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芳邻》


 第一章

    【正文开始】


    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阳明山一幢五层楼高的别墅外，工人们进进出出，非常有效率，看得出是有素质的公司。


    今天是欧唯杰的「乔迁之喜」，父母虽然舍不得他搬，但一个已经三十而立的大男人了，真做出这个决定，那是谁也拦不了的。


    本来欧家父母把别墅盖成五层楼，就是希望四个儿子一人住一层，即使成家之后，大家还是可以住在一起，有自己的空间，能互相照顾又不会彼此干扰。


    算盘是打得很精，怎知最小的儿子却嫌这样的生活环境「太热闹」，哪怕他自己一个人住在五楼最顶层，仍是觉得要跟一堆人打交道很不自由。


    当然……他想搬出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成家的压力。


    三个哥哥都结婚了，也都有了小孩，于是父母的焦点便都摆在他身上。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找个女人定下来？甚至……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诸如此类的问题他每天被追问，好像人生有张时间表，一切得按表操课一样。


    欧唯杰享受单身，更热爱单身，他是进口车代理商，事业有成、年轻多金，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很丰富、很精彩，而且又刺激。外面有一大片森林，他干么要为了一棵树而绑住自己？


    结婚？


    no！


    于是，为了图个耳根清净，逃避家人催婚的骚扰，他干脆搬出去。


    人一生只能活一次，他干么要过得别别扭扭、每天心烦气躁的？想结婚的人就结，不想结婚的就保持单身，大家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天下太平，世界和谐，这不是很美好吗？


    正指挥工人搬着他书房中一些比较重要的产品时，三个哥哥有志一同，很有默契的一起走进来，四个男人都是酷哥级的精品，但结过婚行情就差了些，不像欧唯杰依然炙手可热。


    「真搬？」欧家老大欧大杰有点冷眼旁观的问。


    「难道工人搬假的？」他笑着回答。


    「一个人住可没有家庭温暖。」老二欧中杰呛道：「冬天时更惨。」


    「二哥，我或许没有家庭温暖，但绝对可以享受单身的乐趣。」欧唯杰给他一记回马枪。


    三个男人眼中顿时出现懊悔、向往，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但一下子便不约而同的收敛，因为他们是快乐的已婚男人。


    「唯杰，住家里可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一到外面可就得凡事自己来。」老三欧一杰警告的说。


    「那是小事。」他一点也不担心。


    「十件小事加起来就是大事。」欧大杰双手环胸，像是看戏般的说：「还是住家里舒服。」


    「我是住在家里啊，不过是我欧唯杰自己的家。」他强调道。


    他自己买了一层公寓，四、五十坪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非常的舒服，装潢更十分合他自己的意。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住进去，真正过过自己单身的日子。


    「和我们同住有这么无奈吗？」


    「每天看到父母、哥哥、嫂嫂、侄子、侄女这么痛苦？」


    「炫耀你是单身哦？」


    面对兄长的问题，欧唯杰不敢笑得太嚣张，他知道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份对于自由的渴望，却因为结婚、有了子女而必须舍弃。结婚当然有结婚的乐趣和幸福，但单身绝对可以过得比已婚更无拘无束，没有包袱。


    「我又不是搬到美国或外星球，要回来这里很方便。你们想去找我，开个三十分钟的车就到了。」他有些啼笑皆非的说。「我只是搬个家，又不是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你一定要这么刺激我们？」


    「想暂时假装单身，可以来找我狂欢。」他只能这么安慰。


    「你真的要抛下你三个哥哥？」


    欧唯杰哈哈大笑。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他的哥哥们见不得他如此的快活、自在，没有家累、没有妻小，因此正在设法阻碍他的自由之路。


    「我说哥哥们，当初可没人拿枪逼你们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成家生子，记得你们决定要结婚时，做小弟的我都有劝过你们……」他要兄长们仔细回想。「我可是说了最好再想想、再三思哦。」


    「欧唯杰，我又没有后悔结婚。」


    「你嚣张什么？等你老来只有一个人，连个替你抓背的人都没有时，你就该哭了。」


    「等你五十岁想通、想要结婚时，搞不好已经没人要嫁给你。不要以为你可以抢手一辈子，女人也是会想要青春的肉体……」


    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也知道兄长们的嫉妒心理，他但笑不语。


    人就是很矛盾，对于要不到的生活总有一份期盼与好奇，可却又放不下现有的日子，毕竟一条看似安定、大家都在走的路，好像比较安全。


    「好，单身可恶、单身该死，我就要去过我一个人的单身生活了，随时欢迎你们来找我。」他干脆的说，神情显得很愉快。


    搬家工人听到他们四兄弟的对话，都在偷笑。


    「那你这层楼就充公当家庭娱乐区。」欧大杰看情势已定，决定实际些。「你不反对吧？」


    「ok啊。」


    「摆张撞球台或乒乓球桌。」欧中杰接话。


    「你们高兴就好。」


    「不然弄个空中花园也不错。」欧一杰对园艺比较热中。「天气好时可以在星空满布的夜色下喝咖啡。」


    「你们决定吧。」只要大家开心就好，他都要搬出去了，原先住的这层楼要做什么用途，他已无所谓。


    「唯杰，那就祝你单身快乐喽。」


    「别因为受不了寂寞孤单就跑回来啊……」


    欧唯杰露出一个「你想得美」的表情。反正不管三个哥哥说什么，他都搬定了。


    因为工作的缘故，游佳蕊的兄嫂带着刚满一岁的小侄子由美国回来台湾，预计要住上半年，这本来是游家的一件大喜事，家里变得热闹，可以从早到晚都充满欢笑声，非常有朝气。


    一开始的确是如此，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之后，游佳蕊便受不了了。


    对一个插画家而言，在家工作的她需要一个安静、能让她集中思绪的空间，而一向习惯家里只有爸妈和她三个人，一下子却突然挤进多了一倍的人，不仅她不习惯，本来的空间也变得狭小，尤其不论何处，总会有个一岁小男孩在哭闹或咯咯笑的噪音，吵得她无法专心工作。


    于是，她提出自己搬出去住的要求，虽然这对兄嫂有些失礼，但他们回来是天经地义，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得顾，不如去外面住个半年。反正她够独立、够成熟，可以自己生活。


    这个提议，游家大家长游智隆自然是不肯。现在社会这么乱，坏人那么多，他怎么会放心让自己未婚且年轻貌美的宝贝女儿一个人去外面住？可是女儿的坚持，又让他不得不想想别的方法。


    而他老婆也马上找了自己的姊妹淘、老邻居诉苦，虽然隔了两条马路，但欧家太太可是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方法是人想出来的，欧太太也算看着游佳蕊长大，自然会担心。她没有女儿，只有四个比她高了起码一个头的儿子，总是令她觉得自己像住在男生宿舍，最羡慕游太太有个贴心的女儿。


    所以，为了这个两家都钟爱的女孩，办法来了。


    「蕊蕊，你一定要搬出去？」游智隆仍希望女儿改变心意，虽然有点难。


    「爸，只有半年嘛。」游佳蕊从小就深谙以柔克刚的道理，绝不硬碰硬，不和父母硬杠，弄得两败俱伤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于文婉这个做妈的搬出哀兵之计。「我们会担心啊！」


    「妈，你要担心我不反对，反正你一辈子都会为我担心，但我已经长大了，能够独立生活，我二十五岁了。」


    「感觉你刚会走路才是昨天的事而已……」于文婉吸了吸鼻子，感性的说。


    「妈……」真无奈，不过她不会投降。


    「好吧。事到如今……」游智隆也只好面对现实，坚定的开口，「其实我和你妈帮你找好了住的地方，一个我们觉得安全的地方。」


    「什么」她没想到父母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爸……」


    「你知不知道欧家的小儿子已经搬出去了？」于文婉知道女儿不爱八卦，这事她也是第一次提。

 第二章

    欧唯杰搬出去了？


    游佳蕊不无惊讶。她一直以为他会和家人永远住在一起，毕竟欧爸爸、欧妈妈盖了五层楼的别墅，就是要把儿子们都圈在身边。


    「唯杰自己在外面买了层公寓，欧妈妈在知道你想搬出去住后，就要唯杰去打听哪里有安全的屋子可以租，想帮你挑个小套房……结果，你知道有多幸运吗？」游智隆说得自己都兴奋不已。


    一颗心怦怦跳不停，但她一向不是那种轻易显露情绪的女孩，因此她按下心中的激荡狂喜，看似平静的问：「怎么幸运？」


    没人知道，只要和欧唯杰有关的事，总能牵动她的心绪，扰乱她的心跳节奏。


    「唯杰的对门邻居在交屋不久后移民通知就下来了，必须去加拿大坐移民监，所以台湾的屋子需要有人照料。房租是其次，只要能让屋况维持现有的状态，他们就安心了。」他一直认为好人有好报，果然没错。


    「爸，你的意思是……」游佳蕊的双手悄悄按在自己心口上，等待着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帮你找到房子了。」游智隆宣布。


    「还有唯杰可以照顾你。」于文婉也放心的接在老公之后强调。


    「妈，我不需要照顾。」


    「是啦，是啦。」她笑眯了眼。「也不能说都是唯杰照顾你，你欧妈妈同样担心唯杰会像脱缰的野马，生活完全失序，如果你住在他对门，相信他会收敛一点、自律一些。欧妈妈是要你当她的眼线。」


    游佳蕊笑了。


    「唯杰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成家没有兴趣，老喊着单身好、单身快乐，你欧妈妈也拿他没有办法。」于文婉和自己的姊妹淘同一阵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唯杰的年纪，也该结婚了。」


    「妈，现在都民国一百年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她没和两位妈妈站同一边。


    「还是一样。」说话的人是游智隆，他认真的看着女儿。「你可别给我搞单身那套，而且只能搬出去住半年。」


    「如果我想继续……」


    「免谈！」他独裁的说。「你哥只回来半年，又不是要跟我住一辈子。」


    「但我喜欢、更想要独立自主的生活——」


    「蕊蕊，别得寸进尺。除非你嫁人，否则你就是要跟父母同住。这次让你出去住是特例，只是暂时的，不是已经准你可以自己生活了。」游智隆还是那种传统父亲的想法。「若没有唯杰可以帮忙顾到你，你是不可能出去住的，所以，你要谢谢他。」


    他有这么久没见到游佳蕊吗？


    欧唯杰记得自己上一次看到她时，她还留着披肩的中长直发，身形有点丰腴，但今天一见面，他发现她的头发剪短了，只比清汤挂面的学生头再长一些，使她看起来年轻又利落、有种个性美。


    而且，她起码比之前瘦了有十公斤，下巴尖了，脸型更加立体，眼睛看来大而有神又清丽，不再像之前给人可爱讨喜的感觉。


    现在的她，变得迷人有魅力，尤其是她的锁骨，居然还有那么点性感的味道，让人难以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游佳蕊的确变了很多。


    其实成为邻居后，她偶尔会看到欧唯杰帅帅的开着车经过公寓楼下，他可能没有注意到她，但她往往能在瞬间捕捉到他的身影。


    这是一个没人发现的秘密，那就是……她已经暗恋欧唯杰好久、好久了。


    「你瘦了很多。」他像是个大哥哥对妹妹的语气说，虽不到惊艳，但这会他真的觉得这邻家小妹有女人味多了。


    「运动啊。」她故意用一种比平常又再平常些的语气回他，「我喜欢快走。」


    「快走不错。」


    「对啊，看我的成果就知道。」


    欧唯杰回她一个笑容，这才发现他和她或许认识了有二十年，却一点也没有熟悉过。


    小时候，她常到他家玩，对只有四个儿子、渴望能有个女儿的他老妈而言，她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老妈心中的那份缺憾，所以，他妈超爱她的。只是后来小女孩渐渐长大，课业变重了，又面临青春期不好再一直往他家这「男生宿舍」跑，便愈来愈少来家里。


    当然，两家只隔了两条马路，总会见到的，但她长大后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常来串门子是事实。


    他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如果不是为了住的问题，他们大概不会有单独坐下来喝咖啡的时候。他不再当她是小妹妹那般的看她，才发现她真的是个成熟的女性了。


    坐在另一边的游佳蕊，小心谨慎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唯恐会被欧唯杰看穿。她告诉自己，注视他时眼中不能闪着爱慕之情；在和他说话时，语气更不能流露出一丝为他倾心的感觉，她要用平常心的姿态去面对他。但……


    太棒了！


    她和他马上就要是邻居了！


    她根本遏止不住心里的喜悦，因为她即将住在这个她心目中一百分的大帅哥对面。他炯炯有神的目光、那好似上帝特别要求订制、怎么看怎么有型的五官，她终于可以时常见到，不用再朝思暮想。尤其是他健硕的身材……简直是极品。


    游佳蕊受不了那种文弱、看起来没有缚鸡之力的男人，而欧唯杰在国三那年就已超过一百八十公分高，英挺又高壮，完全是她白马王子的典型。


    「你敢一个人住？是四、五十坪大的房子喔。」他没忘了他们喝咖啡的目的，既然成了对门邻居，是有必要互相了解一下。


    「当然敢。」


    「一般女孩子的胆子很小。」他存疑的说。有些女人即使结了婚、当了妈妈，都还不敢一个人睡，因此他要问个明白，虽然是住对门，他也不希望自己得当她的保母，他没这么闲。


    「我不怕黑也不怕鬼，更喜欢大空间。」游佳蕊眼神笃定的说。「你不必担心我会半夜去敲你家的门，除非九级大地震或发生海啸。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敲你的门好像也无济于事。」


    「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他也不拐弯抹角。


    「你怕我是麻烦精一个？」


    「也不是怕，因为我答应了我妈还有游叔叔、游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他向她眨了下眼。


    哪怕这会心中早已小鹿乱撞，游佳蕊仍是不动声色。他只是朝她眨个眼，又不是向她示爱，她要镇定。


    「我和屋主谈妥了，只要你押金、租金都汇到他的户头，他就会把钥匙交给管理员，然后你就可以搬进去了。」欧唯杰说明。「屋主说他把屋子交给你，是希望你好好照料，收你低租金，也是想要他的屋子可以得到很好的对待。」


    「这个没问题。」


    「你在家工作吗？」


    「嗯。」这就是她享受当个插画家的原因，工作自由、时间自己安排，只要不拖延交稿，她爱什么时候画就什么时候画。一个人时，更没有任何拘束，大可沉浸在自己安静无声的绘画世界里。


    「那……你有男朋友吗？」他忽然正色的问。


    「什么？」她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会注意进出你屋子的男人，所以如果你有男朋友，先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日后才不会有什么误会。」他这是未雨绸缪。


    「我没有男朋友。」她垂下眼回答。


    「不要不好意思哦。」


    「真的没有。」她抬眼看着他，认真强调。


    「真的吗？」他眉毛一皱。「怎么可能……」


    「我像有男朋友的样子吗？」问着他，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她的。


    「如果像你这种条件的女生都没有男朋友，那有很多人不是该考虑进尼姑庵了？」欧唯杰以男性的角度纯欣赏，打趣的说。


    「这算是恭维吗？」如果真觉得她这么优、这么好，那就放马追啊。


    「从小就看着你……游佳蕊，我想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但你没打算追我……你是在传递这样的讯息给我吗？游佳蕊沮丧的心想。


    「我们要当对门邻居了，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欧唯杰决定担起邻家大哥的责任。「安啦，我一定会照顾你。」


    谁要他欧唯杰的照顾？


    她游佳蕊不需要。


    她要的是他的注意，要他用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态度来面对她，她要他像一个男人想追自己热爱的女人般追她，她希望他和她能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她才不要他的照顾。

 第三章

    因为屋子已有现成的家具，所以游佳蕊只要带着自己的衣物和一些私人用品就可以搬家了。况且她父母认为只是半年时间而已，不必带太多东西，反正不久之后她又会回家住。


    其实，她有个心愿，从小就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当欧唯杰的邻居，当然，住在一起更好。


    等她安顿好之后，这日，欧唯杰带着她来参观自己的家。


    米白色为主的装潢，型白色大组真皮沙发，名师设计的压克力茶几，高级音响、视听设备、大酒柜、摩登的吧台，整片的落地窗……怎么看就是个很会享受的雅痞的家。


    反观她租的地方，因为原住户是一个家庭，所以有孩子的房间，摆设也有家的味道，感觉温馨多了。


    在他的住处，她看到的是个男人享受单身生活的奢华，舒服却昂贵。


    「不错吧？」他自豪的看着她。


    「车子代理商很赚？」她问。


    「这一两年经济好转，愿意花大钱买好车的人增加了，我公司的业绩每年都在创新高。」欧唯杰知道很多人吃不饱，没有一份好薪水，但就是有一群活在金字塔顶上的人，消费力永远惊人。


    「所以你房子能用买的，我只能用租的，而且还是便宜价钱，谁教我只是名小插画家。」她自我调侃。


    「那你找个有钱老公嫁了，不是一样可以住豪宅、当少奶奶？」他开着玩笑道。


    游佳蕊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动作一点都不会令人起疑，至少……欧唯杰从来不知道。


    接着，他带着她来到阳台边的一个小小健身房，大概是他特别要求设计的空间，里面有跑步机、脚踏车、举重器、哑铃等一些健身的器材设施。


    也就是说，他想运动连健身房都不用去，在自己家里就可以。


    「想健身就来我家吧。」他大方的表示。


    「我可以吗？」她故意问，不想表现得太积极。


    「为什么不可以？」


    「你会想要搬出来自己住，一定就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如果我老是来烦你，不是非常不识趣？」她把话先挑明。


    「游佳蕊，你真了解我。」他给她一个「你深得我心」的表情，朝她竖起大拇指。


    她没说什么，只是回他一抹令人舒服的笑容。


    「住在家里没有不好，我们家人也相处融洽，只是三个哥哥、三个嫂嫂再加上那些正在长大的小鬼们、关心我的父母……」他露出「消受不起」的神情。「一个人当然比较好。」


    「所以我不会常来烦你。」她表现出一副知所进退的模样。「你不要担心。」


    「别见外，我知道你不会烦人。」他有十足的把握。


    「我不会吗？」


    「你不就是因为怕吵、想要安静的环境才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又怎么会想要去烦人？」他分析。


    「看来你也是了解我的。」她幽默的回他一句。


    「看来，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好邻居。」他愉快的说。


    有道是「千金难买好邻居」，现代人最怕碰到恶邻，虽然她可能只住半年，但未来的事谁知道？至少，他不必烦恼眼前。


    「其实……我们一直是邻居啦。」想了下，他又笑笑的补充。


    「隔了两条马路。」她强调。


    「拜托，你小时候常和游妈妈到我家串门子。」


    「但你和你的哥哥们都不想跟我玩。」


    「你是女生啊。」


    「对，因为‘非我族类’，所以你们根本不太理我。」最疼她的反而是欧家夫妇，把她当成女儿看。


    「我对你不好吗？」听出她语气有些哀怨，欧唯杰纳闷的回想。记忆中，他似乎是一直跟着哥哥们玩乐、做怪、疯狂，他是记得有她这个人，但又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没有不好。」游佳蕊在心中叹气。就是没有不好，但也没有多好，这才教人丧气。


    如果他处处欺负她、修理她，至少表示他有注意到她，可是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好好仔细地看过她。


    现在，他总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了吧？


    虽说是对门的邻居，但欧唯杰和游佳蕊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有着一定的默契和底限，绝不干扰彼此的生活，有时在门口碰到或一起搭电梯，见面时寒暄、关心一下，这就已经是好邻居。


    在这之前，欧唯杰从来没有把游佳蕊往心上放，他认识她、知道她，可她就只是「游佳蕊」，一个他妈妈很喜欢的女孩，住在他家附近，三个哥哥结婚时她都有出现，安静、文雅，就是这样了。


    直到现在碰面的机会多了，他才注意到她的穿着保守，色系也偏向较暗沉的黑色、蓝色，天气再热也顶多露露手臂、小腿，不像是个二十五岁芳华正盛的女孩。


    这令他对她开始有点好奇，不过……也就仅止于此。


    这天，正在看财经杂志的欧唯杰，有点讶异他家里的家用电话居然会响，因为现在他的亲朋好友几乎都是用手机直接联络他本人。


    「喂。」可他仍是接起电话。


    「唯杰吗？我是游叔叔。」游智隆的口气有些急切。


    「游叔叔您好，有事吗？」听出一个父亲的焦虑，所以他不禁严肃起来。


    「我找不到蕊蕊。」更急的说。


    「找不到？」欧唯杰神色一紧。


    「打她手机是语音信箱，不知道是没电还是没开；打到她住的地方，也没有人接。我一直打了又打，但就是找不到人，我和你游妈妈都好急。」


    「您不要急，我马上过去看看。」说着，他已起身。


    「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你有我的电话吧？」


    「有的，没问题！」就算没有，他也会问到。


    「那就麻烦你了。」


    才出捷运站就碰巧遇上一阵大雨，因为没有带伞，所以游佳蕊特别在捷运站里等了会，一直到雨小了一些，她才往自己所住的地方小跑步回家，只要进了家门，她就可以泡个热水澡。


    结果谁知到了住处那层楼，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在她门前一脸焦急，拿着手机似乎正要拨打电话的欧唯杰。


    他一看到她，手上的动作蓦地停住，表情明显松了口气，心里则气得不知是该打她一顿还是拥她入怀。


    「怎么了？」游佳蕊走出电梯，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我正要打给消防队？」他口气很差，因担心而充满指责的意味。


    「哪里失火了？」她状况外的问。「我住的地方？」


    「消防队除了灭火，还可以破门而入。」欧唯杰愈说愈不爽。「我以为你昏倒在屋子里。」


    「我没有昏倒在屋子里呀。」她无辜的解释。


    「对，但我们不知道。」他语气很冲，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


    游佳蕊没有被骂的感觉，反而有种甜甜的滋味在心头滋生。那表示……他至少对她是有情绪、有反应的，他其实也会为她担忧，不是满不在乎。


    「你还淋湿了？」因为方才太气、太紧张，他这才发现她的头发、衣服，包括脚上的鞋子都沾着雨水。「你没带伞？」


    「我不知道会下雨。」她又解释。


    「可以买一把吧。」


    「一点路而已。」


    「你宁可淋湿，也不买伞？」他不懂这女人的逻辑，买把伞又不用多少钱，而且伞是必需品，以后一定用得到，难道淋得感冒再去看医生，被收个两百元的挂号费，这样会比较划算吗？


    「反正一回来就可以洗澡，一点小雨又不会把人淋坏。」她头一次反驳他。


    「开门。」他突然命令的说。


    「啊？」她一下反应不过来，有点错愕。


    「你不是要回家洗澡？不进门你要怎么洗？」他一向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邻居妹妹，不是那么在意，可这一会，他却突然因她产生很多莫名的怒火。「你是想等着凉了再进去吗？」


