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难缠》 心情——舒丹 最近我跑去上电脑课,时间是礼拜日的上午,只能说冬天要早起真件痛苦的事情啊! 每次都会心不甘情不愿离开被窝,骑着机车吹着冷风去上课,有种想昏倒的感觉……上的软体又是英文介面,我的英文超烂,必须要聆听老师讲解,眼睛也得一直盯着萤幕……问题是哪里有不会分心这种事呢? 注意力不过几分钟,精神就开始恍惚了,然后就会看到舒丹很慌张地偷看隔壁同学,要不然就直接装死发呆了。 有时候又会因为懒惰所以跷课(小朋友不要学喔),夜深人静(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时间点)就会自我反省,顺道哀悼自己的钱飞走了……大家应该都会有这种矛盾的心情吧? 老实说每次跷完课都会陷入挣扎,都已经几岁还这么没定性,真是糟糕……希望看在钱的份上,我会乖一点去上课。 闲事聊完,来提正经事。 一直在想序要写什么,来个舒丹自我介绍(?)我想应该会吓跑读者,因为我的生活太无趣了。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谈谈这本书。 开始这本书的诞生算是满意外的,原本想写另外一个故事,但后来却杀另一个灵感,就先把碑想的故事放下,先写这本啦! 至于这个灵感就是「桃花」。 桃花桃花朵朵开是这本书的发想,此桃花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指男主角罗宁乐这个美男子,走到哪里,桃花就开到哪里(他本人也很不愿意),另一个意思就是指男、女主角是彼此唯一真正的桃花。 舒丹是女生,觉得女生就是要被呵护,所以很喜欢写深情的男主角。(我想这也是大女人主义)写着写着一不小心就让男主角被折磨很惨……罗宁乐愈凄凉,我愈高兴。(变态!)但是罗宁乐这个人的个性很难捉摸,不完全正直也不完全狡诈,还能凄凉到哪里去?最后女主角华容(朵)不是被吃掉了?(哼!) 反正写他的时候我很难下笔,才会到后面有点卡住……幸好最后还是把脑袋中的画面呈现出来,虽然不够完美,但小作者尽力了。(泪……)总之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也很希望大家会喜欢,老话一句,欢迎大家写信指教和,交流喔! 下次见。 第一章 她挑起眉,眼底出现一抹惊讶神采,紧盯着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好久,并抿唇不语── 那人长得很好看! 一双狭长的眼眸此刻是眯起的,直挺的鼻梁显示出他的傲气,而薄薄的嘴唇扬起漂亮的弧度,让他清俊的容颜变得更加迷人;而他的模样更是慵懒而优雅……嗯,他是她见过最俊俏的人了,不过那又如何? 她想抓的是野猪,不是男人! 更何况还是个长得如此招摇的男人……他简直是天下第一大祸害,为了保命,她还是别多事招惹到他。 「呃,姑娘,你不救我吗?」跌入陷阱,陷入泥沼中的他见到唯一可以救命的人即将离开,赶紧张开眼,笑容略显僵硬。 她缓慢的转过头,看着瞪大眼的他,俏脸上出现一抹懊恼的神采──原来他没有昏过去,意识还是清醒的啊! 可恶,跑不掉了。 「姑娘,我叫罗宁乐,是义庄的人,若你救我,还可以拿到一大笔酬谢金,救我吧!肯定会有好处的。」他的笑容灿烂,用钱财来诱惑她。 义庄?!她眯起眼,脸色显得很难看──他不仅外貌招摇,连家世也很招摇…… 义庄可谓武林中的传奇,它既不偏向名门正派,也不认同邪教,而是站在中立立场──当武林中各派发生严重争执,双方僵持不下,就会找上中立的义庄来判别是非。 因此义庄在武林的地位不仅超然,还备受尊重;义庄里的人各个武艺超凡,而带领这些英雄豪杰的则是义庄的每任当家,人称义凛公子。 每一任的义凛公子虽然个性迥异,但毕竟是肩负判别武林是非的重责大任,行事风格自然带有一股正气。 听说每位义凛公子接任的年纪皆为十六岁,眼前这男子大概就在这个岁数上下,难不成他是…… 她直皱眉,并不断的摇头,不可能! 虽然即将接任的义凛公子才十六岁,但经过义庄栽培,气质理当沉稳且优雅;而此人呢? 他的长相是高贵,器宇也非凡,但从掉入陷阱直到现在都在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正经,哪像个举止优雅的义凛公子? 所以她很快就把他贬为义庄里某个不成材的公子。 而不管他是谁,她的行事作风向来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义庄的来头这么大,一旦招惹上恐怕就难再低调了,这样的话,万一她和爹的身分曝光了怎么办? 为了她及父亲的安宁着想,她更是不能救此人! 「我会找人过来。」她冷冷的丢下这句话。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盼到你出现,你还要我再等下去吗?我好冷、好冷……」他抖了抖肩膀。 练武的人有这么虚弱的吗?她不禁伸手碰触他的脸庞一下,两人四目相对,霎时有股尴尬的气流产生。 「你的体温很正常,就算在这里再多待一个时辰也没问题。」她连忙收回手,以清冷的嗓音说道,并忽略手指上残留的温度。 他轻咳几声,俊脸微红──不是因为说谎被揭穿而感到害羞,而是她的手不经意的碰触让他感到心跳加速。「别这么狠心嘛!其实你只要拉我一把就好,我有武功,可以自己爬上去。」 他赶紧排除杂念,露出最有诚意的笑容,「姑娘,你就行行好,帮我一下吧!」 他以最大的诚意向她解释着,「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喔!我是即将上任的义凛公子,如果你去把大家都叫来,那所有人岂不都会知道我是因贪玩才会掉进陷阱,并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吗?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该怎么带领义庄,而大伙又会怎么来看待我呢?」这阵子他忙着学习当个完美的义凛公子,沉重的压力都快将他逼到喘不过气来,便趁大家不注意时逃出义庄,来到这座深山,却没注意脚下的陷阱! 就在他处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况下,他已打算放弃呼救,就以这种狼狈姿势等待义庄的人前来寻他。 或许是他平时有做善事,又或者是老天见他可怜,在他绝望时竟派来一名小姑娘…… 虽然她看似冷若冰霜,但她是此时唯一能救他脱离苦海的人。 她咬唇,不敢相信他真的是新的义凛公子。 「拜托姑娘拉我一把好吗?」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她依然沉默不语,他又开口,「看在我可怜的分上,拉我吧、拉我吧、拉我吧、拉……」彷佛看穿她不想救人的心态,他像是念咒语般不断重复着。 而他幼稚的行径都快把她的耳朵给炸聋了。「你——闭嘴!」忍不住皱着眉头,俏脸显现出怒火。 他勾起嘴角,眼底出现一抹奸计得逞的光芒。「姑娘,你别生气,我是看你一直沉默着,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太过尴尬,才会一直说话;现在你肯开口,我就安心多了,你看天色已暗,我差点就要误会自己是遇上了孤魂野鬼呢!幸好不是……姑娘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害怕…… 「待在这里,我不时听到奇怪的叫声,我想应该是深山里的野兽吧!虽然我也满想见识一下野兽,但我现在动弹不得,万一它们真的扑过来咬我,那就不好玩了!」他顿了一下,舔舔干燥的嘴唇。 「其实以我的武功,对付那群野兽确实绰绰有余,但是得公平对决啊!以我目前的状况,人被困在这个陷阱里,武功压根无法发挥,所以被咬也是应该的,只是若被世人误会我连区区野兽都无法应付,这教我的颜面要往哪里摆?姑娘,你说是不是?所以你一定要救我……你非救不可,救了我,万一野兽来了,我才可以保护你……」 她的俏脸扭曲,嘴角抽搐,人也因害怕而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天啊!有没有人这么多话的? 只听人家说有长舌妇,她不懂为什么男人也会这么长舌?还可以滔滔不绝到这种程度,甚至压根没打算停止似的,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叫,好像真要聋了般。 小手克制不住的捂住他的嘴巴。「你再罗唆一句,我就走人!」她听得头痛欲裂,只能恶狠狠的提出警告。 他立刻识趣的闭上嘴巴──看她耍狠的模样真的好可爱,方才她那冷冰冰的样子完全消失,露出少女该有的神情。 原来要用这一招来对付她呀!他低下头,笑容狡诈,可再次抬起头时,又装出很无辜的模样,还主动伸长手。 她一脸无奈样,犹豫了一下才握住他的手。 「麻烦姑娘了。」说完正要使力,却见她连脚步都未移动,只轻轻一使劲便将他救出泥沼──动作快到让他压根无法反应! 瞥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她在心底大喊不妙,当下跳离他三大步。 罗宁乐全身脏兮兮的坐在地上,愣了几秒才惊骇的看着她──之前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泥沼,但她刚才拯救他时,就像是在跟他握手般的自然,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把将他拉了上来…… 这位姑娘的力气……真是太惊人了! 「手力的感觉好强劲,好像体内有股力量……」他喃喃自语,看见她已背起竹篓走了好一段路,赶紧跟上她。「姑娘,等等我……等等我!」 瞪着他笑嘻嘻的俊颜,她的脸色显得很难看──这名男子的轻功不可小觑,竟能不声不响的追上她的脚步! 不愧是义凛公子,他确实有点本事。 「姑娘好厉害,力气不是普通的大,是练什么武功才会有这种神力?」他瞧着她的脸庞,好奇的问。 她的长相称不上艳丽,顶多算是清秀,因此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的气质── 她明明才十五、六岁,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很冷淡的气质;她脸上的表情少有变化,语调也很冷清,完全不像是个活泼的少女。 而他天生个性外向,遇到这种冰冷的姑娘反而感到很好奇,尤其看见她方才露出的恼怒模样,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决定要跟她做朋友! 她别开眼,内心感到很懊恼──唉!才一个动作就被他看出她所拥有的怪力……所以她才不想帮他嘛! 「公子客气了,才一眨眼就出现在小女子面前,还跟得这么紧,你的轻功确实了得。」她语气讽刺的说。 「这没什么。」他咧嘴一笑,假装没听出她的讽刺,「姑娘到底练的是什么武功?我从没见过有人的力道是如此强劲的耶!」 男人有这么强大的力气当然不足为奇,但娇滴滴的姑娘家身上却拥有这股怪力,就很值得研究了。 她继续保持沉默,不想理会他。 「姑娘、姑娘,你不想说吗?没关系,我知道有些人不愿意透露师承何处,喜欢低调一点。」 没错,她就是希望能维持低调,像他这种走到哪里都会吸引目光的人,能不能离她远一点?她暗自在心底思忖着。 见她不愿多谈,他连忙改口。「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问,与其问这个,不如问姑娘的名字。」他对她的人比较感兴趣。「姑娘,先前我说了我的名字,你的名字呢?」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迈开步伐往前走。 「姑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再问。 她依然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姑娘,告诉我你的名字嘛!」他很有耐心的开口。 她冷哼一声,还是不讲话。 「姑娘,告诉我你的名字啦!」他不肯放弃。 她的眼底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她往左走,他也往左;她往右走,他亦往右,简直像是蜜蜂看到漂亮的花朵般,黏紧不肯放。 他拚命的说个不停,确实像是嗡嗡叫的蜜蜂,可惜她不是花朵! 「姑娘,我跟你说喔!我叫罗宁乐。」以为她没听清楚,他再次自我介绍。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只是冷冷的开口,「我知道,而且你还是新任的义凛公子。」 「那你呢?」他微笑,始终在原来的问题上打转。 「不关公子的事。」她不给面子的说。 「我想跟你当朋友,所以当然跟我有关啊!」 朋友?她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她远离他都来不及了,还当什么朋友?「天色已黑,公子应该早点离开山上,快点回去义庄,免得家人担心。」 这里是偏僻的深山,少有人烟,她还以为能在这里度过平静的日子,没想到会遇上大名鼎鼎的义凛公子…… 「等知道姑娘的名字,我就会离开。」 她深呼吸,显得很不耐烦。「你不走,我走!请公子别再跟着小女子。」加快了脚步。 罗宁乐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他亦步亦趋,跟得好紧。「姑娘,你帮了我,我理当要报答你,所以你得告诉我名字啊!不然我怎么找你呢?」 她惊恐的抬起头,倒退了几步──找她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实施报答来、报答去的那一套吧? 不行!「你,过来!」她立刻掉头走回原来的泥沼地。 他急忙跟上去,不懂她为何又走回去?「姑娘?」 她二话不说,立刻跳进泥沼里。 「姑娘,你做什么?」看着她重现他方才的糗样,他的语气显得十分惊讶。 「拉我。」小手伸出,面无表情的说。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却因她的力气惊人而差点再次跌进去,赶紧站稳脚步,使劲一拉才把她给拉上来。 她始终面无表情,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了,你也拉我一把了,咱们之间再也不需要报答来、报答去,我们再无瓜葛,公子快点把方才的事忘掉,并请假装不认识我,我们后会无期!」 她很难得的说了一长串,毫不在乎身上变得跟他一样脏兮兮的,站起来后无情的转身走人。 罗宁乐看得傻眼,不禁笑出声──这位姑娘确实很有趣,竟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撇清跟他的关系? 唉!本来见她宁死都不理会的态度,他还想识相的不再纠缠,谁知她这招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让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赖上她! 「好,报答这件事我不会再提。」在她背后喊着,并再次施展轻功,优雅的来到她的身旁。「啊!姑娘,你好,我叫罗宁乐,很高兴在这座山上巧遇你。」 「你说什么?很高兴巧遇?」 「是啊!」他低下头,嘴角上扬。 吼~~他是故意的!她猛一抬头,额头碰上他的下颚,让她惊骇的盯着凑近的俊脸,脸颊绯红。 「公子,你……」离她远一点行吗? 「叫公子好生疏,叫我宁乐吧!我爹希望我这一生能过得宁静而安乐,才会帮我取这个名字的。」 她不论怎么闪躲,就是甩不开身旁的他,耳边还不时传来他的话语,即便再冷静的人都会受不了。「走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很少有人跟我说这句话,我突然很好奇是怎么样的不客气?」他承认自己很欠揍,但能缠上她,用哪种方式又何妨。 她瞪大眼,只觉得气恼不已。「好!这是你说的。」她不该冲动,可动作却比想法更快,马上扬起掌。 强劲的掌风朝他劈过去,一股强悍而爆裂的力道随即而来;他的表情惊愕,身手敏捷的闪到一旁,当下看到前方一整排的大树立刻一分为二,下场凄惨── 啪的巨响接连好几声,整排大树当场倒地! 他咋舌,呆了好久才扯动嘴角。「呃,姑娘好身手。」眼底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采。 这娇小的身躯里怎会蕴藏着如此大的力气?!而且她使力的模样与平常一样,只是轻轻扬掌竟能劈开一整排的大树…… 若不是他闪得快,恐怕早已死在她的掌风下了。 「你快滚开!」她大吼一声,心底很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 可恶!都是罗宁乐害她失去了冷静,更把不能告知的秘密在他面前展现…… 他……不仅缠人,连闪人的功夫都是一流! 他佯装没听见那两个字,不怕死的继续道:「姑娘,你真的不是普通人耶!」 这话让她的脸色丕变,脚步移动得更快;但他一点也不受影响,依旧紧黏在她的身边。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佩服、佩服。」他的眼神充满景仰的意味。「人人都说义庄的人身手非凡,但若看到你的神力,大伙才会惊为天人呢!」他是真心的赞赏。 他又开始碎碎念了……她无奈的叹气,不行!她得想办法摆脱他。「罗宁乐!」停下脚步,「到底要我怎样,你才愿意闭嘴?」 她终于肯用正眼看他了,他的嘴角上扬,「告诉我你的名字。」凑近她的脸。 她吓了一跳,眨眼盯着比方才更近的脸庞,胸口冒出一抹怪异的躁热感──活到十五岁,她从未和爹之外的男子靠得如此之近,这让她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不自然的红晕。 「你……」她的身子往后仰,思绪一片混乱,「好,我说,我叫……」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华容。」 他满意的点了头,并听话的不再开口。 「既然你已知道了我的名字,可不可以请你别再跟来了?」她清了清喉咙。 摇摇头,他还有另一个目的未达成呢! 瞪了他好一会儿,她明白他的毅力惊人,不达目的誓不甘休,只能叹口气。「好!」她只能妥协,「这条路也不是我的,我没资格要你滚蛋,随便你要不要跟,但你必须离我十步远!」 只要他不在她的耳边嘟囔,她都可以忍受。 闻言后他挑挑眉,十步?简单,长腿立刻迈开…… 「一步、两步、三……等一下!」盯着他跨出的步伐,她冷着脸开口。「你跨出的一步只等于我掌心的一半,就算离开我十步也才一个手臂的距离!」 他微笑,只是比手画脚着。 她看不懂,只觉得烦躁不已。「说话!」该说话时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却拚命的说,她都快被他给气死了。 「这是你要求的喔!」他可是谨守诺言,紧紧的闭着嘴呢! 「是。」她一手抚额。「我不是要你离我十步远,刚才那叫十步吗?」 「你又没规定我的一步要多远。」他只要迈出步伐就算是一步啊! 「不算,重来!」 「想要我重来,就得有交换条件。」 「什么?」身为堂堂的义凛公子,竟然跟小女子谈条件? 「别这么惊讶,有来有往才算公平嘛!既然你甩不开我,又想要我离你远一点,就只能交换条件罗!」 歪理!可是他的眼神认真,嗓音彷佛有魔力似的,让她不自觉的点了头。「什么条件?」 这位公子多话又黏人,甚至还很厚脸皮……她从没碰过这种人,拿他完全没辙。 「华容。」他眯起眼,忙不迭的搂住她的肩膀。「其实我觉得你很好玩。」 她好玩?哪有!她差点没失控的尖叫起来。 「我的条件很简单……不如咱们当个好朋友吧!」 她抖着嘴角,瞪着肩膀上那只不安分的手,「我?不?要——」怒喊着,还失控的使出拳头,再度劈倒了另一排大树。 酿出祸端的罗宁乐依旧闪得很快,毫发无伤的在一旁拍掌赞叹,看着她阴沉的脸色,不疾不徐的露出粲笑。 呵,这个华容好有趣呀……这让他想亲近她的意念变得愈来愈浓厚了。 夏日的午后,烈阳透过树梢散播热力,阳光已让她很厌烦,身后跟随的人更是耀眼到让她很想揍人! 她不过是想猎头野猪让阿爹饱餐一顿,为何野猪没猎到,反而惹上一个招摇到把高调奉行为圭臬的男人呢? 而且为何遇上他,她原本平静的心湖会因他而掀起骇浪,激发出她的本性呢?她忍不住哀声叹气。 「华容。」 「干嘛?」她一转身,见到一颗猪头逼近,吓得魂魄都飞走,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踩,就在她以为要跌进田里时,一只大手紧紧搂住她的腰。 「小心!」 她和他之间在瞬间变得全无距离,她本以为会有那种浪漫,或是心动的感觉……但统统没有── 只因挂在他手臂上的猪也顺势往前倾,它的前蹄毫不客气的踩上她的脸颊,让她原本扑通乱跳的芳心在霎时差点气到停止跳动! 「罗宁乐!你把猪蹄甩到我的脸上是要做什么?」她失去冷静,失控咆哮。 「呃,华容,冤枉呀!我一手抓着猪、一手抱着你,两边都要顾实在很困难,所以很难控制猪蹄会往哪里动;你这么说,我很委屈喔!」 「是啊!你好委屈,原来我跟猪是同样等级呀!」她的俏脸扭曲变形,用力推开他。 罗宁乐闪避不了,赶紧使出内力抵挡她的力道──虽然不至于狼狈飞出去,但脚步还是直往后倒退,直接撞上旁边的大树。 「哦……」他闷哼一声,以手揉着胸口──她这身怪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冷哼一声,「你不要再跟过来了!」 「华容……唉!」他急忙站起来,又紧跟在她身边。「上次我害你没抓到野猪,觉得很过意不去,为了补偿你,我特地去询问猎捕野猪的方法,设下陷阱后好几天都不敢离开,终于被我抓到了;不过这只野猪的力气真大,折腾了好久我才抓牢它!」用力提起野猪移到她面前。 闻言她不禁愣住了,「你去抓的?!」这才瞧见他的左脸有道深深的抓痕。「该不会当场就抓它吧?」 「对啊!我看它掉进陷阱觉得好兴奋,立刻就去抓捕,结果差点被它给抓花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教你设陷阱的人没告诉你不能跟它硬碰硬,最好是等隔天再去猎捕它吗?」 「咦?我没问得那么仔细耶!」 她傻眼。「你……」 这只野猪重量大概百斤,在平常时要生擒就很难了,更何况是当它陷入陷阱,绝对会奋力挣扎;就算他的武功再好,也会受伤…… 但她再想了一下──也对,他生来就有人伺候,怎会懂得打猎、讨生活的事呢?她不禁摇头,却因他傻呼呼的模样感到心头一热。「不痛吗?」 他摸着伤疤,「不会啦~~男人的脸上有点伤疤也不错。」不在乎的耸肩。 「哪里不错,傻子!」他那张漂亮的脸因她而受伤了……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颊。 「我没关系,一点也不痛。」 「少罗唆。」她小心翼翼的碰触那道疤痕,「有好好擦药吧?」 他东张西望,敷衍的哼了哼。 「罗宁乐!你没擦药吗?」她皱眉,小手扣住他的下颚。 「轻点、轻点。」她的力道强劲得让他以为下巴都要碎了! 「对不起。」她急忙收力,改用抬的手势。 这动作让他不禁笑了出来。「我们的角色好像颠倒了。」 她瞪他一眼,「为什么不擦药?」别以为转移话题,她就会忘记这件事。 他清清喉咙,觉得要说出理由有点害羞。 「快说!」 在她的威胁之下,他硬着头皮说:「你不是老嫌我长得太好看,总嚷着说我太招摇吗?刚好被野猪抓了几下,我心想脸上若有伤疤就会变丑,那你就不会讨厌接近我啦!」 闻言她当场僵住,慌张的收回手。「是因为我嫌你长得好看,你才会想变丑吗?」 他不语,只是面带微笑。 「义庄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异类?」她喃喃自语,只觉得头好晕。 他宁可冒着破相的危险就只为了接近她吗?他怎会有这种想法! 「唉!这种小伤压根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了。」他怕她生气,小声的说。 她瞪着他脸上的疤痕,「听着,如果你不赶紧擦药让疤痕消失,我就不再让你靠近我半步!」 「华容。」他盯着她的背影,低喊一声。 她忽然往回走,取走他手上的野猪。「还有,这个我收下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你别再做这种蠢事!」 堂堂的义凛公子就该去做大事,而不该在意这种小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当朋友罗?」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为什么他这么坚持要当她的朋友?她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他放下身段来讨好她? 她不禁苦笑了。「等你的伤好了再说。」丢下这句话,继续踏上回家的路途。 这是否代表了他有机会成为她的朋友呢?罗宁乐微笑,内心充满了喜悦。 看到罗宁乐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的现身在田里,她的内心当下感到懊悔不已! 当初不该收下他的野猪,这下好了,他误以为她愿意跟他做朋友,行为愈来愈高调了。 她没好气的说:「又不是皇帝出巡,你没事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华容。」罗宁乐对上她的视线,兴高采烈的朝她挥手。 她连敷衍都懒,直接低下头拔菜泄恨。 她和爹相依为命,靠着种菜为生,偶尔还会把菜带到市集贩卖,过着平静又安逸的生活;但自从一个月前她因一时神经错乱,伸手拉了跌进陷阱里的罗宁乐一把后,平凡的日子就完全变了── 他有事没事就跑来他们住的破烂茅屋,不时还跟着他们一起下田采收蔬菜,惹得身后一整排的护卫频频皱眉,而她的脸色也跟着变得铁青。 一般人见到别人绷着脸,大多会知难而退,但罗宁乐却一点都不把她的臭脸放在心上,还欣喜的对她说:「哎哟,今天笑了三次,比昨天多,看来我到这里来是对的,看我带给容儿多少欢笑啊!」 他到底是自我感觉良好,还是脸皮厚啊? 她曾很认真的警告他别再闹了,但他却用更严肃的口吻表明他是真心想当她的朋友!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显得无比的真挚,神情更是正经八百,颇有「义凛公子」的气势。 这样的他反而让她害怕,也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和罗宁乐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俩压根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罗宁乐,你不好好学习,成天游手好闲,甚至缠着别人的阿爹不放,到底有没有身为义凛公子的自觉?」她瞥见一向寡言的阿爹被他烦得不时得挤出几个字来回答,连额头都开始冒汗,忍不住开口指责。 唉!缠她就算了,为什么也要黏起她的爹亲?可怜她的阿爹呀! 义凛公子?罗宁乐又听到她把这名号挂在嘴边,让他听得颇为刺耳。「义凛公子好像挺了不起的,可为什么我却不这么觉得呢?」一改嬉笑神情,淡然的说:「又不是我自愿出生在义庄,我也从未想过要当什么义凛公子呀!」 这话一出,全场震住,尤其是站在他身后的护卫们,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反应。 她不敢对上那些护卫的眼神,只能独自深深叹气。 没想到她不仅没办法低调,还成为众人的眼中钉……那些护卫一定会认为是她带坏了他。 但天晓得,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啊! 第二章 义凛公子的一句话,让此时所有站在田里的人全都脸色难看,气氛凝重。 华父看了女儿一眼,默默抽开被罗宁乐握住的手,乘机逃回屋内。 「你刚才说什么?」 「我从未想过要当义凛公子。」他不顾都快昏倒的的护卫们,再次强调。 她凝视着他清澈的双眼,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一个月来,他们相处的模式总是他追、她闪,不过他的轻功太好,她老是被逮个正着,被迫留在他身边,也因此算是稍微了解他的个性。 他生性不拘小节,很容易跟别人打成一片,而且他很顽皮,喜欢开玩笑,总给人随和与亲切的印象。 原本她以为他很好欺负,以为只要她耍点小手段就可摆脱他,但她却错了--他并不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人,他的外表看似随兴,内心却有着一定的坚持与野心,对于他想要的东西十分执着,甚至使尽一切手段也要得到! 她虽不认识其他任的义凛公子,可依照常理,所有人都义为义凛公子该是正义凛然、刚正不阿的的人士,可惜罗宁乐并不完全正直,反而有些狡诈。 本来她也觉得有点失望,但仔细一想,也唯有他才是新一任的义凛公子--因为义凛公子若是太过正直,有时反而会不懂得妥协,那要如何游走于正、邪两派呢? 即便每次她都被他一脸无辜,却是什么目的都能达到的模样给气得半死,但若他能将满肚子心机全用在正事上,那他必定能带领义庄做大事。 