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当掉要重修》 第一章 「这几支广告脚本的剧情烂透了，完全没有任何惊喜感，slogan更是一点都不吸引人！詹小姐，妳提的这几支广告脚本，是昨晚临时抱佛脚赶出来滥竽充数的吧？」 「奇岩数字科技公司」偌大的会议室里，三十一岁的执行长项羿军眼神复杂地盯着坐在他右前方，留着一头乌黑齐肩长发，面容清丽温婉的「晶星广告」代表詹芸乔，态度轻蔑地将手中的广告分镜图扔到桌上。 「项执行长，您误会了！这些广告脚本是我们创意小组花费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搜集资料，再经由不断开会所激发出来的创意，并不是您所说的临时抱佛脚赶出来的！」 听见团队多日来呕心沥血的创意被人批评得一无是处，坐在一旁，甫从大学毕业，顶着一头复古妹妹头的「晶星」创意部菜鸟梁思乐急忙地为自家的作品辩解。 「喔？就算如此，也无法否定它们是垃圾的事实吧？」项羿军的性感薄唇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容，但吐出的话语却让人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啊咧！恶毒的批评犹如利箭般，毫不留情地迎面射来，社会新鲜人梁思乐当场中箭，内心淌血。 可恶！亏她刚才还被「奇岩」执行长项羿军俊帅迷人的外表给迷住了，没想到这男人竟是这么恶劣外加没口德！她下次真该送他几张净口业箴言，劝他早晚照三餐念诵，免得造太多口业，将来下地狱被拔舌。 「项执行长，您希望我们怎么改？」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詹芸乔终于开口，她嗓音清冷，但那双镶嵌在小巧瓜子脸上的丹凤眼里却隐含着两簇不容忽视的火苗。 她是「晶星广告」创意部的组长，这次接到上头的指示，要她负责带着新人梁思乐来「奇岩」提案见习。 和「奇岩」合作已经三年，每次项羿军总会极尽所能地刁难找碴，没有一次讲得出好话。到最后，只要听到「奇岩」有新的商品推出要做广告，她就会因为压力太大而到医院挂病号。偏偏项羿军每次都刻意指名她负责「奇岩」的案子，让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他……就这么恨她吗？难道在他心中，真的对两人过往的情分一点都不留余地了吗？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项羿军嘲讽地勾起唇角。「詹小姐，我要是知道该怎么改，干脆我自己做就好了，何必花钱请你们公司来做广告？」 「了解客户需求，提出符合他们期待的作品，这是广告营销最基本的准则，项执行长难道不知道吗？」詹芸乔的语调仍是平静无波，却隐含了刺。 「不错嘛！詹小姐，妳倒挺伶牙俐齿的，不过与其将时间花在跟我耍嘴皮上，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广告的脚本上。这么烂的东西也妄想要我掏钱出来？我又不是搞慈善事业的！」 这番羞辱的言语让詹芸乔冷然的面容露出一丝愠怒，她纤白手指紧紧揪住放置在会议桌上的笔电，让一旁的梁思乐很担心组长会失手将那台重达三公斤的笔电砸在项羿军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俊帅面皮上。 深吸口气，詹芸乔压抑下胸口沸腾的怒气。「好，项执行长，那么您至少可以给我们一个大概的方向吧？」 「大概的方向呀……」 项羿军右手抚着下巴，状似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接着双手一摊，无奈地开口道：「唉，我目前也想不出任何建议呢！总之，妳们先回去再多想几支脚本，说不定等妳们提出我满意的脚本时，我就会知道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完全不给任何方向，任由她们瞎子摸象，到时不管她们提出什么样的脚本，他都有理由嫌得一文不值！ 「项执行长，你身为『奇岩』这么大一间企业的执行长，竟然连自家广告的风格方向都说不清楚？或许我该替贵公司的员工担心，跟着一个脑子不清楚的领导者，恐怕这饭碗很快就要保不住了呢！」明白项羿军根本存心找碴，詹芸乔忍不住开口呛了他一句。 此举让一旁的梁思乐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芸乔姊疯了吗，竟然敢这样跟项羿军回话？!项羿军机车归机车，但「奇岩」好歹也是「晶星」最大的客户呀，要是得罪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这就是『晶星』的服务态度？