    游佳蕊愣了下，她第一次见他对自己发脾气，只觉得火冒三丈的他更性感、更帅了。而且，他是因为关心才对她生气，令她不免有些飘飘然。


    她乖乖的开了自家的门，本以为他会回他自己的家，没想到他却跟了进来。这还是她搬到这里以来，他第一次进她家。


    「去洗澡。」他马上指挥道，好像他是将军，她是听命于他的小兵。

 第四章

    「你……」她迟疑了下，不解他进来干么？


    「你的手机是怎么了？」见她顿在原地，他又接着问。


    「没电了。」


    「你知不知道你爸妈找不到人有多焦急，你跑去哪里？现在都十点了。」


    「我去上日语课，今天有人生日带了蛋糕到班上，所以才会多耽误一些时间。我本来想晚一点就打给我爸的。」她每天都必须打一通电话回去向父母报平安，今晚是手机刚巧没电，又因为吃蛋糕闲聊而多花了些时间，以至于晚到家，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我现在打——」


    「我来打，你先去洗澡。」他发号施令。


    「没关系，我其实——」


    「去！」他霸道的吐出一个字，接着又教训她，「之前这半小时我可是过得很不爽、很焦虑，一直按电铃你没有来开、室内电话没人接、手机也没响应，我急得连消防队都要找来了，你可以想见我的心情。」


    「我人不在家里，手机也没电啊。」她确实有疏忽，不过现在人都平安在这里了，不是吗？


    「万一你有什么状况，我要怎么跟你爸妈还有我爸妈交代？」


    「不会有状况的，我——」她谢谢他的在意，这个男人担心她时好有魅力，不过这样子已经够了。


    「先去洗个热水澡，我们等一下谈。」他可还没完。「你最好别给我感冒。」


    欧唯杰没有去想自己在一个女性家中等她洗澡出来，是件多亲密的事，而且趁她洗澡时，他自行在她家动手煮了咖啡。她住的地方因为是别人的房子，所以布置摆设没有太多她的影子，屋内非常整齐干净，看得出来她是个有洁癖的女生。


    纯粹是出于好奇，他又看了看她的冰箱，里头有水果、矿泉水、零食……还有蛋，看来她不太下厨房，不过这年头，会下厨的女孩也不多就是了。


    书架上摆了一排书，不知是原屋主的还是她的。他瞄了下那些书，发现有许多艰涩的文史类书籍，是她的吗？


    茶几上有些已经画好的插图，也有画到一半的，他想她八成是坐在电视前面边画插图边看电视。茶几下有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地毯，地毯上有几个软软的可爱坐垫——这个女生真的很随性，即使是在工作时也一样。


    角落的小圆桌上摆了几个相框，放着她高中、大学时期的相片，那时她头发较长、较卷，脸还有着婴儿肥，和现在真的挺不同，但仍然感觉非常有人缘。


    不一会，游佳蕊穿着保守的t恤和长睡裤由浴室走了出来，虽然他们不是不认识，她也暗恋着他，但她可不是花痴，会想衣衫不整地勾引男人。


    「不好意思，我自己动手煮了咖啡。」他说着倒了两杯放在茶几上。「先喝点热的，我不知道你加不加糖或奶精，所以这你自己处理。」


    「我一向喝黑咖啡。」她端起他为她煮的咖啡轻啜一口，明明是苦味，她却觉得心里超甜。


    「坐下来，我们得谈谈。」他用手指了指沙发。


    游佳蕊乖乖坐下，没有一点抗议。他没有一确定她回家就急着闪人，而且还为她煮了咖啡……她会永远记在心上。


    「我刚刚有和游叔叔通过电话，把情形说给他听，所以他现在放心了。」


    「本来就没事，是我爸太大惊小怪。」


    「游佳蕊，如果我有女儿，女儿也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也会大惊小怪。你要知道，你爸妈是很爱你、疼你、在乎你，才会这么急，游叔叔差点就要亲自杀过来这里……」欧唯杰还是滔滔不绝，好像她犯的是什么滔天大罪。


    她微微垂着头，没有丝毫不悦，他想骂就让他骂个够，反正她可是非常开心。


    「……所以，」他说到一半，忽然拿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机，然后看着她。「告诉我你一个星期里，哪天要上日语课？哪天有什么插花课……」


    「我没有上插花课。」她柔柔的说，声音没有丝毫火气。


    「那你有什么固定活动？」


    「不一定。」


    「你的生活应该很单纯吧？」他直接猜测道。「是很单纯。」


    「那以后你出门前，必须打通电话给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大概几点回家，可以吗？」欧唯杰认为自己只是在帮游叔叔看住女儿，保护他这个芳邻的安全，虽然鸡婆了点，但他可是好意。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不会嫌烦吗？」游佳蕊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是暗暗窃喜。


    「只是接个电话，哪里会烦？」他要的是安心，才不怕烦。


    「那我出门买便当要打吗？」


    「打。」


    「去超市买些日用品呢？」


    「照打。」


    「只是下楼去拿个挂号信呢？」


    「嗯……也可以打。」


    「真的？！」她大喜过望，也不敢置信，这种被在乎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尤其是被自己暗恋的男人这么重视。「欧唯杰……我爸应该没有付你保母费吧？」


    「游叔叔不用付我什么保母费。」他把手机收回自己的口袋里。「因为如果你有个闪失，光是我妈那一关，我就吃不完兜着走。」


    「看来我住你对门，给你带来不少困扰。」她只能衷心希望他不会忍受不了。


    「没关系，我很庆幸你住我对门，这样我才可以帮长辈们盯着你。」他俨然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他于是起身准备告辞，却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打一把你家的钥匙给我——我是说这里的。」


    「你要我这里的钥匙？」她神情又是一惊，内心倒颇愉悦。


    「不方便吗？」他挑眉。「如果你要求公平，我也可以给你我家的钥匙。」他神色大方坦荡的说。


    「你肯把你家的钥匙给我？」天啊！这是多大的一步？她可以进到他的生活、他的世界里……


    「如果你要的话。」说完，他也觉得这样太夸张，又补了一句。


    游佳蕊是很想要，但这样动作太明显，也显得她好像急于进入他的世界、他的圈子。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暗恋他已久，不能那么露骨的展现对他的情感，她和他只能先从邻居和朋友做起，因为他是一个那么「享受单身」的人。「不用了。」挣扎再三后，她理性婉拒他家的钥匙。


    「唉，你害我和游叔叔今晚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他要打道回府了。「晚安吧，门窗给我锁好，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马上打电话给我……你有我的电话吧？」他现在才忽然想到要问。


    「我爸有给我你的手机和你家里的电话。」她扯到爸爸那边去。「叫我有事就找你。」


    「对！有事就找我。」


    「只要你不嫌烦。」她一再强调。「别再让我听到一次这种话了，不然我真的会嫌烦。」


    「晚安。」她吐了吐舌，微笑道。这是她今晚可以对他说、也是划下完美休止符的一句话。


    「早点睡吧。」欧唯杰打开她家大门时，还一再唠叨、叮咛，「该锁的都给我锁上。」


    这晚，游佳蕊一夜好眠……她甚至在梦里，梦到了欧唯杰。


    这次之后，对欧唯杰而言，游佳蕊总算是真真实实「存在」在他的生活里。虽然他已经有她家的钥匙，但他总是会按门铃，因为这是一种尊重与修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要她家钥匙是预防万一，不是为了要窥伺她的生活与世界。


    偶尔，当他应酬回来，开车经过速食店，也会买个蛋塔或苹果派带回来给她。女生都爱甜食的，他想。


    游佳蕊当然知道睡前不适合吃这些高热量且又得再让她刷一次牙的点心，但因为是欧唯杰带给她的，总能令她非常开心，甘愿细细品味这些明明很普通的食物。


    「你应该有点饿了。」他站在门外，没有要进门的意思，看她仍是t恤、长睡裤的打扮，长发齐肩，让他觉得顺眼又踏实，好像真的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是有一点。」都看见他手上的宵夜了，她当然会这么说。


    「那我买对了。」他自豪的表示。「其实你不用每次都特别破费。」


    「反正顺路。」


    「我怕愈吃会愈肥。」


    「你这么瘦，要吃胖点。」


    「如果你常常这么喂我……」游佳蕊露出一个俏皮的吐舌表情。「我大概很快就会加入胖子的行列。」

 第五章

    「你胖胖的还比较可爱讨喜。」欧唯杰微笑。「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女生把丰肤视为奇耻大辱，所以我会斟酌情形，绝不会把你顔到肥啸啸。怎么样？我有替你着想哦。」


    游佳蕊点点头，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他这样是单纯在「照顾」她，还是……开始有点喜欢她了呢？他可不可以更清楚的表示，她想要知道他对她，是怎样的心情。


    「吃完刷牙早点睡。」


    「好。」她顺从的说。


    「哇！你真的很乖。」他满意的表示，挥手转身回自己的家。


    游佳蕊微笑不语的关上大门。


    他注意到她「乖」了，那么接下来，他还会注意到什么呢？


    星期天早晨，游佳蕊还在睡懒觉，在被允许可以赖床的这一天，她准备睡到日上三竿。


    但是一大早，她家门铃不知为何一直在响，她不爽的抱着枕头咕哝了两句，翻身埋进棉被里。


    她昨晚不是才回家陪父母吃饭，今天一早他们又有什么事？难道连让她好好睡一觉都是奢侈？拜托，她都搬出来了耶。


    电铃声赶尽她的睡意，她有点臭脸的去开门，大门一开，却看到一幅她料想不到的画面。一时间，她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因为这么养眼的镜头，应该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


    只见欧唯杰穿着一件很家居、舒适的睡裤，但他没有穿上衣，露出整个胸膛线条结实的肌肉，充满一种男性勇猛的力量，而且他看起来也是一副刚从床上醒来的模样，姿态慵懒而魅惑，嘴角微微勾起……


    天呀！只要是还有呼吸的女性，看见此刻的他一定会为之倾倒，他会让所有女人，想一整天、一整夜和他在床上打滚，最好永远都不要下床……他现在这模样，会令所有女人都巴不得贴上去……


    唉，她在想什么？一大早就变成慾女了吗？


    「早。」他声音沙哑的说。


    「早。」这是她的声音吗？她吞了吞口水，好像有些口干舌燥的。


    「十分钟够吗？」他没头没尾的问。


    「做什么？」


    「刷牙、洗脸、换衣服。」


    「够是够，但是……」她眼神不解的望着他的脸，不准自己再去看他的裸胸，这一会，她突然很希望自己的视力别这么好。「要做什么呢？」


    「去运动。」他露出一个性感、健康的笑容。


    「但你不是有一屋子的健身器材？」


    「我们要去快走。你不是很爱快走？」说得好像是为了她才这么做似的。「老待在屋内健身，呼吸t？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我们去大安森林公园，时间愈早愈不热，也不会有太多人。」


    感觉真的像在梦中了……他竟然约她去运动？！


    这到底是出于他的真心，还是因为长辈拜托他要照顾她？如果是后者，她会觉得很难堪。


    「剩下九分钟了。」他提醒她。


    「你真的想去快走？」


    「不然我也可以慢跑啊。」见她彷佛很不可思议，欧唯杰啼笑皆非。「反正就是一起去运动而已，不好吗？」


    「好。」她不再罗唆，决定好好的把握机会。「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看着她那微乱的头发、粉嫩的脸颊，还有自然纯净的气息，他点点头，忽地下了评论，「你刚睡醒时……很甜。」


    噢！他注意到她「甜」了？这是好事一件……游佳蕊笑得更青春洋溢了。今天一定是个美好的星期天。


    刚吃过晚饭不久，游佳蕊正在厨房里收拾餐具，今天的插画进度非常顺利，看来愉快的心情有助于工作。


    最近以来，她和欧唯杰常通电话也常一起运动、购物，因为他有开车，所以自然而然成了她的司机和搬运工。


    才想到他，电话又响了。「游佳蕊，我下班之后要去大卖场，你去不去？」


    「但我家里什么都不缺……」


    「那陪我去买。」他要求。


    「你还需要人陪吗？」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跟屁虫处处黏着他，因此有点想婉拒。就算暗恋他，女性的面子和尊严也要顾。


    「你们女生比较会买东西啊。」这是他的理由。


    「那……好吧。」矜持一下，她终究拗不过他。「我快到家时打电话给你，你再下来。吃过晚饭了吗？」他关心的问。


    「吃过了。你呢？」


    「我随便买个什么吃吧。还是……」他期待地欲言又止。他知道她的蔚艺还可以，因为游妈妈超会煮菜，身为游妈妈的女儿，她自然也不差。


    「我今天有炖一锅牛肉，如果你不嫌弃……」


    「那就吃你煮的牛肉配饭好了。」


    「我怕不合你的胃口。」她担心的说。他从小到大都很挑食，这也是欧妈妈的烦恼。「我只是随便煮煮，你一定会咽不下去。」


    「你对自己的手艺这么没信心？」


    「那是因为你一向很挑嘴。」她脱口而出。


    「是吗？你觉得？」电话那一头的他笑了。「你放心，我又不是天天吃你煮的菜，就算真的不是那么好吃，我保证我也会微笑的吞下肚。」


    「谢谢你哦。」她没好气的笑了。「既然你要载我去卖场，那我就多少买些下星期的菜好了。」


    「不是非买东西不可，你可以只是逛逛，反正画了一天，你也该休息一下。」


    「又不是做什么粗重的工作。」


    「很难说，你画图不必用到脑筋吗？」


    「要啊。」


    「那就让你的脑袋休息一下，我带你去逛逛。」


    这种体贴的话语，任何女性都无法抗拒，游佳蕊也一样。她都快要相信他是喜欢她的了，不然，他干么要对她这么周到，陪她运动又带她购物，还为她带宵夜点心……


    就算是对自己女友，大概也只是这样了吧？


    他喜欢她吗？


    她每天都这么问着自己。


    周末夜，游佳蕊知道今晚欧唯杰家有单身汉的聚会，他们要打桥牌、看球赛转播，事先还准备了不少的啤酒、pizza以及男人们会想吃的外食。有些东西是她帮忙准备的，所以她很清楚。


    欧唯杰有邀请她，但她说no，单身汉的聚会，她去凑什么热闹？


    不过晚上九点多时，他仍是打了电话过来。


    「你在干什么？」


    「看hbo。」


    「真的不过来？」


    「我算你的‘哥儿们’吗？」她故意问。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不是，严格说来，你不能算是我的‘哥儿们’，但我不介意你来。」


    「我有hbo啊，就像在家看电影。」他真的这么在意她周末夜在做什么？


    「你不用烦恼，我就是喜欢一个人安静的窝在家里。」她安慰的说，反正这也是事实。


    「你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混。」


    「有女生在场吗？」


    「没有。」


    「那就谢了。」她非常识大体的说。「你好好和你那些哥儿们，过你们的单身汉之夜吧。」


    游佳蕊最近过得心花怒放，因为她开始认为，欧唯杰是真的慢慢喜欢上她了，他们俩因为对门而居日久生情，所以他发现了，她有值得他喜欢的优点，为她而倾心……


    直到这一天她回去阳明山上的家，美梦就此破灭，她也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实在太天真。


    她没说一声便回到家里，爸爸并不知道她回来，因此当她窝在自己的房里，收拾一些准备要带到租屋处的衣服时，听见了爸爸正拉开嗓门和人讲电话。


    而爸爸不知是否按到了扩音键，声音大到即使她的房门是带上的，仍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他与对方的谈话声。


    「唯杰，谢谢你啦，谢谢你这么照顾蕊蕊。」「运动很好啊，这没什么，游叔叔别客气。」


    「蕊蕊太瘦了，你要让她多吃一点……多找她出去，免得她老是窝在屋子里工作。」


    「我知道。」


    「你千万不能让蕊蕊知道，是我要你这么做的哦……多去陪她，或是把她找到你家嘛……」


    「好的。」


    「感谢你，有你住在对门，我就放心了。不过，要小心蕊蕊发现我们之间的秘密……」


    游佳蕊正在收拾衣物的手停住，她的笑容不见了，一颗心苦涩的紧缩。原来如此，这只是欧唯杰和她父亲之间的「小秘密」。


    那些体贴关怀，那些令她感动的每一件事，原来都是他被「要求」做的，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更谈不上什么喜欢，完全只是因为她爸爸的吩咐交代，才不得不花心思在她这个邻家小妹身上。

 第六章

    欧唯杰对她，没有爱。


    此刻，她很庆幸她还没有向他坦白自己对他的爱慕，没有一时昏头的向他和盘托出心事，不然她今后是要怎么面对他？


    她至少还保住了自己的颜面，至于碎裂的心……她也会自己悄悄收拾好。


    是的，她认清事实了，本来就只是成为邻居而已，她不该太贪心，以为这样就能令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谢谢，我已经刷过牙了，而且我最近对甜点有些反胃。」


    「我想多睡一会，膝盖也很痛，不适合快走……」


    「我家的日用品已经可以用到明年了，你自己去吧。」


    「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是不是能不用再先告知你？」


    「怕你有压力，我家钥匙还是还给我吧。」


    见鬼了？


    他知道女性每个月有五到七天生理期，可能会不可理喻、脾气暴躁、莫名其妙难以相处，但，当生理期过完，不是该恢复正常？


    游佳蕊不是一直都温柔好相处、识大体又成熟吗？最近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她，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不只对他冷脸相向，不用正眼看他，好像也忘了他们已经认识二十年，把他当成是个陌生人般的防着。她真的当他只是个住在她对门、无足轻重的邻居吗？


    此刻，他大手正撑在她家的门框上，阻止她想要当他的面甩上大门。他知道女人是善变，但总要有理由，不能翻脸像翻书一样快。


    「你是怎么了？」欧唯杰直接问，废话不多说。


    「我要关门。」她倒很冷静的回答。


    「说清楚你再关门。」


    「说清楚什么？」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吗？」游佳蕊不答反问，好像她真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要装蒜大家一起来，她才不需要他廉价的关怀。


    「我做了什么错事吗？为什么你的情绪最近反弹这么大？」他一定要找出原因来，就算她想给他一刀，也总要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挨刀。


    「我没有情绪反弹，也没有什么事。」她抵死不认，不想说出事实来令自己难堪。


    「那么你这些天的拒绝……」


    即使心中一座火山已爆发，岩浆正四处冒，可是她仍无法将原因说出来。「我只是想过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不想被打扰。」


    「我打扰到你了？」他一脸百口莫辩，十分讶异。


    「是的，我觉得被打扰了。」


    「你是讲真的？」这下欧唯杰真的被惹毛了。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竟然认为那是「打扰」？！他收回撑在她门框上的手，很是不爽的问：「你当我是没事找事做的无聊汉吗？」


    「也许你对每个邻居都这么好。」她耸了个肩，故意装得不以为然，掩饰自己曾经受伤。


    「我们不只是邻居，以我们的交情——」


    「什么交情？」游佳蕊马上打断他的话。「欧唯杰，我们是什么交情呢？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还是……如胶似漆？是这样的交情吗？」如果不是，就保持距离吧，别再令她误会。


    欧唯杰怔了一下。他知道她在愤怒，却不明白她在怒什么？她生气起来双眼燃着火焰，凛然不可侵犯，令人莫名心悸，有种惊人的美，她不再是那种柔弱没个性的女生，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她一直用一种理性、温和的态度来包装自己，面对他人。


    然而他发现，比起包装过的她，他喜欢这样真实无伪的她。没有人需要伪装、需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本性就是本性，何必勉强自己。


    「或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明天再来谈。明天晚上是周末，我请你吃饭。」他决定先退一步，好男不与女斗。


    「我没空。」她立刻回绝。


    「你周末晚上不是一向窝在家看hbo？」他了解她的生活。


    「我就只能窝在家看hbo？不能出去看电影？」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原来他一直是这么想她的，只是基于同情在给予关怀。


    「如果你不想吃饭，我们就去看电影。」他顺着她的意说，把她当成是一个任性、吵着要吃糖的小女孩。「片子给你选，你说看什么就看什么。」


    「不要。」她冷冷的说。「我已经和人有约了。」


    「你和谁约？」一想到她抛下他和别人出去，在还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时，他已经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股莫名的占有慾在他的心中漫开，他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喔什么？


    「我和谁约会，需要向你报告吗？」


    「游佳蕊，我可以纵容女生偶尔使性子、耍耍脾气，但总要有个限度。」看在两家这么久的交情上，他对她算是百般容忍了。


    「晚安。」她挤出一个很难看的干笑，作势要关门。


    「喂！你讲点道理！」他在门即将被阖上前低吼。


    「既然受不了不可理喻的我，就当你对门住的人不是我吧。」她依旧冷漠道。


    「但我对门住的就是你——」


    「那就抱歉了。」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犹豫，当着他的面砰一声关上大门。


    欧唯杰傻了……


    到了周末，欧唯杰做出自己想都没想过会做的事，一向潇洒不羁、自视甚高的他，居然从一早就在自家沙发上驻守，聆听对门的一举一动，一听见有任何动静，他就由自家大门的猫眼中窥看对门的情况……


    他真的做了这种事，只因游佳蕊说她今晚约了人要去看电影。


    她有男朋友了吗？不，她没有，这点他可以确信。


    可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她对他的态度变得阴晴不定，明明就不是这种小气不明事理的个性，却老是不给他好脸色。


    人的个性，真的会在短时间内大变吗？


    他大可以不理她，对这情况置之不理，顺便完全把她抛在脑后，真的就只当她是对面邻居和睦相处就好，不必多费心在意……偏偏，他竟然十分怀念和她相处的那些时光。


    一起运动、一起购物、带点心给她吃、吃她做的菜……哪怕没有山珍海味，也只是些平凡无奇的生活琐事，却都是他喜爱的。


    他居然放不下她了二十年，他从没注意过她，怎么如今又在一夜之间发现，自己竟已把她放在心上一块重要的角落？


    这算什么？他能给自己答案吗？


    守了近一天，欧唯杰终于在傍晚时，听到对门有动静，他立刻快手快脚的冲到门边打开大门，想看看她究竟要怎样。


    可门一开，他又傻眼了一次。


    只见一向以暗色系装扮为主的游佳蕊，这会竟穿了件珍珠白的针织衫，下半身则是一条咖啡色窄裙，长度在膝盖以上，脚上还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她穿细跟高跟鞋？！她知道怎么走路吗？


    他从不知她也背名牌包包，至少他没有见过，但她今天背了一个lv包包，大小适中，使她看起来典雅又非常有气质，加上脸上的淡妆……看清楚她还化了妆，他的脸色整个沉下来。


    她这副模样要出去，真的是约会了。


    冲出家门，他整个人挡在电梯前，摆明自己来者不善，不会轻易放她走。


    「请让让。」游佳蕊被他的举动吓一跳，但仍有耐心的说。


    「你真要去约会？」他冷冷的问。


    「我已经向我爸报备过，而我爸也点头了，你说可不可以呢？」所以，别挡路了，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不可以。」他霸道的说。