也许上一任的义凛公子就是看出他的潜力,才会选择他来继任。 现在他才十六岁,就表现出如此出色的潜力,再过几年绝对会是个在江湖上能占有一席之地的大人物--是以,他实在不该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来到他面前,她主动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掌心占满了泥土,从袖口拿出手绢替他擦试。 「华容……」他愣愣的看着她的举动,只觉得胸口一热。 这一个月来,她从未主动靠近过他,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仔细的替他擦手,「你不适合做这种事。」 他眯起眼,「谁说的?不论是播种或的是采收,我一下子全会了,而且还做得很好。」 她叹气,「就因为你什么都做得好,才不该把时间全浪费在这种事上。」 「什么这种事?」他不喜欢她贬低自己的语气。 靠种菜维生,靠自己的努力度日,这有什么不对?他欣赏她努力生活的模样,他想感受同样的活力才会一直赖在她的身边。 此时,身后传来吵闹的声音,他们转头看见一群护卫互相推来推去,乱成一团,摆明了是想偷听他们的谈话。 罗宁乐不悦的说:「吵死了。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少爷……」护卫们哀号。 「你们不走,就换我走!」他拉起她的手,语带威胁。 护卫们对上她的眼神,颇有求救的意味。 「我很快就会把话说完,你们先离开吧!」她会让罗宁乐心甘情愿的离开这里。 「少爷,有事请务必叫我们。「其中一名护卫说道。 「快走!「论武功,他并不比护卫们来得弱,偏偏他们像是怕他闯祸似的,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害他为了想与华容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总得借机落跑,麻烦死了。 待护卫们一离开,她便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出生在义庄,还当上义凛公子,这些都是冥冥中已注定好的事,你该认命,努力去做在这位置上该做的事。」 「认命?」 「是啊!人在没办法选择时就只好认命,你不是别人,而是肩负武林和平义务的义凛公子,你的一言一行甚至会影响到整个江湖,你的存在可是十分的重要。 「虽然你现在觉得很累,但如果能运用你身边的资源,你可以为这个世界做好多的事,帮许多的人,牺牲你的自由换来所有人的幸福,不也是很好的代价吗?」 罗宁乐眯起眼,「你也像大家一样希望我当个义凛公子吗?」 「我是这世上最平凡不过的人,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过日子,如果武林发生动乱,而你又不愿意出来调解,教我怎么过好日子呢?」 看着她用带笑的脸蛋、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她内心最渴切的愿望,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心动了。 自从被选择为新任的义凛公子,他就开始过得很不快乐,总认为自由被牺牲,乐趣被剥夺,他得做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事,甚至觉得众人给予他的压力好沉重。 他只想当个平凡人,过快乐的生活,一点也不想当个正义的仲裁者,是以一直以来他不停抗拒去当义凛公子。 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他会如此抗拒是因为他打从心底不认同保护一群不认识的人有多伟大,因此找不到可以说服自己接受的理由,但如今,他找到必须去当义凛理由--他想保护华容,想让她不受到坏人的威胁,想让她快乐的过着日子。 「如果我认命了,那你呢?」他愿意为她去承受沉重的压力,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得到想要的答案。 认命,她?她垂下眼睑,掩饰眼底的失落。 她和他是不同的--他认命,可以带来和平和正义,而她认命,则会带来血腥和暴雨! 他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即使现在有了交集,也得尽早分开,免得彼此受到伤害。 「华容,回答我。」 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原本平静的神情,「我一直都很认命啊!知道自己是平凡人,所以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我说的认命并不是指这个!」 「那是什么?」 「我们从陌生到知道彼此的名字,还能像这样在一起,不也表示有缘分吗?是上天给我们机会相遇,你就不要一直拒绝我,认命的当我的朋友吧!」 「我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跟我做朋友?」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吸引着他,让他对她紧追不放。 「我不是说了,你很好玩嘛!」他微笑的回答。 当她知道他的身份后,不像其他人那般急着巴结他,反而还板着脸要他滚蛋,起初他还以为她是想玩欲擒故纵这一招,却没想到她是真的嫌弃他,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 他天生反骨--她愈不让他靠近,他愈是想接近,每次看到她失去冷静,红着一张脸,气得直跳脚的模样,就会让他忍不住赞叹她的可爱。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到如此快乐过……即使华容认为他是个麻烦,他还是好想跟她当朋友,留在她的身边。 「要怎样才能让你觉得我不好玩呢?」她喃喃自语,望入他深邃的眼眸,一脸的无奈。 「不给我答案吗?」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好,你认真的学习当个义凛公子,那我也会认命的当你的朋友。」 先哄他回去才是首要任务,说谎又如何……可看着他灿烂的笑颜,为何她的心会感到刺痛呢? 「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他点了头,「我现在就回去学习。」 好松了一口气,看见他又折返回来,立即紧绷神经,「怎么了?」 「这一回去可能要很久才能过来找你,所以……」 「所以怎样?」当他的俊颜凑近,她忍不住直往后倒退,却被他抓个正着。 「所以我要一次看个够,把你这张脸给记在心底啊!」大手按住她纤细的肩膀,「不要乱动!」 她的视线飘来飘去,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天啊!他有必要用如此觉悟的眼神凝视着她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小脸顿时爆红,小手捏紧裙摆,屏住呼吸,生平第一次心跳失去了控制,而且还多出许多莫名的怦然…… 深邃的眼眸骤然眯起,盯着眼前这张红扑扑的小脸,他登时也害羞起来,忽然觉得看得是不是太超过,当下他不知该继续盯着她瞧,还是要移开视线……不过就算他移开,视线到头来仍是不自觉的又飘回到她的脸上--他对她仿佛是百看不厌。 「你看够了没?」她受不了炙热的眼光,声音出现了难得的颤抖。 还没!他在心底回答,却怕说出口会被她揍。 「快回去吧!」她连忙低下头。 「哦!好……以后见。」他傻笑一下,随即离开。 以后?还会有以后吗?盯着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失落感。 「他好像是真心的。」从屋里走出来的华父来到她身边。 「真心也抵不过现实!如果他是平民百姓,也许我们还能当个朋友,但他可是义凛公子!」她苦笑。「因为担心那些人会找到我们,我连名字都不敢告诉他,这样还能当朋友吗?」 「朵儿,辛苦你了。」 「再辛苦也熬过来了。」她摇头,「老实说,能怪谁呢?怪我的亲生爹娘吗?就算我有多厌恶这一身的神力,也不能怪他们啊!」她看着双掌,语气哀凄。 「朵儿……」华父拍拍她的肩膀。「你说得没错,尽管这身力气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但这毕竟是你爹娘给你的礼物,他们的本意是希望能让你去帮助可怜的人,可惜……反而被有野心的人给利用了。」 他边说边叹息,不禁回想起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华朵是以流月剑法闻名的宋宁,以及一身与生俱来的神力闯出名号的安佳儿,两人的爱的结晶,当时他俩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仙眷侣,不论是外貌或武艺都十分匹配,他们那相知相惜的情感也很让外界羡慕。 可惜一场变故让他们天人永隔--他们出色的表现招来太多的敌人,而明着来的敌人大可堂堂正正的对决,但暗着来的敌人就难以提防了! 身怀六甲的安佳儿不幸中毒,提早生下腹中的孩子,然后毒发丧命,深爱妻子的宋宁无法接受事实,像发疯似的当场一头撞死,留下呱呱坠地的孩子。 此事震撼了江湖,武林中人纷纷站出来替他们打抱不平,但造成祸端的人却认定这只是场比斗,是宋氏夫妻输不起,抵死不认错! 于是正义的一方找上了义庄,请当时的义凛公子出来主持公道。 义凛公子为了查清事实,派出各地义庄子弟,调查出宋氏夫妻确实有几次挑衅行为,但都是光明磊落的迎战。 义庄费了一番功夫找出下毒之人,直接废除了那人的武功,了结了这场由宋氏夫妻所引发的江湖大事,还把一出生就失去父母的可怜婴孩交给一对乡下的夫妻照顾。 谁知那对夫妻只是贪图钱财,在将钱财纳为已有之后,立刻把孩子带到深山里丢弃! 所幸华父那天恰好在山里打猎,看到襁褓中的孩儿及放在身旁的流月剑,进而认出她的身份,心生怜惜才将她带回家养大。 华父出身贫寒,自小就被江湖上的邪教祁星教所收养,在祁星教里只是个地位低贱的下人,压根不受瞩目,即使捡了个孩子回来也无人过问。 他将孩子取名华朵,靠着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将孩子养大。 在养育的过程中,他发现到华朵遗传了娘亲的神力,时常会因控制不住力气而将周遭物品毁坏,这也招来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华父知道若想过平凡日子,必须让华朵隐藏实力,便不断提醒她别在外人面前展露力气。 华朵乖巧懂事,幼时虽不明白原因,却能听话照做,长大后了解自己的身世,更是藏起一身怪力,把原本活泼的个性转变为冷漠、谨慎、藉以隐瞒。 原本他们父女俩以为可以靠着低调过着快乐的生活,没想到一个由野心所衍生的阴谋却打破了平静的日子…… 祁星教作风强硬、嗜血,不少百姓而受害,因此有许多名门正派出来讨伐,祁星教教主因不愿意惹出麻烦,不得不低调行事…… 外界因此误以为祁星教是忌惮白道的正义及武力威胁,殊不知--事实上,祁星教是为了要炼出能震撼江湖的黑狱剑,帮会暂时收起张扬的利爪,不再惹事。 祁星教教主拜河最终的目标就是要统一武林,除掉义庄。 他在前几年无意间得到黑狱剑的练习方法,便按照书记载,持续用幼童的鲜血及黑狱剑的咒语铸了一年,终于一把绝世好剑出现了! 但这把剑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持有,而是必须由此剑亲自选中的主人,才有资格拥有! 拜河原以为自己就是此剑的拥有者,谁知他根本连碰都没办法碰--想到自己辛苦炼剑却得到,气得当下虐杀了许多人,搞得祁星教派人心惶惶。 后来教中长老从书中得知,若炼剑都不是拥有者,有个咒语可以控制拥有此剑之人,于是要拜河先从教中寻找具有资格的人。 所有祁星教中人士,包括低贱的下人都得经过测试,所以他们父女也被带到之前从未来过的殿堂。 华父隐约感到不妙,一再提醒华朵要小心行事,得千防万防也防不过命中注定--华朵一靠近黑狱剑,立刻引起剑的骚动,竟自动飞入她的手中,表明她正是黑狱剑的唯一主人。 拜河只觉欣喜万分,却因尚未练好咒语而无法完全控制华朵,于是他们父女俩便乘机持剑杀出祁星教,从此过着亡命的生活! 「只要拜河一天不死,这种逃亡的日子就不会结束。」华朵眯起眼,「当时我们只顾着逃命,却忘了该先杀了拜河!」 「能逃出来就是万幸了。」 「也对,就过一天算一天吧!」她苦笑的说:「这一年来,咱们只遇过一次祁星教的追赶,看来拜河应该是不想引起武林人士的注目,更不愿让义庄知道此事。」 「倘若太招摇,肯定会让那些名门正派群起围攻,到时就得让义庄插手,此事就麻烦了。」 「没错,所以拜河才会这么低调。」 「或许等他练成咒语,我们的苦难才会真正开始。」 她沉默着握紧拳头,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拜河之所以旅放任他们是因尚未练成咒语,一旦练成,恐怕就会开始紧追不舍了。 「不如把此事告诉罗宁乐?」 「不可以。」她摇头,「义庄不能偏颇任何一派,擅自插手只会失去中立立场,反而会害罗宁乐受到武林中人的攻击,再说就算我们说出真相也没人会信,反倒先把身份曝光,让拜河更快抓到我们。」 「说得也是,在还未酿成祸端之前,那些名门正派根本就不会管,拜河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会如此嚣张。」华父皱眉,「难道真要等他掀起血腥后才有办法解决吗?」 她叹气。「想再多也没用,阿爹,咱们又得离开了。」 这一次离开是为了躲避罗宁乐……「会不舍吗?」 她愣了愣,随即扬起嘴角,「我已习惯这种感觉了。」 华父心疼的看着她,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个月后,罗宁乐兴高采烈的跑来找华朵,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茅屋……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空虚与失落。 两年后 「大哥,你要我查的事情查到了!」一位相貌俊雅的男子匆忙走进大厅,看着正在喝茶的男子,喘着气的说。 「哦?」他放下茶杯,挑起好看的眉,「说来听听。」 「柳天远确实偷走瞭望仁派的武功秘笈,还奸杀了派中的妇女。」 「看来望仁派的指挥是事实,那么帮柳天远说话的那些人又是为何?」 当初望仁派和自称是支持柳天远的人们找上义庄,互相指控对方的行为不仁不义--望仁派说柳天远强夺派中的秘笈,还杀害无辜妇人,柳天远的人则反咬望仁派杀害他的家人,才会报仇。 双方各说各话,吵得现任义凛公子罗宁乐烦燥不已,不明白为何这种小事也要找上义庄?为了耳根清静,他声明三天内会查明真相,并很客气的要他们先「滚」出义庄。 「收取柳天远的好处啰!」 「啧,这种小把戏,望仁派会查不出来?到底是把义庄当什么了?」 「唉!望仁派最近的声势滑落,而且当家的武功不济,我看被欺负是假的,事实是想提振名声才会找上义庄吧!」总而言之,是为了曝光率。 「烦死了。」罗宁乐的俊脸丕变。「把找到的人证、物证全交给望仁派,要他们私下解决,再来烦义庄,就把望仁派和柳天远这些年所做的骯脏事全都公诸于世,交给江湖中人审判。」 「大哥,你这么做,很明显是在报仇,这跟义凛公子的形象不太符合喔!」 「义凛公子的形象?」罗宁乐微笑,「宁平,刚正不阿的义凛公子太没人性了,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正义无私呢?我这么做是要杜绝那些爱拿小事来烦义庄的人,那些人误以为只要跟义庄沾上一点就能出名,随便与人串通来烦我,我可不是吃饱闲着等他们召唤的人!」 罗宁平看着他,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义庄的存在就是为了主持江湖上的纷争,但这些年时常有人拿些杂毛蒜皮的事找上义庄,目的就是想靠义庄的名字引人注意。 那些人确实博得了注目,可义庄却得为那些人投入大量的人力、金钱,有时还白忙一场,摆明是被人利用。 之前的义凛公子为了和平,通常都会隐忍下来,顶多向外公布绝对不再帮这些人处理纷争,可罗宁乐这位义凛公子就完全不同--该处理就处理,遇上这种鸟事也不肯善罢干休,表面上用无害的笑容博得众人爱戴,私底下却是一肚子坏水,让想利用义庄的人到最后不仅连本都没捞到,还可能被逼得退隐江湖。 这种做法理当引起义庄长老们的不满,但罗宁乐厉害就厉害在他能瞒天过海,没人查到他的头上,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也因此,在他的带领下,两年内又把义庄的声势推到最高峰,他还成为历届以来最受欢迎的义凛公子。 他的相貌俊雅迷人,风度翩翩,个性随和又幽默,迷倒了不少黄花大闺女,走到哪里都是桃花朵朵开…… 罗宁平叹着气,犹记得两年前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乖乖回来当义凛公子,还说要低调做人,没想到才一个月后就恢复了本性--虽然认命的当着义凛公子,却是变本加厉的高调到吓人! 「对了,爹说大哥的年纪不小,要早日订下婚事,还派人送了不少闺女画像过来,要看吗?」 「你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罗宁乐闭上眼,一手抚着额头。 「大哥,你尽早都要成亲,喜欢你的姑娘又那么多,不如就从里面挑一个娶进门吧!」 「她们喜欢我,我却不喜欢她们,这要怎么挑?」他淡淡的说。 罗宁平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大哥还在挂念着那位姑娘吗?」都两年了,他还没忘记吗? 罗宁乐睁开眼,抿紧唇。 「那位姑娘连名都骗了你,可见她有多不想跟大哥扯上关系,大哥也该死心了。」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宁平说得没错,当他派人去找寻华容的下落,却是苦无消息,于是他开始向各地的义庄子弟寻求帮助,最后才得知华容是假名,顿时让他心都凉了。 「人海茫茫,就算义庄子弟遍及各地,也很难找到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 「她叫华朵。」他缓缓地开口。 华朵和那身怪力太引人注目,若以这点去找根本不难,但他明白华朵对自身拥有的能力感到相当忌惮,似乎并不想让他人知道此事,所以他在提供线索时仅画出华朵与华父的样貌--他只形容了她的身形,并未向手下提到她的力气。 这也是为何直到现在他才找到华朵的原因--他不想因为找她的举动,替她惹来麻烦。 「大哥找到她了吗?」罗宁平愣住。 「对,历经两年,总算是知道她的下落了。」他勾起嘴角,想到能再见到她,心情就变得很愉悦。 「是吗?她在哪里?」 「长安。」 「大哥要去找她吗?」 「嗯。」他点头。 「大哥很喜欢她?」罗乐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怔了一下,眼底流露出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的情绪,「喜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我在意她。」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忘掉华朵,没想到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身影却依然在他的心上。 这是很微妙的现象,他对华朵的感觉还停留在两年前,他和以前一样的想要亲近她,也许当时还来不及了解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以至今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 「在意和喜欢不一样吗?」 「等我找到她,或许就能告诉你答案了。」 第三章 春暖花开的季节,一阵花香飘散在长安的热闹街上,带来清新的空气。 可惜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硬生生的破坏了这种美感—— 「是谁准你们在这里摆摊做生意的?」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大汉,伸手抓起一把蔬菜往地上砸。 站在他们面前的姑娘冷着一张俏脸,看着辛苦栽种的蔬菜被践踏,原本平静的眼里闪过一抹怒火,「小女子不知连摆摊做小生意也得经过同意。」 「你们看起来挺面生的,是新来的吧?难怪会不知道我是谁!」大汉打量着他们,咧嘴一笑。「我是大名鼎鼎的街头小霸王,这条街是我管的,想在这里摆摊得缴保护费。」 「据我所知,这条街是由官府管辖,并不是什么小霸王的地盘。况且小女子也不需要任何保护,所以不认为有必要缴保护费。」她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一点也不畏惧大汉的狠样。 华朵和华父前阵子还在四处流浪,最近来到长安,想在此地赚些生活费才会来摆摊,谁知竟会碰上恶霸! 「少拿官府来压我,在这里,我就是官!」他可没把官员给放在眼底。「你不需要我保护吗?啧,年纪轻轻就这么狂妄,要不要你怕一下啊?」说完立刻要手下们踹倒摊位。 华朵绷着一张脸,拳头不断的握紧、放松着。 「朵儿,忍着点。」华父赶紧来到她身边低声说。「保护费要多少?」 大汉露出鄙笑。「我都还没动手,你就投降啦?对嘛!姑娘家根本就不该强出头。」 「一个大汉也不该这么啰嗦。」她的语气嘲讽。「到底要给多少?」 大汉被激怒,气得瞪大眼。「十文钱。」 「什么?」十文钱都可以买一斗白米了!「就算我摆摊一整天,最多也才能赚五文钱,我上哪去拿十文钱奉献给你?」 「这么说是拿不出来啰?」大汉眯起眼,抄起地上的蔬菜直接砸向他们。「拿不出来就等着挨揍吧!」 围观的众人惊呼着,却因害怕大汉们的凶狠而不敢站出来说公道话。 华父急忙护着华朵。「大爷,别这样……才刚开市,连生意都还没做成,怎么给你钱呢?」 「老头,给我滚开!这丫头不是挺呛的吗?不让她受点罪她是不会怕的!」他会让这个黄毛丫头明白这世上的坏叔叔很多! 「大爷……」华父的话尚未说完,立刻被推倒在地。 「爹!」华朵这下发怒了。「找死!」 「朵儿,不行!」华父急着大喊——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连武功都不敢使,倘若她冲动的出了拳,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爹被人欺负!」她什么都能忍,唯有阿爹的事不能忍! 瞪着面前哈哈大笑的大汉,她扬起手掌准备教训他,谁知他的脚步却在立时腾空,一下子飞撞上旁边的大树。 凄惨的哀嚎响起,大汉当下跌在地上东倒西歪。 「这是怎么一回事?」望着手掌,一脸茫然——难道她的力气已大到不须使力就一揍人了吗?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这画面简直伤我的眼睛!」一道高大的身影伴随醇酒般的好听嗓音出现。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张清俊的容颜,却让她惊骇的瞠大眼。「不,不可能……」 「天啊!那个不是义凛公子吗?他怎会跑来长安?」 「真的是义凛公子!哇~~好俊啊……」 四周的仰慕、惊喜声传入华朵耳朵里,让她更加确信——眼前的男子正是她千方百计想躲避的人! 「哎呦,是哪个臭小子打我?」 罗宁乐勾起嘴角,「是我。」方才他在树上使劲发了一掌,强大的掌力让不懂武功只会蛮力的大汉立刻飞了出去。 「你……」大汉瞧见笑容满面的男子,吓得脸色苍白——是义凛公子……义庄的手下遍布天下,他若还想在世上混,就不该招惹这个义凛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下次不敢啦……」口中念念有词,赶紧与伙伴一起逃命去。 罗宁乐收回凌厉的眼神,转身瞧见娇小的身影正欲落跑,脸上的笑容当下僵住,亦轻盈的步伐迅速来到她的后方,紧紧握住她。「对好意出手帮忙的人,你竟连一句感谢都不说吗?」 她的身子一僵,「多谢公子的帮忙。」 他眯起眼,「哪位公子?」 她皱眉,无奈的叹气。「这位公子,多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他微笑的打量着眼前娇小的她,刚才在远处无法看清她,如今近看才有种真的是她的欣喜。 比起两年前,她变得亭亭玉立,清秀的脸蛋少了青涩,多了份娇媚;而最吸引他的气质依然未变,仍是冷冷清清……就像与世无争般的洒脱。 她知道他在看她,而且还用一种灼热到会让她感到不安的眼神,于是她抿紧唇,暗自叹气。 十六岁的他已经俊得令她无法直视,没想到经过两年,他的俊未减,反而更加迷人。 他的身形高大,站在他面前更显得她的娇小;他清俊的脸上一贯挂着微笑,但眼神却是深沉得让她害怕。 她知道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唉!她的头好痛。「公子,小女子和爹还得做生意,请你放手好吗?」瞪着被握住的手。 「不要。」 「什么?」她惊愕的抬起头。 「你还想装作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华·朵!」他很满意的看着她惊骇的神情。 「你、你……」他知道她的名字,代表这次并非偶遇,而是专程来找让他!华朵的脸色苍白、思绪混乱。 「好久不见。」他凑近她,「我很想你。」 想她?她不禁往后倒退好几步,听到周遭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急得直想甩开她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握着姑娘的手是成何体统了?快放手啦!」 他勾起嘴角,「不要!谁知道会不会我一放手,某人就跑了?!」语气讽刺。 「你……罗宁乐!」 「原来朵儿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真是感动。」他的眼眶像是泛着泪光般,亮闪闪的。 这男人的行为越来越夸张了!她的脸色铁青的说:「拜托你放手好不好?」咬牙切齿,「男女授受不亲,你抓着我的手不放,是想害我嫁不出去是不是?」 嫁人?他挑起眉,直接拉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胸膛。「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娶你,所以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她急得跳脚,他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吗?他是想害她被爱慕他的女子们围攻吗?他还真是个狡诈的男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到底是得罪他哪里了?他想招摇、出名,可不可以别拖她下水? 「因为你说谎,不遵守承诺,现在我不要听你的话,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这是你欠我的!」不将她的怒火放在眼里,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朵儿,倘若不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 他们的关系?这男人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吗?华朵的俏脸丕变,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跟我到天下客栈。」拍拍她的脸,他笑笑的说:「我已派人先送伯父过去了,你……会来吧?」 华朵这才发现父亲不见人影,愕然的瞪着他。「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我只是请他去吃顿饭啊!」他绝不承认一是想拿华父来威胁她就范。 「罗宁乐,两年不见,你可真有长进。」竟然越走越偏,当起卑鄙的小人了是吗? 「当然,被骗过一次就该记取教训。」他勾起唇角,「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逃走,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小·朵·儿。」 他的笑在外人眼中是亲切、善良,但在华朵的眼中却是狡诈与邪恶……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看来这次是真的躲不过了! 