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爷降临》 第一章 台北东区一家风评不错的西式餐厅,不管是高雅的装潢、贴心的服务,还是食物的口味、摆盘,都有三星级的水平,订价又非常合理,因此每天都是高朋满座,若是没有事先订位,绝对会白跑一趟。 用餐时间,可以容纳六十人的座位都已坐满,虽然空间有些拥挤,却不会感觉吵杂,因为客人大都自动降低音量,维持餐厅宁静的用餐环境,可惜,偏偏就有人不识相…… “喂!服务生,过来,我要点菜!”一个高昂的声音加上粗鲁的手势,完全破坏了优雅的用餐环境,惹来众人的怒目而视,但卢世豪仍不自觉。“我要一客‘最贵的’主厨推荐牛排!”服务人员还没到达桌边,他就满脸骄傲地大声宣告,像是怕人家不知道他要点“最贵的”。 “小声一点啦……”坐在他对面的徐希夏受不了其他客人不友善的目光,尴尬地拉拉他的衣袖。 “不大声叫,他怎么听得到?”卢世豪不但不接受劝告,甚至不悦地皱起眉头,甩开她的手反驳。“你要吃什么?赶快点啦!” “……”对于卢世豪幼稚的反应,徐希夏心中暗叹一口长气,拿起菜单研究一下后,终于作出决定。“我要点——” “我看你就点意大利面好了,我们两个点不一样的,等一下可以share。”她还没说完,卢世豪已经快一步地替她作好决定。 徐希夏是半年前来的新员工,她的长相甜美,个性又温柔,所以一进公司就引起好几个单身汉的注意,幸好他吃定她不懂拒绝的个性,先说先赢地占了她男友的位置。 “可是……算了,那就西红柿海鲜意大利面吧。”徐希夏隐忍下心中的不舒服,微笑地将菜单交给服务人员,再度选择息事宁人,要不然当众起争执,只会更丢脸。 “你点西红柿海鲜意大利面就对了,这样我们才可以享受两种完全不同的食物。”卢世豪对于她的识相很是满意。 “我又不吃牛肉……”徐希夏小小声地抱怨。 “呃……”他脸上闪过短暂的尴尬。“我忘了你不吃牛……那……要不要我换点其他的?” 两人交往近三个月,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当然知道她不吃牛肉,但他就是吃定她的软弱,知道她会照单全收。 “点都点了,不用换了啦。”徐希夏很清楚他吃定她,问题是,自己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在公开场合和他起争执,所以还是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她跟卢世豪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都在财务部门工作,当初两人会交往,也是卢世豪单方面宣布的,而她则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好被动地跟他交往。 两人交往的这几个月,她发觉他的个性自以为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总是蓄意占她便宜。 就拿刚才的点餐来说,他们约会的花费,每次都是一人负担一半的费用,但他老是点最贵的餐点,却替她选最便宜的,嘴上虽说要share食物,但每次都点她不吃的牛肉,这不是摆明了占她便宜是什么? 她从不认为男女交往都要男方买单才行,但他的行径实在太夸张了,她真的受够了他的自私和自我。 这几个月跟卢世豪的交往让她充分体悟到,不忍拒绝的下场就是让自己痛苦。这几个星期她一直想找个适当的机会提分手,但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唉~~ “我在网络上看到很多人推荐这家店,一直很想来吃,可是价钱好贵,刚好你生日,我才会请你来吃,我可是打了好久的电话才订到位子耶!”卢世豪继续发表高论。 “你是说……”徐希夏惊讶地瞪着他问︰“你今天要请客?!” 这个老爱占她便宜的铁公鸡,什么时候转性啦? “这……呃……”他这才惊觉自己话说得太快了,立刻尴尬地笑说︰“你听错了啦,当然还是一人一半,一人一半啦……” 她轻轻应声,随即低下头,不想再多说。 今天是她生日,身为她的男友,没准备礼物也就算了,居然连请顿饭都舍不得,真是够了! “我跟你说,今天总经理跟我点头耶……”确定今晚又有人替他share账单后,卢世豪明显放松,又开始自说自话,完全没发现女友宁可低头研究桌布花纹,也不想听他自吹自擂。 “噗哧……”坐在隔壁桌,几乎将两人的对话和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的罗守正忍不住失笑出声。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小器的男人?简直丢尽台湾男人的脸! 他绝对不是故意偷听别人的谈话,而是那个小器男的音量,大到他不想听都很难啊! 罗守正忍不住好奇,撇头看向隔壁桌,一眼就被小器男对面的女伴吸引住。 白皙的鹅蛋脸、圆圆的大眼,和看起来总是带着笑意的微扬唇形,五官清丽甜美,再搭上简单的直短发,整个人清清雅雅,虽然不是绝美的相貌,却是大部分男性都会喜欢的类型。 反观那个小器男的长相,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额际过窄、两眼距离太近、眉毛稀疏,看了就不舒服,真不懂那个长相甜美的女生怎么会看上他呢? 根本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完美写照嘛! “守正,你在笑什么?”罗守正的女伴很不是滋味地问。 苗蔓菲是新进窜红的女模,本身条件不错,很懂得善用机会制造绯闻提升自己的知名度,今晚跟罗守正共进晚餐的消息,她已事先放给八卦媒体,不但要借机炒新闻,更要乘机钓大鱼。 罗守正是全台最具知名度的律师,他每战必胜,拥有“法庭不败”的称号,而且最近又做了谈话性节目的主持人,代言许多产品,收入惊人,是众多女星眼中的金龟婿。 “没什么。”罗守正收敛笑容,语气疏远有礼地问︰“你不是说有合约的问题要问我?” 罗守正的脸部线条刚硬,甚至还留着看起来很精干的超短发。他的眉毛太浓,单眼皮的细长眼楮太过犀利,鼻梁太过高挺,嘴唇是脸部五官中唯一柔软的部分。 他绝不是时下流行的斯文俊美型帅哥,他的长相太过刚正,犀利的眼神、冷硬的五官,再搭上短短的五分头发型,当他板起脸不笑的时候,常让对手吓到不敢说谎。 他的父亲是警察,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知道父亲对他的要求,“守正”——守住正义,因此他从小就立志要当执法人员。 只不过年纪稍长后,发现现在警察的公信力不佳,而且清廉的警察赚不了多少钱——这点从他父亲身上就可以得到验证,所以他改而决定当律师。 他跟其他律师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很挑案件,他接案的条件不在于酬劳高低,而是当事人是否是“正”的一方。 他绝不替“坏人”辩护。 一般来说,他的“接案原则”虽然能让他赢得好名声,但绝对赚不了多少钱,因为“坏蛋”通常比“好人”有钱,而且舍得花钱替自己脱罪,所以他的确没从本业中替自己赚到多少钱。 意外的是,他的好名声却替他赢得许多厂商青睐,近年来成为许多广告的代言人,最近又成为电视节目主持人,收视率不错,替他赚进了大把银子,跌破很多法界前辈的眼镜。 “我觉得自己现在知名度大增,而且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我的经纪公司根本没替我做什么,还要付他们这么多佣金,真不甘心。”苗蔓菲微噘着嘴唇,露出她自认最性感的表情,长长的假睫毛慢慢眨动。“所以,我想跟经纪公司解约。现在已经有另一家公司在找我谈了,条件好很多。” “我不接这种案件,你应该去跟那家新公司的法律顾问讨论,我相信他更能给你实质上的帮助。”罗守正不给面子地直接拒绝。 他最讨厌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了,稍微有些知名度,就想背弃一手培植自己的老东家,目光短浅。 “啥?!”苗蔓菲不敢置信,向来无往不利的美人计竟然会失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付晚餐钱的,这点钱,我还请得起。”罗守正故意提高一些音量,让隔壁桌那个小器男可以清楚听见他的嘲讽,甚至无所畏惧地跟那个小器男正眼相看。 “啥?!”苗蔓菲的嘴巴继续张着,脸上的表情很茫然。“你在说什么?” 女生跟男生出去吃饭,男生本来就要负责请客啊,这还要特地说吗? “喂!你说什——”越听越不是滋味的卢世豪,恼火地用力转头瞪向邻桌,准备开骂,但在接触到那个男人严厉的眼神后,硬生生地闭嘴,随即畏怯地转回头。 厚!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不好惹,搞不好是黑道老大呢! 徐希夏好奇地微侧着头看向隔壁桌,看到一个长相有些面熟的男人朝她礼貌的点头,她也轻轻点头回礼,再慢慢转回头。看到卢世豪窝囊地低垂着头不敢再嚣张的孬样,跟隔壁桌那个男人一比,气势立见高下。 隔壁桌的男人应该是听到她刚刚跟卢世豪的对话,故意说出那些话来嘲讽卢世豪的。 她突然觉得心中的恼闷一扫而空,感觉真好! “你在看什么?”苗蔓菲不是滋味地问。 明明有她这个大美女坐在面前,他的注意力竟然不在她身上,这对她的魅力是一大侮辱! “没什么。”罗守正不耐烦地敷衍响应,再一次后悔接受今晚的约会。 这个女人言语无味又自我,话题总喜欢绕着自己,虽然长相不差,但相处久了就会觉得厌烦。 白白浪费两个小时,真想赶快用餐完毕走人!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度回到隔壁桌那个长相甜美、但表情郁闷的女子身上,她现在脑里应该跟他有着同样的渴望吧? 不知道是有默契,还是心电感应,两人的视线再度交会,不约而同地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一种不言可喻的奇妙感觉同时在两人心底荡漾。 “刚才晚餐总共两千八百三十五块,我们一人一半,五块钱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就给我一千四百一十五就好了。”一走出餐厅,卢世豪立即伸手要钱。 每次用餐都是由他刷卡,但一离开用餐地点,他就会立刻跟她要一半的餐费,半点亏都不吃。 徐希夏已习惯他的行径,懒得跟他计较。掏出皮夹,拿了一千四百二十给他。“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五块钱我付。”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分摊他的费用,更不会笨到不知道他借机占她便宜,只是她生性不爱计较,也不喜欢争执,所以总是隐忍,支付不属于她的账单。 “嘿嘿……我就不客气啦!”他喜孜孜地将钱收进皮夹。 越来越受不了看到他贪婪的嘴脸,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不想跟他走在一起。 “你走慢一点,我吃得很饱,走不快啊!”吃了一客大牛排,又瓜分掉她三分之一的面条和甜点,他的肚子撑得满满的,饱暖思淫欲。“对了,你还没到过我住的地方,今天是你生日,总要好好庆祝一下,来我住的地方吧?” 她一听,简直恶心得想吐! 庆祝?是帮谁庆祝啊?认识了一段时间,她还会不了解他的心思吗?不就是乘机想将她骗上床嘛!她有这么好骗吗? 这时刚好经过一家彩券行,看到有七、八个人在排队,她灵机一动,找了一个好理由打发他。 “不用了,我想去买彩券,你先回去吧。” 第二章 他这人自私又没耐心,不可能浪费时间等人,正好可以乘机摆脱他。 卢世豪的脸果然马上拉下来,大声斥责。“买了又不会中,干么浪费钱?” “我想买一个希望。”自认没有偏财运,平时她也不会花钱买彩券,但她现在只想摆脱他,所以坚持排在队伍之后。 “买个希望?真是可笑!”无法如愿把人带回家,还得被迫浪费时间在排队买彩券上,卢世豪的火气冲天,就在人家店面前大声喧嚷了起来。“你以为那么好中啊?你们这些笨蛋,不过是把奖金垫高,让别人赚罢了,根本不可能中奖!” “你不买就走啦,触什么霉头啊!” “快滚啦!”几个正排队要买“希望”的人一听,气得撵人。 意外引发众怒,卢世豪的气焰立即缩水,拉了徐希夏的手就想逃离。“还买什么?走了啦,去我家。” “我不想去你家,买完彩券后,我想直接回家休息。”虽然不想跟他起冲突,但她实在不愿意跟他发生进一步关系,若不坚持拒绝,吃亏的将会是自己。 “你每次都这么说!交往快三个月了,顶多只让我亲嘴,你究竟还要ㄍ1ㄥ到什么时候?”耗了三个月还吃不到“肉”,卢世豪累积已久的火气全上来,也不管还站在人家店门口,竟然算起帐来了。 “我不想跟你吵这个,你先回家吧。”众人看笑话的目光,让徐希夏很不舒服。 “我就是要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卢世豪吃定她委曲求全的心态,故意引起事端,想逼她自动投降。“我这几个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还在装圣女,连踫都不让我踫一下,想白吃我啊!” 竟然将她说成“捞女”?!徐希夏再也忍不住地回道︰“我们每次出去都是各付各的,我并没有占你任何便宜。”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啊! “啥?这个男的竟然让女朋友付钱喔?” “真是小器耶!”几个看他很不顺眼的人,乘机糗他。 卢世豪尴尬不已,只想赶快走人。“我不跟你扯这么多,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 “我要回家。”徐希夏坚定地摇摇头。 打从交往的第一天起,他成天就只想诱她上床,她甚至怀疑他交女朋友只是为了省下买春钱。 “我叫你走就走,哪这么多废话!”卢世豪欲强拉她离开。 “放开我啦……” “跟我走!”卢世豪拉了徐希夏快速转身,没看清后方,不小心撞到人,鼻子撞到人家的肩膀,痛得飙出眼泪,用手捂住被撞痛的鼻子开骂。“喔!痛痛痛……谁呀?不长眼楮,撞到人也不会道歉!” “是你突然转身撞到我,该道歉的是你。”罗守正——也就是被卢世豪撞到的人,站得笔直,丝毫不退缩的回呛。 “请、请你让开……”卢世豪捂着痛鼻,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高壮男子,认出是先前在餐厅时坐在隔壁桌那个看起来像黑道分子的男子,声音忍不住发颤。 “放开那位小姐。”罗守正站立不动,眼神很冷。 “凭什——”卢世豪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他紧紧掐住,痛得松手。“痛痛痛……你干么抓我?放、放开我啦……” “我最讨厌不尊重女性的男人。”罗守正移动脚步,巧妙地挡在徐希夏的身前,保护意味浓厚。 看着眼前宽阔的背,徐希夏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 这个陌生人在保护她! 他又不认识自己,竟然还挺身而出,在现今冷漠的社会,竟然还有像他这样的男人…… “你、你……”卢世豪不敢跟他对呛,于是把怒气发到被护在对方身后的徐希夏身上。“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不要。”徐希夏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好……好,我现在就跟你分手,你不要后悔!”卢世豪面子挂不住,气冲冲地撂下狠话。 “要走快走,哪来这么多废话!”罗守正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喝斥。 卢世豪吓得不敢答腔,快步离开。 “谢谢……”看到卢世豪离开,徐希夏也觉得尴尬,不想再留下来丢人现眼,跟他轻声道谢后,转身就想离开。 “小姐,你跟那个男人分手是一大喜事,买张彩券搞不好会中呢!”罗守正忍不住出声。 他绝不是冷嘲热讽,而是诚心替她感到庆幸,因为他刚才正好走在他们后头,两人的对话,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真心认为能摆脱那个恶劣的男人是这个女子的福气。 “他说的没错,那种男人,早分早好,要不然以后受苦的还是你。”一个排在她前面买彩券的欧巴桑深有同感。 “……”徐希夏只能露出一个苦笑。 当初她只是迫于情势,不得不接受他的单方面宣告,事实上她对他根本不存有任何好感,更何况每多认识他一些,她就更加讨厌他,能够顺利摆脱卢世豪,她比谁都高兴,可是她总不能又跳又叫吧?那也太夸张了。 “你不会舍不得跟他分手吧?”她的表情称不上喜悦,明知不该多嘴,罗守正还是忍不住又问了。“要我去追他回来吗?” “不!不要!”她下意识地用力拉住他的手,担心他真的去把卢世豪追回。 “呼……还好。”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你的头脑还算清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甚至还刻意和她走同一条路。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体内的正义感作祟,不愿这么甜美可爱的女人落入狼爪吧。 “……谢谢。”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关切,她露出羞怯的甜美笑容。 “小姐,你要买吗?”彩券行老板娘探出头问。 “喔。”原来排她前面的人都已买好离开,轮到她了。“要,我要买。”就当作是分手纪念吧! “你的号码选单呢?”老板娘探手出来。 “号码选单?”从没买过彩券的她,一脸茫然,听不懂那是什么。 “这个,选出你要买的号码。”罗守正拿了一张空白的选单交给她。“你到旁边选,让后面的人先买。” “啊!不好意思!”她赶紧闪到一旁。 “你没买过彩券吗?”罗守正惊奇地看着她生疏的反应。 “嗯,我从来没买过。” “哇~~真难得!”乐透彩发行快十年了,竟然还有人没买过。“通常新手的运气都特别好,搞不好这次的头奖得主就是你呢!” “呵呵……不可能啦!”她开怀地笑着,有如春花绽放,整个人亮眼迷人。“我没什么偏财运,每次摸彩都杠龟呢!” 她心里也在纳闷自己怎么会跟一个陌生男子就这么聊起天来,但她还满喜欢跟这个人说话的,轻松没负担,可以侃侃而谈,不像卢世豪,只会自说自话,无趣得很。 “财神爷什么时候会降临,没人知道。”他着迷地看着她纯真的笑颜。“就像你说的,当是买个希望吧。” “没错,买个希望。”她拿着铅笔看着四十九个号码。“要选什么号码呢……啊,有了!”她飞快地在纸上涂满了三个号码后,接着抬头问他。“你生日哪一天?” 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答。“七十年七月二十九日。” “七十……没有七十……嗯,那就以十七代替吧,再选七和二十九……我选好了。”今天算是她的幸运日,因为终于能成功摆脱卢世豪,所以她以今天的日期作为选号,另外三个号码就用他的生日,当作是认识他的纪念。 “交给老板娘吧。” 她将单子交给老板娘,付了五十元,拿回一个小红包袋。 “收好喔,搞不好会中头奖。”他半开玩笑地说。 “哈~~如果中奖了,就请你吃饭!”她郑重地将小红包袋放进皮包里头的夹层,笑着回答,跟着他慢慢走出彩券行。 “好啊,这是我的名片,中奖了,别忘了履行诺言喔!”他立即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她。 其实他今天晚上回去还有工作,不该在此逗留,但他就是不想太早离开,还想继续待在她身旁,就算是随便哈拉几句都觉得有趣。 这阵子闯出名号后,他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不得不找两个助理来事务所帮忙,而且现在来找他的人形形色色,不再像以往那般单纯。 以前来找他打官司的人,都是真正需要他的协助,但现在来找他的,大都是需要曝光的政治人物或是演艺人员,想藉由他的名气替自己造势,引来媒体的关注之后,案件就不了了之。 几次下来,他总算知道那些人只是想借机曝光,并不是真的需要他帮忙,所以他不再接手这类“特定人士”的案件。 也许,这就是出名的代价,所以他格外想念以前单纯打官司的日子。 “原来你是律师啊!以后我如果踫到问题找你,是不是可以打个折扣呢?”仔细研读他的名片,暗自将他的名字记在心里后,她打趣地说。 “你只要来找我,我一定免费为你服务。”从她的反应可以得知,她并没有认出他来,他喜欢这种单纯的感觉。 “找律师通常不是好事,我希望不要。”两人并肩慢慢走着,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就算是找伴吃饭也行啊!”他心情很好地跟她闲扯,自然而然地要起她的个人资料。“对了,我们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徐希夏,双人徐,希望的希,夏天的夏。” “很美的名字。”他乘机更进一步要求。“可以给我你的联络电话吗?我若是想找人吃饭,就可以有伴。你放心,我绝不是想找人分摊费用。” “你全听到啦……”她只能苦笑,随即念出自己的手机号码,表示自己愿意跟他有进一步的联系。“我的手机号码是09……” “等一下,我输入我的手机,要不然我担心忘掉。”他拿出手机,快速输入数据。“徐希夏,电话号码09……,对吗?” “嗯,没错。”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相谈甚欢,他索性连送人的任务都包下了。 “不用啦,我搭捷运就可以了。”才刚认识,她才不好意思让人送回家呢。 “我像坏人吗?”他突然问道。 “不像——” “那就没问题啦!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前面。”他很自然地打断她的话,带路来到他的车旁,替她打开车门,做出绅士的手势。“请坐。” “可是……”这个人很强势呢。 “虽然说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不代表不是。不过你放心,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晚了还搭车回家。”他露出一口白牙,举起右手。“我保证,我会平安把你送到家门口。”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她终于点头。 他这人虽然强势,却不让人讨厌,她还满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不过说真的,跟卢世豪约会这么多次,他从来没送她回家过呢! 唉,跟这个叫做罗守正的人比起来,卢世豪的行径简直幼稚得像个小学生,完全不能比啊! 隔天一到公司,卢世豪完全不给徐希夏好脸色看,还故意在工作上刁难她,其他人看她的表情也很诡异,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总算可以到外面走走。 第三章 “希夏,听说卢世豪在你身上花了一大堆钱?”坐在角落的小圆桌,餐点才刚送上来,徐希夏最好的同事尤玉蕙就迫不及待地把听到的传闻说出来,调侃她。 “看不出来,原来你是吸血魔女呢!” “唉……”徐希夏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你想可能吗?” 天啊,卢世豪真是……真是恶人先告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他老是占她便宜的事情,她只跟好友玉蕙提过,算是替他保全名声,谁知道他竟然四处乱说话,真是没品到极点! 还好,他们已经分手了,她再次庆幸着。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啊!卢世豪是有名的铁公鸡,要他多花一毛钱,简直像是要他的命。”跟卢世豪同事两年,尤玉蕙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为人?“问题是,他到处说你坏话,现在公司里面都在传,你的个性又不会去辩白,虽然认识你们的人都知道实情,但大家还是等着看笑话,我看你这几个月会很难熬喔!” “我知道……”她还能说什么?这就是男女朋友在同一个办公室的困扰,一旦分手,不但会谣言满天飞,就算想避不见面都很难。 “你呀,就是太善良,才会被他吃定,如果是我,就把他老是坑你的事说出来,看他怎么做人!”尤玉蕙听过几次卢世豪恶劣的行径,对他的印象实在差到极点。 “同一个办公室,我不想搞得太难看。” “问题是,他已经让你很难看了啊!” “算了,反正已经跟他分手,我不想再理会他了,随他去说吧。”就当他是疯狗乱吠。 “你唷……”尤玉蕙猛摇头。“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脾气好,还是懦弱?” “我们别再谈卢世豪了好不好?我不想搞坏胃口。”徐希夏只想完全摆脱卢世豪的阴影,因此主动转移话题。“对了,我昨天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喔!” “男的还是女的?”正值适婚年龄又小姑独处的尤玉蕙马上被引起兴趣。 “男的。” “几岁?长得怎么样?条件如何?” “他是律师,个子满高的,很有绅士风度,主动表示要送我回家。”