以为,你的身体犯了意图杀害公主的罪行,还能幸存吧?」她缓缓的道。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夜岚扯扯唇,「我已经说了是公主先动手,夜岚是为了自卫而已。」 媗阳错愕的看向她。 「你是一个因为哥哥犯罪被囚禁而不得不接受燕向天仇敌威胁、必须杀了他的无奈女人,而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登门想告诉他实情,却没想到刚好撞上你摸进他房内,所以才跟你起了冲突,扭打在地。」夜岚继续道。 「谎话,你说谎!」媗阳惊怒的指控。 「我若不说谎,你以为你还可以安然坐在这里吗?我已经交代那夜的事不许传到庸君耳中,我则因为看你身世可怜,所以大人大量的原谅了你。」夜岚根本不把媗阳看在眼里,「若不是还舍不得我的身体,我才不管你死活。」不过,这几天的公主命,倒让她有些开始上瘾了。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父皇!」媗阳斥喝。 「呵,你别忘记,他现在是我父皇了。」夜岚佞笑。 「你别痴心妄想可以当公主,我要去告诉大家,你不是真正的媗阳公主,我才是!」媗阳站起身,快步的想往外走。 「去啊,你以为他们会相信这麽荒谬的事情吗?」夜岚嘲笑道:「顶多会觉得你畏罪而装疯卖傻罢了。」 夜岚的话让媗阳心中一惊,脚步顿下,纤细的肩膀也霎时丧气的垂下。 「总之,你现在就好好当你的夜岚,我也会好好当我的媗阳。」夜岚仰头大笑,举步走出房外,留下了惶恐失措的媗阳,悲从中来的哭出声。 「站住!」 侍卫在媗阳接近宫殿城门禁地前,便将她挡了下来。 「放肆!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媗阳挺直背脊,天生的尊贵威严让两个侍卫迟疑片刻,还以为自己真的白眼不识泰山,错挡了什麽大人物。 「敢问姑娘您是?」其中一个侍卫确认的问。 「我是媗阳公主,我要见父皇。」媗阳坚定的道。相信父皇若见到她,一定会知道她是谁,她一定要揭穿夜岚这个假公主的真面目。 「媗阳公主?」两名守卫面面相觑,然後大笑出声。 「如果你是媗阳公主,那我就是首富燕向天了。」另一名侍卫嘲讽的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无视?」媗阳斥喝,「快让开,我要进宫。」 「我看你美归美,可惜是个疯子,你以为随随便便小猫小狗都可以进宫?劝你还是快点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不是说了,我是媗阳公主,你们若不放行,我一定会禀报父皇,降罪於你们。」媗阳不死心的道。 「疯女人,快滚,不然我们就要将你拿下了!」侍卫收起嘻笑的表情怒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痛……」媗阳跌坐在地,看着侍卫凶狠的模样,脑海中响起夜岚的话—— 去啊,你以为他们会相信这麽荒谬的事情吗?顶多会觉得你畏罪而装疯卖傻罢了。 是啊,怎麽会有人相信灵魂交换这麽荒谬的事?若非她是当事人,想必也不会信这种乡野怪谈。 她沮丧的自地上站起来,仰望高耸的城门,从来没感觉这座城墙这麽高大,仿佛看不到尽头,令人无法接近。 现在,她终於有点体会燕向天的感觉了,平民跟皇室果真就像隔了一道又深又宽的鸿沟,即使再怎麽努力,也难以跨越…… 自从上回尝试进宫被驱赶之後,媗阳又用尽办法想见到父皇一面,可惜每次的後果都只是让她更明白,一个平民要见皇上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慢慢的,她逐渐认命了,只能绝望的以夜岚的身份生活着。 成为夜岚的日子,实在让她有点难适应,尤其是发生了那件谋杀事件,燕府上上下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明里暗里都在排斥她。 也许是燕向天曾吩咐让她可以继续待在燕府,所以她才没有被赶出去,但他这阵子外出经商,长达数月未曾返家,也让她一个人在这燕府里待得有够寂寥的。 媗阳在造景雅致的庭园中闲晃,轻叹口气,想想自己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能一直自怨自艾,得找点事情来做才行。 下定了决心,她心中霎时放松许多,黯然的神色也稍稍恢复光彩。 「呵呵,向天,这一趟下江南真是太愉快了。」忽地,熟悉的女子笑声自回廊传了过来。 媗阳心一紧,转身刚好看到夜岚与燕向天并肩而行,神色愉悦的朝她走近。 「唷,真是厚脸皮,犯下这麽大的罪行还有脸待下来?要是我的话,早就连夜离开了。」银娣嘲讽的声音在看到庭园中的人影时扬起。 听到一向亲近的人这样讽刺着自己,媗阳的心很酸,眼睛开始发热了起来。 「银娣……」她忍不住哽咽。 这女人干麽老是用这种哀怨的眼神瞅着她?仿佛跟她之间有某种情谊,而她却忘记了似的? 银娣无法说出自己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但看着眼前的「夜岚」,她突然有点困惑了。 「放肆!这里轮得到你开口吗?」假公主不悦的斥道。 银娣缩了缩身子,扁扁嘴道:「是……」而她的公主不知怎麽了,自从刺杀事件後,脾气越来越坏,架子也越来越大,根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真的好难适应。 该不会……那个「夜岚」说的是真的,「她」才是媗阳公主? 哼!不可能,她是想到哪里去了?竟然连这种荒谬的念头都有了?银娣赶紧甩开脑中的猜测,静静退在一旁。 「看样子你复原得不错。」夜岚看着媗阳,一脸高高在上的姿态。 媗阳抿唇不语,视线落在夜岚攀在燕向天臂上的手,心头猛地一紧。 什麽时候,夜岚这个假媗阳,竟然办到了她以往办不到的事,可以跟向天这般亲昵了? 「夜岚,还不拜见公主?」燕向天淡淡提醒。 公主?她才是公主啊?媗阳很想这样大声呐喊,却明白这无济於事,因此只有勉强欠身行礼,幽幽道:「媗……夜岚拜见公主。」 「起来吧。」夜岚扬起下巴,唇瓣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媗阳抿紧唇,面无表情地缓缓起身。 「咦,你是哑巴吗?还是不懂礼数?」夜岚嘲讽。 媗阳顿了下,忍住羞辱的感觉,又蹲回原动作道:「谢公主。」 「嗯,这还差不多。」夜岚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次多亏公主不追究你的罪行,你的确是该好好谢谢公主。」燕向天冷冷的道。 「是……是的。」媗阳低垂下头,苦涩的轻声应道。 「不用了,你也是情有可悯,只要以後不要再犯即可。」夜岚一副宽大为怀的模样说。 「公主果然好肚量,向天替夜岚向您道谢。」燕向天漾起俊朗的笑容,让媗阳与夜岚同时看得出神。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何需言谢?」夜岚勾住他的手,娇声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谢谢我,就多陪陪我吧。」 燕向天不置可否,微笑当作回答。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喔。我们走吧。」夜岚将身子更贴近他,拉着他走开,当然也不忘回头对媗阳投以一个胜利的笑容。 她现在是媗阳公主了,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挺不错的,哈哈哈。 夜岚亲昵的将手挽上燕向天手臂,愉悦的跟着他回到书斋,摒退了左右,她立刻迫不及待的朝他依偎而去。 燕向天微微一怔,不着痕迹的移开身子。 不只是他纳闷,这段下江南的日子,「媗阳」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行为大胆娇纵不说,对待人也少了原有的温暖与良善,俨然就是个睥睨天下、娇生惯养的公主,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当初那个令自己心动的女人真是她吗? 「向天,这趟江南行我真的好开心,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夜岚边说又边偎近他,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边境战乱频仍,如今就连江南富庶之地都处处可见灾民跟乞儿,实在令人不忍。」燕向天刻意转移话题,又稍稍退开了身子。 「战争本来就是这样,反正我们自己过得好就好了,那些人为君王牺牲也是应该的。」夜岚不以为意的道。 这番话让燕向天既诧异又无法自遏的涌起了一阵嫌恶,他冷凝着神色道:「公主,不好意思,向天刚返回府中,还得处理很多事务,可能无法招呼你了。」 下逐客令了?夜岚观察了下他的脸色,看出他的疏离,知道若再强留可能会适得其反,勉强挤出了一抹笑道:「也是,我也该回宫去了,等你忙完,咱们再找机会出游吧。」今天暂时到此为止,反正来日方长,她就不信掳获不了他的心。 燕向天微微的扯唇表示回应,「不送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一个人的性格,真可能突然有这麽大的转变吗?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曾真正认识过她,曾有的那份心动,似乎也再找不到理由维持,一点一滴逐渐消失了。 「等等。」 媗阳自庭园的角落处走出来,挡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夜岚与银娣。 「你想干麽?」银娣挡在夜岚身前,警戒的看着她。 「我有话要跟你说。」媗阳直视着夜岚道。 「放肆!竟敢如此跟公主说话?」银娣斥喝。 媗阳看向自己忠心护主的宫女,心头不禁五味杂陈。 夜岚举起手,制止了银娣,淡淡道:「你先退下,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过来。」 「可是……」银娣担忧的想劝说,却在假公主冷锐的眼神下把话吞回肚中,听命的退下。 「说吧。」夜岚微扬起下巴,模样不可一世。 「我父皇……他还好吗?」媗阳忍住气问道。 「放肆!你不过区区一个贱民,竟敢乱说话?」夜岚立即怒斥,「若不是看在向天的面子上,我早就拖你下去赏几大板了。」 「夜岚,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样?」媗阳懊恼的咬紧下唇,看出夜岚似乎对「媗阳公主」的身份甘之如饴,过得如鱼得水,已完全没有想换回来的意思。 「我想怎样?」夜岚嗤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虽然你这副身子跟脸蛋与我的完全不能比,不过这阵子我倒是过足了公主瘾,也慢慢觉得这身份可爱了起来。」 「你……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换回来了?」 「你该感激我才对,让你变成个大美人,我还吃亏了呢。」夜岚对自己以往的样貌身段其实还是挺怀念的。 「我一点都不想要这副身子,我要变回我自己。」媗阳恼怒的道。 「哈哈哈,这可由不得你了,我现在过得挺舒服的,一点换回来的念头都没有了。」夜岚兴举起手,玩弄绑在腰际的玉佩,极度享受目前奢华尊贵的日子。 「不,你不可以……」 「我现在是公主,没什麽不可以。」夜岚截断媗阳的话,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逼近她的脸阴恻恻道:「不过你放心,这始终是我的身体,只要你不要妨碍我,我是不会杀了你的。毕竟,我也还得伪装一下自己是个宽大为怀的公主嘛,哈哈哈。」 看着那双本来熟悉的双眸闪着阴毒的光芒,媗阳突然不认识自己了,终於意识到要再回到自己的身躯,机会是微乎其微。 「还有,燕向天我要定了,你休想跟我抢。」夜岚继续道。 「不!你已经抢走我的身体,我不会连向天都让给你。」媗阳坚决的道。 「呵呵,有意思,你以为凭现在的你,有办法跟我这个公主斗吗?」夜岚好笑的看着她。 「向天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若是这样,她当初也不用喜欢他喜欢得这麽辛苦。 「那是你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夜岚嘲讽的扬起唇,「现在我是媗阳了,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爱上我。」没错,有谁能抵挡得了公主的魅力呢? 「不可能的,你别异想天开了。」媗阳抿紧唇瓣道。 「看来,你还真想跟我斗呢。」夜岚不以为然的转了转眼珠,「这倒有趣,我在宫中听说了你们这些皇亲国戚间,有种流行的游戏叫做『斗富』,想不想跟我玩玩啊?」 斗富?这是在贵族皇室及富家子弟间风行,借着炫耀财富来博取佳人芳心、击败对手的奢华游戏,现在的她怎麽玩得起? 媗阳一声不吭,抿紧了红唇。 「不敢试吗?谅你也不敢,哈哈哈。」夜岚仰头大笑,转身走开。 看着她高傲的背影,媗阳开始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老天爷为什麽要对她开一个这麽大的玩笑,她今後该何去何从? 扬起头望向天空,媗阳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第五章 此时,站在燕向天面前,媗阳的心是忐忑的。 「我都听公主说了,」燕向天缓缓开口,「你当夜想要刺杀的人是我。」 「我……」她该怎麽解释呢?媗阳无语了,只能默默的低垂下螓首。 「公主要我转告你,她本已救出你哥哥,只是他趁乱自己离去了,现在不知去向。」燕向天继续道。 当然要不知去向,因为那个哥哥根本就是捏造的啊!媗阳真是有口难言。 「你有什麽话想说,或者想解释的吗?」见她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燕向天又问。 媗阳抬起头望向他,但最终还是沉默的又低下头。 燕向天没有忽略那双望着他的美目,就在方才短短一瞬间的对视,她眼神中已仿佛充满了千言万语,却又欲语还休。 「你也是为了救你哥哥而出此下策,我不怪你。」奇怪,今天的夜岚似乎少了一种算计的媚态? 「你不怪我想杀你?」她的脸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你也是有苦衷的,以後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他挑起眉,她很不希望他原谅她吗? 媗阳见燕向天对「夜岚」如此宽容,心中很不是滋味,即使那女人伤害了公主,他仍然原谅她,留她在身边…… 这表示他喜欢的是「夜岚」吗? 思及这点,媗阳的神色更悲凄了。 「以後你有什麽打算?」燕向天见她不语,继续问。 「我……我要留下来赎罪。」她还能去哪呢?至少可以留在他身边,是成为「夜岚」唯一的好处。 「就像当初我不要你报恩一样,你也不用赎罪,随时可以离开。」燕向天淡淡扯起唇畔道。 「可是……可是我没地方去了。」 燕向天审视她半晌,缓缓道:「你要留下就留下吧,但记得你是自由的。」 「真的吗?我可以留下?」媗阳阴郁的神色难得露出光彩。 燕向天见状心一惊,这样的神情,是他以往在夜岚脸上从来没看到过的,这种单纯的喜悦表情,让他有种熟悉感……对了,这就像以前往媗阳脸上总会浮现的纯真神态…… 「可以。」他纳闷,可还是点了头。 「那……那我还能要求一件事情吗?」媗阳怯怯的问。 「说吧。」 「近日边境战事又起,京城涌入很多难民,许多还是跟爹娘走散的孩子,所以我想……替孤儿成立一个提供庇护的善堂。」在成为夜岚以前,她就一直很想做这件事了。 她的话让燕向天十分惊讶,他怎麽也想不到她的要求竟会是这个,完全无关她个人的利益,而且还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这个要求……过分了吗?」见他目露讶异,她小心再问,当她是公主时,根本无须求人,因此不知道这样的要求对别人来说,是不是造次了。 燕向天摇摇头,神情柔和的道:「不会,就这麽办。」 「太好了。」媗阳欣喜的笑了,双手不自觉轻轻鼓掌。 眼前这个女人,跟以往那个艳丽妩媚的夜岚简直判若两人,看着她,燕向天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但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边不对劲。 只是他隐约觉得,经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後,媗阳不再像媗阳,夜岚不再像夜岚,这样突来的转变,使他的心也有了变化,过去对媗阳的好感与怜爱,已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到眼前的夜岚身上…… 太棒了,媗阳突然发现,其实当夜岚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不必再遵守宫中的礼仪规范,也能自由自在的在外「抛头露面」而不用考虑太多。 原来当一个平民,就是这样的滋味啊。 虽然父皇从不会太干涉她的行动,但她始终是一国公主,就算再如何自由,也还是无法完全随心所欲,处处受到皇家掣肘。 她现在已经有点能理解为什麽燕向天会拒绝她,大概就是不想娶个公主来让自己跟着受到皇室规矩的限制吧。 而且,她在燕府的处境逐渐好转,因为自从燕向天应允了让她着手建立孤儿的庇护善堂後,所有人便慢慢对她由原本的排斥敌对变成客气热络,偶尔还会伸出援手,询问她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随着时间一点一滴产生的转变,都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岚姐姐,你来啦?」 