嗡嗡嗡……仿佛有只蜜蜂在华朵的四周飞来飞去似地,吵得她好想以双手捂耳,逃离这里。 「朵儿,长安也有义庄的庄园,等会儿我带你过去瞧瞧。」 「嗯。」她精神恍惚的点头。 唉!两年没听见他的唠叨,现在很不适应,她只觉得耳朵好痛。 罗宁乐带她走进天下客栈的回廊,瞧见她皱着眉头,一副头很疼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看来她就快受不了他了,他直摇头,识趣的闭上嘴——没办法,太久没见她,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一时控制不了嘴巴嘛! 「请进!」来到一间厢房前,推开门,他率先踏入房内。 跟在后头的华朵见到一桌的美味佳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困惑的开口,「我爹呢?」 「他正在另一处吃饭。」 她的俏脸脸色一沉,「我以为我爹也在这里,才会跟着过来,看来并不是如此!我要去找我爹。」 「朵儿,我是希望跟你单独相处才会做这种安排,你别紧张兮兮的,好像我会把伯父吃掉一样。」 她别过脸——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对她的阿爹做什么,她只是不愿跟他单独相处,才会想离开! 「我不管!我要去找我爹。」她才踏出一步,立刻听见他以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失落的口气诉说着—— 「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见我对你的心意呢?我希望你能吃得开心,还特别吩咐厨子做你喜欢的菜色,在你来之前还盯着厨师,就怕这桌菜肴有个闪失;为了跟你吃顿饭,我千方百计把你给拐来,可你却只想逃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听一次我的话?是要我拜托你吗?」 转过头,看见他失望的眼神,她只觉得心在抽痛——他是堂堂的凛义公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讨好她呢?「我知道了。」叹口气,对他投降了。 他一扫忧伤,立刻换上欢喜的神情,上前拉着她的手。「过来。」让她坐着,自己也坐在她旁边。 看着满桌菜肴,她的胸口一热——葱蛋、红烧排骨、猪肉炒笋丝……每道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他真的是有备而来。 「快吃。」将筷子放入她手中,还夹了许多菜到她的碗中。 她听话的吃着饭菜,低着的头始终抬不起来,就怕对上那道在她身上游移的目光。 「这两年过的好吗?」 「你有办法找到我,应该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找你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能知道你的下落也是万幸,我又怎会知晓你过得如何。」 她沉默不语。 「朵儿,我一直遵守跟你的约定,乖乖的当凛义公子,为什么你却不愿意遵守约定,甚至连名字都骗了我?你就这么讨厌跟我当朋友吗?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做错什么,我反而想问你为何要这么执着的当我的朋友?」 「想要亲近一个人哪会有什么理由?就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他挑起眉,「不过讨厌一个人,肯定会有理由。」 「错了,讨厌一个人也是一种感觉。」她不服气的反驳。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所以你是讨厌我吗?」这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我……」她本该很肯定的回答,但一见到他的忧伤的神情,她就压根无法把话说出口。 「讨厌我才会骗我,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吗?」 沙哑的声音轻轻的问,却是逼得她喘不过气来。「不是这样……罗宁乐,我不讨厌你。」她终究舍不得伤害他。 「那为什么一再的躲着我?」 她抖着嗓音说:「你是……义凛公子啊!只要跟你扯上关系,我就没有平静日子可以过了。」 「就因为我有名吗?」他眯起眼,「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这话是什么意思?朵儿,你在害怕什么?」大手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她的脸。 他的样子是如此温柔,华朵在瞬间心动了,好想将所有的事全告诉他、依赖他…… 可万一他反被她给连累了,那该怎么办?现在祁星教是没动作,名门正派也还不知道此事,义庄又岂能插手呢? 倘若告诉罗宁乐,他肯定会为了她而彻查这件事,但这不就失去义庄中立的立场,而若武林中人拿这把柄来对他进行围攻就遭了。 不,不行!「没、没有。」 说谎!他已不是两年前那个爱玩成性的浑公子,而是看尽人性百态的义凛公子,怎会看不透华朵眼底的闪烁神采?「是因为祁星教的关系吗?」 闻言,她的脸色丕变,「你怎会知道祁星教的?」 「我还知道你是宋宁和安佳儿所生的孩子呢!」 「罗宁乐!」她放下筷子,欲起身却被他拉住手。 「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当初你父母的事也是义庄处理的,连你的去处也是由当时的义凛公子所安排,只是没想到那对夫妻并未尽到养育之责……对不起,这点是义庄的疏失。」叹口气又说:「总之你被弃养,而伯父在路过山中刚好看见你,才会带着你一起回到祁星教。」 当时的义凛公子是他的叔父,在他想找华朵时,恰好听闻叔父说起江湖上的趣事,提及曾有一名女子以一身的怪力闯出名号,让他联想到她,进而追问才得知了她的身世。 她抿紧唇,「原来你都知道了。」难道…… 「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逃离祁星教的?按理说你们应该打不过祁星教的人!」他挑起眉,看着她阴沉的脸色。 他会这么问,表示他还不知黑狱剑的事吗?顿时,她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你的兴趣是探究别人的过往吗?」冷冷的开口。 「如果我想知道你的过往,就会继续查下去了。」 「罗宁乐,别忘记你身分,身为义庄公子,不该随便调查江湖中人的事!」 「我知道,若继续查,恐怕会让义庄的立场变得难堪,而我也会被人指责有失偏颇,所以若非必要,我绝不会那么做的。」他垂下眼,「朵儿,你是害怕祁星教抓你们回去才躲着我吗?」 「是的,我擅自离开祁星教,是他们眼中的叛徒,我不想被抓,才会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 「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她暗自抽一口气,佯装生气。「什么叫做简单?你可知道我们父女俩为了逃离邪教重新开始,过得有多辛苦吗?」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是有更麻烦的事纠缠着你才会这么说。」他是真心感到抱歉。「这件事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会帮你准备一个新的身分,绝不会让祁星教找到你们。」 「这些年来我们虽然过得辛苦,但祁星教却不曾找过我们,也没听说他们有在追赶我们的风声,这就表示祁星教早已不把我们当成一回事,所以就不麻烦你。」 他看出她不愿多谈此事,以致有再多的疑问也贴心的不再追问。 他虽不知祁星教对华朵存有什么目的,但他会竭尽所能的去保护她,这也是他当义凛公子的最大理由。「你都不好奇我过得如何,不想知道我的事吗?」笑着转移话题。 「你的名气太响亮了,就算不刻意去问,也会知道你的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听到罗宁乐三个字,简直阴魂不散。「上上个月,你和黄府千金一起去游湖,据说让不少闺女心碎……」她的语气略带酸味。 哼!他的桃花还真多。 他扬眉,语带玩味。「你也包含在那群闺女里吗?」 她楞了一下,随即冷下脸。「我哪有闲情逸致去为一个男子心碎?」 这句话让他的笑容顿时僵住,眼底多了一抹失望。「是吗?」 「唉!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不喜欢他落寞的神情,连忙挤出那句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是真的,你就会在意啰?」 「事情又还没发生,我怎会知道!」她别扭的回答,急着抽回手。「不过你也没听我的话啊!」 「我哪有?」他很乖,都有听她的话耶! 「我不是最讨厌招摇的人吗?结果这两年,你简直是高调到不行,一举一动搞得天下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了你呀!」 「你喜欢招摇就自己承认,别拉我下水!」她不满的哼了一声。 「朵儿。」凝视她的眼眸,「我这么高调就是要让你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知道我的消息,让你永远都不能忘不了我。」 「什么?」她从没想过他高调的理由竟是为了她。 「我知道你一点都不会挂念我,也不会去关心我的消息,更巴不得能忘记曾经认识过我。」他的语气充满了埋怨。「啧,只有我一个人思念你太不公平,既然你不找我,我就用天下人的嘴去告诉你消息,这样不管不在何处,都会听到我的名字啦!」 华朵哑口无言,看着他红着俊脸说出这番话,让她层层防备的心房慢慢的被他打开,首次因他而觉得感动。 「既然找到你了,以后我会低调行事,所以你就别再躲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都对朋友这样好吗?」 「嗯……好像只有对你这样。」他眯起眼,「朵儿,你不想当朋友没关系,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 「不当朋友?那我要用什么名义呆在你身边?」她难得露出傻乎乎的表情。 「兄妹?」 兄妹?这两字像刺般戳进她的心房,她下意识的反抗。「不要!」她才不想当他的妹妹。 「那……」这可让罗宁乐苦恼了。「姐妹如何?」 她皱眉,瞧见他眼底的戏谑,原本的感动骤然消失,气急败坏的喊道:「拜托你认真一点!」 他开怀大笑,大手揉乱她的发丝——不论当什么都好,他只希望华朵能永远在他身边陪伴。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华朵从溪边洗完衣服回来,一走进院子就看到罗宁乐一身朴素的坐在华父身边学着编织竹篓。 他说找到她后会学着低调,起初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并不当一回事,谁知她错了…… 他逐渐减少了在大家面前出现的机会,也不像以前那样到处宣扬他的消息,开始保持神秘。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哀嚎见不到义凛公子,一大堆闺女的心又碎了…… 甚至还有流言传说罗宁乐是生病了……义庄的人眼见事态严重,急忙澄清义凛公过得很好,只是忙于事情才不见客。 谁会料到,原本该呆在义庄避暑庄园的罗宁乐会穿着朴素的粗布服装来到她家,帮忙农务。 她早该知道罗宁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该去质疑他的话……「唉!你为什么总要让我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万一他身穿这身衣装,他做的事被外人看到要怎么办?会不会把她当作是坏心的妖女,进而围殴她啊? 虽然她一拳就可以横扫全场,但她还是会有点担心啊! 「朵儿,回来啦?」罗宁乐不知她复杂的情绪,开心的朝她挥手。 「笑、笑,就知道笑,一点都不明白我煎熬的心情!」瞪着他灿烂的笑颜,她的嘴里嘟囔,眼神却是怎么也离不开他,还情不自禁的也朝他挥手。 「朵儿,快过来。」他拍拍旁边的空位。 「唉!我到底是做什么?」她踏着不情愿的脚步来到他面前。 「你看,这是我编的竹篓。」他像献宝似的给她瞧。「我做的好吧?」 她接过弯七扭八的竹篓,点点头。「嗯,很漂亮。」 「伯父,朵儿称赞我了耶!」一向对他板着脸的华朵第一次称赞他,让他的心情感到情所未有的愉悦。 「嗯,朵儿向来不习惯称赞别人喔!」华父笑着点头,其实他挺喜欢罗宁乐的,看得出他是真心对华朵好。 虽然华朵不愿替罗宁乐招来麻烦,不断的躲避他,但华父私心还是希望他能尽早察觉到黑狱剑的事,保护可怜的华朵。 「爹。」她不懂华父怎会跟着一起胡闹。 华父耸肩,一脸的无辜样。 她只能摇头——该说是罗宁乐的魅力还真大,就连一向不喜欢接近陌生人的华父都被迷倒了。 「衣服洗完了,我帮你晾好吗?」抢过她手中的篮子。 哪有人抢着做苦工的?她连忙抢回来,瞥见他的手指有伤痕,急忙捉住他的手。「你……」是编竹篓时划破的伤口吗? 「呃,练武的时候也会受伤,我已习惯看,什么感觉都没有。」他不希望她担心,嬉皮笑脸的说。 「练武跟这个一样吗?」练武是要做大事,可编竹篓呢?堂堂义凛公子干嘛要做这种苦工?他是想让她愧疚死是不是? 「同样是做事,有什么不一样吗?」 「罗宁乐!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帮你呀!」他反握住她的手,「你不也一直都在做这些事吗?我想替你分担工作嘛!虽然我做得不太好,但至少你不用再碰这些粗粗的竹子,手也不须再受苦了啊!」 她是个姑娘家,却因从小就得做这些杂事,双手变得很粗糙,甚至伤痕累累……每次摸到她手指上的硬茧,他的心就好痛。 以前他没办法帮忙就算了,但现在不同,他会陪在她身边,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即便手指被尖锐的竹子划破,但一想到他可以代替她受伤,他就一点都不觉得痛,反而感到欣慰。 他为什么开口闭口都是她呢?华朵承认自己被他给感动了,连半句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她也是个姑娘家,每次看到一那些千金小姐身穿华服,不须为生活而苦恼,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的样子,也是会感到有点羡慕,甚至有点嫉妒。 她知道人各有命,她是个低贱的人,不该抱有希望,可自从遇上罗宁乐……他处处迁就她、讨好她,甚至不想让她受苦还抢着帮忙做事…… 她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只对另一个人好——她记得自己曾很势利眼的问过罗宁乐,问他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当时的罗宁乐毫不在乎她的无礼态度,只是摸摸她的脸颊,笑笑的说:「只要你不再躲我,认命的留在我的身边就行。」 她心想,两年前当罗宁乐跌进陷阱时,一定是撞坏了脑袋,才会将她这个平凡人当成是宝贝! 罗宁乐瞧着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她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其实他能理解她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这辈子他从没对姑娘……不!他从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么高度的关心,更别说是处心积虑的去讨好一个人。 难道真如宁平所言,他喜欢上华朵了? 可喜欢又是什么感觉?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在意华朵,希望她能每天笑容满面,过得开心。 他不愿去想太多,只想照着感觉走。 「进屋去吧!我帮你擦药。」她放下手边的篮子,拉着他起身,瞥见华父暧昧的目光,小脸顿时绯红,脚步移动得更快。 他喜欢华朵担心他的模样,任由她拖着走,一起走进屋内。 「要赶快擦药,否则你的护卫看到你的手,会以为我虐待了你。」从柜子拿出药膏,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 「你也会怕?」 她瞪他一眼,「我怕死了。」继续上药,小手一再碰着他的手指头,忽然感到一股电流传过身体,令她骇然不已。 「怎么了?」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样子,他忍不住凑近,深吸一口气。 哇~~华朵好可爱……如此娇媚的模样让他的心跳加速,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你的脸好红喔!」她抬起头,盯着眼前红得不自然的俊脸。 「你也一样啊!」他呆呆的说。 「我也是吗?」她不自觉的摸着脸颊,果然火烫不已。「为什么会脸红?是天气太热吗?」 「跟天气好像没有关系。」他摇头,「每次你太靠近我,或是碰到我都会脸红。」他很认真的分析。 「嗯,我好像也是这样。」她认同。「可是为什么我们碰在一起就会脸红呢?」 「这……我也不知道。」他一脸的苦恼样。 唉!堂堂的义凛公子怎会不知道呢?传出去真是太丢人了。「我会把原因查出来后再告诉你的。」 「查脸红的原因?」她皱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一起就会脸红心跳,不过总觉得这种事很丢脸。「你不要查。」 「那我们怎么知道……」 她打断他的话,「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嗯……」他挑起眉,大方的握住她的手。「好吧!咱们就多碰几次。说不一定下次就会找到原因了。」 多碰几次?她瞪大眼,这种话他也说的出口?这位义凛公子的脸皮……真是厚到吓死人!「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肌肤接触喔?」 他咧嘴一笑,「跟别人不知道,但跟朵儿肌肤接触……我很喜欢。」喜欢到想天天黏在她身上! 「你你你……」她这回不但脸红,连心跳都失控了,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罗宁乐是不是没把「羞耻」放在眼里?不,不对,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要怎么写! 正当她想甩开他的手时,华父走进屋内,看见他们双手交握的画面,清一清喉咙。「呃,朵儿,大牛找你。」 「大牛?」她欣喜的说:「我出去一趟,你赶紧上药……还有,放手!」 他很无辜的看着她,「药都还没上完,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办。」她瞪他一眼,用力抽回手。 她的力道差点让他跌下椅子,赶紧稳住身子,不悦的说:「快去快回,我等你帮我上药。」 她敷衍的答应一声,随即奔出屋子。 「伯父。是谁来找朵儿啊?」刚才他的心思全放在华朵身上,没听清楚华父说的话。 「大牛呀!」 大牛?听来是男子的名字,他拧紧眉,「他是谁?」 「哦!他就住在附近,算是我们的邻居,我们刚搬来时常关照我们。」 「意思就是他常来找朵儿啰?」 「对啊!朵儿好像有请他帮忙买什么……我也忘了。」华父见他站起来,不解的问:「你要去哪里?」 「伯父,我出去一趟。」丢下这句话,不顾华父的呼唤便奔出屋外。 他的轻功一等,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的脚步,又担心华朵会责怪他的跟踪只好躲在一旁观察。 看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罗宁乐忍住想冲进去的冲动,捺着性子在外头等待,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烦躁! 就在他快压抑不住冲动时,他们一起走了出来……华朵抱着一匹布料,用灿烂的笑颜和大牛有说有笑的。 这画面令罗宁乐的呼吸困难,一手摸着心坎,只觉得心在抽痛——这种刺痛远比两年前得知她消失时还要疼…… 听到她清喊着「大牛哥」时,一股愤怒冲上罗宁乐的脑门,让他烦躁到最高点。「喊我就连名带姓的,喊他却叫大·牛·哥?!」脸色难看。 他好气,又不知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朵儿!」等大牛走进屋子,他立刻来到她面前。 「罗……宁乐,我不是要你在家等着,你怎么跑来了?」见他脸色阴沉,她立刻紧张起来。 他是怎么了?看起来好生气。 「一样是人,待遇怎会差这么多?」他喃喃自语,眸底出现了伤心的神采。 他对华朵好,不求任何回报,可是看着她对其他男人有说有笑,却对他板着脸孔……这让他的心真的感到好难受! 那个大牛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她露出如此甜蜜的笑容?他好不甘心呀!「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哦!大牛哥呀!「大牛哥的姨娘在布庄工作,他知道我想买布料缝制衣衫,去买,又没太多钱,特地跟他姨娘求情,算我便宜一些。」看着手中的布料。「很漂亮吧?」 罗宁乐瞪着她手中的布料——就为了这些布料吗?他抿紧唇,心情复杂的看着她。「你是因为买到这些布料而开心,还是因为看到他……」喉咙像是被刺卡住,无法言语。 「看到大牛哥怎么了?」她不解地眨眼。 「没、没什么。」他别开眼,突然没勇气把话问出口——他突然好怕她会回答是因为大牛才会如此欣喜……「我要回义庄了。」难受的挤出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她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满脑子全身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胸口像是有股闷气被堵住,让她感到异常难过。 她的俏脸一沉,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现象——罗宁乐不高兴,她竟也会跟着心情低落! 这、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第四章 她跟在总管丁叔身后走进偌大的庭院,穿过回廊、踏上曲桥看着底下的湖畔风光,所到之处引人入胜。 不愧是义庄的避暑胜地,庄园中的庭院美得令人赞叹。 「华姑娘,你先在这里歇息,少爷马上就来了。」丁叔带领她来到大树下等候。「还是要去前方的凉亭?那里的风景更美。」 「不,在这里就行了。」华朵摇头,迟疑了一下又开口,「丁叔,你真的不能代收下那些布料吗?」 丁叔一脸为难。「呃,华姑娘……这事得少爷决定。」 「嗯,我明白了。」她叹息,就知道没办法逃避。 「华姑娘,少爷来了,我先退下。」丁叔离开庭院。 她一抬起头,就看见满脸笑容的罗宁乐现身,立即紧张的握起拳头--上次他不知为何生气,还来不及问清楚他就离开了,接连几天也没见他来找她,还以为他对她厌烦了……如今见他依旧对她露出笑容,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朵儿,真的是你。」罗宁乐快步来到她面前,嘴角上扬。「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哇!好感动。」一手摸着胸膛,显得热泪盈眶。 多日不见,他还是一样的顽皮,她不禁失笑摇头。 「是不是没见到我觉得日子过得很无趣,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想念起我来啦?」他戏谑的问。 「嗯。」她没像以前那般冷漠的否认,缓缓点了头。 他愣住,原本没期待她会有所回应,如今看她点头,心情变得异常欢喜。 「你、你……是真的想我吗?」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在,我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也许是习惯有你在一旁啰嗦,突然少了你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想起你了。」她的神情复杂,不懂自己这种奇特的心情所为何来。 原来华朵的心情就跟他一样--见不到她,他也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放心,等我把望仁派的事情处理完,就可以陪你到处玩了。」他主动拉起她的手,想起现在处理的杂事,满脸的不悦。「望仁派还真烦,都已经把证据交给他们,却还不愿处理,老是缠着义庄。」 华朵曾听丁叔提过罗宁乐这几天在忙碌的事,很心疼他的辛苦,所以才会犹豫着是否该为了布料之事而找他。 「对了,你来庄园真的是因为想我吗?「他眨着明亮的双眼,心情愉悦地问。 她没好气地憋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么闲。」 他耸肩,手指刮着脸颊。「我就知道!」唉!不该期待她会再次给他糖吃的。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送过来的丝绸布料……」 她的话尚未说完,他已兴高采烈的打断。「喜欢吗?那可是长安第一布庄的丝绸布料,如果拿那些布料做衣衫,肯定会有许多人喜欢。」 第一布庄的丝绸布料可是许多达官贵人的最爱!她讶异的皱眉,光是用看的也知道他送来的布料价值不菲,但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的昂贵……「是,你说得没错,第一布庄的布料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若能拿来缝制成衣,绝对可以大赚一笔,问题是,这样名贵的布料,我根本买不起呀!」 「那不是正好?我送你布料,你就不需要花半毛钱了。」 「那么名贵的布料为什么要送我?」 「因为你需要啊!」他像是反而不懂她为何会这么问的痴傻模样。 她需要、他就会给她吗?为什么?她又不是他的谁,怎会有资格接受这份昂贵的礼物? 对她而言,他的行为已造成她心里的负担了。「从大牛哥那里买来的布料已经足够了。」 俊脸丕变,眼神阴沉。「你的意思是只要大牛的不要我送的?!」 她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赶紧解释着,「你送的布料太昂贵了,我不能收,这次前来就是要送还给你,可丁叔说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能收下……」 「我不会收回!」他很气愤她宁愿接受大牛的帮助,却不愿收下他的礼物,于是一股莫名的怒火开始在他的胸口燃烧,让他心中充满了妒忌。「朵儿,那是我心甘情愿送你的!何况,大牛给的布料跟我送的你相提并论吗?」 「你不懂我的意思吗?」她咬唇,「没错,确实不能相提并论,但至少那是用我挣来的银子买下的,即使比不上第一布庄,我也十分珍惜。」 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抚额。「好,那我卖给你。」 「就算你要卖,我也买不起。」 「你绝对买的起!一匹我卖你一文钱……」随即摇头,「不,干脆这么做吧!你把时间卖给我--这几天还得处理事情,你直接来陪我,就算在书房里缝制布料也行……」他看见她的脸色刷白,身子发抖,骤然住口。 「罗宁乐!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可笑吗?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存下那笔银子,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去拜托大牛哥帮我说情,用尽办法才买下那匹布料的吗?」她苦笑,「而你竟然拿钱来开玩笑,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罢了,我怎能奢望一个贵公子明白我卑微的自尊心?」 他闭上眼,胸口感到一阵刺痛--错了,朵儿误解他的意思了!「朵儿,我没有……」 她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语,「你应该很难理解,就算穷到要死,但为了维护那一文不值的自尊,我也不愿接受别人怜悯的想法,这也就是我们不可能处在同一个世界的原因之一。」眼底闪过一丝苦涩。