想起罗守正,徐希夏就心口泛甜,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是她见过最健谈的绅士,一路上以礼相待,而且言词幽默风趣,惹得她笑声连连,恨不得她家在遥远的屏东,而不是北投。 “哇,你捡到宝了耶!”尤玉蕙的语气满是羡慕。“听起来,这个男人比卢世豪那家伙好多了,你要好好把握。” “他又没说要追我。”徐希夏的语气娇羞,还有几分抱怨。 “他不追你,你不会主动追他啊?” “我主动?”徐希夏的大眼圆睁,两颊迅速绯红,慌乱地摇头。“我不敢啦……” 从小到大,她只有被人追求过,还没有主动追过男人呢! “有什么好不敢的?”尤玉蕙一副大姐头的口吻。“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说女人只能被动地等待男人?” “不行……我做不来啦!”不管现在是什么年代,她的个性就是如此,改变不了。 “算了,反正男人都喜欢像你这样的女生,长相甜美,说起话来又轻声细语,你不用主动,就有一堆男人追了。”尤玉蕙自怨自艾。“哪像我,一说话就像在跟人吵架,男人一看到我都会自动闪开。” “谁说的!”徐希夏柔柔地抗议。“我就喜欢你的个性,爽朗好相处。” “只可惜男人看女人的角度,跟女人看女人的角度完全不一样。”尤玉蕙的语气不无感慨。“要不然,我早就儿女成群喽!” “玉蕙,我相信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有眼光的好男人。”徐希夏诚心说道︰“因为你是一个好女人。” “谢谢。”遇到一个知心人,虽然是同性,仍让尤玉蕙欣慰不少。“不谈我了,我对你那个艳遇比较感兴趣。” “他不是我的艳遇啦……” “拜托!”尤玉蕙没好气地赏她一个白眼。“他若不是看上你,干么专程送你回家啊?我就不信他家也刚好住在北投。” “……”徐希夏忍不住眉眼带笑,嘴角微扬。 她原本也以为罗守正只是顺路,结果聊天后才知道他家住在新店,跟她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才明白他是特地送她回家。 “看你笑得那么开心,一定是在想那个男人吧?”看到徐希夏脸上罕见的娇媚神情,尤玉蕙语带羡慕,同时更替她高兴。 “没啦……”徐希夏的脸皮薄,哪好意思承认。 “别想骗我,你之前跟卢世豪交往时,从来没有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过。” “那是因为……”她叹口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卢世豪。” “那你干么跟他交往啊?”尤玉蕙错愕地问。 “他当着很多人的面自行宣布,我又不好意思让他难堪,所以才……唉……” 徐希夏满脸无奈。“还好已经结束了。” 她的个性不喜欢说人是非,也不喜欢拿自己的事到处说,他跟卢世豪交往的始末,就连尤玉蕙都没听说过呢。 “难怪我之前问你怎么会看上卢世豪那家伙时,你只是苦笑……”尤玉蕙这才知道有这么一段内幕,忍不住摇头。“我真是服了你耶,怎么这么好摆布啊!你当时就该拒绝他啊!” 徐希夏的长相清秀甜美,才进公司就引起骚动,那时公司里头有很多男同事都很哈她,大家还在暗中较劲时,没想到卢世豪这匹“黑马”竟拔得了头筹,跌破很多人的眼镜。 “算了啦,反正我现在已经跟他分手了。”能够成功摆脱掉卢世豪,她已经很感恩,不想再计较。 “你的个性太软弱,一定会吃亏啦!”尤玉蕙受不了地猛摇头。“我看你喔,以后一定会被小三欺负。” “小三?什么是小三?”没听过。 “小三就是外面的第三者啦!”尤玉蕙一脸诧异地问。“厚……你都没有看‘犀利人妻’喔?现在很红耶!” “我很少看电视。”她对电视和八卦新闻都没兴趣,这才不知道目前最红的“小三”是第三者的别称。 “你这样不行啦,我给你灌输一点目前的最新讯息,免得你太落伍。”站起身到杂志架上拿了两本八卦书刊回来。“啦,你翻一翻,知道目前流行的话题,不要人家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啦,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 “没兴趣也可以知道一些影视消息啊,这个男的就是因为‘犀利人妻’红了,啊——”尤玉蕙拿起一本随意翻着,接着兴奋地倒转杂志到她面前。“你看,还有这个男的,他是我的偶像,我最喜欢他了!你快看!” 徐希夏好笑地看着好友的反应,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杂志,这一看,她的视线也离不开杂志了,而且表情有些激动。 “耶!他长得很像昨晚那个好心人啊!”这个拍摄广告的代言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打扮,都很像昨晚认识的罗守正。 “不可能啦!”尤玉蕙一副“你在作梦”的表情。“罗守正是名人耶,他才不会那么闲咧!” “他的名字也叫罗守正?”这下子换徐希夏满脸错愕,她还以为只是长得像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尤玉蕙整个人呆掉,傻傻地指着杂志上罗守正的相片。“昨晚送你回去的人是他?” “他有给我一张名片……”徐希夏从皮包里拿出罗守正给她的名片。 尤玉蕙飞快地伸手抢过去看,当下目瞪口呆。“我的天啊……真的是他耶!” “他不是律师吗?怎么会去拍广告?”徐希夏目不转楮地看着相片,脑里全都是他体贴迷人的身影,无法否认自己已被他吸引。 罗守正热心负责,富有正义感,跟她印象中的律师完全不一样,她一直以为律师都是伶牙俐齿、冷酷无情,说话要依分钟计费呢! 他真的很不一样。 “你真的都没在注意影艺消息耶!”尤玉蕙摇摇头,翻开手上的杂志目录,快速翻到某一页。“罗守正是目前台湾最红的律师,因为他正义的形象,现在不但成了很多广告的代言人,而且还开始主持电视节目,身价节节高升,连狗仔都不放过他。” 徐希夏静静听着尤玉蕙介绍罗守正,越听越惊奇,讶异于他的成就和高知名度,直到最后一句。“狗仔?那我跟他……昨天不就有可能被跟拍?” “啊?有可能喔!”尤玉蕙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怀。“嘿嘿嘿……如果你真的上报,你就成了名人,我也与有荣焉啊!” “拜托……我一点都不想出名。”尤玉蕙的想法让徐希夏哭笑不得。 “不管啦,反正你一定要继续跟罗守正保持联络,先帮我跟他要张签名照,找一天再约他出来,让我亲眼看看我的偶像。” “我跟他只是萍水相逢——” “所以我才要你主动跟他保持联络啊!”尤玉蕙不耐烦地打断徐希夏的托辞。 “好男人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总不希望又跟卢世豪那种烂咖交往吧?所以遇到好男人就要好好把握。放心,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好友的鼓励再次让她哭笑不得。 她也知道罗守正是好男人,但问题是……他没要追她啊!她是要怎么好好把握呢? 难不成……真要她主动出击? 天啊! “昨天的乐透得主,独得九亿耶!” “真是好狗运!” “为什么我就是没有这种运气呢?” “因为你不属狗啊!哈哈哈……” 一早进公司,大家的话题都在昨天开奖的乐透彩上,尤其是那名幸运儿,更是让人又妒又羡。 “早啊,希夏!有没有买这期的乐透?”一名男同事问着刚进办公室的徐希夏。 “我有买一张,不过还在我皮夹里,还没对呢!”徐希夏笑着回答。 “你赶快对对看,搞不好是你中的喔,这次的得奖彩券是在台北卖出的耶!”另一名同事说道。 “好啊,如果中奖的话,就请大家吃饭。”她笑笑回答。 “她命中‘带赛’,不可能中的啦!”卢世豪一脸鄙夷,尖酸刻薄地吐槽。 这几天来,徐希夏已习惯当他是疯狗乱吠,不想理会他,静静走回自己的座位。反倒是其他同事看不惯卢世豪的态度,挺身而出。 “世豪,大家都是同事,说话干么这么难听?” “就是说啊,分手就分手,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吧?” “太没风度了啦!” “你们……好啊,你们连手起来欺负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不是好欺负的!”卢世豪恼羞成怒,将怒气发在骂不还口的徐希夏身上。 “一定是你在背后乱说我坏话,对不对?” “我才不像你大嘴巴咧!”徐希夏被激起怒气,首次回呛。被人胡乱栽赃,就算是佛都会发火。 “希夏,说得好!”尤玉蕙用力鼓掌,煽风点火。“你早该给这家伙一点教训了,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你——哼,好男不跟女斗!”卢世豪见情势不利于自己,只得压抑怒火。 “是喔,那你这几天干么老是乱放话,诬蔑希夏呢?”尤玉蕙得理不饶人,继续呛他。“一点男人的风度都没有!” 第四章 “哼,我懒得跟你说话!”卢世豪暗气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会全部回报。 “哼!”尤玉蕙也发出很大声的冷哼,嘲讽地说︰“希夏,你赶快对乐透,既然你已经跟某个‘烂咖’分手了,应该会开始转运中大奖喔!” “玉蕙,不要生气,不需要跟他一般见识。”徐希夏的神情云淡风轻。她虽然很感激好友力挺,但不愿见到办公室里头为了她而烽火交加。 “反正我就是看那个烂人不顺眼!”尤玉蕙的怒气仍然未消。 “好啦,来看我对奖吧,中奖的话,请你吃饭。”徐希夏赶紧转移好友的注意力,打开计算机,连上相关网站,找出昨天中奖的号码,掏出皮包拿出彩券。“04、07、11、17、27……。”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尤其在对完最后一个号码后,更是整个人呆掉。 “……不会吧?”她傻傻地瞪着彩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希夏,怎么样?中了几个数字?”尤玉蕙站在她身后问。 “你……你自己看。”徐希夏已经惊愕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来对……04、07、11、17、27……29……”尤玉蕙对到最后,声音和手都在发抖。“天……天啊!希夏……你中、中了耶!” “什么?” “希夏中头奖吗?” “真的假的?” “真的耶!” “哇!” 那张中奖的彩券被人像珍宝似地传阅,每个人的眼楮都像是灯泡,发光发亮,恨不得把它吃了。 “这是我的!”蓦地,卢世豪一把将彩券抢走,双手放在背后。 “你……”徐希夏错愕地瞪着做出抢匪行径的卢世豪。 “喂,你这不要脸的男人!快还来啦!”尤玉蕙冲过去抢,但卢世豪将彩券死命地捏在手上。 “世豪,彩券还希夏啦,这样很难看耶!”一名男同事看不过去,挺身发言。 “就是说啊,那又不是你的彩券。”另一名在场的男同事也出声相挺。 他们跟卢世豪同事好几年了,很清楚他“肖贪”的个性,一致选择站在徐希夏这一边。 “这是我送徐希夏的生日礼物,所以是我的!”卢世豪无耻地说谎,意图将九亿奖金占为已有。 “你胡说!这明明是我自己掏钱买的!”卢世豪的无耻让徐希夏气炸了。“你那时还阻止我买,说那是浪费钱的行为!” 她一直知道他爱占人家便宜,只是没想到他的人格居然卑劣到这种程度! “我管你怎么说,反正这是我拿来当生日礼物送你的,所以是我的!”他堂而皇之地将彩券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 “卢世豪,你真是不要脸耶!”尤玉蕙更是气急败坏。“既然你说已经把彩券当生日礼物送希夏,那这张彩券就算是希夏的了,你现在的行为是侵占,你若是不还来,我们就去法院告你!” “去告啊!反正这张彩券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卢世豪的贪念已压过所有的羞耻心,更何况,他根本没有羞耻心。 “卢世豪,你这样跟抢匪有什不同?快还希夏啦!”围观的同事里头,又有人出声骂道。 “这是我的,谁都不准拿!”卢世豪将口袋里的彩券护得牢牢的。 尤玉蕙恨恨地拉着徐希夏。“希夏,走,我们去告他!” “哈……她没那个胆啦!”卢世豪吃定徐希夏胆小好欺,才敢如此嚣张。 “……我一定要去告你!”以往都选择忍气吞声的徐希夏,决定不再隐忍了,第一次挺身为自己争权益。 “你……你去告啊!”卢世豪的声音有些虚。“我不怕!” “很好,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徐希夏温柔漂亮的大眼楮,第一次发出厌恶的狠光。 她不是为了九亿彩金发火,而是气他欺人太甚、吃人够够!若是继续隐忍,只会让他更加嚣张。 他的行径比强盗还恶劣,她一定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 当天稍晚。 “罗先生,请问我现在该怎么做?”她大致说明卢世豪如何抢了她的彩券,神情和语气都略显激动。 当她决定替自己争取权益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罗守正。她先打电话跟罗守正约好时间后,婉拒了尤玉蕙的陪伴,立即跟公司请假来到他的办公室。 她相信若有人可以替自己讨回公道的话,那个人一定是罗守正。 这两天,玉蕙跟她说了好多关于他的“丰功伟业”,他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包青天”再世。 “叫我守正吧。”罗守正露出一口白牙,严正的脸露出轻松的笑容。“很简单,我们先去法院告他,让他无法顺利提领奖金,然后我会去你买的那家彩券行,看店家有没有装监视器,有的话就可以调影带,证实那张彩券是你独自掏钱买的,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找几名当时在场的人,证实你们两人当时大吵一架,他还阻止你买彩券。” 接到她的电话后,他立即延后几个已排定的约会,将她排在优先处理名单中的第一位。 “谢谢,还好有你替我拿主意。”他条理分明的解说和轻松自信的态度,纡解了她的情绪。 “我很高兴你来找我。”他的笑容很真诚。“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中大奖,亿万富翁耶,恭喜恭喜!” “等我把彩券拿回来再说吧。”她露出苦笑。 被卢世豪这么一搅和,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拿到钱呢! “相信我吧。”罗守正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要回属于你的彩券。” “谢谢。”她心中充满感激,不只是因为他让人心安的自信,更因为他发自内心的热诚。 她一直以为律师都很功利和市侩,跟他们说话是以“分钟”计费,只问胜利,不择手段,但罗守正却是一个“异数”。 昨天吃午饭时,尤玉蕙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罗守正的“故事”,她相信那些不只是“故事”,而是“事实”。 因为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公义和真理的化身,让人忍不住产生信任感,而他也的确值得信赖。 “别客气,我最讨厌那种无耻又贪心的人,我很高兴可以给他应有的教训。” 这就是他选择当律师的原因,让坏蛋得到应得的惩罚。 “我无法想象有人会为了钱变得这么无耻。”可能她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所以到现在还无法接受卢世豪的行径。 “人性禁不起诱惑考验,我当律师这几年,已经看过太多人性的丑恶面,卢世豪这种人,我见多了。”他露出鄙夷的笑。 “你应该庆幸你已经跟他分手,否则有了这笔彩金后,他更不会放你走。” 闻言,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罗守正说的没错,以卢世豪的贪婪,一定会想尽办法坑骗她的钱,而她偏软的个性,绝对阻止不了。 还好她及时摆脱那只贪婪的恶狼,感谢老天。 “你放心,打从你认识我以后,你的厄运就结束了。”他自信满满地说。 “你怎么知道?”她错愕又惊讶地看着他。“你会看相吗?”没想到他除了精通律法外,对命理也有研究,真厉害。 “我不需要会看相。”他哑然失笑,再度露出闪亮的白牙和爽朗的笑声。“因为,我是‘坏蛋克星’。” “喔……”原来是自己解读错误,她有些窘地羞红脸。 “我现在先打电话知会彩券发行银行一声,如果卢世豪去兑奖的话,请他们先找借口推托,然后我们立刻去法院按铃申告,再请检察官正式行文银行,绝对不能让卢世豪先一步将奖金领出,否则日后就要花更多功夫追讨了。”罗守正已在脑里缜密地想过所有的因应对策,不容有任何疏失。 由于头奖彩券的奖金都必须到发行银行的总行兑领,所以他上网查了彩券发行银行总行的电话后,立即拨打电话过去查询,并要求跟负责窗口对话;总机将他转给负责兑奖的林经理,他先确认卢世豪还没将奖金领走后,大致说明了目前的状况和要求。.。 林经理对罗守正慕名已久,也不希望彩券被人冒领,因此在合法合理的容许范围内,答应配合延缓奖金的发放。 挂掉电话后,他更有信心可以追回彩券。 他绝不容许卢世豪这种恶人得逞! “守正,你又来啦!”一名轮班的年轻检察官一看到罗守正,立即露出友善的笑容。 “今天又是为了哪个可怜人打官司呢?” 他们刚刚按铃申告,由法警带进去见检察官,轮班的检察官跟罗守正很熟,热情地打招呼。 “她是我的委托人——徐希夏,她是这个礼拜的乐透得主,不幸的是,她的中奖彩券被抢了。”罗守正不露情绪地陈述。 “被抢?”检察官瞪大眼楮。“那你应该先去找警察帮忙抓强盗吧?” “她是在公司里被认识的同事强行抢走的……”罗守正大致描述一下事情经过。“所以我们是来申告那名男同事侵占。” “原来如此。”检察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桌前的椅子,自己则打开一个新档。“来,坐下,你慢慢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我们来做笔录。”检察官立即找来一名书记官,在一旁做笔录。 “四月十七号那天,我在彩券行门口跟卢世豪发生争执……”徐希夏详述事情的发生经过。“今天早上卢世豪强行抢走彩券,坚持彩券是他买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彩券的所有权人是他。” “如果他已把彩券以牛日礼物的名义送给徐小姐,那么只有徐小姐才是彩券的所有权人。”检察宫就事论事地说。 “可是那是我自己掏钱买的啊!”徐希夏再次强调。 “我知道,我只是说卢世豪的言词有矛盾之处。”检察官笑笑地说。 “不管卢世豪的说词是什么,都无法掩饰他侵占的事实。”罗守正做出结论,用字简洁有力,一针见血,在在显示他的专业和自信。“所以我希望检方能够立即发文给银行,暂缓发放该张彩券的奖金。” “没问题。”检察官爽快同意。“只要你们确认笔录无误,签上名字,案件就算成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行文银行。” “谢谢。”办完正事,罗守正终于露出笑容。 “谢什么!”检察官用力拍拍他的肩,笑道︰“不是只有你才是‘坏蛋克星’,维护正义也是我的责任啊!” “我事务所还有事,下次再聊。”罗守正再次跟检察官致意后,带着徐希夏离开法院。 “这是我第一次到法院,诉讼比我想象的简单,但我还是觉得好紧张。”直到步出法院,徐希夏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 他再度露出平整好看的白牙,笑说︰“法院就是古代的衙门,到法院通常没好事,像你这种善良老百姓不紧张才奇怪呢!” “对你来说,法院就像是你家厨房吧?”她打趣地说。 “你错喽,我到法院的次数,远比进厨房还频繁呢!”他幽默地说,随即拿出手机拨打给银行的林经理。 “林经理您好,我是罗守正,我刚从法院出来,检察官将会正式行文给贵银行……喔?是吗,卢世豪刚刚去过银行了?他真是连等的时间都不愿意呢……谢谢您相信我的话,您放心,您很快就会收到法院的正式行文,请您先暂时扣押这笔奖金,直到法院做出判决再发放,谢谢。” 第五章 收线后,罗守正一脸“正如我所料”地说︰“卢世豪半个小时前去银行要求兑领奖金,幸好银行找了一个理由拖延,没让他领走奖金。” 如若彩券涉及司法案件,银行有权暂缓发给奖金,直到判决结果出炉,虽说目前银行方面还没接获法院的正式通知,但银行仍可便宜行事,并不违法。 “他还真是积极呢!”对于卢世豪,徐希夏除了庆幸摆脱他以外,已没什么话好说。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他露出森冷的冷笑。“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我,注定讨不到便宜。” “今天真的很感谢有你的协助,否则奖金极有可能被卢世豪领走。”若不是他先一步想到要知会银行,等法院正式行文银行,钱可能已经被提领了。 “就算被他领走,我也有办法追回,只不过要花更长的时间,而且钱可能会被花掉,他若是名下没有资产,要追回就难喽!幸好实时挡住,省下了一些麻烦。” 对付这类人多了,多多少少能掌控他们的心思。“我真的很高兴你想到我。” “……”他最后迸出一句跟前文不相干的话,听得徐希夏娇颜爆红,增添几分妩媚。 她害羞地垂下娇艳如石榴的粉嫩脸颊,不敢看他。 其实她会想到他,除了慕名之外,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她想再见他。 越知道他,就越欣赏他;越跟他接触,就越受他吸引。 他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发光体,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他;他更像是一棵提供庇护的大树,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要倚靠他。 跟卢世豪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交往过后,她更加无法抗拒像罗守正这样的人。 他不但是正义的化身,而且为人体贴又幽默,卢世豪就像是负面教材,完全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要喜欢上罗守正,实在非常容易。 “我先送你回公司。”罗守正举手招来一部出租车,让她坐在右侧后座的位子,以示礼貌,自己再坐进车子的另一侧。 为了赶时间,他们今天搭出租车来法院,省下找停车位的时间。 “我今天请一天假,不用回公司。”被卢世豪一搞,她上班的情绪都没了,干脆请一天假。 “那……”他立即把握机会,提出邀约。“你要不要到我事务所坐一下?等我处理好排定的工作后,一起去吃个午饭?” 打从大前天送她回去后,她的身影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这几天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好几次都忍住打电话给她的冲动,总怕她还没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来,需要多些时间疗伤,所以不敢贸然地打扰她,结果他就这么拿起电话又放下,拨打到一半又取消,前后不下十次。 这对向来以果决著称、想到就做的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稍早接到她的电话时,他毫不犹豫地顺延了几个工作,只为了把她挤进他的行程中,因为她是特别的。 虽然每个客户对他来说都是特别的,他都会尽全力协助和处理他们交办的事,但人是感情的动物,无法做到一视同仁,尤其对象又是自己喜欢的女性。 他相信不管是多么强悍的男人,一旦踫到心仪的女人,也会跟他一样患得患失吧? “……好。”她又惊又喜又羞地轻点头。 他约她! 他竟然约她一起吃午饭! 这是不是表示……他对她也有好感?就像她一样? 一大早被卢世豪的无耻行径气炸的坏心情,瞬间翻转。 此刻她的心就像蜂鸟挥动的翅膀,又快又急,几乎要飞出胸口了! “不好意思,让你等到现在。”下午一点十七分,罗守正终于送走行程里的最后一名客户,边扯掉领带,边走到坐在某张办公桌后的徐希夏身旁,满脸歉意。 “你应该也饿昏了吧?” “很晚了吗?我没注意时间。”她有些茫然地从一堆单据里抬起头来。 跟他回事务所后,他立即展开忙碌的会面,后来她才从助理林建成口中得知,这些约会都是因为早上的突然“插单”而顺延,而她,是造成行程大乱的罪魁祸首。 备感愧疚又无所事事,当她知道事务所没有专职的会计,所有记账工作都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处理后,终于发现自己可以贡献的地方,立即自告奋勇要帮忙汇整单据。 “你是我的客人,不需要做这些。”无奈的语气显示他曾说过不止一次。 “我喜欢有事做,而且这是我的本行。”她需要一个好借口留在这里,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助理好奇的眼神。 “我们赶快去找点东西吃吧!”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现在饿得全身无力、两眼昏花,再不补充热量,我担心自己会昏倒。”