    「那么我得报警，说你妨碍人身自由喽？」她问着他，带了点开玩笑的挑衅味道在。


    「随便你，如果你想报警就报警。」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没有在怕的。


    「欧唯杰，不必搞到这一步吧？」他在想什么呢？能够摆脱她不是很好？


    「那你就取消约会。」


    「但这是我的自由，我想和谁约会应该与你无关。」


    「你如果想看电影，我可以带你去。」


    「我不需要你带我去看电影，我已经和人有约了。」她无奈地强调，故意用很清楚的口吻仔细告诉他，也说服自己别受他影响。「我们会先吃饭，然后再挑一部我们都喜欢的片子。」


    「还吃饭？！」他瞪大眼。


    「吃饭、看电影，不总是连在一起的吗？」她摆出要去约会的雀跃神情。「看完电影也许再喝个咖啡、散散步，周未夜不就要这么过才有意思？」

 第七章

    听游佳蕊这么一说，欧唯杰只能用「怒火攻心」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不过都气到要冒烟了，他还是搞不懂自己干么这么激动？就因为她不再只有他一个朋友吗？这什么跟什么啊？！


    他究竟是怎么了？


    看他气呼呼的表情，游佳蕊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很像个妒夫？而即使是心灰意冷，她也不希望和他走到撕破脸的这一步。


    暗恋是种美好的感觉，那种感受只有自己清楚、自己能享受，虽然永远得不到回应，但未尝不是一桩美事，因为不必担心受挫，可以完全自我地拥有这份单向的感情。


    可是，在知道他和她爸爸之间的「协议」之后，她所有的美好感觉都破灭了，他不是出于真心的对待，只令她感到被施舍的悲哀。


    当然，更讽刺的是不自量力的一厢情愿。


    所以她醒了、认了，不想让自己处于自怜自弃的情况，因此有人追她，她便试着让自己去试看看，反正她也不是乏人问津。


    「请你让开吧。」她好言相劝的说。「电梯是公共空间，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真的要去？」他眼色一黯。


    「难道你在吃味吗？」游佳蕊故意说。她已不会再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只是总要找个理由逼退他。


    「我会吃味？！」好像心思被人猜中，欧唯杰有些恼羞成怒，就算是，他也绝不会在她面前承认。「游佳蕊，你在说什么？」


    「既然不是，那就让我进电梯。」她平静的说。


    欧唯杰站开了。他才没有吃味！他要吃什么味？他和她又没有任何关系。


    「谢谢你。」她有些涩然的轻扯唇角，举步往电梯里走。


    但在她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臂，表情非常严肃。


    「不要太晚回来。」他警告的说。


    她感伤的看了他一眼。真希望他有这么气、这么在乎，他是真的吃醋……


    但他不是，她知道。


    潘远光有点纳闷今晚的「单身汉之夜」怎么走味了？没有啤酒、pizza、好料，也没有热闹的一群朋友，只有他和欧唯杰。


    「是大家没空吗？」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问。人少无所谓，可不管是茶几还是餐桌，抑或屋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总要有点吃的、喝的吧？不然晚餐是要他们吃空气，然后面面相觑吗？


    欧唯杰没有搭话，他挑了离大门最近的沙发坐下，视线也是一直定在大门上。他像是一个执着的猎人正在等待他的猎物般，屏气凝神，非常的专注。


    「怎么没看到游佳蕊？」潘远光随口一问。他见过住唯杰对面的邻居几次，对她可是留下不错的印象。


    而他的话就好像引爆了一枚炸弹，欧唯杰整个人马上紧绷起来，他的脸上有戒备、有怒气，眼神中更彷佛有种冷冽的杀意。


    「我说了什么吗？」潘远光身子颤抖了一下，无辜的问。


    「酒柜里有酒，渴了自己去拿。」他敛下目光道。


    「你舍得拿来喝？」知道他收藏了不少有年份又价值吓人的好酒，通常是有特别的日子，大家才有幸能喝这些酒，但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吗？「唯杰，今天不是我生日。」可别记错了。


    「喝吧。」欧唯杰酷酷的说。「叫你喝就拿来喝。」


    他已经很不爽，很想找人狠狠打一架发泄一下的，最好别挑战他的耐性。


    潘远光闻言不罗唆，很快拿出一瓶陈年威士忌和两个酒杯，将酒杯注入了八分满的威士忌，递了一杯给他。


    「干——」结果「杯」字还在他喉咙里，唯杰杯里的酒已经一饮而尽。


    接着，欧唯杰抓过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脸生人勿近的凶狠。


    「兄弟……不是我惹到你吧？」潘远光喊冤的问。「你是吃了炸药不成？」还加上一句揶揄。


    「我倒希望真是因为吃了炸药。」直接爆了说不定都比现在好。


    所以不是他，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排除了这一点，他却依然不解。「那到底是和什么有关？」他在干了半杯酒之后问，不过光喝酒实在有点乏味。「可不可以请游佳蕊再弄点什么下酒菜过来？」


    「远光，是哥儿们就不要再提。」欧唯杰口气一冷的说。


    「提什么？下酒菜？」


    「……游佳蕊。」


    潘远光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是出在芳邻身上……是「擦枪走火」了吗？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探问：「游佳蕊惹到你了？」


    欧唯杰僵着脸，第一次嚐到什么叫做「难以启齿」。他一向标榜单身、享受单身，总是嘲笑那些想结婚或高调谈情的朋友想不开。他喜欢单身汉的自由，热爱灵魂不受拘束，他不想被拴住''绑住，但是——


    为什么光只是知道游佳蕊要去和某个男人吃饭、看电影、喝咖啡、散步，他就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像只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的，完全没有头绪，想逃脱却已再也出不来。


    「就算真有日久生情这种事，也是合情合理。」潘远光露出一个了然的祝福笑容。「游佳蕊的确是个好女孩。她识大体也独立，有气质又有内涵，这样的邻居如果你还不动心，那你要不是同性恋，就是眼光有问题。」他调侃好友道。


    「但我认识她二十年……」先前完全没感觉啊。甚至，连她的样子都只是模糊印象。


    「你有真的好好‘认识’过她吗？」


    一句话，令欧唯杰如梦初醒。他哪里有真正认识过游佳蕊？从来没有。他们之前只是碰到面会点头打招呼，哈啦个两句罢了，一直到成为邻居住在对门，才真正有接触，算是彼此有了了解。


    而他……喜欢上她了吗？


    爱神的箭已经射中了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如果你追她，我觉得是明智之举。」潘远光又出意见，口气像他的军师。「你觉得我该追她？」


    「唯杰，我们嘴巴嚷嚷单身，那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又值得定下来的女人，如果真的可以碰到一个心灵相契又内外兼倶的好女人，哪个男人还会想要单身？别傻了。」潘远光干掉杯里的酒。「你不追的话，我要追。」


    「你别作梦了。」


    这个周末夜，过得很烂。


    麻辣锅味道不对，她比较偏爱清淡食物？，电影不好看，连浪漫的边都谈不上；咖啡难喝，像是洗锅子的水；散步很闷，因为话不投机。


    游佳蕊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她知道这不是对方的问题。这个男人已经很努力在讨好她，做任何一个决定之前都会询问她的意见，非常尊重她，而且有修养。不愧是在大学里当讲师的人，果然有股浓浓的书卷气质及绅士风度。


    然而，可惜他们频率就是不对。


    整个约会过程，她都得强迫自己不准打呵欠，强迫自己陪笑脸，不管对方说什么，微笑以对，她都要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时间一久，她嘴巴僵了，脸渐渐面无表情，实在撑不了一整晚。


    道歉也没用了，她知道自己浪费对方一个宝贵的周末夜，时间就是金钱，她却因为赌气拖了个人出来陪她杀时间。


    幸好对方风度是存在的，依然送她到家楼下，只是不敢提要上楼喝咖啡。大家心里有数，这是一个失败的约会，大概没有下一次了，不必再彼此折腾。


    这样也好……游佳蕊松了一口气。


    在电梯里，她脱掉细跟高跟鞋，把它提在手上。穿这种鞋走路，简直是对自己的慢性谋杀，还好她是插画家，工作时不用费心打扮。


    正拿着钥匙开启她家大门时，她听到由背后传来的开门声响。


    欧唯杰就是不打算放过她吗？但她今晚已经没有力气了……


    拜托不要再来找她吵架了。


    「回来了？不算晚嘛。」欧唯杰的声音果真在她身后响起。看见她手里的鞋，他似笑非笑的说：「就叫你不要穿细跟高跟鞋吧。」


    游佳蕊冷着一张脸，不想回话。


    「电影好看吗？今晚的hbo是在播——」


    「欧唯杰！」她猛地转身要他住嘴，看来她必须和他速战速决了。


    「够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错过了一部好片。」他倒是平心静气，已看不出一点怒气。

 第八章

    「那都会重播。」她也深吸口气，平静答道。


    「我可以陪你再看一次。」


    「谢了，我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看。」


    「告诉我，你在气什么？」他还是没有找到原因，没发现她判若两人的理由，只好直接再问一次。


    她真的累了，不告诉他答案，他好像会永远不罢休，既然如此，那她就一次解决吧。反正她不会在这里住一辈子，一等哥哥一家回美国，她就得回到自己家里，继续去过自己原本的生活……和他不再有交集。


    「我听到了我爸和你通电话。」游佳蕊吐了口长气说。


    「我不能和游叔叔通电话？」他挑起眉问。


    「不是，你是因为我爸的拜托，才这么关心我……」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既然你不是出于真心，我只好要自己别再打扰你的生活。」


    「什么？」欧唯杰恍然大悟。「你以为我是因为和游叔叔有什么‘交易’而大动肝火？」


    「我没有大动肝火，我只是不想要你勉强——」


    「我没有勉强。」他打断她的话，定定地注视着她。


    「你明明就是不得不照顾我……」


    「或许一开始我真的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是后来……我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真意的。」他眼神真诚，口气严肃的说：「佳蕊，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游佳蕊傻傻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挎在手上的高跟鞋，已在不知不觉中掉落地上，她没有注意到，而欧唯杰好像也没有看见。


    「佳蕊，我从来就不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但是直到这一刻，我才确定了一件事。」


    她表情呆若木鸡，心脏在这一瞬间差点忘了要跳动。


    「我喜欢上你了！」欧唯杰向她告白。


    一直都以为这份感情只是自己的暗恋，她从没想到可以「美梦成真」，因为以往她总是不断听到欧唯杰的八卦，欧妈妈都会抱怨小儿子老换女友，老是三分钟热度，常常在他们还没有记住这任女友的脸孔时，这一任就已经成为上一任……虽然如此，却不能说欧唯杰花心或善变，因为没有女人对他有怨言，每一任好像都是好聚好散。那些女人似乎都很能接受他的个性、他处理感情的方式，而她知道自己玩不起成人的爱情游戏，以至于现在他说喜欢她……她很怕自己被唬挵。因此，她依然看着他，没有表现出惊喜，更没有扑上去拥抱。


    「游佳蕊，我喜欢你。」见她没反应，欧唯杰有点气结的又说一次。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冷静？当一个男人向她告白时，她的回应居然是若无其事


    游佳蕊走到他的面前，没有被狂喜冲昏头，她知道爬得愈高就会摔得愈重。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她固执的看着他，彷佛一定要先得到答案。


    「这算质问吗？」他没好气的说。「你呢？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她没有否认。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不出来她已暗恋他许久？她的个性一向内敛，交友也很封闭，可却愿意和他一起运动''外出、购物、吃饭、分享生活点滴，除了对门而居这点外，他难道从没想过她为何愿让一个大男人如此干涉、参与她的生活？


    也许他习惯和异性朋友这般相处，但她不同，若非有意，怎么会肯和他一直单独出去？


    「你喜欢我w」轮到欧唯杰一脸狂喜。「那你还和别人出去看电影、吃饭是怎样？」他马上追究起来，变了脸的问。


    「因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我，本想另寻幸福了。」她表情无辜的说。


    他叹了口气。「好吧……算我迟钝。」再不把她抱入自己怀里，那他还算是个男子汉吗？一这么想，他马上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游佳蕊幻想过躺在欧唯杰的胸膛是什么感觉，如今真被他抱在怀里，也证实了她的想像，他的胸膛坚实而温暖，充满热力与魔力，让她想要永远依靠。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她的声音细微，由他的胸口处传来。欧唯杰把她推离开自己一些，然后捧起她的下巴，目光无比专注的看着她。「佳蕊，我喜欢你的沉静、识大体、内敛以及懂事，你不会使性子无理取闹，好像永远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事是该做的，不会让我觉得厌烦或是受不了。」他说着她的优点。


    「听起来我有点乏味。」她自嘲的笑。


    「不，我还喜欢你甜甜的笑容，优雅回应别人的态度，你不会有夸张或莫名其妙的反应，也不会做作，你只是把自己自然地表现出来，实在而平凡，就是这样的


    你吸弓了我。」


    「所以你对我的喜欢不是一时冲动？」她比较放心了，他的理由听来很理性而不盲目。


    「冲动？」他拧了拧她的脸颊，怪她对自己太没信心。


    「因为我们认识了二十年，你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喜欢我……」她有些委屈道。


    「佳蕊，你能怪我吗？」欧唯杰也有话要说。「小时候你进出我家太频繁，就像是我妈的女儿、我们几个男生的妹妹，哥哥怎么可能追妹妹？我三个哥哥也没人爱上你吧？等到了青春期，你开始少来我家了，在我心里，你变得存在却不引人注意。」


    「好一个存在却不引人注意。」游佳蕊笑了笑，倒没在他的话里挑毛病。


    「你一直都在，所以我习惯了你也忽略你，这次是因为我们对门而居，生活有了交集，我才发现自己和你是那么契合。」他露出一副「好加在」的表情。「我差点就错过你。」


    「你不会错过我的。」


    「不会吗？如果不是今天的刺激太大，或许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你说不定就会被别的男人追走了。」


    「不会的。」她恬静的笑了，目光温柔。「因为我已经暗恋你好久了。」


    「暗恋我？」欧唯杰又再傻了一次。


    「但你不知道。」这是肯定句，游佳蕊终于有向他坦白的机会。「你们欧家四兄弟，我从来就只注意和你有关的事，欧大杰、欧中杰、欧一杰，我真的当他们是哥哥，不过你……不一样。」她摇头笑着说。


    「佳蕊……」他真是受宠若惊。


    「每次听我妈或欧妈妈提到你的女友，或者哪个女生和你‘勾勾缠’，我的心就会往下沉。」她不用再把这些情绪藏在心中了，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真好。「而你仍然可以沉住气，不倒追我也不来找我？」


    「因为你的恋情都不长，没有一个女人超过三个月。」


    「天啊！你都看在眼里？」他懊恼的说。


    正因如此，她也有危机意识，会想想前车之监。「所以……你对我的喜欢可以维持多久？」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他又再次拧了下她的脸颊。「你以为我是随便说喜欢你的？」


    「说不定你只是吃醋我不能陪你，还不到喜欢——」


    「哼！我才不会把只是和你看电影，吃饭的男人当对手。」他这会又骄傲起来了。


    「喔？那你又在紧张什么？干么跟我告白？」她的手玩起了他衬衫上的扣子。「我反正没有魅力又不辣，是那种男人容易忽略的女人啊。」


    「佳蕊，我知道我忽略过你，但我已经发现自己的心意，你也喜欢我，未来我们的感情只会更浓烈、更真切，你别幻想我三个月就会撤退。」他用眼神警告她，深深的盯着她。


    「怎么了？」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说你不辣……」他语气温暖幽默的说：「怎么会呢？你的双眸充满了电、充满了诱惑。」


    「欧唯杰……」她笑瞪他一眼。她哪有？


    「瞧，你电到我了。」


    「好肉麻。」


    「这是肺腑之言。」


    游佳蕊被逗笑了。她决定好好享受这苦尽甘来的一刻，反正不是每段暗恋都会有美好的结果，也不是每段感情都可以长长久久，把握当下才是实在。


    「佳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爸妈和三个哥哥知道我们谈恋爱，他们会不会吓一跳？」欧唯杰想像的问。「会不会觉得你是‘羊入虎口’？」「我们可以先不说啊。」她提议道。


    「为什么不说？」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样要求，他不解又不爽。

 第九章

    「如果我们爸妈知道我们俩在谈恋爱，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搞不好三天两头就会来烦我们，那样的话，我们还有安宁日子好过吗？」她很精辟的分析。


    「好吧，暂时听你的。」他双手搂着她的腰，撒娇道：「我等你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你说怎么办？」


    「我冰箱里有虾仁跟蛋，还有一些昨天的剩饭，做虾仁蛋炒饭给你吃？」她很贤慧的表示。


    「通过。」他朝她眨眼，肚子可是真的饿了。


    交往之后，两人对门而居的日子变得更甜蜜、更有趣，只不过因为双方长辈太熟，他们又认识太久，所以这份感情多了点「自我约束」——他们有情人间的小亲密，却从来没有踰矩。


    早上，他们会一起吃顿早点，去附近快走个二十分钟，然后欧唯杰回家洗澡上


    班，游佳蕊则回去画她的插画，收拾一下两间屋子。因为她的坚持，本来有请欧巴桑每周打扫的他，也把欧巴桑给辞了，省下一笔钱。


    晚上下了班，如果游佳蕊没有准备晚饭，他们就会一起去外面吃，大餐也好，小吃也罢，哪怕是路边摊，他们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结束了晚餐，他们要不一起看书、看dvd，要不就是聊聊彼此的工作还有共同的回忆。二十年的点滴，他们共同拥有却尚未交集的记忆有太多太多，从现在开始将一一把漏洞填满。


    此刻，正窝在沙发里看hbo频道的两人，因为欧唯杰的手机响了而暂时分开。


    「什么事？」他接起电话就问。


    「我马上过来找你。」欧大杰语气僵硬的说。


    「怎么了吗？」他蹙起眉。「到了再说。」语毕，欧大杰便结束通话。


    电话一切断，游佳蕊马上关心的看着欧唯杰，她听得出对方是他的家人。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大哥他要过来这里一下。」


    「那我帮你们准备一点吃的。」她边说边起身。「然后我就离开。」


    「佳蕊……」欧唯杰实在不喜欢这种方式。他们又不是人夫与小三，也不是劈腿或偷情，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哥一向都当你是自家人，也知道你住对门，所以你在我家出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要走。」


    「如果我就在这里等他出现，不是也太失礼？而且你大哥应该是有事要谈，我毕竟还是外人，回避一下比较好，你们兄弟俩就好好谈你们要谈的事吧。」游佳蕊体贴的说，她不会想要硬黏着男友。


    「你……」他摇头失笑，眼神却是赞赏。「那我晚点再过去找你。」


    看着猛扯头发、只会自己一人猛干酒的大哥，欧唯杰实在是受不了。到底是多严重的事，会让大哥这么苦恼？


    不是有句话说，没有过不去的事，只有过不去的心情。大哥到底是在烦什么？他的人生明明就很美满。


    「你决定要说了没？」他把酒收到酒柜里，好酒不该这么被糟蹋，他也不希望自己大哥喝坏身体。


    「唉——」欧大杰回以沉重的一叹。


    「放心，天不会塌下来。」他勉强安慰的说。


    「我的婚姻却可能要塌了。」嘴边带着一抹自嘲又苦涩的笑。


    欧唯杰挑了下眉，却没有大惊小怪。现代人要经营婚姻、感情的难度本来就很高，因为诱惑多、压力大、自我主义又盛行，每个人都想做自己，不愿牺牲太多，于是动不动就会想离婚，想要自由。


    「你不讶异吗？」欧大杰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问。


    「有问题就先想方法解决。」他是个实际的男人。


    「我不想真的走上离婚那条路。」


    「不至于这么惨吧。」


    他的确有心要解决问题，不然他大可摆烂，或大笔一挥签个名字在离婚协议书上就好，这一点也不难。不过他仍爱老婆，想要这个婚姻，因此才找上救兵支援。


    「所以……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欧唯杰爽快道：「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帮。」


    「学校快放暑假了，我想把心蕾交给你。」欧大杰诚恳的对弟弟说：「麻烦你帮我照顾她一个暑假。」


    「什么？！」他整个人差点弹起来。他哥哥的婚姻有点状况吓不了他，但要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生交给他照顾，那可会把他吓傻。「你说……要让心蕾和我一起过一个暑假？两个月？」


    「可以吗？」欧大杰满怀期待的问。


    「但……有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婶婶、堂弟、堂妹，别墅里那么多人、那么热闹……」欧唯杰话说得有些不太流利，失去平日的口才便给。「心蕾怎么会想和我一起住？大哥，你别开玩笑了。」


    「唯杰，你不知道心蕾最喜欢的叔叔就是你吗？」欧大杰强调，「她觉得你风趣又了解小孩。我问过她，她说她想来和你住一阵子。」


    「可是我又没有当爸爸的经验……」


    「没有人要你当爸爸，你是叔叔。」


    「我怕我会照顾不了……」他享受单身，喜欢自我的生活，纵使和游佳蕊谈恋爱，那也是两个大人的事，生活没什么变，顶多变得更甜蜜，因为有个人可以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生要来一起住……


    他又怕又惧。


    「欧唯杰，你到底有没有帮忙的诚意？」欧大杰软的不行来硬的。「我和你大嫂算早婚，几乎一结婚就准备生小孩，替欧家传宗接代，根本就没有好好享受过两人世界……」


    欧唯杰苦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这个暑假，我们夫妻想要过过没有小孩的生活，重温一下恋爱时光。心蕾都那么大了，又不用你把罗把尿，而且一听到可以和你住，你知道她有多高兴吗？」说得好像这件事已经谈定了似的。


    「哥……」他发出呻吟。「真的没有更好的方式？我是说，如果偶尔来住个几天……」他还在找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式。


    「唯杰，我很珍惜我的婚姻。」欧大杰出自真心的表示，「我很爱你大嫂。」


    「……你和大嫂不会有事的！」他挫败的低吼，明白自己已没有任何退路。


    「所以，心蕾就交给你喽？」欧大杰咧嘴笑了。


    「哥，你真的放心把你女儿交给我？大嫂舍得和女儿分开两个月？」


    「太放心了。反正又不是一个在台湾，一个在非洲大陆。」他语气轻松的说。


    「想看女儿时，我们可以过来瞄一眼，又不是两个月都见不到面。」


    欧唯杰无言了。除了接受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他又能如何？


    「况且除了她老爸我，她第二个爱的男人是你。」


    「是啊，因为我没有结婚、没有小孩，可以完全顺她的心意。」他自嘲道。小孩子是很精的，也最会看情况，以往只要大哥、大嫂忙或有其他事，心蕾就会来找他玩，而他也一定奉陪。他可以陪她玩很多游戏，可以说故事、玩球甚至下棋，比起幼小的堂弟妹和年老的爷爷奶奶，他这个小叔叔是最有活力、最管用的，难怪她要来和他住。