「我是不会收下那些布匹的,你别再送过来了!」 说完,她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他以沙哑的嗓音开口--「我承认送礼的方式太过草率,但你为何不想想我的心意?那天你和大牛有说有笑的,你甚至对他露出我从不曾过的笑颜!我也好想看一次那种笑容,还以为只要我也送你同样的礼物,你就会像对待大牛那样的对待我。」 她僵硬的转身,对上他失落的眼神。 「我从没讨好过人,我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讨你欢心,我用尽办法去缠着你,好不容易你终于不再回避我了,但大牛呢?他却是毫不费工夫的接近你,轻易的得到了你的笑容。」他难过得只觉得心脏传来阵阵刺痛。「朵儿,你不认为你很不公平吗?因为你的不公平,让我像个傻子般的妒忌着大牛!」 「我不知道……」她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这才明白她在无意间伤了罗宁乐的心意。 她好害怕因为她的关系而拖累了罗宁乐,于是一再的躲避他、对他生气、恼怒,她从不讨厌他,而是很清楚一旦她对他打开了心房,她就会依赖上他呀! 而对大牛亲切全是为了布料,并非在意大牛,她从未想过罗宁乐会因此而感到难受……他们之间有股沉重的气氛流窜,正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时,忽地,大树微微震动,细微的脚步声从屋檐上传来。 罗宁乐当下感觉到一股杀气,立刻奔上前将她护在怀里。 而她也同样发现到异状,「怎么……」 「别说了,有人在看着。」 「小心!」她突然看见一名蒙面人朝罗宁乐射出飞刀,惊愕的喊出声。 他敏捷的闪过,一掌打掉飞来的刀子。「来人!有刺客。」沉声喊,神情严肃。 这刺客也未免太过大胆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行刺他?简直是不把义庄给放在眼里! 「保护少爷!」一群护卫马上奔到庭院,纷纷展开猎捕行动。「快拿下刺客!」 刺客当然是有备而来,趁众人前来包围他时,从衣袖取出烟雾囊往下一扔,当下呛人的气味窜出,白色的烟雾熏得所有人都张不开眼。 「哈哈哈,去死吧!义凛公子。」刺客嚣张大笑,再朝罗宁乐射出飞刀。 华朵听到这句话,努力睁开眼,瞧见飞刀,当下脚步一旋,想要挡下这一刀。岂料他早看出她的动作,再次回到她面前,而飞刀也恰好插进他的背部! 「你--」她呆住,看着一向带笑的俊彦不笑了,甚至显得有些痛苦,这让她的胸口霎时漾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她真是个笨蛋,明知他的轻功一流,动作快得无人可比,怎么不干脆推开他呢?如果直接推开他,就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当回她的面前,那么……那把刀就不会伤到他了…… 浓浓的烟雾在此时消散,护卫们看到罗宁乐受伤,立即涌上前,慌张的喊着,「少爷!」 护卫们包围住罗宁乐,华朵被挤了出去,看着掌心上的鲜血,她的眼眶忍不住泛红。「宁、宁乐……」哽咽地轻喊。 「没想到……会在这种、这种状况下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其实那把刀并未刺入要害,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伤势应无大碍,只是他被华朵伤了心,感到身心疲惫。「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布料……就当我没送过,你不用放心上。阿草,让丁叔送华姑娘回家。」 「是。」 「还有……一定要抓到刺客。」交代完,没再多看华朵一眼,他让护卫们护送离开现场。 「华姑娘,请。」 华朵盯着他的背影,死命咬着牙才没有让眼泪滑落--宁乐,你不愿理我了吗?她喃喃自语,第一次尝到心痛的苦涩。 祁星教的巢穴位于深山,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气氛的神秘与诡异,尤其时隔三年,教主拜河终于出关,教内的人无不紧绷精神,战战兢兢做事,深怕一不小心就会论为拜河拿来试验的牺牲品。 幽暗的长廊尽头是祁星教的神圣大殿,除了教理地位崇高的人物可以接近外,其余人若是擅闯,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刚出关的拜河召唤着教中长老在大殿里集合,想必是要计画一件能掀起江湖上腥风血雨的大事了。 「教主,黑狱剑的咒语修炼完成了吗?」一名长老提问。 拜河扬起邪笑,鬼魅的容颜充满了自信。「当然,花费我三年时间,总算是练成了。」 这三年来为了能掌控黑狱剑,他可是闭关苦心修炼,不禁学会掌控咒语,就连武功都增进不少,现在全武林中几乎找不出可以跟他匹敌的对手。 如今只要抓到华朵,利用她的神力,他就能当上天下第一! 「找到她了吗?」 长老们点头,「是的,据说她人在长安。」 拜河冷笑。「放任她三年,是到了该抓她回来管教的时候。」握紧拳头。 当时他尚未练成黑狱剑法的咒语,根本打不赢拥有神力又持有黑狱剑的华朵,为了能专心修炼,也忌讳那些爱找碴的名门正派来闹场,到时若又惊动了义庄,可是会坏了大事的,拜河知道自己必须低调行事,所以这三年来都未曾大动作去寻找过华朵,否则她哪可能逃过祁星教的势力? 「不过她身边有个令人棘手的人物。」 拜河眯起眼,「谁?」 「是义凛公子。」 「义凛公子罗宁乐?」 「没错,我们至今尚未查出他们为何会相识,但那两人感情似乎不错,时常聚在一起。」长老说着手下搜集来的消息。「但最近出了点意外,义凛公子刺客中伤,目前待在庄园里休养,已经不常跟华朵联系了。」 「竟然有刺客敢行刺义凛公子?」 「刺客已被抓到,是柳天远——之前因与望仁派的事而找上义庄,但他不服义凛公子的判决,心怀恨意才会行刺;由于行刺地点是在避暑地的庄园,并未像在义庄那般防卫森严,才会让柳天远有机可乘。」 「意思是,义凛公子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无力照顾到华朵是吗?」 「若想抓到华朵,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太好了!」拜河狞笑。「在那些正派人士还未察觉到黑狱剑之前,我们得快点抓到华朵!」 「是啊!等教主控制了华朵后,义庄又算什么?天下就归祁星教管了!」 义庄的高手云集,但若未接到调查的请求,根本没权力介入江湖事;而拜河之前的低调行事只是担心那些满嘴江湖道义之人会藉由黑狱剑来讨伐祁星教,进而与义庄一起联手。 「义庄、义庄,果然是我向头上的刺。」 「为何教主会如此忌惮义庄?一旦控制了华朵,就能发挥黑狱剑的威力,到时天下就是祁星教的,根本就不必畏惧义庄!」 「我不是忌惮义庄,而是忌惮义凛公子。」 「义凛公子的武功再强,也比不上黑狱剑吧?」 拜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义凛公子恐怕是我唯一无法掌控的人物。」 这三年来他研读有关黑狱剑的各式书籍,从中发现到一条可以破解黑狱剑咒语的方法,而能执行此方法的人,他只想到了义凛公子……为了以防万一,他得在义庄插手前先打败武林其他门派,再来专心对付义凛公子。 拜河压下不安的心思,招来手下。「传令下去活捉华朵!切记不能让武林中人察觉此事,要小心行事。」 「是。」手下们点头回答,纷纷走出大殿。 「采红楼」在夜晚显得更加热闹,是许多寻欢客热爱的地方。 门口有许多长相美艳的姑娘对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抛媚眼,一旦看对眼,立刻拼命撒娇,让男人全无招架之力,只能踏进青楼。 一位容貌清秀,身着深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前不断地深呼吸。 「应该不会被拆穿,应该能成功进去!」他喃喃自语,紧张的咽着口水。 据说今日是义凛公子罗宁乐的生日,一票好哥们为了替伤势刚痊愈的他庆生,特地在采红楼大摆宴席。 他……不!是她--她会装扮成男人来到采红楼,全都是为了罗宁乐。「有必要跑来青楼庆生吗?」 想到罗宁乐身边围绕着一群美丽的姑娘,顿时一股酸味涌上她的心头。「男人还是喜欢漂亮的人对吧?」 看来罗宁乐是觉醒了,不再将平凡的她当作宝贝,否则怎会连续几天都不来找她呢? 「华朵,你只是来确定他好不好而已,别再胡思乱想。」她握拳,深吸一口气。 罗宁乐被刺客所伤,义庄的人对外表示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她原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来找她,谁知他却一直没出现。 起初她装作不在乎,嘴里还嚷嚷着自己终于摆脱了他,没想到她却是不断地忆及他的一言一行,有时甚至会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她这才明白--原来她早已将罗宁乐给放在自己的心上,无法不在乎他了。 于是她鼓起勇气想去探望他,却被义庄的人阻拦,希望她别打扰罗宁乐养伤。 也许是她让罗宁乐伤透了心,义庄的人才不肯让她见他,又或是他根本就不想再跟她有瓜葛,决心要跟她撇清关系……想到后者,她的心好痛,就快窒息了。 当听到他今晚会来采红楼,她因为克制不住思念他的心情便来了--为了能顺利进入青楼,她还特地装扮成男子。 「我只是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她一手摸着心坎,「也许说完,心脏就不会再痛了。」 一定是罗宁乐因她而伤心,而她感到很愧疚才会觉得心痛,只要他愿意接受道歉,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华朵硬着头皮踏出第一步,立刻有姑娘迎上来。 「哎哟,好俊的公子,进来坐坐嘛!」姑娘挽住他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这位公子的肌肤雪白,看起来好粉嫩,身形也比一般男子矮小……他真的是男人吗? 「咳,其实我是想……」瞧见她异样的眼光,华朵赶紧压低嗓音。「我是……」 「想要进来坐坐吗?呵,公子早说嘛!快进来。」拉着华朵走进采红楼。 采红楼里热闹非凡,一群美艳的姑娘依偎在寻欢客身旁,一起饮酒作乐。 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华朵显得不自在,不断地东张西望,期盼能找到罗宁乐。 他在哪里?她四处见不着他的身影,想到他的身分尊贵,肯定是被安排到隐密的厢房里。 「公子,快过来坐。」 「姑娘,我能不能上楼呢?」 「这个……今天有贵客包下整个楼上,可能不太方便。」 那名贵客一定是罗宁乐!华朵点了一下头--她非上去不可!「姑娘,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我知道,公子是来找小雪的。」小雪摸上华朵的脸颊,不禁愣了一下,一脸的狐疑--怪了,一个男人的皮肤怎会跟姑娘一样嫩呢? 小雪是谁啊?「呃,不是这样,我不认识什么小雪……啊!姑娘请放手。」华朵说到一半,发现一群姑娘全包围住她,还不停窃窃私语。 「姐姐,这位公子好奇怪,他的皮肤特别好摸呢!」 「看起来也好俊,哎哟,还会脸红呢!」被称为姐姐的姑娘大胆的摸着华朵的脸,笑得花枝乱颤。 多久没碰上这么青涩的小子啦?她们个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紧盯着华朵不放。 现在是什么情形?总觉得不赶紧落跑会被吃掉--一向冷静地华朵见到她们虎视眈眈的眼神,顿时吓得头皮直发麻,害怕得倒退了好几步。「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我很危险,万一伤到你们就不好了。」 「你很危险?哈哈哈,对啊!公子好危险,小女子怕怕。」她们才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一步步的靠近他。 天啊!为什么她会觉得女人比男人还可怕呢?华朵猛摇头,眼见她们就要擈来,吓得伸手一推--又怕伤到她们,力道硬是收了几分。 「啊--」第一个擈上去的小雪首先遭殃,接着是小艳、秀儿、牡丹……一个个像是布袋般飞了出去,直接摔到旁边的桌子上。 神奇的画面出现了,她们就像是在耍特技似的,一个迭着一个,迭出完美的人肉雷峰塔……此时,法海现身……不,不是,浓妆艳抹的李老鸨摇着屁股走出来,看见惨景,崩溃尖叫。 「啊--是谁这么残忍的把这些姑娘整成这样?」她杏眼一瞪,怒吼问道。 所有的姑娘和寻欢客全都吓呆了,纷纷伸手指向一脸愧疚的华朵。 「早说过我很危险……对不起,是我太用力了。」她已经很克制力气了。 「你?!」李老鸨眼见他瘦弱的样子,压根不信。 「嬷嬷不要小看他……」被压在最底下的小雪虚弱的说,「他好可怕……」 「竟敢在采红楼里闹事,来人!快把他抓起来。」 华朵不愿再伤害无辜的人沉痛的说:「你们真的别再靠过来,会受伤的!」 「废话少说!」 「这位嬷嬷,我只是来找人,并无恶意。」 「找人?」李老鸨挑起眉。「找谁?」 「呃……罗宁乐。」 「什么?义凛公子?」李老鸨瞪着他,「臭小子!你该不会是隔壁青楼派来的探子吧?想要带走我们的大贵客,门都没有!」 华朵摇头,「不是,我没有……」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嘛?快给我抓住他!」 「唉!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华朵慌张的喊着,看着狂奔而来的保镖们,只能出拳抵抗。 砰砰!强而有力的拳头一出,一群大汉有如飞龙在天--直接撞上二楼梁柱,再狠狠摔在地上,当下哀号声四起。 「见鬼了,这太可怕了!」寻欢客们慌张的大叫,四处逃窜。 这时一名年纪小的丫鬟恰好下楼,目睹这场热闹,不禁对华朵十分佩服。 「这位……咦?」瞧见华朵身上变得凌乱的衣衫,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又见他头上的帽子歪掉,露出一些发丝,当下好奇心一起,伸手摘掉华朵的帽子,瞬间一头乌黑长发落下。「嬷嬷,她是个姑娘!」丫鬟大喊。 华朵惊慌失措,不懂为何找罗宁乐会酿出这么多事来,都怪她一时失控出拳……「一个姑娘家竟穿着男装跑来青楼,又说要找义凛公子,到底有何居心?」李老鸨瞥见遭到破坏的采红楼,气得直跳脚。「你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华朵则是直往后倒退,「这位嬷嬷,我不过是想见见罗宁乐,并未想要惹麻烦……」 「找义凛公子只是个借口吧?你是因为没钱赔偿,想尽办法要巴上善良的义凛公子对吧?」她的眼神充满不屑。「臭丫头!看你这副穷酸样,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你和义凛公子有交情吧?凭你也想缠上他,你是要不要脸啊?」 华朵的心狠狠一抽,紧咬下唇--她一直都知道是她高攀了罗宁乐,可亲耳听到别人说出口,还是觉得很难过。 「来人!快把她抓起来送交官府。」 「嬷嬷,我们、我们不敢。」 「哼!怕什么?」李老鸨看着发愣的华朵,不禁扬起嘴角--这丫头看来是恍神了。「不过是个穷丫头!」伸手拉扯华朵的头发,狠劲十足。 华朵痛到泪眼汪汪,但因害怕伤害无辜,以致不敢再出拳。「你……放手……」她要忍耐、忍耐……好痛喔! 「你也知道怕啦!」李老鸨冷哼。「若没钱,就乖乖让人教训一顿,我会看在你已被惩罚的分上放过你,不报官处理。」 「她好像害怕了耶!」被华朵强悍掌风修理过的姑娘们忍不下这口气,纷纷扑上前。 「你们……」华朵畏惧自己的力量,显得绊手绊脚,反而被她们乘机围攻。 突然,一间厢房的门被打开,一名长相俊秀的男子踏出门,以慵懒的嗓音说着,「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李老鸨看到贵客现身,急忙上前。「没什么,正在教训不识相的丫头,义凛公子快进去吧!」 他眯起眼,正要回去厢房时,突然听到一声颤抖的嗓音喊着--「宁乐!」 他的身子一僵,很快的转头看向远方人群聚集的地方,是朵儿的声音--「朵儿!」心急如焚的喊着。 李老鸨却挡在他面前。「义凛公子要上哪里去?」 「走开!」深邃的眼眸冷厉,冷冷的说着。 李老鸨从未见过这么阴沉的义凛公子,害怕的立刻闪到一旁。 罗宁乐快步走向前方,所有人赶紧让路,让人一眼就见到跌坐在地的华朵,他倒抽一口气,心房只觉得一阵刺痛--她怎会变得如此狼狈? 华朵披头撒发,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破烂不堪,胸前的衣襟甚至被扯开一半,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几乎可以窥得春光……他连忙蹲在她面前,脱下外衣将她包紧,并狠瞪着站在一旁围观的男子们,很不得挖出他们的双眼! 「见你一面可真难。」从没被这么多姑娘围攻过,她显然还无法提振精神。 他对上她的眼,握紧颤抖的拳头,发现到她清秀的脸蛋上有着各式深浅的抓痕……他是多么处心积虑的想要保护她,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结果竟有人胆敢伤害她—— 「朵儿,我来了。」将她拦腰抱起,厉眸怒视一脸惶恐的李老鸨。 「义凛、义凛公子,我不知道她……」她的声音发抖,即使罗宁乐没表明与那位姑娘的关系,从动作也可得知他有多呵护那位姑娘呀……她完蛋了! 「所有的损坏都算在我头上,不准把今天的事传出去,万一我听到有人谈起此事,我绝不会放过你,明白吗?」他知道华朵有多忌讳被人得知她的力气,如今这么多人见识到她的神力,她肯定会感到很不安,才会像现在这样任由别人欺负而不愿还手。 他不喜欢她流露出害怕的模样,只要能消除她的恐惧,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都无所谓。 「是、是。」李老鸨点头如捣蒜,不敢讨价还价。 低头看着怀中尚未回神的华朵,他又开始感到心痛——这个傻朵儿! 第五章 罗宁乐抱着华朵回到庄园,他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直奔回房内,让她坐在他身旁,盯着她被指甲抓伤的脸蛋,深深地叹气。「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打开药罐,低声的问。 「对不起。」她垂下眼。 他蹙着眉头。「你做了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事吗?」 「很多啊!上次因为大牛的事让你伤心,这次闯祸又让你帮忙收拾残局,这些我难道不该说声对不起吗?」 他勾起嘴角,小心翼翼的替她上菜。「我不喜欢听对不起,我宁可你说声谢谢。」 她呆了呆,缓缓的点头。「嗯,我知道了……宁乐。」 听到她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他笑得很开心。「你怎会穿成这样去采红楼?」 「不去采红楼,怎能见到你呢!」 「你在说什么?你想见我来庄园就行啦!」 「你不是不想见我吗?」她眨眼,不解的问。 「我怎么可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挑眉。 「上次我来找你,庄园的人说你在休养身子,不愿见客;当听到你跑去采红楼,心想也许身体不舒服只是借口,实际上是你觉得我烦了,才会不想见我。」她的语气有着浓浓的酸涩味。「我很识相,如果你不愿见我……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找你,可我总觉得应该要向你道歉,才会去采红楼。」 罗宁乐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内幕。「我不知道你来找过我,还以为你当真狠心的对我不闻不问,心里还对你发了脾气……这些下人是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擅自做决定?」 原来如此,她当下松了一口气,烦闷的情绪顿时消失无踪。「他们可能是怕你伤心才会那么做,你别怪他们。」 「如果没在采红楼遇到你,我们不就会一直误会对方吗?」他突然微笑,「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朵儿,以后你就厚着脸皮来找我好不好?」 「什么?」 「我……这次是真的怕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的神采。「上次你生气后,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你,很怕无论做什么都会惹你生气,倘若你不理我,我该怎么办?所以我怕得不敢再厚脸皮去缠你……怕你会不愿再见我!所以当我鼓不起勇气去找你时,你可以先过来找我吗?」他小声的问,表情充满了紧张。 华朵看着他没自信的模样,胸口一阵抽痛。「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怎会在意我这种人呢?」 他可是堂堂义凛公子,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人物,更是许多姑娘仰慕的物件,这么尊贵的人为何会像个怕被遗弃的孩子般对她撒娇、求情呢? 好傻喔! 「也许是吧!」他也不懂为何自己会因她而心痛,「朵儿,你会怕我难过吗?」 她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会。」 「上次你拒绝我送的礼物,我确实伤心了,不过因为是你,所以没关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计较。」手指碰触到她脸上的抓痕,「不过你受伤的话,我会伤心很久,倘若你怕我难过,就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他对她的好实在让她深深的被感动。 「朵儿,这药罐拿着。」把药罐放入她手中,「每天都要上药,直到疤痕消失为止,懂吗?」 「每天?这不过是抓痕,擦几次就行了,不必每天擦吧!」她觉得他大惊小怪。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一点都没考虑到他的心情。「如果你不努力擦药让疤痕消失,我……我就不会让你见到我。」他一说出口,脸上便出现了懊恼的神采。 可恶!这句话到头来受煎熬的人还不是他?唉!他根本就拿华朵没辙。「算了,你就算没见到我也不会怎样,就当我没说……」自暴自弃。 她猛摇头,握住他的手,「会的,我不能不见你。」 「什么?」 「我会擦药,你不要说不见我这种话。」她很怕再也见不到他,「宁乐,你赢了,你不在,我总是很想见你,做事也做不好,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 他闻言怔了一下,随即一股欣喜涌上心头。「真的吗?你很想见我,不能见不到我?」 她皱着眉,无奈的叹气。「是。」她和罗宁乐的拉扯战,终究是他胜了呀! 「朵儿,我好开心你这么说,也好喜欢你喊我的名字,你再喊一次好吗?」他凑近,见她红着脸想回避他,不禁勾起嘴角。「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啦~~」 他又来了……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牙如他所愿,「宁乐、宁乐、罗宁乐!」 「呵呵,我好幸福喔!」他的笑容灿烂,一副陶醉的样子。 她看得傻眼,不禁因他傻气的笑容而笑出声。「胡闹。」 他则是嬉皮笑脸的继续帮他擦药。 「宁乐。」她眯起眼,想到一件事,心头不太舒服。 「嗯?」 「你在采红楼里也跟那些男人一样,会抱着姑娘喝酒、聊天吗?」她一进去采红楼,看到男子和女子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便被震撼住,想到罗宁乐的身边也围绕着许多女子,胸口就觉得闷闷的。 他停下手边的动作,心虚的回避着她的眼神。「喝酒、聊天是有,可是……我没碰她们。」是她们一直粘上来的。 「是吗?」 「对。」他用力点头。「其实我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是朋友说要帮我庆生,我没办法拒绝他们的热情才会去,你若不喜欢我去,以后我就不去了。」 盯着他认真的神情,她陷入苦恼——听说男人都喜欢去青楼,虽然他说以后不会再去,但难保不会受到诱惑……他若跟其他姑娘太好,她的心可是会很难受的。 要怎样才能让他就只看着她,而不去看其他姑娘呢? 「嗯,已经很晚,我该回去了。」她突然站起身。 「这么快就要走啦?」他愣住,以为她是因青楼的事而在生气。「呃,下次我真的不会……」 她忽然凑近他,飞快的在他的脸颊亲吻一下,娇羞的说:「生日快乐。」 「朵儿……」他傻呼呼的摸着脸。 「咳,我要回家啦!再见。」这下他应该不会再去看其他的姑娘了吧?她的笑颜灿烂,趁他发呆时赶紧溜出房间。 「糟糕,心脏跳好快。」他喃喃自语着,一手抓着衣襟,难以承受这暴冲般的心跳。 现在是什么情况?!完了,这辈子他的眼里就只看得见华朵一个人了! 日落,黑夜即将来临,摆摊做生意的人们纷纷收摊,华朵也不例外,赶紧将没卖出去的蔬菜放进竹篓,背起竹篓走回家。 「怪了,爹不是说晚点要过来吗?怎么没来?」她喃喃自语。 出门前华父见天气不太稳定,挂念着田里即将收成的蔬菜,要她先过来摆摊,自己先去巡田,晚点再跟她会合;结果一整天都没出现,她因忙着做生意而没时间多想,现在一忙完,心里总觉得不安。 她加快脚步,经过热闹的小街,回到位居在偏远村子的家。 「爹。」走进院子才注意到院子仿佛遭到破坏,四处显得凌乱不堪。「这是怎么回事?」心一惊,连忙踏进屋内,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看见了华父就倒卧在血泊中! 「爹!」急奔上前,着急的探查他的伤势。「爹,你别吓我、别吓我呀!怎么会这样?」小手摸着他的脸,嗓音发颤。 「朵、朵儿……」华父虚弱的喊着,「是他们、他们找、找上门了……」 祁星教?!她的脸色顿时刷白,眼眶蓄满了眼泪。 「他们没找、没找到剑,你不用、不用担心……」 「傻爹爹,我担心的是你啊!」眼泪滑落脸颊,心疼华父受了伤还挂念着她的安全。「爹,你会没事的,朵儿来了,我去请大夫来医治你。」 「朵儿!」华父使劲喊着,握住她的手。「爹、爹已经不行了,你、你快逃……」 她猛摇头,哽咽的说:「不准爹说这种话!我会治好你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不可以……」 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的脑中浮现了罗宁乐的脸。「对、对,他肯定有办法救你。」连忙背起全身是血的华父奔出屋子。 一名娇小的姑娘背着中年男子在街上狂奔,立刻引来众人异样的目光,但她毫不在乎,一心只想要救受到重伤的爹亲,加快脚步来到义庄的庄园。 她着急的敲门,大门终于开了。 「华姑娘?」下人皱起眉,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快……拜托、拜托,让我见罗宁乐!」 「呃,是,快进来。」下人知道事态严重,赶紧带她走进大厅。 不久,罗宁乐一脸严肃的现身,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狠狠的一抽。「朵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华朵的眼泪终于溃堤。「救我爹!求你救救我爹……」泣不成声。 罗宁乐上前从她身上接过华父,而她随即无力的跌坐在地。 立刻派人将华父扶进房里,他蹲下身,一手搂住她颤抖的肩膀。「有我在,伯父不会有事的;大夫马上就来,别哭了。」轻声安慰。 她吸吸鼻子,想到华父,神情慌张。「爹、爹……我要守在他身边……」 「好,我带你去。」扶起她,带她去华父所在的厢房。 当他们进入房内不久,大夫也进来了。「义凛公子。」 「大夫,快过来瞧瞧。」 「是。」 大夫上前替华父把脉,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这……」情况不妙! 「怎么了?」华朵心急如焚的问。 罗宁乐的俊脸一沉,「朵儿,你别着急,让大夫好好说。」使个眼色给大夫。 大夫了解他的意思,避重就轻的说:「五脏六腑皆有损坏,不过姑娘不用太担心,老夫开几帖药,按照指示服下应会有效用。」 「真的?」 「是。」其实这名患者的伤势严重,即使是神仙也束手无策,可看到罗宁乐极力想保护华朵的模样,明白他是不希望她难过,为了成全他的美意才硬着头皮说谎。 「朵儿,我陪大夫去……」罗宁乐正要起身,袖子却被华父拉住,对上华父哀切的眼神——华父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支开华朵时,大夫开口了,「姑娘,由于药材有些复杂,必须先跟你说清楚,你方便跟老夫出来一下吗?」