「岚姐姐,我好想你喔。」 「岚姐姐,抱抱……」 这会媗阳才走近善堂,一群孩子马上朝她一拥而上,围绕着她。 「好乖,你们都有吃饱了吗?」虽然他们喊的是夜岚的名字,但媗阳还是感到很开心。 「吃好饱喔。」 「谢谢岚姐姐。」 孩子们露出天真的笑脸,稚嫩的脸庞不再有逃难流浪时的愁容,恢复了该有的爽朗。 媗阳回报以温柔的笑容,眼神突然瞥见了一个瑟缩在角落的小男孩。 「他是?」她好奇的问着雇来照顾这些孩子们的女仆。 「是今天才流浪到善堂门口的小乞儿。」 看着那个衣不蔽体、浑身脏污的小男孩,媗阳的心阵阵难受,她走向他,蹲下身问:「姐姐叫夜岚,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警戒的看了她一眼,抿紧唇不说话。 「别害怕,姐姐不是坏人,你可以放心告诉姐姐。」媗阳怜爱的兴手拨开最他掉落在脸庞上纠结成团的乱发。 小男孩怯怯瞅了她一眼,又低垂下脸蛋。 见他沉默不语,媗阳突然站起身跑了开。 她的离开让小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抬起脸想寻找她的身影。 没半晌,媗阳又跑回来,手上拿个热腾腾的包子,一脸笑意的递给小男孩,「你一定饿了对吗?先吃吧。」 看着白白胖胖的包子,小男孩咽下一口口水,想拿又不敢轻举妄动。 「没关系,吃啊。」媗阳将包子又朝他递过去。 小男孩这才伸出手,一把抢过包子,放进嘴巴里大口咬下。 「慢慢吃,以後你就留在这里,不用再担心受冻挨饿了。」媗阳怜爱的摸摸他的头。 小男孩顿了下,然後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举出手指对她比了手势,看来像是在道谢。 媗阳愣了愣,问他,「你……不能说话?」是哑巴吗? 小男孩点头,又继续啃着包子。 媗阳不舍,将他抱入怀中,「真是可怜的孩子。」 小男孩被她揽在怀中,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眼眶一红,流下了两道热泪,而脸庞上有眼泪流过的地方,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来,我帮你洗乾净,换上舒适的衣服。」媗阳拉起他,将他带入房内。 当燕向天找到人时,看到的就是在帮小男孩洗澡而弄得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她。 「你……你怎麽来了?」看着推门而入的他,媗阳的脸一阵烫红。 「我来看看善堂的情况。」 燕向天视线扫过她被湿衣紧贴着的胸前,让媗阳的脸蛋更加烧烫。 「呃,我马上就好,你可以在外面等等吗?」他的视线瞅得她浑身不自在,很想抓起布巾裹住自己,抵挡那灼热的目光。 「没关系,我在这边等。」燕向天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这……好吧。」媗阳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动作,替小男孩刷洗乾净身体然後擦拭干,换上柔软舒适的布衣。 「好了,舒服吧?」媗阳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讶异於男孩洗净之後竟会如此清秀。 小男孩羞涩的笑,趁媗阳蹲着替他整理仪容时,踮起脚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媗阳错愕了几秒,随即笑道:「好乖,你先出去找阿娇姐姐好吗?」阿娇是另一个在善堂帮忙的姑娘。 小男孩点头,越过燕向天跑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热水氤氲之气还充斥在房内,让空气中弥漫一种亲昵暧昧的气氛。 「呃,我先整理一下。」媗阳羞赧的将被水打湿的长发泼到脑後。 「过来。」燕向天突然抓起一旁乾净的布巾,朝她道。 媗阳愣了愣,仍停留在原地。 见她没动作,他索性直接走向她,将她整个人包入布巾之中,轻柔的擦拭着她的身子。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被他碰触着,媗阳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起火似的发热,害羞的道。 燕向天挑眉,看她一脸羞赧,很难想像她不久前主动坐上他大腿时的媚态。他由着她抢过布巾擦拭自己,发现目光很难自她身上移开。 她真的很美,但现在让他感觉到自己被吸引的,却不是那表相的美丽,而是她良善的个性。 他从没想到她会为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们做到这种地步,每一件事几乎都是事必躬亲,也将整个善堂规划得有条不紊,即使事情再多再累,她也没有发出任何怨言。 「你让我觉得很讶异。」燕向天凝视着她道,原本他以为她只是个空有美色的女人罢了。 媗阳怔了怔,不解的看着他。 「你跟以往的你不一样,是因为不再受威胁,所以不用再故意假扮成另一种个性吗?」燕向天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喃。 「我……我一直都没变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这样碰她,让她的心情即开心又低落。开心的是,他总算愿意正眼面对她,低落的是,他眼中看到的人不是媗阳,而是夜岚。 「是吗?那就是我糊涂了,没有看清楚真正的你。」所以她外放的娇媚下,其实有个善良又害羞的灵魂吗? 「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看到真正的我。」她鼓起勇气回视着他,双眸闪光着串直的期待。 这眼神好熟悉,就像从前的媗阳一样,直接得……让他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 「会有那一天的。」他浅浅扬唇,一只手抚过她脸颊,满意的看着随他触碰而染上的嫣红。 真的很有趣,一个人的转变怎麽会这麽大? 想到她曾在他耳畔吐气如兰的低喃,还有那大胆探入他衣内游走的小手,就实在很难相信现在的她,竟会只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触碰就羞窘脸红。 「哈哈哈,有意思。」燕向天大笑,开始期待看见真正的她的那一天。 媗阳可以感觉到,燕向天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每当她在善堂教导那些孩子习字背诵时,常会不经意发现燕向天出现在她周遭,用那双灼热的视线紧紧凝视她,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就像现在,她又可以感觉到他正盯着他看,害她频频出错,尴尬死了。 「岚姐姐,你的脸为什麽这麽红?」其中一个小男孩不禁问道。 「没、没有。」媗阳尴尬的佯装镇定,「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可以用午膳了。」话宣布完,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马上开心地欢呼,争先恐後的跑了开。 「你的字写得很漂亮。」一等孩子们离开,燕向天就跨步走向她,「有特别练过?」这又是让他惊讶的另一点。 「从小父……爹爹就有请师傅教导我,所以我略懂皮毛。」媗阳轻声回答。 「一般人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父亲愿意让女子读书写字,实在让人佩服。」燕向天道。 「嗯。」想起父皇,媗阳的神色微微黯然,现在的她,根本无法见到他了。 「你父亲真的已经过世了吗?」燕向天想,如果她接近他是一场骗局,那麽卖身葬父的情节也不见得是真的。 媗阳抿着唇,不知该怎麽说才好。 「也罢,你不想谈这些,我们就别提了。」燕向天不打算逼问她,「今天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你要我陪你?」媗阳又惊又喜的瞠圆了眼。 燕向天挑眉,「你不愿意?」 看着宛若小女孩得到什麽贵重宝物似的快乐神色,燕向天唇畔也忍不住微微扬起。 「你很喜欢我?」他不确定她之前对自己的挑逗跟诱惑是假戏还是真心?但至少,眼前这双清澈纯真的瞳眸中没有一丝一毫杂质,她就像是新生了一样。 「我……」媗阳被问得浑身炽热,直接反应道:「一直以来我都是喜欢你的,从没改变过。」 她率真的告白,让他的心仿佛被电了下,黑色瞳眸无法移开地凝视着她那张美丽无瑕的脸庞。 她的心跳在他的凝视下卜通卜通的加快速度,他那双黑眸仿佛有魔力,将她的灵魂深深吸入其中,无法逃开。 时间有如在他们两人之间静止,直到她意识到发生什麽事时,她的脸庞已经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差那麽半寸,他们的唇瓣就要碰触在一起。 「向天……」忽地,熟悉的女人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他们四周旖旎的氛围。 媗阳白皙的脸庞倏地烧红,赶紧背对着他,害羞的低垂下头。 「公主。」燕向天忍住被打扰的不悦,转向走近自己的人。 「我去燕府找你,下人说你上这儿来了。」夜岚轻蔑的视线扫过媗阳的背影。 「草民拜见公主。」燕向天抬甩衣袖准备行礼。 「夜岚拜见公主。」纵有千百个不愿意,媗阳也只有跟着屈身行礼。 「哇,我早说过你我不用拘泥这种君臣之礼,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这些繁文褥节。」夜岚暧昧的朝他抛了个媚眼,没有理会仍在屈膝等候的媗阳。 燕向天睨了眼媗阳,朝夜岚道:「公主找草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夜岚佯嗔的噘起唇,主动上前揽住他的手臂。 燕向天淡淡扯了下唇畔,没有吭声。 「我带了一样宝物给你看。走,我们回燕府去吧。」夜岚娇声道。 「可否请公主先让夜岚起身?」燕向天自然没忘记始终蹲跪在地的人影。 夜岚闻言眼神变得阴沉,瞥了眼媗阳,睥睨的道:「起来吧。」 「谢公主。」媗阳总算可以站起身,可两脚却忽然一阵酸麻,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又跌倒在地。 「危险。」燕向天动作敏捷的捞起身形不稳的她,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 见燕向天将媗阳抱个满怀,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夜岚脸色一沉,不悦的道:「向天,我要你跟我走。」 燕向天微微蹙起眉头,公主似乎越来越霸道任性,令他几乎找不到自己之前对她心动的因素,难道……这是她本性?若不是念在她当日因为想救他而无故受到牵连,他甚至不想再理会她。 「我从宫中带来一个翡翠屏风,晶莹剔透,你看了一定喜欢。」夜岚见燕向天不语,继续道。 「你一起来吧。」他朝怀中的媗阳道。 「我不许。」不等媗阳开口,夜岚已经断然拒绝。 燕向天的眉皱得更紧了,「是吗?那请恕草民无法作陪。」 「燕向天,难道你忘记她试图要刺杀你了吗?」夜岚咬牙道,仿佛忘记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公主,不是说不提这事了吗?」燕向天淡淡道。 夜岚顿了顿,懊恼的跺脚道:「好,你今天若不跟我走,我就杀了她。」 「你可以试试看,她是我燕府的人,谁敢动她,就是与我燕府为敌。」燕向天冷凝着向她,黑眸冰冷如刀。 他动怒了。 这也是媗阳第一次看到燕向天浑身充满杀气的恐怖模样。 「我是开玩笑的啦。」夜岚一怔,连忙又放软了声音,撒娇道:「你一点都不顾念我曾经为你挨一刀是吗?」说着她偷偷狠狠得瞪媗阳一眼。 「我也是说笑的。」燕向天也收起肃色,恢复慵懒的神态,松开了媗阳道:「既然公主这麽坚持,那我就不再推辞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这麽狠心。」夜岚不着痕迹的撞开媗阳,揽住燕向天的手臂。 「等我。」这次燕向天并没有头也不回的离开,而是朝媗阳抛下一句话。 夜岚的不悦写在脸上,但并没有发作,只是拉着燕向天离开。 刚刚燕向天对她的维护跟最後的那一句话,令媗阳的心整个暖洋洋,已足以让她心花怒放,忘记了嫉妒。 这日,媗阳一直待在善堂,直到巡视过每间房、看见每个孩子的睡容之後,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返回燕府。 「岚姑娘,夜已深又飘雨,我看你今天乾脆就在这里留一宿吧。」阿娇劝道。 「不了,我还是回燕府去。」媗阳微笑婉拒,等不到燕向天来接,她只有自己回去。 「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啊。」阿娇提醒。 「嗯,放心。」辞别陈娇,媗阳拢了拢身上的蓑衣,踏入细雨霏霏的夜色中。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二更的锣声,然後,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 这是她第一次这麽晚还在街上行走,黑夜中蕴藏的未知神秘,让她不由自主的缩起身子,心里有股毛毛的感觉。 想到银娣,她心中又忍不住盈满惆怅,这辈子,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办法再有银娣相伴…… 丝丝细雨逐渐转大,媗阳举起手,抹去脸上的雨珠,还来不及放下,一个高壮的人影突然自一旁窜出,快速的攫住她手臂,将她扯到一旁。 「啊!」媗阳直觉的惊叫。 「嘘!」一只大掌倏地捂住她的嘴,「是我。」 媗阳愣了愣,收起惊呼,瞠圆了眼看向黑暗中的脸孔。 是那个异族男子? 「我很担心你,为什麽这麽久没消息?」格努放下了手,质问道。 她要说什麽?媗阳思索着自己该怎麽应对。 「我……我很好。」她稍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道。 「为何突然搞起什麽善堂?燕向天有发现什麽了吗?我不是叫你赶快杀了他离开?」格努逼问。 「我不打算杀他了。」 「你说什麽?」格努双目圆瞪,用力抓住她的双肩怒问:「你难道忘记我们的任务了?」 「谋财害命的事情,我不想再做了。」事到如今,她只能以夜岚的身份脱离他们了。 「你糊涂了吗?大王还等着我们回去覆命,你现在却说不干了?」格努的脸色阴沉下来。 「大王?」什麽大王? 「你连大王都没放在心上了是吗!该死,我就知道,你是迷恋上那个家伙了,对吧?」格努咬牙道。 「不、不是……」媗阳急忙否认。这男人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浑身充满了杀气,她最好别惹怒他。 「你别忘记,你是我的女人!」格努一把将也拥入怀中,紧抱着她道。 「放开我!不要碰我……」被燕向天以外的男人碰触,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 「该死!你是该学习服从我了。」格努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低垂下头,粗鲁的寻找着她的红唇。 「不要……住手……」媗阳努力挣扎着,鼻息间呼吸到他温热的体味,让她着急得快落泪了。 就在她感到自己的唇被堵住的一刹那,原本拥着她的庞大身躯却突然被甩了开,她松口气,连忙举起手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唇瓣。 「站起来。」燕向天充满怒气的低沉嗓音在黑暗中响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跌坐在地的男人给撕裂。 格努俐落的站起身,心有不甘的瞪了他一眼,转身闪入黑暗中。 燕向天的步伐一动,本欲追上,但又顾及媗阳而停下脚步,转向她问:「你没事吧?」 「我……哇——」想到自己的嘴唇竟然被那个男人碰到了,媗阳忍不住放声大哭。 「该死!他到底对你做了什麽?」见她哭得这麽伤心,燕向天的心猛地揪成一团。 「没有、没有……」她边哭边摇头。 「不可能,若没有,你为何哭得这麽伤心?」此时燕向天真恨不得追上去,把那个男人给杀了。 「我……我让他给欺负了……」媗阳抽抽噎噎的道,还不忘猛用手背擦拭着唇瓣。 「他碰了你哪里?」燕向天声音一沉。 见她泪眼汪汪,举起颤抖的手碰了碰唇瓣,一把莫名的妒火在他心中焚烧着。 媗阳看他突然沉默,泪水更无法遏止的落下。他一定嫌弃她、觉得她不洁了吧? 她难受的低垂下头,但没半晌,下巴却又被猛地抬高,在她还搞不清楚状况时,他炽热的唇瓣已经落在她唇上,在雨夜中,他深深的吻住了她。 第六章 媗阳神态娇羞,小手紧张的僵在身侧,不知如何是好。 那张丰嫩的红唇生涩地迎接着他的入侵,好像从来未被这样亲昵的撷取汁蜜般,浑身酥软的任由他占领、引导。 今日若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肯定无法想像往日的她曾怎样主动偎进他怀中,狐媚挑逗他的欲念。 因为,此刻的她就像是个羞涩的处子,完全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缠绵,纯真得让他感到怜惜……以及偷偷的窃喜。 燕向天坐在床沿,平常束起的长发任由它披散在背後,结实的胸肌隐隐由白色亵衣间露出来,烛影摇曳间,他宛若自古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让媗阳情不自禁的看傻了。 「我……我换好了。」自内房走出来的媗阳已经将湿漉漉的衣裳换下,一身素衣看来宛若百合清丽脱俗。 「你干嘛这样看我?」