    「对了，蕊蕊现在不是住你对门？你有蕊蕊的帮忙，怕什么劲啊？」欧大杰提醒弟弟。


    「游佳蕊……」因为她不想公开两人交往的事，怕引起不必要的关切，所以他只能装傻。「她需要安静的空间。你忘了她是插画家？」


    「插画家也是平常人，一样要生活吧？」


    「她没有义务当心蕾的保母。」


    「不是保母，但她可以多少照料我们心蕾一下嘛，又不是不认识。」欧大杰理所当然的说。


    「大哥，看来你都盘算好了？」欧唯杰皱眉。


    「那当然。」


    游佳蕊的心情和欧唯杰不同，她很喜欢欧心蕾，一直觉得她是个古灵精怪、人小鬼大的大小孩，虽然才念小学二年级，可那超龄的眼神却教人觉得不能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她。


    「很好啊，反正才一个暑假嘛。」听完欧唯杰的抱怨，她微笑的说：「你不觉得这样生活也会有所不同、有点改变？」


    「佳蕊，她是和我住，不是和你住。」他苦恼不已。他就是要享受单身才会坚持搬出来，如果有个八、九岁的小孩要和他住，那算什么单身？

 第十章

    「不然叫她和我住啊？」游佳蕊完全不介意。


    「不，她爱的人是我。」他消遣自己道，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责任推给她。


    「看来你是一个好叔叔。」她笑了。


    「不过要两个月……」他是不至于崩溃，但肯定会非常伤脑筋。「我又不是不用工作，难道要我每天带她去上班，教她怎么进口车子、怎么卖车吗？真不知道欧大杰那脑袋里都装些什么？」


    「唯杰，你还有我。」她轻声安抚一句，「我就住在对门，有任何状况，我随时可以协助你。」


    欧唯杰原本烦躁、不耐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好像得到了满足。


    是呀，他有她。


    「佳蕊。」他忽然一把抱起她，在空中转圈圏。「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头晕了，放我下来。」她又笑又叫道。


    他温柔的放下她，不再觉得经女来暂住是件可怕的事，反正若自己对大哥的婚姻真能帮上一点忙，那他这个兄弟也不算白当了，毕竟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亲爱的家人婚姻出状况。


    「唯杰，欧大哥的婚姻……真的有问题吗？」想起心蕾的父母，她关心的问。


    「夫妻之间吵吵架、小冷战一下，哪一对没有？但若扯到要离婚，我想那还远得很。我相信任何一对夫妻都需要用心经营婚姻，现在光要靠小孩维系婚姻有点困难，最终相处还是要回归夫妻双方。」欧唯杰也有他的道理。


    「难怪你觉得单身好，真的轻松又自由。」游佳蕊偏着头瞧他。


    「单身是不错。」他的双手环着她脖子。「但是有你更好。」


    「呵，我可不希望你感到委屈哦。」


    「哪来的委屈？只有心甘情愿。」


    「最好是。」她给他一个娇嗔。「我们要出门一趟，先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


    「一个小女生要来住，你不用先准备一下她的东西吗？」还是游佳蕊心细。


    「果然女生比较懂女生。」


    结果，他们买了好多有关hello-kitty的东西，从床组、餐具到浴室用品，举凡是小女生看得到，用得到的，游佳蕊都精心替欧心蕾挑选，她希望女孩能在叔叔这里住得开开心心。


    今日，欧心蕾终于来了，可或许是因为受到父母影响，她看起来有点不高兴，脸一直是臭的。


    她当然认识蕊蕊阿姨，只是看到蕊蕊阿姨和她最爱的小叔叔好像很熟，两人似乎是一对情侣，她就开心不起来。


    本来看到那些hello-kitty的用品，她确实超兴奋，但小叔叔一说那全是蕊蕊阿姨挑的，她的脸就垮了下来。


    坐在沙发里，欧心蕾兀自生着闷气，好像全世界都和她作对了，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欧唯杰和游佳蕊互看一眼，心想这年头小鬼真是比长辈还难讨好，他们已经用尽了心思，效果却仍然不彰。


    「看起来不妙。」他用唇语无声说。


    「有哪里没有做好吗？」她亦无声地回他。


    「心蕾看起来像在闹别扭。」


    「那么她最爱的小叔叔去问问她吧。」


    于是，欧唯杰坐到自己侄女身边，先看了她一眼，然后用肩膀撞了下她手臂。「怎么了？原来你不喜欢hello-kitty？」


    「蕊蕊阿姨为什么在这里？」小女生也会吃味，她斜睨了游佳蕊一眼问。


    「蕊蕊阿姨住在叔叔家对面啊。」游佳蕊没有坐上沙发，而是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你不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住叔叔家对面？」小女生质问道，眼神和口气都很严厉。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温和的回答，「蕊蕊阿姨是个插画家，我需要一个比较安静的空间，一个人住对我的工作有帮助。」


    「心蕾，你应该高兴多了个大姊姊陪在你身边。」或许叫「阿姨」比较有距离，欧唯杰希望可以改变这种僵硬的气氛。「不然你也可以叫她‘蕊蕊姊姊’。」


    「对啊，随便你叫。」游佳蕊附和。


    欧心蕾并不领情，她看看自己的叔叔，又再看看游佳蕊，接着，突然不客气地问：「你们是情人吗？」


    此话一出，欧唯杰吓一跳，游佳蕊更是吓了好大一跳。没想到这个小女生居然如此一针见血，一见面就直接挑明问。


    「你们是情人吗？」


    个性坦荡的欧唯杰，一张口就想承认，但被游佳蕊的眼神给阻止，他收到了她的暗示，她要他稍安勿躁，因为现在可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


    同为女性，她没蠢到感受不出心蕾的「敌意」，这个小女生看她不顺眼。


    「心蕾，我和你小叔叔只是邻居，我在很小很小、比你还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游佳蕊撇清道：「而且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而已吗？」小女生闻言，脸色和缓了些。


    「不然你可以问奶奶啊。」她大方的表示，「她可以证明。」


    欧心蕾的脸比较不臭了，她看看游佳蕊，又再看看欧唯杰，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叔叔……爸爸、妈妈是不是要离婚了？」她人小鬼大担心的问。「胡说！他们不会离婚。」


    「那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女生鼻音浓重地又问。


    「他们只有你一个宝贝，当然要你。」


    「叔叔，你没有骗我吧？」小女生一再地确认，非常没有安全感。


    「心蕾，你那么聪明，会被叔叔骗吗？」


    她吸了吸鼻子，忽地扑到欧唯杰怀里开始嚎啕大哭，似乎要把这阵子的不安和烦恼全都哭出来。她嚷嚷着自己不要做单亲家庭的小孩，她要爸爸还有妈妈，要一个完整的家……


    游佳蕊看着这一幕，眼眶不禁有点红。大人的事实在不该把小孩牵扯进去，不该让一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担心害怕。


    欧唯杰哄了欧心蕾好一会，终于哄到她愿意换上新的hello-kitty睡衣，然后去睡在有hello-kitty床单的床上，再盖上hello-kitty的被子。并且，她还要抓着他的手，才肯闭上眼睡觉。


    在侄女熟睡后，他才敢拥着游佳蕊的肩回到客厅，还真有点筋疲力竭的感觉。


    「好累，所以我才说单身好。」他抱怨的说。


    「孩子是上天给夫妻最好的礼物。」她笑着回道。「但大哥他们不够珍惜礼物，把他女儿搞得像是‘惊弓之鸟’。」


    「这点欧大哥夫妇的确需要检讨。」游佳蕊是非分明的说。「大人的婚姻，再怎样都不该影响到孩子。」


    欧唯杰也认同这点，担心侄女会过于早熟抑郁。同时，他也想问问佳蕊，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对他们的关系遮遮掩掩？


    「你连一个小女生都要欺骗，这样不太好。」他摇头表示不赞同。


    「我欺骗了心蕾什么？」


    「你说我们是‘好朋友’。」


    「难道我们不是吗？」她小声的反问，生怕吵醒睡着的小女生。「我看以后我还是少来你这里，有什么事，你到对门去找我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鬼祟？」


    「你感觉不出心蕾对我很排斥吗？」她哑然失笑道：「她吃味了。」


    「但……我是她叔叔耶！」欧唯杰差点没傻眼。


    「是，不过你同时也是她的偶像、她的英雄。」游佳蕊小小嘲弄了下自己的男友。「她还小，只认定你是她最爱最崇拜、最想在一起的叔叔，所以才不跟爷爷、奶奶住，或其他堂弟妹一起玩。」


    「这是亲情。」


    「我当然知道是亲情。」她给他一个「是你自己乱想」的责怪表情。「但心蕾早熟，我们需要多注意一点。」


    他叹了口气。「佳蕊，我是一定得要照料心蕾，而且还真的需要你帮忙不可，我自己一个人，是搞不定一个小女生的。」


    游佳蕊露出一个微笑，表示会和他同舟共济。欧大哥也像是她哥哥，大哥的事就是她的事，她怎么可能放着大哥的女儿不管？


    「我明天早上送早点过来，中、西式都带。」她贴心的说。


    「还是我去买吧。」欧唯杰舍不得麻烦她。


    「如果心蕾醒来发现你不在，她岂不是要抓狂？」


    「你可以留在这里等她醒。」


    「然后让她更讨厌我？」她才不笨咧。「我会按电铃进来，然后还会让她爸爸打电话给我，表示希望我这个蕊蕊阿姨可以多关照她。我是因为她爸爸的缘故所以才来，不是因为你。」

 第十一章

    「随你高兴。」欧唯杰有些不是滋味。「纸包不住火，我们的事早晚会曝光，到时你说心蕾会不会更生气，觉得我们耍了她？」


    「唉，先管好眼前的事吧。」语毕，她轻手轻脚的想要回家。


    「晚安吻呢？」他问。


    「暂时取消。」她闪躲着他道。


    「这是我的福利，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欧唯杰抗议。每天也只有这一点小亲密，如今都要被剥夺？


    「忍一下吧。」游佳蕊非常在意欧心蕾的感受，现在是小女孩最脆弱的时刻，她想尽自己所能给她更多的关照与爱护。「现在是心蕾最重要，为了她，这两个月我们就先保持距离吧。」


    可惜，哪怕他们再如何小心地装作若无其事，他们的一个眼神交会、一个搭肩或牵手的小动作，孩子其实都看在眼里。尤其，欧心蕾看过自己爸妈之间亲密的互动，所以他们那些暧昧的举止，她一看就知道。


    但对两个大人而言，她只是一个因为父母问题而心灵有点小受伤的孩子，来到自己最爱的小叔叔这里寻求安慰，所以他们总是忍她、让她，什么都不和她计较。因此，欧心蕾也知道自己有「优势」，大家都得顺着她。


    「我要跟你去上班。」这日一早，她抓着欧唯杰的手臂，不让他出门。「我不会吵。」


    「心蕾，公司是大人工作的地方，你在家可以做很多事，蕊蕊阿姨会陪你。」


    「我不要她陪！」她瞪了游佳蕊一眼。


    「不然我请蕊蕊阿姨带你去逛街？」


    「不要！」欧心蕾皱着小脸。「我要和叔叔在一起。」


    「心蕾，只有三岁小妹妹才会这么黏人，你不是小妹妹吧？」游佳蕊自顾自的说：「我知道的欧心蕾，是个聪明、懂事、大家都好喜欢的女生哦，她才不会像小baby那样烦人。」


    这年纪的小女生最爱面子了，被这么一说，当然有点虚荣，欧心蕾总算放开了欧唯杰。


    「我可以不跟叔叔去公司上班，但你要在家陪我。爸爸说公司是你的，你最大。」她可不是省油的灯，直接命令小叔叔道：「你留下来。」


    「心蕾……」欧唯杰用眼神向游佳蕊求救，一边说：「我一下班就立刻回来陪你，好不好？」


    「那已经是晚上了。」


    「我会尽快早回来。说不定你下午睡个午觉，然后一睁开眼我就在家里了。」他哄着侄女，只求能够脱身。


    「我不要睡午觉！」欧心蕾使性子道。


    「那你可以看dvd……」


    「欧唯杰，这戏码是要每天都上演一次，还是一次就解决完毕？」看这情况，游佳蕊知道得有人当坏人了。「心蕾，叔叔有正事要做，他会陪你，但你得等他把


    工作做完。」


    「不要你管！」欧心蕾刁蛮的说。


    「我是可以不管，不过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又不安全，为了怕你跑出去，你叔叔可能得被迫把你反锁在家里。这样一来，虽然我就在对门，可你万一有什么状况，我可能也来不及救你哦。」她正色道。


    「叔叔，你要把我反锁在家里？」欧心蕾泫然欲泣的问，大打「苦肉计」这张牌。


    「我……」欧唯杰看着游佳蕊，明白如果他不心狠一次，那么侄女就又得逞，他将得每次都被她情感勒索。「如果你肯让蕊蕊阿姨陪你，我就不用反锁门。」


    「我不要她陪，我不喜欢她！」


    「心蕾，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尴尬的低斥，「当心奶奶生气哦，蕊蕊阿姨就像是奶奶的女儿一样。」


    「那她是爸爸和你的妹妹吗？」谁说现代小孩分不清亲疏远近？欧心蕾冷哼一声，「她才不是奶奶的女儿，老师有教，你不要骗我，她又不姓欧。」


    欧唯杰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女生打败，他束手无策的看向女友。


    游佳蕊却只是拿起自己随身的小钥匙和钱包，好像对这场纷争一点都不在意。


    「我要去做我的事了。」她看来快乐又开心的说：「心蕾，蕊蕊阿姨可以提供你几个选择，因为我没有把你当成小孩看。你可以像大人般决定自己要怎么做，很棒吧？」


    欧心蕾仍是一副防卫的眼神，静待下文。


    「第一，你可以选择自己被叔叔反锁在家里，因为他不能带你去上班。第二，我可以留在家里陪你，我们一起想出两人都会愿意做的事。第三，你可以到我家，因为我也要工作，而你就在我眼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游佳蕊愉快的说完。


    「心蕾，蕊蕊阿姨都这么说了，你就赶快在这三个选项中选一样吧。」欧唯杰真怕整件事是白搭。


    「我一定要选吗？」她不甘不愿的问。


    「要，以后的模式就是你现在的选择。」他能当一个好叔叔，却不能一味的溺爱侄女。


    「那……」欧心蕾非常不甘心的妥协，「我要留在家里，她可以陪我。」


    「谢天谢地。」欧唯杰终于解脱了。


    游佳蕊耸耸肩。「那我先回去把我的工作带过来这里做，你也可以准备写你的暑假作业了，反正早做晚做都是要做。」


    「叔叔！」欧心蕾跳脚，生气了。


    「暑假作业本来就要每天做。」她不痛不痒地说。


    「我不想今天就做作业。」


    「那你要哪一天开始？」说话的人还是游佳蕊。「愈积功课只会愈多，然后你就愈不想写。」


    「你比老师还严格、还可怕。」欧心蕾嘟着嘴，简直要气哭了。


    「对啦，你是白雪公主，我是坏心的继母。」「我讨厌你！」


    「可惜当你叔叔不在家时，还是我照顾你。」


    欧唯杰带着一颗头痛欲裂的脑袋出门。这两个女人的战争……他是可怜的夹心饼干。


    游佳蕊发现自己辛苦一天所画的插画，居然在她转身去准备晚饭后就消失，令她几乎不敢相信。而「凶手」没有别人，只会是那个和她唱了一天反调、处处给她脸色看又爱和她勾心斗角的欧心蕾。


    「我的插画呢？」虽然急，但她还不致大发雷霆，对小孩子也有耐心。


    「我不知道。」小女生嘟着嘴回道，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刚刚还在桌上。」


    「那你自己找啊。」


    游佳蕊深吸口气，又找了一遍，连今天的报纸都每一张摊开来看，就生怕被藏在里面。


    然而，结果仍是……没有。


    「心蕾，这些插画很重要，你一定知道在哪里。」


    「我没有看见啊。你有证据吗？你看到我拿走了吗？」


    「因为现场只有你一个人，而我在蔚房里。」


    欧心蕾盘腿坐在沙发上，有种得逞的快感。她知道蕊蕊阿姨很急，但她就是不为所动！是这阿姨自己要在这里陪她的，是她要先整她，又怎能怪她把她的东西藏


    起来，反正插画再画就好了。


    「我‘真的’没有看见。」


    「心蕾，这是我的工作，不能开玩笑，你现在拿出来，我绝不会怪你。」游佳蕊跟她打商量，依旧好声好气。


    「我没有拿。大不了你搜我的身啊？」欧心蕾有恃无恐的说。


    「你不会藏身上，你是藏在哪里？」现在的小孩真是鬼灵精一个。「我说了我‘没有’。」她死不承认。「我饿了，我要吃晚饭。」


    游佳蕊虽然气到有点发抖，但也莫可奈何。看来她必须有熬夜的心理准备，得重画一遍了。


    欧唯杰花了不少的时间哄侄女入睡，又是说故事又是聊天，还得发挥自己的脑力，因为太平常的故事已不能满足小女生的胃口。这心蕾的确不是一个好搞定的小孩！


    此际，他按了女友家的门铃想去找她，因为当他回来后，她就「功成身退」的回到自己家，他也，直被侄女缠住，直到这一刻才能来看看她、谢谢她。


    游佳蕊这会还在画她的插画，看她一桌子全是已经排定的原稿，份量不少，好像是要熬夜抗战，他不禁有些讶异。


    「你还有这么多没画？」他关心的问。她不是画了今天一整个白天吗？「嗯。」她只应了一声。「你今天白天都没有工作到？」


    「嗯。」


    「心蕾吵到你无法工作吗？」


    她摇摇头，没有把孩子扯进来，更不想造成她和心蕾之间的对立。「不是，是我自己没有灵感，现在一个人静下来，速度反而比较快。」「我陪你。」他表示。

 第十二章

    「你不该把心蕾一个人丢在家里，回去吧。」


    但是这一会，欧唯杰怎么可能这么做。他站到了她身后，伸出双手开始温柔的帮她按摩颈部、太阳穴，接着还力度适中的轻捶她背脊，令她发出舒服的呻吟。


    「你今天一整天很‘辛苦’吧？」他能体谅她，更懂她。「不然……我把心蕾交给我爸妈，至少家里还有其他叔叔、婶婶和堂弟妹可以跟她作伴。」


    「不用了。」她立即反对，「心蕾不是想住你这里？」


    「但是你……」就算她不说，他也会看。有些女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什么话都瞒不住，但她不是，而这也是他欣赏她的地方，她就是太懂事，才会忍得住委屈。


    「我很好。」


    「不，你之所以会一个人搬出来，就是想要安静的环境，更何况心蕾的性子和脾气，我这个做叔叔的最清楚，这是苦差事，你根本没不必要插手，大可以不理那个臭小孩。」


    「唯杰，你不会以为我的胸襟和度量那么小，会和一个小女生计较吧？」游佳蕊抗议了。


    「我只是舍不得你得看那个小魔女的脸色。」他歉意的说。「真不知道那些必须成为人家继母或继父的人，要怎么调适自己的心情？我们才只是叔叔阿姨就受不了了。」


    「碰到就知道怎么调适了。」她笑了下，丝毫不以为苦。


    所以，没有抱怨、没有数落，也不是向他哭诉或撒娇，她就是那么成熟、理性的在面对事情，反而令他更心疼她。


    他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态度坚决地牵着她的手。


    「怎么了吗？我还要工作……」


    「晚一点我再陪你回来做。」他保证，「现在你先陪我出去散散步，我们去喝杯咖啡。」


    「咖啡在家里可以……」


    「没情调，那不一样。」他否决。


    「但是心蕾……」


    「不会有问题的，你别太挂心。」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可能做侄女的二十四小时保母。他虽爱这个小侄女，但他不是为她而活，他有自己爱的女人，更有自己的日子，不会因为她的加入就完全走样。


    「你确定要这么做？」游佳蕊的确也有点想要出去透透气，和爱人一起手牵手散步，坐下来静静喝杯咖啡，分享一下一天中的生活点滴。她要的不多，其实就只是这么平凡的幸福。


    「我非常确定我要这么做。」他眼神坚定的说，心想她今天也折腾够了，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好。」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点了头。


    第二天一早，欧心蕾以为自己会受到小叔叔的责怪，然后蕊蕊阿姨也不会再带早点出现，可是当她醒来后，看到餐桌上的早点里有热腾腾的麦当劳薯饼和贝果，以及她最爱的乳酪酱和鲜奶时，她不禁吃惊地张大眼。


    她看看蕊蕊阿姨，知道这些是蕊蕊阿姨为她准备的，因为叔叔现在还穿着睡裤，不可能出去买早点。


    叔叔出门上班后，蕊蕊阿姨收拾着家里，没有特别和她说话，也没有催她快吃早点。蕊蕊阿姨的神情很平静，只是眼眶下有了黑眼圈，看起来很疲惫。


    欧心蕾忽然有了点罪恶感。


    「你没找到那些插画，怎么办？」她低着头吃贝果，小声的问。


    「重画。」游佳蕊口吻平和的说。


    「要画很久吗？」


    「一整夜。」


    「所以你整夜没睡？」欧心蕾猛地抬起头看蕊蕊阿姨。她曾因为被罚写作业，到半夜十二点才能休息，那时就已经叫哭连天、抱怨连连，非要爸爸、妈妈帮忙或陪伴不可，因此她一直没有忘记那次痛苦的经验。


    「还好，反正我今天可以补眠。一会如果我们一起看dvd时我睡着了，你不要怪我哦。」游佳蕊仍是和颜悦色的笑道。


    欧心蕾心中的惭愧感更深了。「还是你今天想去哪里玩？我们坐捷运都很方便。」


    「但是……你需要休息……」


    「没关系，蕊蕊阿姨还年轻，一个晚上不睡是小事。」只要这个小女生可以慢慢接受她，牺牲一点睡眠算什么？


    「我想去逛街。」欧心蕾想了想说。她喜欢看新奇的东西。


    「那我们就去逛。不过先讲好，你功课要做完，房间要自己先收拾好。」


    「厚唷！」她又想发脾气了。


    「如果做不到，那就留在家里吧。」游佳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


    欧心蕾只能屈服，小孩子其实很会衡量状况，而且比大人还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我要买什么，你都会买给我吗？」