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若不是她的“插单”,他就不会忙得人仰马翻。 “我说过了,我很高兴你找我帮忙。”他立即打断她的话,眼神充满温暖。 “我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我也是。她微微低着头,嘴角微扬,偷偷在心里附和。她的脸皮太薄了,不敢当面承认。 “你想吃什么?”两人走出办公大楼,他转进大楼旁的巷弄,里头开了许多不同的餐厅。“中式?西式?还是日式?” “你决定吧,我都可以。”客随主便,她对吃向来没有意见。 以前跟卢世豪交往时,都是他拿主意,而自私的他,只会考虑自己的喜好,根本没想过要问她的意见。 卢世豪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混蛋,跟他比起来,罗守正简直就是个圣人! “今天天气满热的,我们去吃日本料理好了,比较清爽。”他领头走进一家日本料理店,店面不大,装潢简单,但高朋满座,几乎没有空位。 “罗律师,来,坐这里。”站在吧台里头的老板兼主厨,一看到他立即热情招呼,并要求工作人员在吧台加两张椅子。“想吃点什么?今天的鲭鱼不错喔!” “还是由您决定吧。”他每次来都是由老板依当天的食材自行配菜,每次都宾主尽欢。 “好,没问题。”老板边切食材,边好奇地看着他身边的女子。“小姐,你是新来的员工吗?” “不是。” “不是?喔!我知道了!”老板愣了一秒,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暧昧表情。 “你是罗律师的女朋友,对不对?” “不、不是啦!”徐希夏满脸通红地猛摇头。心情却不自觉地飞扬。 她喜欢被误认为是他的女朋友,她喜欢这种属于他的感觉…… “啊?”老板纳闷地看向罗守正。“你跟她……” “老板,别瞎猜了,她是我的客户啦!”知道她脸皮薄,罗守正体贴地开口替她解围。 “……”他的解释让她的心瞬间往下跌落。 客户? 他只当她是一个客户? 她还以为……以为…… 罗守正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一小盘腌渍物,放在她面前。“这是老板自己腌的味噌蒜头,一点都不呛,满好吃的,你尝尝看。” “喔。”她失神地挟了一颗放入口中,食不知味地嚼着。 “好吃吗?” “……好吃。”她的心情闷闷的,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强挤出的笑容有些僵。 他立刻发现她的表情怪怪的,以为她不喜欢吃,体贴地说︰“你不喜欢吗?那就不要勉强。” “没有,我觉得很好吃。”她又挟了一个蒜头塞进嘴里,以示证明。“真的很好吃。” 还想蒙他! “既然好吃,你怎么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既然她不说实话,就不要怪他问得太直接了。 他这个律师可不是当假的,敏锐的观察力是成功律师的基本要件,而他自认为做得还不错。 “我、我……”被当面拆穿,她又羞又窘,尴尬得满脸通红。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闷在心里,我最不擅长打哑谜了。”他的个性直来直往,学不来拐弯抹角,尤其是当上律师后,说话更是单刀直入。 “我……”她有事都闷在心里头,不习惯表达个人想法,尤其现在闷在她心里头的事还跟他有关,教她怎么说啊! “我虽然认识你没多久,但我看人还满准的。”他侧过身,看着她回避低垂的脸,头头是地道说着。“你的个性呢……说好听点是温顺,讲难听点呢,就是没个性,也就是别人眼中最好欺负的软柿子,总是被人吃得死死的。” “……”她无语地默默听训。 “你不要怪我交浅言深,有些话我不说出来,闷在心里头很难受。”知道她虽然低着头,但字字都有听进去,他继续往下说︰“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就是一个专门占你便宜的男人。而他敢这么做,全是你纵容的。” 她心情沉重地反省,深知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卢世豪之所以敢老是占她便宜,就是因为她总是逆来顺受、闷不吭声,他才敢得寸进尺,不把她的喜好放在眼里。 “你如果不好好改变自己的个性,只会继续吸引类似的男人,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他语重心长地做出结论。 他不否认她秀丽的外型和温柔的性情,正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就算如此,如果她的个性不做点修正,他仍然不会追她。 因为,他无法接受一个老是要猜她心里在想什么的女人,这样相处起来太累了。 “我、我不习惯——” “习惯是可以培养的。”他打断她的托辞。 “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全看你自己想不想改。”他再度截断她软弱的话头,双眼直视着她。“你必须学习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要老是委屈自己,你不难过,我看了都心疼。” 心疼?她的心又再度扑通扑通跳着,他刚刚说了……心疼,她没听错吧? 为什么他可以随口说出让她在意得要命的话来?而她却只敢在心里头瞎猜,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孬呢! “来,这是烤过的干贝寿司。”老板适时递上两个小盘子,化解有些尴尬暧昧的气氛。 徐希夏秀气地挟起一个入口,鲜嫩甜美的好滋味让她大为惊艳,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哇……好好吃喔!”微焦的香气,成功带出干贝本身的鲜甜,特制的桔酱让滋味更上层楼。 “老板的好手艺当然没话说喽!”罗守正发出爽朗的笑声,一口一个,不到一分钟就解决掉盘里的美食。“店里的口味都是他自己研发的,连日本人都赞不绝口。” “呵呵!罗律师真会捧人!”老板笑得好乐。 “你知道,我只说实话。”罗守正一脸正经地说,接着跟老板对看,不约而同地大笑。“哈!” 突然,罗守正想到一件事,赶紧提醒老板。“对了,老板,她不吃牛肉。” “没问题。”老板记在脑里,列入客人数据。 徐希夏惊讶地望着他。“你……你怎么知道?”她没跟他提起过啊! “你忘了,你生日那天,我就坐在你的隔壁桌吗?”他笑着提醒。“那位卢先生的声音很响亮,想不听见都很难。” “……”有心人只要听过就会记得,不需要一再的提醒。 第六章 现在想起来,卢世豪不但自私,也是一个笑话,而曾被动跟他交往过的她,更是一个大笑话! 如果她再不改改自己的个性,很有可能再遇到另一个“卢世豪”,难道她还要再次被牵着鼻子走? 不! 被迫跟另一个“卢世豪交往,光想都觉得恶心! 她绝不要再让自己陷入相同的难堪。 绝不! 享用完丰盛的日式料理后,两人慢慢走回罗守正的事务所,这顿午餐当然是由他买单。 “应该是我请你才对,竟然还让你请客,真是不好意思。”徐希夏没有“男人就该出钱请客”的观念,尤其在与卢世豪交往后,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我没有让女人付钱的习惯。”就这点而言,他承认自己有些大男人心态。 “对了,你下午有其他安排吗?” 她摇摇头。“我今天没有其他安排。” “我等一下要去一个地方,你也许会有兴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希望能跟她多接触,乘机多了解她一些。 “什么地方?”她难掩心中的雀跃,因为她还不想跟他说再见。 “先不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带去卖掉,顶多抓你去当免费劳工吧。”他略偏过脸瞅着她,语带挑衅。“怎么样?敢跟我去吗?” “去……去就去!”也许是被他激到了,她大着胆子,不甘示弱地呛声。 “很好,这种气势就对了。”他满意地笑着。“有胆就跟我走吧。” 罗守正带着她先回公司交代一声后,搭电梯到地下室停车场开车,往高速公路南下而去。 “对了!”她熊熊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一直忘了问要付你多少费用?” 她只想到要找他帮忙,压根儿忘了要询问价格,她不清楚律师的收费要价多少,但起码知道像他这种有名气的律师,应该都不低。 “我不跟朋友收钱……” “不行。”她很坚持。“公归公,私归私,我不能占你便宜。” “……好吧。”他想了一下,妥协道︰“等打完官司再说。” 看着车子远离桃园市区,越走越偏僻,徐希夏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我们要去爬山吗?” “哈哈……”他闻言大笑,还是坚持不透露。“你要这么说也行。” “你是故意不说的,对不对?”她总算察觉出他脸上带着几丝恶作剧。 “你说呢?”他仍然看着前方路况,但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很坏耶……”她好气又好笑地娇嗔。 “哈哈……”他再度发出爽朗的大笑声。“终于让你发现我的秘密了,哈哈……” “你哟!”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车厢内的气氛轻松愉快。 他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一个小时里变得比较敢讲话了?” “啊?”经他这么一说,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好像有耶!” 跟他在一起时,她的心情轻松自在,而且在他刻意的引导下,很多话会顺口说出,不再害怕表达心中的想法。 “所以啦,习惯是可以培养的。”他故意不说出去处,吊着她,就是要逼她发问,逼她说出心里话,他很满意诡计得逞。 “……谢谢。”终于体会到他的用心,她深受感动。 他并没有硬性地强迫她改变,而是潜移默化地引导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慢慢改变,自然到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喜欢他的处理方式。 “你不用谢我,是你发挥自己的潜力,我只是启发者。”他完全不居功。 她好笑地瞅着他,表情轻松地笑着。“好吧,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了吗?” “啦,我们到了。”车子正好停在一间陈旧的教堂前面。 “教堂?”她满脸纳闷,好奇地问︰“我们要来做礼拜吗?” “哈哈!”他忍不住失笑。“今天又不是礼拜天,做什么礼拜。” “你这人很讨厌耶,话都不说清楚,还笑人家……”她又羞又窘,但也觉得好笑。 “你的反应真的很可爱。”他勉强压下笑意,但唇角仍忍不住上扬。 “你还笑!你——”她忍不住伸手轻推他的肩膀发泄。 他抓住她的手,双眼直视她错愕的眼,认真地说︰“不要生气,我好久没这么大笑过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我没有生气……”她只是被笑到有些窘,但还没到恼怒的地步。 “太好了,我不希望惹恼你,因为我喜欢——”他的话被车窗上传来的敲击声打断,两人一起看向窗外,十几名不同年纪的孩童挤在车外.全都带着大大的笑脸,开心打招呼。 “他们是?”徐希夏被车外突如其来的众多“访客”吓到,忘了追问他未说完的话。 怎么有这么多小孩?他们的轮廓都好深,看起来应该有原住民血统,都是很漂亮的孩子,年纪大约三岁到十岁不等。 “他们是“圣路德教堂”照养的孩子,有的是单亲家庭的小孩,有的是祖父母隔代教养的孩童,全都是来自经济有问题的家庭。”他解释完后才打开车门。“下车吧。” 她诧异地看着罗守正,他显然跟孩童们很熟,一一喊着每个孩童的名字,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神情轻松惬意,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岁。 罗守正站定,等徐希夏跟上来后,将她介绍给周围的小朋友。“来,我跟你们介绍这个漂亮阿姨,她是‘希夏阿姨’。” “希夏阿姨,你好漂亮!”最小的小女孩害羞地拉拉她的衣摆。 “谢谢……”她露出害羞的笑容回应。 另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立即拉她的手,转移她的注意力。“希夏阿姨,你会说故事吗?” “我——” 她还没说完,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孩也开口了。“希夏阿姨,我可以教你跳舞喔!” “喔……好啊。” “希夏阿姨,我跳得比较好,我来教你!”另一个跟小女孩长得很像的男孩立即抢着发言。 “我比较会跳啦!”十岁小女孩不甘示弱地呛声。 “乱说,是我啦!”小男孩毫不相让。 “别、别吵……”看到两个小孩为了讨好她而发生争执,徐希夏慌了,忙出声安抚,试图当和事佬,只可惜她的音量太小,完全被两个小孩的争执声压过,只好以眼神跟双手环胸、站在旁边看戏的罗守正求救。 他紧闭双唇,用力摇头,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她,摆明要她自己解决。 好吧,也许这又是他给她的磨练和考验。 她双手围在嘴边成喇叭状,深呼吸一口气后,张嘴大喝。“安静!” 吼完后,现场安静无声,就连她自己都惊讶地愣在当场。 活到现在二十五年了,就她的记忆,她还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过呢! 吼完的感觉,真好! 只不过,突然大吼后,现场有些小尴尬,“呃……我……” 罗守正适时地替她解围,指着那两个起争执的小孩。“你们两个,惹希夏阿姨生气喽,还不赶快道歉。” “希夏阿姨,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歉。 “没、没关系啦。”她一手环着一个小孩的肩,温柔地说︰“不过,你们不可以再吵架喽!” “好。” “来,希夏阿姨,我们来教你跳舞,来吧……”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慢跑到一旁的空地,有志一同地哼着同一首旋律,跳了起来。 大学参加过上风舞社团的徐希夏很快就跟上他们的脚步,开心地随着他们的脚步舞动。 罗守正笑看着没几分钟就领略诀窍的徐希夏,轻松地跟上脚步,舞步轻盈优美,有如在花园跟精灵嬉戏的女神。 她现在的模样好美!他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当徐希夏看到其他小朋友和罗守正都站在一旁观看时,不禁拍着手说︰“大家一起来跳啊,来嘛!” 徐希夏呼唤过后,陆陆续续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童加入,慢慢围成一圈,徐希夏一不做二不休,经过罗守正身旁时,突然拉住他的手。 “来跳嘛!” “我不会跳啦……”他肢体严重不协调,跳起舞来比机器人还僵硬。 “学就会了啊!”她硬把他拉进舞圈内,牵着他移动,不断地提醒,还不时传出呼痛声。“右脚点……喔!左脚后移……噢!往前……痛……转一圈……呼!” “我还是只适合当观众,饶了我吧!”罗守正坚持离开舞圈,不做破坏和谐美的“老鼠屎”。 徐希夏不再勉强他,因为只带他两分钟,她就被他踩了六次脚,若不是她今天刚好穿球鞋,脚趾可能会被踩断,她的大拇趾可能已经肿了。 想不到无所不能的罗大律师,跳起舞来竟然像僵尸,她忍不住偷笑。 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啦! “……怪兽就说话啦,‘你是谁?’,公主说‘我是奥黛莉公主’……‘你来做什么?’……” 所有的孩童都围着罗守正,听他活灵活现地说故事,他的声音会随着故事角色而改变,而且还有夸张的动作,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全都目不转楮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徐希夏。 先前一到就被小朋友强拉去跳舞,跳过几支舞后,罗守正很有魄力地将小朋友赶进教堂旁的小屋,也就是他们平时做功课的地方,两人随即分别教导孩童写功课,直到晚餐时间。 用餐后,她跟几个年纪较大的孩童一起帮忙清洗餐盘,其他年纪较小的孩童则缠着要罗守正说故事。 将厨房整理干净后,她跟着玛丽亚修女慢慢走到孩童写功课的教室,跟着修女在后头找张椅子坐下,专注地看着被层层包围在中央的他,自编自导自演,惊觉他的另一项才华——他可能是舞蹈白痴,但绝对是出色的演员。 “守正很会说故事。”玛丽亚修女轻声说着,她的国语带着淡淡的外国口音,但语调和用字都非常台式。“小朋友最喜欢缠着他说故事。” 玛丽亚修女年约五十岁,长得圆圆胖胖的,看起来非常和蔼,她来台十年,生活方式已被同化。 “他的确很厉害!”徐希夏完全赞同,事实上,她也被他说故事的功力深深吸引,就跟他身旁那些听得如痴如醉的小朋友没两样。 他的声音多变,而且会随着剧情夸张的起伏,故事峰回路转,引人入胜,一听就会入迷。 “希夏,谢谢你跟守正今天来帮忙。”玛丽亚修女的声音充满感恩。 “圣路德教堂”由美籍葛瑞丝修女创立于三十六年前,除了宣扬天主教义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照顾弱势家庭的孩童。 这里成了他们放学后和休假的最佳去处,不但提供餐点,有志工定期上山辅导孩童的学业,同时这里也提供暂时的住宿给无家可归的孩童。 当初一手创立的葛瑞丝修女年纪已大,退休返回美国,目前除了玛丽亚修女外,还有两名台籍修女协助管理,三个人照顾十几名孩童,工作量很大,幸好不时有志工上山帮忙。 “您别这么说。”徐希夏摇摇头。“跟您的奉献比起来,我才做这么一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啦!” “no……”玛丽亚修女猛摇头,认真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有心,就是大奉献。” “玛丽亚修女,罗……守正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她在说他的名字的时候,脸不自觉地红了。 “要不是有他,这间教堂早就被拆除了。”玛丽亚修女充满感慨。 “啊?”徐希夏好奇地追问︰“怎么说?” 第七章 “当年建教堂的这块地,是一个教友捐的,但是我们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捐赠书,五年前那位教友过世,他的儿子强逼我们搬迁,因为他要拆掉教堂盖度假村。我们找了好几个律师打官司,都输了,最后找上守正,才成功化解危机。”玛丽亚修女侃侃道出始末。 “喔……”原来如此! “而且啊,他知道我们没钱,竟然免费替我们打官司,他是我们教堂的大恩人哪。”另一个坐在她旁边的林修女接着说。 “他这个人全身都充满正义感,又有慈悲心,就像是上帝派来的‘正义使者’。”刘修女也对罗守正大为赞赏。 “没错。”她露出会心的微笑,完全认同她们的话。 “正义使者”,说得真好,要不然他不会在她生日那天挺身而出,站在她这个陌生人身前挡住卢世豪,罗守正确实就是“正义使者”。 “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半天,教小朋友功课,说故事给他们听,简单的电器用品坏了他也可以帮忙修,除了出力,他还会固定捐助,他真的是一个大好人。”玛丽亚修女对这位上帝派来解救她们的使者,充满感激。 “嗯……”静静听着二位修女对罗守正的大力赞扬,徐希夏比她自己被赞美还要开心。 能认识这么一个好男人,她该满足了…… 可是,她的心却空空的,一点也没有满足的感觉,就像是缺少某种她非常渴望的东西。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无法满足。因为,她不要只是认识他而已,她想跟他有进一步的交往! 她知道自己在痴心妄想,以他的条件,根本轮不到她。 算了,能跟他当朋友已经不错,不该再奢求…… “哇……”突然爆出的喝采声打断她的负面情绪。 “人家还要再听一个故事!” “罗叔叔再说一个嘛!” “求求你嘛……” 小朋友们意犹未尽,纷纷央求罗守正再说一个故事。 “不行,时间晚了,你们该回家了,我也要回去了。”罗守正板着脸拒绝。 “喔……好吧……” “那你下个星期还要来说故事给我们听喔。”小朋友知道他说一不二,不敢闹脾气。 “没问题。”他站起身来,走向徐希夏。“我们也该离开了。” “好。” “玛丽亚修女,我下个星期再过来。”他将一个信封默默地交到修女手中,然后跟着徐希夏走出教堂,在众人的道别声中,开车上路。 “希夏,谢谢你今天陪我来做义工。” “别这么说,我才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付出。”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她的心跳突然加速,但仍故意装出自然的神情。“对了,罗律师,你下次要来的时候,能不能再找我呢?我也想尽一份心力。” 他不以为然地皱起眉头。“别喊我罗律师,听起来好生疏,叫我守正吧。” “喔……好,守正,”她心里冒泡地改变称呼。“修女们说你是‘正义使者’呢,要不是你,她们就无法保住教堂。” “哈哈……她们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啦!”他不以为意地笑着。“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大部分的人对律师的印象都不是很好,认为他们不问是非,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她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你完全颠覆大家对律师的坏印象。”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超级怪咖呢!”他皱起眉,故意作弄她。 “我是在赞美你啦!”以为他误会了,她急忙解释。 “哈哈……我知道,我是故意闹你的啦……哈哈……”再度成功整到她,他乐不可支的大笑。 像她这么纯真“古意”的女孩越来越少了,应该算是稀有动物吧。 而且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她越来越敞开心胸,敢于发言,短短半天就有这样的转变,他很满意,也很喜欢她的转变。 “你很坏耶!”她娇嗔。口里虽然在抱怨,心情却是轻松愉悦。 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自在,心中充满喜悦和幸福,所以就算被他“亏”,看到他开心,她也跟着高兴。 尤其是今天在教堂里,看到他像个大孩子般跟着小朋友同乐,又从修女口中知道他的义行,对他的喜爱也更加深不少。 她真是越陷越深啦! 就算不能成为男女朋友,但能跟他成为谈得来的朋友,偶尔跟他出游,她就应该知足,不该再奢求了。 只不过,心中那份空虚,要如何填补? “徐希夏,我问你,是不是你动的手脚?要不然银行为什么不让我领钱?”隔天一早到公司,卢世豪一看到坐在座位上的徐希夏,就哩啪啦地开始兴师问罪。 昨天徐希夏前脚一走,他也跟着请一天假到银行领钱,就怕夜长梦多,没想到银行以他的彩券有问题,需要留下查验,并且暂缓给付彩金,只留下他的姓名和身分证资料,一式两份,双方都签名盖章,以兹证明这张彩券是他带来的。 “我……”徐希夏深呼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积压许久的不满,她的声音依然保持一贯的轻柔,但语气非常强硬。“你强行抢走我自己出钱买的彩券,我为什么不能制止?” 徐希夏的反驳一出口,不只是卢世豪,就连其他旁观的同事都大为吃惊! 她是骂不还口的徐希夏吗? “希夏,说得好啊!”尤玉蕙用力鼓掌叫好。 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之一,原本看到卢世豪又来找碴,她才想挺“声”而出,没想到希夏竟然会自己开口扞卫。 天要下红雨了吗? 相隔不过短短一天,希夏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些不一样,多了点自信和勇气,她喜欢这样的希夏。 “臭女人,你插什么嘴!”卢世豪恼羞成怒,有些不敢面对看起来正气凛然的徐希夏,只好将气出在插花的尤玉蕙身上。 “你才是不要脸的臭男人哩!”尤玉蕙可不是骂不还口的弱女子,插着腰跟他对骂了起来。“抢人家的彩券去冒领,根本是强盗的行为,你等着坐牢吧!” “你……你胡说什么!”看到周遭同事鄙夷的眼神,卢世豪的气势更加薄弱。 “卢世豪,我已经委托律师递状了。”徐希夏提出严正警告。“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你这个女人!”听到她已委托律师递状,卢世豪又急又慌。“你为了钱,竟然去告我,真过分!” 