被燕向天瞅得浑身发烫,她羞赧得差点没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想起两人方才在雨中的拥吻,她的心此刻还止不住的狂跃着,连正眼看他都不好意思。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莲步轻移,羞怯的走向他。 虽然对他的感情一向从不隐瞒,但真要这般亲昵,还是让她娇羞到不行,一张俏脸几乎都要低垂到胸前。 看她站在离自己几步远便羞涩地停下脚步,燕向天唇畔微扬,长臂一伸,便将她拉入怀中。 「啊……」媗阳整个人跌入他怀中,触到他那坚实的肌肤,烧烫了她的双颊。 「还伤心吗?」燕向天柔声询问,修长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烛火下,他英俊的脸庞布满魔魅的情感,让媗阳的心轻轻颤动着。 这样的背景,她曾在脑海中幻想过千百万次,没想到今天却真的发生了。 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所以让她换了容颜,也让她失去公主的头衔,才换来他的青睐——以夜岚的身份? 即使如此,她仍不悔,除了一点点的遗憾,依然感到幸福喜悦。 即使如此,她仍不悔,除了一点点遗憾,依然感到幸福喜悦。 「还没忘记被那男人碰触的感觉?」见她沉默不语,燕向天眉头轻蹙。 媗阳刚回神,还来不及回答,唇瓣已经又被他覆了上来。 这次不如方才在雨中的细腻轻柔,反而充满了炽热的掠夺,她的吻就像一把烈火,点燃了她体内沉睡的火种,撩起整团的火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肆意煆烧。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舌头正灵巧的趁她娇喘时溜入她唇内,熟练地探索着她口中的柔嫩甜美,逗弄着她的舌尖,仿佛触电般的感觉随着彼此舌尖碰触而窜入她的体内,酥麻了她的,摧毁着她的理智,瘫软了她的身躯。 就在她以为自己几乎要窒息在这份浓烈的缠绵里时,他却突然抬起头,止住了动作。 「不要这样看我。」燕向天咬牙,强迫自己不再看她那双迷蒙的美目。 「对、对不起……」以为他在斥责她,媗阳离开他怀抱,但却被他的双臂给箍制住,牢牢的拥紧。 「傻丫头,我不是在骂你。」他怜惜的揉乱了她的发丝。 媗阳不解的侧头望向他。 「因为我怕你再继续用那种目光看我,我会忍不住要了你。」燕向天朝她暧昧的眨眨眼。 媗阳闻言,整张脸蛋倏地烫红起来。 「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回我房间。」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这样难以克制的欲望。 「不是你的错,我……我很开心。」她连忙道,但意识到自己这麽说又太厚颜不知羞,马上又娇羞的垂下头。 「岚儿。」燕向天轻唤,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深深凝视着她道:「你原本就是这般清纯可爱吗?」 「如果……如果现在的我,其实跟从前不是同一个人呢?」媗阳试探的问。 「我相信,因为前後差异实在太大了。以前的你,想必受到难以言喻的威胁,才会故意装出那种模样吧?」燕向天轻扯起唇畔道,自然不懂她的暗示,「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媗阳又问。 「说实话?」他挑眉。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 「现在。」燕向天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瓣道。 媗阳只觉得眼睛一阵热辣辣,感动的又问:「为什麽?我长得不是都一样吗?」 「你真的很美,但美人我看多了,我喜欢的是你天真无邪,善良的个性。」燕向天柔声道。 「喜欢?你说……你喜欢我吗?」这是媗阳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令她欣喜得几乎快要昏厥。 「我喜欢。」他肯定的道。 「那……那媗阳公主呢?」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比较。 「媗阳?为何会提起她?」在这气氛下,似乎不该联想到其他女人。 「因为……因为我知道她很喜欢你。」闪避着他审视的目光,她半真半假的说。 他沉默半晌,缓缓道:「我无法否认,我曾喜欢过她。」 「真的吗?你喜欢以前的媗阳?」她喜出望外的看着他。 「你似乎很开心我喜欢她?」他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呃,我只是好奇而已。」媗阳一惊,赶紧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但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当初那个媗阳公主了。」燕向天想了想道。 「那你会喜欢现在的她吗?」 他瞅了她一眼,促狭道:「吃醋了?」 媗阳直率的点头,若他喜欢现在的媗阳公主,她当然要吃醋。 他摇摇头,「当初我既然不愿意跟皇室扯上关系而拒绝她的心意,现在就更不可能接受越来越有公主架子的她,只是她毕竟曾为我受伤,所以我不想让她太难堪。」 「我明白了。」媗阳稍稍安心,偎入他的胸膛。或许这真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让她不再是媗阳公主,那个即使再努力,也无法跨越身份、注定得不到他欢心的女人。 这麽一想,她突然对老天爷的安排感到释怀了。 「那如果……有天你发现我的模样不再如此美丽,你还会喜欢我吗?」她有丝不安的问。 「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最美的。」燕向天拥紧了她道。 「可是……」 「嘘!」他低头,覆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有说话的机会。 窗上映照着两个交叠的身影,虽然房外依然阴雨绵绵,但一室的旖旎,却让屋内充满热度,熨烫着他们的心。 那夜之後,燕向天与媗阳的感情就突飞猛进,迅速增温。 他对她充满贪恋与霸占的态度,让燕府上下都很清楚这位曾经犯错的女人,此刻已成为燕向天最宠溺的爱妾。 虽然这样的变化让很多人议论纷纷,但看到她这阵子为了筹措善堂而做的努力与付出,大家也渐渐接受了她,甚至跟着尊敬她了。 而从那天开始,为了避免她再有任何意外,燕向天不论到哪里都会带着她,这也让她更了解原来平日他有多忙碌,除了处理一堆生意往来的事情之外,还要常跟各国盟友往来交谊。 难怪父皇会这样倚重他,他不仅是商业巨贾,还是个长袖善舞的外交人才。 媗阳发现,越是了解,她越无法自拔的爱上他,现在的她,简直无法想像没有他的日子。 若哪天她真的可以回到原本的身份,那麽他还会像现在一样疼惜她、怜爱她吗? 她不确定,只是开始暗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 今日,原本燕向天也是要她陪着他去谈生意的,但毕竟善堂的事情总不能老放给别人处理,所以媗阳便坚持留在善堂坐镇,让他独自出门。 「呃,公主,请你不要这样……」 突然,吵杂的声音自外头传进正卷起衣袖帮忙清洗孩子们换洗衣物的媗阳耳里。「让开,谁敢挡我?」夜岚傲慢的声音扬起。 「可是,公主,燕少真的不在这里。」阿娇为难的道。 「我要找的不是他,你给我滚开,否则我绝不饶你。」 媗阳听到这里时,木门也同时被人踹开。 「你们谁都不许进来,听到了吗?」夜岚朝门外吩咐,随即关起了门板。 「你想干麽?」媗阳站直身子,不畏惧的回视着她。 「想干麽?你这贱人,竟然利用我的身体去勾引向天,你有没有羞耻心啊?」 夜岚轻蔑的辱骂。 媗阳瑟缩了下身子,但随即挺直脊椎,冷冷的道:「你错了,他爱的是我的灵魂,不是这副身躯。」 「灵魂?」夜岚不以为然的大笑几声,「你真相信男人的那些鬼话吗?」 「我不相信男人,但我相信向天。」媗阳神色坚定的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当初他为何不接受身为媗阳公主的你?为何要当着你的面亲昵的揽着我呢?」夜岚揶揄道。 「那是……那是因为他不想受到皇室的规范,所以才故意逼退我。」媗阳反驳道,想起那时的情景,内心还是忍不住难受。 「你真是太天真了,哪个男人不爱荣华富贵?就算燕向天已经富甲天下,但有钱更想有权,你以为他真这麽无欲无求?」 「不是,他绝非这种人。」虽然语气听来坚定,但其实媗阳的心已开始慌了。 「如果这样,为什麽他最近又不拒绝我的接近?甚至还让我跟他一起出游江南?」夜岚反问。 「那是、那是……他不好意思拒绝你。」媗阳虚弱的道。 「那他以前就这麽好意思,拒你於千里之外?」夜岚嘲讽。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媗阳举起手,捂住双耳。 「你不想听也得听,我要你马上离开他。」夜岚说出来意。 「不可能,我不可能离开他的。」媗阳想都不想便拒绝。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公主,只要我高兴,随时可以让你人头落地。」夜岚威胁。 「就算你杀了我,我的答案还是一样。」失去燕向天又不能再做原来的自己,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你——」若不是燕向天有警告过不许动媗阳,再加上夜岚的自尊心也不容许自己输,她早就让眼前的真公主彻底消失了。「好吧,那不如我们来一场『斗富』吧。」她提议,她要彻底的击败媗阳。 「斗富……」 「怎麽?之前你不敢,难道现在你还是不敢?」夜岚挑衅道:「是怕他会选择我是吗?你不是说,他不是那种人?」 媗阳咬着下唇,沉吟道。 「看谁能找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让他选择,输的人就必须离开他,如何?」她就不信现在的媗阳,还有什麽能力跟她斗? 「我……」 「顺便告诉你,那夜我送他的翡翠屏风,他说多喜欢就有多喜欢,还欣赏到一直不愿意离开呢。对了,他不是说要你等他吗?你应该等了很久吧?哈哈哈。」夜岚故意刺激她。 翡翠屏风?就是那个後来她在他书斋中看到的屏风吗? 媗阳的心揪了一下,但很快就提醒自己要相信燕向天,她咬着下唇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很好,一言为定。」夜岚有种诡计得逞的欢愉。 媗阳抿紧下唇,点头道:「一言为定。」 「那你快点想想你可以找出什麽样的珍宝吧,哈哈哈……」夜岚满意的转过身,正要推开门时,却被媗阳叫住了。 「等等!」媗阳对着她的背影道:「那个男人……你跟他到底是什麽关系?」 夜岚转回身,脸上神色变得森冷骇人,「这你不需要知道。」 「他说什麽大王在等你们回复,到底是什麽意思?」媗阳有太多的疑问。 「你若想安然的保住这条命,就少挖掘我的过去,否则,到时倒楣的可是你自己。」夜岚警告,不等媗阳回应,她已推开大门跨步而出。 看着她的背影,媗阳若有所思的沉吟,夜岚的过去似乎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巨大秘密,让她深感不安,不由得浑身颤栗。 或许自己应该要听话,就当作从前的夜岚已经死了,将种种属於夜岚的以往都埋藏起来,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毕竟,现在夜岚的人生是属於她的,而她,再也不想破坏目前平静的生活了。 「今天媗阳公主到善堂找你了?」燕向天一回府就立刻找她来问。 媗阳顿了顿,轻轻点头。 「她没为难你吧?」他浓眉紧蹙,关心的在英俊的脸上。 她摇摇头,不打算把「斗富」的事情告诉他。 但她该上哪找奇珍异宝呢?如果她还是公主,或许有这个能力,可现在……这个优势变成夜岚的了。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他轻声道。 「不会的,只要在你身边,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承受。」她赶紧表明心迹。 燕向天心头一暖,将她揽入怀中,促狭的问:「你这麽爱我?」 媗阳娇羞的点点头,脸上漾起甜蜜的笑容。 「既然如此,当初怎麽舍得杀掉我?」他好奇的问。 这个问题,让媗阳的脸色变了,她黯然的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你。」 「罢了,我不该再提起这件事。」以为她不愿想起受制於人的不堪过去,他释怀的道。 「真的,向天,你一定要相信我。」她抬起长睫凝望着他,着急的道。 看她小脸急切的仰起,燕向天忍不住轻笑道:「傻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後别再提。」 媗阳抿抿唇,同意的点了头。 「不过……」他突然又开口,「你应该没有其他秘密瞒着我吧?」 她身子一震,尴尬的笑道:「哪、哪还会有……」 「那就好。」燕向天满意的点头,「以後你就是我最宠爱的女人,谁都不许再提起过去那些事。」 媗阳心虚的点头,她埋藏在心底的天大秘密,即使说出来,想必也没有人会相信。 「至於你哥哥虽然下落不明,但你放心,你会想办法找到他的。改日我找个擅长描绘人像的画师过来,你再好好口述你哥哥的模样,请他画下来。」 「不、不用了。」媗阳直觉的摇头。 「为什麽?」燕向天困惑的瞅着她。 「因为、因为他一向是个爱好自由的人,喜欢四海为家,现在我只要知道他安危无恙就够了,若他想见我,自然会来找我。」媗阳胡乱编了个理由,虽然十分不愿意说谎,但事情发展至此,目前也只能跟着夜岚布的局走了。 燕向天暗忖半晌,点点头道:「就依你说的做吧。」 媗阳顿时松了口气,没一会心思又被斗富的约定给占满,她到底要找怎样的宝物去赢过夜岚呢?想到这个,她又开始一个头两个大。 「当家。」忽地,外头传来仆人轻唤的声音。 「什麽事?」燕向天沉声问。 「媗阳公主在大厅候着。」仆人回话。 她又来干麽?燕向天轻蹙起眉,「知道了,我马上来。」他询问怀中的人儿,「一起去?」 「不了,我不想让你为难。」她摇头拒绝。 燕向天微微扯唇,突然搂紧了她,低头覆住她的唇,深深吻住她。 媗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颗心快速的撞击着胸壁,差点没错厥,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 「等我。」他轻移开唇瓣,在她耳边低喃,让她又是一阵酥麻。 她眨眨情欲迷蒙的双眼看着他,微微噘起唇打趣道:「不会又是要我等到三更半夜吧?」 「哈哈哈,我的爱妾迫不及待了?」燕向天促狭道。 媗阳的脸蛋霎时变得更加红艳,娇羞得将头埋入了他的怀中。 「你知道吗?我就爱你这般羞赧青涩的模样。」燕向天抬丰起她的下巴,柔声道。 「向天……」媗阳深情的回视着他。 「该死!」燕向天低咒一声,又低头狠狠吻了她一下後,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不行,再不走,我就更不想走了。」再看一眼她,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跨出房门。 第七章 「向天,你看。」一见燕向天出现,夜岚马上兴奋的迎上前,一把挽住他手臂。 「这是?」燕向天随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颗圆型的球状物被放置在盒中。 「这叫夜光璧,在黑暗中可以发出如明月般的晶莹光辉,可是稀世珍宝,普天下只有这麽一颗。」夜岚献宝似的道。 燕向天提步走近,仔细端详安放在红色丝绒盒中的美丽明珠,心中也不自觉感到赞叹。即使他贵为首富,却也从未见过这神秘的夜光璧。 「你喜欢吗?」夜岚没忽略他眸底闪过的惊叹,满脸笑意的问。 「这种稀世珍宝,我想没人会不喜欢。」燕向天扯唇道。 「送你。」夜岚大方的道。 「送我?」这媗阳公主也太大手笔了吧? 「嗯,我就是刻意从宫中拿出来送你的。」 「无功不受禄,这等厚礼,向天万万不敢接受。」燕向天却婉拒了。 「你不喜欢?」夜岚皱起眉头。 「我喜欢,但仅止於欣赏。」他道。 「向天,难道你就要一直这样拒绝我吗?」她俏脸沉了下来。 「公主此言差矣,上回你已经送过我一张翡翠屏风,我并没有拒绝。」他淡淡道。 「那也是因为我强迫你才收下的。」是啊,若不是他还顾忌「夜岚」曾杀伤过她,不想惹恼她,又怎会顺应她的要求收下那屏风? 「向天,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就要一直视若无睹吗?」她咬牙道。 「公主,向天曾经说过,我并非你所能依靠的良人。」 「我不在乎,我就是要你。」夜岚强硬的道。 「对不起,我已心有所属。」燕向天缓缓道。 「不就是夜岚那个贱女人?我早听说了,她用美色狐媚你。」用的还是她的身体!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燕向天眉头皱了下。 夜岚的神色一变,咬牙道:「其实你喜欢上的是我。」想到媗阳利用自己的身体勾引燕向天得逞,她就万分不甘心。 「我的确曾经欣赏过你,但你现在的行为,正在逐渐减损那份欣赏。」燕向天沉声道。 夜岚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克制住怒气,娇嗲的撒娇道:「对不起嘛,人家也只是吃味,其实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没什麽,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反正等媗阳那贱人斗输了之後,自然得闪人。 燕向天嗤笑一声道:「我完全没有成亲的打算,所以公主不要再多费心思。」 「你不打算成亲?」夜岚错愕的紧拧秀眉。 「是的。」