    「不会。」游佳蕊直言。


    「为什么？」


    「因为没有那种事。没有小孩要什么，大人就一定得买那么不合理的事，那只会宠坏小孩。」也绝不是她的作风。


    「我可以晚上再叫叔叔付你钱，你只是先出。」欧心蕾算盘打得精。


    「不，你叔叔也是辛苦工作才赚到钱，不能乱花他的钱。」


    「可是叔叔有钱啊……」


    「心蕾，学校老师没教你们要节俭、不可以奢侈浪费吗？还有，花别人的钱也不是理所当然的，这种心态很要不得，老师应该有教你们吧？」观念偏差，不导正不行。


    欧心蕾又嘟嘴生闷气了，但是她终究没反驳，好像有把这些话给听进去。


    「心蕾，蕊蕊阿姨带你去图书馆好不好？」


    「图书馆？」欧心蕾睁大眼。那是什么地方？平日她和爸爸、妈妈最常去的地方都是购物中心或百货公司，图书馆她只去过学校的，不知外面的是怎样……


    「那里的故事书丰富又有趣，还有很多的小朋友，更有电脑可以使用，去看看嘛。」看出她犹豫了，游佳蕊鼓励道。


    「好。」欧心蕾终于点头。


    听桎女吱吱喳喳说着一整天在图书馆里的种种新鲜事，欧唯杰不禁和游佳蕊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的用心，他点滴在心头。


    「心蕾，你今天很快乐喽？」


    「很快乐。」


    「那你有没有谢谢蕊蕊阿姨？」


    欧心蕾是想说，但她说不出口，只好害羞别扭的把头转开。


    游佳蕊朝欧唯杰摇摇头。很多话得出自内心才有意义，不必勉强小孩。


    她打了个呵欠，看来自己是真的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明天见吧，我回家休息了。」她向他们叔侄俩告别。


    「佳蕊，明天早上我和心蕾买早点过去你那里。」欧唯杰说，难得换他和欧心蕾交换一个有默契的表情。


    「是吗？那就麻烦你们了。」游佳蕊没有推辞，笑容可掏的离开了。


    「明天早上我们要买什么？」女友一走，他马上问侄女。


    「咖啡、三明治。」欧心蕾一副小侦探的模样。「我有注意到她比较爱吃三明治。」


    他笑着揉了揉侄女的头，看来小女生还是有点良心和观察力。


    像是一家人般，欧唯杰和游佳蕊、欧心蕾，几乎可以说是天天生活在一起，令欧唯杰觉得自己似乎变成已婚人士，有老婆、有小孩。而且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没有被绑死的感觉？


    欧心蕾仍然没有亲热到叫游佳蕊「蕊蕊阿姨」，但至少她已没有那么排斥她，或对她有敌意了，小女生还是可以感觉出别人对她的善意呵护，她知道游佳蕊是真的对她不错。


    而游佳蕊始终抱着一种「爱屋及乌」的心情，因为她喜欢欧唯杰，也喜欢欧家的人，自然包括欧心蕾在内，她都会尽她所能的付出。


    这个周末，欧大杰和老婆实在是太想女儿，所以把欧心蕾接回去住两天，游佳蕊也决定回家陪父母吃个饭，因此欧唯杰暂停许多次的单身之夜，这个星期正好可以恢复。


    换作别的女人，很可能会想趁这个机会和男友独处，享受一下两人时光，但游佳蕊却十分大方体贴的让男友和他的好哥儿们「鬼混」，她就是有这等的大器。


    今晚，吃的、喝的一应倶全，欧唯杰的屋子里来了七、八个单身汉，加上nba篮球赛转播，照理说该是个很棒的夜晚……但情况对主人而言，似乎完全不然。


    欧唯杰「躲」到阳台上，觉得自己和里头欢乐的气氛很不搭，因为他想着游佳蕊。即使稍早前才开车送她回游家，他还是想她。


    潘远光带了两罐啤酒来到阳台，先递了一罐给好友，再拉开自己手中那罐的拉环。

 第十三章

    「球赛正精彩。」他说。


    「明天看报纸就知道比数。」欧唯杰回应。


    「但是现场live感觉不同。」


    「不过就是一场球赛而已。」


    潘远光笑了，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一会球赛结束，来打桥牌？」


    「随便。」


    「出去ktv唱歌呢？」


    「今天有点累，不太想。」


    「那么……先去找游佳蕊？」潘远光故意不经意的说。


    欧唯杰马上感觉自己眼睛一亮，但一想到屋子里的哥儿们，他又觉得这么做很没道义。他和佳蕊天天见面，一个晚上不见没啥大不了才对，他不是最怕黏答答的女人、怕没自由吗？


    潘远光知道欧唯杰和游佳蕊成了一对，因此颇讶异好友的转变。感情这种事没个准，有些人在恋爱之后，会更想念单身的乐趣，好友一向如此。尤其他也知道欧家老大的女儿这阵子是住在好友这里，照好友以前的个性，早就巴不得大喊「自由万岁」了，哪像现在……


    「可以找她过来啊，哥儿们不都挺能接受她的？」他可不想好友得相思病。


    「她回家陪父母吃饭了。」欧唯杰的语气有些消沉。


    「现在不在对面。」


    「难怪你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潘远光恍然大悟。「唯杰，你这回是玩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他也灌了口啤酒，豪迈的抬手抹一下嘴巴。「又不是情场浪子，我一向都很真心。」


    「得了，你以往的真心从来没有长过三个月。」


    「是吗？」


    「每次都是你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可能以前那些对象不合适……」


    「不，不是不合适，而是你在乎自由、在乎单身胜于一切。哪怕你三个哥哥都成家了，你也早该组成一个家庭，你依旧不肯就范，一有女人稍稍表现出一点占有慾、控制慾，你就连忙闪人。」潘远光太了解自己哥儿们的个性。


    「这有错吗？」欧唯杰不解。


    「没错，只是你这个青梅竹马的老邻居游佳蕊，好像完全和其他女人不同，她比你更习惯自己一个人，更享受单身的滋味。」他点出就目前而言，自己对游佳蕊的观察结果。


    欧唯杰不语，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才离开一下，是你想她想得紧，我看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来。」潘远光又说。


    「那是因为我们一个小时前才分开。」欧唯杰硬拗。


    「那你老实说……你现在有没有很想她？」


    「嗯。」他没有否认。


    「你想不想见她？」


    「想。」他希望她就在身边。


    「看吧，她却连你声音都没有非听到不可。」潘远光感叹不已。「大多数女人喜欢夺命连环call，尤其是男人和狐群狗党聚在一起时，更会想跟来。但我在这里这么久，你的手机和家用电话都没有响过。」


    「远光，你要说什么？」他干脆的问，有点心事被看穿的窘迫。


    「你很在乎她，甚至……已远胜自由。」


    欧唯杰忽然吐了一口大气，好像所有紧绷的情绪都在瞬间放松，得到了释放。原来这已是旁人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必须要面对——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热爱单身生活，他只想和心爱得女人住在一起。


    「去找她吧。」潘远光又再当一次推手。


    「现在？」仍下屋里的哥儿斤？


    「有何不可？」


    游佳蕊饭才吃到一半就接到欧唯杰的电话，面对父母和兄嫂讶异的注视，她只能随便编个理由，说他在家开单身party，少了些东西需要去她家借用，所以她出去讲一下电话，很快就回来……


    但这一出去，她走到家门外却看到他的休旅车停在门口，不禁一脸吃惊。


    他真的来了……


    「不是有一大堆人在你家，怎么了吗？」她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久前才送她回来，不可能这么快又出现。「现在还在啊。」他神态慵懒的说。


    「还在？那你来干什么？」


    「看你。」


    「看我？」游佳蕊真是糊涂了。明明两人一个多小时前才分开，被他讲得他们好像已经三、五年不见。


    他特地过来只为了「看她」？真是好笑。「欧唯杰，你没有喝酒吧？」


    「只喝了一罐啤酒。」


    「那你应该没有醉呀……」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我本来就没有醉。」他一直笑咪咪自信专注的看着她，好像终于解开了什么谜团般豁然开朗，心情大好。


    游佳蕊回头看了看家门口的方向，决定道：「我爸妈还在等我吃饭，你要不要先回——」


    「你去吃，我在车子里等你。」他打断地说。


    「你要等我？！」她又搞不懂了。


    「我等你吃完再接你。」


    「接我干么？你家里不是有个单身汉party？」她一个女人去凑热闹，未免也太不识相。


    「让他们自己玩吧。」他倒无所谓。


    「而你这个主人想缺席？」


    「有关系吗？」他挑眉，不答反问。


    照理说，她应该觉得喜孜孜，因为自己在他眼中似乎很重要，而他又是这么在乎她，可是……


    「唯杰，你不必因为我而改变你自己，我喜欢的就是原来的你，不需要你为我变成一个居家男人，你一样可以做自己。」


    她是真的不介意他每星期和他那票哥儿们相聚，因为那是他一贯的生活方式''他的自由，不必为了她而抹煞自己的乐趣。


    「佳蕊，我好感动。」他把手放在心口上，接着戏谑地送个飞吻给她。


    「我不是说场面话，我是认真的。」


    「所以我才感动呀。」


    「好吧……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吧？不然如果我爸出来，被看到不好。」他俩的恋情目前虽隐瞒得滴水不漏，但如果她再不进去，事情很可能就会露馅。毕竟长辈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消眼睛一瞟，大概就可以猜出七、八分。


    「那我就向游叔叔招供说，我在追你。」


    「欧唯杰……」


    「我应该过得了游叔叔那一关吧？」他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我追他的宝贝女儿，铁定够格吧？」


    「你是想害我搬回来吗？」她抱怨。


    「当然不，有你住我对门非常好。」他一面说还行了个童军礼。


    「欧唯杰……」她没辙的笑了。这个男人是怎么了？一罐啤酒真的就能令他现出原形？


    「我等你吃完饭，一会开车载你去兜风。」


    「去哪兜风？」她好奇的问。


    「你想去哪就去哪。」他什么都愿意顺着她。「天涯海角我都载你去，只要你一句话。」


    「你……真的醉了。」她笑着摇头。


    「佳蕊，你的好，我全都有放在心里。」这一会，欧唯杰突然对她来个感性告白。「你不只是对我好，连心蕾那样刁钻难搞的小孩，你都可以忍受、愿意付出，你的好，让我的坚持单身变成一种笑话。」


    「欧唯杰，你最好不要随便乱承诺或开口求婚，免得后悔莫及。」她调侃他道。


    「我才不会后悔。佳蕊——」


    她的手机这时杀风景的响起来，看了下来电显示，伸了伸舌头。「我爸。」


    「那你快进去吃饭吧。」


    「但是你……算了。」不忍心让他在车里枯等，她于是接起电话。「爸，我临时有点事，就不进去吃了，晚点回去再说。」说完她便关了手机。


    「游叔叔不会抓狂吧？」


    「他知道是你。」


    「所以我过关了？」他替她开车门，自得的笑问。


    「不，他只是比较不会担心，才不是过关。」


    由于欧唯杰去高雄洽公两天，所以欧心蕾便来到游佳蕊这里住一晚，两个女生目前相处的情形大致还算ok，小女生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充满敌意，可说是渐入佳境。


    此刻，看了看时钟，正在画插画的游佳蕊，催促还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欧心蕾去睡觉。


    小女生没有动，只是看着正忙于工作的她，眼神忽然有些忏悔的味道。


    「你为什么没有跟叔叔讲？」


    「讲什么？」


    「你之前画的插图不见的事。」


    「我问过你，你说你不知道，我就相信你。」游佳蕊轻描淡写的说，表现出对她的信任。


    「但一定……是我啊。」欧心蕾支吾地坦承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第十四章

    「蕊蕊阿姨……」小女生忽地哽咽了，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对不起。」说完对不起后，就哭了出来。


    游佳蕊马上起身走到沙发，坐下后给了她一个大拥抱。「没事了。」


    「我很坏。」欧心蕾抽噎地说。


    「不，你只是在吃醋，而且你不是道歉了吗？」


    「我不该藏起你的东西……又说道……」


    「知错能改就好，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游佳蕊一边抱着她轻拍，一边哄道：「我知道心蕾是个懂事、善良的女孩，你绝不是坏小孩。」


    「那么……爸爸、妈妈不会离婚喽？」小女生眨着泪眼问。


    「心蕾，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无关，就像今天天空要下雨还是出太阳，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对吧？」游佳蕊不想说些空泛安慰的话，选择开导她，「就算你爸妈有天真的要离婚，那也不是你的错。不过我想……他们或许不会离婚。」


    「真的？！」欧心蕾信了她的话。「暑假过后，他们就会接我回去？」


    「当然要接你回去，因为你回去了，才有一个完整的家。」她温柔的说。


    「蕊蕊阿姨，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让我安心了。」


    「心蕾……」游佳蕊把小女孩抱得更紧。「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大家都爱你，你拥有好多好多的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你知不知道，我好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叔叔。」


    「蕊蕊阿姨，你也拥有很多、很多的爱啊。」欧心蕾人小鬼大的说。「叔叔也很爱你。」


    「有吗？」换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哦，我注意到你们常以为我没有在看，就偷偷手牵手，叔叔也常会对着你一直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会挟到你碗里，没事他就会摸摸你的头发或把双手放在你腰上。」她可是观察入微。


    「呃……」游佳蕊脸红了，在一个小女生面前，她第一次手足无措。


    「其实，你们也说谎对不对？」欧心蕾很聪明，是那种会举一反三的小孩。她顿时语塞。


    「你和叔叔在谈恋爱啦。」见她说不出话，更百分百肯定的下了定论。「那你们有没有玩亲亲？」好奇地又补上一个问题。


    「心蕾！」她微笑佯斥，这下红到了耳根。


    「叔叔很爱你，对不对？！」


    「小孩子别乱说，我和你叔叔是好朋友，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和他玩亲亲了？」


    她阻止小女生想像空间无限延伸。


    「那你爱叔叔吗？」


    「心蕾，该睡了。」游佳蕊本想转移话题，但想了下还是补充道：「你还不需要了解这么多大人的事，若是担心我会抢走你的小叔叔，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


    「其实我已经不那么讨厌你了。」小女生说话就是直接。「但你真的不会和我抢叔叔吗？」


    「不会。」


    「如果叔叔比较爱你呢？」


    「不，小叔叔比较爱你。」这也是事实，只不过两者是不同类型的爱。「他永远是你的叔叔、你的偶像，而我和他就只是好朋友''好邻居，你说哪一种比较亲呢？」


    欧心蕾有点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可以睡了吗？」


    「蕊蕊阿姨，让我陪你再工作一会，我不会吵的。叔叔不在，那我就代替他陪你。」


    「心蕾……」游佳蕊倍感窝心地笑了，拿她没辙。


    以为雨过天青，没想到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入夜之后，欧心蕾开始发烧，接着是头痛、喉咙痛。


    因为家里有退烧剂，本来游佳蕊想撑到早上，等天一亮就带她去挂急诊，可看她愈来愈不舒服，她最后还是抱起她，出门拦了计程车去医院。


    细菌感染型的感冒，打完点滴后，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要求留院观察，因此欧心蕾至少要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度过一夜。


    毕竟是个小孩，面对要抽血、打点滴，她立即又哭又闹，游佳蕊只好像妈妈般的哄着她，安慰、保护她，把她当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


    这时已是半夜，打电话给谁都不对，欧唯杰又不在台北，她只能一个人面对。


    由于前一晚欧唯杰睡前打游佳蕊家的电话没人接，打自己家也没有人，加上游佳蕊的手机呈关机状态，吓得他第二天一早马上把高雄的事迅速处理完，搭高铁回到台北。


    在自己的家找不到人，按了半天对面的门铃也没人开，他于是拿出游佳蕊家的备用钥匙，正要开门时，手机响了。


    「是我，怕你找不到人会担心，所以打通电话给你。」电话那头是游佳蕊，声音听来非常疲累。


    「你们在哪？」他停止开门的动作，紧张地问。


    「医院急诊室。」


    「是你还是心蕾？」


    「心蕾发烧了，现在正在打点滴……」


    欧唯杰挂上电话后，火速赶往医院的一颗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到佳蕊要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他便不舍又充满歉意，她并没有真的当过妈妈，让她半夜独


    自处理一个发烧的小孩，真是难为她了。


    一到急诊室，他一眼就看到令他动容的画面，佳蕊斜倚在病床上，而正在打点滴的心蕾一手紧紧抓着她，整个人也往她怀里靠，好像蕊蕊阿姨就是她的避风港、守护神。


    他快步走向病床，两个女生一看到他，都是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却又强忍着眼泪，彷佛是想要展现她们有多坚强。


    在这一刻，这两个女生已有了一种革命情感。


    「叔叔……」欧心蕾虚弱的叫道。


    「叔叔回来了。」欧唯杰先回应了小女生的叫唤，然后看着游佳蕊。「你还好吧？」


    她点点头。


    「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不要！」怎知游佳蕊都还没回答，欧心蕾已经先嚷嚷，「我要蕊蕊阿姨在这里，我要她陪我。」


    「但是蕊蕊阿姨已经很累了。」他满腹不舍的说。「换叔叔陪你吧。」


    「我要蕊蕊阿姨！」


    「那我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请他们——」


    「我就是要蕊蕊阿姨！」她把游佳蕊的手握得更紧了。「只要阿姨在，我什么都不怕，不怕抽血也不怕打点滴。有阿姨陪我，我会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女生。」


    「可是蕊蕊阿姨会累……」


    「唯杰。」游佳蕊出声了，「我没有关系，又不是三天三夜没有阖眼。」他轻叹一声。


    「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至少打完这一瓶点滴。」


    「打完我们再一起回家。」欧心蕾发号施令，「三个人一起。」


    欧唯杰看向游佳蕊，见她点了头。两票对一票，他输给这两个女生了。


    这天，欧唯杰进到公司的茶水间，正要去拿蒸饭箱里游佳蕊特别为他准备的咖哩饭盒时，一阵女人的轻泣声令他一时愣住，脚步不知该跨进或退出。


    他稍微瞄了一下，发现对方是侯琪苓，公司新进的女业务。


    她刚出校门不久，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不想做刻板的ol，因为是他面试进来的，他对她有印象，感觉这女孩有企图心也有野心，似乎能胜任这个工作……


    然而现在是什么状况？


    侯琪苓一看到进来的人是公司老板，马上哭得更伤心，好像世界末日要来、地球就要毁灭了似的。她一直深信女人最佳的武器是眼泪，尤其又是美丽的女人。


    「哭好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是自己的员工，欧唯杰不能不管。


    「欧总……」公司的人都这么叫他，只是侯琪苓的声音更嗲、更娇。


    「碰到什么问题了吗？」他神色正经，口吻正派，彷佛没听到她在撒娇。


    「车子……一直卖不出去。」她可怜兮兮的说。


    「一开始总是比较难。」他鼓励的道。「每个人都要经历菜鸟阶段。」


    「我觉得好挫折哦。」见他出言安慰，她更是泪如雨下。


    「无论人际关系、经验、机会、努力及人脉……都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看到成果的。」欧唯杰耐心的说。「如果你有心在这一行长大，就要撑着点。」


    「谢谢欧总。」


    「我们这里的资深业务刚来工作时，曾经三个月卖不出一辆车。」他提供别人的经验与她分享。「后来呢？」


    「锲而不舍的发掘客户、充实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客户交朋友……口碑一打开，自然就不愁车子卖不出去了。」

 第十五章

    「我一定会努力做给欧总看。」侯琪苓受到鼓舞，不自觉朝他抛了个媚眼。她知道英俊的欧总还是单身。


    「你向你自己证明就可以了，不用做给谁看。」


    「还是谢谢您。」她笑靥如花。


    欧唯杰但笑不语，迳自走到蒸饭箱前欲拿出自己之前放进去的便当盒，因为有点烫，他缩了缩手。


    侯琪苓见状，马上戴起放在一旁的隔热手套为他服务。「我来吧。」


    「谢谢。」


    「以后您的便当……都由我来拿吧。」她看着他道，似乎有了更大的野心。


    经过急诊室那一夜，欧唯杰明显感觉到侄女与游佳蕊关系的改变。那种亲昵是发自内心，建立在一份「患难与共」的基础上面，如今大女生与小女生之间已完全没有距离，看在他眼里，反而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外人了。


    「我要和蕊蕊阿姨一起画画。」


    「我要和蕊蕊阿姨去逛街。」


    「我要和蕊蕊阿姨一起去快走……」


    欧唯杰这才知道，其实一个八、九岁的小女生，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大姊姊，侄女或许崇拜他、把他当成英雄，但真的想做些什么事时，他好像又派不上真正的用场。


    只不过偶尔，小女生也会「大发慈悲」——当她六、日特别想看某个节目，不想出门去散步时，就会要小叔叔和蕊蕊阿姨一起出门去帮她买冰淇淋。


    也只有趁这个空档，两人才能独处，有属于他们的甜蜜时光。


    「我希望这个暑假快一点结束。」欧唯杰牵着游佳蕊的手走着，发出怨言。


    「暑假只有两个月，总会结束的。」她始终能适应每一种情况。


    「你和心蕾现在是同一国的了？」


    「你不希望如此吗？」她微笑偏头看「他一眼。「还是你希望心蕾仍对我有敌意？」


    「我当然不会这么希望，只是你们好到教我吃醋，现在我在她心目中的排名，退后一个名次了。」他干笑，消遣着自己。


    「只是退后一个名次，又不是排到最后。」


    「佳蕊，这你就不懂我们男人的心理了。」欧唯杰趁机说道：「我们都会希望自己是女人心中唯一的英雄、第一名的偶像。」


    「这是大男人主义，还是虚荣心作祟？」她轻笑。


    「是你太理性，不知道其实男人也是需要女人去称赞、鼓舞，甚至去在乎、崇拜的，这会令我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像是超人般的伟大。」他说出男人的心声。


    「哦？」她却只是微笑。


    「不是只有女人希望男人天天说‘我爱你’，我们男人有时也会希望听到自己所爱的女人这么说。」他停下脚步，期待地看着她。「你要不要说说看？」


    「说什么？」游佳蕊明知故问。


    「我爱你。」


    「你说了啊。」她赖皮的说，难得活泼。


    「那是我帮你说的。」欧唯杰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我想要你对我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在大马路上？」


    「我又没有要你用吼的，你只要在我耳边轻轻说就好。」他柔声哄着她，「我听到就行了。」


    「我不习惯。」她摇摇头。


    「只是一句话而已。」


    「四周都是人，来来往往又有那么多车……」游佳蕊仍是摇头。她一向比较内敛，而且他们现在也不是十七、八岁的轻狂年纪，没必要大晒恩爱。「唯杰，我们不要做这么高调的行为好吗？你心里知道就好了。」