他也看到华父的眼神,干脆好人做到底。 「可是……」她想陪在爹亲身边。 「朵、朵儿……」 「爹,我在这里。」握住华父的手。 「你跟着、跟着大夫去,有宁乐照顾我……会没事的。」他的脸色惨白,艰难的蠕动着唇,才勉强把话说出口。 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我这就去。」凝视华父一眼,便跟大夫走出房间。 「伯父,朵儿离开了,有什么话就说吧!」罗宁乐代替华朵握住华父冰冷的双手。 「是、是祁星……」 「祁星教吗?」罗宁乐接下话。 华父深吸一口气,看来罗宁乐已经知道华朵的身分了。 「祁星教想抓你们回去才会对你下毒手吗?可我记得你们不过是上千教徒中的一分子,拜河没道理为了抓不起眼的叛徒而费尽心机。」罗宁乐蹙眉,「伯父,这其中还有内幕对吧?」 「是……朵儿是怕拖累你不敢说,但……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没办法再保护朵、朵儿……现在只有你能……能保护她……「边说边呕出一口黑血,紧握着罗宁乐的手。」答应我、答应我保护……保护她!」 罗宁乐不忍的闭上眼、用力的点头。「我答应你会尽我所能的保护朵儿,你就放心说吧!」 即使华父不交代,他也会誓死守护着华朵的。 「拜河要抓朵儿……是为了控制江湖……」华父忍着痛,娓娓道出黑狱剑的事。 罗宁乐愈听,俊颜愈冷肃,眼底出现怒火。 「如果朵儿被抓到,不仅她要受苦……连天下人都得受苦……」 拜河的野心可真大——「伯父,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他坚定地语气让华父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挂念终于可以放下。「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露出欣慰的笑容。「宁乐啊!我、我累了。」 「伯父好好休息吧!」罗宁乐拍拍他的手。「我会在旁边守着的。」 华父凝视他许久,终于安心的闭上眼,沉沉睡去,而这一睡,他再也没睁开过眼,一连好几天都陷入昏迷,在大夫的全力抢救下,终究是回天乏术。 当华朵知道爹亲离开人世,情绪全然崩溃,当场晕厥过去,压根听不见罗宁乐伤心欲绝的呼喊—— 「朵儿,吃点东西好吗?」罗宁乐坐在她身旁,一手捧着碗,一手舀起熬得软绵的粥,温柔的哄着。 华朵面无表情,眼神空洞,静静坐在椅子上,像个陶瓷娃娃般一动也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一口就好,只要吃一口,我就不逼你了。」勺子凑近她的唇,却是怎么也无法将粥送入她的嘴里。 自从华父过世后,华朵就像是失去魂魄,成天待在厢房里发呆,了无生气。 她不仅无视他人的存在,甚至不吃不喝,而这种情况已持续三天了。 罗宁乐看在眼底、痛在心底,若是继续放任华朵,他很快就会失去她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会在意她全是因为喜欢她——他并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喜欢上她的,也许早在初识那天就对她有了异样情愫,随着与她相处,欣赏着她与世无争的态度,于是他喜爱上她的一举一动…… 他的心因她而产生了剧烈的变化,他会痛、会欣喜——在她身边的他并非那个人人崇拜的义凛公子,而是一个幼稚又平凡的罗宁乐! 他早已爱惨了华朵,所以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残! 不管大家的阻止,他直接入住华朵的厢房,逼她喝水、逼她进食;如今只有喝水成功,食物她还是不肯碰,这让他感到心急如焚。 此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请进。」 「少爷,这是你让厨子做的甜点。」丁叔端着一盘点心进入房内。 「放着就好。」 「少爷……我知道你担心华姑娘,但也不能跟着她一起绝食啊!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丁叔担忧的看着罗宁乐消瘦的模样,忍不住叹气。 少爷只知担心华朵,见她不吃也跟着不吃,但他白天忙着义庄的事,晚上还要陪着她一起绝食,甚至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 「别说了。」他的视线始终放在华朵身上,大手摸着她愈来愈憔悴的脸庞,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她不吃,我也不会吃的!」 「少爷!」 「出去!」他大喝一声。 丁叔了解罗宁乐的个性,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不会听。「知道了,我这就出去。」看着无动于衷的华朵,只盼她能听到少爷的呼喊,早日从悲伤中醒来,别再折磨少爷了。 等丁叔一离开,他立刻拿起盘中的糕点。「不想吃粥没关系,吃点甜点。」将糕点掰成一小块凑近她的嘴边。 她却直接别开脸,连瞧都不愿意瞧他一眼。 无奈的放下手,他的神情痛苦。「朵儿……我知道你担心,也知道你不想面对现实……没关系,我会陪你,也会等你……可是你能不能瞧我一眼就好?看一看我对你的真心好吗?」 他边说边哽咽,用力的抱住她。「我变得如何你都不在乎吗?就算我因为你快伤心死了,你也无所谓吗?」 将自己埋入她的颈项,眼眶泛红。「我不是说过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让自己受伤……你不吃不喝,折磨自己的身体,你有没有想过这也是在折磨我的心……我求你,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滚烫的泪水滑落在她的肌肤,她的身子大大的震动,像是突然从梦中苏醒般,她的眼神不再显得空洞,甚至蓄满了泪水。 「宁……宁乐。」缓慢的喊出他的名字,泪水也再次决堤。 他苦苦哀求的话语她都听见了——她的心泛疼,再也不能视若无睹。 「朵儿,你……」抬脸看着泪流满面地她。「不要害怕,不要再把自己封闭起来好不好?你还有我啊!我永远都会守在你的身边。」紧握她的双手,哭哑的嗓音听来格外令人心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泣不成声。 对她而言,阿爹的存在犹如天——若不是阿爹,她绝不知晓亲情的温暖,更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阿爹明知祁星教的可怕,但为了保护她,却是义无反顾地跟他们对抗,更为了她,宁死也不说出黑狱剑的所在…… 失去阿爹,她的世界为之崩塌,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而不知该如何自处,却忘了罗宁乐还在痴痴的为她而等候着。 每次都是这样——就算被她伤透了心,他依旧像个傻子似的留在原地等着她回头,从不关心自己已是伤痕累累的心。 在他的眼中,似乎就只看得见她;而她,何德何能竟让身分尊贵的罗宁乐如此的痴情对待? 倘若她再伤他的心,恐怕就要遭到天打雷劈了! 「只要你没忘记我就好。」他好害怕她会忘记还有他在她的身边。 「宁乐,永远陪着我好吗?」 「求之不得。」他温柔的吻着她的泪水,接着吻上她那苍白的唇,用最缠绵的方式表达着他对她的爱意。 霸道的索取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依偎在他的怀抱,让她在刹那间明白了……她是真的很在乎他、很喜欢他啊! 第六章 华朵站在凉亭里,此时一阵风吹乱了她乌黑的长发,遮去她一半的脸庞。「我爹把黑狱剑的事都告诉你了?」转过身看着桌上的匣子问道。 「嗯。」罗宁乐走上前,黏在她身边。 了解了彼此的心意后,他更加放肆的与她肌肤接触——像是不时偷亲她的小嘴、摸摸她的小手,甚至搂着她的腰…… 他简直是乐歪了。 华朵睨了他一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知不能让他太没分寸,但她也很喜欢跟他腻在一起,而且是身心都陷入其中。 「正经一点!」她警告道。 他扬眉,「我很正经啊!」他可是一本正经的在和他心爱的姑娘打情骂俏呢! 她失笑,又把视线放回桌上。「宁乐,我是个很麻烦的人,甚至可能会连累到你,这样你还要喜欢我吗?」 「傻瓜!为什么事情还没发生就认为会连累到我?」他揉乱她的发丝,「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但请相信我好吗?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就安心让我保护。」 「要怎么解决?拜河三年来对我几乎不闻不问,这次却直接找上门,一定是已练成可以控制我的咒语……」她感到很不安。「我好害怕成为他的刽子手,到时不但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就连你……我都可能会伤害!」 「朵儿,我是不会让你落入他的手里的。」 她摇头,继续说:「为了达到目的,拜河可是会不择手段的!他之所以选择低调行事,就是怕事情会曝光;现在是因为全天下的人还不知他的计画,而你又不能擅自插手……」 「朵儿,他不想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就提早让天下人知道,让天下人去阻止他的计画啊!」 「你是说,先告诉武林人士这个消息吗?」 「没错,我们得主动出击。」 「我也想过要寻求武林人士的帮忙,可是像我这种没没无名的小女子说的话谁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被祁星教反咬一口,将我当成是叛徒,到时拜河若说他是要清理门户,更是没人敢插手了!」 江湖各派都有自己的规矩,不是任何人能介入干涉的。 「你没没无名,但我却不同。」 她愣了一下,惊慌的说:「你忘了义凛公子是不得自行去干涉江湖的规矩了吗?」 「我没忘!我又没说要用义凛公子的身分去介入这件事。」看着她呆呆的模样,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是要利用义庄的势力,派人偷偷去散播黑狱剑的消息,让江湖中人早一步知道拜河的诡计,到时他会忙得只能去应付那些人,而无法来抓你了。」 「派人?这样不会查到是义庄的人做的吗?」 「当然要伪装身分啰!」 她眨眼,「你怎么可以利用义庄去做这种事?」此时她的思绪变得很混乱——一直认为义庄的形象是正直的,行事是光明磊落的,没想到也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顿时让她的幻想都破灭了。 「我是义凛公子,当然可以利用职权去做我想达成的目的。」他知道她的惊讶,却无所谓的耸耸肩。「朵儿,你太单纯了,怎么可能有人是正义的化身,做事都是按照规矩来呢?」 「可是之前的义凛公子……」 他眯起眼,手指刮着脸颊。「啊!确实是,在我之前的义凛公子都是如此。」他皱了一下眉,「看来是我不正常。」 「宁乐……」 「朵儿,要保护一个人有时候必须游走在正邪两边,否则很难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效果。」 华朵沉默不语——她承认他的话是很有道理,当初她也认为罗宁乐的个性确实不像只知遵守规则的义凛公子,只是没想到他会半点挣扎都没,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听过若华派吗?」他忽然提起这件事。 「嗯。」 「那你知道若华派的掌门人为何会在一年前宣布退隐?」 「听说是生病了。」 他淡淡的笑了,「你有没有想过生病只是个借口,说不定他是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中,而不得不引退呢?」 「把柄?」 「没错,把柄。」他的眼底漾起诡谲的光芒。 她的呼吸顿时变得困难起来——一年前,若华派的掌门人是曾找上义庄来解决纷争,嚷着他派子弟打着若华派名号在外造谣生事,谁知经过义凛公子罗宁乐的查证,根本是拿莫须有的罪名冤枉他人;此事在江湖上掀起一阵骚动,让原本快没落的若华派因此事而大大的出名。 大家都说若华派是为了提振威名,才会想尽办法也要扯上义庄……结果没几天,当初的掌门人便以生病为由而立刻退隐。 这件事确实很诡异,难道罗宁乐口中说的把柄……她惊愕的看着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还有以月光剑出名的单鱼、太极派的当家、毒绝盟的盟主、南天门的门主……这些人在一夕之间都选择了引退是为了什么?」 愈听她的头皮愈发麻——若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些人都曾经捏造事端而找上义庄帮忙…… 「朵儿啊!你绝对不必担心会连累到我。」他微笑的拍拍她的脸颊。 盯着他如沐春风的笑颜,她竟是许久说不出半句话,她怎会忘记罗宁乐的本性——外表看来正直的他,其实根本就是个心机鬼啊…… 连对她,他也满怀邪念,存心缠到底,甚至还装可怜以博得她的同情不是吗? 「呵,对啊!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她不禁喃喃自语。 罗宁乐厉害之处就是即使知道他用尽心机来骗人,也会让人被骗得心甘情愿,就像她…… 一旦踏入他精心设计的爱情陷阱里,便再也爬不出来了。 「朵儿。」他轻唤一声,大手抬起她的下颚。「答应我别再闪躲我……我是真的受够了你不在身边的感觉,那种孤单的滋味我已不想再尝了。」 反握住他的手,她主动的抱住他。「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让你感到孤单了。」 他的脸埋入她的颈项,一呼吸就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有她的怀抱,让他感到异常的幸福。 「为什么天下人都知道了黑狱剑的事?」拜河的脸扭曲,气得大吼大叫。 现在江湖上盛传祁星教炼出一把邪剑,想要以邪剑来控制武林,让所有武林人士感到气愤不已,纷纷喊着要求围攻祁星教。 大殿上的长老们各个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开口,「是谁散播消息尚未查清,不过肯定与华朵有关。」 他眯起眼,「难道是罗宁乐?」 「这……虽然罗宁乐之前确实常跟华朵在一起,可是最近并未接获他们还有联络的讯息。」 「确定吗?」 长老点头。「根据探子的回报,是这样没错。」 「有没有可能是罗宁乐刻意制造出来的假像?说不定黑狱剑的消息也是他散播的!」 华朵明知自己只是个毫无势力的低贱人物,根本不敢去向其他武林人士求救,否则不会过了三年才爆出黑狱剑的事。 绝对是认识了罗宁乐,认为可以利用义庄的势力来对抗他,才会胆子变大! 「罗宁乐可是义凛公子,他应该很清楚若是擅自插手江湖事必定会遇到攻击,还会连累到义庄,我想他不会为了一个姑娘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拜河当然了解长老的这番话,也不认为会有人笨到宁可自己受伤也要去保护别人。 「会不会是之前去找华朵,杀了她的爹而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这么低调,有谁会注意?」拜河直摇头。「除了义凛公子,我想不出还会有谁!」 「可目前并无线索指出是义凛公子所为,在没有证据的状况下,教主可不能太过冲动。」 义凛公子和拜河……任谁也会相信义凛公子的! 「我知道,但现在大家都已知晓黑狱剑的事,不仅抓华朵变得困难了,做任何事都会变得绑手绑脚的。」拜河焦躁的走来走去。 这时,手下匆忙进入大殿,神情惊慌。「教主,大事不好了,外头有好多人要求见教主!」 「好多人?」 「是,来人实在是太多了,小的只认出松山派、先剑派、华当门,还有几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大侠也统统来了!」喘口气又说:「他们求见教主,都是因为黑狱剑的事。」 拜河握紧拳,显得很气急败坏——就知道是为了黑狱剑! 可恶,这下所有名门正派及武林人士全都找上门,他若没处理好此事,只怕他尚未能控制黑狱剑,祁星教就已先被人歼灭了! 「教主,我们该怎么办?那些人可不是泛泛之辈,教主纵使武功再强也难以应付!」长老们心急如焚。 「我知道!」他都快被烦死了,「该死!若不快点抓到华朵,那就什么都完了!」低咒一声,他知道自己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教主,外面的声音愈来愈大,再不出去可能会引起众怒。」长老担忧的说。 他的脸色阴沉。「我不能被困在这里!」华朵怕的人就只有他,他必须亲自出马去抓她回来,事情才会有转机。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眯起眼,「长老,有没有办法找个人先顶替我的位置?」 「顶替教主?」长老们愣住。 「没错,对付那些人可是得花费我不少的时间,这样我何时才能抓到华朵?我已忍耐了三年,绝不能因为他们而坏了我的大事!」拜河愤恨不平的说着。 虽然谣言对祁星教很不利,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武林人士也不敢轻易动手,眼下他只须先找个借口哄骗,不让事情闹大,再赶紧抓到华朵,等控制了黑狱剑,未来无论来多少人他都不用怕了。 长老们点头,「我们明白教主的意思了,但顶替……一时之间似乎有点困难。」不仅要找体型相似,就连容貌也得相似啊! 「需要多久?」他不耐烦的问。 「至少三日。」 「好,我就再等三日。」紧绷着一张脸,拜河强忍下心中的怒火。 「教主还是得先想办法去安抚他们。」 「知道了,走,先去处理眼前的事。」说完拂袖走出大殿,直接去面对麻烦。 壮阔的山、清澈的湖水,充满绿意的柳枝……湖边的风景明媚,因是盛夏,即使已近黄昏,天色并未黯淡,橙色的夕阳就洒落在湖面上,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一对男女缓步走在湖边,男子俊俏优雅、女子美丽娇艳;两人出众的外貌和眼前漂亮的景色相比毫不逊色,在外人眼底压根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组合。 「宁乐公子,没想到还能再跟你一起游湖,翠儿好高兴喔!」她掩嘴而笑,模样害羞。 她是黄府的千金黄翠儿,外貌美丽且个性温柔可人,是京城男子的梦中情人。 然而她的眼光极高,打从第一次出游见到义凛公子,她就立刻被他风度翩翩的模样给深深吸引,一颗芳心此后就只容得下他。 义凛公子的身分尊贵,受到许多姑娘家的青睐,无论他走到哪都会有姑娘跟着;可她也是个响叮当的人物,人称京城第一美人,是以她当然认为能和他匹配的人就只有自己。 于是她鼓起勇气找上义凛公子,而他也如传闻所言,亲切有礼、幽默风趣,对她十分的好。 正当她不知是否该提出下次的邀约,罗宁乐竟主动提起游湖之事,让她感到雀跃不已,暗自认为是她的魅力太大,迷倒他了。 没想到游湖后,再没下一次的邀约,这让她感到百思不解,就在心里挣扎着该不该抛下姑娘家的矜持去找他时,义庄的人找上门,表示老爷想邀她一起前往长安寻找罗宁乐。 这可让她感到欣喜若狂——原来罗宁乐早就认定了她,还要爹亲向她提亲呢! 所以她当然来了,再度见到俊朗迷人的罗宁乐,她的心失控的乱跳,态度又变得更娇羞了。 「连我自己都感到很意外呢!」罗宁乐小声的说,俊颜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但心底却在哀号。 他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来长安见亲爱的儿子还带着伴手礼吗?爹干嘛要连黄府千金一起带来,还强迫他带她一起去游湖,否则不肯放过他! 唉!好不容易摆脱黄翠儿的纠缠,现在她竟又找上门,他该怎么办? 瞥着她,视线不自觉的往下移动,定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好吧!是他的错,要不是他一时鬼迷心窍先邀她游湖,今日之事就不会上演。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宁乐公子,我鼻子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盯着瞧,让翠儿好害羞。」她摸着鼻子,红着脸问道。 他连忙抬眼对上她的眼眸。「不,没有东西。」猛摇头,警告自己别再做出无礼举止,可视线仍是不由自主的移到她的鼻梁。 嗯,他总不能说比起她的脸,他对她的鼻子感到更有兴趣吧……事实总是残忍,他不忍心伤害她的心灵,所以宁死都不能说! 「其实宁乐公子的心意,翠儿都明白。」咬唇望着他完美的侧脸。 「我的心意?」什么心意?难道她已知道自己鼻子的秘密了?他皱眉,暗自吃惊。 「嗯,伯父已把你的心意全都告诉我了,我都不知原来宁乐公子对我……」小手捧着脸,笑得好灿烂。「伯父要我来长安就是希望我们能尽快培养感情,这样往后的进展就可更快一点。」 唉!想起来就觉得好害羞喔! 「往后的进展?」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听得一头雾水。「黄姑娘,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宁乐公子好坏喔!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要让我亲口说。」因为他而开始芳心颤抖的她,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他则是差点被口水给噎到,用力拍着胸口,「黄姑娘就好心点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宁乐公子不是要伯父来我家提亲吗?还说、还说你喜欢我很久了,希望我爹能答应这椿婚事。」 「什么?!」闻言他当场傻住,骤然想起他爹亲那暧昧的笑容。 记得爹刚来长安就嚷着:臭小子!明明有了中意的物件,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放心,我都明白! 当时他还以为他爹指的是华朵,还欣喜的附和……难道爹是指黄翠儿吗?为什么?!他瞠大眼,思绪陷入混乱。 「伯父说你从不主动约姑娘,所以会邀我游湖,可见有多喜欢我……呵,由我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好意思。」她掩嘴笑了。 「原来又是游湖。」难怪爹要叫他再带着黄翠儿来游湖! 这下子他才恍然大悟,猛力摇头;盯着她的鼻子,他的心中有着说不出口冤枉,当下变得俊颜铁青。 「是游湖啊!」她用力的点头。「宁乐公子,这里的风景好美,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他深呼吸,力持镇定,「黄姑娘,这次我特地在船上摆了一桌酒席,咱们一边聊天,一边欣赏湖边风景,不知你意下如何?」 爹叮咛要他好好招待黄翠儿,还先替他安排了小船,现在倒可拿来利用。 「宁乐公子说什么,翠儿都不会反对的。」她好高兴能跟他在船上一起享受独处的时光。 「是吗?」他挤出笑容,带着她来到岸边。「黄姑娘先上去,我跟小哥说几句话就过去。」指着小船说道。 「嗯。」她点头,朝他抛了一下媚眼,听话的先上船,进入船里等待。 他的笑容很僵硬,甚至还听到船夫的话语—— 「那位姑娘的眼睛为何一直抽筋呢?」 闻言他终于笑出声。「好一个抽筋。」 「别说这个了,义凛公子,老爷特地吩咐我要好好带你们去游湖呢!」船夫看向他,开心的说。 他挑眉,爹连这种事都嘱咐过了,到底是多希望他成亲?他叹气,一手勾住船夫的肩膀。「小哥,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吗?能帮义凛公子的忙可是我的荣幸,公子尽管说吧!」没想到此生竟能如此靠近义凛公子……船夫紧张的吞着口水,只觉得雀跃不已。 「小哥。」罗宁乐从袖里掏出一枚银子交给他,「我还有事要处理,没办法上船去陪黄姑娘,希望小哥能代替我陪黄姑娘游湖,让她看尽湖边风景。」 「啊?公子不一起去吗?」 「我也想一起去,但身为义凛公子,总是身不由己!」罗宁乐垂下眼,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黄姑娘远道而来,我却无法陪在她的身边,你想想看,我能让她败兴而归吗?湖色是如此的美丽,你舍得看到美人黯然神伤吗?」 他说得愤慨不已。「虽然独自游湖是有点可惜,不过有时一个人反能领悟出自然的美妙,我不希望她失去领悟美好的机会,所以才会拜托小哥!」激动的握住船夫的双手。 「上船后,头也不回的用力往东划,就像黄河流水一去不复返……」瞧见船夫的神情怪异,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要你带她去游遍整座湖,让她玩得尽兴。」 「可万一黄姑娘不领情,要下船怎么办?」 「这个啊……黄姑娘肯定会因我抛下她而感到伤心,但我早已习惯被世人误会,毕竟义凛公子可是不好当啊!」他自怨自艾的又说:「被她误解我虽会难过,但我还是期盼她能明白我的心意;若她坚持下船,不就可惜了我替她准备的游湖之行吗?」 「唉!公子可真是有情有义,希望黄姑娘能明白你的心意。」船夫看着他忧郁的神情,只想着不愧是义凛公子,待人真是有够亲切。 他也要向义凛公子学习。 这就是义庄之人该有的风范——情和义,值千金,上刀山、下油锅又何憾~~ 「但愿如此,就拜托小哥了,千万别停下来,一直划过去就对了。」拍拍船夫的肩膀,看着船夫用力的点了头,神情凛然的上了船。 而在里头等待的黄翠儿眼见船已离岸,罗宁乐却还在湖边没有上来的打算,不解的奔出来。「宁乐公子,快上来啊!」朝他招手,着急的说:「小哥,请等等,公子还没上来呢!」 船夫果然听从罗宁乐的指示,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依然努力的划着船。 「小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先停下来啊!」她只觉得焦急不已。「宁乐公子、宁乐公子!」惊慌的直挥着手。 罗宁乐也学她挥起手来,「黄姑娘,你说什么?你想自己一个人去游湖,不要我上去了是吗?唉!知道了,我不上去就是。」 什么?她哪有说那种话?赶紧卯起来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船离岸愈来愈远,她只能使劲的大喊着。 「我明白姑娘的心意,再·会·了——」 「不是不是不是……快回去啦!小哥,你听到没?」她急得直跺脚,泪眼汪汪,却怎么也无法让船停下来。「宁乐公子……」 在湖边的罗宁乐挥挥手。「后会无期啦!黄姑娘。」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变小,他才松了一口气。 忽然脑中浮现一张清秀的容颜,他登时脸色发白——糟糕!他得赶快回去哄他的朵儿! 第七章 明明是盛夏,为何会有股寒风吹来的呢?罗宁乐一踏进庭院,全身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听见站在大树下的人,很快的上前,却见到她冷着一张脸,急忙缓下脚步。 「这么快就回来啦?游湖有趣吗?」华朵听到他的脚步声,面无表情,语气却异常甜美。 「朵儿……」他的头皮直发麻,完了!朵儿很气、很怒、很火!他哀叹一声,为自己悲哀的命运掬了一把同情泪。 「我还以为要到天黑才能见到你呢!」她一边说,一边扬起手掌往旁边的石桌上轻轻一拍,砰的一声,桌面裂开。 他吞了吞口水,「朵儿,你听我说……」 她眯起眼,压根不打算听他解释,拿起裂开的石桌朝他扔去。 「等等,朵儿!」他赶紧一闪,大石砸入湖中发出巨响,溅起水浪泼得他一身湿。 「你怎么不连黄姑娘一起带回来呢?」冷清的嗓音再次响起,强劲的掌风也攻向他。 「朵儿,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他身手敏捷的闪躲,并赶紧解释。 「没什么会来长安找你吗?还跟你一起去游湖!」骗人!她早该知道他与黄翠儿之间有问题,否则之前他俩干嘛一起去游湖? 现在可是第二度去游湖,他们玩得还挺开心的嘛! 轰!大树被劈倒、碎石满天飞,庭院陷入被摧毁的危机中。 「事先我也不知她会来到长安,游湖是……唉!她是客人,我总得尽主人的责任。」他左闪右闪,好几次都被她强悍的掌风给扫到,差点小命不保。「朵儿,你先冷静下来。」 一股闷气充斥在她的胸口,让她觉得好难受——她听说罗宁乐的爹来到长安,本想好好打扮让伯父对她有个好印象,谁知那个黄翠儿也一起来了。 她这才忆及罗宁乐与黄府千金曾经一起游湖的事,当时她只觉得很不是滋味,但现在旧事重演,她的心却比当初更疼。 