他原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不敢真的行动,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做了! 他不但彩券被银行扣留,一毛钱都拿不到,还有一场官司要打,这下可好了! “可笑!真正过分的是谁呀?”尤玉蕙听不下去,嗤之以鼻。 “卢世豪,是你自己为了钱,跟抢匪一样地抢了我的彩券,不要颠倒是非。”徐希夏也不客气地反驳。 “要……要找律师谁不会!”卢世豪虚张声势地大声说道︰“我也会去雇用一个,看最后坐牢的是谁!哼!”说完,他立即转身逃离办公室,没理会背后此起彼落的嘘声和批评。 “卢世豪真差劲!” “就是说咩,强抢人家的东西,还敢大言不惭!” “我看他要怎么收拾!”卢世豪的个性,大家同事几年,都心知肚明了,他跟徐希夏之间的是非黑白,已有评断。 “希夏,我发觉你今天变得很不一样耶!”尤玉蕙兴奋地将椅子拉到徐希夏旁边。“竟然敢大声说出心中的不满,我喜欢!” “谢谢,我也很高兴自己终于说出口了。”对于自己的“勇敢”,她也颇惊讶,但说出心里话的感觉真好。 也许,就如同罗守正昨天所说的,她有潜力,只是以前太过压抑。 “这就对了!”尤玉蕙比当事人还激动。“你有没有看到卢世豪吃瘪的表情?真是爽啊!” “我没注意。”她只想着要如何说出心里的想法,其余倒没留意太多。 “对了,罗大律师真的已经递状了吗?” “嗯,我昨天跟他一起到法院递状的。”她的表情瞬间柔和许多。 “还好有他帮忙,才能及时挡下卢世豪到银行领取奖金。”慢慢说出昨天上午到法院的经过,以及罗守正跟银行主管的对话。 “这个卢世豪真是有够不要脸,还好奖金没让他领走!”尤玉蕙义愤填膺。 “罗大律师有多少把握可以替你拿回彩券?” “他很有把握!”她对他充满信心。“因为我买彩券时曾跟卢世豪发生争执,当时有很多人在现场,而且如果彩券行有装设监视录像器,只要请彩券行老板提供监视录像带充当证物,再找到几个愿意出面替我作证的人,应该就万无一失。” “那就好!如果被卢世豪拿走,我会气到吐血!”尤玉蕙放下心的同时,这才想到——“啊!你变成亿万富翁了耶!” “……对耶!”这几天被卢世豪搞得乌烟瘴气,她都忘了她这个彩券的准得主,等于就是亿万富翁,直到现在尤玉蕙提醒才想到。 “你不会跟前几个月那些纽约市政府的员工一样,辞掉工作吧?”今年三月美国开出九十三亿的乐透彩奖金,由七名纽约市政府的员工共同获得,他们全都提出辞呈。 “我不知道啊,还没想到那么远。”尤其现在还要等法院的判决才能拿回彩券,还不知道要拖多久呢。 “你趁这段期间开始用力想吧,别忘了请我吃顿饭沾沾喜气就行了。” “没问题。”她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脑里同时浮现一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 如果拿到几亿的彩金,她要怎么用呢? “我已经跟彩券行老板娘联络过了,她们有装设监视器,她也愿意提供当时的录像。”罗守正跟徐希夏说明目前的情况。“法院也已经正式发函给银行,暂缓发放这笔奖金,直到判决下来。所以现在只要搜集证据,证明你才是那张彩券的得主就行了。” 稍早,罗守正跟她联络,相约下班后到他的事务所踫面,报告目前的进度。 “今天早上卢世豪对我呛声,他很不满银行借故不给他奖金,不过被我反驳回去,我跟他提过我已委托律师递状,他回我他也会去找律师。”她突然想到要让他知道卢世豪方面的情况,免得出差错。 “这件事已经由司法途径解决,你以后最好不要蒋跟他或其他人讨沦案情,以免影响判决。”他正色提醒。 “好,我知道了。” “你今天晚上有约吗?” “没有。”自从跟卢世豪分手后,她的生活又回复以往的单纯,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里,标准宅女一只。 “我们先去吃饭吧,然后一起去找彩券行老板娘看监视录像,好吗?”他虽然结交了不少好朋友,依然喜欢独来独往的自在,平时也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可是在认识她之后,只要吃饭的时间一到,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她。 有她陪着吃饭的感觉,挺不错的。 “好啊,可是我要请客喔!”她先言明,免得老是占他便宜。 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没道理老是让他请客。 “你想吃什么?别又跟我说随便喔。”他不置可否地转移话题,他没让女人花钱请客的习惯。 “可是我真的对‘吃’很没概念耶!”她对吃并不讲究,也没有特别研究,吃过就忘。 “不管,今晚就让你负责想,看你要吃哪一类的料理?”他是最后一个离开事务所的人,慢慢关上所有开关和大门后,两人搭电梯到地下室停车场。 第八章 她习惯让别人拿主意,久而久之,她就会忘了拥有自己的想法,他就是要逼她多想、多说。 “嗯……”她想了好几分钟,终于有了答案。“我想吃清淡的食物。” “清淡?你这说法很笼统耶!”他露出无奈的苦笑。各国料理都有清淡和不清淡的啊! 伤脑筋耶!她只差没想破头,突然想到一间餐厅。“啊!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吃过一家以‘菇类’为主料理的餐厅,可是我忘了餐厅名字。” “没问题。”他点点头。“那家店我也去吃过,就去那间吧。” 他热门熟路地驱车前往,泊好车,走进餐厅,一阵浓浓的食物香气传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服务生带他们入座后,仍由徐希夏负责点餐,他则负责把她点的东西吃光光,以示捧场。 “好吃,我看以后都由你选餐厅和点餐吧。” “不要啦……”别闹了吧!她几乎发出尖叫。 “呵呵!”他掩面失笑,肩膀夸张地耸动着。“你真好玩……呵呵……” “……”她露出一个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表情。原来她又被他给耍了! 她会这么容易上当,也许是因为对象是他吧。 人们在面对自己在意的对象时,总会因为过度在意而惊慌失措,失去平常的判断力。 “怎么啦?你生气了吗?”看到她闷不吭声,他吓了一跳。 他刚才的玩笑有开过火吗? 他只是为了让气氛轻松一点,才会动不动就闹着她玩,谁知却造成反效果,真是糟糕啊! “……”她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唉,别生气了好吗?”他十足懊悔,胸口又闷又烦燥,少了平时的自信。 “呵呵!”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终于也被我骗了吧!呵呵!” “厚!原来你是在耍我啊!”压在他心头的乌云瞬间消散,心情转为轻松。 “哼!”成功整到他,她笑得好得意。“整人者,人恒整之!” “整得好、整得好,哈哈……”他一点也不在意被恶整,颇能自我解嘲。“我已经很久没被骗到了,关心则乱。看来,我的观察力还得再磨练、磨练。” 关心则乱?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是不是说……他也在意她,所以才会跟她一样乱了方寸? 这么说……这么说…… 大眼偷偷望着他,很想当面问清楚,偏偏又问不出口,心里头乱成一团,七上八下的。 “我们走吧。”他率先站起身,拿着账单往柜台走。 她赶紧追在后头。“欸……我说过今晚我请!” “等你的钱拿到手时,再好好请我吃一顿吧。”他掏钱买单,将发票折迭整齐后,放进皮夹里。 “谢谢你的晚餐。”非亲非故,白吃人家两餐,她很过意不去。 “是我该谢你才对。”拿了车后,他开车门让她先上车,再走回驾驶座。 “谢我什么?”等他坐进车里,她迫不及待地问。 “谢你陪我吃晚餐啊!”他老实回答。“一个人吃东西,很无聊呢,吃起来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味。有你陪伴,什么东西都变得更好吃了。” 她有一种安定的特质,只要跟她在一起,心都会变得宁静祥和,心情也会特别好,东西自然就变得更好吃了。 “……”他他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有你陪伴,什么东西都变得更好吃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只要随便一句话,就把她的心翻来搅去,他对她造成的影响实在越来越大了。 问题是,她毫无抗拒的能力,只能任由自己深陷,无法自拔。 她从不认为自己条件差,毕竟她一直有人追求,但是跟他一比,总让她自惭形秽。 他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像他这样的好男人,一定被很多条件比她还要好的女人围绕,他绝对不可能看上她的。 跟不喜欢的男人交往,以及喜欢上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男人,两者同样痛苦。 但如果让她选的话,她还是宁可选择跟单恋的对象在一起,虽然苦涩,却苦中带甜。 唉,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段幸福的恋情呢?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画面就可以清楚看到彩券是在你们起了争执之后,由你自己付钱买的,而且时间正是那张中奖彩券的购买时间,这就是最好的呈堂物证。”罗守正很满意看到的画面结果。“老板娘,这张光盘片能不能给我?” 两人半个小时前来到彩券行,肩并肩挤在一起,看着老板娘调阅出当时的监视录像画面。 “当然可以,这张光盘片就是要给你的啊!”听到卢世豪无耻的行径,老板娘立即自告奋勇要帮忙,更何况罗守正是她的偶像呢!“我还清楚记得那天的情形,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去作证!” “老板娘,谢谢!”徐希夏激动地鞠躬道谢,感谢她的义气相挺。 现代人都抱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没人愿意自找麻烦,更何况还要上法院呢。 “老板娘,谢谢您,如果有需要,我一定跟您联络。”罗守正没忘了询问其他证人的可能性。“对了,请问那天排队买彩券的人,您有认识的吗?” “有啊,有好几个人都住在这附近,只不过我不知道是住哪一间。但是没关系,他们几乎每一期都会来跟我买彩券,尤其我上期开出头奖后,生意也跟着大好呢!你们看,我还特别去做了一幅布条呢!”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挂在招牌上的红布条,上头写着—— 本投注站开出头奖9。3亿彩金! “老板娘,这是我的名片。”罗守正掏出一张名片。“能不能麻烦您看到他们时,帮我跟他们要电话号码,我会亲自跟他们联络的。” “没问题。”老板娘阿莎力的一口答应。 “老板娘,谢谢,等我拿到奖金,一定会给您吃红。”徐希夏做出承诺。 “谢谢啦……”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 “那我们先走喽,再见。”离开彩券行后,两人慢慢走回停车的地方。 “谢谢你。”徐希夏再次向他道谢,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她很清楚彩券行老板娘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这么积极主动地提出协助,只因他的正义形象已经深植人心,大家都以帮他为荣。 “我说过了,别再跟我道谢。” “可是我真的很感激你,不只是因为你接手这个案件,替我讨回公道。其实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挡在我身前抵挡卢世豪的可能攻击时,我就很感激你了。” 她诚恳地说着。“还有带我去“圣路德教堂”拓展我的生活圈,更别说你还让我的个性不再龟缩。认识你的这一个星期,我学到好多好多。” “那是你以前的生活太过封闭了,多跟外面接触,对你有好处的。”他喜欢她的转变。“我还有赞助几个团体,以后有机会就一起去走走看看吧。” “好啊!”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他先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对了,你有想过要怎么利用那一大笔奖金了吗?”他坐进车内,发动车子,好奇地问。 “我想买一栋有庭院和游泳池的独栋房子。”从小就住在狭小的公寓,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拥有光线充足的宽大空间。“我妈喜欢种些花花草草,我爸喜欢游泳,我和我弟则想要大一点的房间,这笔钱正好可以满足全家的愿望。” “好像每一个中乐透的人,都会想换房子。”他边听边笑。“如果是我,应该也会想换一间大房子吧。” “我还会捐出一部分奖金做公益,不过我不会一次捐出给某一个团体,而是每年分批捐给需要协助的团体,成为他们长久的资助者,而不是一次性的捐助。”捐款前,她一定会仔细评估,以免钱进到某些人的口袋。“我还打算把买房子后的剩余奖金拿去存定存,每年的利息,就拿来捐款,如果以六亿来计算,每年都有几百万的利息可捐。” “你的想法很棒耶!”他深表赞同,并且进一步提议。“我建议你可以先去想要捐助的单位做义工,深入了解需求,确保捐款的流向正常。” 他很讶异于她的深思熟虑和成熟的想法,完全不像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孩,他想的都没她长远呢。 “没错。这正是我想做的耶!我不会随便捐钱的。”她开心地猛点头。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善心被糟蹋。 “你拿到奖金后会辞去工作吗?” “我想过如果不工作,我顿时失去生活重心,对我并不是好事。”她沉吟几秒后才认真回答。“可是我并不喜欢目前的工作,只是想换取薪水才继续待着,如果拿到那笔奖金,我应该会辞去目前的工作,然后我想开花店,因为我很喜欢被花包围的感觉。” “很好。”他喜欢她的务实,没被即将到手的奖金冲昏头。“我以后买花可以打折吧?” “当然,只要我的花店还开着,你订的花全都免费奉送。” 他打趣地大笑说︰“那就预祝你的花店开得长长久久,我这辈子就不需要买花喽!” 他当然不会白占她便宜,只是喜欢闹着她玩,放松紧绷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了。 “没问题!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给。”她说出真心的承诺,没发觉自己的话饱含暧昧。 “什么都愿意给?”他好笑地揪出她的语病。“……小姐,你这样说,会让我想入非非欸!”身为律师,他对言语和字句的反应比一般人敏锐。 “啊!我不是指……我是说……唉呀,你这人……真是的!”察觉自己的语病,她又急又羞地想解释,却越说越急,辞不达意,直到听见他的大笑声,这才发现自己又被他耍了。 “哈哈哈……你真是我的开心果啦!”跟她在一起的这个星期,他大笑的次数是近几年的总和。 当上律师后,他每天听到、看到的,都是丑陋不堪的黑暗面,有时都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她的纯真和温柔却像是苏打水,在他心里冒着淡淡的气泡,慢慢洗涤卡上他心头的污垢。 她可以说是他的清洁剂,让他回归最原始的自我。 “……”看着他纯然无伪的笑脸,她心底某个角落益发柔软,几乎要融化了。 虽然老是被他闹着玩,但她知道他并没有恶意,而且看到他轻松开怀的笑脸,她知道,自己愿意当他永远的开心果。 “希夏,你最近变漂亮了耶!整个人容光焕发。”尤玉蕙惊艳地瞪着她猛看。 “你用哪种保养品啊?效果真好,介绍给我用吧!你看看我,明明才大你两岁而已,但皮肤状况却比你老了二十岁,真气人!” 徐希夏摸摸自己素净的脸。“我没用什么保养品,可能是现在心情愉快,人也跟着神清气爽吧!” “说得也对。自从甩了卢世豪那家伙后,你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甩得好啊!” 尤玉蕙深以为然。“你看,那个家伙今天又请假,听说又去找律师了。经理之前就已经因为他抢走你的彩券、闹上法庭一事对他很不满,找他谈了好几次,现在更是气到要fire他了,他活该!” 第九章 “玉蕙,我们可以不要谈他吗?”对于那段错误的感情和卢世豪,她不想再多说什么。 不管她跟卢世豪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毕竟都是过去式了,至于他抢走她彩券的部分,反正已移交司法,她相信罗守正可以替自己讨回公道。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若不是卢世豪,她可能无法结识罗守正,所以认真说起来,她还得谢谢他呢,不是吗? “也对,不要理那个烂人了。欸,对了,你官司现在进行得如何?”尤玉蕙突然想到,关心起案情。 “守正已经汇整所有的人证和物证,就等开庭。”她极自然地叫出他的名。 “守正?”尤玉蕙敏感地听出端倪,眼楮瞬间亮了起来,嗅到些微不对劲。 “你跟他已经这么熟了吗?” “呃……他说叫名字……亲近些……”她难掩娇羞地解释。 “喂,希夏。”尤玉蕙挤到她座位边,兴高采烈地问︰“我问你喔,你觉得罗大律师怎样?” “他是一个很好的律师,正义感十足,非常值得信赖。”这全是她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尤玉蕙翻翻白眼,叹道︰“拜托,我不是指这个啦!我是问你,以女人的观点来看他,觉得他怎样啦!” “喔……”徐希夏的脸面不自觉地泛红,吞吞吐吐地说︰“他、他很好啊……”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尤玉蕙的眼楮利得很,况且希夏这妮子根本不懂得掩饰,心情全写在脸上。 “我、我没啦!”徐希夏急忙想否认。 “你呀,想骗我,还早咧!”尤玉蕙得意地笑着。 “我、我……唉唷!”真糟糕,她就是不懂得说谎。 “罗守正这个人,连我都哈得要死,你会喜欢上他也是正常的啊,害羞什么?”尤玉蕙语重心长地继续往下说︰“只可惜他是公众人物,而且是很多女明星眼中的肥肉,你就算喜欢,也抢不过她们。” “有很多女星喜欢他吗?”她的心突然有些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呼吸有些不顺畅。 早知他是抢手货,但听到有别的女人喜欢他,她还是觉得难受。 “拜托!请你偶尔看看八卦杂志好吗?”尤玉蕙受不了地摇摇头。“上面都有写啊!” “八卦杂志不都是狗仔捕风捉影,瞎掰的吗?” “就算是捕风捉影,也要有风才能造影吧?无风不起浪啊!” “那他有跟哪位女星走得比较近吗?”声音有些闷。 “这我倒是没听说,不过……跟他一起主持节目的程尹欣曾公开赞赏过罗守正,说他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尤玉蕙对所有影剧新闻,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程尹欣?”没印象。她几乎不看影剧新闻,除非红到不行的大牌明星,否则她都没印象。 “你唷,真是的!”尤玉蕙回到自己的计算机前,上网查询,点出一张相片。 “啦,就是她啦!” “她好漂亮喔……”徐希夏由衷赞美,不由得自惭形秽。 相片里的女星唇红齿白、轮廓分明、娇媚迷人,而且身材姣好,“事业线”——这个名词还是尤玉蕙教的——清楚分明,不只外表漂亮,看得出来也是个聪明有想法的女人。 “是还不错啦!”就算同为女人,也不得不承认程尹欣很有女人味。“不过我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假假的,心机太重。” “可是……男人都会喜欢她吧。”她的语气又苦、又酸涩。 “也许吧,那女人看起来满会耍小手段的,男人很容易上当。”基本上,尤玉蕙就是不欣赏程尹欣,对她没什么好感。 “喂,你干么苦着脸呀?程尹欣跟你又没有关系。” “我只是……”她闷闷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跟她差太多了。” 他身旁有像程尹欣条件这么好的女人围绕,根本不可能看上自己的,她不要再奢想了! “哪会啊!”尤玉蕙面露不屑地关掉网络画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色,对我来说,你比程尹欣好多了。” “玉蕙,谢谢你给我信心。”徐希夏满是感动地握住她的手,认定尤玉蕙是在安慰自己,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完全比不上程尹欣。 “我不是说客套话,我是说真的!”尤玉蕙拉高音量,表情认真地强调。“我喜欢像你这样没有心机的人。” “你是指我比较蠢吗?”她露出一个苦笑。没有心机的另一种说法应该就是单纯,也就是蠢吧? “希夏,我跟你说。”尤玉蕙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现在既然有机会接近罗守正,就要好好把握,看能不能把到他!” “我不可能——”她连想都不敢想。 “别说不可能!”尤玉蕙打断她的话。“我跟你说,像罗守正这样的好男人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就要把握机会。” 徐希夏只能露出无奈的苦笑,回道︰“有些人不是把握机会就能得到的。”比如说︰罗守正。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我配不上他吗?”她原不是这么没自信的人,尤其追求她的人不算少,但若对象换成罗守正,她对自己就完全没信心了。 对她来说,罗守正是遥不可及的明月,不是她这只小青蛙可以高攀的对象。 尤玉蕙思索了一下,慢慢道来。“配不配得上,要看你是用什么标准。” “单纯以男人和女人的观点来看,你们两人郎才女貌,很搭啊!” “可他是有名的大律师,我只是默默无闻的小会计……” “会计不是人哪?”也是小会计的尤玉蕙,不满地反问。 “你不觉得两者的身份差太多了吗?”这正是她最在意的地方,有如藏在心底的一根刺。 “拜托,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意这些?”尤玉蕙受不了地猛摇头。“只要真心喜爱,身份和背景都不会是问题。” “可是……” “我问你,你如果有喜欢的对象,你喜欢的是他的人,还是他背后所代表的身分?” “当然是他的人。”徐希夏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尤玉蕙一脸“现在还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那不一样啦……”她神情黯然。 倘若今天罗守正不是知名的大律师,而是一般小职员,她还是会喜欢他,因为她喜欢的是罗守正这个人,而不是罗大律师的称号。 问题是,罗守正就算不是知名的大律师,他本身散发的光芒就足以让周遭的人自惭形秽了,包括她在内。 所以就算她很欣赏他,她也不会表现出来,免得彼此难堪。 “奇怪,你以前不会像现在这样钻牛角尖啊!”尤玉蕙纳闷地瞪着她看。“为什么踫到罗守正后,你就变得这么没自信?” “我不是钻牛角尖,而是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会痴心妄想。”她满脸苦涩。 她以前不会钻牛角尖,是因为没有遇到在意的人,一旦踫上,再潇洒的人都会看不开。 “你都还没试,就已经先说‘不’,这样的个性会把幸福往外推喔!”尤玉蕙好心地对她提出警告。 “幸福?”徐希夏怔然地想着这两个字。 罗守正会是她的幸福吗? “今天是星期五耶,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狂欢呢?”下班后,徐希夏和尤玉蕙相偕走出办公大楼,看着还有些亮光的天色,尤玉蕙的心情超好。 “狂欢?”徐希夏失笑。她的个性跟狂欢完全搭不上边吧? “当然喽,星期五的晚上最适合狂欢了!”尤玉蕙振振有词地说道︰“何况我们还年轻,当然要趁年轻时多玩玩啊!” “你去吧,我想回家。” “徐希夏!”尤玉蕙夸张地摇头叹气。“亏你还比我小两岁,个性却像个小老太婆似的,真是超级宅女耶!” “我是啊。”她从不否认自己很宅。 “你这样不行啦!”尤玉蕙比当事人还紧张。“不多出去走走,怎么可能踫到好男人咧?” “好男人不会去狂欢吧?”她就无法想象罗守正狂欢。 “啊……你这样说好像也没错……”尤玉蕙傻了两秒,随即挥挥手。“哎呀,不管啦,出去逛逛总比你宅在家里有机会吧?” “我宁可回家看电视,你自己好好玩吧。”她对“猎食”没兴趣,更何况她心里已经有罗守正,根本容不下其他男人。 “你唷!算了,我找其他人玩去。”尤玉蕙挥挥手,转身走人。 徐希夏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脑里忽然闪出“去找罗守正”的念头,刚好看到一辆可以到他事务所的公交车,立即跳了上去。 直到走近罗守正上班的那栋办公大楼,徐希夏才突然惊醒,愣在当场。 我来这里干么啊?! 