自己广告脚本写得烂不检讨，反而批评业主脑袋不清楚？唉，无所谓，反正全台湾广告公司那么多，我不见得非找『晶星』不可，只不过詹小姐回去恐怕很难跟上司交代喔……」项羿军意有所指地威胁道。 没想到自己还满有损人的天分，可以把「澳客」这个身分扮演得这么称职，不过，这是她欠他的！ 比起她对他所做的一切，这点刁难算什么？她当年背叛他时，肯定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看着她明明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地向他屈服，真是让他得意极了。 而这就是他的目的，他要她后悔当初短视近利而作出的愚蠢选择！ 又来了！詹芸乔心底一阵恼火，偏又无法发作。每次只要她对他的刁难提出反驳，他就会借着换掉「晶星」来要挟她，真的很可恶！ 「项执行长，『奇岩』找上『晶星』负责广告业务已经三年了，我们到底有没有诚意，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如果你一直都用这样的态度，就算你换了别间广告公司，结果仍是一样。」 「詹小姐是在教训我？」 「我只是给项执行长专业的建议。广告不是企划人员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业主的配合与沟通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当然，业主若是存心刁难，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出她的嘲讽，项羿军不置可否地扬起唇角。「好吧，既然詹小姐这么说，如果我不开口给点修改的方向就不对了。这样吧，我认为这支『锋芒万丈』的cf脚本太弱了，我希望画面能再大器一点，呈现出『气势万钧、群雄争霸』的震撼感。」 他话刚说完，詹芸乔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提案之前，他分明说过这套在线游戏的背后有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所以希望她们将诉求重点摆在主角爱恨情仇的纠葛上，以动人的剧情和故事性引发消费者的共鸣，现在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寡廉鲜耻地说想要「气势万钧、群雄争霸」的震撼感？! 「项执行长，容我提醒你，你之前分明希望我们将诉求重点放在游戏角色凄美的爱情故事上头，现在又说想要『气势万钧、群雄争霸』的震撼感，这跟你一开始提出的方向根本完全相反呀！」 「怎么，妳刚才不是怪我不给妳修改的方向，怎么我现在提出来了，妳反而一直反驳我？詹小姐，我想在脚本定案之前，业主应该都有更改的权利吧？妳提的这几支脚本都太弱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观众是需要刺激的。而且，我现在突然觉得霸气十足的风格比较符合『锋芒万丈』的气势，不行吗？」 「你——」詹芸乔气炸了，却又无可奈何。 在脚本定案之前，业主的确有修改的权利，尽管项羿军根本就是故意整她，她也只能忍着气，吩咐一旁的思乐收拾文件，认命地回公司修改。 正当她纤细的手指才刚碰到会议室的门把之际，项羿军低沈的嗓音从后头传了过来—— 「喔，对了，詹小姐……」 面对着门板深吸了一口气，詹芸乔这才有办法转身面对项羿军。 「项执行长，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套『锋芒万丈』八月就要上市了，所以这一波的营销广告都得提早曝光，麻烦妳尽快提出象样的脚本，别耽误到我们宣传的时间。」 闻言，詹芸乔顿时气结！要不是他的刻意刁难，这支广告脚本怎么会拖这么久还无法定案？ 但她也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项羿军，从齿缝中迸出一句。「我、知、道、了！」 旋即，她转身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重重地跺着脚上三吋高的黑色高跟鞋疾步离去，因为她怕自己再继续在这里待上一秒，真的会忍不住将手上的笔电狠狠地砸在项羿军那张傲慢又欠揍的脸上！ = 「晶星广告设计公司」位于台北市中正区一栋商业大楼的八楼，是间成立了十多年的中型广告公司，六十几坪大的空间隔成了接待区、办公区、展览区和会议室，装潢风格大胆鲜明，走时髦前卫路线。 下午三点，几名员工正站在比稿墙前讨论平面报纸稿，而另外一群创意小组成员则在展览区中央的圆形沙发椅上，脑力激荡下星期要提案的运动饮料cf脚本。 