燕向天话才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碰撞的声响。 「谁?」夜岚怒问,将不悦的情绪迁怒在上头,快步走向门口。 一开门,只见媗阳苍白着脸,困窘的蹲在地上收拾翻倒的杯盘。 「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我们对话?」夜岚质问。 「不、不是的,我是想端茶过来……」媗阳心虚的道。其实,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夜岚带了些什麽过来,没想到却听到燕向天的不婚宣言。 「我知道了,你早想看看我找到什麽宝物对吗?」夜岚神色了然的挑起眉。 媗阳抿着唇,无法辩驳。 「告诉你吧,我可是找了一颗举世无双的夜光璧,我看这场斗富,我是赢定了。」夜岚洋洋得意的道。 「斗富?」燕向天的声音在她们身後响起,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那是什麽?」 「那是……那是……」媗阳嗫嚅着,不知从何说起。 「是什麽?」燕向天逼问,直觉感到自己并不会喜欢即将听到的解释。 「那是一场竞赛,谁输了谁就要放弃你。」夜岚开口道。 「竞赛?」燕向天的脸色更难看了,「意思是,你们把我当成你们之间的赌注?」他将视线望向媗阳。 媗阳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很好,所以谁输了谁就要离开,是这样吗?」燕向天冷冷又问。 「正是如此。」夜岚点头。 「因此你才找了一颗夜光璧,想取悦我?」燕向天扬起唇,但犀利的黑眸中却毫无笑意,尤其是在望向媗阳时,「那你呢?你决定要找什麽稀世珍宝来博得我青睐?」 「我……」媗阳回答不出来。 「她怎麽可能找得到比这夜光璧更珍贵的东西呢?她根本就输定了。」夜岚得意的道。 「你怎麽说?」燕向天紧盯着媗阳问。 「我……我的确找不到奇珍异宝。」媗阳承认。 「那就不用比了不是吗?你现在便可以走了。」燕向天漠然的道。 「向天?」媗阳闻言,错愕的抬眸看他,然而那张冰冷的英俊脸庞上哪还有之前的浓情蜜意? 「我叫你走!」燕向天沉声道,微微眯起的黑眸翻滚着怒气,那是唯一一处泄漏他情绪的地方。 「向天都叫你滚了,你还不滚吗?难道你不愿服输?」夜岚幸灾乐祸的道。 「你真的要我走?」媗阳颤抖的问,没想到他会这麽绝情。 「是你要『斗富』的不是吗?」他咬牙反问,心中无法谅解她,不相信自己对她的心意,竟然答应这种无聊的赌注,跟公主斗富,越想越令他生气。 「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燕向天打断她的话。 媗阳懊恼的抿紧了唇,「好,我走。燕向天,你不要後悔。」 燕向天沉默着,没有开口。 媗阳哀伤的看了他一眼,又接收到夜岚嘲讽的目光,心一横,转身便走。 忍住出口挽留她的冲动,燕向天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愤怒的绷紧下颚。 「向天,你早该赶她走的,反正她只是个曾经想要杀害你的女人罢了。」夜岚满意的扬起唇道:「别管她了,来,我们来想想这夜光璧要摆哪儿好。」 燕向天视线森冷的转向夜岚,淡淡的道:「你也可以走了。」 「我?为什麽?」夜岚错愕的道。 「我并没有答应要选择你。」他冰冷的说。 「可是……可是这夜光璧……」 「请公主一并带走吧,我燕向天福薄,怕供养不起这等珍宝。」他一语双关。 「怎麽会呢?你是天下第一首富,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我跟这夜光璧?」夜岚娇嗲的依偎在他胸前,纤细的手指隔着衣衫挑逗,游走在他结实的胸肌上。 她这举动,让他想到以前「夜岚」诱惑他时的姿态,也让他更诧异於她性格的转变。 「你喜欢这样对吗?等你娶我之後,我绝对会让你更满足的……不论在哪一方面。」夜岚的手逐渐下探,几乎就要接近他男性坚硬的核心。 「我说过,我不会成亲。」燕向天在她的手探向他双腿间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第一次对她撂下狠话,「而且,你开始让我感到反胃了。」 「你!」夜岚脸色倏地铁青。 「够了,请你离开,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燕向天语调冰冷,神情果决让人不寒而栗。 「你想跟皇室作对是吗?」夜岚不甘的问。 「你要这麽想我也无所谓。」燕向天冷笑。 他那自信、自傲的态度让夜岚明白自己的威胁只是徒劳无功。 其实经过这阵子,她也大概明白那庸君虽然贵为天子,但这天子之位却几乎是靠着燕向天才坐稳的,若燕向天想叛变,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一直以来,朝廷都忌惮着燕向天的力量,对他多有礼遇,不敢与他交恶。 「总有一天,你会後悔这样对我的。」夜岚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後悔?燕向天冷笑一声,他的确开始後悔了,但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那个夺走他的心的女人。 可恶的燕向天,她恨他、她讨厌他! 媗阳坐在善堂某处的阶梯一角,偷偷擦拭着不断自眼眶中巩滑落的泪珠。 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麽?这样轻易就把她赶走,连句解释的话都不听她说…… 他那麽冰冷绝情,而且连留都不留她,也不担心她流离失所,呜…… 也是,她算什麽呢?他根本连成亲的念头都没有,又怎会在乎她? 媗阳越想越难过,索性将头埋在双膝间哭个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他来找她了吗?她猛地一愣,赶紧抬起泪眼望去,却只看到一个羞怯的小身影站在她面前。 「哑儿……是你。」她收起失望的神情,默默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朝他挤出一抹笑。 自从那天她替这孩子洗澡换衣之後,他就特别喜欢亲近她,将她当成亲人似的依赖。 哑儿看着她,一脸担忧,眼眶也跟着泛红起来。 「你在担心我吗?」媗阳将他拉进怀中,感谢地拍拍他的背道:「我没事,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哑儿摇摇头,表示不相信,举起小手轻轻擦着她脸颊上的泪珠。 他体贴的动作,让媗阳心头一暖,泪水又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连个小娃儿都知道安慰她、疼惜她,可那个她一直爱着的男人呢? 想起燕向天森冷的神色,媗阳就难受的快窒息。 「啊——啊——」见她哭得伤心,哑儿也心急的发出不成句的声音。 「哑儿,对不起,我不哭、我不哭了。」媗阳见他焦虑的模样,赶紧努力止住泪水,就怕影响他的情绪。 哑儿紧紧地抱着她,用动作表示自己的不安。 「岚姐姐没事了,乖。」媗阳摸摸他的小脸蛋,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哑儿听话的坐着,但一双黑色瞳眸依然担忧的瞅着她瞧。 「哑儿,你愿意听岚姐姐说说话吗?」媗阳美丽的脸庞上净是憔悴,她需要宣泄,需要找个人听她诉苦,否则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发疯了。 哑儿用力的点点头,纯真的黑眸中充满信任。 「谢谢你,哑儿,岚姐姐接下来要说的,你可能会觉得不可置信,但却是千真万确。」媗阳将目光望向远方,开始缓缓诉说自己与夜岚灵魂互换的过程。 只见哑儿的眼珠随着她的叙述而越瞪越大,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相信我吗?其实我不是夜岚,我是媗阳公主。」媗阳说完顿了下,看着一脸惊愕的哑儿问。 哑儿只静止了会,随即马上大动作的点头。 「真的吗?哑儿,你真的相信我?」媗阳喜出望外的瞅着他。 哑儿又用力点了点头,毫不迟疑。 「哑儿,谢谢你。」媗阳开心得忍不住又流泪了。 哑儿摇摇头,朝她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傻孩子,你是说,你才应该要谢谢我吗?」媗阳欣慰的看着自己求助的孩子如此贴心,庆幸当初自己选择了这麽做。 哑儿羞涩的笑了笑,点点头。 媗阳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也跟着弯起唇瓣,随後又感叹的道:「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愿意相信我就好了。」 见她如此,哑儿童稚的脸上又浮现担忧的神色。 媗阳吐了口气,拉着他站起身道:「不说这些了,天色晚了,你这样溜出来,阿娇姐姐会担心的。」 哑儿没有反抗,乖巧的让她牵着往善堂里头走。 忽然,一个人影翻墙而过,迅速从後面接近了他们,一个手刀劈向媗阳的颈後。 毫无预警的力道,让媗阳的意识迅速坠入黑暗,身子瘫软的落入对方怀中。 「啊——啊——」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哑儿惊恐的嘶吼着。 人影睇了哑儿一眼,在发现他是个哑巴之後,放下了手中握着的刀刃,一把将媗阳纤细的身子扛上肩,快速从原来的路径离开。而等到燕向天接获消息赶到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後的事了。 「该死!那个人到底是什麽模样?」燕向天心急的抓住哑儿双肩摇晃,对他低吼。 「燕当家,您吓坏他了。」阿娇赶紧上前提醒。 他这才止住动作,看了眼一脸苍白的哑儿,懊恼的松开手。 「哑儿,乖,你跟阿娇姐姐说,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阿娇轻声安慰着饱受惊吓的哑儿。 哑儿颤抖着身子,努力用手指比划,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说岚姐姐在哭……她抱抱你、要带你回房,然後……有人攻击岚姐姐…… 岚姐姐昏倒後,被那个人带走了?」阿娇凭着这阵子跟哑儿的相处,努力理解他的肢体语言。 哑儿停下动作,点了点头。 「那个人你有看过吗?」燕向天迫不及待的追问。 哑儿摇摇头,踮起脚,用手比了个高大的样子。 「高大的男人?」燕向天再问。 哑儿点点头。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闪过燕向天心头,难道……是那天雨夜里袭击她的男人又出现了?想起那一夜,那恶人曾怎样「欺负」她,他的心就一阵揪痛,不敢想像他心爱的女人会遭遇怎样的对待。 「哑儿,你把那人的模样画出来看看好吗?」阿娇赶紧朝哑儿道。 「他会画?」燕向天仿佛看到一丝希望,着急的问。 「哑儿虽然不会说话,但特别会临摹人像跟物品。」阿娇解释。 「好,就让他马上把那个男人的容貌画下,张贴京城各处,务必要抓到此人,救回岚儿不可。」燕向天的黑眸中闪烁着慑人的杀意。 一旁的人见了,都不寒而栗,几乎可以预见那个掳走「夜岚」的人若被逮到,会有多凄惨的下场。 媗阳悠悠转醒,一时间还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疼痛的感觉自脖子後方阵阵窜到脑袋。 「痛……」她蹙起眉头,用手探向颈後,揉了揉痛处。 「你醒了?」 一道陌生却又带着点熟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让她倏地坐起身,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是你?」她的心一颤,寒意自背脊缓缓升起。 「失望吗?」格努森冷的扯出一抹笑。 「你想干麽?」媗阳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赶紧抓起薄被护在胸前,将身子往里头移了移。 「你知道的。」格努阴森的眯起黑眸。 「你……你的为什麽就是不放过我?我都已经说了,我要退出,我不会再听从你们的命令行事了。」媗阳急切的道。 格努皱皱眉,审视着她的神色,「你是在装疯还是在卖傻?」 「总之你最好快点放我走。」媗阳努力让自己力持镇定。 「岚,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怪你,你不用再回去,刺杀燕向天的计画就由我来执行。」格努收起强硬的态度,放软声音说。 「不行,我不许你刺杀他。」媗阳一惊,赶紧道。 「由不得你决定。」格努冷下脸。 「我拜托你,就放过他吧,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愿意,就是不要杀他。」 「你真的这麽爱他?」格努不敢置信的愣了下。 媗阳深吸口气,无视他杀人般的神色,点头道:「没错,我爱他。」 「贱女人!」忽地,他厚重的掌心结实掴上她白嫩的脸颊,留下五道深深的指印。 媗阳被这一掌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差点又昏厥过去,一道血丝缓缓自她的唇角沁出来。 「你让他碰你了?」格努咬牙,凶神恶煞似的逼问。 媗阳用手捂住疼痛的脸颊,心一横,抬睫望向他道:「没错,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我永远都是他的。」 「你这贱人!」格努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又朝她掴来。 她头一偏,闪过了这巴掌。 格努微微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媗阳已依着当初在宫中曾接受的武术教导,一拳击向他的要害,趁他弯身喊痛之际跳下床,朝门外冲出去。 冲出了门,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树木之中的小柴屋,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她已顾不了这麽多,只能快速的奔逃着。 风声不断自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只听得到自己狂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怕格努追上来将她捉回,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朝前方奔跑着。 一心逃离的她,不在意树枝划破了她细嫩的肌肤,也不在乎黑暗的天色让她看不清前方。 忽地,脚底一个踩空,她整个人滚落山坡,坠入了黑暗之中。 第八章 「哈哈哈——哈哈哈——」夜岚愉快的大笑着,心情明显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公主,您的心情很好?」银娣怯生生的问,这阵子主子的脾气阴晴不定,对待她的态度也不似以往亲昵,让她开始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恐惧与距离感。 「嗯。」夜岚接过银娣递上来的热茶,轻轻啜了口,眉头又倏地皱起,斥骂道:「你想烫死我啊?」 「对不起,我马上去帮您换。」银娣绷紧神经,赶紧上前想端起茶杯,却一个不小心打翻杯子,热茶霎时溅上了夜岚胸前的衣襟。 「该死的贱婢,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夜岚脸色一变,怒喝道。 「请公主恕罪、公主恕罪……」银娣连忙跪倒在地不停求饶。 守在殿外的两名侍卫已经冲了进来,拉着银娣就准备往外拖。 「公主,请饶命啊。」银娣声泪俱下,拼命哀求。 夜岚不屑的睨了银娣一眼,朝抓住银娣手臂的侍卫挥挥手道:「算了,退下吧。」 「是。」两名侍卫松开了银娣,恭敬的退下去。 「今天本公主心情大好,就先饶了你,起来吧。」夜岚开恩似的道。 「谢公主、谢公主。」银娣赶紧起身,低垂着头退在一旁,什麽都不敢多说。 前几天,公主回宫才大发脾气,砸坏了不少瓷器,若是自己那天犯错的话,想必早已人头落地。 为什麽公主会性格大变,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呢?不只如此,连生活习惯与嗜好也全都不一样了…… 银娣难过的偷偷垂泪,她多怀念以前跟公主宛若姐妹般嘻笑出宫的日子啊,现在的主子,只能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她,根本就不敢造次。 追根究底起来,一切都是从公主受伤之後才变的,该不会公主在反抗时撞伤脑袋,所以性情才会整个改变? 银娣蹙眉猜测着,可「夜岚」刚苏醒时说的话却突然闪过脑海,她还记得那个女人曾经说过她才是媗阳公主……如果那不是疯言疯语呢? 「银娣,你在发什麽呆?难道又想惹恼我?」突然,夜岚催促的声音穿透了银娣的思绪,吓得她赶紧回神。 「银娣不敢,谨听公主吩咐。」银娣连忙屈身行李。 「你去查查看燕府现在的状况,看那个女人找到没。」夜岚命令道。 「是。」银娣欠身,低垂着头退下了。 一等银娣离开,夜岚便忍不住弯起唇瓣,阴险的笑出声。 掳走媗阳的,想必是格努吧。 那个男人从以前就一直迷恋着她,如今怎麽可能眼睁睁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 哈哈哈,就这样让格努搞错人也好,让他把媗阳带走永远不要回来碍事吧! 哑儿临摹画出的男人肖像早已贴满京城各个角落,但是回报的消息却少之又少,让燕向天的情绪紧绷到了最高点,随便一件小事都可以引来他的勃然大怒,吓得燕府上上下下全都噤口不敢多话,能闪则闪、能躲则躲。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发这麽大的脾气。」