他们没事先约,况且,他们两人只是律师和委任客户的关系,突然跑来找他,会给他带来困扰耶! “我真是的……”她颓然地转头往公车站的方向定,暗骂自己的冲动。 只能说,今天白天玉蕙那一席话,让她彻底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不请自来”的举动。 还好没踫到他,否则就真的丢脸喽…… 叭叭…… “希夏!”熟悉的声音从路旁传来。 天啊!怎么会这么巧?徐希夏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探出车窗外的他,满脸尴尬地打招呼。 “……守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叫她怎么说啊? “来,上车再说。”他推开车门。 她心情复杂地坐上车,不大敢看他。 “我这星期六还会去“圣路德教堂",你要一起去吗?”他转动方向盘,上路。 “我要去。”她马上点头答应,不仅是因为她喜欢山上纯真的小孩,更因为她要紧抓住每一个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那就好,前天我上去才发现,少了你,气氛差好多喔。”他有感而发。 “怎么会?”她才不信呢。“不就跟我没去之前一样吗?我才去过一次而已,影响哪有这么大。” 他停下车等红灯,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眼,她随即慌乱地撇开头,看向车外,但他仍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过了五秒才开口。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也是前天才终于确认,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入侵了他的生活。 那天,他跟以前一样到桃园山上,突然惊觉少了她的车子,变得好空荡,死寂的空间,让他差点想掉头回去找她。 这是他长大以后,第一次对人产生依赖感。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独自上学时的不安和空虚,充塞心中。 “哪里……不一样?”她禁不住好奇,转回头看他,却与他专注的眼神相望,心像是被电了一下,心律不整。 他的眼楮好黑,就像是无底的黑洞,她整个人几乎被吸进去。 “少了你这个舞后,小朋友全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吵着要回家呢!”他拿小朋友当借口,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心不在焉。 “你太夸张了啦!”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有你这个说故事高手在,气氛很快就会炒起来的。” “问题是……”他轻叹口气。“连我自己都提不起劲。” “为什么?”她听出他声音里的无力感,关心立刻写上她的脸。“工作踫上难题了吗?” 明知自己无法帮上什么忙,她还是想替他分担,这样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呢? 第十章 “你很关心我?” “当然——呃!”她回答后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满脸尴尬地想补救。“因为你帮我很多,所以……” “你关心我,只是因为我帮你很多?”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和失落。 “对、对呀。”她心虚地垂下脸。 “……是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受伤。 他还以为她对自己有一些些在乎呢,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律师”罢了! 唉,女人的心思真不好捉摸呢! “你怎么啦?”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你人不舒服吗?” “是啊……”他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启动,但他的心情还在谷底起不来。“我是不舒服。” “是不是感冒了?”她的手自动探上他的额头,焦虑和关切全写在脸上。“还好没发烧。有没有去看医生呢?最近感冒很流行耶!” “你对不相干的人都这么关心吗?”她的行为举止让他又生起一些信心,于是使出律师的诘问技巧。 “你不是不相干的人。”她直觉地回答。 “说得也是,我是一个帮过你的律师,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他换上苦肉计,语气听起来很是哀怨。 “不是这样啦!”她急忙否认。 “那是怎么样?”他一心二用,一边注意路况,一面动脑筋套她话,没让她有喘息思考的时间。 “你是、你是……我当你是朋友。”这样说应该不为过吧? “什么样的朋友?” “就……就是很谈得来的朋友啊!”她强挤出一个合理但不会泄漏自己心意的答案。 “很谈得来的朋友?”他顿了几秒,突然将车停到路旁,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问︰“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嗄?”他在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他又在开她玩笑?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唐突,毕竟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但我喜欢你,想跟你有更进一步的交往,你愿意吗?”他郑重地提出交往要求。 他原想跟她有多些相处时间,最好能日久生情,但刚刚他突然想到她“好好小姐”的一面。 如果,这段期间又出现一个像卢世豪这样的男人强势告白,她是不是又会答应对方呢? 所以,他打算先下手为强,至少她认为他是很谈得来的朋友,那就表示她对他的印象不差吧? “可是、可是……我配不上你啊!”她愣了好几秒,神智终于回复,吶吶地回道。 一个多星期来的渴望突然变成事实,她反而无法接受。 “你在说什么啊!”他不悦地瞪着她,低斥。“你跟我都是人,哪来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你是有名的大律师,我只是一个小会计……” 他没好气地反驳。“那你怎么不说,你是亿万富翁,我只是一个穷律师呢?” “以你的名望,想赚多少都有,你只是有所坚持罢了。”倘若他愿意“同流合污”,昧着良心接案,收入绝对是呈倍数成长。 “既然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怎么会认为我会在乎你所谓的“配不配得起”的可笑问题呢?”听了她的评论后,他的脸色稍缓,但仍带点火气。“你那样说不只是侮辱你,同时也侮辱到我,知道吗?” “可是……” “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吗?愿不愿意跟我交往?其他可笑的理由和借口,就别说了。”一个不小心,他律师的强势性格就跑出来。 “我……”她又惊又喜又心慌,很想一口答应,但仍有几分迟疑,在看到他坚定的神情后,她强迫自己问清楚。“你应该认识很多条件比我好的女性,包括一些很漂亮的女明星,为什么会选上我?” 没有搞清楚他的心意前,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他的追求。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条件好坏是以什么做标准?我只知道你的温柔触动我的心,让我想呵护你。”他坦白说出自己的心声。“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心平气和,心情愉悦,忍不住想大笑。” “……”他的意思是她比较好作弄,是吧? “原本我认为你太过没有主张,那是你身上我唯一不喜欢的部分,但我跟你提起后,你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很棒的改善,我喜欢你这样的个性。”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充满浓浓的爱慕,骗不了人。“尤其是你计划好奖金的用途,还想得又深又远,这一点,让我很佩服。” “我……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她受宠若惊,胸口冒着喜悦的泡泡,心都快跳出来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说出一句至理名言,继续追问︰“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交往?” “嗯……”她羞红脸地点点头,垂着脸不敢看他。“我愿意跟你交往……” “希夏,看着我,再说一遍。”他轻声要求。 她缓缓抬起头,羞红的脸如盛开的花瓣,娇艳动人,长长的眼睫毛半覆,声音小却很清楚。“我……愿意跟你交往。” “太好了!”他突然解开安全带,越过身搂住她的腰,侵略性十足地吻住她的嫩唇。 他的唇好热、好烫人,又带着电,仿佛要烧光周遭的空气,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快喘不过气来了。 以前被卢世豪亲吻时,她只想到吃了对方的口水,好脏! 但她现在仿佛吃了麻药,全身酥软,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了,整个人像是快着火,火辣辣的。 这才是吻啊! 他放开唇,松开怀中的人,神情愉悦又满足,像是偷吃到顶级奶油的老猫,满意得很。 “我送你回家。” “……嗯。”她虽回过神,但全身瘫软地靠着座椅,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敢看人。 难怪爱情小说总将男女之间的情欲描述成“天雷勾动地火”,她一直无法体会,直到刚刚才真正明白到何谓“雷电交加”,她甚至忘了今夕是何夕。 以前她很怕卢世豪的“示爱”,也总是回绝他的亲密要求,每次他踫到她,她都觉得像是被毛毛虫爬过,浑身发毛。 为此,卢世豪对她很不满,甚至嘲讽她性冷感,才会如此排斥亲密关系,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有问题。 直到刚才那一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非但不是性冷感,反而热情得很,跟卢世豪之间唯一的问题,就是对象错了! 原来只要踫到真心喜爱的人,就算是吃到对方的口水,都觉得甜蜜啊! “你的案件,下星期二开庭。”徐希夏一到罗守正的办公室,他立刻跟她报告这个好消息。 “这么快?”她又惊又喜。 早先他提过一般官司都要排上几个月,法院才会开庭审理,她的案子才送上去一个半月耶! “法院现在有在加速案件处理的速度,免得被人诟病。”他耸耸肩回答,但心里明白这跟他是受理律师多少有些关系。 “打官司真的很麻烦,幸好就快落幕了。”打一场官司,短则数月,多则几年,劳命伤财。 “以我目前的人证和物证,这个案子应该一审就可以作出正确的判决,只希望法庭顺便作出‘不得上诉’的判决,否则又有得耗了。”就算是律师,也受不了大打持久战的案件,很累人的。 “对了,表格设计成这样可以吗?”徐希夏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印好的纸递给罗守正。 这一个月来,她每天下班后,几乎都会到他的办公室帮忙,如果他去录像,她就直接回家,所以她这个宅女的去处除了公司、家里外,就是他的事务所。 他细看表格和内容,满意地点头。“很好,做成这样,我就一目了然,不用再逐行寻找,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多亏你想出这么一个好方法,谢谢。” 他每一个案件的档案资料,案件单纯的一本档案夹就可以归纳,但是复杂的案件可能五本都放不下,而且陈述和判决书都是像书本一样,一行一行的条列式,就连相关证据,也是一页一页附上,有时想查看某一个关键证据,就必须从头到尾翻阅,浪费不少时间。 这两天徐希夏发现这个问题后,提出一个解决方法,在每个档案前面放一张简单的空白表格,表格上头依需求分别标出日期、大纲内容、页数,建文件时就将数据填上,方便日后查阅。 “这没什么啦!”心喜可以帮上忙,但她不敢居功。“我只是将工作的经验,转用到你们的档案管理,又不是创新。” “问题是,我和建成都没想到啊!” “那是因为你们两人都太忙了啦!”她也是来这里帮忙后才知道他的工作量这么重,每天几乎都忙到十点以后才能下班,回家后还要整理数据,这样的大忙人竟然还可以每个星期抽空做义工,怎不教她敬佩! “也对!”他揉 捏僵硬的肩膀,来回耸动双肩舒缓关节。“也许我该再找一个助理或是律师来分摊工作,否则我跟建成可能会过劳死。” “你工作时都全力以赴,别忘了也要顾一下自己的健康。”她走到他背后,揉 捏挝打他僵硬的肩膀肌肉,并按摩他的头皮,语气带着埋怨和浓浓的关心。 “是……”他珍重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身前,揽住她的腰,抱坐在他膝上,搂着她柔软的身躯,闻着熟悉的馨香,烦躁和郁闷一扫而空。“我明天就放出找人的讯息,应该会有不少人来应征吧。既然要添加人手,干脆就各找一名律师和助理好了,以免不久的将来又要再找人。” 自从他闯出名号后,经常有律师或是刚毕业的法律系学生找上门,毛遂自荐,但都被他婉拒,因为他看出他们只是想借着他的名号,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他们会这么想并没有错,只是,不是他会用的人。 他要的是为同样理念奋斗的“同好”,不是一心只想赚大钱的“律师”,只是这种傻子太少,几乎绝种。 所以,这几年来,他还是只有林建成这么一个可怜的助理可供使唤。 “这样就好。”他的正义感和认真正是当初吸引她的特质,只不过一旦变成男女朋友,就会希冀更多。 她还不至于跟他的工作争宠,只是仍会希望他多花一些时间在自己身上,多关注自己一点。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吸吮她敏感的耳珠,再一路吻上她的脸、她的唇,沿路点燃热情的火种,烧得她全身发烫,瞬间抽光周遭的空气。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只能无力地反抱住他的背,仿佛抱着汹涌海水里的浮木。 “呼……”他赶紧站起来,将她放坐在椅子上,站离她三大步。“走吧,我送你回家。”要不然他真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禁不起诱惑。 “……”好。”她满脸嫣然,娇艳如晚霞,娇羞地垂着脸。 交往的这一个月来,他每次见面都会亲亲又抱抱,搞得她浑身发热又发软,照理说应该已经适应他的热情,但生性使然,她还是觉得很害羞。 “走吧。”他牵着她的手,经过建成的桌前,停下脚步。“建成,做到一个段落就回家休息吧,我会再找两个人进来帮忙。” “好的,罗哥。”开怀的笑容出现在林建成老实又疲惫的脸上。 “那我先走喽!” “罗哥,再见。”林建成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希夏,再见。” “掰掰!”徐希夏跟他挥手道别,坐进电梯后,她突然有感而发地问︰“守正,建成几岁?” 第十一章 “他比我小两岁,那就是三十喽。” “他有女朋友吗?”语气有些急迫。 “他跟我一样忙,应该没时间交吧……啊!”他突然有所领悟。“你要帮他介绍吗?” “对呀,我有个同事,她个性很爽朗,大我两岁,今年二十七,我觉得她跟建成很配耶!”她认为林建成是个好男人,配尤玉蕙正好。 “好啊,找个时间一起出去走走,这样比较不会尴尬。”他也希望能替老实又古意的建成找个好伴侣。 “啊……对了!”两人坐进车里后,她提出自己的想法。“这个星期天‘圣路德教堂’不是有一场义卖园游会吗?我们就约建成和我同事一起去,顺便介绍他们认识,你觉得怎么样?” “你这点子真好,这样就不会很刻意,造成他们两人尴尬。”他对她的提议大为赞赏。 “那我明天就跟我同事说,你也要跟建成约喔!”自己的意见被采纳,而且还得到毫不掩饰的赞美,谁不开心。 “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给他。”语罢,他戴起免持听筒,拨打电话给林建成,跟他约时间。 徐希夏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轻松自信地讲电话,心中对他的爱意又加深几许。 要喜欢上罗守正非常容易,因为他不只是外在条件优,个性和品格更是好得没话说。无论何时何地,或是遇到任何难题,他都能以轻松但认真的态度面对,并尽全力解决困难。 他一直是以正面的态度鼓励旁人,从不敷衍了事。跟他在一起时,总是充满希望和干劲。 所以要爱上他。真的很容易。 “厚!你这个女人,惦惦吃三碗公耶!竟然偷偷跟罗守正交往,也没让我知道,这样算什么好朋友嘛!”尤玉蕙抓着徐希夏的手,硬拖到罗守正听不见的范围外,不爽地发泄心中不满。 “玉蕙,不好意思啦,你也知道,守正是公众人物,我们都想让恋情低调一点,所以谁都没说。”徐希夏很清楚该如何安抚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好友。 “你看,我今天不就找你出来,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了吗?” “哼,算你识相!”她的火气明显下降。 “你觉得建成怎么样?”看到好友火气下降,她赶紧充当媒婆角色。 “呆头呆脑,呆头鹅一只,连聊天都不会。”好不容易下降的火气,又有上扬的现象。“你没看到刚刚一路上,都是我在说话吗?” “可是他都有应声,表示他有认真听啊。”徐希夏小心翼翼地凑合。 “嗯……也对,不过他这个人实在太闷了啦!” “这样不是正好,不会有人跟你抢话说。” “喂……希夏,你是在凑合我跟那只呆头鹅吗?”尤玉蕙终于发现徐希夏今天找她出来的目的。 “是啊。”徐希夏一脸无辜地点头承认。“因为我觉得建成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配你刚好。” “拜托,他那么闷!” “你知道守正的工作量和案件这么多,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只有建成一个助理吗?”徐希夏不答反问。 “因为他……耐操?”那个人看起来就是很耐操的模样。 “呵呵,这也是原因之一啦,但真正的主因是……”她顿了两秒才接着说。 “守正只信任他。” “嗯……”尤玉蕙沉吟几秒,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的确很值得信赖。” “这不就对了。”徐希夏赶紧接着说︰“值得信赖的男人比会说话的男人,好太多了。” “这……”尤玉蕙很犹豫,毕竟林建成的外貌普通,不会让人一见倾心,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一个好男人。 “我又没要你现在嫁他,我只是要你敞开心胸跟他做朋友,给彼此一个机会,再说,他也没说看上你了呀!”未了,徐希夏补了很有杀伤力的一句。 “吼!我都没嫌他,他敢嫌我!”尤玉蕙最不能受激,徐希夏那一句话正好激起她不服输的个性。“我如果不征服他,我就不姓尤!”精神奕奕地走向她口中的呆头鹅,准备展现魅力。 徐希夏小小声地在她身后补充道。“那么改姓林,也不错啊!” “希夏姐姐,我们等一下要表演跳舞喔!”几个穿着原住民服装的小朋友围上来,反应热情。 “你们一定跳得很棒。”她很喜爱这群纯真又热情的小朋友,并且暗自决定“圣路德教堂”将是她以后固定捐款的对象之一。 “希夏,你跟玉蕙说了什么?我看她杀气腾腾地去找建成,一副不收了他绝不甘心的模样。”罗守正看着远处正在施展浑身解数的尤玉蕙,好笑又好奇地问。 “我只跟她说建成不一定看得上她,结果就……”她得意地扬起小鼻尖。 “掉入我的陷阱了。” “哈哈……”他搂住她的肩,乐得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也会使诡计,这招耍得真妙!” “我只是不希望她错过像建成这样的好男人罢了。” “建成是好男人,那我呢?”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在他面前赞美别的男人,他也不例外。 “你当然更是好得没话说。”她满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呃……我……”他难得说不出话来,健康的古铜色脸庞微微泛红。 哇!难得一见的奇景耶!看到他这一面,她才发觉他也是“人”,而不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呵呵……哈……” “你在笑什么?”他有些羞窘,有些恼。 “我高兴啊!”她的表情是纯然的快乐。 “高兴什么?”声音有些闷。 “我很高兴你是一个‘人’。”她神情愉悦,像是从一个困扰中解脱。 “我本来就是人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声音充满疑惑和好奇。 “我一直认为你是无所不能的‘神’,不是我这种市井小民可以高攀的‘大人物’,直到刚刚,我才发觉你也是个平凡人。”就算已经跟他交往一个多月了,对于自己跟他之间的差距,她还是感到自卑,无法释怀。‘但刚刚看过他“人性”的一面后,她突然觉得自己跟他的距离不再遥远,跨近了一大步。 “你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平凡人,也要吃喝拉撒睡,缺一不可。”他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而问她。“你有后悔喜欢上我这个平凡人吗?” “不。”她娇羞但坚定地回答道︰“我连你平凡的那一部分都喜欢。” “好,太好了,我很高兴。”他忽然抱起她猛转圈,吓得她频频发出尖叫。 “啊!放我下来啦!放我下来,啊——” “守正哥哥,我也要玩!” “我也要、我也要……”小朋友的注意力立即被她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纷纷伸出手要玩人力飞车。 “我跟你们说,那边的玉蕙姐姐和建成哥哥最会玩游戏了,你们快去找他们玩吧!”罗守正聪明地找了另外两个替死鬼。 “喔耶!”小朋友一窝蜂地冲到那两个无辜的替死鬼旁边,将他们团团围住,又叫又闹。 “哈哈,我们快去躲起来,否则我担心会被某只欲求不满的母老虎给宰了!” 他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开心表情,拉着她跑进教堂。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户外,教堂里头反而十分宁静安详。 “我虽然不是天主教徒,但是每次到教堂,我都觉得好祥和,心都沉静了下来。”他拉着她走到十字架前,有感而发。 “宗教本来就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看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苦像,说出自己的经验。“就像我每次到佛寺,看到佛菩萨的雕像时,再慌乱的心也会得到平静。”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佛菩萨,我的教堂。”他将双手放在她腰后,轻搂着她,黑眸与她对望,印上深情的一吻。“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心情都会沉静而且充满喜悦。” “我也是。”她的胸口满溢,装着浓浓的幸福。 两人的心相通,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进教堂,多彩的光线非常美丽,就在这灯光美、气氛佳,适合谈情说爱的时刻,一个不识相的声音硬是插了进来—— “喂!”尤玉蕙气急败坏地冲进来发飙,后头跟着满脸不好意思的林建成。 “你们两个!竟然在这里卿卿我我,把一堆小毛头丢给我们,很没义气耶!” 罗守正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地反驳道︰“既然知道我们在卿卿我我,当然就不想受到打扰,反正你们两个也没事,帮忙看顾一下小朋友,不为过吧?” “算了,你是律师,我说不赢你是正常的。”尤玉蕙悻悻然,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下星期开庭的时候要注意喔,星期五我听到卢世豪很得意地宣称他找到一个很会打官司的律师,一定可以帮他打赢官司。” “是吗?”罗守正不屑地冷哼一声。