唰地一声，大厅中央的玻璃门往两旁开启，右手提着笔电，左手提了三大瓶青草茶的詹芸乔一脸阴沈地走进办公室，而跟在她后头的梁思乐脸色也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 气势万钧地将三大瓶青草茶「砰」地一声放到办公桌上，詹芸乔怒气冲冲地抓出一瓶青草茶，扭开红色瓶盖，毫不淑女地仰头猛灌。 「小乔，还好吧？」瞧见詹芸乔抓起青草茶猛灌的狠劲，和她颇有交情、隶属另一团队的创意人员郑育汶关心地上前询问，不难明白项羿军肯定又给她一顿气好受了！ 说到这儿也奇怪，「奇岩」是台湾近几年来急速窜红的网络游戏公司，不仅代理国外的游戏业务，也自行研发游戏软件，光是去年的营业额就将近百亿，是台湾最大的电玩游戏公司，也是「晶星」最大的客户，每年花在广告营销的预算毫不手软。 只要「奇岩」一有新的游戏产品上市，项羿军总是指名小乔负责广告企划部分，但每次小乔提出的企划全会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刁钻难搞的要求更是多到令人发指。 她都忍不住怀疑小乔是不是曾经得罪过项羿军，否则项羿军怎么老是刻意针对她？ 「算了，反正也习惯了。」詹芸乔云淡风轻地叹了口气，反正项羿军就是存心来找碴的，跟他认真只是自己找罪受。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再度仰头灌了一大口浓烈的青草茶，好压抑下胸口沸腾的火气。 原以为自己出社会多年，面对许多机车难缠的业主，早已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如山的功夫，但是一遇上项羿军，她还是每每被他激得情绪失控，肝火上升，喝再多瓶青草茶也没用！ 应该说，她对于项羿军的一切，还是很难不去在乎吧…… 但，那又如何呢？ 想起前几天在八卦周刊上看见他跟名模黎洛彤在时尚派对上出双入对的照片，还有他不在乎黎洛彤被媒体爆出曾在酒店陪过酒，甚至在媒体疯狂追逐这则新闻时，还坚持让她继续担任「奇岩」代言人的维护举动看来，她就明白自己和项羿军过往的那段恋情早已蒸发得连渣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詹芸乔眸色一黯，无语地放下手中的青草茶。 唉，明明他现在对她百般刁难，明明两人都已经分手了这么久，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还是能这样深刻地牵动她的情绪呢…… = 深夜十一点，詹芸乔仍未下班。今天下午回到「晶星」之后，她将项羿军要求修改的方向和创意小组重新开会讨论，为了让项羿军没办法再挑剔，他们绞尽了脑汁不断思考发想，希望能提出让项羿军满意的企划。 会议结束之后，她又忙着整理统筹刚才讨论的结果，除了中途偶尔起来上个厕所跟喝水之外，整整九个小时她几乎都黏在椅子上头。 此刻，她双眼酸涩，腰酸背痛，就连握着鼠标的手指也微微颤抖，感觉自己离往生之路不远了。 而肚子不断传来的咕噜咕噜声响更是提醒了她晚餐没吃的事实。 知道再不休息不行，于是她按下了存盘键，关上计算机，决定明日再战。 走出商业大楼时，深夜的台北街头只剩冷冷清清的几名路人，詹芸乔踩着高跟鞋，在红砖道上发出叩叩叩的清脆声响，寒冷的夜风毫不留情地迎面袭来，她忍不住拉紧了身上的白色风衣，走进附近的超商买些食物打发晚餐。 不过这么晚了，超商的便当也销售一空，无奈之下，她只得选了一盘看起来不怎么美味的意大利面和一颗茶叶蛋，外加一瓶咖啡。 结了帐，提着购物袋回到租赁的公寓楼下，才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时，一道黑色人影冷不防地从身旁的柱子后窜了出来，吓得詹芸乔惊声尖叫。 「别怕，是我！」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从惊慌中回过神，詹芸乔瞧清对方的面容后，一股恼怒的情绪瞬间涌上。 「项羿军！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装神弄鬼做什么？」害她以为遇上歹徒了。 「干么？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鬼？」项羿军仰高下巴，神色倨傲地盯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出声嘲讽道。 见他存心挑衅，詹芸乔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她脸色一沈，打算快步越过他的身旁，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项羿军，你干什么？