刘品过府来探视他,却刚好撞见他怒斥手下的画面。 燕向天斥退了战战兢兢的手下,一脸铁青的坐回桌旁。 「还没有任何消息?」刘品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瞧好友那张比臭水沟还臭的脸色,就知道答案了。 「该死!」燕向天懊恼的重槌了下桌子,紫檀木桌面立刻裂开一道裂痕。 啧啧啧,真的震怒了。刘品瞥了眼桌面,惋惜的摇摇头,「你就算拿桌子跟人出气也没用啊。」 燕向天睇了眼好友,英俊的脸上满是懊恼与悔恨,「都是我的错。」 咦?现在又怪起自己了?刘品怜悯的看着他,看来外面谣传的都是真的,燕向天的心已被那个他买下的歌妓给俘虏了。 「那日若不是我发脾气赶她走,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燕向天自责不已。 「既然如此,干麽要赶走她?现在又拼命想找回她,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刘品实在搞不懂。 燕向天苦笑,「你说的对,我是自作自受。」 「向天,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你也开始儿女情长了。」刘品摇摇头叹息。 「我爱她。」燕向天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担白直言。 刘品睁大眼,下巴惊愕得差点没掉到胸前,他是知道好友对那女人的情感非同小可,只是没想到竟迷恋到这种地步,尤其是亲耳听到好友发表爱的宣言,真是震撼力十足。 「你一点都不在意她曾经想杀你?」他问道。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燕向天淡淡道。 「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刘品轻轻蹙眉,「为什麽她刚好在我们得到有奸细想要刺杀你的时间点下手?」 「那只是巧合。」燕向天不以为然道。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关心你的状况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唉,爱情让人变傻吗?看了看为爱憔悴的好友,刘品顿了下,说出主要来意。 「说。」见刘品面色凝重,燕向天也换上肃穆的神色。 「我收到消息,那个画像中的男人,正好是敌国大将——格努,看来应该是派来对你不利的。」刘品缓缓道。 「你确定?」燕向天心一凛,脸色霎时惨白,更加担忧心爱人儿的处境。 「你不要告诉我,你心里想到的只有那个歌妓的安危吧?」唉,亏自己还担心那歌妓和格努说不定是同路人,想来警告好友,岂知他脑中想的全是女人。 「不许你再叫她歌妓。」燕向天冷冷的警告,「她将是我燕府的女主人。」 「什麽?」这次刘品真的惊讶得自椅上跌坐在地了,「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娶她过门?」他定了定神,扶着椅子自地上爬起来。 燕向天坚定的道:「对,你等着喝喜酒吧。」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不等刘品站稳身子,他已倏地转身向外,吆喝着手下继续出外寻人,誓言找回他的女人。 唉,她真想要从此一去不复返,不再回去宫里了,反正现在待在公主身边,只有无止境的压力,一点都不开心,还不如逃走算了。 当银娣发现自己满脑子逃跑的想法时,人已经来到了城郊的树木中。 天,她在想什麽?竟然有逃离宫中的想法?这要是被逮回去,可不仅是人头落地就能解决的事情,死之前还不知要受多少酷刑折磨呢! 银娣认清事实,赶紧甩开脑中不该有的念头,正准备乖乖听令到燕府探听消息时,耳边却传来一阵细弱的求救声。 「救命……」 有人在喊救命?银娣的耳朵竖起,仔细听着随风飘来的细微声音。 「谁来……救……我……」 声音更加清晰了。 银娣一惊,这荒郊野外怎会有人求救呢?该不会是山贼的陷阱或鬼魅作祟吧? 她还是别多管闲事,避免惹祸上身才是。 银娣转过身,本想置之不理,但耳边又不断响起女子虚弱的呼救声,让她无法忽视,於是又回头循声走去。 唉,有天她一定会被自己的鸡婆害死。 银娣嘴上一边叨念着,一边走向坡边如人高的草丛,呼救声也越来越大声。 果然,就在她拨开草丛之後,发现了一个全身沾满泥土与血迹的人影倒卧在土堆上。 「你还好吧?」银娣赶紧上前关心的查探对方伤势,看样子她就是从坡上不慎滚下来的,好险是跌落在松软的土堆上,否则应该早就不命呜呼了。 「救……我……」女子满脸脏污,看不出样貌,只是意识不清的不断发出呼救声。 「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银娣努力想要撑起女子的身子,但才一移动,她就喊痛昏厥。 糟糕,看样子就算没有死,也去掉半条命了吧? 银娣一惊,想了想,先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小溪流,用双手捧起了些水走回女子身边,试图将水灌入她口中,顺便替她擦拭脸上的血清与脏污。 这一擦,银娣的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怀中的女子竟然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夜岚? 如今燕府上上下下全都找她找得心急如焚,怎麽原来这女人居然浑身是伤的倒卧在这里? 她不是被她同夥的那个男人给带走了吗?难不成是发生内哄? 唼,这种蛇蠍心肠的毒辣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救她,要不是那日她刺杀公主,害公主差点命丧黄泉,公主也不会变了一个人。 银娣愤愤的将她又放下,起身想离开。 「银……银……娣……」媗阳突然苏醒,认出了她的身影。 银娣的身子顿了顿,懊恼的转回媗阳身边,「你这个害人精,活该会有今天的下场。」 「是我啊……」媗阳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痛,疼得无法使上力气。 「就知道是你才不想救,你自己在这边慢慢等其他人来发现你好了。」银娣不屑的道。 「我的好银娣,连我脚扭到都担心不已的银娣,你真的认不出我吗?」媗阳伤心难过的道。 这口吻……银娣不由得浑身一震,好像见鬼似的瞪着她。 「我是媗阳,我是媗……」媗阳话声未落,又昏了过去。 不——不可能,她明明就是夜岚啊! 银娣赶紧蹲下身拖起她猛瞧,那没有血色却依然娇媚美丽的脸蛋,横看竖看都是夜岚没错,而且公主此刻分明正好端端的坐在宫中…… 但是,为什麽她却偏偏觉得眼前这个夜岚比起宫中的媗阳,更像媗阳? 天呀,她也快要神智错乱了,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银娣懊恼的抓抓头发,不管了,先救人再说! 「人呢?」燕向天一接到消息立刻快马赶回燕府,脚才落地就迫不及待的问。 「现在大夫在诊治着。」仆人马上回报。 将马鞭交给旁人,他等不及就往府里头冲去,直奔夜岚的寝房。 「岚儿。」他霍地推开门,快步走向床沿。 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面色惨白,浑身伤痕累累,紧闭着双眸没有反应,气若游丝。 「大夫,她怎麽样了?她为什麽没有醒来?」燕向天一把抓住大夫,紧张的问。 「咳咳……咳咳……」大夫的衣襟被紧紧揪住,差点喘不过气来,乾咳了好几声。 「当家,大夫快没气了。」一旁的丫环连忙提醒主子。 燕向天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松开手,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 获得自由的大夫大大喘了口气,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才缓缓开口道:「岚姑娘全身多处擦伤,大部分都是些皮肉伤,只有……」 「只有什麽?」听到这两个字,让燕向天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燕少莫急。」大夫护住自己的衣襟,微微拉开与燕向天的距离道:「岚姑娘的肋骨断了一根,还因为几日未进食而气虚体衰,好好休养一阵子便无大碍。」 听到她肋骨断了一根,燕向天的心狠狠拧成一团,那个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些什麽?光是想像她遍体鳞伤、孤独无助等待救援的画面,他就几乎要发疯。 那个该死的男人,他发誓就算翻遍天下,也要把人揪出来千刀万剐不可。 「呃,这里应该没有我的事了,那我先回宫去。」银娣站在房内一角,不出声的话,燕向天还没发现她的存在。 「谢谢你。」他朝银娣点点头道谢。 银娣胡乱应了声,转过身,顿了下身子,又提醒道:「记得,请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救了夜岚姑娘的事情。」这个「别人」指的自然是媗阳公主。 「我知道,我会要求知情的人噤口的。」燕向天承诺,转而问向手下,「你们都听到了?」 「是。」在场的人纷纷应声。 「那……谢谢,我先走了。」不等燕向天回应,银娣快步走了出去,准备回宫覆命。 「你们也可以退下了,请大夫开完药方即可去领酬。」燕向天朝大夫及丫环道。 一行人鱼贯退出房外,独留燕向天守着床榻上的媗阳。 他缓缓在床沿坐下,凝视着她紧闭眼睑的美丽脸庞,英俊的脸上满是柔情怜爱,还有满满的自责恼怒。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她对他的重要性,远超过他所能想像的极限,若失去了她,他这辈子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岚儿,你平安了,你不会有事了,岚儿……」他倾身,在她耳畔轻喃。 昏迷中的媗阳仿佛听到他的呼唤,原本紧闭的眼睫微微搧动了几下。 「岚儿?」燕向天欣喜的喊了声。 「银娣……」媗阳逐渐转醒,双眼的集距还无法准确聚集在眼前燕向天的脸上,只是虚弱的呼唤着银娣。 「她回去了,我已谢过她救你之恩。」燕向天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媗阳这才望向他,瞬间忆起自己此刻是夜岚而非媗阳。 「我在哪里?」她感觉自己浑身发痛,尤其是胸口。 「你回家了。」他柔声回应。 「家?」想到自己无法再见到父皇,又想到燕向天赶她离开的委屈,媗阳的泪水霎时溃堤,在脸庞奔流而下。 「怎麽了?还有哪里痛是吗?我去叫大夫。」她哭得让燕向天惊慌,面对敌人时,他可以冷酷无情,唯独面对她的泪水,他手足无措。 媗阳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摆摇摇头,抿紧唇瓣,无声的流着泪。 「别哭好吗?你哭得让我的心都快碎了。」他俯身向她,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 可媗阳还是无法止住泪水,纤细的身子哭得不住抽搐着。 见她哭得伤心,燕向天的心就像有人拿着利刃一刀刀剐着,心疼不已。 「你在怪我是吗?」他望进她的泪眼,哑声问。 她瞥开眼,将脸侧向一边。 「你在怪我。」得到答案,他轻叹一声,「你是该怪我,是我不好。」 「不,你没有错,是我自以为是,还以为自己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媗阳幽幽开口,「不好的是我,期待太多。」 「傻瓜,你是特别的,否则我也不会因为你答应公主把我当成斗富的赌注而生气了。」燕向天解释,「若你输了,难道就真的要离开我吗?」这麽简单就可以离开?他在意的是她不够爱他啊! 「我根本不打算输。」她哀怨的看着他,「是你不愿意听我解释。」 「你跟公主斗富,你的胜算有多大,难道不了解啊!」他凝视着她泪水未干的小脸蛋问。 「我知道,公主有皇上撑腰。」她顿了顿,深深瞅着他道:「可是我以为……我有你……」 燕向天的心因为她的话而猛地一突,自责的道:「是啊,你是有我,你要什麽我都愿意给你。」 「算了,我想我要的你给不起。」媗阳咬起下唇,想起他赶走她时的冷绝,泪水又缓缓滑落眼眶。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他突然举起手,往自己脸颊挥掌打去,清脆的声响在房内响起,让她震慑。 「你干麽?」她心疼的看着他脸颊浮上指印。 燕向天不语,深深凝视着她,又挥掌掴上自己的脸,一下接一下,没有停止。 「住手!你快住手!」她焦急的想要起身阻止他,却不小心牵到伤口,又痛得躺回床上。 「岚儿。」燕向天一凛,马上趋前查探她的状况,「痛吗?」 「你让我痛死算了,也好过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疯狂的自我掌嘴。」这是要撕裂她的心吗? 「我……」他长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道,「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弥补我该死的愚蠢行为呢?」 媗阳抿紧唇,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燕向天心一揪,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眼中净是爱怜,脱口而出道:「嫁给我。」 媗阳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错愕的看着他。 「你没听错,我要你当我燕向天的妻子。」他认定了,就不会更改。 「你……你不是说你没成亲的打算?」这也害她伤心得要死。 「那是之前。」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道:「经过这次分离之後,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没有你了,岚儿,我爱你。」 「你……你爱我?」他说了,他终於说出她梦寐以求的三个字了! 「全心全意,真心真意,一心一意,我爱你。」他再次重复,屏息等待她的回应。 「哇——」谁知,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你不愿意?」他呼吸一窒,几乎无法置们,可她还是只哇哇大哭。「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你别哭了。」他心沉了下来,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感觉。 「你敢走?你走的话,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媗阳没好气的道,暂时止住哭泣。 燕向天不确定的看着她,直到她朝他张开双臂,他紧绷的情绪才整个得到解放。 他紧紧的拥住她,忍不住感谢老天爷的垂怜,让他们还有机会这样相拥。 「再说一次。」她轻声要求。 「嫁给我。」他毫不犹豫的重复。 「不是这一句。」她摇了摇头。 他愣了下,困惑的看着她。 「说你……爱我。」她羞涩的道。 他恍然大悟,漾起了欣喜的笑容,在她耳边低喃道:「说几次都可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娇羞的道:「我也爱你。」 「岚儿……」这辈子,燕向天第一次这麽感谢有人爱他。 虽然他呼喊的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但媗阳的眼中依然感动的闪烁着泪光,只是这次是愉快的泪水。「你的爱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这场『斗富』,是我赢了。」她泛起美丽的笑容,哪还有任何伤痛? 「是我们赢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发誓永远不松开。 她依偎在他怀中,幸福而满足,但脑海中却闪过格努凶恶的模样,赶紧提醒他道:「那个男的想要对你不利,你一定要当心。」 燕向天微微眯起黑眸,沉声道:「那个掳走你的男人?」 媗阳点点头,想起对方的狠毒,身子仍不自觉的发颤着。 「该死,我等着他。」竟然敢伤害他最心爱的女人,就算对方不找上门,他也要教对方付出代价。 「向天,你千万要小心,我感觉他不达目的似乎不会善罢甘休。」媗阳忧心忡忡的道。 「他就是威胁你,要你杀我的人?」燕向天问。 媗阳顿了顿,艰涩的轻轻点头。 「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一根寒毛。」燕向天轻拥住她道。 「我没关系,我只担心你。」 「傻瓜,我燕向天岂是如此轻易就惧怕的胆小鬼?你不用担心我。」他浅笑保证。 「可是……」 「嘘,我不要你烦这些,你该烦的是怎麽调养好身子,当我的好娘子。」他打断她的话,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迷乱了她的思绪,沉溺在他的醉人气息中,她遗忘所有的担忧与恐惧。 一等媗阳的伤势大致恢复,燕向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做迎娶她入门的准备。 仿佛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似的,他展现了首富的能力与坚强的外交实力,除了豪迈砸下重金准备成亲所需物品,就连邻近盟国也纷纷派人送上珍贵的贺礼,让这桩首富与爱妾的事更为人津津乐道。 宫外,人人纷纷抱持着祝贺的心情看待燕府即将举办的婚事,但在宫内,夜岚却恨得牙痒痒,砸碎了寝宫内触手可及的物品。 