    「佳蕊，你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对吧？」因为她完全没有女朋友的自觉。而且如果有，他妈妈早就拿到餐桌上说了。


    「嗯。」她没有否认。除了暗恋他，她还真是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知道很多人想追自己，是她不给他们机会而已。


    「为什么要怕人家知道我们在交往？」欧唯杰想到就有点呕。他很想昭告天下自己和佳蕊的恋情，是因为她怕被两家长辈催婚，他才苦苦隐忍的。


    「感情只是双方的事，单纯一点好。」


    「但是你的反应……好像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相恋？」


    「不是。」


    他放开她的手，愈说还真是愈气，「交往以来，你一直不愿公开我们的关系，连心蕾都看出来了，你还是不承认，好像怕人家知道你爱上的是我一样……你难道没有勇气大声的说‘我爱欧唯杰’？」


    游佳蕊表情错愕。这件事她还真的做不出来，又不是在拍偶像剧。


    「你不敢，我敢。」他定定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敢，但这证明什么？」


    「证明我爱你，而且我敢真实、毫不扭捏的表现出来。」这下，他似乎是在和她比谁爱得比较坦率了。


    「欧唯杰，现在是怎样？」她真的不解，明明两人只是出来散步买冰淇淋，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这会他却和她赌气起来？「就算你对着四周大吼你爱游佳蕊，然后呢？要大家对你行注目礼，还是要大家给你拍拍手，或要我也当场跟着你这么做？」


    「这样犯法吗？不可以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她的态度从未明确，令他第一次在感情中缺乏安全感。「即使是让全世界知道我们是一对恋人，有什么不对？」


    「没必要吧，不用那么张扬。」


    「只是让大家知道我们是正在交往中的男女，有这么令你难以接受吗？」他一向是异性倒追的目标，是个抢手货，可偏偏在她眼中他似乎没那么值钱，她一点也


    不想把他定下来，这教他不太好受。


    游佳蕊哑口无言了。他们这算是争吵吗？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这算什么？他们很清楚彼此是爱着对方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回去吧。」他神色冷淡下来，兀自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要走。


    「但心蕾的冰淇淋……」


    「明天也可以吃。你不妨带着她两人一起去享用。」他冷冷地建议。


    「你在生气吗？」她试探的问。


    「我要生什么气？」他反问，想看她到底是不是这么后知后觉。


    「欧唯杰……」她终于有点被他惹恼了。「本来就没什么事，你是在找什么碴呢？」


    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吵架，是两人坦承彼此感情以来首度的口角，而且还没有导火线，也没有任何误会，纯粹就是因为对爱情的表现和认知不同。


    「游佳蕊……」他的眼神冷冽起来，心底却燃起火焰。这个女人对他的爱到底有多深？他究竟在她心中占了多少份量？有没有他……对她来说，是不是没差别？


    「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下了。」


    接近中午时分，侯琪苓拿着自己亲手做的饭团与沙拉、亲手打的果汁，走进欧唯杰的办公室。透过大片透明玻璃，她看到他并没有在忙，所以就直接进去打扰。


    他才刚结束一通电话，看到她拿着吃的东西进来时，不禁怔了一下。他并没有交代她准备这些，也不需要她这么做。


    「你……」


    「欧总，你的午餐。」她巧笑倩兮的表示，「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哦。」


    「你不必——」


    「我看过蒸饭箱了，今天里面没有任何饭盒，所以欧总不用客气。我一向喜欢自己弄东西吃，准备了很多……」她不着痕迹的插话，然后又非常体贴的说：「我们可以一起分享。」


    「你自己吃吧，我可以叫便当进来。」欧唯杰婉拒道。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种占员工便宜的事，他也做不出来。何况，她怎么会事先知道他有没有带饭盒？其实，如果不是他最近和佳蕊在「冷静期」，她总会帮他准备午饭，但他相信


    他们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调合彼此的观念。


    侯琪苓一听，俏脸马上垮了下来，好像被抛弃或被辜负的小女人般，神情看来楚楚可怜。


    「欧总，你宁可吃便当，也不愿意吃我自己亲手准备的东西吗？」她好委屈的说。「或许这不是多美味的食物，但至少干净卫生。」


    「但这是你的午餐，也许其他同事……」他有点为难的建议，「有人乐意跟你分享。」


    她咬了咬下唇，一副自己被严重伤害的模样，彷佛被上司拒绝比车子卖不出去更惨，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


    「你……」欧唯杰愣了下。她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他只是婉拒她的午餐，有那么严重吗？

 第十六章

    「欧总，是我不配拿东西给你吃吗？」她仰头问。


    「你这话很怪。」他蹙起眉。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好意？」


    「我又为什么要平白吃你亲手做的午餐？」


    「那你可以改天也请我随便吃个饭啊。」这才是她的目的。


    欧唯杰不知怎么回应她，真赶她出去又有些不近人情，他只好僵着脸不说话。


    「只是简单的饭檲、沙拉，还有我自己榨的果汁，没有太多卡路里又清爽，很适合在炎热的夏天吃。」侯琪苓边说边开始把东西拿出来，连餐具都是两人份的，看来她早就准备好了。


    如果再拒绝，欧唯杰怕她真会当他的面哭出来，心想她是自己员工，顶多改天回请她吃个便当应该没什么，这么一想，他就当是和员工餐叙，被动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下次就不要麻烦了。」不过他仍是有言在先。


    「先吃嘛。」她的泪水好像平空消失了，这会眼睛看来只有晶莹透亮。


    「这些真的够我们两个人吃吗？」


    「我吃得不多，几口沙拉、一个饭团就饱了。」她解释道。


    侯琪苓说她自己只吃一个饭团，但她却做了五个来，还有一大盒沙拉，果汁更是用大容量的玻璃瓶装着，摆明就不是为自己一个人准备的。


    「谢谢。」欧唯杰只能这样说。


    「不客气。」她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坐下，并吃起饭团，笑得好甜、好媚。


    她就是要让全公司的人都看见他们一起用餐，造成一个假象，好像她和欧总是一对。她才不管之前是谁帮他做的饭盒，反正现在是她每天在他身边做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信她会失手。


    欧心蕾很敏感，小女生清楚嗅到了她叔叔和蕊蕊阿姨之间的不对劲，虽然蕊蕊阿姨白天还是会来陪她，一样会弄晚饭，可最近蕊蕊阿姨都会很早就回去，说有插画要画。


    而叔叔也没有特别挽留蕊蕊阿姨，不像以前蕊蕊阿姨要回去时，他都会陪她走到对面，确定她关上大门再锁上安全锁后，他才会走回来。


    现在，他却只是目送她离开，并且眼神每次都感觉有点不悦。


    「叔叔，你们吵架了吗？」欧心蕾担心的问。


    「什么？」欧唯杰漫不经心的回应。这佳蕊的个性真硬，难道她就不能身段放软，向他撒娇示好一下，给他个面子好下台吗？


    「情侣吵架不是很快就会和好？」


    「什么情侣？」


    「你和蕊蕊阿姨啊。」


    瞧，连一个小孩都看出来了，他们先前又是在撇清什么？


    「心蕾，你真的觉得我和蕊蕊阿姨是情侣？」


    「别骗人了，你们本来就是。」


    「那你看我们像吵架了吗？」他倒不知道有这么明显，说不定是侄女太厉害，欢察入微。


    「因为最近我都没看到你们偷偷牵手或向对方眨眼睛。有一次，我还曾看到你在蕊蕊阿姨家的大门前吻她，那时你们以为我已经在房里睡觉，其实，我偷溜了出来。」欧心蕾说出这个小秘密。


    「被你逮到了。」欧唯杰假装懊恼。「不过小鬼，这事先不要说出去。」这一刻，他终于觉得佳蕊的话是对的，一想到消息走漏后也许会被催婚，他也会怕。享受恋爱是一回事，被迫走入礼堂，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才不是大嘴巴。」小女生抗议道。


    「心蕾，你现在喜欢蕊蕊阿姨了吗？」即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喜欢。」


    「那她来当你的小婶婶好不好？」


    「好。」


    「你会不会觉得叔叔被蕊蕊阿姨抢走了？」


    「才不会，我现在觉得是叔叔抢走了我的蕊蕊阿姨。」欧心蕾下巴抬得高高的说。


    「那你要不要干脆和蕊蕊阿姨一起住？」欧唯杰故意这么说，话里还真有点酸味。


    「可以吗？」小女孩当真了，双目大睁地期待问。


    真是不简单，连这样难缠的小鬼都可以收服，看来自己若要和她硬碰硬，显然是他会比较吃亏。


    「不可以。」欧唯杰给了侄女回答。「蕊蕊阿姨不是专职保母，她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我不会吵她。」


    「可是她需要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会吵她的人是你吧。」欧心蕾真不是普通小孩，她一边翻书，一边还非常世故的和自己叔叔对话。「因为你们吵架了。」


    「我们没有……」


    「没有才怪，我又不是没看过爸爸、妈妈吵架。」她嘟嘴说。「通常都是妈妈不开心、不想说话，然后爸爸就会一直问她，妈妈不想说，爸爸就生气，接着他们就几天不讲话。」


    「心蕾……」怕孩子心灵受伤，欧唯杰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叔叔和蕊蕊阿姨没事，你的爸爸、妈妈也没事，你想太多了。」


    「所以暑假过后，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我回去？」小女生很不放心的要再确认一次。


    「他们不来，我也会把你送回去。」他拧了拧侄女嫩滑的脸颊。「你别想一辈子赖着我。」


    「我走了，那你和蕊蕊阿姨怎么办？」小女生担心的反问。「还是你现在就去找蕊蕊阿姨？」


    「蕊蕊阿姨在忙……」老实说，他也有点怕去碰钉子，佳蕊可不是那么好捉摸的人。


    「她就在对门，只是去讲个几分钟的话会怎样？还是，叔叔怕蕊蕊阿姨不给你开门？」


    「她才不会不给我开门。」这话简直是在挑战他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尤其是一个九岁小女生下的战帖。


    「那你去啊。」欧心蕾使出激将法。


    「你这小鬼……」欧唯杰的确被激到了。


    「我大门会开着哦。万一蕊蕊阿姨不理你，叔叔可以直接回来……」


    「你看着吧。」他立刻起身。


    游佳蕊打开大门，这时候会来按她家电铃的，不是欧唯杰就是欧心蕾，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可能将对方拒于门外，而且也没有不开门的理由。


    看到来人是欧唯杰，她点了下头，面无表情。


    「心蕾可能在看。」她一开门，他便先提醒她。


    她把头一偏，看向他的身后，对面大门是敞开的没错，但没有心蕾的身影。不过……这是重点吗？


    游佳蕊把视线移回欧唯杰身上，她没忘记这几天他们的确是「相敬如冰」。


    「气消了吧？」他求和的问。


    「哪来的气？」她有些哭笑不得，先火大的人明明是他。


    「没有最好。」欧唯杰也不想再去提那些，过去就过去了。「一会心蕾睡了之后，我们去散步。」


    「我要工作。」她说。


    「我陪你。」他连忙说。


    「一个人比较能定下心来。」游佳蕊拒绝他道。「明天早上，我再买烧饼油条过去。」


    她一再的推辞，令他才平息不久的怒火这会又往上冒。「如果你真的这么忙，又何必非买早点过来不可？我可以自己去买，你大可多睡一会，甚至睡到日上三竿


    也没关系。如果你是担心心蕾，我也能另外找人来陪她。」


    「欧唯杰，你是吃了炸药吗？」她脾气再好也被惹毛了，她从小就知道他有些沙文主义，更一向习惯女人要照他的意思做、以他的意见为主，可她又不是他的附属品或奴婢，为何要什么事都他说了算？


    「我不希望心蕾变成你的包袱。」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而且，你也不是非照料我跟她的三餐不可。」


    「反正我自己也要吃，只是顺便准备一下。」游佳蕊不会计较这些，大家是老邻居，他们现在又是恋人，这种小事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游佳蕊，听来你很爱一个人的生活，其他人可有可无。」


    聊不到几句，他们又不对盘了。


    「欧唯杰，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最近是怎样？他们俩磁场不对吗？


    「你不需要我。」他冷冷的道，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冷漠的目光看她。「你不要我在你身边。」


    「那是因为我要做正事，我的插画——」


    「我是会妨碍你，还是会害你无法完成工作？」他本来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她少不了他，以为自己是被迫切需要的，因为从前其他女人都是让他这么觉得。


    然而，他不要其他女人，选择了她，可是她……却好像不是很希望他在她的身边「烦」她。

 第十七章

    「欧唯杰，难道你从没有想要一个人静静做事、不想有人干扰的情况吗？」她试着和他讲道理。


    「好，你就一个人吧。」他说完转身，全身肌肉紧绷僵硬，整个人彷佛是个压力锅，只要盖子突然掀开，可能就会爆炸。原来「热脸贴冷屁股」是这种滋味。


    「唯杰！」她喊了他一声。


    但他没有回头，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甩门声。


    今天是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欧唯杰开车载了欧心蕾去新竹的游乐区玩，而游佳蕊没跟去却知道，是因为小女生打了电话告诉她。欧唯杰压根没有开口邀请她，他的行程只安排了两个人。


    她能说什么？能自己死皮赖脸的硬跟吗？


    这么厚脸皮的事，她游佳蕊做不出来。


    她是有感觉自己和欧唯杰之间有了麻烦的鸿沟，可是她却不知该怎么解决。


    心情有点烦，一个好好的假日，她居然得一个人过？因为已经习惯和欧唯杰与欧心蕾一起出游，现在剩自己一个，她忽然不知要如何消磨时间。


    她出门买了些水果回家，正在思考今天一个人要做些什么时，一出电梯就看见欧唯杰的家门口有个时髦亮丽的女人在按门铃，并且探头探脑的。


    怪了，居然会有她不认识的漂亮女人来按他家电铃？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请问你找谁？」游佳蕊要自己本着敦亲睦邻及守望相助的心情上前关心。


    「我找欧总，欧唯杰先生。」侯琪苓也在打量眼前的女人。「请问你是……」


    「我住他对门。」她没有表明自己和欧唯杰真正的关系，保留的说。


    「邻居吗？」侯琪苓一听，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是，是邻居。」她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敲了一记警钟。「请问你是欧先生的哪位朋友？」


    「我是侯琪苓，他的……嗯，这不方便说，反正我们一起工作。」侯琪苓非常有城府，故意语焉不详，存心让人误会。


    「一起工作啊……」游佳蕊点点头，没有多发表意见。「他好像带他侄女去玩了。」


    「怎么那么不巧，我应该先打通电话过来的。」侯琪苓懊恼的说。「说不定还赶得上和他们一起去。」


    「是啊。」她还是笑。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我不知道。」


    「也对。」侯琪苓反而高兴的迳自说：「你只是邻居，不可能知道。」


    「要我帮你带话吗？」游佳蕊有风度的笑问。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找他说。」


    她可以自己找他说？


    这女人和欧唯杰有那么熟？


    游佳蕊一时无法理出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这个女人和欧唯杰，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自认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但这女人暧昧的语气和姿态，都令她不禁怀疑对方到底是欧唯杰的谁。


    因此，一向大器的游佳蕊破天荒生了一天的闷气。


    她是在乎欧唯杰的，更何况暗恋他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成为一对恋人，她怎么会不珍惜？而且，她也没怎样啊，分明是他一再找她的碴……


    直到晚上九点多，对面的叔接终于返家，不过欧心蕾的脸很臭，因为回程路上塞车害她憋尿，加上很多游乐设施叔叔不让她玩，很多东西也不给她买，所以虽说出去玩了一天，她倒也没有多开心。


    「蕊蕊阿姨，你为什么不来？」小女生朝前来开门的女人抱怨了。


    「我……」怎么回事？一回来，小像伙就按铃兴师问罪？


    「没有你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去上厕所了。」说完，欧心蕾便往叔叔家里冲。欧唯杰早已开好大门，是侄女坚持要和她的蕊蕊阿姨打声招呼、聊一下今天的情形，所以他只好让她去按对面的门铃。在侄女冲回来后，他朝游佳蕊点了下头，


    然后便打算关上自家大门。


    「等一下！」她叫住了他。


    他心一喜。看来忽略她一下是对的，女人就是不能太宠，不然就会恃宠而骄，忘了自己是谁。哪怕是像她这么懂事的女人，也要给她一点小教训。


    「有事？」他故意满不在乎的问。


    游佳蕊转身进门，但随即又走出来，手上多了两张收据。


    「这是什么？」他接过来，不解的问。


    「公寓管理费和报费收据。」


    「呃……」他错愕了一下。


    「我帮你先缴了，所以……」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说：「请你付给我这两笔费用。」


    「你在向我收钱？」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这是你家的管理费和报费啊，有错吗？」她也有些愣住。她说错什么了吗？见她比自己更冷淡，欧唯杰马上火大的掏出皮夹，从里面拿了六张千元大钞出来，把钱塞到她手里。他知道六千元是多了，但他才不在乎。


    「不用找了。」他冷哼一声，「我不是个小气的男人，你留着当小费。」


    他说他不是个小气的男人那意思就是……她是一个小气的女人喽？他是这个意思吗？


    游佳蕊也发火了，立即冲进屋里拿出她的小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元。


    「拿去。」她亦冷冷的说，将钱硬塞到他手中。


    她才不屑要他的小费，她也不是他的钟点佣人。


    「我说不用找了。」


    「我希罕这点小费，我有工作。」她强调道。


    「佳蕊……我们到底是怎么了？」欧唯杰叹气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了？你要不要问问你自己？」一想到那个找上门嗲声嗲气的女人，游佳蕊一颗心也不能平静，就是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问我？」他又哪里做错了吗？「佳蕊，你不是个很理性、很能沟通的女生吗？」


    「我现在不是了。」她直接回道。


    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这句话果然是对的，吃醋的确会蒙蔽一个人的心智即使是像她游佳蕊这么识大体的女生也一样。她本来以为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其实……她和一般女孩没有多大不同。


    「去陪心蕾吧。我想，我们还需要冷静一阵子。」她不想自己有天为爱变得面目狰狞，所以要在事情失控之前先设下停损点。


    「我们为了什么理由又要继续‘冷静’？佳蕊，我摸不透你。」


    「看来你认为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她有点灰心的看他一眼。


    「当然是你。」男人说话就是这么直。


    是可忍，孰不可忍，欧唯杰的沙文主义真是世界级的，再和他讲下去，她八成会害自己破口大骂！所以她转身，当着他的面关上她住家大门。


    彷佛欧唯杰已是她的囊中物，侯琪苓不在乎自己能否卖出一辆车，反而比较在意她是不是能钓上这个黄金单身汉。她就在他眼前''就在他的身边，她不信自己会让他从她手中溜走。


    下午三、四点，她又带着蛋糕和咖啡进了他的办公室，好像她是女主人般。


    欧唯杰瞄了一眼，有点不以为然。


    「欧总，这个巧克力蛋糕是我自己烘焙的。我喜欢自己在家做些糕点。」她一副要展现自己薫质兰心的样子说。「你嗜嚐看。」


    「我不吃甜食。」


    「嚐一块嘛。或许——」


    「侯琪苓，你没有别的事做吗？」欧唯杰端出老閲的威严。「你的业绩还没有破蛋，如果有时间烘焙蛋糕，是不是该多研究一下车子？」


    侯琪苓表情一变，似乎很委屈。


    「就算下午三、四点是下午茶时间，你也该先和同事建立感情，不是和你的老板。」他讲得更白了。


    「欧总……」她鼻子、眼睛一红，又开始掉眼泪。


    「又怎样了？」他不耐的问。


    「我只是觉得您对我一直很好，因此想表示一下我的感谢。」她轻泣的回答。


    「你不用向我表达什么，只要把车子卖出去，做好你份内的工作就好。」


    但侯琪苓可不怕同样的招数一用再用，她站着哭泣，好像世界就要在她面前崩解似的，更像欧唯杰对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侯琪苓，你没这么不堪一击吧？」


    「我是……好意……」她哽咽的抽泣。


    「你知道工作是怎么回事吧？」他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想到佳蕊，如果是她，一定会把哭泣和讨好上司的时间拿来多了解车子，或想办法突破现况，他受够了这种扮柔弱的哭泣。

 第十八章

    「欧总……」侯琪苓偷觑上司，却发现他不为所动。难道不管用？


    「我不会递上手帕或面纸。」他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你的业绩始终是零，我甚至会开除你。」


    她霎时怔住，蓄满泪水的美眸满是惊诧。居然有人不买她梨花带泪的帐？


    「我没有性别歧视，男性与女性一视同仁，所以你也没有优待。」欧唯杰本来不想提的，就当没有发生过，但他看她愈来愈得寸进尺，因此只好和她挑明了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你去找过我？」


    「我……」当然是小小贿赂了人事部门的同仁，不过这种事她不准备说。「我只是想谢谢您……」


    「不必了，我会交代管理员，下次不让你上去。」如果不是昨天回家时，管理员对他挤眉弄眼，说星期天有个漂亮小姐来找过他，他还不晓得她来过。


    「欧总……」他这话令她真的是难堪极了。


    「不怕你知道，我已经心有所属。」欧唯杰干脆再道。


    「是吗？」她蓦地止住眼泪，目光却变得更含情脉脉。


    她完全不在乎，反正这年头小三的名言是「没有拆不散的家庭」，而如果家庭都能拆散了，那么光是「恋情」又算什么？情侣间的分合是天下最普通的事。


    这会，她反而更欣赏他的坦白直接，至少他无心要左右逢源，脚踏两条船。


    「欧总，你是一个好男人。」侯琪苓笑盈盈，在哭笑之间转瞬一变。


    「我是一个好上司。」他更正她道。


    「女追男，隔层纱。」她仍不放弃地暗示。


    「侯琪苓，你应该有听懂我的话吧？」


    欧唯杰说得正气凛然，但侯琪苓偏不相信男人的心是铁打的，更不信这年头还有柳下惠或一百分的翩翩君子。


    不过眼前这事急不来，她不妨先退一步，反正未来日子还长。


    「你真的不捧场吃我的蛋糕？那好吧。」她决定端走它。「只是欧总，我要说……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他都要发火了，当初或许根本不该录用她，都怪自己一开始没看出她的野心。


    「不，是你没有听懂我的。」侯琪苓转身离开，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被开除，眼前她一定要先成为一个优秀的售车业务，让他没理由再拒绝她。


    欧唯杰吐了口长气，头也痛起来，受不了这种女人。


    「蕊蕊阿姨，你和叔叔怎么了？」这日，欧心蕾单刀直入的又问。「你们不对劲哦。」


    知道她不是那种天真无知的迟钝小孩，不能随便唬唠，所以游佳蕊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这会她们一大一小正在做美劳，利用剪纸完成日常小用品，像是面纸盒、笔筒或是小皮包等。