快点放手，否则我要报警了！」 詹芸乔努力地挣扎，无奈项羿军却扣得死紧，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妳报警呀，我怕死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他明白这个前女友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你！」詹芸乔气结，而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浓烈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喝酒了？」 「没错。」他点头。 「那你是自己开车来这里的吗？」 「嗯哼。」项羿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下一秒，詹芸乔生气地破口大骂。「项羿军，你疯了吗？喝了酒还开车！」 想到他喝了酒竟然还开车来这里，詹芸乔一阵心悸，为他的卤莽吓出了一身冷汗。 「妳担心我吗？」 项羿军眼神如刀地审视着她脸上担忧的神色，延续一整晚的烦躁终于获得了平静。 其实他是搭出租车来的，但他故意不告诉她，想知道她到底还在不在乎他？ 「谁担心你了！我担心的是其它无辜的路人，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但也别害了别人！」詹芸乔嘴硬。 「……今晚是『龙梦传说3』游戏用户突破百万人的庆功酒会。」项羿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闻言，詹芸乔神情一震，一段久远的记忆蓦地掠过她的脑海，但她硬是勉强自己压抑下那些纷乱的思绪。 「是吗？恭喜你了。」她语气有些涩涩的。 「我猜妳应该刚下班。」他再度痞笑。 这话让詹芸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再度被挑起。「对，就为了你那『气势万钧、群雄争霸』的震撼感，所以我加班加到现在！这样整我让你觉得很好玩、很有趣吧？」他还真敢提！ 「欸，明明是妳提出的脚本太糟，怎么说是我故意整妳呢？再说，『奇岩』现在随便一套游戏都是动辄数亿的进帐，为了拍摄出最棒的广告，我不严格一点怎么行呢？」项羿军摆出一副有钱就是大爷的暴发户模样，摆明了就是要激怒她。 「你——」詹芸乔深吸口气，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她现在又困又饿又累，只想上楼去嗑掉意大利面，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没必要陪这个神经病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放开我，你一直拉着我做什么？」詹芸乔奋力地想抽回被他箝制的手腕。 「我刚才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现在脑袋疼得快要爆炸了……」项羿军佯装痛苦地揉着右额的太阳穴。 「那你就快点滚回家睡觉！」 「可是我住处的大楼停电，电梯没办法搭，我又住在二十楼，等我爬完楼梯到家时，可能已经天亮了……」项羿军耍赖道。 今晚是「奇岩」和「荃宇科技」合作开发的「龙梦传说3」用户突破百万的庆功宴，双方高层主管选择在五星级饭店举办宴会。当他站在饭店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内，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跟几名主管一同举起槌子敲碎用冰块雕塑而成的一百万数字，望着台下员工欢欣鼓舞的笑容时，他却只感觉胸口空空的，像是拚命张开双手，却明白什么也握不住的失落。 直到宴会结束，他醉眼迷蒙地走出饭店，拦了一辆出租车，想也没想地就报出詹芸乔的地址。 问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他也不晓得，也许他的脑袋已经被酒精彻底麻醉了，让他无法再抵抗内心的渴望。 他想见她，想问她为什么当初这么狠心，硬是决绝地选择与他分手，将两人之间的一切全部抹煞掉…… 「也许……妳可以请我上楼喝杯咖啡？说不定喝完了咖啡，我家大楼的电力就恢复了也不一定……」他狭长的眼眸戏谑地盯着她因气愤而胀红的双颊。 「你想得美！」詹芸乔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 = 咬牙切齿地将手中榨汁器的金属把手奋力往中央推挤，当一阵柳橙独有的柑橘甜香沁入她的鼻腔时，詹芸乔忍不住在心中痛斥起自己。 