「该死!可恶的燕向天,我要毁了你们。」 「公主请息怒。」所有宫女惊恐的跪下。 「你们说,我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为什麽燕向天偏偏要拒绝我?」夜岚的双眼布满嫉妒与怒火的红色血丝,教人看了惊惧。 宫女们个个低垂着头,没有一个敢吭声。 「怎麽不说话?你,你说,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夜岚随便指个宫女问。 「公……公主雍容富贵没有任何之处比不上。」宫女战战兢兢的回答。 「你呢?你说,她到底哪点比我好?」夜岚又随手指了个宫女。 「启……启禀公主,她……她只是个贱民,实在无法跟公主相提并论。」 「银娣,你说,给我说实话。」夜岚将目光射向银娣。 银娣低垂着眼睫,颤声道:「请公主息怒,是他没眼光。」才怪,现在的公主,连她都很讨厌。 「燕向天!」夜岚咬牙,想到他对自己的不屑与冷淡,她又抓狂的抓起一只花瓶往地上砸,霎时碎片四射,划伤了跟在一旁的宫女,但却没人敢喊出声。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夜岚大声嘶吼了几句,眼中闪动着阴毒的光芒,仿佛在策划什麽诡计,她缓缓扯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一旁的银娣瞧得心惊胆跳,这神色哪像以前的媗阳公主,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有着慈悲心肠、温柔宽容的媗阳公主吗? 突然,那个夜岚的话又跳入银娣的脑海,不断盘踞在她的思绪中,再也没有离开过…… 第九章 她真的要嫁给向天当燕夫人了吗? 自从燕向天向媗阳表明心迹後,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处於幻梦中,不太敢相信事情会这麽顺利。 虽然她依旧对於必须抛弃自己从前的身份与亲人感到悲伤,但能够嫁给心爱的男人,这分喜悦多少有助让她淡忘哀伤,只剩下偶尔想起疼爱自己的父皇,难免惆怅。 「叩叩叩。」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自从她受伤之後,燕向天就坚持要她待在房中静养,连善堂也不许她去,就怕再发生不测,害她都快闷坏了。 门缓缓被推开,走进一个她意料之外的身影—— 「银娣?」她惊喜的瞠圆眼。 只见银娣尴尬忸怩的走进房里,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在媗阳身上打转着。 「你怎麽会来看我?」媗阳欣喜的想要上前拉她,却又猛地忆起自己此刻可是她最讨厌的夜岚,连忙止住了动作。 「你别自以为是喔,我只是……只是顺道路过……」银娣胡乱说道。 「不管怎样,我都很开心你过来。」媗阳开心的止不住笑,猛盯着银娣瞧。 她那目光好熟悉,让银娣真的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没错,她就是疯了,才会找时间溜出宫来看夜岚,想要证实自己心中长期的臆测,但真正见到夜岚,她又不免怯懦了,毕竟「灵魂交换」这种事实在太荒谬。 「算了,我回去了。」银娣闪避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又想离开。 「再坐一会儿嘛,我还没感谢你救了我。」媗阳急忙想留下她。 银娣没有回应,慌忙的打开门,却刚好跟准备走进来的小身影迎面撞上。 小身影被她撞得跟着退了几步,然後跌坐在地。 「哑儿。」媗阳一惊,赶紧上前扶起他,关心的查看他的状况。 这一切看在银娣眼中,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以前的公主,就是这麽关心别人…… 「哑儿,没摔疼吧?」媗阳替哑儿拍拍身上的灰尘问。 哑儿摇了摇头,露出天真的笑容。 「银娣姐姐不是故意的,对吧?」她转向银娣笑问。 银娣点点头,心情紊乱的道:「我要回宫了,公主看不到我会生气的。」 「啊——啊——」突然,哑儿指着媗阳出声叫着。 银娣困惑的看着哑儿,只见他不断指了指媗阳又指着银娣,嘴巴似乎试图发出正确的声音。 「哑儿,你怎麽了?」媗阳也不解的看着他。 哑儿无法说话,懊恼的跺着脚。 「他是在生我的气吗?那我还是先回宫了。」银娣说着举步往外走。 「啊——嘘——」哑儿连忙上前扯住银娣,努力想说话。 媗阳突然了解哑儿的用心,感动的上前拥住他,「你是想告诉银娣姐姐,我是媗阳公主是吗?」 哑儿用力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银娣。 「……你说什麽?别……胡说了,我不听!」银娣被说中自己的心事,仓卒的想离开。 「哑儿跟我才相识没多久却肯相信我,你与我从小相依,为什麽始终不愿意正眼看清楚事实的真相?」媗阳感慨的红了眼眶。 银娣跨出门槛的脚顿住,缓缓又转回身子,一脸迟疑的望向她,差距出自己原本觉得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你……你真是的媗阳公主?」 「小时候,有次我不小心掉进宫里的池塘,你毫不犹豫的跳下来救我,还呛了好几口水,差点连小命都没有,从那天起,父皇就让你当我的贴身宫女,我们两人虽为主仆,但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媗阳目中含泪的缓缓述说,她要把握这个银娣愿意停留倾听的机会。 「你、你怎麽会知道这件事?」银娣心中有股声音告诉她,眼前的人真的是公主没错,但理智却又让她不敢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 「我们以前常一起溜出宫发放赈粮,有次我为了同向天独处,还叫刘品先送你回宫。还有,你阻止我、不让我自己只身上燕府查探夜岚,但我因为过於担心向天,所以不顾你反对,命你在宫中等我,所以才会遭受夜岚刺伤而让事情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银娣,对不起。」媗阳继续道。 「你……你真的是公主?」银娣听到这里,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是我,我是媗阳。」媗阳坚定的点头。 「公主……公主啊,我的好公主……呜……」银娣哇的一声扑向媗阳,哭得淅沥哗啦。 「银娣,你终於肯认我了。」媗阳拉着银娣坐下,安慰地拍着她的背脊。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公主怎麽会变成夜岚的模样?」 银娣困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当我醒来之後,就已经跟她交换身体了。」媗阳苦笑。 「那……那她也很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媗阳公主喽?」可恶,那真正的夜岚竟然还这样作威作福的指使她。银娣咬牙暗咒。 「她当然知道。」媗阳黯然道。 「公主,对不起,银娣之前对你那麽不敬……银娣该死,请公主赐死!」银娣倏地趴跪在地,自责的请罪。 「快起来,不知者无罪。」媗阳赶紧示意哑儿一起将银娣扶了起来,「况且,你也是对『媗阳公主』忠心耿耿,才会那样对付『夜岚』啊。」她柔声道。 「你真的是公主,不像那个假公主,每天只会发脾气修理我们。」银娣哽咽道。 「辛苦你们了,都怪我不好。」媗阳也自责道。 「唉,这怎麽能怪公主你呢,是老天爷爱捉弄人罢了,不知道你们到底还可不可以换回来?」银娣担忧的道。 「我也不晓得……」媗阳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不行,我要去禀告皇上。」银娣想了想,冲动的道。 「且慢,你认为这种事情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连你都是经过这麽久才愿意相信我,更何况其他人?说了说不定还会被夜岚用『妖言惑众、冒犯皇室』的罪名对我们不利。」媗阳阻止她道。 「那……那到底该怎麽办才好?」银娣也觉得束手无策了。 媗阳的神色黯了黯,不过很快又恢复愉悦的道:「罢了,反正我已有一辈子以夜岚身份活下去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样太委屈公主你了。」银娣不舍的道。 「一点也不,能够嫁给向天,我这辈子死不足惜。」媗阳的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 看着公主一脸甜蜜的模样,银娣轻叹,「公主,你还真是愿意为了燕向天放弃一切。」她都忍不住吃起燕向天的醋了。 「银娣。」媗阳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当然也很想你们,但我真的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得到最想要的宝物,想好好珍惜。」 「我知道了。」银娣点点头,可突然又神色凝重道:「不过我怕那个女人不会放过你。」 媗阳也蹙起眉头,缓缓道:「我想父皇不至於强迫向天娶公主,毕竟父皇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借助向天之力。尤其现在边境战况紧张,他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向天翻脸,所以夜岚应该暂时搞不出什麽名堂才是。」至於父皇,她倒不担心夜岚会对他不测,毕竟现在夜岚还得依靠父皇来安稳公主地位呢。 「可是,怕就怕她这麽一个狡诈的女人,不知还会用什麽诡计……不行,我得回宫去盯着她不可,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们。」银娣急忙站起身道。 「银娣。」媗阳跟着起身,依依不舍的握着她的手,「保重。」 「我会的,公主你也一样。」银娣红着眼眶,屈身行礼之後,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一切的谜团终於解开了,果然宫里的「媗阳」是个冒牌货,难怪个性跟高贵善良的公主一点都不像。 她的公主始终还是那般温柔和善,一点都没有改变。 想到这里,银娣原本郁闷的情绪仿佛拨云见日,欣慰得快流泪。 大红灯笼高高挂,整个燕府喜气洋洋,这天是燕向天与媗阳的大喜之日,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都在庆祝这位首富的人生大事。 燕向天大手笔的宴请全京城百姓一起参与这件盛事,京城内的所有酒楼客栈今日提供大家免费吃喝,全由燕向天买单。 庆贺的鞭炮声不绝於耳,京城的街道全铺上柔软的红毯、洒满了香味扑鼻的花瓣,轿子由燕府出发,自善堂将媗阳迎娶回府,那装饰华丽的花轿上头有雕工精细的交颈鸳鸯,镶以闪亮的金箔,一路上引来百姓阵阵赞叹。 八人大轿平稳的抵达燕府大门,燕向天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候在门口,一旁则聚集了不少看热门的人群,纷纷抢着欣赏即将下轿的新娘子。 轿帘缓缓掀开,媗阳一身凤冠霞帔,蒙在盖头下的螓首微微低垂,嫋嫋婷婷的跨下轿。 看着心爱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燕向天俊眸漾起无限柔情蜜意,唇角不自觉的扯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跨步走上前,朝她伸出手。 阿娇陪伴在媗阳身边,小心引导着她的手放在他掌心。 就在他握住她的那一刻,媗阳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喜悦,甚至觉得即使现在就死去,也了无遗憾。 「新郎新娘拜堂喽。」一旁有人吆喝着,鞭炮声马上又随之响起。 「慢着!」 燕向天牵着媗阳走向大厅,正准备行礼时,一声娇斥却穿透了欢呼声,不协调的扬起。 燕向天蹙了蹙眉,冷凝着神色看向不请自来的人。 「公主殿下特意来祝贺我跟娘子的婚事,向天不胜感激。」他警戒的看着她道。 一旁围观的人群纷纷窃窃私语,媗阳公主对燕向天的情意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燕向天对媗阳公主流水无情,也是人人明白的,现在公主出现在燕向天的婚宴上,正是所谓来者不善,有好戏可看了。 「你的确要感激我。」夜岚冷冷扯唇,瞥向媗阳的目光充满怨毒与邪佞。 「来,既然公主有这麽好兴致观礼,还不快备坐。」燕向天朝一旁的家丁道。 「不用了。」夜岚制止准备动作的燕府仆人,缓步走向媗阳,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这敌国派来的奸细,来人啊,给我将她拿下!」 语毕,侍卫们立即鱼贯而入,将媗阳团团包围起来。 「住手!」燕向天怒喝,「谁敢在我燕府撒野?」 侍卫们在他森冷的目光扫过时纷纷僵住身子,动也不敢动。 「燕向天,你一向是个爱国商贾,应该不会想娶敌国派来的奸细叛国吧?」夜岚微微眯起眼睛道。 「公主若是因为向天拒绝你而罗织其罪,向天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毫不留情的道。 「哼!我堂堂一国公主,何需为了你,故意编派罪行在无辜的子民身上?」夜岚冷哼,她已决定放弃自己真正的身躯,让媗阳的灵魂随着那副躯壳消失无踪。 「你说岚儿是奸细,证据呢?」燕向天冰冷的道。 「把人带进来。」夜岚朝外头喊了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随即让人押了进来。 「别碰我!」男子扭动着身子,即使被绑住,还是满脸凶恶。 「这个男人就是敌国大将格努,他已经全招了。」夜岚得意的瞅着铁青着脸的燕向天,唇畔缓缓扬起。 「你就是格努,掳走我妻子的人?」燕向天看着他那跟画像中人一样的容貌,不安的感觉盘据在心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没错,我就是格努,今天栽在你们手上,我就认了,不过陷害我的人,我也不会放过。」格努愤怒的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媗阳,突然抓狂的吼道:「夜岚,你这个贱人,竟然因为爱上敌人而叛国,还设计诱我出来让官兵捉我,你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吗?告诉你,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你这贱人!叛徒!」 霎时周遭传来譁然议论的声音,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谈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听到了吧?你现在还有什麽话说?」夜岚一把扯下媗阳的盖头,露出她仓惶惨白的绝美脸庞。 「我……我不知道,这不是真的,我不是……」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真的不知道。 「你还想狡辩吗?」夜岚仇恨的瞪了媗阳一眼,缓缓道:「那你当初想刺杀燕向天,却不慎刺伤我的事呢?」此话一出,又引起众人的议论。 「你……那是……那是因为我哥……」 「住口!那时是因为我怜悯你,也不希望燕府受到牵连,所以才下令知情者封口,还替你编了个为解救哥哥而遭受威胁的谎言。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这次我可饶不了你!」夜岚打断媗阳的话,看似正气凛然的道。 「这是真的吗?」燕向天的心动摇了。 「这里是从格努身上搜到的相关密件,你看看就知道了。」夜岚将一叠信件递给他。 燕向天冷凝着脸色,接过信件取出信纸看。只见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喉咙仿佛被掐住了似的,几乎无法呼吸。 「怎样?我有诬赖她吗?」夜岚满意的看着他脸色丕变。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燕向天努力压抑心头的震惊,期待听到让他能释怀的解释。 「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媗阳只能无助的摇头。 「哈哈哈,岚儿,你以为你通知官兵抓我,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吗?就算你再怎麽变,也掩饰不了你是大王在宫外留下的风流种这个事实,你永远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努扬声大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让媗阳的背脊逐渐冰冷起来。 「来人啊,把夜岚关入天牢,等候审讯。」夜岚冷笑着道:「我看还有谁阻止。」 「不,向天……」媗阳求救的看向燕向天,却在接触到森冷的神情时没了声音。 「还不拖下去!」夜岚斥喝。 「我是无罪的,相信我。」媗阳绝望的抛下最後一句话,随即被侍卫们带离。 「向天,怎麽样?我就说你要感激我吧,否则你不会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娶了个敌国奸细。」夜岚走近他,邀功似的道。 燕向天冷冷瞥她一眼,没有理会她,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恼怒的夜岚,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愤怒的跺脚离开。 