    「我有点担心耶。」小女生眼中有着忧色。


    「你是要担心什么？」游佳蕊不禁失笑，但一想到那个来找欧唯杰的女人，她的神色便又严肃了些。或许问问心蕾，能知道一些什么。「心蕾，最近还有没有其他女人来家里找过叔叔？」


    「没有。」欧心蕾照实说。


    「那么电话呢？」


    「也没有。」


    「你确定？」


    「除了蕊蕊阿姨你，我没看过、也没听过叔叔提起其他女人。」欧心蕾眼珠子一转，反应非常快的说：「是不是叔叔有小三？」


    「你知道什么是小三？」真的不能低估现在的小学生。「你可以看那种偶像剧吗？」


    「我是听同学说的啦。」欧心蕾慧黠的一眨眼。「我也是小三啊，我下学年就小学三年级了。」


    「很好笑。」游佳蕊笑了。


    「我知道小三就是抢人家老公或男朋友的女人，大家好像都很讨厌小三……蕊蕊阿姨，你和叔叔之间有小三吗？」她追根究底的问。其实大人感情的事她也不是那么懂，可是她非常想要帮忙，她可以当蕊蕊阿姨的军师。「我来帮你，我站你这边。」


    「你能帮我什么？」她笑开了。


    「我可以陪你去买衣服。」小女生倒是非常有想法。「蕊蕊阿姨，你的衣服都太保守、太没有变化了，而且颜色又黑暗，感觉都不阳光也没活力，我妈妈都穿得比你有颜色。而且，蕊蕊阿姨你的身材好，可以去买辣妹穿的热裤或是短裙啊。」


    「心蕾，我已经过了辣妹的年纪。」


    「那……你可以化妆、戴上假睫毛？」小女生又建议。


    「哇！你怎么懂这么多？」她莞尔一笑。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啊。我是为你好耶，蕊蕊阿姨。」


    「天啊！居然轮到你来和我说这句话？」游佳蕊摇头，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该笑。


    「蕊蕊阿姨，你很漂亮又有气质，如果肯好好打扮一下，我相信叔叔绝不会有小三。」欧心蕾鼓励她道。「而且除了你，我不准叔叔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是你这一国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游佳蕊和小女生一击掌，算是回她一个感谢的手势。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心蕾，暑假再不久要结束了哦。」


    「嗯，爸爸、妈妈有说会早点来接我回去。」这下欧心蕾放心了。


    「那……蕊蕊阿姨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游佳蕊大方的表示。


    「蕊蕊阿姨，你会一直住这里吗？」


    她摇摇头。「半年期限一到，我也会搬回我的爸爸、妈妈家。」


    「但如果你嫁给叔叔，你就不用搬了啊。」欧心蕾好像怕她的蕊蕊阿姨不知道这事似的。


    「谁说我一定会嫁给你叔叔？」女人还是要矜持点，毕竟才交往不久，她和欧唯杰都不曾提到结婚的事，她也不会自以为是。


    「你不喜欢我吗？蕊蕊阿姨。」小女生垮下脸问。


    「那是两回事。蕊蕊阿姨很喜欢你……」


    游佳蕊哄完小孩，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和前面发傻。现在他们的恋情陷入了僵局，除非一方愿意先低头，不然想更进一步都还有得等呢，遑论是结婚？


    游智隆平常不是那种会罗哩巴唆、问东问西查个不停的爸爸，但看到今晚女儿不多话，做老爸的总是该关心一下。


    「这次又是唯杰送你回来的吗？」


    「不是，他有单身聚会。」游佳蕊轻描淡写的说，回避父亲的注视。


    「你和唯杰——」他试探的询问，却被女儿打断。


    「就是邻居啊。」她想要起身到蔚房，避开这些令她不自在的问题。「我去帮妈切水果，老让她一个人忙——」


    「蕊蕊，坐下。」


    她只能听话的坐下，父命难违。


    「蕊蕊，你哥哥、嫂嫂他们有可能会提早回美国，所以你不一定能在那里住满半年。」游智隆决定先给女儿一个心理准备。


    游佳蕊一时无语，咬唇维持沉默。


    「你知道的，即使有唯杰住你对门，爸爸还是会不放心。」这就是为人父母一辈子的牵挂。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


    「那你到时会搬回来吧？」


    她看着父亲，发不出声音，因为她不想说谎，但现在的状况又确实很矛盾。留不留、搬不搬，她都还没机会跟欧唯杰讨论。


    「你和唯杰是一对吗？」冷不防的，游智隆给了女儿一记回马枪，趁她疏于防备时，猛地犀利一问。「你们在谈恋爱？」


    「爸，我们……」游佳蕊心惊了下，但仍很快镇定，不准自己自乱阵脚。


    「我们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认识那么久，就像是自家兄妹，我们不会有你认为的那种情形。而且欧唯杰他……是个单身主义的奉行者。」


    「那你一定会搬回来住喽？」他肯定的告诉自己和女儿，「非常好。」


    看到游佳蕊列出的清单，上头注明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先为他贴钱的金额，然后要来向他收费时，欧唯杰就知道问题非但没改善，反而更变本加厉。


    「为什么没有列出心蕾的费用？」他找不到所有有关于侄女的开销，但心蕾和她在一起时，明明也是要吃、要喝、要用，不可能不花一毛钱。


    「我愿意付她的。」游佳蕊大方道。


    「她也姓欧。」他挑眉提醒。


    「没有关系，我喜欢她。」


    「所以……你只和我计较？」他眼睛危险的眯起。「你的小气只用在我的身上吗？」


    「小气？！这些钱你难道不该付？」她不懂他在不悦什么？

 第十九章

    「佳蕊，我大可以连你的部分也付，我甚至能养你，花每一分钱在你身上，我都不会心疼，那么，你觉得我在乎的是什么？」他就是不爽她淡漠的态度，真的摆明银货两讫也就罢了，偏偏她接受了心蕾，却把他这个男友划分在外。


    游佳蕊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听他说出近似低头的话，尽管心里有疙瘩，她仍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冷静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不是很清楚吗？以后就不会有闲话，说谁被谁占了便宜。」


    「你话中有话？」


    「小气也罢、爱计较也好，反正……」她露出一个苦笑。「算清楚比较没有麻烦。」


    欧唯杰蹙起眉。她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他认识了解、爱上的游佳蕊，她不是这种小气的个性，她一向大方又明理……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管理员的话、想到侯琪苓。


    她星期天曾来这里找过他，莫非——


    「佳蕊，你是不是见到她了？」「谁？」游佳蕊佯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公司里的新员工。」欧唯杰双手环胸，决定要向她交代清楚，「她是才进公司不久的女业务，业绩不是很好，我只是给了她一点鼓励，希望她可以快点进入状况。」


    「你是一个好老板。」她下了评论。


    「她会亲自登门来访，我也有点意外，是管理员告诉我，我才知道的。」他觉得很无辜。


    「哦。」她不置可否。


    「你见到她了？」他追问。


    「嗯。」这点她坦承，反正她也没必要否认。


    「你为什么不说？」「我为什么要说？」「说了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她看着他，表情却明显的不信任，已没有之前的温柔和深情。


    欧唯杰叹了口气。是不是所有女人在碰到和感情有关的问题时，都会变了个人呢？而且，当她们以为男人有二心时，反应就是这么固执不通，明明没有什么事，就是要把小事放大。


    「佳蕊，你该相信我的。」他上前一步，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我不是那种男人。」


    「我也没说你是哪种男人。」何必急着自己对号入座？


    「你愿意相信我吗？那我们之间是不是能恢复之前的融洽？」欧唯杰非常不喜欢两人目前这样的气氛。「就当先前是我不对，我们和好，不要再斤斤计较、冷脸相对了好吗？」


    「说得好像我是个多小家子气的女人一样……」游佳蕊啼笑皆非。不知道他们


    欧家的男人是不是都如此自视甚高、自以为是？「爱吃醋又爱计较。」


    「佳蕊……」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该分清楚，我不需要你养我，我可以养活自己。」她坦然的告诉他。


    他抓着她肩膀的手松开。她是想怎样？他都已经先低头了，她为什么还这么不识趣？


    「后天我哥就会来接心蕾回去了。」少了这个孩子当润滑剂、当沟通的桥梁，他们的未来似乎堪虑。


    「她告诉过我了。」


    「如果我们之间的裂痕不快点修补，那以后只会更加扩大。没有了心蕾——」


    「没有她，我们就不知道要怎么相处了吗？」她不敢相信他也有这么缺乏自信的时候，是爱情改变了他……和她吗？


    「佳蕊，告诉我，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


    游佳蕊一叹。她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清楚，当初对彼此心动的理由依然在，只不过信任和勇气，还不够……


    报上出现了一则消息，叙述一名貌美的售车女业务，在陪客户试车差点惨遭狼吻，而在警局做笔录时，女业务紧抱自己的老板痛哭失声……


    画面经由记者的拍摄，看起来深情款款，两人彷佛有很深厚的感情，女业务才会几乎像是八爪女般的抱住她老板。


    很多人当然都看到这则报导，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欧唯杰这么愤怒，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设计了，明明只是到场去关心一下情形，哪知侯琪苓会突然扑向他。


    这日，他把人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在向游佳蕊解释清楚之前，他要先处理掉侯琪苓这个问题。


    侯琪苓当然也看到了报纸，还特别多买了几十份收藏。这张相片简直就像是证


    据，说明她和欧唯杰是一对，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欧总……」她媚态横生，一副是他女人的模样走进来。


    「你的心情应该调适好了吧？」


    「还是有一点余悸犹存。」她带着娇柔的神色抗议，「但只要看到欧总您，我——」


    「我想介绍你到别的地方上班。」他打断她，已受不了她缠人的态度。


    「啊？」他的话令她措手不及。


    「薪水比这里多，工作性质也比这里安全。」欧唯杰补充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那种意外，他公司里有一半售车业务是女的，可碰到色狼……她还是第一个。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欧总……你是要我走路？」侯琪苓马上换了副表情，似乎觉得受辱又讶异。


    「我是考量你的人身安全。」


    「我下次会小心的。」


    「我却再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他明白愈是像她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愈要小心对待。「而且以你的条件，相信要到哪工作都不是难事。」


    「我不想走。」她明白告诉他，「我说了我喜欢留在这里，喜欢待在你身边工作，我们看起来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吗？」她毫不害臊的说，自以为是。


    「我们从来不是一对。」欧唯杰厉声反驳，「侯琪苓，你真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他为她执迷不悟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不要逼我去找媒体。」侯琪苓撂下话，她可不是好惹的。「我才刚出事，你如果马上开除我，对你的形象很不好哦，别人会怎么看你？你最好三思一下。如果我把事情闹大的话，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你在威胁我？」


    「我没事威胁你干么？」她又换上一个自以为娇媚的粲笑。「我只是在提醒你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侯琪苓，我不会喜欢上你的。」他直接把话说死，「我之前告诉过你了。」


    「但我也说过，女追男隔层纱。」


    「总之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你不必白费苦心了。」


    「是白费吗？」一想到报纸上的那张相片，她就得意扬扬。「我倒觉得渐入佳境耶——」


    「出去！」他指着办公室大门吼，连一秒也不想再看见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


    「我一定会好好卖车的，欧总。」谁晓得她还大声回答他，语气充满了斗志与精神。


    欧唯杰头痛。他真的败给她了！


    自从欧心蕾被父母接回家之后，游佳蕊没有再踏进欧唯杰的家一步。


    于是，没人帮他拿报纸，没人帮他带早餐，没人帮他收拾屋子，甚至，没人帮他洗衣服、食物填满冰箱、倒垃圾、拿信件……


    以前，她就像是他的管家，可现在她想要和他划清界线。


    尤其是报上那张新闻相片出来之后。


    那个女人她认得，就是来过这里找他的那个女员工，而且看他们那副抱得死紧的样子，感觉就算天崩地裂都不会放开……她很想笑，他居然还敢说对方只是他的员工，真当她有那么蠢吗？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暗恋修成正果，以为已嚐到爱情甜美的果实，但事实上，这只是她在自欺欺人。欧唯杰的心里还有别人，还不甘愿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哪怕他并不承认，铁铮铮的事实毕竟在眼前。


    她开始认真想搬家的事。


    很认真的想。


    她拿着垃圾站在电梯前，不耐烦的等电梯上来，心想至少自己搬回家里之后，不必再烦恼倒垃圾的事，不必每回垃圾车要来时她就神经紧绷，生怕自己错过了垃圾车。她有洁癖，不喜欢把垃圾留在家里。


    电梯门一开，她忽然和电梯里的欧唯杰四目相交，两人都没想到会这么碰面。


    「倒垃圾？」他明知故问，其实已看到她手上提着的垃圾袋。「等我一下！」


    「我赶时间。」她说。


    「我很快。」反正只是收垃圾，应该花不到几分钟吧？


    「我要先下去。」她不理他迳自走进电梯，在他出了电梯后，马上按下往一楼的键。

 第二十章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他懊恼的眼神，心里的确有股快感。以前她就是对他太好，什么事都帮他做得好好的，现在他凡事都得自己来了。


    当游佳蕊倒完垃圾上来，欧唯杰已站在电梯口前等她，只是手上并没有提任何垃圾袋，他两手空空如也。


    「要分类。」看见她困惑的眼神，他一见她出电梯就说。


    「你是住台北市的市民吧？垃圾要分类已经行之有年了，你今天才知道？」


    「我没注意，也不会。」他招供。


    「那你要开始学习分类了。」她故意说：「其实一点都不难，以你这么高的智商，这点小事易如反掌。」


    「佳蕊……」欧唯杰当然知道她是在酸他，说得他好像「罪有应得」。「我可以解释报上那张相片，那真的没什么，纯粹是拍摄角度还有侯琪苓个人的问题。她说她碰上心怀不轨的客户——」


    游佳蕊抬手制止他的话。「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反正我不是你老婆。」


    「但我不要你误会。」


    「我没有误会。」因为那是事实。


    「那么，心蕾已经回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之前两人世界的生活？」欧唯杰盼这天已经盼了很久。「没有打扰，没有第三个人，我们可以每天一起运动、一起吃饭、一起做每件事……」


    游佳蕊感慨的轻叹一声。「唯杰，我说我们该冷静一段时间，不是说着玩的，或许之前是因为我们每天会见面，所以有些感觉……大概是错觉。」


    「错觉？」


    「我可能会搬回家。」她更进一步的说：「我哥会提早回美国。」


    「但你喜欢我！」他提高音量强调，不能接受她的话。「我们之间的一切也不是错觉。」


    「我答应过我爸了。」她没有和他争辩。「当初搬出来前就讲好只住半年，现在……我该守承诺。」


    欧唯杰很不是滋味，他想发飙，但他不能迁怒自己心爱的女人。游叔叔的个性他也清楚，一定会要女儿回家，那么如果自己想保有她，似乎就只剩一个方法了，但是……他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游佳蕊虽不会读心术，可她能猜到他在挣扎什么，她了解他。


    「我搬回去之后，你就可以天天开单身汉派对了。」她勉强笑道。


    「不……」欧唯杰想要辩驳，他已经不觉得那些单身趴有什么搞头，因为玩来


    玩去也就是那些活动，他的单身生活，在她走进他的生命之后，已完全相形失色。


    「如果生活上的琐事你应付不来，那就给自己找个钟点佣人，你一开始搬出来时，不就是如此打算的？」


    「佳蕊，现在是怎么了？」见她态度坚决，他不再忍气吞声，想到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如此低声下气，以往他面对其他女人时都是高高在上，对方一令他不爽他就抽腿，不像对她，他有百分百的耐性，直到她此刻终于又激怒了他。「你是在提分手吗？你想要搬回去，然后我们就算了？」


    「我们还是朋友和邻居。」


    「他妈的！你还在给我朋友、邻居？！」他爆出一句粗话，被她搞得火冒三丈，「我们的关系就只是朋友、邻居？！」


    「很多人都看到报上的相片了……」


    「我也跟你说了，那没有什么！」


    「她紧紧抱着你，抱得很牢。」她仍然心平气和的说：「每个人看到都会认为你们有感情。」


    「她有心机，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我之后也推开她了。」


    「而你是小绵羊吗？那么容易上当？」


    「游佳蕊，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那我不知道还有谁会相信我了。」他自嘲的仰头苦笑。


    「欧唯杰，如果连我都不相信你，那么你是不是该好好检讨一下为什么？」


    算是被激到，也想要故意给游佳蕊看，欧唯杰真的开始三天两头开party，而且还愈玩愈大。有时其他哥儿们想找些辣妹来助兴，本来他是不赞成，怕住对门的女友不高兴，现在也统统解禁，就算一个哥儿们一次带三个辣妹来，他也只是笑笑。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既然是游佳蕊叫他去过他想过的人生，他就遵命照做。


    常常，因为他这边太吵，她偶尔会冷着一张脸过来按门铃抗议，而他也只是酷酷的回一句，「我们会尽量小声。」然后便又继续作乐。


    但是一次又一次后，她不再出现了，这令他非常不甘心，总是想着自己要再使出什么招，才能让她再上门，觉得不想将他让给其他女人……


    潘远光旁观者清，是看得最明白的那一个，他看着欧唯杰一连婉拒三个辣妹的邀请，好像自己是什么痴情种的样子，不禁在好友身边的空位坐下，语带嘲弄的说道：「是男子汉，就不要再说no。」


    「什么意思？」欧唯杰偏头一问。


    「这么辣的女人都主动开口邀你了，你居然说no，丢我们男人的脸。」


    他微扯唇角，表情意兴阑珊。再辣、再会玩的女人，都不是游佳蕊。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游佳蕊，你们怎么了吗？我有机会了？」潘远光故意问。见多了放浪形骸的女人，她那种有个性又明理、清纯居家的女生，反而很特别。


    「她是我的！」欧唯杰没好气的说。「你不用想了，想都不用想。」


    「喂！她哪里是你的？」潘远光不服气。「你身分证背面的配偶栏有她的名字吗？她是你的……你却老在她对门开单身party？」这不是自相矛盾、自找苦吃吗？


    「是她叫我享受单身生活的。」他嘴硬道。


    「那她叫你从阳台上往下跳，你跳不跳？」


    「是哥儿们就不要挑拨离间。」


    「是哥儿们才会直言不讳。」


    欧唯杰恼差成怒了，很想给潘远光一拳，叫好友闭上嘴，但他知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好友的话也没错。


    他和游佳蕊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他却迟迟放不下叛逆地想吸引她注意，甚至，至今仍百思不解她突然退缩的原因，究竟是出在哪里。


    那个女人和你真的没有关系？


    这句话很多人都问过，包括他爸爸妈妈、他的三对兄嫂，还有侄女心蕾……连心蕾看到那张相片后都打来兴师问罪，说他劈腿、是花心男。


    但他明明就不是。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解决不了？」听完他的话，潘远光还是不懂。「那女人就那么厉害？」


    「她有心眼。」欧唯杰火大的一哼，「而且因为人言可畏，我现在连开除她都有顾忌。」


    「哇！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放心，我绝不会和她有任何牵扯。」他很清楚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要不要我当和事佬，去找游佳蕊聊聊？」潘远光非常热心的说。


    「她那种外柔内刚的个性，哪是你去聊一聊就能解决的。」「难道你就要任由事情恶化？」


    欧唯杰当然不希望。以前佳蕊还在他的生活中时，他并没有特别觉得怎样，但她一消失，他的人生马上就由彩色变黑白，没有了她，他的日子简直索然无味。


    「只要她现在还住在我对门，事情就还有转机。」他这么安慰自己，「在我们还是邻居时，见面机会多，彼此近况也好掌握，等这件风波过去，她或许气消想通就会回来找我了。」


    「唯杰，我劝你不要太乐观。」


    「佳蕊一定是爱我的，她不会真的舍得和我分开。」至少这一点，他一直是充满自信。


    「唯杰，你知不知道，你有个毛病……」


    「别再说我‘自我感觉良好’。」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潘远光叹了口气。


    看多了对门的辣妹进进出出，游佳蕊的确也被刺激到了，她不禁想到欧心蕾给她的忠告。连一个国小女孩都懂得要打扮，她却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未免太不经心，也太浪费父母给她的好身材。


    热裤？没问题。


    短裙？也ok。


    要变得又辣又性感？一点都不难。


    之前她只是「不想」，并不是「不能」，她不希望自己是那些满街看起来都一个样的女生——假睫毛、瞳孔放大片、感觉是同一个造型师弄出来的发型……


    不过，即使想保有自己的风格，人还是可以稍做改变。

 第二十一章

    于是，她去烫了头发，让自己的长直发有点卷又不会太卷，多了点女人味和妩媚。她也穿起了短短的热裤，让自己一双长腿出来晒晒阳光和见见众人。本来不穿夹脚拖鞋的她，现在也穿了，走起慵懒、自在的风格，想要解放自己。


    以前不穿紧身t恤的她，现在也开始穿起合身又能展现曲线的上衣，心蕾说的没错，现在不穿，难道她要等五十岁才来穿吗？心蕾是小鬼头一个，但有时看事情却比一般大人清楚犀利。


    这日，游佳蕊趁着买便当回来时，和管理员多聊了一下，连管理员都看得出她的改变。


    「游小姐，你变美了喔？」


    「我只是烫了头发。」


    「你的打扮也年轻很多。」


    「我本来就年轻。」


    「你现在这样起码比之前年轻十岁，很漂亮、很有青春气息……早该这么打扮了。」


    「谢谢你。」受到称赞，游佳蕊笑得很开心。


    欧唯杰因为身体不太舒服而提早由公司回家，他没有开车，经过管理室时，恰好听到这段对话。游佳蕊显然不知道他就站在她的身后，看到她身上那条短得令他刺眼的热裤，他怒火中烧。


    听完管理员伯伯真心的赞美，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游佳蕊都觉得飘飘然又很愉悦，她正要向前走，就忽地被人扯住了手臂。


    她马上看向「歹徒」，结果却愣住，「你——」


    「对，是我。」欧唯杰拖着她就要往电梯走，害她差点连手上的便当都滑掉。


    「欧唯杰，你在发什么神经？」她想要甩掉他的手。「你放开我……」


    「你现在会和人家打情骂俏了？」他语气又酸又怒。


    「打情骂俏？！」她的表情不可思议，彷佛他在说天方夜谭。「那个管理员伯伯年纪都可以当我爸爸了。」


    「所以感觉更令人作呕。」直到进入电梯，他才放开她，一脸凶恶地瞪着她。他现在不只身体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


    游佳蕊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对他这种吃醋的行为，她有些不忍苛责，因为这代表他依然在乎她，只是却也不能让他觉得他这么做是正确的。