“再厉害的律师也不能颠倒是非黑白,我倒要看看是谁助纣为虐?” 大部分的律师都是看钱办事,他们可以为了钱,钻法律漏洞,替雇主脱罪,甚至以犀利的言词和气势误导对方,这些都是让他非常不齿的行径。 “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徐希夏握紧他的手,露出“我不怕”的笑容。 她对他的信心,比对自己的还要雄厚。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罗哥,我也相信你一定会赢。”林建成是最了解罗守正实力的人,他的“不败”不只是传奇,更是实力的证明。 “你们放心,只要不是遇到恐龙法官,我一定会把属于希夏的东西拿回来。” 这不只是他的宣言,更是他的誓言。 他,说到做到。 “等一下法官问你话,你不要紧张,只要实话实说就可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罗守正和徐希夏两人连袂走进法院,看到她的神色有些紧绷,他温声安抚。 “嗯,我也一直叫自己不要紧张,可是我的手脚还是会忍不住发抖。”她无奈地苦笑。 “第一次来的人会怕是很正常的情况啊!”他温和地笑着,坚定地握着她的手道︰“我以前有个客户还吓到腿软呢,毕竟法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若不是有你在我身旁,我可能也会腿软。”她自嘲。 “腿软就腿软吧,只要嘴不软就好。”他幽默地说︰“今天的审理法官是个很公正的人,我相信他会作出公正的判决。” “那就好。” “守正。” 蓦地,一个低沉严肃的女声从背后传来,两人同时回头看。 “怡宣?”他诧异地瞪着短发、一身干练黑色套装的方怡宣。“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你是……” “没错,我是卢先生的代理律师。”方怡宣指着站在后面的卢世豪。 “你还是没变。”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有些苦涩。 大学时,他们两人曾短暂交往过,但他发现两人的理念不合,所以提出分手。 毕业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直到现在。 方怡宣就是他最无法忍受的那种律师,不在乎谁对谁错,只要是付钱的雇主,她就愿意替他打赢官司。 单看她接手卢世豪的案件,就知道她还是老样子,唯利是图。 徐希夏发觉身旁罗守正的情绪起伏异于平常,敏感地察觉出他跟这位女律师不但是旧识,而且以女人特有的直觉,她甚至可以猜出跟男女之情有关,因此特别留意这名叫做“怡宣”的女律师。 第十二章 她的长相称不上漂亮,瘦削的脸型,搭上浓眉,有着犀利眼神的细长双眼,鼻梁尖削、薄唇紧抿,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又干练的女性。 徐希夏直觉不喜欢这个女律师。不是因为她跟罗守正有过感情纠葛,也不是因为她替卢世豪打官司,而是直觉这个人不正派,感觉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你也没变。”方怡宣的声音冷漠有距离,薄唇露出一丝冷笑。“我听说你有‘法庭不败’的称号,虽然我们两人从来没有交过手,不过,你今天别想从我手上赢得官司。” “我从不在乎‘法庭不败’这个称号,我只知道‘邪不胜正’。”他话中有话地看着她,希望她不要再助纣为虐。“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人各有志,你不用再多说。”方怡宣毫不领情,带着洋洋得意的卢世豪先走一步。 “唉,没想到竟然是她接手这个案子,唉……”很少唉声叹气的罗守正连叹两次长气,足见他心情的沉闷。 “你跟她是……老朋友?”她试探地问。 “她叫方怡宣,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两人每次都是系上的第一和第二名人选,她的个性很不服输,为了赢我,每天睡不到三小时。”他领着她慢慢走,边走边说。“我们曾经交往过几个月,但后来我发现跟她的理念和想法不同,完全无法沟通,因此提出分手。之后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联系,毕业后更没见过面,直到今天才又见到她。” “你对她感到愧疚?”她听出他言词问的不舍和愧疚,心口有些闷闷的。 “多多少少吧。”他坦承。“我曾想过,如果我当初耐着性子好好跟她沟通,是否可以改正她的想法呢?” “那你现在认为可以改正她的想法吗?”虽然她不清楚方怡宣的为人,但就她刚刚的观察,她不认为方怡宣是一个会被别人改变想法和信念的人。 她太强势,认为只有自己是对的,只相信自己。 “不可能。”他沮丧又无奈。“从我们刚才的对话,我清楚知道她眼中只有输赢,没有是非对错,她是不可能改的。”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愧疚的?”她点出他的盲点,不愿意他继续将那个女人放在心上。 “嗯,你说得没错,还是你旁观者清,看得比我清楚。”他露出释怀的笑容。 “走吧,我们去打赢这场官司!” 对于一个执迷不悟的人,他何须愧疚? 他会以事实来告诉方怡宣,邪不胜正的真理。 “……买彩券当天,我排队想买彩券,但卢世豪却制止我,不让我买,结果我们发生口角分手,卢世豪随即离开。我是在他离开后才用自己的钱买彩券的,那张中奖的彩券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跟卢世豪一点关系都没有。”徐希夏站在法官面前,缓缓陈述事发经过,罗守正则坐在离她有大约一公尺的桌后。 “开奖隔天,在同事的起哄下,我才想到我也有买彩券,拿出来对,竟然中了头彩,结果却被人也在现场的卢世豪强行抢走彩券。” “她说谎!”卢世豪脸红脖子粗,大声嚷嚷。“她买彩券的钱明明是我给她的。” “卢世豪,安静!”法官敲敲手中的木槌,厉声道︰“我还没叫你说话。” “徐希夏,你们怎么会这么刚好,就在那天分手?”法官质疑分手的时机太过巧合。 “法官先生,那时我跟卢世豪已经交往三个月,我们每一次的约会费用都是平均分摊,他经常借着约会的名义,带着我吃遍各大餐馆,但他每一次都会点菜单上最贵的餐点,却替我点最便宜的摊平,而且每次都会说得很好听,点不一样的食物两人可以share,但事实上,他点的那一份餐点,从来不会分我一口,而我的那一份,他一定吃得到。”徐希夏娓娓道来分手主因,平平淡淡,不带半点火气。 “我生日那天,他明知我不吃牛肉,却点了最贵的牛排,而且更过分的是擅自作主帮我点了意大利面,因为那是价格最低的餐点,平均下来,我又替他多分摊了近一千元。” “你、你胡说!明明那天你自己也同意点意大利面!”他慌乱又尴尬地试图反驳。 “那是因为你已经代我跟服务生点餐了,我不想让你难堪,只好再度吞下心中的不满。事实证明,我的一再退让,只是让你的自私变本加厉。”就这一点,她一直在反省。 “都……都是你自己在说!” “卢世豪,既然你一再打断别人的话,那你现在开始说说你自己的辩词。”法官依然面无表情。 “她生日那天,我们吃过晚饭后,经过一家彩券行,我想买一张彩券试试运气,她说又不会中,干么浪费钱,不愿意我去买,结果我们就当场吵了起来,最后我还是给她钱,要她去买。但我没说彩券要送她,她却占为已有,我才会生气地抢回来。”卢世豪这番话说得很顺,一点都没结巴,显然事先排练过。 “既然没要送她,为什么要她去买?”法官听出语病。 “因为我想说她那天是寿星,运气会好一些,看能不能提高中奖机率。”他回答得很顺。 “既然如此,她买来彩券后,你为什么不当场把彩券要回来?”法官又问明其中的关键。 “因为我忍不住尿急,先去找厕所,结果人回去现场时,她已经拿着我的彩券离开了。”卢世豪立即给答案,显然准备充足。 “罗哥,证人全部都没来,只有尤玉蕙来旁听。”刚从外面进来的林建成,后面跟着尤玉蕙,偷偷在罗守正耳边小声报告,声音带着气愤。“我每一个都打电话过去,但他们都关机不接!” 罗守正一听,侧头看向坐在另一旁的方怡宣,她给了他一个“自信又自满”的冷笑,他立刻知道是她在搞鬼。 “……”我知道了。”他压下心中的气愤和恼怒。如果有人证,可以立即揭穿对方满口胡言乱语,但现在少了最重要的人证,只剩下没有声音的监视录像带,必须多费些手脚,他要想想该如何善用物证,让卢世豪露出马脚。 “你说谎!”徐希夏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卢世豪完全颠倒是非,说的全部都是谎言,偏偏他的话听起来又没有破绽,分明就是看过无声录像带后,根据当时的状况,将言词都做出最好的编排,若非她是当事人,也抓不出问题。 真可恶,一定是那个女律师教他说的! 为了打赢官司,不择手段说谎,这样还有社会正义和公理吗? “徐希夏,安静。”法官敲敲木槌,看着两位律师。“双方律师,有没有任何问题?” “法官先生,我有疑问想问被告。”罗守正举手发言。 “问吧。” “卢世豪,既然你说那张彩券是你拿钱要原告去买的,那彩券号码呢?是你跟原告说的,还是计算机选号?” “是……”卢世豪听了心一慌,因为他跟方怡宣演练时,没对过这个问题。他心虚地回头看方怡宣,但看不出任何指示,只好选一个回答。“是计算机选号。” “庭上,这里有一张选号卡,是原告买这张彩券时亲笔点选的。事实上,那张彩券是自行选号,不是计算机选号。”罗守正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装着选号卡和光盘片的封口塑料袋。“而且,我这里有张彩券行所提供的监视录像光盘,画面可以证实原告在一旁亲笔圈选号码后,再交给老板娘。” “呃……我记错了,是、是我跟她说的,是我选的号码!” “喔?供词改口啦?”罗守正语带调侃。“你刚刚说你要原告去帮你买彩券,是因为要沾沾她寿星的喜气,是吗?” “没错,我叫她去帮我买彩券,就是要沾沾她寿星的喜气!”卢世豪得意地大声应答。 “是吗?”罗守正露出一丝鄙笑,转头跟法官说︰“庭上,我这里有个证人尤玉蕙小姐,她跟原告和被告都是同事,我想请她证实被告的话是否属实。” “可以。”法官点头。“证人尤小姐,请上前说话。” 林建成轻轻推了临时被叫出场、不知所措的尤玉蕙一把。“去吧。” “喔,好。”尤玉蕙有些脚软地站上前。 “尤小姐,麻烦你说明原告所主张的,被告强行抢走彩券那天的发生经过。”法官下达命令。 “好。”看到卢世豪无耻的嘴脸,尤玉蕙忘了紧张,义愤填膺地述说︰“开奖隔天到公司,大家的话题都在乐透上,尤其是那个幸运儿,更是让人又妒又羡。一名男同事问徐希夏有没有买彩券,徐希夏回说她有买一张,同事就说‘你赶快对对看,搞不好是你中的喔’,结果卢世豪就说‘她命中“带赛”,不可能中的啦’,我们听了都很生气。而徐希夏一对彩券,竟然中奖了,没想到卢世豪居然冲过去抢了彩券不放,硬说是他的,还放进口袋,占为己有。” “不公平!尤玉蕙跟徐希夏是好朋友,当然会替她说话!”卢世豪心慌意乱地大喊。 “被告,安静!”法官的木槌声有加重的现象。 “那天看到的同事都可以作证我有没有说谎。”尤玉蕙狠狠地瞪着卢世豪,呛道。“我不像某个人,只会说谎,颠倒事实!” 罗守正停了五秒后,才又开口问︰“尤小姐,你确定被告有说过原告命中带赛,不可能中奖吗?” 尤玉蕙斩钉截铁地说︰“我很确定,办公室的同事也都有听到同样的话。” “谢谢,我暂时问完了,如果等一下还有需要,再请你上前回话。”罗守正结束证人的问话后,转而问被告。“我想请问被告,既然你说原告命中带赛,不可能中奖,为什么又说要沾沾她的喜气?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呃……我、我只是一时气话……” “气话?的确,分手的情人,确实不会有什么好话。”罗守正突然又转了个话题。“对了,我还想知道,你告诉原告要买的那六个号码,有没有什么意义?” “意义?哪、哪有什么意义!”卢世豪的表情有些慌。“那只不过是突然涌上我脑子里的六个号码。” “是吗?就原告跟我说过的,她亲自圈选的这六个号码是有意义存在的。”罗守正转向徐希夏。“原告,请你告诉庭上,这六个号码有何意义?” “因为号码根本不是你想的,当然没有意义。”徐希夏露出不屑的冷笑,转而面对法官。“法官先生,这六个号码是我自己圈选的,因为那天是我生日,我庆幸终于跟卢世豪分手了,所以把那一天当作是我重生的日子,因此选了11、04、27这三个号码。又因为罗律师当时见义勇为地保护我,我问了他的生日,他说是七十年七月二十九日,但由于没有七十号,所以就以十七号代替,选了17、07、29六个号码就是这样来的。” “你……这是你瞎编的!”卢世豪语气很虚,但音量很大。 “你却连瞎编都编不出来。”徐希夏冷冷地回呛。 “庭上,我想知道,原告除了没有任何意义的说词外,是否拥有更有力的实证来证明被告有罪呢?”方怡宣站起身来,冷冷地说。 第十三章 “我们有彩券行的监视录像光盘可以证实,当时买彩券的钱是从我的钱包拿出来的,而不是卢世豪出的钱。”徐希夏气极方怡宣的助纣为虐和颠倒是非,毫不畏惧地跟她对呛。 “他可以事前或事后给。”方怡宣一副“你连这都不懂”的鄙夷神情。 “证据呢?”徐希夏挺直背脊,气势丝毫不输人。“你口口声声要我们提出更有力的证据,但你们这一方从头到尾都只有卢世豪个人的说词,你如何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问题是,你也无法证明他说谎啊!”方怡宣有恃无恐地冷笑。“你们提供的那张光盘,只看得到影像,又没有声音左证,除非你能找出人证来证实当时的对话,否则我也会怀疑你说谎。” “我们当然有人证——” “只可惜人证今天都有事,无法前来。”罗守正适时补上话,也让徐希夏知道原本答应出庭的人证都没到场。 “既然双方的证据都很薄弱,无法判断谁是谁非,我建议庭上择日再审。”方怡宣说出早就知道的结论。 她也知道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彩券是卢世豪的,所以她聪明地使用“拖”字诀,大家来耗,受不了的就会提出和解,看要如何分奖金,最后她还是算赢。 “本庭会另行发通知,本案件择日再审。”法官落槌,离开。 “真气人!”罗守正四人离开法庭,来到他的事务所后,尤玉蕙还是气到不行。 “明明他说话颠三倒四,一堆语病,法官为什么不能判他说谎?” “法庭上讲求的是证据,否则就算是杀人犯,也无法判刑。”学法律的林建成无奈地解释。 “对了,你们不是说有人证吗?怎么今天一个都没来?”尤玉蕙突然想到。 “要不然就可以将死他们!” “我猜想他们可能被方怡宣误导,所以不敢出庭。”罗守正说出心中的怀疑。 有些恶质的律师会去“告诫”对手的证人,吓得对方不敢出庭,这很常见。 “照你这么说,如果那些人证不愿意出庭,我们就拿卢世豪和那个冷血律师没辙吗?”尤玉蕙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没办法,我们又不能强迫证人出庭作证。”林建成虽然气愤,却无能为力。 “我再去找那些证人谈谈。”身为当事人的徐希夏虽然气恼,但她选择冷静地面对,毕竟乱吼乱叫无法解决问题。 正如建成所说,法庭是讲求证据的地方,如果不能提出让法官心服的有力证据,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这是事件发生以来,她第一次展现出积极的态度。 之前她都是听凭罗守正的意见和想法,从没有积极地想要为自己的案子做些什么,直到现在。 她很气卢世豪,但她更气方怡宣这个只管输赢的冷血律师。若不是方怡宣的头脑和诡计,卢世豪根本成不了事。 她不会让这种人得到她的钱! “我也去。”罗守正跟着站起身来往外走,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们必须尽全力解除他们的疑虑,让他们愿意出庭作证。” 两人手牵手走到电梯时,正好电梯门开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来。 “方怡宣?”罗守正诧异地瞪着她。 现在这种敏感时刻,她来做什么? “守正,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方怡宣面无表情,只有在看到他们两人交握的手时,眼楮闪过一抹不悦的精光。 “你想谈什么?”他站在原地不动。 “我们一定要站在这里,难道不能坐下好好谈谈吗?”她的语气有些恼。 “啊?”察觉门外有异的尤玉蕙,一看到方怡宣,立即怒气冲天地质问︰“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坏律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小心一点,我可以告你毁谤。”方怡宣冷冷地瞪着她。 “原来学法律就是为了对付好人啊,我终于领教到了,哼!”尤玉蕙发出不屑的冷哼。 “方怡宣,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我赶着出门。”罗守正把话题扯回,不想跟她浪费时间。 “如果你让我成为你事务所的合伙人,我愿意解除卢世豪的委托任务。”方怡宣迫于无奈,终于说明来意。 去年,她自己出来创业,却一直接不到象样的大案子,收入没有当初预期的丰盛,所以想找一个强而有力的合伙人,又正好接到这个案子,才想要乘机跟罗守正合伙,借由他的名声接案,赚大钱。 尤玉蕙反应很快,立即反呛。“罗律师,她这算是勒索吧?” “守正,不可以妥协。”徐希夏用力握紧他的手,说道︰“我宁可官司败诉,也不要你败坏名声。” “你是什么意思?”方怡宣不悦地呛问︰“跟我合伙会败坏他的名声?” “我不希望人家以为他已经同流合污,成为只管输赢、不论是非对错的奸诈律师。”徐希夏指桑骂槐。 “希夏,说得好啊!”尤玉蕙用力鼓掌叫好。 “你——” “两位小姐,你们太小看我了,以为我是这么好摆弄的人吗?”罗守正回握徐希夏的手,然后冷着脸瞪向方怡宣,毫不客气的回绝。“方怡宣,我的事务所不可能出现像你这种没品的律师。” 她拥有所有他所憎恶的特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见利忘义、不管是非、只论输赢。 就算他原先对方怡宣还有任何愧疚,如今也消逝无踪了。 “你!”她恼羞成怒,面无表情的面具终于破裂。“你就不怕我继续跟你耗,到时你们也别想顺利拿到奖金,最后还不是要和解!” “我绝不会接受和解。”罗守正替她按电梯键,指着电梯,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 “你请回吧。你如果不改变你那不择手段的个性,只会让自己的名声变臭,最后在法界没有立足之地。” “哼,我们走着瞧!”方怡宣恼火地走进电梯,关门下楼。 “罗律师,这个案子不会像她所说的,拖到最后和解吧?”尤玉蕙担忧又气恼地说︰“如果让卢世豪那个恶棍分一杯羹,我绝对会气死!” “我的字典里头没有‘和解’这两个字。”罗守正露出铁汉本色。“如果连这件案子都打不赢,我干脆改行算了。” “罗律师,不是我不帮你作证啦,是前几天有一个女律师来找我,她跟我说去法院出庭作证会留下不好的纪录溜,以后警察就会常来找我麻烦,所以我才不敢去作证啦!”彩券行老板娘说出她今天放鸽子的原因。 “老板娘,你被那个律师骗了啦!”罗守正早就猜出是方怡宣暗中搞鬼,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编出这么可笑的谎言,还吓唬这些老实人。 “你是证人,又不是被告,才不会留下什么不良纪录呢!况且,这件事跟警察又没关系,警察干么来找你麻烦呢?” “那……”老板娘还有些怀疑。“那个女律师干么骗我?” “因为她希望我打输官司,这笔奖金就会变成她的委托人、也就是那天那个大吵大闹的男人所有。”徐希夏无奈地说。“今天法官说我们的证据不全,所以不能作出判决,如果你们不愿意出来替我作证,最后那张彩券就有可能变成那个男人的。” “啥?”老板娘又悔又气又懊恼。“我不知道……哎呀,那个女律师真坏,竟然说谎骗我们,害我跟其他人也这么说,所以大家都不敢去了。” “她如果不骗你们,今天她就输定了。”徐希夏没什么火气,只是无奈。 “对不起啦……” 徐希夏反而安慰沮丧的老板娘。“原本你们就没有义务出来为我作证,当初你们答应帮我作证时,我好感激,因为我不甘心钱被那个男人拿走,我只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好,你下次开庭时,我愿意替你作证!” “老板娘,谢谢,谢谢你。”成功说服老板娘后,徐希夏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争的不只是一大笔钱,而是是非对错,如果让方怡宣和卢世豪赢了这场官司,不就表示只要有个能言善道的律师,就可以强取豪夺,那么社会正义和公理何在?这个国家和社会还有救吗? 所以,她要争! 她要证明邪不胜正才是真理。 “谢什么啦,都是我们不好,如果我们今天去作证了,你就打赢官司,可以顺利拿到钱了。”老板娘还在懊悔。 “老板娘,你千万别这么说,只能说是我的好运未到吧。”徐希夏紧握住罗守正的手,坚定地说︰“但我相信有罗律师的帮忙,还有你们的出面相挺,我绝对可以得到正义。” 罗守正欣赏地听着徐希夏和老板娘的对话,动之以情、说之以理,自信的侃侃而谈,顺利说服老板娘再度同意出面作证。 他没把握自己是否也能像她这样,顺利游说成功,他的口才当然不输她,但他欠缺女性特有的柔软面,那是连方怡宣都缺乏的一面。 他只能说,她的表现超乎想象的好! “对了,老板娘,能不能麻烦你打电话给那些原本愿意出庭作证的人,请他们到这里来一趟?我想跟他们一起说明,如果有疑惑就当场提出,我们解释清楚,这样大家都可以放心,你觉得这样好不好?”徐希夏诚心提议。 “很好,这样很好,我现在就来打电话……”老板娘说做就做,拿起话筒开始拨打电话。 “希夏,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口才很好,说服的功夫更是厉害,连我都比不上呢!”罗守正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满是佩服。 “你们都在为我的案件奔波,我这个当事人总不能坐享其成吧?”徐希夏的语气依旧平和,但眼光隐隐含着怒火。“而且,我完全无法接受方律师的行径,为了赢而不择手段的行为,让我觉得恶心。我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让她知道邪不胜正,是非之间没有模糊地带。” “说得真好。”他用力鼓掌。 交往的这一个多月来,她不断呈现出不同的新风貌,每一面都让他赞赏不已,更加爱慕。 在认识她的初时,他只觉得她这个人很柔弱,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可是渐渐地,她性格中隐藏的坚毅被挖掘出来,她再也不是刚认识时的她了。 现在的她,有如破茧而出的美丽蝴蝶,正向世人展现她蜕变的成果。 他很高兴自己见证她成长的所有过程,并且,为她感到骄傲。 “徐小姐,我也支持你!”老板娘也加入鼓掌行列。“我刚刚联络到三个人了,他们马上就赶过来。” “老板娘,谢谢,你真是一个大好人!”罗守正走向前去,双手伸出,紧握住老板娘的手,送上深深的感激。 “唉哟!谢什么啦!”老板娘羞红老脸,乐不可支。 原来做好事,心情也会跟着好捏! “谢谢你帮我们找回正义。”徐希夏以双手包住他们的手,认真地说。 正义不只是口号,必须是可以实现的信念,如果没有其他人的配合和了解,将沦为空谈。 现在,有了罗守正和这些好心证人的帮忙,她一定可以实现她的正义! 第二次开庭,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都备齐,证据确凿,法官很快就作出判决,还徐希夏公道,而且判决定权,不得上诉。 第十四章 “不——” “哇!”尤玉蕙又笑又叫。“赢了,我们赢了!唷!” “嗯……太好了……”终于得到迟来的正义,徐希夏忍不住红了眼眶。 卢世豪则是发出凄厉的哀叫声,但没人理他。 “谢谢你们前来。”罗守正走到证人席,跟每一个人握手致意。 “嘿嘿,我们只是来说出事实真相罢了,没什么啦……”彩券行老板娘笑得好开心。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上个月就来了。”其中一位先生说。 “就是说咩!” “还不是因为有人说谎骗得我们团团转。”老板娘不爽地瞪着方怡宣。“这种人输了,活该!” “老板娘,这就叫做邪不胜正。”徐希夏示威地看向紧绷着脸的方怡宣。她从来不是胜而骄的人,只因看不惯方怡宣低劣的品格,才会做出挑衅的行径。 “希夏,说得好啊!”尤玉蕙开心地揽着她的肩。“亿万富翁,可以请我们吃饭庆祝吗?” “当然没问题。”徐希夏满脸笑容,拉着尤玉蕙和老板娘。“我们一起去吃吧,我请客!” 不管今天的判决结果如何,她都会请这些无条件帮她的人,更何况今天的确值得庆祝。 “……守正,恭喜。”方怡宣收拾好文件和数据后,礼貌地跟他道贺。 “谢谢。”罗守正以朋友的名义,向她做出最后一次提醒。“我希望你能修正自己的想法,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要为了赢,失去自我。” “再说吧。”性格的养成并非一、两天,哪能说改就改。 “罗律师,不用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啦,我们去庆祝吧!”尤玉蕙朝方怡宣的背影做鬼脸。 “是该好好谢谢你们大家的帮忙。”罗守正提议一家餐厅,并招呼所有人一起往外走,没人发现被判败诉的卢世豪一脸的不甘和忿恨。 