听丁叔说,伯父很喜欢黄翠儿,有意要撮合他们…… 那时她难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请求丁叔先让伯父知道她的存在,之后便黯然的躲在厢房,直到伯父出门后才敢出来。 一整天她幻想着罗宁乐与黄翠儿一起游玩的画面,好几次都忍不住鼻酸,强忍着泪水;可在见到他的瞬间,她的视线立刻变得模糊。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冷静,把所有的痛苦、泪水全往肚子里吞忍;现在知道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你还要我保持冷静吗?我到底是要冷静到什么时候?我不要冷静!」她的眼眶含泪,哽咽的喊道。 遇到他之前,她从没有过这种宛如弃妇般的感觉。 抓住她的双掌,看见她的泪水,他顿时感到难以呼吸——他很不喜欢看到她难过,他用尽方法就是为了哄她与开心,没想到如今让她伤心落泪的人竟会是他自己!「朵儿,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盯着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痛心,这让她全身一震——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只因为他和黄翠儿出门就气得失去理智吗? 她顿觉心慌意乱、神情复杂——究竟是多在乎他,她才会变成这样? 「我怎会变得这么幼稚呢?」轻声叹息,因他的拥抱而逐渐恢复了理性。「宁乐,我太害怕你会像爹一样的离开我,我一直感到很不安……你不要喜欢上黄翠儿好不好?」 「傻朵儿,我喜欢的人永远是你呀!」大手拍抚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是吗?你对黄翠儿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紧张的问。 「当然没有。」他在乎的人始终就只有华朵一个。 「可是伯父都带她来长安了。」 「那是我爹的一厢情愿。」 「若是伯父要你娶她呢?」 「要娶,他自己去娶!」这话若是让娘亲听到,他肯定会被揍。「我可没答应要娶她。」 「那为什么之前你会找她一起去游湖?所以当时大家都说你是喜欢她,才会邀请她的。」 「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了,可是你那时好像不是很在意!」 垂下眼。「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很在意,你得从实招来。」 「我这就说,这也要怪我自己……不对!你也要负很大的责任。」他的眼神有着埋怨的眸光。 「我?!」与她何干? 「没错,当初若不是你一声不响就离开我的身边,我怎会一时对黄翠儿鬼迷心窍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鬼迷心窍听来十分暧昧耶!又不是她逼他去找黄翠儿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因为她长得像你啊!」 「什么?!」她呆了呆,脑中浮现出黄翠儿的脸庞,顿时怒火又起。「罗宁乐!你以为我是瞎子吗?我跟她一点都不像!」 她不是个厚颜无耻的人,知道自己的外貌顶多称得上可爱,跟漂亮压根沾不上边;但黄翠儿不同,小巧的脸蛋显得美艳动人,连她也会心动……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不安—— 她不明白罗宁乐为何会舍黄翠儿而选择她! 「脸是不像啦!」坦白说,他也不记得黄翠儿长的是怎样。「但是……这里很像。」修长的手指点着她的鼻头。 「鼻子?」摸着鼻子。「有吗?」语气狐疑。 他很认真的说:「有,尤其是当她侧脸时,鼻子跟你的角度好像。」 她忽然觉得头很晕,瞪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有种不该跟他太过认真的错觉。「好,我的鼻子长得像她又如何?」 「不,是她的鼻子像你。」这点很重要,是黄翠儿像她! 「唉!那又怎样?」她受不了的呻吟。 「当时你走了,我很想你。」他的嗓音低沉,仿佛回到当初的情景,心情显得很落寞。「我在偶然间看到黄翠儿,她主动来跟我说话,本来我是不想理她的……可是她愈靠近,我愈觉得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鼻子很像你!后来跟她说话,我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停在她的鼻子上……」 看见华朵直皱眉,他赶紧又说:「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所以邀她一次后就不敢了。」 华朵听了只觉得又气又好笑,若是别人说这种话,她肯定会以为是借口,但罗宁乐不同,他明白她讨厌被欺骗,从来不跟她说谎。 若依他所言,他接受黄翠儿纯粹是想找到她的影子,她真的被他傻气的行为给感动了。 虽然对黄翠儿感到不好意思,可她好喜欢这样的罗宁乐——眼中就只有她,容不下其他姑娘。 「朵儿别生气。」他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你在身边,我绝对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意思是,我不在就会啰?」她佯装生气的板着脸。 「哎哟,她们又没你好看。」顿了一下又说:「你为什么老是想要逃开我啊?」略显不悦。 追她很累耶!他该想办法将她给绑在身边,免得找不到她。 「不是嘛!就像你跟黄姑娘一起去游湖,我又不能跟去……我说的不在是这种形式啦!」 闻言恍然大悟,他又展开笑颜。「放心吧!我是不会看她们的。」他宠华朵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思去看其他女人? 垂下眼,她的俏脸红润,因他坚定的爱情而感到心花怒放——因为她乖舛的命运,从小不曾奢望会有个郎君如此深情的待她,而就在她想放弃爱情,只过着平凡的日子时,罗宁乐出现了! 他就像是太阳照耀着她干枯的心灵,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快乐,她心想,他也许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桃花——这株名为罗宁乐的桃花不仅美丽,还很招摇呢! 「天色晚了。」看着惨不忍睹的庭院,他清了清喉咙。「你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肚子不饿吗?」 朵儿生气时真的好可怕,万一再来几次,庄园岂不就毁了吗?他摇头,暗想下次绝不能再惹她发火。 「呃,饿。」她不敢看被她的神力肆虐过的院子,低着头说。 「咱们用膳去。」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离开庭院。 这时,一道身影踏入庭院,看着惨遭摧残的庭院,神情显得很复杂。 「少爷会不会对华姑娘太好了?」总管丁叔从刚才就在离庭院不远的花园整理花草,不小心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听进耳里,对于罗宁乐过度宠爱华朵的行为感到很忧心。 义凛公子怎能把所有心思全放在一位姑娘身上?更何况她还是个棘手的大麻烦,少爷不该跟她有过多的牵扯。 丁叔叹口气,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罗爷皱眉看着罗宁乐握住华朵的手不放,神情略显无奈——他非得在自己的爹亲面前如此的高调吗?啧,保护华朵的意味太过浓厚了。 「宁乐,你对黄姑娘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哭着跑来要我给她一个公道?」 「这就怪了,爹要我带她去游湖,我也照办了,不知为何她会这样!」他佯装不解。 「难道你不喜欢黄姑娘吗?」 「爹看了我的举动,难道还不明白吗?」拉高与华朵相握的手,反问着自己的爹亲。 在他身边的华朵不安的低喊,「宁乐!」赶紧抽回手。 他一脸不悦,又抵不过她的力气,只能任由她的手脱离他的掌心,却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干嘛剥夺他的权益?可恶的朵儿! 她靠得近,将他的话全听入耳里,脸颊变得一片绯红,他还真是放肆,在长辈面前也不改本性。 罗父看在眼底,神情变得很严肃。「好,黄姑娘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我刚好也有重要的事要跟爹说。」他特地和华朵一起出现在爹面前,就是想要提婚事。 「华姑娘,能否请你回避一下?」 「爹,我要说的事和朵儿有关。」 罗父扬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再度强调。 「宁乐,我没关系。」拉拉罗宁乐的衣袖,华朵对着罗父说道:「伯父,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华姑娘都比你懂事。」 罗宁乐闷不吭声,默默看着华朵离开书房后才开口,「有什么事不能在朵儿面前说的?」 「宁乐,她不可以!」罗父完全不拐弯抹角,挑明的对他说。「你不喜欢黄姑娘没关系,再找适合的姑娘就好,唯有华朵不行!」 「为什么她不行?」沉声问道。 「她是个麻烦。」 罗宁乐的脸色丕变。「难道爹已知道……」 「黑狱剑的事我已听说,也知道是你派人去散播消息,惹得江湖上人心惶惶。」罗父的神情严肃,眉头都纠结在一起。 「爹是听谁说的?」这事爹怎会知道? 此时,一个人从布帘走了出来。「是我说的。」 「丁叔,你怎会……」他没料到向来站在他这边的总管竟会去跟爹告密。 「少爷,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为了一个姑娘而受到大家的攻击,也不能让义庄受到牵连。」丁叔对上他震惊的眸子,心情五味杂陈。 丁叔是看着罗宁乐长大的人,了解他所有的一切,自然视他如亲生儿子般。 少爷想做什么都会尽力去协助,例如少爷当上义凛公子后,瞒着长老教训那些巴着义庄名气的人,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忙隐瞒。 但这次不行! 罗宁乐为了当「义凛公子」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少爷可是牺牲了所有的自由、快乐…… 而少爷所承受的辛苦,他全看在眼里;如今少爷好不容易成为人人景仰的义凛公子,却为了一个姑娘不顾自己可能会被攻击的危险而执意孤行。 这点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打从少爷带着华朵来到庄园,他就明白她在少爷心中的地位极高,就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放任少爷妄为。 他很清楚……只要是为了华朵,少爷即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而他很害怕这样的少爷! 「只要能保护华朵,我就算受伤也无所谓。」 「你无所谓,那义庄呢?因为她,让义庄被攻击也没关系吗?」罗父生气的问。 「武林人士为了黑狱剑,已经找上了祁星教,他们根本没空去查到底是谁在幕后散播消息,这件事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世上是没有永远的秘密的,你就这么有自信吗?」 罗宁乐冷哼一声,「不是我有自信,而是这是事实——祁星教确实是想利用黑狱剑来控制江湖,而我提早让大家都知道,说不定大家还会反过来感激我呢!」 「即使这是事实,那也是武林中的事,你不该擅自插手。」 「为什么?反正他们打不过祁星教,自然会找上义庄,到时我还不是要为了他们去拚死拚活的?早一步阻止拜河不是更好吗?」 「早一步阻止并未不好,但却不是由你来阻止;你一插手,就等于是破坏了义庄的规矩!」罗父深知他的个性,因为害怕他会乱来,上一任义凛公子选定罗宁乐时还曾极力反对,后来儿子的表现一直很好,还以为他终于懂事了,没想到终究闯下大祸。 「规矩?」罗宁乐最讨厌听到这两个字。「如果我遵守规矩,什么都不管,等到他们来找我帮忙时,江湖早已陷入水深火热当中,这教我怎么救?而若是救不回,岂不是要把所有罪过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吗?」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认命,这就是当义凛公子的责任。」 「责任?认命?爹,我说老实话,这根本是迂腐!」他冷笑,「是,若不是江湖人推崇义庄,义庄是不会有今天的地位的;可若江湖因黑狱剑而陷入了危机,没了江湖又何来的义庄?!我觉得在讲求规矩下不是更要懂得变通吗?我不认为这件事我做错了,我还是会管到底的!」 罗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不是义凛公子,没资格管你要怎么做,但你敢说若不是为了华朵,你会插手吗?你会管江湖陷入了什么情况吗?」 罗宁乐的心一紧,无法否认爹亲的话语——若不是牵扯到华朵,他一点都不想去管江湖变得如何。 「你知道我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吗?是你为了一个女人竟连自己都不顾,甚至也不想去管义庄的危机……她让你失去理智,这点我不能不管!」罗父深爱儿子,不顾他有任何的危机。「谁都可以,就她不行!除非收到江湖的调查指令,在那之前,你别再插手这事了。」 「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义凛公子吗?」他忽然话锋一转,让罗父怔住。 「上一任的义凛公子将位置传给你,你就得接下啊!」 「爹,你还不了解我这个人吗?倘若我不要,有谁能强迫我?」 罗父皱眉,这就是罗宁乐难以捉摸的地方。「但你终究还是接下了。」 「我接下并不是因为对义凛公子有什么责任感,也不是为了义庄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他想起华朵清秀的脸庞,眼神在霎时变得温柔起来,「她说她是平凡的人,唯一的心愿就是要好好的过日子……」 「她?」 凝视着罗父,他的神情变得异常认真。「她就是华朵!我是为了保护华朵才当义凛公子的,如果我连心爱的女人都没办法守护,那么这个位置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黑狱剑的事我不会让步,我一定会管到底;爹若怕我会牵累到义庄,就趁早将我逐出门吧!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她的。」 罗父闻言,倒抽一口气,没想到他对华朵竟会执着到这种程度。「你……」震撼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丁叔同样感到震惊,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走出书房。 「宁乐。」一直在外面坐着等待的华朵一看到他走出来,立刻站起来迎上去。「你跟伯父谈了什么?」盯着他一苟言笑的严肃神情,心紧张得直抽疼。 他握住她的手。「没什么。」他不想让她担心,只能微笑。 她任由他拖着走,心情却变得很沉重——他的笑容很僵硬,眼神更是充满了忧郁……她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 他跟伯父吵架了吗?是不是……为了她?一思及此,她的脸色就变得很黯然。 「在想什么?」罗宁乐一踏进华朵的厢房,就见她坐在床上发呆,凑上前关心的问。 连忙回过神,「没有。」看着他疲惫的神情,忧心的问:「我忙完了吗?」 「还没,但是好想见你,想来看看你再回去。」坐到她身边,直接躺上她的腿上,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哇~~靠起来真舒服。」 她吓了一跳,因这亲密的举动而脸颊绯红。「宁乐,回房睡不是比较舒服吗?」 「一个人太孤单了,我喜欢和朵儿在一起。」他像个孩子般的撒娇,不愿意离开她的腿。 小手摸着他俊秀的脸庞,眼里充满了爱恋及疼惜——他是怕她担心,宁愿自己承受也不肯向她吐露半点心声,所以她偷偷向丁叔打听消息,知道了他和罗父吵架的原因,还有最近他在忙的事。 她垂下眼,手微微颤抖——拜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即使陷入危机,仍然不忘报复对手。 现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义凛公子收留了祁星教的叛徒,私自插手管了别人的私事,更意有所指黑狱剑的事也与他有关。 拜河放出的消息成功的煽动了所有人,众人都认为罗宁乐不把义庄的规定放在眼里,是个任性妄为之人。 为了问清楚真相,有一部分的人撤回了在祁星教的人马,找上了义庄,要他交出祁星教的叛徒——也就是她,华朵! 明白自己迟早都要面对拜河,当华父去世后,她早不做好对抗的准备,但她唯一害怕的就是罗宁乐! 她不怕死,却怕罗宁乐被她给连累了,目前所发生的事全是她最不乐见的情形——罗宁乐明明是个无辜的人,却因爱上她而得承受外界指责,不但有可能赔上声响,还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她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大手握住她。「朵儿。」睁眼望入她忧郁的眼眸。「你……」 难不成她已知晓他现在的处境?不,不可能,他已下令义庄的人不准向她多嘴,她理当不知;那她是从他和爹亲的气氛中察觉到不对劲吗?嗯,这点倒是有可能。 他抿下唇,满脑子想碰上的都是该如何让她放宽心。 「我怎么了?」收起忧愁,她笑笑的问。 「朵儿,你知道我在乎你吧?」 「当然知道。」 「那么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啰?」 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你的要求,我全都会答应。」 「咱们成亲吧!我要你正式成为我的女人、我的妻子。」他坐起身,语气很认真。 只要华朵成为他的妻子,他就能将她纳心羽翼下,光明正大的保护她。 她深吸一口气,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一颗芳心当下变得忐忑不安——她很高兴他的求亲,但一想到他真正的目的,反而痛心疾首。「宁乐,伯父不是还没答应我们在一起吗?现在说这事好像太早了。」 太清楚他此刻提出成亲的理由,就是想要一肩扛起她的麻烦事。 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她不能继续的视若无睹,她不可以连累他了! 「是我要成亲,不关我爹的事。」 「你怎么这么说?成亲可不光只是我们的事,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而不是匆忙成亲,好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她抱住他。「以后……以后再说这件事。」 「以后……」他还得忍受失去她的恐惧多久呢?将脸埋入她的颈项,他只觉得身心疲倦。 此时,房门外传来丁叔的声音,「少爷,你在里面吗?外头有人找你。」 罗宁乐猛地抬头,「我知道了。」又来了吗?他力持镇定,不让华朵看出异状。「最近事情比较多,我得去忙了。」 她点了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去吧!」 眷恋的看着她许久后他才移开视线,一手抹脸甩去疲惫,接着走出房门去应付麻烦。 「宁乐,你知道吗?我也很爱你,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她的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在挣扎过后做了一个决定。 一直以来都是罗宁乐在保护她,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 夜深人静,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义庄的庄园翻墙而出,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匣子,在抬头凝视庄园大门许久后,才终于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第八章 是他! 华朵看着缓步趋近的男子,心中感到又惊又喜——他怎会知道她在这里?离开庄园时,她可没惊动到任何人。 「宁……」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男子已经开口打断。「华朵,过来啊!我来接你回去了。」 眼底倏地闪过一抹恐慌,她的身子当下变得僵硬——不对!虽然眼前男子的面容长的与罗宁乐很相似,但这男子并不是他! 罗宁乐一直是用悦耳的嗓音,如撒娇般得喊她「朵儿」而不是像这样连名带姓,且半点感情都没有的冰冷声调! 「你不是罗宁乐!你究竟是谁?」她不敢轻举妄动,佯装镇定。 她会带着黑狱剑离开罗宁乐,全是想要保护他——那些找他麻烦的名门正派在庄园里找不到她,拜河所放出的消息自然会不攻自破,那样就能解除罗宁乐的危机。 当然她也明白,一旦她走出庄园,就等于脱离了罗宁乐的保护,她的安全会陷入危险;可她想过,拜河正忙着应付对手,理当无法分身来找她,所以她可趁着混乱之际,赶紧将黑狱剑埋到深山地下,自己则是躲藏起来。 她打算撑个一段日子,等罗宁乐安抚完那群人后再回去,谁知才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人发现踪迹! 眼前这男人甚至还想利用罗宁乐的外貌来拐骗她——难不成他是……拜河?! 「我怎么不是罗宁乐呢?」男人挑眉,继续往前逼近她。 「不,你不是……」她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想都没想,她立即扬掌企图攻击他。 强悍有劲的掌风来的又急、又快,那名男子闪避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霎时一口鲜血自他的嘴中流淌而出,手抚着疼痛不堪的胸口,男人的脸色铁青。 「没想到我苦修三年,竟然比不上你的一掌……华朵,看来我只有控制你,才能活下去了!」 他抹去唇上的血,冷冷一笑。 「真的是你……你不是还在祈星教吗?」她的声音发颤。 「看到我的脸,你还不明白吗?在祈星教的那人不过是个替身,在帮我应付那些麻烦。」他边调整呼吸边说:「而我可是为了要抓你,特地制作了一张与义凛公子相似的脸,本以为能骗你上当,没想到一点用处都没有!」 拜河一离开祈星教,便立刻前往义庄的庄园外埋伏,想要抓住华朵,正当他准备冒险进入庄园,竟然发现她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携带着一个匣子,鬼鬼祟祟的离开了庄园。 他深感欣喜,只觉得这是上天要帮助他,于是谨慎的跟踪着华朵,等待时机成熟才现身。 「你休想抓到我!」她听不进他的话语,转身拔腿就跑——她不能被抓到,绝对不能被抓到! 一大片苍郁的树林就在前面,她急忙奔进去,越过草丛、小路,即使路途崎岖,她也无法停下来。 「华朵,你以为逃得了吗?刚才那一掌不过是想测试你的实力,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撤吗?」 似魔般得嗓音萦绕在她耳边,她的身子不禁直发抖,不敢回头,只能努力奔跑。 「黑狱剑在哪里?呵,你藏起来了吗?没关系,我自然有办法找得到。」拜河停顿了一下,开始念念有词。「黑狱剑开启……」 一阵阴风吹起华朵的长发,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动弹不得,脚沉重的像是难以跨出一步似的,接着一连串难解的咒语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全身产生巨大的震动。 「不要念了,不要念了……」以手捂耳,她的神情显得异常痛苦。 此时天地晃动,黑光乍现,一把剑突然冲破深土,飞跃而出! 华朵愣住,惊骇的看着被埋入土中的黑狱剑出现,一股巨大的恐惧在瞬间爬上心头。 怎么可能?……她,躲不过了吗?! 刷的一声,黑狱剑骤然逼近她,而她的手像是无法控制般得张开,紧紧的握住剑柄。 「不……」她摇头,怎么也甩不开剑,身后的脚步声亦逐渐清晰,她害怕的转身,看着那张邪魅的脸庞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华朵,你注定是我的人啊!」这是命运,她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 她只觉得愤怒,不甘心的呐喊,持剑怒指向他。「不是!我不要认命!我要杀了你!」 她活得这么痛苦都是他造成的,她要杀了他,结束她纠缠的命运! 为了罗宁乐,为了无故的天下人,她宁可与拜河同归于尽,也不要变成听命于他的侩子手! 「哈哈哈,你有本事就动手啊!」拜河狂妄大笑,随机继续念着黑狱剑的咒语。 华朵扬起剑欲刺向他,却觉得思绪开始混乱,手脚不听使唤,眼神也逐渐涣散。 「华朵,你是我的,是我的……我,拜河是你的主人。」鬼魅般的嗓音不断重复着这些话语,拜河缓步上前,轻摸她的脸颊,满意的笑了。 她先是分离抵抗着,但手中的黑狱剑不停发光,终于迷惑了她的心智,身体也慢慢的被拜河所控制。 终于她不再挣扎,「是……拜河是我的主人……拜河是我的主人。」她跟着念,面无表情。 「现在跟我回去祈星教。」 「是。」她听话的跟着拜河走出这片苍郁的树林,当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却无法消除她身上所散发的邪气。 忽然,乌云飘来遮住刺眼的阳光,大地变得一片阴暗,如此诡异的天气仿佛是在预言她将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地狱,近了! 「大哥,你还好吗?」一名长相俊俏的男子走进书房,瞧见坐在书桌前沉思的人,不禁担心的问。 自从拜河利用黑狱剑大开杀戒后,江湖陷入慌乱,血腥杀戮纷起,已有不少英雄豪杰因此而牺牲生命。 他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从京城赶到长安,帮忙罗宁乐处理此事。 这段日子跟在罗宁乐身边,他不禁忧心忡忡——他明白罗宁乐有多喜爱华朵,可如今华朵却被拜河所控制,成为嗜血的杀手,这消息带给罗宁乐的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义庄的人都以为罗宁乐会失去理智,没想到他不但变得比以往更冷静,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只是不眠不休的钻研黑狱剑,想找出拜河的弱点,并设法解决此次武林的浩劫。 罗宁乐看起来是很正常,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来啦?」罗宁乐抬头对上他的双眼。 罗宁平蹙眉握拳——大哥的双眼布满血丝,脸庞消瘦,模样颓然……自他有记忆以来,从不曾看过如此黯然神伤的大哥! 罗宁乐变得憔悴、寡言,他目前表现出来的坚强似乎只是伪装,仿佛只要稍微有个刺激,他的情绪就会在瞬间崩溃似的。 他没办法想象大哥的内心受的伤有多沉重,以至于连愤怒都忘记表达——而他深知,大哥是为了华朵而在忍耐,大哥是靠着坚强的意志才能撑到现在! 「嗯。」他只能微微叹气。 罗宁乐的神情毫无变化,「外面的消息如何?」 「拜河的行径愈来愈残暴,不少武林名派已被他灭了,前几天甚至有许多豪杰为了阻止他而合作抵抗他,但终究还是败北。」 「我不是警告过他们稍安勿躁吗?一个个不听劝的挑衅拜河,是迫不及待想见阎罗王吗?」罗宁乐冷冷的说着。 他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并不关他的事,但他在乎华朵——当她的双手被迫沾满鲜血,她一定会感到很自责,会感到既难过、又伤心。 如此善良的她,怎能熬过良心的折磨呢?他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华朵的容颜,想到她的处境,他连呼吸都会痛。 现在他好怕还没从拜河的手中救出她,她已先痛苦的自我了断了! 罗宁平也搞不懂那些江湖人士的心态。「总之我们势必得尽快阻止拜河!」顿了一下又说:「有许多门派的长老纷纷前来庄园,想跟大哥商讨解决之道。」 