    「欧唯杰，我记得我们现在不算情侣了，你没立场管我。」


    「我是替你爸爸管你，可以吗？」他理直气壮的说。「游叔叔交代过我要盯着你，我只是在尽我的责任。你如果以为自己一个人住就可以招蜂引蝶、穿着暴露，不需要约束自己的行为，那你就错了。」


    「欧唯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此抹黑她的话，他竟也说得出口？


    电梯到了他们住的楼层，游佳蕊抢先一步走出去，她气得迅速拿出钥匙要开门，懒得再理他。


    他太过分了，把她讲得好像是荡妇一样，就算吃味那也太离谱，怎么不想想他自己的单身派对，这么说对她并不公平。


    趁她欲进家门时，欧唯杰跟着闪身进去。事情还没有完，也不会这样就完了，要就讲清楚。


    把自己手中的便当用力往茶几上一放，游佳蕊这下也发火了。她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这么生气？她才不受无理的对待。


    「请你出去！」


    「不然呢？你要报警吗？」他讥诮的问。


    「不，但我可以请我爸过来。」


    「拿游叔叔来压我？」


    「我是要请我爸帮忙我搬家。」她冷冷的说。


    「你真的要搬回去？」他吓了一跳。一直以为她说要搬走只是随便说说，现在看来她是认真的。


    两人感情走到这个地步，游佳蕊也心灰意冷了。看着他那些夜夜笙歌、寻欢作乐的行为，她真的觉得够了！或许他是对她有感情，但不论多少，终究比不上单身自在又惬意。她愿意做个给他自由的女友，可由之前的相片事件看来，他俩对「自由」的界线并不相同。


    只不过以后两家在阳明山上还是邻居、朋友，她不想因为他们晚辈的事害长辈们也成陌路，因此吐了口气，决定和他好聚好散。


    「对，我要搬回去了。」她不再怒气冲冲。「反正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佳蕊，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是在你这里。」


    「你确定有把完整的心交给我？」她语气苦涩的反问。在她的感受里，他的心其实最爱自己，总是要她配合体谅，却又老做一些伤她心的事。


    欧唯杰上前拉起她的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接着他另一手也覆上来，不让她挣脱。


    「我的心确实给了你，请你不要怀疑这一点。」


    看见他痛苦煎熬的眼神，她的心也跟着一痛，却仍咬着唇，忍住哭泣的冲动。


    「你说爱我，但你每次做出来的行为……都令我对你失望。」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们有些悲哀。真正的爱情不是很甜美、令人每个细胞都想欢笑高歌吗？可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竟只有伤害、争执与不谅解，为什么？


    「我再也不开单身派对了。」他向她保证，再也受不了失去她的可能。


    「其实我并不在乎——」


    「我会解决侯琪苓那个麻烦，给我一些时间，再信我一次。」他目光诚挚道。


    再信他一次……这样好吗？她犹豫着，心里很明白自己只是表面坚强，其实根本抗拒不了他。毕竟她暗恋他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只是自尊心太强，不愿他对她的爱有一丝勉强，所以才想把他推开，可如果他还是想要她，她是否该顺从内心深处的想望，回到他的身边？


    见她阵中泪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他再也忍不住低头覆上她的唇，深深地吻住她。


    已经好久了，他们不再如此热吻，此刻却好似要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对方般，恨不得融入彼此的怀抱中，永远不要分开。


    许久后，欧唯杰终于离开游佳蕊软嫩、甜美的唇瓣。再这么吻下去，他怕自己会把她推倒在床上，偏偏他之前答应了她的约定，一定要等到他们的新婚之夜——如果有的话。


    「现在你对我的爱还有疑问吗？若没有，我得去看医生了。」他苦笑说。


    「你真的不舒服？」


    「头痛、喉咙痛。」他抱歉的看着她。「希望刚刚没有把病菌传染给你。」


    「你现在才想到……」游佳蕊小小抱怨了一下，不过还是说：「要我陪你去看医生吗？」


    「不用了。」他摇头。「我今晚一定会想出一个对付侯琪苓的办法。」


    侯琪苓不知道欧唯杰为什么还肯叫她进办公室，但只要有互动，总是件好事。


    尤其她才刚卖出第一辆车，买主正是那个她原本要告性侵的男子老婆，她以卖车给对方当条件交换撤告，虽然很多人认为这是「变相勒索」，但反正她赚到了佣金，卖出就是卖出。


    欧唯杰自然也知道这情形，可是在双方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他又不能不准对方的妻子买车，只能说那个男人碰到侯琪苓，算他倒楣。


    「我想请你吃饭。」他百般不情愿的说，为了一劳永逸，只能咬牙忍耐，硬是吞下心头那股厌恶的情绪。


    「欧总要请我吃饭？是要为我庆祝吗？」她简直乐翻天，一时还不太敢相信。


    「只是吃顿饭而已，地点在我家。」他勉强自己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些话。


    「你家？」她马上对他抛了个媚眼，满心期待。


    「时间是这个星期五晚上。」


    「我哪个晚上都可以，只要是你……」她百依百顺的说。


    「ok，你可以出去了。」他很快下了逐客令。


    「欧总，那我需要带什么过去吗？」她讨好的问。


    「人来就好。」他扯扯嘴角。


    欧心蕾可以说是侯琪苓见过最恐怖的小女生，她真的开了眼界。


    星期五的晚餐之约，欧唯杰叫了外烩，食物不是问题，晚餐的菜色非常美味，但是，欧心蕾什么都挑剔，什么都不想吃。


    「心蕾，吃点京都排骨。」欧唯杰哄道。


    「我咬不动。」


    「那铁板牛柳呢？叔叔刚刚先吃过了，很嫩。」


    「我不要黑胡椒的味道。」


    「地瓜叶呢？吃青菜对身体有益。」


    「我怕噎到。」


    「不如喝汤吧，南瓜汤很美味。」


    「万圣节的南瓜？」欧心蕾做出一个作呕的表情。

 第二十二章

    侯琪苓一直看着他们的互动，内心响起警钟。其实一进门看到这个小女生时，她的心评地跳了一下，很怕这孩子是欧唯杰的，所幸只是他的侄女，令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想要讨好对方，不过这个小女生却一直用阴冷、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她，她霎时觉得自己还是先观察情况，避免到时弄巧成拙，反而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她整晚看着欧唯杰怎么伺候他的侄女，愈看愈不敢恭维，心惊胆跳。什么都不吃也就算了，饭后这小女生居然不是吵着要看电视，而是吵着做功课，这年头如此勤奋向学的学生还真是不多，令她傻眼。


    「心蕾，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明天再做功课。」


    「不行，今日事今日毕。」小女生很坚持。


    「但你上了一天课，不会累吗？」


    「我不累。」欧心蕾跑到自己的书包前，从里面拿出一本英文童话。「要写心得报告。」


    「用英文写吗？」欧唯杰眼神慈爱的看着她。


    「当然，你要帮我写，不然就要教我写完。」


    「但叔叔有朋友来……」他眼神瞟向面容僵硬的女人。


    「那阿姨教我好了。」她直接把那本英文童话放到侯琪苓面前。「你可以先看一遍大纲告诉我，然后我再写报告，两页就可以。如果有看不懂的字，我们可以上网去google，有电脑很方便，大概几个小时就能完成读书报告。」


    侯琪苓脚底发凉，头皮发麻。这不是她想要与欧唯杰度过的夜晚，而且英文偏又是她最弱的一科，她应付不来，面有难色。


    「你不想陪我写吗？」欧心蕾见状，脸色一垮。


    「我……」


    「叔叔以前的女朋友们，都至少会试着陪我写。」她抱怨，「有个英文很厉害的，我们在半夜一点多时，就完成了这份报告。」


    侯琪苓求救的看着欧唯杰，希望他可以伸出援手，但他好像视而不见，仍用和蔼的目光看着侄女。


    「心蕾就是如此奋发向上，是很认真的好学生。」


    「但是我的英文……」


    「不如你先陪她做功课，我来收拾餐桌。」他听而不闻的迳自说。


    「欧总，那个我来收拾就好。」侯琪苓原本最讨厌厨房那些日常琐事，但现在只要能避开这个小恶魔，她愿意一整晚泡在厨房里。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欧唯杰表现得好像他绝不会如此失礼。


    「阿姨，陪我。」欧心蕾命令她，「有电脑可以查，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她有点看扁这个阿姨了，露出不屑的神色。「在家里也是妈妈陪我做功课，爸爸去做他的事，他说每个星期都要写一篇报告他很烦。」


    「是吗？」侯琪苓只能干笑。


    「这样就烦，那暑假怎么办？」欧心蕾嘟嘴道：「我一个暑假要缴二十篇英文书报告，还有旅游纪录、中文书的阅读报告，再加上其他的报告我有超级多的报告。」


    侯琪苓吞了一口口水。这是什么学校啊？她记得自己以前念小学时，没有这么辛苦啊？


    「心蕾念的是私立小学。」欧唯杰补上一句。


    其实，欧心蕾并没有这么多暑假作业，是故意要吓某人的。


    侯琪苓脸色顿时有点惨白，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而且心蕾最喜欢，最崇拜的人是我，所以每年寒暑假，她都会过来和我一起住。」欧唯杰一脸幸福的说。


    「每年寒暑假？！」她的脸色更死白了。


    「当然，如果我大哥、大嫂突然临时有事，像今晚……」他耸耸肩。「他们也会把小孩交给我。本来我想取消今晚的饭约，可是想一想，让你们认识也不错，既然你是我的员工，早晚都会见到心蕾。」


    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心蕾因为是我们欧家的第一个孙女，所以简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又强调道。


    侯琪苓恐惧地看着那个小恶魔，心中立刻评估起来。


    「叔叔，你最爱的人是谁？」欧心蕾撒娇的问。


    「心蕾。」


    「你这辈子最想和谁永远在一起？」


    「心蕾。」


    「你答应过我要永远单身，永远当我的小叔叔哦。」


    「我不会忘……」


    侯琪苓忘了自己后来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她只知道欧唯杰是个狠角色，而且他找了一个更狠的角色来让她看清事实。她不笨也不疯——寒暑假作业？永远在一起？


    去他们的，老娘不干了！


    听完了欧心蕾的叙述，游佳蕊只是淡淡的笑。或许恶人就是要让心蕾这样的小鬼头来整治，才知道别人的厉害。


    「蕊蕊阿姨，你要当我的婶婶吗？」欧心蕾满脸期待的问。「你不会怕寒暑假吧？」


    「我爱你，我还很期待寒暑假呢。」


    「我就知道。」她手足舞蹈。「那你什么时候要嫁给叔叔？」


    「是啊，你什么时候要嫁？」欧唯杰在旁顺水推舟的说。


    「你求婚了吗？」她冷觑他一眼。


    「还需要求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是默契啊。」


    错了，这绝不是默契。


    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个令自己终生难忘的求婚，不必搞大场面弄得全天下都知道，也不必别出新裁、上山下海，但是至少男人要展现一下诚意，不能光靠默契。


    「叔叔，求一下啦。」欧心蕾毕竟是女生，还是比较懂女生心理。


    欧唯杰本来也想照做，单膝跪下正式来个求婚，但一来侄女在场，他面子有些拉不下，二来大男人心理又作祟，他反而刻意想耍帅、摆了个高姿态。


    「佳蕊，怎么样？」他有些吊儿郎当的问。


    「什么怎么样？」看他这样，她的表情冷了下来。


    「结婚的事啊。」


    「结婚的事怎样？」她的口气像冰。


    「挑个日子吧。」


    「我没有打算。」她冷冷给了他答案。


    「没有打算？！」欧唯杰先是愣住，接着火气就上来。他想跟她结婚已是难得，她居然还拿乔？


    欧心蕾眼看情形不对，也知道自己是个大电灯泡，所以马上出来打圆场，「叔叔、蕊蕊阿姨，你们先不要吵，等我不在时，你们再去弄个浪漫的求婚，爷爷、奶奶那里，我不会先说出去的。」


    「不要说。」游佳蕊会这么疼爱欧心蕾，正是这孩子在难搞、任性的外表下，其实有颗敏锐又懂事的心。


    「为什么不能说？」欧唯杰大声问，好像还感觉不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分数已经又急转直下。


    「时间不早，你该送心蕾回去了。」游佳蕊下了逐客令。她不知道原来他可以如此的自大。


    「心蕾不是问题，倒是我们两个，把话说清楚。」他霸道的问：「你到底嫁不嫁？」


    「你在逼我吗？」哪有人求婚是这种口气？


    「我需要用逼的吗？」这样未免顔面扫地。「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排队等着嫁给我？」


    她眼一眯。「所以呢？」「所以你别人在福中不知福。」


    「叔叔！」欧心蕾急了，连忙扯着叔叔的袖子想给他暗示。


    叔叔好笨，都看不出蕊蕊阿姨因为他的话生气了吗？


    「看来你自我感觉良好的毛病永远也不会改。」游佳蕊心里气得要命，但表面还是不动如山。「我不嫁。」


    「你再说一次！」欧唯杰恼怒非常，整个人弹了起来。


    「不嫁。」


    「蕊蕊阿姨……」欧心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决定先帮笨叔叔说话。「你不要生气，叔叔他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不是要和你吵架，他只是在求婚。」


    「心蕾，安静！」他命令道，没想到游佳蕊会在一个小孩面前让他下不了台。


    「佳蕊，你最好考虑清楚，这话我可不会再说第二次。」


    他居然在心蕾面前威胁她？！


    现在是怎样？除了他，她游佳蕊就嫁不出去了吗？他竟还说他不会求第二次，她就这么希罕他的求婚，她怎么不知道？


    「欧唯杰，我想，你真的比较适合单身生活。」自大的沙猪的确不适合婚姻。


    「你到今天还是单身，也不是没道理。」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你自己去想吧。」


    欧唯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路都已跑到终点，眼看奖盃就在眼前，他却忽然姅了一下，与冠军绝缘……为什么？他是说错什么话，或做错什么事了吗？

 第二十三章

    从自己妈妈那里得知游佳蕊要搬回去的消息，他心里也不禁有个疑问。双方长辈是知情而按兵不动，还是他们真的都不知道？连问都没有问他一句，难道心蕾的嘴真的那么牢靠？


    他和游佳蕊又陷入冷战，这次他认为自己没有错，所以更放不下身段求和，而游佳蕊也认为自己不是该负责的那个人，因此当他是隐形人。


    是真的，她表现得好像她的生活中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挣扎许久后，欧唯杰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她，可又不方便再找不住这里的心蕾来当润滑剂，想示好似乎只能靠他自己了。


    他按了她住处的门铃，已经想好打扰的藉口，既然是邻居，那么他这么做也是合理。


    游佳蕊知道来人一定是他，以为他是要来认错，所以开门时，她的脸色是温和的。


    「我家里的糖没了……我想借点砂糖。」他说。


    「你……要借砂糖？」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家有吧？」


    「有……」她回过神。「我去拿。」


    趁她进门去拿砂糖时，欧唯杰忽然紧张起来。砂糖拿来之后呢？他要说什么？


    没一会，游佳蕊拿来一整罐砂糖，虽然不知道他要用来做什么，不过她也不想问。


    「酱油呢？可以顺便借吗？」他又开口了，一样是借东西。


    「你还要酱油？」她又是一怔。


    「嗯……如果方便的话。」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她，但既然他开得了口，她就配合他。「还要什么？你要不要一次说完，免得我跑来跑去？」


    「就这样了。」他挤出一抹尴尬的笑。


    游佳蕊于是转身，再去一趟蔚房。


    其实，一句「嫁给我好吗？」并没有那么困难，但偏偏欧唯杰愈想说，就愈说不出口。也许是怕被她再拒绝，也许是怕自己没有面子，谁教当时他是那么斩钉截铁，说得好像她非他不嫁。


    酱油也交给他了，游佳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等着看他还有什么招。


    「我……明天想卤猪脚。」他又突兀的表示。


    「你会卤猪脚？」她嘲弄的问。


    「呃……我妈教过我。」他硬掰。


    「那你要不要干脆去趟超市，买齐所有东西，省得一直来借？」


    「你……要陪我去吗？」


    「不，我很忙。」


    「佳蕊……那这些东西我看用多少再付你钱。」欧唯杰又一时口快了。


    「什么？」她皱起秀眉。「你当我是这么小气爱计较的人？」她生气了。


    「是你之前说要‘亲兄弟明算帐’的……」他这次听她的了，也有错吗？「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


    「那就不要来向我借。」


    「但你……就住在我家对面……」也只有用这个理由，他才能跟她说到话啊。


    「那你换去跟楼上或楼下的借好了。」游佳蕊不是一个容易失控生气的人，但这次欧唯杰真的把她惹火了。他一定要这么折腾她和他自己吗？亏他先前在情场据说战无不胜，怎么原来竟如此驽钝？「要不然，你可以等到下一个邻居搬进这里，你再跟他借。」


    「你真的要搬走？」他探头进去看她家客厅的确是有打包好的箱子。


    「我说过了要搬回家，这很奇怪吗？你……」她欲言又止。实在不晓得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她的心？求婚一件这么简单的事，他却要搞得波折重重，两人都不高兴。「算了，我该回家了。」


    「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他突然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一个这么帅的大男人，一手拿砂糖罐一手拿酱油瓶，无助的模样看来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我能不搬回去吗？」游佳蕊干脆自己把话挑明，「又没人要娶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向你求过婚，是你——」


    「那也算求婚？」她抢白，瞪了他一眼。


    「我为了你愿意放弃单身，为了你甘愿当个不自由的人夫，为了你不再想要单身汉party。」欧唯杰一吐苦水，这会倒是深情得很自然。「我的改变都是为了你……佳蕊，嫁不嫁啦？」


    「你不是不求第二次婚？」听见他这么无奈的心声，她实在哭笑不得，但一颗心果真立刻融化了，心情马上飞扬起来，因他不自觉的坦诚爱意。「你现在算是求婚吗？」


    欧唯杰愣了下，连忙把砂糖罐和酱油瓶放到一边，就在她的门口单膝跪下。他轻轻执起她的手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戒指呢？」她有点羞怯的问。


    「啊？我没准备……本来是想带着你一起去挑的，我按电铃只是想……先借砂糖……」他尴尬地抓头，露出一个「糟糕了」的表情。


    这回换她无奈地看着他，无言以对了。


    不知道现在反悔说「no！」来不来得及？


    家里最后一个单身汉要结婚了，这对欧家来说是莫大的喜事，尤其新娘子是大家捧在手心上的邻家小妹，感觉更是亲上加亲，别说欧家两老谢天谢地谢神明，就连欧家三个哥哥也乐不可支。


    欧唯杰最后一次的单身派对，是在老家举行，只有他们欧家四兄弟参加，酒水和食物则全是三个嫂嫂们准备的，没有辣妹、没有nba，只有男人要告别单身前的一种缅怀。


    「唯杰，我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


    「佳蕊那个小妮子，真看不出来……」


    「欧家最后一个黄金单身汉要变人夫了。」


    听着兄长们的调侃，欧唯杰却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想念从前那些单身日子，反而迫不及待想和游佳蕊一起共度两人新生活。


    「唯杰，别后悔哦。」


    「要想清楚，婚姻不是儿戏。」


    「结了婚想再跳出来，没那么容易哦……」


    欧唯杰但笑不语。他这三个哥哥是怎样？到底是在诅咒他，还是替他惋惜？


    「不过佳蕊很乖、很懂事，应该会是一个好妻子。」


    「你不准欺负佳蕊，否则会被追杀。」


    「若佳蕊对你不满意，那表示也会有一堆人对你不满意……」


    他看看已略有酒意的哥哥们，相信自己和佳蕊的婚姻肯定会精彩又热闹，虽然他和她都爱安静、不受干扰的生活，但目前看起来……是不可能了，除了心蕾，还有更多渐渐长大的侄子、侄女们会来插花，果然——


    「唯杰，我们心蕾以后放假就交给你们了。」欧大杰显然很满意女儿在小弟和佳蕊那边受到的对待。


    「ok！」


    「过两年，我们子达暑假也要送来你们这里。」


    「二哥，我家不是托儿所……」


    「为了公平起见——」欧一杰也要为自己女儿争取权益，「筱蝶上小一时，我就送她过来。」


    欧唯杰摇头苦笑。幸好佳蕊很爱小孩，而且还和他们欧家有那么深的渊源，否则一般人哪受得了？是他先前没留意她早就适合他、适合做他们欧家的一分子，所以她一来住他家对门不久，他就马上沦陷了……


    「唯杰，加油啊，人夫当完要赶进度，要当人父了。」欧大杰眨眼道。


    「替欧家生产报国……」


    「为全人类谋福祉……」


    「你们醉了。」欧唯杰失笑。


    「唯杰……」三个哥哥一齐高呼，「祝你脱离快乐的单身生活，加入婚姻的苦海！」


    大喜之日没到之前，游智隆当然会把女儿留在家里，也只有这段时间，他可以不用和另一个男人分享女儿，女儿还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他的掌上明珠。


    一旦嫁了人，哪怕女儿要嫁的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欧唯杰，他还是会觉得不舍，还是会心酸酸的……


    哼！那小子不是一向标榜单身快活吗？将来会不会令女儿受委屈？


    「佳蕊，你……是幸福的吧？」他旁敲侧击的问。


    「爸，我当然幸福。」


    「你是真的想嫁给那小子吗？」


    「我是。」


    「你们不是为了……」游智隆看了眼女儿的肚子。「呃，我是说，双方结婚一定要有爱，不然……」


    「爸。」游佳蕊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们不是奉子成婚，我们是真心相爱。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他马上把头探过去，竖起了耳朵。


    「你女儿我，已经暗恋他好久、好久了……」

 尾声

    【尾声】


    等待果然是值得的，新婚之夜，欧唯杰气喘吁吁的翻身到床的另一边，接着拥着老婆的香肩，满足的大叹一口气。


    她是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手，却可以和他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真是甜美的惊喜……


    「还好吧？」他吻了下她的额头。


    「比我想像得美好。」她把头贴在他的胸口上。「老公……你是高手哦？」


    「嗯，因为要带领你，我当然不能没有经验。」他傻笑。


    她也笑了，并不会计较这些，因为不管过去如何，他们的新生活才正要开始。


    「老婆，你说过你暗恋我很久……但如果你没有搬来我对门，那我们不是就没机会谈恋爱了吗？」


    「所以说，这是缘分。」她偎在他胸前笑道：「我们注定要当对门邻居、注定要相恋。」


    「你一定有到庙里求过神明对不对？不然怎么知道我要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还恰好能来住我对面？」


    「咦？好像是耶……」她都忘了自己的确在搬出去住之前，去庙里求过神明保佑。


    「难怪……」欧唯杰深情看着她，揶揄的笑道：「我怎么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命中注定多个你之一《人气秘书》；


    2、命中注定多个你之二《小气芳邻》；


    3、命中注定多个你之三《斗气钱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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