「这些全都是真的。」刘品同情的看着一脸憔悴的人。 「该死!」燕向天愤怒得一掌击向桌子,宣泄他的情绪。 刘品瞄了眼桌子,不出他所料,桌面又硬生生的裂了条缝。 「爱情蒙蔽了你的眼,你这麽精明的人,怎麽会相信她编出来的谎言呢?」刘品摇摇头道。 燕向天铁青着脸沉默,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心爱人儿纯真美丽的脸庞,那深情凝视着他的眼神、娇羞可人的稚嫩、善良慈悲的心肠,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建筑在谎言之上吗? 「不……不可能,她一定有苦衷。」他咬牙道,不愿相信自己深爱的女子会是个狡诈的奸细。 「密件你都看过了,里面都是番王对他们两人下达窃密谋杀的指令,还会有假吗?」刘品不得不提醒他道。 没错,密件中多次提到关於夜岚在他府中的状况,也提到过等事成之後,要将夜岚许配给格努的承诺,字字铁证,由不得怀疑。 「说不定那些密件是假造的。」燕向天气虚的试图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 「在番王那边卧底的人手,已经证实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事,你还想自欺欺人吗?」刘品继续摇头叹气。 燕向天再也没话说,沉默了许久,黑色眸子闪烁着坚定的神色,「帮我联络所有受过我好处的盟友,重金集结所有兵力。」 「你想干麽?」刘品错愕的看着他。 燕向天倏地起身,淡淡道:「面见皇上,救我的妻子。」 「呃……向天……向天……」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刘品只能再一声长叹。 看样子,有人要倒楣了。 「进去!」媗阳被粗鲁的推进天牢,还来不及站稳,身後的牢门已经重重关上,还锁上层层铁链。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天牢,这才知道原来天牢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阴冷潮湿,死寂而毫无生气,让人多停留一刻都觉得几乎要无法呼吸。 媗阳用双手环抱着自己,正准备找个角落窝着时,却发现牢中早已有其他人瑟缩在一旁。 「银娣?」她走近一看,诧异的惊呼。 只见银娣浑身是被鞭子打过的伤痕,刚干掉的血渍还残留在肌肤跟衣服上。 「公主……」银娣虚弱的抬起眼看向她,「对不起,我来不及去通知你……」 「天,是她把你打成这样的吗?」媗阳心疼得几乎落泪。 银娣点点头道:「我得知她的计谋後,想去通知你们,谁知道被她发现,就将我囚禁鞭打。」 「太过分了。」媗阳抱住她,充满歉意的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银娣摇摇头道:「这不是公主的错,都是那个妖女的错,她知道燕向天要跟你成亲後,就处心积虑想毁掉这桩婚事。」 媗阳难得的眼眶泛泪,轻声道:「先不要说这些了,你好好歇息。」 「我没事。」银娣挣扎的坐直身子,继续道:「是那个妖女用她原本的身份将格努叫出来相谈,但却布下圈套,一待格努出现就将他包围擒拿,让格努误会是夜岚出卖了他,然後再带着他到燕府,将所有事情曝光,陷你入狱。」 「是我太天真,还以为可以断了夜岚的过去,用这个身份重新活着,但没想到原来他们不仅是盗匪,还是番国派来的奸细。」难怪那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一直是这麽阴沉凶狠,「现在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向天一定很恨我……」想到英俊脸庞上他那绝望铁青的神色,她的心就狠狠揪起。 「公主,我们现在该怎麽办?」银娣自责的道:「都怪我,没能保护好公主你。」 「傻银娣,你是受我牵连才受这种苦,要怪也要怪我才对。」媗阳连忙安慰道。 「公主……」银娣感动得热泪盈眶,与媗阳紧紧拥在一起。 「哈哈哈,好个主仆情深。」忽地,夜岚的声音自天牢外传来,不一会牢门便被打开,她走了进来。 「你们全下去,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过来。」她斥退所有随从护卫,然後转向媗阳与银娣道:「怎样?天牢的滋味还可以吧?」 「你这个妖女,快放公主出去。」银娣撑起身子挡在媗阳面前,怒视着夜岚。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保护她?」夜岚嘲弄道。 「像你这种女人,是不会懂得什麽叫做感情跟忠贞,也难怪你会背叛你的国家,出卖你的战友。」媗阳咬牙道。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那老贼玩弄我娘之後就弃之不顾,对我也没有任何父女之情,甚至不顾我的意愿将我许配给格努那个大老粗,夜岚这个身份,除了那副美丽的身体让我舍不得之外,其他没啥好留恋。」现在,她连那个身体也不要了。 「你真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吗?老天爷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媗阳瞪视着她道。 「哈哈哈。」夜岚仰头大笑,「我现在这个身份,就是老天爷赐与的啊,不能称心如意的,是你不是我,哈哈哈。」 「妖女,我一定要跟皇上还有燕向天揭穿你的假面具。」银娣怒骂。 「你以们他们会相信你这区区一个宫女的话吗?」夜岚冷眼斜睨银娣,自鼻孔哼了声道:「不过我想,你也没机会去说了。」 「你想干麽?」媗阳心一凛,双手急忙揽着银娣。 夜岚抽出藏在袖中的皮鞭,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鞭子打在地上的声响听来力道十足。 「我想干麽?我想看看大难临头,你们还能不能维持坚贞的主仆之情?」夜岚冷冷扬起唇瓣,语毕便朝她们两人挥鞭。 「啊——公主——」银娣赶紧护在媗阳身上,替她挡下鞭子。 「真让人感动啊,我看你能撑多久?」夜岚又扬起鞭子挥去。 「啊——」银娣咬紧下唇,承受着皮开肉绽的痛楚,硬是不退开。 「住手……银娣……」媗阳哭吼着,不愿再接受银娣的庇护,转而挡在她身前。 夜岚哪可能就此罢手,森冷的眸中漾着变态的光芒,扬起鞭子就朝原本属於自己的姣美身躯猛抽。 凄厉的哀嚎与鞭子不断落下的声音在死寂的天牢中回荡着,交杂着夜岚尖锐的声笑,久久未曾散去……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芳妮【斗富】系列在线阅读: 斗富之《金打的老公》作者:芳妮 http://.dddbbb/html2/94685/index.html 斗富之《换个豪门嫁》作者:芳妮 http://.dddbbb/html2/94790/index.html 斗富之《首富的爱妾》作者:芳妮 http://.dddbbb/html2/95197/index.html 第十章 媗阳扬了扬凝结着血水的眼睫,已经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每日,夜岚总是会想出不同的方式折磨她跟银娣,但却又不给她们一个痛快,只是满足地欣赏着她们的痛苦哀嚎。 看着倒卧在一旁的银娣,她的心难过地绞痛着,这样严弄拷打的日子,她实在不知道她们还可以挨多久…… 「嗯……」银娣的身子动了动,发出呓语。 「银娣。」媗阳连忙探看她,「你还好吗?」 「好渴……」银娣虚弱的道,原本可爱的脸蛋布满斑斑血渍。 「好,我马上去找水给你喝。」媗阳拖着疼痛的身子往牢门移动,朝牢外喊道:「来人啊,谁可以给我们一点水吗?来人——」 「吵死了,安静点!」看守牢房的卫兵大声斥喝,没有拿水过来的打算。 「拜托你行行好,给我们一点水吧。」媗阳不放弃的再喊。 「少罗唆。」回应她的依然是粗声的拒绝。 「水……」银娣渴望的低语。 「银娣,你再忍忍,马上就有水了,再忍忍。」媗阳只能走回银娣身边安抚她,自己其实也口渴得快虚脱。 「公主,怎麽都没人来救我们……会有人来救我们吗?」银娣气若游丝的问。 「会的,别担心,一定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媗阳鼓励的道。 「真的?真的……」银娣脸上泛起笑容,神智逐渐涣散,又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银娣?银娣?」媗阳伸出手探了探银娣的额头,温度热的烫手,让她忧心忡忡的拧起秀眉。 她轻轻拨开银娣脸颊旁的发丝,感觉到死亡逼近的气息,无助又无奈。 会有人来救她们吗? 燕向天的脸庞又浮上脑海,刺痛了她的心。 他还记得她吗? 打从第一天被关进天牢起,她就没有一刻不偷偷期盼着他出现,期待他会将她们救出死牢,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期望也一天天落空,终至慢慢的绝望…… 她跟银娣仿佛被遗忘了似的,就将要这样孤单的天牢中逐渐发臭、腐烂。 媗阳斜倚在墙上,心力交瘁,也疲惫的闭上眼睛。 「喀隆——」 突然,门口传来解开锁链的碰撞声,媗阳心一凛,精神霎时紧绷。 想必又是夜岚折磨她们的时间到了。 不行,银娣的身子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刑求,她不论如何都要保护银娣。 打定了主意,她撑起身子,抬起头朝牢门处望去,这一看,却被眼前的人震住,情绪激动,久久不能自己。 是他……是燕向天,他终於肯来见她了吗? 媗阳只觉得眼眶一热,必须努力克制,泪水才不会溢出眼眶。 「向天……」她试探的低唤,迟疑地不敢往前,只因瞥见他那张英俊脸庞上冷若寒冰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燕向天冷冷的道。 「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向你解释这一切,但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媗阳忍着心痛,强迫自己迎向他充斥的杀意双眸。 「该死!」燕向天倏地怒咒,大步走向她。 看他盛怒的朝自己走来,媗阳咬紧下唇,缩了缩身子,紧闭上眼准备承接他的怒气。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却被卷入一片温暖的怀抱中,紧紧被他拥住。 「你怎麽会变成这样?是谁做的?该死!」燕向天的声音颤抖着,整颗心在看到狼狈虚弱的人儿时狠狠拧成一团。 他是在关心她、心疼她吗?是吗?会是这样吗?媗阳不敢期待,但却又忍不住奢想。 「是公主做的吗?该死!」燕向天下颚紧绷,审视着她伤势的眼神充满怜惜。 「向天,你不怪我?」媗阳颤声问。 燕向天深深凝视着她,缓缓道:「你是我妻子,我爱你,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跟你一起承担。」 「向天?呜……」媗阳眼眶一红,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哽咽道:「我以为你讨厌我、不要我了。」 「你是我燕向天的妻子,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只是他没想到在他努力营救她的这段时间,她竟然会被折磨成这样…… 「那你为什麽都没有来看我?」害她胡思乱想,伤心了好久好久。 「对不起,因为我一心一意想要尽快把你救出天牢,所以……对不起。」燕向天自责的道歉。 提到自己的罪名,媗阳的脸色就黯淡下来,「不可能的,敌国奸细的罪名,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了解父皇,即使再顾忌燕向天,还是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不是……公主不是奸细……」忽地,银娣的声音幽幽响起。 「银娣?你醒了?」媗阳连忙趋前关切的探看。 「公主,快跟燕少说你不是奸细。」银娣半睁着眼,气弱的道。 「银娣?」燕向天诧异的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银娣,「你怎麽也会在这里?」 「救救公主……」可惜银娣才说了一句,便又晕死过去。 「银娣?银娣——」媗阳将银娣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哀求的瞅着燕向天道:「她快不行了,向天,救救她。」 这是怎麽回事?夜岚跟银娣什麽时候有这般深厚的感情? 况且他方才没听错的话,银娣居然喊夜岚「公主」? 燕向天满腹疑问,但还是将之暂时抛在一旁,朝媗阳道:「走,我们回家。」 「可以吗?」她谨慎的问。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正想开口时,牢门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娇斥。 「大胆,是谁准许你进来的?是想劫狱吗?」说着,夜岚已带领大批人马进入,将他们给包围住。 「我想什麽时候来就来,想什麽时候走就走,谁能奈我何?」燕向天望向夜岚的目光瞬间森冷。 「燕向天,你仗恃着父皇对你的倚重,就想谋反了吗?」夜岚怒道。 「我有没有谋反,皇上很清楚,用不着公主费心。」燕向天瞥了她一眼,走向心爱人儿,牵起她柔声道:「我们走。」 「谁敢走就拿下谁!」夜岚下令,一旁的侍卫纷纷应诺。 「向天……」媗阳担忧的看着他。 燕向天安抚的朝她扯唇道:「放心,有我在。」 「向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放弃她,我愿意不计前嫌,否则,休怪我无情。」夜岚警告道。 「我只有三个字——办不到!」燕向天毫不犹豫的回应。 「很好,我说过会让你後悔。」夜岚咬着牙,俏脸愤怒得涨红,扬声道:「燕向天通敌叛国,罪该当死,来啊,一并拿下。」 「是。」侍卫齐声领命,举起手上的长矛朝向燕向天。 「住手!我才是媗阳公主,你们不许造次!」媗阳再也忍受不住了,挺身挡在燕向天身前怒斥。 众侍卫面面相觑,顿了顿身形,就连燕向天也错愕的怔愣住。 夜岚微微眯赳奶,随即仰头大笑道:「哈哈哈,你疯了吗?竟然因为怕死而睁眼说瞎话?燕向天,这就是你愿意用生命去爱的女人?哈哈哈……」 「向天,相信我,我真的是媗阳,她才是夜岚。」媗阳无助的道,她也知道这事太玄奇。 「你说这种鬼话没有人会相信的。」夜岚扬唇,朝一旁的侍卫道:「还等什麽?还不快拿下?」 「慢着!」突然,远处又传来一句高亢的阻止声。 夜岚皱起眉,不悦的道:「谁敢拦阻本宫?」 「圣旨到!」 接着只见刘品手捧圣旨,领着一班人马神气的走进来。 「参见圣上!」所以人马上恭敬的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向天助朕平定番国有功,故今特赦燕向天之妻夜岚,功过相抵,即刻开释,并赐安国侯与安国夫人名号,钦此!谢恩——」 「臣接旨,谢皇上。」燕向天双手接回圣旨,朝刘品白了一眼道:「真慢。」 刘品耸耸肩,嘻皮笑脸的回道:「有到总比没到好。」 「不可能……这圣旨一定是假的!」夜岚不可置信的道。 「见圣旨如见皇上,即使你是公主,也不得无礼,难道你想抗旨?」燕向天冷声说。 夜岚无法反驳,只得恨恨的让开。 「我们走吧。」燕向天示意其他人抬起银娣,自己则轻柔的搀扶着媗阳,头也不回的步出这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狱。 「灭国了?」媗阳愣愣听完燕向天的话语,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原来这阵子他并不是弃她於不顾,而是跟父皇达成了协议,只要他倾全力动用所有关系剿灭番国,并且将珍藏的珍宝全都供奉给皇室,父皇便应诺特赦她的罪行。 「你会怪我吗?」燕向天深情地瞅着她问。 媗阳回视着他,摇头道:「我为何要怪你?」 「因为那是你的国家……」 「不是。」媗阳打断他的话,认真道:「向天,我真的不是夜岚。」 「你怎麽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该不会在狱中受尽折磨,所以脑袋不清楚了吧? 「没有,我很好。」媗阳心急的道:「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是媗阳。」 燕向天怔愣片刻,若有所思的审视着她。 「这样荒谬的事情别说你,连我自己一开始都不太能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我跟夜岚,的确在那次的濒死昏迷中灵魂互换了身躯,从此她变成媗阳,而我,则成了夜岚。」 「如果这是真的,为什麽你一开始不说?」他疑惑道。 「我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媗阳苦笑。 这事超过了燕向天所能理解的范围,让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我一开始便尝试告诉你们我是媗阳,但你们却没人理会我,就连银娣,也是最近才相信我的身份。」想到银娣,媗阳脸上浮现难过的神情,「她就是因为被发现想要通知我,夜岚要对我不测,所以才被关入天牢的。」 燕向天一震。没错,刚开始时,她的确曾一直说自己是媗阳,但他却当她是伤糊涂了…… 过去的种种迹象,突然重新浮上他脑海,曾经,他也觉得媗阳不像媗阳,夜岚不像夜岚,夜岚变得娇羞生涩、纯真良善,而媗阳却转而妖媚挑逗,蛮横任性……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媗阳,不是夜岚? 「这真的……太令人难以置信。」他也混乱了。 「你笑起来有小小的笑涡,我觉得好可爱。」