「之前他们不是怪罪我藏匿祈星教的叛徒,说我没资格当义凛公子,并指责我的行为狂妄、态度傲慢,不把规则放在眼里,还愤慨的说要罢免我吗?」要不是他们,他的朵儿也不会离他而去,事情也不会变得像今日这般的棘手! 罗宁乐想起那些名门正派的嘴脸,语气更是嘲弄。「我是无所谓,但要他们和我这种狂妄之徒讨论武林大事,是否太为难他们了?」 对罗宁乐而言,真正的名派、英雄早埋伏而在祈星教外,等待机会想拿下拜河;剩下的这些门派当家就只会嘴上说说,事实上什么对策都提不出来,还会干涉他的行事,对事情的推展一点帮助都没有。 「嗯,大哥……要以大局为重啊!在攸关人命得节骨眼,你就别太计较了,何况大家都是关心武林的未来嘛!」罗宁平安抚的说。 「当然要以大局为重。」罗宁乐淡淡的笑了,「你是怕我撒手不管,才会对我好言相劝吗?」 「呃,我怕万一嘛!」 「你放心,这件事我是管到底了,毕竟我还得把朵儿带回来呢!」他眯起眼,低声的说。 罗宁平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没亲眼见过,但听丁叔说起前阵子拿些名门正派对大哥的态度可是非常的不客气,直囔着要换掉义凛公子! 如今发生黑狱剑的事,若是华朵没牵扯其中,按照大哥的脾气,肯定会发狠不管,或是干脆冷眼旁观,任由拜河兴风作浪。 该庆幸有华朵的存在吗?他直摇头,光是用想的,头皮就不禁发麻了。 「好了,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罗宁乐起身甩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状态。 「大哥!」喊住罗宁乐的脚步。 「嗯?」 「找出破解黑狱剑的方法了吗?」 俊颜一僵,哑然开口,「我也很想尽快找出破解的方法。」 日子一天拖过一天,他的心就一次比一次疼痛,他好舍不得华朵受苦呀! 罗宁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大哥,这几天我也研究过,虽然找不到任何破解的方法,不过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想法?」罗宁乐的语气略显急促。 「黑狱剑是用幼童的鲜血炼铸而成的,现在又残害了不少无辜之人,其气是邪恶至极,但人说邪不胜正不是吗?如果能用至正的剑法来对抗,也许能破解。」 「至正的剑法?」 罗宁平点头,「是的,我认为有资格和黑狱剑法相抗衡的就是每一任义凛公子所传承下来的云然剑法。」继续说:「义庄是为了天下的正义而存在的,义凛公子又被称为是正义的化身,所以我才大胆的假设。「 「你说的不无道理,至邪剑法当然要用至正剑法来对付。」罗宁乐很赞同他的意见,心情却异常复杂。「云然剑法……我知道了,我会试试。」任何能破解黑狱剑咒语的机会,他都会加以把握。 罗宁平看着他踏出书房,凝视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担忧的开口,「大哥一直以来都没办法完全掌控这套剑法,这可怎么办?」 云然剑法唯有义凛公子才能学习,每任义凛公子要传位给下一任时,也会一并传授这套剑法。 之前的义凛公子都能把云然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可罗宁乐却不知为何总是无法使出剑法的精髓。 他的武功深厚,剑法的舞弄堪称完美,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原本该是行云流水的剑法被他一使,就会变得拖沓而沉重。 问过上一任的义凛公子,也就是他们的叔父罗常悦,据他表示罗宁乐的个性不定,而想使这套剑法的人,心中必须体味为别人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坚定信念,在两者配合之下才能让剑法发挥到最强大的力量。 罗宁乐最大的问题正是不曾真正将天下人的安危放心上,更别提拥有守护江湖的意念,所以才会无法使好云然剑法。 身为义凛公子却不能使好云然剑法,义庄的长老们对罗宁乐是颇有怨言的,更不明白罗常悦为何坚持要把位置传给他! 而前任义凛公子罗常悦只是笑说:「出现了这么一个独特的义凛公子,应该也很不错。」 这话简直气坏了义庄众长老,偏偏罗宁乐除了无法使好云然剑法,其他部分……例如武功、才识、风度及交际手段都是最优秀的。 长老们在一番挣扎后,还是承认了罗宁乐是当义凛公子的不二人选。 罗宁乐上任以来,确实也做得很不错。 但罗宁平还是不懂为何叔父会把位置传给对天下事全无兴趣的大哥,曾问过真正的传位原因,他记得叔父是这么说的—— 「宁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他的个性自我,不懂得为人付出。如果他出生在平常家庭,我是不会管他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出生在义庄,是个必须负担起武林的家族!所以我必须逼他去面对。 「若因他的个性而不将位置传给他,任由他逍遥的过日子,岂不是浪费了他的能力?而天下不也失去一个可以做大事的人才吗?透过义凛公子这个位置,我相信他会成长,会明白保护一个人有多重要,到时他的心态就会变得截然不同,武林也会因他的改变而改变。」 罗宁平拉回飘远的思绪,缓缓道:「但愿大哥真能改变现在的武林,结算纷争。」 血腥味飘散在空中,一名年轻的姑娘面无表情,手持黑狱剑站在拜河身边,一身雪白的衣衫上沾染着鲜红血迹,显得特别的妖媚诡异。 「还想挑战吗?」拜河嘲弄的问着手下败将。 「拜河,你少得意,有本事就亲自跟我对打,别躲在女人身后叫嚣!」先剑派的当家遭黑狱剑砍伤,脸色发白,必须靠手下搀扶才有办法站稳,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看不惯拜河的嘴脸,气恼的怒骂。 拜河眯起眼,「躲在女人背后?哼!你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想跟我对战吗?可笑!」 「你!」推开手下,持剑指向拜河。 站在旁边的华朵立即挡在拜河面前,举剑等候指示。 「华朵,退下。」拜河摇头,用施舍的语气说:「你以为还能站着跟我说话是你的武功好吗?要不是我敬你是条汉子,要华朵手下留情,留你一条小命,你早跟其他人一起去见阎王了!」 「你说什么?」 「我杀的人全是江湖上不值一提的人物。」拜河环顾四周对他露出恨意的豪杰侠客们,「之所以留下你们,是基于英雄惜英雄的道理;何况若武林中再也无人能跟我为敌,不是很无趣吗?趁我心情好,你们还是快点回去疗伤,改天再来跟我较量。」 拜河停顿了一下又说:「不然就向我投降,成为祈星教的一员,我们一起统治武林。」 纵使华朵再强,但义庄尚未解决,他得养精蓄锐,也必须招揽人才,以便让祈星教更壮大! 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现身。「拜河,你少做梦!想要统治武林,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所有人看见义庄的人马护着义凛公子出现,不禁又惊又喜。「义凛公子来了!」 义凛公子是守护武林和平的人物,他的现身就像是救星,即使不知能否打赢拜河,但他带来了希望,让全场的士气大振。 「你终于来了!」拜河看着罗宁乐,脸色丕变。 罗宁乐天生自有的傲气压过他,让拜河全身顿时紧绷,内心只觉得忐忑不安。 可恶!他竟然怕起罗宁乐了? 「你也只能说说大话,想劝我,先打赢华朵吧!」拜河撂下狠话。 罗宁乐看着挡在拜河前面的华朵,原本冷酷的神情在瞬间起了变化——哀恸与疼惜这两种情绪霎时纠缠着他的心。 「朵儿……我总算见到你了。」瞅着她空洞的眼神,罗宁乐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浓烈的情感。 「啊!对了,义凛公子和华朵的感情似乎不错,现在要正面对决,是不是为难你了?」拜河幸灾乐祸的说。 一道狠戻的眼神扫过去,「拜河!你以为黑狱剑的咒语无人可破解吗?」 「你、你说什么?!」难道罗宁乐已经知道破解的方法了吗?拜河的眼里出现了惊慌的神色。 记得书籍中提到欲破解至邪的黑狱剑,就必须用刚正的剑法来应付,而且并非任何人均能破解,此人得抱持着宁可牺牲性命的意念,唯有强大的意志力才有办法破解咒语。 但罗宁乐又没得到有关黑狱剑的书籍,他怎会知道呢? 果然有破解的方法!罗宁乐将拜河的反应全看在眼里,缓缓勾起嘴角。「我今日前来,即使要破解你的咒语,将朵儿带回我身边。」凝视神情冷然的华朵,他的语气很坚定。 「破解?不可能!你分明是在说大话。」拜河不相信的怒喊,「我会利用黑狱剑来除掉义庄,并称霸武林!」 「称霸武林?简直是痴人说梦!」 「罗宁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黑狱剑的厉害。」拜河气急败坏的对着华朵下令。「杀了他!」 华朵举起剑,全身立刻散发出一股邪气,气势惊人。 「义凛公子!」 「少爷!」 现场所有人都因担心不约而同的大声喊着。 「不要接近她!统统退下。」罗宁乐早就打算独自面对华朵,当下大喝。 华朵的神力加上黑狱剑,这方圆百里都会遭受祸害,为了减低伤亡,他们最好躲得远远的,免得他还得费心救人。 罗宁乐全然不畏惧华朵,缓步上前,「朵儿,我来了。」 华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个傀儡娃娃般等待着拜河的指示。 「华朵,杀!」 这句话萦绕在她的脑中,让她的眼神在霎时充满了杀气,使起黑狱剑直接砍向罗宁乐。 罗宁乐的轻功了得,立刻闪过致命的一剑,「朵儿,看着我!我是宁乐啊……」 着急又悲伤的大喊,企图唤醒被控制的华朵。 在一旁的拜河凉凉的说,「没有用的,她只听得见我说话。」 罗宁乐的眼神充满了怒意,「你住嘴!」冷肃的丢下这句话,再惊险的闪躲来势汹涌的剑法。 黑狱剑的气势镇住了全场,强劲的剑风迎面而来,周围的大树应声倒地,巨响又起。 天地仿佛就要被这股邪气给震开似的,大地在瞬间晃动起来,所有人吓得惊慌失措,害怕的躲避。 只有罗宁乐不动——他无视她的杀气,毫不畏惧的站在她的剑下。「你真舍得忘记我吗?」 罗宁乐的嗓音充满了无助。「你曾说过要我永远陪着你,你怎能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而离开我呢?朵儿啊!我可是一直都在原地等待,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好想你。」 华朵以空洞的眼神望着眼前那张悲切的俊颜,持剑的手扬起!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只能慌张的大叫,却是无力阻止即将上演的杀戮。 面对众人的呼喊,罗宁乐充耳不闻,心中挂念的人唯有华朵——他不能丢下朵儿,若是连他也放弃朵儿,她会死的…… 「朵儿,你想杀我吗?」他靠近她,唇边漾起悲凄的笑意。「若是我的性命能唤醒你,就算死在你的剑下也无妨,你想杀就杀吧!」缓缓闭上眼,放弃闪躲。 「杀啊!华朵,快杀!」拜河不断下达指令。 扬起的剑毫不留情的划下—— 在场的众人急的大吼,以为义凛公子会惨死剑下,谁知事情竟又了转变—— 那把剑往下,骤然停在罗宁乐眼前一动也不动;众人的心都揪紧,屏息看着戏剧化的一幕! 罗宁乐睁眼望进她的眼底,欣喜又酸涩的情绪在瞬间爬上心头。「朵儿,你还记得我是谁对吧?我是宁乐呀!」 宁乐?!这两个字打入华朵心里,让她空洞的眼神出现了一抹痛苦的情绪。 他是谁?为什么表情看来这么的哀伤?当他凄厉的央求声传入她的耳里时,一种酸涩的悲怆感莫名的从她的胸口蔓延开来。 「你……」她开口,声音颤抖。 「求你,回到我身边,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了,朵儿。」 她倒抽一口气,这声「朵儿」就像是把利锐的刀,一次又一次划入她的体内,让她感到好、好疼!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浓烈的情意,这让她的步伐不禁往后退——这种沉重的呼唤声让她只想逃。 这时拜河的声音再度响起,逼着她去面对。 她的手无法控制的扬高、落下……凌厉的剑风次次袭向罗宁乐,但剑尖依然停在他的眼前——她怎么都杀不下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他哑声低喃,「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你不会舍得抛下我的;没关系,我会等,等你回头。」 他的朵儿该是站在他身边露出灿烂的笑容,快乐的度过每一天,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受尽磨难…… 他知道她正在与自己搏斗,陷入挣扎,而且已是遍体鳞伤了。 「不要,不要过来!」她的心底在抗拒他的接近,却更不愿杀他。 「我是不会抛下你的!」 在这一刻,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胸口涨满了悲痛,酸涩的苦味在瞬间冲上喉咙,苍白的嘴唇直颤抖着,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华朵,你在干嘛?为什么不杀他?我可是你的主子,快杀他!」目睹她一再放过罗宁乐,拜河心急如焚的大喊。 杀他、杀他、杀他……拜河的嗓音有如魔音,一次次的折磨着华朵,让她持剑的手不断颤抖,表情扭曲,难受的呻吟。 「不……」不要念了!她甩头,双眼瞪大,快速扬剑朝罗宁乐杀过去。 一场厮杀终于开始了—— 她使出的剑法快准又凶狠,剑一出,天地便为之摇晃,万物如遭强风肆虐,无不崩塌、毁坏。 而他深知她的动摇,一边闪躲,一边使出云然剑法。「朵儿,不要害怕,我在这里!看着我,只听着我说话!」 「啊!」她尖叫一声,额头冒出冷汗——当黑狱剑与他的剑相抵触时,有股力量串入她的全身,隐约牵制住她的攻击。 「朵儿,我绝不会放弃你的!我会遵守承诺……永远保护你;所以你也一样,回来我身边就好,我求你了……」 「杀!」她一再重复着这个字,声音冷然,眼神却是如此哀伤,甚至隐含着泪水。 眼前的他一字一句都让她听得浑身痛楚,持剑的手一直颤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黑狱剑法与云然剑法一再交锋、过招,当相撞时激发出猛烈的力道,那一正一邪的力量正在较劲;旁人惊骇的看着这种精湛的剑法,各个看得目不转睛。 在一旁观战的罗宁平看到眼前的画面,骇然开口,「丁叔,大哥的剑法……」 「少爷使出的云然剑法和以前不同。」 「没错,以前总觉得威力不足,但现在……一招一式都好强悍,真是好吓人啊!」他不禁赞叹起来,「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少爷领悟出云然剑法了吗?」 罗宁平怔住,想起叔父曾说过的话。「不,是华朵!是华朵让大哥变强的!」 罗宁乐的心中已经有了想守护的人,而那股坚强的意念就呈现在剑法上,才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实力。 当邪气碰上正气,明显逐渐败落——华朵一再往后退,胜负已决! 众人均屏息以待,只有拜河看得心慌意乱,不敢置信的直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破解,那可是我的心血,绝对不可遭到破解!」他怒喝,施展轻功奔到他们面前。「华朵!杀了他!」 在两股力量相对抗之下,拜河念起咒语,企图干扰这场对决。 「啊!」华朵难受的呐喊,眼中看不见任何事物,失控的使着剑法,不仅混乱自己的步调,就连罗宁乐也跟着变得气息不稳,稍有差错就会走火入魔。 「朵儿——」罗宁乐害怕会伤害华朵,当剑快脱离手掌杀向她时,急忙撒手,这可也让她趁机攻上一剑! 「杀了他!」拜河的一句话,让华朵的剑狠狠的砍过去。 这一剑又猛又悍,树林因之震动,发出了彷如鬼魅般得沙沙声,天地亦为之摇晃,沙尘亦起。 在剑风中,罗宁乐只来得及用剑抵销她的力量,但威力只剩下三成,以致他无法阻止她的那一剑划上他的胸膛—— 鲜血从他的体内喷出,如同火焰般的鲜血洒上黑狱剑及……华朵的白衣衫! 「少爷、义凛公子!」义庄的人马狂奔上前,立即扶住摇摇欲坠的罗宁乐。 「朵……」他伸手想碰触神情呆若木鸡的华朵,胸膛上的伤口却让他痛的连话都说不清。 「走、走开!朵、朵儿……」他奋力一喊,拒绝大家的帮助,踏着沉重的步伐朝她扑过去。 血腥味传入华朵的鼻间,她的手背上有着烫热的鲜血,火般的灼热感燃烧着她的全身,让她感到痛苦不堪。 盯着罗宁乐深情的双眼,她被封印的心似乎就要挣脱枷锁,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眼前男子的笑容,她的耳边也不停的想起他的嗓音—— 朵儿,别再躲我了,好不好? 朵儿,你就认命留在我身边吧! 朵儿,你不要不理我嘛! 朵儿,我会陪着你,也会等着你,不要忘记我就在这里。 朵儿,求你看看我对你的真心好吗? 朵儿、朵儿、朵儿,那个傻男人口中永远只有她,即使全天下得人都离她而去,就只有那个傻男人还留在原地等待着她…… 「宁乐、宁乐……不会的……」她的身子大力的颤动,封印因他的鲜血而被解除了。 当看到满身是血的罗宁乐忍着痛也要接近她的样子,她泪如雨下,发出悲咽的哭声,奔上前抱住他。 「是你吗?你回来了吗?」罗宁乐的脸色苍白。 「是,我回来了……我回到你身边了。」她只能痛苦失声,豆大的泪水滑落他的脸上。 「太、太好了。」大手摸着她的脸,心中再无牵挂,他终于疲惫的闭上眼。 她回来了,可他呢?眼底盛满仿佛被遗弃的痛楚,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宁乐,你不可以抛下我!」崩溃的仰天哭号。 「华朵,你……」拜河无法相信,不可思议的摇头,却在下一刻对上她怨恨的眼神,惊骇的倒退好几步。 她将罗宁乐交给义庄的人后,缓缓站起身,拿起地上的黑狱剑逼近拜河。「我要杀了你!」 「我是你的主子,你要听我的,黑狱开启……」 拜河着急的念着咒语,但她的脚步却没停下,扬剑俐落的划下! 拜河来不及闪躲,连喊都来不及喊就丧命在黑狱剑下。 血,再度喷洒在剑上,此时的华朵眼角含泪,神情却是冷酷又无情。 拜河利用黑狱剑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如今却惨死在黑狱剑下,显得特别讽刺;祈星教因群龙无首,之前就只是群乌合之众,于是在武林人士群起围攻下,纷纷作鸟兽散了。 这场因野心而起的武林纷争因为义凛公子的出手,终于圆满结束。 第九章 一群人进进出出于一间厢房,有些是拿着大夫开的药单去找药材,有些是来回更换盆水、布巾——为了伤重的义凛公子,义庄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华姑娘,你去休息吧!换小的来照顾少爷。」一名丫鬟看着连续五天都守在床边的华朵,担忧的说着。 丫鬟心想,整整五日不眠不休,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 「我没关系,你去忙吧!」华朵摇头,视线不曾移开罗宁乐的脸上,小手则是拿着干净布巾小心翼翼的压擦他的伤口,才过不久,白色布巾已成了红色的湿巾,她干净换上另一条。 他的伤口从锁骨蔓延至腹部,伤痕又深、又长,鲜血不断涌出,无论她怎么擦拭就是止不了。 怎么办?都已是第五天了,为什么血还是一直冒出来?她只觉得心慌意乱。 「大夫说是因为伤口过大,血很难止住,先上药要紧。」丫鬟赶紧递上大夫给的药膏。 华朵回过神,打开罐子,以颤抖的手沾上药膏,动作轻柔的替他上药,并不自觉的视线模糊。「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她喃喃自语着,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旁的丫鬟听得鼻酸,捧着变成红色血水的盆子走出厢房。 华朵替他上完药,接着替他缠上白色绷带,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他,眼泪早已溃堤。 「五天了,我等你整整五天了。」她强自压抑住内心的痛苦。「我知道你痛,可是……一眼就好,你睁开看看我好不好?宁乐,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好难过、好伤心,你都没感觉吗?」 她很坏——明知他舍不得她难过,还拿这一点来刺激他,可她就是盼望着他能赶紧醒过来啊! 「你说舍不得我难过,你都遵守这么多此的约定了,这一次不能失约啊!」她哽咽的摸着他憔悴的容颜。 她的心好痛,不仅是因为他尚未清醒,还有感受到他一直以来的心情——实际尝试过,她才终于懂了原来等待一个人的回应有多么的痛苦。 他怎能一次又一次包容她的任性?他究竟是多爱她,才能忍受这种锥心之痛?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她连忙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瞧见一名姑娘踏入房内。 「黄姑娘,少爷正在休养……」丁叔进来,急着劝说。 黄翠儿挑起眉,「宁乐公子受伤休养,外人不能打扰是吗?那她呢?她不是义庄的人,不也是在这里吗?」指着泪眼婆娑的华朵,语气很不悦。 「华姑娘不一样。」丁叔低声说。 不一样?黄翠儿冷哼一声,「我已跟伯父请示过了,他说我可以来看宁乐公子。」 丁叔一愣,没想到老爷会同意。「呃,那……」 「丁叔,黄姑娘也是关心宁乐才会过来,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华朵起身打圆场。 「呃,小的明白了。」丁叔是怕黄翠儿和华朵起冲突才会阻扰,既然华朵表示没关系,那他也不用操心。「小的先退下了。」走出房,关上门。 黄翠儿等他一走,立刻瞪着她。「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里?」语调提高,有着不敢置信的意味。 「黄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华朵倒抽一口气,皱眉继续说:「还有,宁乐正在休息,请你小声说话,免得影响他。」 「我影响他?我再怎样也比不上你的影响力吧!」黄翠儿先是压低音量,但语气仍是充满讽刺。 「黄姑娘,你一再针对我,究竟是为什么?」华朵实在不愿在宁乐的面前和黄翠儿争吵,但黄翠儿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她不得不面对。 「外面都闹翻天了,你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黄翠儿不可思议的摇头。「真搞不懂你到底有哪点好的,竟能让整个义庄的人都帮着你,还不把事实告诉你,让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真是太不公平了!」 「什么闹翻天、什么事实?黄姑娘,话不要说到一半,请你说清楚。」华朵隐约感到不安,冷着俏脸问道。 「你想知道?好吧!你确实应该知道!他们不敢说,那就让我来说!」黄翠儿眯起眼,缓缓道出这几天义庄所发生的事。「你以为拜河一死,所有的纷争就都结束了吗?」 「不是吗?」华朵望向黄翠儿充满嘲弄意味的眼神,紧张的咽口水。 「你真是太天真了!即使你是被拜河所控制,是在无意识下杀了无辜之人,但你终究还是侩子手,那些痛失主子、手下,甚至家人的人全都找上门,要义庄把你这个妖女交出来!」 黄翠儿很满意的看到华朵在瞬间刷白的脸色,继续说:「义庄为了维护你,这几天都忙着处理此事,还跟他们起了不少冲突呢!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你却仗着有义凛公子的保护,什么罪都不必承担,这可是会让很多人看不下去的!」 华朵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只能深呼吸才有办法忍住全身的颤抖。「你说、你说那些人要义庄交出我?!」 「是啊!大伙要你别再继续躲在义凛公子背后,要你出来承担罪行!」黄翠儿缓步上前,「华朵!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义庄的人为了你而受尽天下人的责难?就连堂堂义凛公子为了你也差点牺牲性命!」 黄翠儿看着躺在床上的罗宁乐,心有不舍。「你简直是个祸害,把他害得这么惨,还想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你是想继续装作没事的过日子吗?」她冷哼,摇着头。「如果你知道了这些事还能无动于衷的留在他身边,那我真的会很敬佩你的厚颜无耻!」 华朵闻言,人不停的往后倒退,直到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退。「我……不知道有这件事……」 「哼!义庄的人为了保护你,决定与天下人为敌,这种事当然不会让你知道!」黄翠儿愈说愈生气,不懂华朵为何会得到罗宁乐的青睐。 华朵可是个妖女,被世人称为祸害耶!她哪值得罗宁乐为她牺牲性命?黄翠儿愈想愈不甘心。「你若不信我的话,可以亲自去确认!」 扬起眉,黄翠儿接着说:「我刚来时外面还很热闹,你去看看就可以知道真相!」 华朵一听,跌跌撞撞的奔出房门,一路穿过庭园,来到大厅时看见丁叔,她急忙停下脚步,躲在暗处。 大门口挤着一堆人想要冲进来,丁叔和庄园的手下用肉身阻挡,但却抵挡不住怨言—— 「快交出华朵!」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义庄怎能维护妖女?快点让开!」 「对,快让开,不交出华朵外面誓不离开!」 所有的言行全是要求义庄交出她——华朵紧抓着胸前的衣襟,泪水终于溃堤。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一脸无助的跌坐在地上,她没想到事情根本就没结束,还持续为义庄带来麻烦。 难怪丁叔见到她时总是欲言又止,恐怕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泣不成声,突然发现丁叔走回长廊,她赶紧用手捂住嘴,不敢让丁叔发现她已知道事实,急忙跑回罗宁乐的厢房。 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内,看见黄翠儿就坐在床边照顾他的模样,华朵的心突然一阵揪痛,觉得自己好卑鄙,她无法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能像个小偷似的躲在布帘后方。 她不敢让黄翠儿察觉她的存在,便忍住抽噎,可斗大的泪水却不听话的拼命滑落在脸上。 听着黄翠儿深情的话语,她只能一手抓着布帘,一手捶着心脏,她的胸口塞满了酸涩、悲苦、哀恸的情绪,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罗宁乐舍命保护她,那她呢?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一直替他带来麻烦,害他深陷危机。 黄翠儿说得对,她是个祸害,她不仅害惨了罗宁乐,现在还害得义庄被天下人责骂。 她这种女人怎能待在他的身边?万一他又因为她,连性命都丢了怎么办? 华朵猛摇头,光是这么想就已痛不欲生。「不可以!我不能……」 紧握着拳头,眼帘映入黄翠儿细心照顾他的画面,华朵不得不承认他们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乐,我变得怎样都没关系,只求你健康,一辈子平平安安;可是我在你身边却总是带给你苦难,我很怀疑……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她不禁苦笑。「我好像没办法带给你幸福,现在想来,对爹也一样,你们都因为我而受尽折磨。」眼底充满凄凉。 「没有我就不会再有麻烦了,你……也可以过着平静的日子……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吧?」她喃喃自语,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神色黯然的走出房间。 「朵儿、朵儿……」陷入昏迷的罗宁乐脸上布满汗水,呢喃出声。 在梦中,华朵的身影逐渐模糊,而且不论他怎么呼唤她都不肯回头,留下他在原地孤独一人。 他好害怕,声嘶力竭的大吼—— 「宁乐公子。」黄翠儿见他睁开眼,欣喜的握住他的手,「你终于醒来了。」 昏迷十多天,他总算是恢复了意识。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努力瞪大眼,看清面前的容颜,当下难掩失望。「朵儿、朵儿呢?我要、要见她!」情绪略显激动。 黄翠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宁乐公子,你才刚醒来,要不要先喝口水?」假装忽略他的话,勉强扯着嘴角。 「朵儿。」他深吸一口气,又念着这个名字。 