当一行人走出法院时,随即被一大堆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包围住。 徐希夏吓了一跳! 天啊,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她连忙低垂着脸,不想曝光,以免造成日后的困扰。 “罗律师,打赢官司的心情如何?” “徐小姐,终于拿回彩券了,什么时候去提领啊?” “你对奖金有什么计划?” “打算捐多少钱?” “会不会辞掉工作?” 法院是每家媒体记者都会固定派员“驻守”的地方,他们都会从法警口中套出具有新闻性的案件,只要一家知道,其他媒体也会闻风而来。 “好了……各位!”罗守正立即挡在徐希夏身前,尽量不让她的脸曝光。“我的客户不想曝光,请尊重并保护她的意愿和权利。” “人民有知的权利!”一名记者抗议。 “人民更有免于恐惧的权利。”罗守正伸手将徐希夏护于手臂下,挡住所有镜头,快步离开,并嘱咐其他人跟上,几个人分别搭上三部出租车离开法院,由罗守正和徐希夏两人搭的那辆车开头阵。 “我担心一堆很久没联络的亲朋好友都会出现。”光看刚刚的阵仗,她明天应该会登上报纸版面,就算到时候脸部做处理,甚至没有报导全名,但从媒体们欲盖弥彰的报导内容,认识她的人依然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人怕出名、猪怕肥,看来,她将会有一段纷扰的日子了。 “我建议你赶快换电话,尽量不要单独一人到偏僻的地方。”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某些八卦报纸罔顾人权刊出她的照片,她就会面临危险。毕竟这世上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人,不只是卢世豪一人。 “你觉得我该什么时候去领奖金?” “不急于今天,我想那些媒体这几天都会守在银行等你出现,最好再等一阵子。”他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别担心,通常这种骚动持续不了多久的,只要有下一则耸动的新闻出来,他们就会忘了你。” “媒体会忘了我,但有一些冒出来的人不会忘了我。” “你是指?” “不是常有报导说,那些中奖的人都会突然有一些不认识的亲朋好友蹦出来,上门借钱求助吗?”她不是不愿意帮人,而是讨厌应付那类的“亲戚”。 “也对,你可能会突然发现自己有好几年没见过的亲戚。”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记得,耳根不要太软,多拒绝几次就会习惯了。” “我以前不懂得拒绝,也不敢拒绝,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后,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应付了。”这几个月,她察觉自己成熟许多,不管是心智还是思想。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轻拍她的肩,有感而发。“有些人怎么都学不会教训,那才叫糟糕呢!” “你是指方怡宣吗?”她哪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胸口不禁有些酸气涌出。“你……好像很关心她?” “嗯。”他的神情颇为无奈和感慨。“毕竟同学好几年,看她完全走偏,总是替她惋惜。” “你对她只是同学之情?”她的语气充满怀疑。 “当然……天啊!”他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吃干醋,忍不住大笑。 “哈哈……你以为我对她余情未了吗?天啊……” “你还敢笑!”她又羞又窘又气恼,言语间颇有埋怨。“谁叫你一看到她就心神不宁。” “拜托,我哪有心神不宁?”天地良心啊! “还说没有!”她顾不得多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开始算账。“我们第一次开庭时,你一看到她,不就当场愣住,说不出话来?” “呃……”她的观察力还真敏锐!他露出无奈的苦笑。“我是因为看到老同学,一时错愕嘛!” “之后你还连连叹息,说你为她感到不舍,你不能否认吧?”女人的心容不下一粒砂子,更何况是另一个女人! “呃……不是你想的……”他是这么说过,但完全跟男女之情无关,只是单纯地为一个人才感到可惜啊! “我还发现,当你面对她时,言词没有平时的犀利。”她继续指控。“而且你现在竟然还在想她,你分明还念着旧情!” “我真的没有……”他觉得自己既无辜又倒霉,若不是现在正坐在出租车上,他非要单膝下跪、举手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就是有!哼!”她越说越火大,愤而转头面向窗外,不想看他。 女人一旦“卢”起来,比小孩还“番”! “希夏……”看她大发醋劲,他好气又好笑,伸手揽住她的肩,她扭肩想要甩开,却被他强势地拉进怀里。 “放开啦……”她像是被捕获的小动物,不断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紧紧的怀抱。 “我爱你。”他俯在她耳边,轻而坚定地说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只好顺从自己的心意,说出心声。 “……”这三个字有如咒语,徐希夏突然定住不动,眼眶泛红,鼻头微微发酸,泪珠一颗颗滚落。 他真诈! 故意挑这个时候说出她最想听的话,瞬间把她的火气都浇熄了,什么怨呀妒的,全都消失无踪。 她……她好开心喔! “耶?你怎么哭啦?”一颗泪珠滴到他的手背,吓坏他了,手足无措地捧起她的脸,慌乱地说︰“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被我气哭的?唉,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对方怡宣完全没有任何旧情,我现在喜欢的是你,爱的也是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求求你,别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她的脸埋进他怀里,吸着他身上温暖干净的气息,听着他慌乱急切的爱语,泪水早就停了,只剩下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笨蛋!她是高兴得哭了,才不是气哭的,但她才不会笨得让他知道呢! 谁叫他老是整她冤枉,这次换她整他,看谁厉害! 哼! “别哭了……啊?你竟然在偷笑!”他心疼地抬起她光滑的下巴,却看见她上扬的嘴角,这才发觉自己上当了。“吼!原来你在骗我!” “我、我……”这下换她慌了,表情泫然欲泣。“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啦!”他紧拥着她,如释重负地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宁可你整我冤枉,也不要看到你哭。” “你……”他的包容和怜爱,宛如一道温泉流过她的心口,教她觉得温暖又幸福。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说出心底话。“我爱你……” “唷!”他捧起她的脸猛亲,激动地又叫又笑。“我好开心,比打赢官司还开心!哈哈……” 她露出满足的笑靥,反手抱住他的腰,他强壮平稳的怀抱,就是她的幸福所在。 “希夏,你上报了耶!”虽然没拍出整张脸,但对于认识她的人来说,还是可以认得出来。 “恭喜你,打赢官司了!” “哇!你现在是亿万富婆耶!” “真羡慕……” 徐希夏一进公司,不管熟不熟的同事全都挤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活像菜市场。 “谢谢。”她露出勉强的笑容,淡淡回应。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解急吧。”一名男同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反正你中了好几亿,做做公益吧。” 蓦地,所有人都停止喧哗,等着看徐希夏如何响应,毕竟大家看她突然变成超级有钱人,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眼红。 “喂!你找麻烦啊!”随后走进来的尤玉蕙习惯性地护着徐希夏,立即开炮。 “尤玉蕙,人家徐希夏都没说话,你凑什么热闹?”一名围观想看好戏的同事,不满的呛声。 “就是说咩!”徐希夏的好运,看得大家眼红。 “等我领回奖金后,我的确会做公益。我将捐助的对象是老人、孤儿、贫困家庭和流浪动物。”徐希夏不慌不忙地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如果你符合我捐助的条件,请提出相关证明,我绝对无条件救济你。” “哈哈……希夏,说得真好啊!”尤玉蕙用力鼓掌,并且出声嘲讽那名男同事。 “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是‘流浪动物’吧?” “哈哈!”其他围观的人听了哈哈大笑,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只有那名男同事尴尬地快步离开。 尤玉蕙乘机将徐希夏拉到两人的座位,大为赞叹。“希夏,我发觉你的反应越来越厉害,我再也不怕你会被人欺负了。” “我只是试着说出心底话,不再闷在心里头。”她将皮包放进边柜,开启计算机,准备上工。 以前,她总怕说出心里话会伤人,或搞坏气氛,只好闷在心底长虫。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她再也不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被人占便宜都不敢抗议的徐希夏了。 “没错,这样就对了!”尤玉蕙满意地猛点头。“我喜欢你的转变。” “玉蕙。”徐希夏感性地握住尤玉蕙的手,诚心道谢。“以前要不是有你替我出头,我可能会被欺负得更惨,谢谢你。” “三八啦,朋友是做什么用的!”尤玉蕙难得脸红。 “玉蕙……”她顿了几秒才又往下说,表情很是挣扎。“我打算今天提出辞呈,做到这个月底。” “这么快?” “我今天早上发现公司大楼外有几个记者在埋伏,我想等一下楼下可能就会挤满媒体了,我再待下去,会造成公司的困扰,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也好,去做你喜欢的事。”少了一个谈得来的同事,尤玉蕙当然不舍,但她知道徐希夏志不在此,无法勉强。“只是,我就少了一个饭友。” 第十五章 “我们还是可以相约聚聚啊!”徐希夏也觉得不舍和可惜,但仍故作轻松地说。 “你以后想做什么?有任何计划吗?” “我想开一间花店。” “哇!那我以后去买花,你要算我便宜一点喔!” “没问题。”徐希夏打开电子信箱,开始浏览阅读未读邮件,其中一封让她感慨良多。“人事部发公告,卢世豪被公司解雇了。” “他活该!”尤玉蕙毫不同情。“他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同情的。” 徐希夏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不值得同情,我只是感慨,他就是太贪心了,才会一错再错。” 卢世豪的贪心可以从他以前老占她便宜看出,怪只怪他贪心过头,又以为她仍是过去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徐希夏,才会惹祸上身。 为了钱,不择手段,他的确是活该。 正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 突然,徐希夏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不明来电”,纳闷地接听。 “喂。” “希夏,我是世豪。” “……有事吗?”她愣了几秒,神情有些错愕。 “希夏,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贪心了,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懊悔不已。 “太晚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不晚!只要你撤销告诉,我就没事了!” “法官的判决书都下来了,我怎么撤销告诉?”他是疯了吗? “你去拜托罗律师,他一定有办法!” “他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去。”她断然拒绝。她怎么可能答应这荒谬又可笑的要求? “你这冷血狠心的女人!”卢世豪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你去告我,我就不会被判刑,你为了钱,竟然害我被关!” “卢世豪,你不要颠倒是非!”听了他似是而非的话,就算神佛都会发火,徐希夏的俏脸气得通红。 “如果不是你自己太贪心,强抢豪夺,怎么会被判刑?若真要怪,就怪你自己!” 说完,她切断通话,不想再理那个不知悔改的混蛋! “卢世豪竟然还敢打电话给你?”尤玉蕙从她的谈话,得知来电者的身份。 “他的脸皮真厚耶!” “他竟然说我冷血狠心,还说我为了钱,害他被关!”挂了电话后,徐希夏还是气呼呼的。“他根本完全没有悔改!” “卢世豪真的没救了!”尤玉蕙已经懒得再批判那个废物,接着她不放心地叮嘱徐希夏。“你要小心卢世豪,我担心他不会放过你,会再找你麻烦。” “我知道,我会小心。”卢世豪的心胸过度狭小又偏激,是个地道的小人,她确实要提防他出阴招。 “以后他要是再打电话给你,你就直接挂掉,不用跟他多说废话。”尤玉蕙说出最直截了当的建议。 “问题是没显示来电者身份啊,我总不能都不接吧?”她无奈地苦笑,继而安慰尤玉蕙。 “还好守正跟我提过,依规定,法院七天内会通知卢世豪到案,入监服刑。他只剩下几天自由的日子,应该不会笨到又做傻事吧?” “谁知道那个神经病会做出什么事来?”尤玉蕙不放心地提议。 “你最好跟罗守正提一下,毕竟他经验比较丰富,应该知道要怎么提防小人。” “我会跟他说的。”听到罗守正的名字,徐希夏的神色多了一抹温柔。“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他。” 只要想起他,她的胸口就会涌起一股灼热感,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也跟着上扬。 她外表看起来很娇弱,其实个性颇为独立,但是认识他以后,遇到麻烦事时,总是第一个想到他。 只能说,他沉稳又可靠,让她自然而然想依赖。 只是她也担心,依赖久了,是否有一天会突然发觉自己变成无法独立的菟丝花呢? “希夏,等等我……呼,好喘……”当徐希夏准时下班离开公司大楼,前往公车站牌时,尤玉蕙从后头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欸?你不是说今天事情很多,可能要加班吗?”徐希夏等尤玉蕙跟上后,才继续慢慢往前走。 “我拼命赶,忙到连午饭都没吃呢!还好,终于赶完了……”尤玉蕙双手拼命扬风,嘴也不停。“你要去找罗守正吗?我也去吧。” “你要找他?”徐希夏停下脚步,关切地问︰“你踫上麻烦了吗?” “没、没有啦……我、我只是……只是……”尤玉蕙满脸通红,表情尴尬到不行。 “什么啦?”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尤玉蕙。 “唉呀……我要去找林建成啦!”尤玉蕙挣扎一会儿后,还是老实招供,谁叫她的性格藏不住话呢! “啊?”徐希夏惊喜交加地追问︰“你跟建成在交往了吗?” “我跟他也不算交往啦,只是谈得来……”尤玉蕙的脸上藏不住喜悦,但仍扭捏的死不承认。 “恭喜你,建成是一个很可靠的好男人。”她是真心替好友高兴。 “我知道啊!”尤玉蕙与有荣焉地应着,仿佛被赞美的是她自己。 她就是看上他的老实可靠,要不然最重视外表的她,才不会跟一个又土又矬的男人混咧! “啊!车子来了,快跑!”两人拼命赶上公交车,挤在下班、下课的人潮中,摇摇晃晃地到达目的地,好不容易挤下车。 “呼,挤死了!”尤玉蕙羡慕地瞧着徐希夏。“真好,你再一个月,就不用跟人家挤车了。” “我以后应该还是会搭公交车。”她不会因为有钱,就改变生活习惯。 “我是说你离职后,就不用正常上下班,当然可以避开人潮,不用跟人家挤沙丁鱼了。” “也对,我以后的作息时间跟上班族完全错开,要早起晚归。”她说出这几天探问到的信息,做出夸张的鬼脸。“听说天还没亮就得到花市批花材,还要忙到晚上才能休息,工作时间比上班族还长呢!” “那你还要开花店吗?” “我还是想试试,因为那是我的兴趣。”有兴趣就不会觉得累。“我以前有学过压花,以后卖不掉的花就可以作为我压花的素材,一举两得。” “真好,以后等你店里忙不过来,我去当你的送货小妹好了。”尤玉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如果你真的对花店有兴趣,我绝对欢迎你加入。”两人搭电梯上楼,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建成,晚安。”徐希夏熟稔地跟林建成打招呼。 “晚安,希夏。”正埋首在一堆纸张资料的林建成抬起头打招呼,看到她身后的尤玉蕙时,脸上多了几分光采。“嗨,你来啦。” “嗯。”尤玉蕙温柔地应了一声,看不到平常的强势。 “你们慢慢聊,我去找守正。”徐希夏识相地避开,不愿当电灯泡。 “啊,等等,他有客——人。”林建成出声阻止,但晚了一步,徐希夏已经走到罗守正的办公室门口,并且一脸惊愕地愣在原地。 “不……”看到眼前的画面,徐希夏错愕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傻住,脑袋瓜一片空白。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罗守正的办公室里,而且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 他竟然在亲吻那个女人! 不! 这不是真的! 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不会的……不会的……吧? 罗守正听到声音,抬眼看到徐希夏,同样震惊,用力地推开那名女子,急着说道︰“希夏,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希夏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单手捂着嘴,怕自己发出尖叫,仓惶地转身逃开。 “希夏,你怎么——”尤玉蕙看到徐希夏脸色发白,神情慌乱地跑过身旁,伸手想要拉她,却被她甩开,眼睁睁地看着她搭上还停在这个楼层的电梯,关门下楼。 “快!快拦住她!”罗守正冲出来边吼边追,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只看到向来慢吞吞的徐希夏,手脚飞快地冲出去,搭电梯下楼。“可恶!” “喂,罗守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希夏怎么会落荒而逃?”尤玉蕙也看出不对劲,对着一脸“大难临头”的罗守正劈头质问。 “她看到……看到……唉,她看到有人在吻我!”罗守正懊恼地猛抓头发。 “你跟别人接吻?”尤玉蕙瞪大眼,随即火大地斥骂︰“你已经跟希夏在交往了,怎么可以见异思迁、脚踏两条船?太可恶了!” “我没有……” “还说没有!”尤玉蕙得理不饶人,继续痛骂。“你自己刚刚不是说了吗?还想否认!” “我是被——” “守正,这人是谁?到人家的公司还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一个娇嗲的女声传来。 “你……”尤玉蕙瞪着由罗守正的办公室走出来的时髦美女,诧异地瞪着对方。“你是程尹欣!”也就是那个曾公开表示欣赏罗守正的做作女星。 “嗯。”程尹欣高傲地轻应一声,连正眼都不赏她一眼,转头看向罗守正,露出讨好的笑脸。“守正……” “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这里。”罗守正没给她好脸色,冷着俊脸说︰“等这一季的主持结束,我就会辞去主持人的工作。” 就在徐希夏来之前的十分钟左右,程尹欣借口有问题需要协助,没预约就自行上门,结果说了几分钟言不及义的废话后,竟突然脱去外衫,只穿着小可爱便扑向他,抱着他强吻! 他还没来得及推开程尹欣,就听到希夏的惊呼声,光看她痛苦又心伤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他立即追了出去,偏偏她今天竟然跑得比他快,他只好先解决眼前的程尹欣,等一下再跟她解释清楚。 “啊?这怎么可以!”程尹欣彻底慌了,她原想色诱他,希望能和他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罗守正才是节目的灵魂主角,她只是个小花瓶的角色,如果他不接主持人,她也没工作啦! “我跟你不可能再继续共事了。”他毫不留情面,斩钉截铁地说。“我最讨厌玩手段的人!” “我……” “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想利用我的名气,把我当成一个跳板。”他头脑清楚,没被突然送上门的美色迷昏。 她大声叫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吗?”罗守正露出一个冷笑。“如果我不是知名的律师,不是主持人,只是单纯的罗守正,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她的表情很为难。 “你走吧,别让我们连最后一个月的合作都做不下去。”话一说完,他立即转身离开,搭电梯下楼,不再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就是因为他周遭充斥着像程尹欣这类别有所图的功利女人,更显得徐希夏的单纯和无所图有多么难得。 他现在比任何时刻都更加确定,徐希夏就是他要携手共度一生的女人。 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成功解开这个小误会。 唉,他今年一定是犯了桃花劫! 徐希夏无神又伤心地走在街头,想哭却哭不出来,脑海里不断地重复播放刚才的画面。 罗守正吻别的女人! 罗守正吻别的女人! 罗守正吻别的女人! 亲眼看到心爱的男人拥吻别的女人,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几乎要被捏碎,痛得她呼吸困难,差点喘不过气来。 第十六章 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怎么可以? 她这么爱他……这么爱他…… 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一颗、两颗,最后变成一条串流的小河,停不下来。 爱有多深,遭逢背叛时,心就有多痛。 爱人好痛苦,她再也不要爱人了…… 突然,手机的震动声响起,她心惊地瞪着提包,心里明白会是谁的来电,但她没有勇气接听。 她不想听他编的谎言,更不敢听他说实话,只好充当听障人士,任由手机继续响,彻底当鸵鸟。 她知道自己很孬,可是她真的不敢面对,她怕啊! 她怕他告诉自己,他不再爱她,已找到另一个取代她的女人,她没有勇气承受这样的结果,她真的没办法! 光是猜测,她就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了,如果听他亲口说出来,她怀疑自己会当场崩溃。 手机响了又响,她还是不接,伤心欲绝地转进没什么行人车辆的小巷弄,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想让路人看到自己悲惨的模样。 她就是没胆面对现实,不行吗? 老天爷啊,求求祢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哈哈哈!让我抓到了吧!”一脸疯狂的卢世豪突然冲出来,强抓住她的手。“我看你躲到哪里去?哈哈……”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徐希夏惊愕地瞪着卢世豪,随即拼命想挣脱。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眼神狂乱,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更是凌乱不堪,跟他以往注重形象的外表大不相同。 “我绝对不放你走!”卢世豪面目狰狞,发出可怕的笑声。“我要你跟我一起死!哈哈……” “卢世豪,你疯了吗?你忘了你已经被判刑,还要罪加一条是不是?”她拼命挣扎,手腕都快脱臼了,仍然挣脱不开他的手劲。 她真的很怕现在的卢世豪,眼神疯狂不说,整个人像是完全失控,感觉他现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是疯了!”