媗阳忽地举起手,抚过他的唇畔,缓缓道。 燕向天霎时如遭雷殛,整个人惊撼不已。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也从没有人发现他有笑涡,只除了……媗阳公主? 「对不起,我……用夜岚的身份,让你爱上了我。」见他迟迟不语,媗阳黯然的低垂下头。 「你真的是媗阳?」他再次确认。 她点点头,担心的看着他的反应。 「我相信你。」他吐了一口长气道。 「向天,谢谢你……」终於能取信於他,她激动得几乎要落泪了。 「不管你是谁,都是我妻子,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名字或身体。」燕向天紧紧拥抱住她,柔声道:「让你独自一人承受这麽多,我真该死!」 「不,一点也不,老天爷让我得到你的爱,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一点也不苦。」媗阳哽咽的偎在他怀中,在心中感谢老天爷的眷顾。 「我真傻,以前竟然会为了不想失去自由而抗拒你。」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深情的道:「以後我们再也不分开。」 她眸中充斥着开心的泪水,点头道:「嗯,再也不分开。」 「犯人越狱了,快追,快把他抓回来!」看守牢房的侍卫扬声高喊,一时之间众多火把在黑夜中明灭挥舞,杂遝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格努不停的窜逃,充满仇恨的黑眸闪烁着报复的强烈光芒。 他在牢中听闻了,燕向天为了救妻子,将他的国家灭了,大王自缢而亡,一切都完了,什麽都没了。 这全都是那个贱女人害的,他绝对不会放过她,让她跟燕向天逍遥快活。 「在那边,快追!」追兵突然赶至,朝他这个方向聚集。 格努低咒一声,不熟悉的京城街道让他躲得有点辛苦。 「这边。」忽地,女子的声音在他前方传来。 格努一凛,朝出声的女子奔去。 「跟我来。」女子道,她一身黑衣,脸上还罩着黑布。 格努迟疑半晌,没有动作。 「不信?那你就等着被抓吧。」女子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转身便跑。 格怒咬牙,豁了出去,跟上女子的脚步。 直到追兵的声音逐渐远去,女子奔跑的身影才缓缓慢下。 「你是谁?为什麽救我?」格努眯起黑眸问。 「我只是看不过去你为了国家身陷囹圄,而那女人却在外头逍遥自在罢了。」 女子淡道。 格努谨慎的审视着她,想知道对方的动机,「你到底是谁?」 女子尖笑几声,慢慢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 「是你?」格努不敢置信的瞠圆了眼,居然是媗阳公主?「为什麽?」 「因为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夜岚狠狠的道。 「燕向天?」那男人到底有什麽好,这麽多女人争着要他? 「走吧,我迫不及待想亲眼看你在我面前杀掉她了,哈哈哈,哈哈哈……」夜岚仰头大笑,阴险的笑声让格怒都忍不住拧起眉头。 这女人,真的很恐怖。 「公主,你怎麽不听燕少的话自己偷偷跑出门?」银娣气喘吁吁的追上媗阳,一手还不住拍着自己的胸口,若不是她发现得早,肯定跟不到了。 「银娣,你还是改不了口。」媗阳了笑的瞅了她一眼,幸好经过调养,她们两人的身子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银娣吐吐舌道:「小姐。」叫了「公主」这麽多年,怎麽可能一下子就改得了口嘛,不过她现在倒是越来越习惯公主的这张脸孔了。 媗阳笑道:「太久没去善堂,我很担心,还是去瞧瞧比较放心。」 「小姐就是这麽慈悲心肠,怎麽改都改不了。」 「银娣就是嘴这麽甜,怎麽改也改不了。」 语毕,媗阳与银娣相顾一眼,同时轻笑出声。 「好开心,我又回到小姐身边了。」这感觉就是不一样,果然这个才是真正的媗阳公主。 「我也是,想到你以前那麽仇视我,我就好伤心呢。」媗阳故意装了个难过的神色,促狭道。 「不知者无罪,小姐,对不起嘛。」银娣愧疚的道。 「傻瓜,我跟你说笑的。」媗阳轻笑出声。 「呼,吓死我了。」银娣佯装受惊道。 媗阳扬起唇畔,不禁又笑了同声,忽地却又感叹道:「希望日子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不要再出什麽乱子了。」 「小姐放心,皇上都下令将你无罪开释了,我想那女人应该也没什麽花招可出了吧。」银娣安慰道。 「希望如此……」媗阳沉吟着,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 「小姐你看,那边有卖糖葫芦耶,我买些带些善堂给孩子们吃好吗?」银娣指交叉点不远处的小摊子道。 「当然好。」撇开心头的忧虑,媗阳漾起了笑容。 「等等我,我马上回来。」银娣边说边跑上前。 看着银娣有朝气背影,媗阳不由得笑着轻摇头。 「媗阳公主。」 忽地,在她身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猛地回头,诧异的瞪圆眼,「是你?」 「跟我来。」夜岚怒怒下巴高傲的道。 「你想干麽?」媗阳警戒的问。 「少废话,如果还想见到这件衣服的主人,就跟我走。」夜岚拿出一件衣衫在她面前晃了晃。 「哑儿?你把他怎麽了?」那件衣服是她替哑儿缝制的,她一看就知道。 「想知道就来吧。」夜岚不再多说,扭过身就走开。 媗阳看了看还在挑选糖葫芦的银娣,迟疑一下,随即追着夜岚的背影而去。 等银娣买好糖葫芦,转过身准备走回主子身边时,却发现哪还有媗阳的影子? 咦?公主人呢? 银娣茫然困惑的拿着糖葫芦,站在大街上着急的左右张望,但却始终没有媗阳的身影,一股不祥的预感占据了她的心,让她开始紧张起来,拔腿朝燕府奔回去。 媗阳跟在夜岚身後走进一座简陋的草房,才一进门,身後的木门就被快速的关上。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巴掌已经狠狠甩上来,让她顿时头昏耳鸣。 「该死的女人,我早该杀了你。」夜岚恶狠狠道,有点後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乾脆除去她。 媗阳捂着脸颊,感觉脸庞上有股火辣的刺痛感,「哑儿呢?如果他有什麽不测,我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夜岚仰头大笑,「你已经自身难保,还能做什麽?」 媗阳怒视她一眼,接着焦急的用目光梭巡哑儿的身影。 只见哑儿昏睡在一旁的草堆上,看来瘫软而无意识。 她赶紧快步上前,想查看哑儿状况,但却在半途被一个自暗自走出的身影给拦腰抱住。 一阵鸡皮疙瘩的感觉瞬间自她背脊升起,她已经熟悉了这个男人带来的恐怖,瞬间颤抖了起来。 「放……放开我。」她努力维持镇定道。 「哼,我已经让你逃了这麽多次,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吗?」格努的脸上充满仇恨。 「哈哈哈,格努,现在人在你手中了,要杀要剐都随你。」夜岚奸笑出声。 「你……你为什麽这样对我?」媗阳咬牙,懊恼的问。 「很简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本宫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任何人拥有。」夜岚森冷的道。 「你现在贵为公主,还有什麽不满足的?为什麽不能和平相处下去?」 「嗤,你太天真了。事到如今,除非你不在这个世上,否则我们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 「少废话了,夜岚,你害得我国破家亡,今天我要替大王报仇。」格努早耐不住性子,将刀举高在半空中挥舞着。 「没错,这种女人不配活在世间,快杀了她!」夜岚在一旁扬风点火。 「你别被她骗了,她才是夜岚,卖国卖家的是她不是我!」媗阳怒视着她说。 「哈哈哈,你别做垂死挣扎了,没有人会相信你这种鬼话的。」夜岚瞪了眼格努道:「快杀了她!」 「你死到临头还要说谎?夜岚,我要你到阴曹地府去向大王赔罪!」格怒眯了眯黑眸,举起刀就往媗阳砍去。 「住手!」一声暴喝随着小刀飞射而出,撞上本欲砍向媗阳的刀刃,将它震飞出去。 「向天!」见到燕向天领着在一队精兵破门而入,媗阳欣喜的惊呼。 「你没事吧?」燕向天关心的看向她,他早预料到夜岚不会善罢甘休,派人密切注意她的行动,所以才能这麽快找到他们。 「我没事,救哑儿……」媗阳摇摇头,还想说话,但脖子却被格努架上了刀刃。 「小姐。」 银娣想要冲过去,却被格努给斥退。 「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格努怒喝。 「别乱来,你杀了她,也别想逃出这里!」银娣赶紧警告他。 「哼!」格努冷哼一声,眼珠子一转,另一手突然扯过不远处的夜岚,用手扣住她的脖子,邪笑道:「现在公主也在我手上了,你们都让开,否则我连公主都杀了。」 「格努,你在干麽?」夜岚在没防备的状况下被格努制住,气愤的吼道。 「对不起了公主,虽然你帮我逃出大牢,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怪只怪我们各为其王,我只好牺牲你了。」格努阴恻恻的道。 「你疯了,我命令你快放开我!」夜岚挣扎地想要离开他的掌控,但扣在她喉头的铁掌却更收紧,令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哈哈哈。」格努发出了疯狂的笑声,「快让开!」 「格努,只要你放了夜岚,你有什麽要求我都答应你。」燕向天眯起黑眸,试图松懈格努的警戒。 「什麽要求都可以答应?」格努有些微动心。 「没错,我以我燕向天的项上人头保证。」燕向天继续游说,「既然你的祖国已亡,你也没必要再赔上自己的性命,我可以给你用不完的金银财宝,还有各种不同风情的美女,并保证你生命的安危,让你可以过着神仙般的逍遥生活,如何?」 燕向天话中所勾勒的美景的确让格努异常向往,他抵在媗阳脖子上的刀刃微微松开。 就是现在! 燕向天见状一个飞扑,一手击落格努手上的利刃,一手将媗阳给拉入怀中。 「可恶,你骗我!」格努暴怒,发狂似的将夜岚紧紧攒住,瞠圆的眼眸充满了血丝,「别忘记公主还在我手上。」 「他有没有伤到你?」燕向天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眼中只有媗阳。 银娣也赶紧凑到媗阳身边,担忧的查探着。 媗阳摇摇头,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道:「幸好你们及时赶到,我很好。」 「格努,你这蠢蛋,快放开我!」夜岚抡起手槌打他。 「少罗唆。」格努反掌甩了她一巴掌,让她的头整个偏向一边,血丝自唇角流了下来。 「你们在做什麽?还不快救我?」夜岚朝燕向天怒吼。 「没事就好,我们走吧。」燕向天淡淡了夜岚一眼,朝一旁的手下道:「拿下格努。」 「等等!公主在我手上,你们敢轻举妄动?」格努紧张的道,他感觉燕向天是说真的。 「随你怎麽样。」银娣气愤的看了夜岚一眼,「像她这麽恶毒的女人,死不足惜。」 「你们想造反吗?燕向天,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你们不得好死。」夜岚激动的道。 「悉听尊便。」燕向天不屑的瞅着她,他还没跟她算之前折磨媗阳的帐呢。 「不要……救救我,快救我。」见燕向天铁了心,夜岚心一惊,姿态转为哀求。 「向天……」媗阳不忍,也朝他露出乞求的目光。 燕向天无奈的叹口气,「她这样对你,你还替她求情?」 媗阳抿抿唇,自嘲道:「毕竟是我的身体,就当是救我吧。」 燕向天望了她一眼,只能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他转朝格努道:「格努,放开她,方才的承诺依然算数。」 「我不会再笨得听信你的话了。」格努咬牙道:「先叫他们全都离开。」 燕向天微眯起黑眸,朝一旁的精兵道:「你们全都退下。」 「是。」霎时,大队人马动作迅速的撤离。 「你若是再玩花样,我就杀了她。」格努一边箍制着夜岚,一边往外走。 「放开我,格努!你再不放开我,我绝对不饶你!」夜岚即使被拖着走,仍挣扎地吼道。 「闭嘴!」格努对着她的脸又挥下一掌,毫不留情。 眼见用硬的不成,夜岚於是软声道:「格努,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岚儿啊。」 格努顿了顿,神情古怪的看着她。 「是真的,我真的是岚儿,我们不是约定好,等杀了燕向天之後就要成亲的,你不记得了吗?」此时夜岚为了活命,急着表明身份。 「瞧,她自己说出来了!」银娣大喊,「果然没错,你这个冒牌货!」 燕向天则与媗阳相视一眼,紧握住她的手。 虽然这对他们已经不是秘密,但亲耳听到夜岚说出同样的话来,还是让他们感到震撼。 「没错,我是夜岚。格努,你看,他们都知道了,我才是夜岚,快松手!」夜岚期待的看着格努。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们都疯了,你明明就是媗阳公主,怎麽会是夜岚?」格努皱皱眉,顿住了身形,露出破绽。 夜岚目光一闪,忽地抽出他挺在腰际的短刀,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刀刺进他胸膛。 「啊——你……」格努瞠圆了眼,一手捂住胸口,不甘心的瞪视着她。 「哼!没错,我的确是夜岚,诱你出来、抓住你的,都是我。」夜岚冷冷看着他。 「为……为什麽?」格努咬牙痛苦的问。 「为什麽?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机会,你以为我会乖乖听从大王的命令,嫁给你而放弃公主繁华的生活吗?」夜岚阴狠的道。 「你……」格努耐不住疼痛,单脚跪下地,死命支撑着身子。 「你就到黄泉路上追随你的大王吧。」夜岚举起短刀,打算再补一刀送他上西天,却突然感到自己腰侧一凉——「你……」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砍向自己腰间的利刀。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格努用尽最後的力气将利刃往她体内加重力道刺进去,随即不支倒地,一命呜呼。 「哈哈哈……哈哈哈……」夜岚仰头大笑,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屋内,然後瞬间戛然而止。 看着自己的身躯倒臣血泊之中,媗阳感受异常复杂。 「看样子,再也回不去了……」她有丝失落的低喃。 「会失望吗?」燕向天问。 她摇了摇头,认真的凝视着他道:「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只要在公主……不,小姐身边,我也心满意足。」银娣跟着凑热闹道。 「哑儿呢?哑儿没事吧?」媗阳朝银娣笑了笑,随即想起哑儿,担忧的问。 「别担心,他只是被迷昏了,没事。」银娣赶紧报告。 「那就好。」媗阳松了口气。 「我们回家吧。」燕向天温柔的凝视着她。 「嗯,回我们的家。」媗阳一手揽住他,一手挽着银娣,三人相视而笑,一起跨步离开,迈入属於他们的新生活。 尾声 大漠草原上,晴朗的天空一片湛蓝,微风轻轻拂过,掀起黄土地上淡淡的尘烟。 不远处,两匹骏马扬蹄并行,愉悦的轻笑声随之飘扬在空中。 「好美。向天,你瞧,牛羊在吃草呢。」媗阳兴奋的道。 燕向天微笑凝视着她,俊眸中净是浓情蜜意,「你更美。」 「你跟银娣学坏了,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媗阳羞赧的佯斥。 「我只会说真心话。」燕向天看起一抹笑。 「真的只有我发现你有笑涡。」媗阳欣喜地看着他的笑,有种自己发现他秘密和窃喜。 「这是只属於你的笑容。」燕向天伸出手,与她的手在半空中紧握。 「说真的,我有点庆幸你失去了媗阳公主的身份。」他忍不住担白,「不过,只有一点点。」 「老实说,我现在也有些庆幸了。」她吐吐舌承认,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能这麽自由自在,想怎麽过生活就怎麽过生活。「只是,总觉得对不起父皇,让他以为自己的女儿已逝而伤心……」说起皇上,媗阳的心仍旧微微抽痛,过去父皇对她疼爱有加,如今认为她已死,肯定很伤心。 虽然现在她有了燕向天,得到心中所爱,然而这样幸福的结果却是以再也无法父亲相认换来,想起父皇,媗阳还是难免惆怅。 「娘子。」燕向天握紧她的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放心,我现在是你娘子,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她漾起笑容,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她不该再觉得遗憾,是要知足了。 现在善堂有银娣帮忙管着,向天的生意则有刘品负责监督,他们两人才能放下一切,有如神仙眷侣般的浪迹天涯。 只不过……「向天,回去後你可以代替我尽孝道,继续帮助我父皇吗?」媗阳恳求的道。 「傻瓜,你父皇就是我父皇,不用你吩咐,我也会这麽做的。」燕向天温柔的凝视着她说。 「谢谢你。」她感激的回视着他,深厚情意全在两人的眼神交流中表露无遗。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好呢?」他挑起唇笑道。 「任凭夫君吩咐。」她回以甜蜜的笑容。 在他们互相凝视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依赖,两人双腿同时轻夹马腹,策马并行,身影逐渐消失在大漠中,余留喜悦幸福的谈笑声,在风中回荡着。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