她皱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华朵不在这里。」 「她在哪里?」 「她……」黄翠儿故作生气状,「宁乐公子辛苦的救回她,谁知她不感激就算了,连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庄园,还真是冷酷无情啊!」 他使劲甩开她的手,「不准你说朵儿的坏话!」艰难的坐起身,扯开喉咙喊着,「我要见朵儿!她在哪里?」 黄翠儿可是个千金大小姐,三番两次被他冷眼相对,又听着他的口中只嚷着华朵一人,神情登时不悦。「我不是说了她已离开,你是要去哪里找人?」 嘟囔着继续责备道:「你才刚醒来,最好别因一时激动又扯开伤口;你自己的身体要紧,老是担心那个女人做什么?」 他闭上眼,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是谁准她来他的房间?是谁准她来的! 「走开!我自己去找她。」他急着下床,却因伤重而连站都没办法站好。 「宁乐公子!」他还真是固执,黄翠儿赶紧搀扶住他,急切的朝外头嚷嚷,「快来人啊!宁乐公子行了!」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丁叔听到声响,马上冲进来。「少爷!」见他终于醒来,心情很是激动,可察觉到房里的气氛怪异,赶紧收起笑容。「少爷要去哪里?少爷想要什么,交代小的就好,千万别乱动免得拉扯伤口啊!」 罗宁乐猛地抓着他的手,「丁叔,去找朵儿,快帮我找朵儿,我要见她……」 睁开的第一眼没看到华朵,让他感到好不安啊! 「这、这……华姑娘不在庄园里。」丁叔一脸的为难。 「为什么不在?她去哪里了?」罗宁乐焦急的问。 「三天前她就离开庄园了。」丁叔回避着他的眼神,低声说道。 「三天前?」他的身子为之一震,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为什么要让她走?丁叔明知道我有多在乎她,怎么可以让她走?!」大声嘶吼,步伐摇摇晃晃的。 「少爷,小心!」丁叔连忙扶住他,并加以解释,「华姑娘并未告诉任何人就离开了,而且她还留下一封书信要我们别再找她,加上当时忙着应付那些……」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华朵一走,那些守在门外吵闹的人们也随之消失,这情况让义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愧对华朵,可他们也明白只有她离开才能解决纷争。 丁叔当然不敢把这事告诉罗宁乐——少爷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如今华朵的消失就够让他心痛了! 「所以就放她走了吗?」罗宁乐猛抽一口气,失去她的恐惧占满心头,「你们不找,我来找……我来找朵儿。」 「宁乐公子,你这身体还能去哪里?先养好伤势再说吧!」黄翠儿的语气无奈,好言相劝。 他却充耳不闻,「我要去找她……」跌跌撞撞的走出厢房,不时靠着墙壁换气,不断的走走又停停,好几次都跌倒在地,却还是坚持着爬起来继续往外走。 一路上,庄园的人全都瞪大眼,纷纷大声呼喊,「少爷!小心啊……」 「不要过来!」他拒绝任何人的搀扶,使劲的大吼。「朵儿!我要找朵儿……在哪里?朵儿……」挂念着心爱的人,于是罗宁乐凭着意志力走出大门。 清晨,天才刚亮,街上的人群稀少。 他就站在大街上,无助的左顾右盼。 「宁乐公子,你太胡来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黄翠儿看不下去,马上扶住他,「快回去休息!」 「走开!放开我。」他推开她,喘着气。 她差点跌倒,望着落空的手掌,心有不甘的说:「你怎能这样对我?这几天都是我守在床边照顾你耶!」 「与我何关?」他冷冷的看着她。 「什么?」被他冷漠的模样吓住,她随即甩甩头,说服自己是错觉,鼓起勇气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怎会跟你没关系呢?」再度搂住他的手臂。 「未婚妻?!」 「是啊!伯父都上门提亲了,我爹娘也都答应了这门婚事,我当然是你的未婚妻。」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你?你是谁啊?我不记得认识你,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桩婚事?可笑!」他的眼神冷酷,语气残忍无情。 「罗宁乐!你怎能说这种话?」她的脸色苍白,老羞成怒的直跺脚。 闭上眼,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咬牙挤出话。「你、你少来烦我,再不滚……休怪我不客气!」 为什么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华朵?这个女人真是烦死了,此刻他没闲情逸致出善良的一面,只想着要快点找到华朵! 「你!」黄翠儿被他冷厉的眼神给震撼住,此时才发现他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的温文、亲切,反而是冷血无情……好、好可怕喔!于是她大哭跑掉。 「少爷。」丁叔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一脸的无奈样。 「换你来劝我了吗?不!我不听。我只要朵儿,只要她……啊……」他摇头,因方才激烈的动作而扯疼伤口,不禁倒抽一口气。 丁叔看着鲜红的血渲染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感到心疼不已。「丁叔会帮你找到华姑娘的,你先回去好不好?你的伤口都裂开了!」 他的伤势太过严重,好不容易愈合,现在又裂开,鲜血直流……他一身的白衫几乎已被染成红色,这画面实在是太怵目惊心了。 「丁叔,朵儿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他的坚强终于瓦解,像个孩子般的哭泣起来,「我是真的不能没有她……她到底在哪里?」嗓音带着浓烈的哭音。 「少爷……」丁叔也跟着眼眶泛红。 他握着拳头,忍着伤口的撕裂痛苦,使尽力气喊着,「朵儿……我知道你一定在哪里看着我……不要躲了好、好不好?我好想你……你真的要抛下我吗?朵儿,快出来、快出来……」 他一手抚额,苍白的俊颜变得惨白,摇摇晃晃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倒在地。「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愿意回来?」他已束手无策了。 当他陷入绝望时,忽地他的腰被人抱住,背后传来一股温暖,让他的身子为之一僵。 会是她吗?他缓慢低头看到一双交握的小手,心情霎时从惊愕转变为欣喜若狂。「是……朵儿?」缓缓转身,看见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因她现身,他收紧的心脏终于放松了;又因她的眼泪,他的心又开始隐隐的抽痛起来。 她真的是他的弱点呀! 「是,是我!宁乐,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只要我消失,一切就会太平了……」她哽咽。 自从得知天下人因她而找义庄的麻烦后,她就决定离开义庄,本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因舍不得罗宁乐,所以她老是跑来附近打听消息。 每夜她都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罗宁乐的脸庞,所以今日一大早她就跑来,谁知竟会见到他拖着虚弱、受伤的身子,嘶吼着她的名字。 她的心很疼,无法对他视若无睹,更不能压抑内心对他的浓烈感情,边冲动的奔出来抱住他。 「傻朵儿,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他不顾胸前的伤势,紧紧抱住她。「我已经受够了追在你后面的感觉!朵儿,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别消失就好,答应我,我求你答应我!」 听着他卑微的哀求,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流淌着,「宁乐,我一直带给你麻烦啊!你难道不会讨厌我吗?」 他沙哑的开口:「我这么拼命就是想要留住你,怎么会嫌你麻烦呢?只要你愿意陪我,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无所谓,你懂吗?」 「我懂了,我以后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她决定抛开所有顾虑,即使被人称为是害惨他的祸害,她也不会再退缩。「我答应你,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朵儿,谢谢。」他好高兴听到这句话,握着她的手但整个人因失血过多而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宁乐!」她的心一惊,瞪着他被血染红的衣襟,「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先回去。」 「华姑娘,我来帮忙吧!」 「不,我可以。」直接将他扛在肩上,她快速进到义庄庄园的门内。 丁步挑眉,瞧见这奇特的画面,不禁笑出声。「太好了,少爷,华姑娘是真的回到你的身边了。」 罗宁乐的痴恋总算是开花结果了,他真心替少爷感到开心。 第十章 华朵端着装满水果的盘子走进厢房,见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手支撑下颚,姿态慵懒的晒着温暖的阳光,不禁看痴了。 罗宁乐是个天生的王者,不论做什么都很抢眼,很有存在感,就连打瞌睡的模样都是如此的优雅而高贵。 这等美男子真的是属她所有吗?她摇头,却难掩脸上甜蜜的笑容。 「朵儿。」 她听话的上前,「为什么不去床上睡呢?」柔声问。 大手拉过她,让她坐在他的怀里。「这里可以晒到阳光,很舒服。」脸就窝在她的颈项,满足的逸出一口气。 华朵很担心他的伤势,要他在伤好之前不准乱跑,只能待在房里休养。 在房里待了两个月,他都快闷坏了,还好有华朵在他身边陪伴,否则他真会疯掉。 在她细心的照料下,他的伤势逐渐好转,再过几天就可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要吃什么水果?」 「都好。」他放开她。 她拿起桔子剥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宁乐,你要怎么处理我的事?」 武林中人依旧不愿放过她,可看在罗宁乐在养伤的分上,答应不来庄园吵闹,但等他伤好必须给出一个众人都满意的交代。 虽然她也不愿扫他的兴,可她总得面对现实。 他一想到这件事,俊颜顿时变得阴沉。「那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他不喜欢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这让他的慵懒在瞬间消失殆尽。 「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事情总要解决啊!」她拿着一片桔子凑近他的嘴边。 他大口咬住,还顽皮的咬着她的手指,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他才笑颜逐开。 「别闹!」她急忙抽回手,脸颊绯红。 他挑眉,「想到要对付那些人,我就好想一直装病喔!每天都有漂亮又可爱的朵儿陪我,还温柔的伺候我,好幸福耶!」撒娇的说:「我们干脆逃跑吧?跑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不需要管他们了。」 她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略微推开他。「你可是义凛公子耶!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万一被人听到多好笑啊?」 「义凛公子也是人啊!又不是神。」他哼了一声,觉得快被这个头衔给烦死了。 她收起嬉笑,认真的说:「宁乐,这次不要把我藏在身后保护着,我们一起面对吧!」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大家的责难,她想跟他一起对抗,挺身保护他。 「朵儿,那些人很烦,我已习惯去面对他们,还是由我来吧!」他舍不得让她被人责骂。 「每次都是你挨骂,而我却一点事都没有,你知道吗?你这么做让我感觉很难过,你是想让我愧疚死吗?」 「我没那个意思……」 他急着想辩解,她的小手却立刻捂住他的嘴。「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你也换个立场想想嘛!我也会舍不得你呀!」生性害羞的华朵,红着脸说出这句话。 「舍不得我?」他缓缓的重复,像个傻小子般笑出声。 「对啦!」她小声的回应。 大手抬起她的下颚,盯着眼前这张娇艳的小脸,心头一暖,嘴角上扬。「好,我们一起面对。」他妥协了。 「嗯。」她点了头,又想起另一件事,「等这件事处理完,记得回京城去向伯父道歉呢!」 「道歉?」他挑眉,脑中浮现爹亲那固执的脸庞。「我又没做错事,干嘛道歉?」嘴硬的说。 上次他不顾义凛公子的身份,坚持要插手黑狱剑的事让他爹十分生气,那阵子一直在跟他冷战。 直到他受伤,他爹心急如焚的赶来看他,确定他没生命危险后,想起是华朵的关系才会导致一连串事件,又气急败坏的赶回京城。 接着还不顾他的意愿,坚持到黄府去提亲,幸好黄翠儿被他吓跑,哭着要退婚才解决了那桩婚事。 也因此,让他爹对他与华朵愈来愈不谅解。 「你别这样,伯父会生气也是应该的,谁教我让他的宝贝独生子一再的受伤,为人父母总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啊!」 「我知道,可是我也很难过啊!他们心疼我,那谁来心疼朵儿?」他摸着她的脸庞,不舍的说。 华朵一出生就没了双亲,养育她长大的爹亲又被拜河给杀害;她不过是个年仅十八岁的姑娘,怎么都没人同情她,还要怪罪她呢? 她的眼眶一红,感动了。「我不需要大家的心疼,我只需要罗宁乐的爱。」很快收起眼泪,微微一笑。 遭遇过事变,她的性子变得更成熟、更坚强。「只要你心疼我就够了。」 「朵儿……」他抱紧她。 「宁乐,别再跟伯父呕气了,他也是为了你好,我们一起去求他原谅好吗?」她柔声劝说:「如果伯父不原谅我们,那我们的婚事该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不成亲吗?」 不成亲?!「这可不行!」他大声说道,连忙放开她。「好,我听你的,等处理完事情就回京城去求爹的原谅。」 他可是日夜盼望能和华朵成亲耶!这件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想通就好。」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了,今天擦药了没?」 「擦药?还没。」 她皱眉,担心的责备几句。「怎么老是忘记擦药?我来帮你。」走向床边的柜子,从里头拿出药罐。「要每天擦药,伤疤才会淡掉嘛!」 「呃,你要帮我?朵儿,我自己来就好。」俊颜出现在了不自然的红晕,神情难得很慌张。 「每次都说你自己来,哪一次真正记得擦药过?」她坚持不肯把药罐给他,坐在他的面前。「喏,衣服掀开。」 「朵儿,我自己来啦!」他一脸无奈,面对她正经的神情,只能暗自叹气。 她愈是正经严肃,他愈觉得羞愧……她一定不知道每次当她帮他上药时,他的脑中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可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耶!对他而言,她白嫩的小手在他胸前摸来摸去的,简直是种煎熬! 这就是所谓的朵儿的诱惑。 「少啰嗦!」她眯起眼,不听他的哀叫,动手扯开他的衣衫。 「朵儿,朵儿~~」终究抵不过她的力气,他只能无奈的她扒开衣服,敞开结实的胸膛,一副任由她蹂躏的模样。「来吧!我认了。」 他会咬牙忍住心中对她的蠢蠢欲动。 手指沾上药膏,轻柔的在他的伤口上药——这道从锁骨蔓延到腹部的伤口又粗又丑陋,无论怎么擦似乎都无法消除。 「只要每天擦,疤痕一定会消失的。」她满怀希望的说。 罗宁乐很清楚这道疤痕是不可能消失的,但听到她愧疚的语气,也跟着点头。「嗯,朵儿每天这么用心的帮我上药,一定会消失的。」 其实他一点都不在乎身上多了丑陋的疤痕,甚至还很自豪他用这道疤痕换回了华朵,可她总是感到很自责,这让他觉得很心疼。 「对不起。」她忍住泪水,语气颤抖。 「我说过不喜欢听到这句话!」大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就是怕你会泪眼汪汪,才不想让你帮忙上药。」 除了对她炙热的欲望外,也有这个理由啦! 「对不……呃,我不说了。」她低着头,认真的帮他上药。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她柔软的小手就在他的胸前恣意的来去游走,连耳根子都开始变红。「朵儿,我还是自己来。」抓住她的手指,红着脸挤出这句话。 再继续摸下去,他会变成大色魔扑倒她的! 她眨眼,一脸无辜。「为什么每次擦药,你的脸都会这么红?是身子不舒服吗?」这问题困扰她好久了。 「不是。」他尴尬的摇头。 「不是不舒服,那是为什么?」 他叹气,大手揉着她的头。「朵儿,不要问,答案很可怕的。」说出来只会让他郁闷到想撞墙。 他怎能让她积善成德他满脑子都是对她遐想呢?这、这太没形象了。 她偏着头盯着他……答案到底是什么? 「唉!朵儿,咱们快点成亲好不好?」双手掩面,不敢对上她清澈的双眼,他只能哀号。 各路的英雄好汉、豪杰侠客统统出现在义庄的避暑胜地庄园中,看见多月以来总算养好伤的义凛公子现身,纷纷提出要求要罗宁乐交出华朵。 罗宁乐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大厅中各个名门正派人士大声嚷嚷着,一抹无奈的笑意跃于嘴角。 「各位都说完了吗?」他终于开口了,等现场安静下来又说:「可以换我说了吗?」 众人一起点了头。 「关于因黑狱剑而牺牲的英雄豪杰们,我也感到十分遗憾,还好事情总算结束,不会再有人为此而牺牲。」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本以为拜河的死,祈星教的灭亡可以平息众怒,一切已经过去,没想到是我想得太容易了。」 「义凛公子,牺牲了这么多人,那个罪魁祸首也得付出代价吧?」 他挑眉,「罪魁祸首?!」他的语气很平静,「原来拜河并不是罪魁祸首,华朵才是吗?我怎么记得华朵是被拜河所控制,是毫无意识的在杀人呢?」 「就算是被控制,杀人就是杀人,事实是不能被抹来的!」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就消失,继续挂着笑容,「我没有要抹杀事实啊!不过我有一点觉得很好奇,不论是替天行道,可是失手错杀,难道在场的各位都不曾杀过人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丕变。 「义凛公子,这话……」 「不曾杀过人吗?」打断他的话,罗宁乐轻声提问,眼见众人都噤口不语,不禁勾起嘴角。「看来大家都有啊!既然都有,各位有什么资格要华朵牺牲性命来赔罪呢?她也是个受害者,她受到的伤害并不比各位少,而且拜河已死,各位难道不能放下恩怨吗? 放下仇恨并非易事,可不这样,又会害多少无辜的人再因此牺牲性命呢? 「这、这……」义凛公子的态度还真是强硬,其中一名侠客不满的说:「义凛公子,这也算是武林中的事,老实说,我们对你过于保护华朵的行为深感不解,为了一个姑娘而与所有武林中人为敌,似乎有些不妥。」 哼!罗宁乐的俊颜在瞬间变得阴沉——这些人有事就搬出义凛公子,来求他帮忙;没事就要他滚到一旁,不准他插手任何事? 这个义凛公子当得还真是窝囊! 「她不是普通姑娘。」看了众人一眼,他喊着,「朵儿!」 话落,一道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在走近罗宁乐身边,面对他伸过来的手,她犹豫了一下才握住。 他们亲密的举动立刻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丈夫保护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他挑眉,对他们目瞪口呆的神情感到满意极了。「华朵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从拜河的事尚未发生之前,我跟她就已认定了彼此;原以为我俩可以过着幸福又快乐的日子,谁知竟会碰到黑狱剑!」 他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拼死救回我的妻子,现在又得新手将她推出去让大家审判吗?这对我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他哀凄的神情,怨叹的语气令众人听得鼻酸,当下不禁同情起义凛公子。 「不过这位侠客说得对,我是义凛公子,不可任性妄为,做错事当然要付出代价。」他闭上眼,哀伤的说:「娘子的错,就由我这个做夫君的来承担吧!」 「义凛公子这放是什么意思?」 「我愿意代替华朵以死谢罪。」说完朝旁边招手。 丁步立刻双手捧着剑出现,等待指示。 众人惊呼,脸色大变,骇然说不出话;而坐在一旁的华朵也瞪大眼,猛摇头,正要开口时,小手突然被罗宁乐捏得好紧。 蓦地,她想起罗宁乐之前叮咛她的话语—— 「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慌张,也不要开口,相信我就行了,明白吗?朵儿。」对上他真挚的眼眸,她听话的闭紧嘴巴。 「这是什么话呢!」众人急忙摇头,不敢置信。 「看来这惩罚对各位来说太刺激了。」罗宁乐偏头,目光闪烁。「其实还有另一个法子。」停顿一下,吊足他们的胃口。 「义凛公子请说吧!」 「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就表示我的能力不足,我实在是愧对义凛公子的头衔;为了向大家赔罪,我罗宁乐在此宣布退下义凛公子的位置以示负责。」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不断冒着冷汗——他们只是要华朵给个交代,可没想过要把义凛公子给逼下台啊?这、这会不会闹太大啦?何况罗宁乐不当义凛公子,对武林可是天大的损失耶! 糟糕!这下该怎么办? 这时,方才那位侠客率先开口,「罢了!义凛公子说得没错,拜河已死,不该再追究华朵的错误,我们应该要让仇恨过去,忙放下恩怨才对。」站起来摇头。「这事在下不追究了。」 他的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出声赞同—— 「这位少侠说得对,我也不追究了。」 「我也是。」 「唉!大家都不追究,那我也……」 所有人纷纷站起身,表达立场后一起走出庄园。 「呃,不觉得我的提议很好吗?」罗宁乐皱眉,急忙出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大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唉!还以为能摆脱义凛公子的位置,可恶!」不满的碎碎念着。 「少爷,你还是死心吧!」丁步笑着出声,他太清楚罗宁乐的心思。 「啧,真麻烦。」他一副很无奈的模样。 华朵终于出声,「别胡闹了。」 「我很认真。」他多想抛弃义凛公子的头衔呀!天下人都不懂他的心愿啦! 华朵抱住他,「宁乐,谢谢你。」她不会再对他说对不起,而改说谢谢——谢谢他拼命保护她,谢谢他如此深爱她,更谢谢他愿意留在她身边。 他微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是啊!」 「朵儿,我们立刻启程回京城求我爹答应婚事。」 「立刻?」太快了吧! 「当然,我已是迫不及待了。」男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一解决完武林纷争,罗宁乐立刻带着华朵回到京城义庄,一踏进大厅就看到罗父和罗母等待着。 他二话不说先道歉,接着提起亲事,态度既诚恳、又认真。 罗父的神情很复杂——他早已从丁叔那里听说罗宁乐与华朵的事,明白他的一片痴情,只是身为父亲不好拉下面子跟儿子和发,如今儿子先让步,他还坚持什么呢? 「你确定要跟华姑娘成亲吗?不会后悔?」他看了华朵一眼,慎重的问。 「爹,我非她不可,绝不后悔。」罗宁乐很坚定的说。 「伯父,我会做宁乐的好妻子,求你答应我们的婚事。」 罗父凝望他们许久,和妻子交换了眼神,「既然么坚决,为父还能说什么呢?好吧!」他点头答应了。 「谢谢伯父。」华朵松了一口气,率先道谢。 「爹、娘,谢谢。」罗宁乐握住华朵的手,与她相视而笑。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婚事就此定下……同时义凛庄也陷入忙碌,开始着手准备义凛公子的喜事。 终于在两个月后的某个良辰吉时,在众人的祝福下,这场隆重而盛大的婚事在京城热闹的举行。 许多在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统统出现,不论是江湖人士或是名门后代都齐聚一个堂,纷纷向义凛公子祝贺、道喜。 夜深了,罗宁乐被拉着敬酒好几巡后,总算摆脱了众人,踏进喜气洋洋的新房,见到心爱的新娘子。 「吁!一群缠人的家伙。」他呼出一口气,甩头想甩去酒气,瞧见坐在床上的她,勾起嘴角。 「朵儿。」掀开她头上的喜帕,呆呆的盯着眼前这张娇艳的容颜。「你好漂亮。」她害羞的低下头。 她则是微笑回应,「你也是,很帅气。」他一直以来都很耀眼,大喜之日更是俊得她的心跳都快失控。 他握住她的手,「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语气好复杂,有种苦尽甘来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啊!这不是梦,是真的。」 他眯起眼,「朵儿,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边说边将手在她的嫁衣上游移。 「宁乐,你先等一下,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急忙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指。 「啊!还有这个。」暂时停手,从桌上端来两杯酒与她喝完交杯酒。「好了,继续。」 「呃,宁乐……」她低下头,挑起眉。「会不会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俊颜显得很无辜,「会吗?」大手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直接挑开她的衣襟,惹得她惊呼连连。 「等、等一下……」她眨眼,只觉得脸红心跳。 「我已经等太久,等不及了。」说完,唇已堵上她的,不让她有机会思考。 「唔……嗯……」她无法阻止,也无法说话,被他直接扑倒。 事实上,以她的力气,想抵抗的话,他早就被踹下床啦……她可是心甘情愿配合她的丈夫呢! 小手搂住她的颈项,沉醉在他的深吻里——这个吻比起以往更加的缠绵、火辣…… 接着一个比一个更大胆的动作持续上演,她羞红了脸,却暗自期待着他的下一步。 罗宁乐抱紧怀中的佳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朵儿。」 「嗯?」她意乱情迷,呻吟出声。 「你好像一直都没跟我说过那句话。」他亲吻着她的脸颊,嗓音沙哑的问着。 「我……」那句话?!她眨眼,看着他心急的模样,不禁笑出声。「你想听吗?」 「当然,我对你说过上千回,你却连一次说过,真不公平!」 「呵。」他真像个孩子。「我说、我说。」凑近他的耳边,她轻声说:「我爱你,宁乐。」 他听了感到万分欣喜,「我也是。」 她主动吻上他的唇,让气氛又变得火热起来,继续着他们的新婚之夜—— 他褪去她身上的衣衫,当一具雪白无瑕的身子映入他的眼帘,他当下只能猛力的深呼吸,心跳早已失控。 心中热切的欲望全都化为动作,于是他恣意在她的身上胡来! 她的各种表情、情绪反应全都牵动着他的心思,让他失去理智……她可知道他早已为她痴狂啊! 他们拥吻,紧抱着彼此,感受着这得来不易的爱情。 对他们而言,甜蜜的日子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