他又叫又喊。“这还不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去告我,我就不会被关,是你害我的!” “卢世豪,你先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他继续嚷叫。“再过五天我就要被关了,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说啊!” “痛……好痛……你先放手啦……”他的手劲很大,几乎折断她纤细的右手骨。 “我要一根一根地折断你的骨头,好好地折磨你!哈哈……” 他真的疯了! 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想办法跟人求救了!她慌乱地左右察看,希望能有人发现不对劲,打电话报警,问题是,她偏偏选了一条没有路人经过的死巷,这下子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隐隐约约,在卢世豪的狂叫声中,她听到自己手机的震动声,立即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他胡扯,不让他察觉任何动静,左手则偷偷探进提包,手指胡乱按键,只希望别按到切断通话的按键。 “卢世豪,我们现在在台北市区,你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带走吗?还是放了我吧,我就当作没遇到你,好不好?”她软着声调,不想太刺激他已濒临疯狂的神经。 就算这里是死巷,但也有住家,她就不信卢世豪的大嗓门不会引来注意,怕只怕大家都不想惹是生非,就算听到也充耳不闻。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自救,可是,她现在脑袋瓜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出来,只好试着安抚他的情绪,尽量拖时间。 “不好!”他大声拒绝,神色凶恶地吼叫。“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个坏女人的鬼话吗?” “世豪,你这样无法解决事情嘛。这样好不好?我跟罗律师联络,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替你销案?”她现在也顾不得说谎保命,只希望能说服他同意让自己跟罗守正联系,那她就可以逃过一劫。 “你说谎!”他火大地赏了她一个耳光,把她打得跌坐在地上,听到她发出哀痛的声音,立即发出变态的笑声。“你早上才跟我说判决书已经下来,不可能更改判决,现在的说法又变了,你还想诓我吗?” “我、我没有……”她不小心咬破嘴,口腔里充满浓浓的血味,一张口,血就流出来,看起来很吓人。 “你给我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疯狂地比划着。“快点,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世豪……” “给我站起来!”他弯下腰,没有拿刀子的手用力拉起她,拖着她走。“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配合地跟着他的行动,眼楮不停地找寻一线逃走的生机。 只要走出死巷,回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就可以放声求救了。 “我要带着你躲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好好的凌辱你,直到你被我玩死!哈哈哈……”他拖着她来到巷子口的一辆破旧车子前,打开后车门,将她推进去,随即锁上车门。 徐希夏赶忙来到另一边的车门,想要打开,却发现车门文风不动,无法开启。 “哈哈哈,这辆车只能从外面开车门,从里面是打不开门的!”他坐进驾驶座,得意地看着她受挫的模样。“你认命吧!” 不!她绝不认命! 要她受他凌辱,她宁可自杀! “如果从里面无法开车门,那你要怎么出去?”她不信自己无法脱逃。 “只有驾驶座的这个门可以开。”他志得意满地开车上路。 “你这辆黑色的mazda是哪儿来的?你以前不是开这辆。”徐希夏继续引他说话,偷偷挪坐到后视镜看不到的角度,将提包放在膝上,一手翻出手机,眼楮仍看着他,趁他不注意时用余光偷瞄了眼手机屏幕。 太好了!目前是通话状态,通话对象是罗守正! 就算他想要另结新欢,也不会置她的生死于不顾吧? 不,不会,她对他的正义感有信心,他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现在应该已经听出不对劲,并且想办法赶来救她了,只希望还来得及…… “当我昨天知道判决结果后,我就已经决定要抓你作伴,所以立即去非法的交易市场买了这辆车,连牌照都是假的。”他满是得意。 “奇怪,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罗律师的事务所附近?”她借由聊天,技巧地透露自己的所在给手机另一头的罗守正。“为什么走复兴北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从你离开公司后,我就一直跟踪你,只可惜你带了尤玉蕙那个女人同行,让我无法出手。不过还好老天有眼,你终究还是落单了!哈哈……”他一直沉浸在成功得手的喜悦中,没有察觉徐希夏有任何异状。 她继续悄悄地在手提包里面摸索,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当武器的东西,只可惜她提包里面都是轻便的随身物品,连雨伞都没有……等等,她想到了! 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她将紧握在手上的救命符的盖子打开,乔好位置,沉住气,开口。 “卢世豪,我给你看一样你一定会心动的好东西。”她非常了解他贪婪的本性,因此设下陷阱。 “什么东西?”他果然立即转过头,眼楮刚好对着她。 “这个!”她拿高手中的体香喷雾剂——可以保持清香舒爽,是夏天的必备品。 “那是什——痛!好痛……”他话还没说完,眼楮就被冰凉的喷剂喷到,痛得他眼泪直流,无法睁开双眼。“你这个贱女人!竟敢害我!” 她立即狠下心,用手提包的背带环住他的脖子,双脚撑住椅背,身体用力往后拉扯,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放、放开……我不能呼吸……”他的手用力挥舞,脸部通红,脖子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你立刻打开车门!”她害怕又紧张,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松懈,否则会前功尽弃,再也无法逃生。 “我不……” “否则我就……就勒死你!”她颤着声恐吓。 “我……我没办法开门……你先松开……”他双手想拉开卡住他脖子的背带,两人正在力拼。 叭叭…… 后头的车辆不耐烦地猛按喇叭,徐希夏不怒反喜,继续用力往后扯紧背带。只要能引来交通警察,她就可以得救了! 时间就在两人的手劲较量下流逝,她察觉卢世豪的挣扎力道变小,但她自己相对的也手脚疲软,快要撑不住了。 哔哔! 终于,有一名交警走过来,站在车外要他们立即驶离,但发现车子仍然没动静后,纳闷地看进车内,这才发现状况不对,立即以对讲机要求另一名同事过来支持。 “希夏!希夏——”有人用力拍打车窗,大叫她的名字。 “……守正!”侧过头看到罗守正焦急地站在车外,双手猛敲打车窗,徐希夏激动地落下眼泪。 她终于得救了! 罗守正敲破车窗,拉开车门,一把将快昏死的卢世豪拖出来,丢给四名随他前来的警察,自己则探身进车内,将虚软无力的徐希夏抱出车外。 直到躺在他怀里,她才敢确定自己真的安全了! 两名警察将卢世豪戴上手铐,一左一右地塞进警车,另两名警察走向他。“罗律师,麻烦带被害人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 稍早,事务所附近的警局接获罗守正的报案,获知有人遭挟持,立即出动两辆警车和四名警员前往救援,罗守正坚持要参与任务,态度强势、坚定,没有人敢说不,只好让他坐进其中一辆警车,透过徐希夏手机传来的讯息,依照他的指示,终于成功地逮到现行犯。 “我要先送她去医院,等确认她没事后,我们再去做笔录。”罗守正毫不退让地将她轻轻放进出租车的后座。 “可是……”警察还想说话,他已经转身坐进车内,要司机开往最近的医院,其中一辆警车只好随行。 “希夏,你哪里受伤?为什么脸上都是血?”他不放心地看着她,看到她下巴都是血迹,心疼又害怕,惊慌失措全写在脸上。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虚弱。 确定自己获救后,她整个人完全松懈,全身都使不上力,就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有问题。 “你别怕,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们在最短的时间抵达医院的急诊室,罗守正抱着她冲进去,大声吼道︰“有急诊病患,请马上替她医治!” “先生,请你小声一点。”一名护理人员上前劝阻。 “请马上替她医治。”他毫不退让地跟护理人员对瞪。 “医生会判断她的伤势,如果很严重——”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不客气地打断。 “她就是属于需要立即救治的病患,马上替她医治!”要比气势,他绝对不输人。 “可是——” “护士小姐,请马上替这位病患医治,我们还等着她做笔录。”随后赶到的警员上前解围。 “……好吧,让她躺在床上。”护理人员乔出一张空病床,找来医生替她医治,罗守正全程寸步不离。 医生检查过后,确定她除了嘴里的伤口和手腕有些挫伤外,并没有其他伤害,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医生替她上药,又替她打了一瓶点滴,嘱咐她打完点滴后才可以离开。 终章 “罗先生,既然徐小姐没有大碍,我们是不是……”警员也想赶紧完成工作。 “等她确定没问题后,我会带她去警局做笔录的,麻烦你们先回去。”事关徐希夏的健康,罗守正毫不妥协。 “……那好吧。”两名警员知道说不过罗守正,只好先离开了。 “希夏,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警察一离开,罗守正立即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脸上仍写满忧虑。 “没有,只是觉得全身无力……”可能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后,体力和精神耗费过度,她现在觉得很疲惫。 “对不起,我应该保护你的……”他愧疚又心痛,非常自责。 稍早,她逃离他的事务所后,他打了无数通电话给她,但她都不接,他还是继续拨打,当电话终于接通时,他才要松口气,却听见电话中传来了不寻常的对话,让他手上的电话差点掉在地上。 她竟然被卢世豪挟持了! 他这辈子踫过无数紧急状况,但他都能轻松以对,唯独今天这一件,几乎让他吓破胆,直到现在,他都还没从惊吓中回复。 “你又不知道他躲在一旁伺机而动。”看到他仍惊恐未定的脸,她知道他受到的惊吓不比自己少。 “不管怎么说,我必须保护你周全,你受到任何伤害都是我的错。”他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如果他当时立即追出去,她就不会被卢世豪所伤了。 全是他的错! “……”那么,她的心受伤,他也要负责吗? 直到现在确认自己的安全无虞后,先前那幕画面又回到她脑海里,她的心又痛了,比口腔里的伤口还痛,痛彻心肺。 他从她的表情看出她想到了稍早的事,赶紧解释。“希夏,你看到的那一个吻,不具任何意义,因为那只是程尹欣耍的小手段。” 徐希夏回避他的目光,不敢跟他相望,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一方面,她希望他说的是事实,这么一来,万事如意。 另一方面,她开始怀疑,一旦有了猜疑,这段感情就不再纯粹,随时都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 “有事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头。”看出她的回避和不信任,他也很不好受。他很清楚如果现在不一举将怀疑拔除,一旦生根,对他们的感情将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会毁了这段得来不易的情感。 被他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自己又故态复萌,将所有的怀疑和痛苦都闷在心里头,就因为害怕破坏目前假面的和谐。 问题是,就算她假装没事,难道就没事了吗? 才怪!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的话?”她决定说出心中的苦恼。“我怕你明明脚踏两条船,却又欺骗我的感情,我真的不知道……” “希夏,看着我。”直到她缓缓地转过头,面向他,他才神情严肃地继续往下说︰“我这个人最不屑做的事,就是说谎。我更不会欺骗女人的感情,你这样说,对我是一种严重的侮辱。” 她半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他立即扶起她,在她背后放好枕头。 “可是我亲眼看到你们两个在接吻!”她气恼地为自己辩驳。眼见为凭,不是吗?她都亲眼看到了,还会有错吗? “我是被程尹欣强吻的,我也是受害者!”虽然不想诋毁女人,但话不说个清楚,只会让情况更糟糕。“我就是为了跟她把话说清楚,没有立即追着你出去,才会害你受伤……”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她会受伤,自己要负全责。 “我受伤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判断错误。”他表情痛苦,深深自责。“我应该先出去追你,再带你回事务所,一起跟程尹欣说清楚、讲明白。” 他无法原谅自己没将她放在第一顺位,才会让她遭遇危险,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了,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守正……”她深刻感受到他的愧疚和自责,如果他对她不是真感情,应该不会这么重视她的安危。 他应该是真心爱她的吧? “希夏!天啊,你吓死我了!”刚赶到的尤玉蕙冲过来,抱住她,眼眶泛红,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你没事……” 当希夏诊治好了后,罗守正才打电话通知他们,她跟林建成立即赶了过来。 “玉蕙,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有没有抓到卢世豪那个疯子?” “多亏希夏处理得当,才能当场抓到他。”罗守正眼露凶光。“等待入监期间又犯下重案,我绝对会让他在牢里多待好几年!” “希夏,你都不知道,当你电话接通,罗律师发现不对劲时,他整个人脸色有多苍白,我还以为他会昏倒呢!不过他还是很镇定地联络警方,安排救援工作。” 希夏有惊无险地度过险境,她才敢拿他开玩笑。“你能顺利获救,全是他的功劳。” “我当时是真的差点吓昏。”罗守正老实承认,他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他是真心爱着你的。”尤玉蕙弯腰在她耳边低语。 “……”自己体悟出来,跟由别人口中听到,感受完全不同。 他真的爱她。 难道说,她真的误会他了? 尤玉蕙感觉到徐希夏和罗守正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故意说道︰“罗律师,你有跟希夏说你痛骂程尹欣这件事吗?” “他痛骂程尹欣?”她惊讶地瞪着他。“你没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值得炫耀的事。”他淡淡地说。 “可是……”他如果跟她说了,她就更容易相信他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啊! “那是因为……”他露出一个苦笑,无奈地点出问题所在。“你对我的信任还不够。” 他无法控制他人的行为,况且人生本来就会有不同的考验,所以才需要彼此的信任一起克服。 情人之间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徐希夏心虚又委屈,但又无法反驳他的话。 他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是完全信任他,就算他刚刚已经说清楚他跟程尹欣之间没什么,她还是半信半疑,怀疑他没说实话。 她向来不是多疑的人,唯独对这件事就是无法完全释怀。 因为,她还清楚记得当时的痛,不愿也无力再承受同样的伤害。 “呃……希夏,既然你身体没事,那我跟建成先去吃晚饭了,明天见喽!”尤玉蕙拉着林建成走人,留他们两人独处,方便说话。 尤玉蕙和林建成离开后,尴尬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徐希夏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几次抬头偷看他,都正好对上他认真专注的眼,吓得她再也不敢抬头,任由不寻常的沉默继续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徐希夏想大喊救命时,罗守正终于打破了沉默。 “希夏,如果你不能敞开心胸、无条件地信任我,对我们两人的交往没有好处,最后可能会走上分手这条路。” 刚才,他是故意保持沉默的,如此一来,才能让他此时的话更具震撼力。 “分手?”徐希夏猛地抬头,错愕和惊惶全写在脸上。“你要跟我分手?不——” 他竟然要跟她分手? 这个冲击比她先前看到他跟程尹欣接吻,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没说现在要跟你分手!”他低喝一声,让她冷静下来。 “可是你说……” “我只说……”他顿了一秒,严肃地重复刚才的话。“如果你无法全心全意地信任我,我们最后一定会分手。” “我……”这次,她完全听清楚他的话了,但听到不代表听懂,更不表示做得到啊! “我不要以后的时间都花在不断的澄清和解释,或是活在杯弓蛇影的猜忌中,这种生活太累也太悲惨,与其如此,我宁可放弃最爱的你,独自一个人生活到老死。”他更进一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他的意思是…… “我爱你,但不表示我愿意妥协︰”他说出最坏的结局。“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如果最后不得不跟你分手,我会选择终身不娶。” “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怀疑我说的是真是假?”他的表情落寞又无奈。“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如果你非要等到我们都满头白发,齿摇力衰,才会相信我的真心,我只能说,那就这样吧。” 他沉重的声音,就像是老旧的打字机,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变成洗不掉的烙印。 她终于清楚领悟到他话里的涵义,梗在胸口的迷雾和芥蒂全都消失无踪了。 他是真的爱她! 而她,竟然到这个时候,才愿意相信他的真心,她真笨! “……守正!”她激动地扑进他怀里,鼻头瞬间泛酸,眼眶充满泪水,痛哭失声。“我……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我错了……” “希夏……”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心中的大石块终于落下了。 “不全是你的错,如果我当场解除你的怀疑,你也不会因此而受伤——”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无法完全释怀她受伤这件事。 “别说了……”她抬起含泪的大眼,捂住他的唇,深情地说︰“若不是这次的意外,我不会知道你对我的爱这么深,更不会发现自己对你的不信任会同时伤害我们两人,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他说的没错,如果两人没有足够的信任,接下来的日子都活在猜疑中,还不如早点分手算了。 以前,她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突破所有的问题和困境,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信任才是维系感情的支柱,没有信任,爱反而会变成伤害,爱得越深,伤得越重。 难道她要任由猜忌破坏两人的感情? 答案是……不! 他这个人的人品直逼圣人,没得挑剔,更别说他从没有说谎骗人的纪录。 如果她还硬要把别人设计他的桥段,当成是他不忠的证据,从此对他疑神疑鬼,不仅是对他不公平,也严重侮辱到他。 她真是太愚蠢了,竟然到现在才真正了解他的为人。 还好她及时醒悟,否则不但会错过这个好男人,也会误了自己的下半生。 经过今天的事件和长谈后,更增添了她的信念和决心。 她确定了,他,就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 尾声 【尾声】 两年后 “玉蕙,恭喜,你好漂亮!”徐希夏穿着浅黄色孕妇装,挺着五个月的肚子,诚心地跟今天的新娘祝福。“你跟建成一定会幸福久久的。” “谢谢。”穿着美丽白纱礼服的尤玉蕙,不改直爽个性。“我已经要建成跟罗律师好好看齐,当个疼老婆的好老公。” “你放心好了。”晚一步踏进新娘休息室的罗守正,好笑地说︰“建成现在就那么怕你,以后一定会是怕老婆俱乐部的会员啦!” “罗大律师,今天我是新娘耶,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话吗?”尤玉蕙没好气地说。 “是是是!”罗守正从善如流,一脸正经地说︰“那就愿你当个温柔婉约的小妻子。”这是标准的反话。 “你!”尤玉蕙好气又好笑。“你呀,果然是律师,说话从来不吃亏。” “说真的,祝你跟建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尤玉蕙羡慕地看着他体贴地扶着爱妻有些走样的腰。“我就是看到你们这么幸福的模样,才决定要结婚的,希望我跟建成也能像你们一样幸福。” “一定可以的。”徐希夏依偎在罗守正稳健的怀里,跟老公相视一笑后,正色地说出自己的体悟。“只要你们彼此信任,就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这是她前年遭逢卢世豪绑架事件后的体悟。 信任是感情和婚姻的核心,没有信任作为基础的爱情,随时会崩塌,婚姻也会摇摇欲坠。 “希夏说的没错。”罗守正俯身在亲亲老婆的红唇印上深情的一吻,完全认同老婆的话。 “喂喂,你们两个,少在我面前亲热!去把我老公叫来,我要赶快成为林太太,下次换我们亲热给你们看!”尤玉蕙佯怒道,但眼底和嘴角的笑意却泄漏了她的好心情。 “是是是,我们这就把建成绑来,确定他无法当落跑新郎,哈哈……”罗守正笑拥着老婆走出休息室,慢慢走进喜宴会场。 清一色粉红玫瑰装饰而成的喜宴现场,非常绮丽浪漫,是徐希夏一手设计,献给好友的礼物。 “看到这个喜宴,我就想到我们自己的婚礼,同样的场景和地点,只是花的颜色不同。”罗守正遥想去年的紫白色婚礼,望着她的眼神更加温柔。“我爱你,老婆。” 他的爱不但放在心底,更写在脸上和嘴上,因为他奉行爱就是要说出来,要让对方完全感受到的原则。 他的行为也影响了生性羞涩、不习惯说爱的亲亲老婆。 “我也爱你,老公。”徐希夏深情地回望他。 她发觉自己每一天都更爱他一些,深浓的爱意非但没有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反而让她每天都幸福满满。 她终于知道,原来深爱一个人,自己同样可以获得幸福。 尤其是敞开心胸、全心信任他后,她发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解脱和轻松,因为她不需要再胡思乱想、疑神疑鬼,搞得自己未老先衰,只要努力爱他和被爱就够了。 她喜欢这样单纯的过日子,这就是幸福啊……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天降喜事之一《财神爷降临》; 02、天降喜事之二《金龟婿驾到》。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