她分明已经拒绝项羿军了，却还是心软地让他进到自己的住处来，他甚至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副等着被人侍候的大少爷模样。 明知他根本就是故意装醉，她却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他，她为自己的懦弱感到可耻，却也明白终其一生，她都绝不可能将他从她的心上剔除，毕竟两人过往拥有太多太多刻骨铭心的甜美记忆，教她怎么能说忘就忘得了！ 坐在詹芸乔公寓客厅的布质沙发上头，项羿军锐利的目光穿透了悬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用来区隔空间的彩色珠帘，锁定正背对着他忙碌的小女人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雪纺纱上衣，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更加明亮诱人，白色丝质长裤紧紧包裹着浑圆挺翘的翘臀，当她弯身时，那曲线优美的臀形更是惹人无限遐思，他忍不住下腹紧绷，感觉胸口像是有把熊熊烈火正在焚烧。 尽管分手多年，他仍旧没有忘记在她冷静的外表底下拥有一副玲珑有致的好身材，更不曾忘记拥抱她的感觉是多么销魂美妙的一件事…… 该死！光是这么想着，就让他想起身从后头搂住她，将脑中所有邪恶的念头付诸行动。 但他仍硬逼自己别轻举妄动，尽管他渴望她渴望得几乎要爆炸，他仍没忘记十年前两人交往时，他忙于创业抽不出太多时间陪她，她竟然就劈腿跟他同系的学弟沈至宇交往，甚至在被他撞见两人在她住处楼下搂搂抱抱时，她还反过来埋怨他的冷落，决绝地开口要求分手，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屈辱！ 清洗好器具后，詹芸乔从厨房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果汁递给项羿军。 「这是什么？」他一双剑眉拧得死紧。 「柳橙汁，可以代谢掉你体内的酒精，让你早点清醒。」 让他早点清醒？项羿军自嘲一笑，他若是能够早点清醒，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嫌恶地将那杯柳橙汁推开，项羿军高傲地抬高下巴。「我要喝黑咖啡，不要加糖跟奶精。」 闻言，詹芸乔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大爷真当自己在点餐吗？ 「项先生，我这里不是starbucks，那杯柳橙汁你要喝就喝，不喝拉倒，我还有事要忙！」 语毕，她从桌上拿起从超商买来的意大利面，转身就要走进厨房微波。 看见詹芸乔竟然头也不甩地转身就走，项羿军又气又恼怒。 也对，她早就不再爱他了，当然也不会在意他的情绪，说不定在她眼中，他比她手中那盘该死的意大利面还不如！ 思及此，一抹强烈的不甘情绪凌驾了项羿军的理智，他倏地起身攫住詹芸乔纤细的肩膀，将她压抵在距离两人最近的一面墙上。 「啊！你要做什么？」詹芸乔吓了一跳，惊恐地抬起头，瞧见项羿军饱含怒气与浓烈欲望的眼眸。 她心中一惊，急忙别过头，然而项羿军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大掌强悍地扣住她的下颚，随之覆下的火热唇舌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 「唔……」詹芸乔抬手想挣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搂得更紧。 不，他心里早已没有她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詹芸乔惊慌又恐惧，深怕项羿军只是把这个吻当作一个恶作剧，更怕自己会因为他的撩拨而泄漏了埋藏在内心的真正情绪。 然而项羿军却不允许她闪躲，他半强迫地固定住她，湿润而柔软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霸道又狂野地吸吮她的丁香小舌，属于他的阳刚气息沁入她的鼻尖，詹芸乔忍不住眼眶发烫，内心酸涩。被他这样紧密地搂在怀里，她竟有种仍被他深深宠爱的错觉，她顿时放弃了抵抗，不由自主地响应着他的吻，告诉自己，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就好，她真的好想好想再重新温习他的温柔呵宠，那是她盼了好久，却明白再也不可能拥有的甜蜜…… 直到项羿军解开了她胸前的钮扣，右手放肆地捏揉着她的浑圆时，詹芸乔心中的警铃才倏地大作。 「不行！」她奋力推开眼前的男人，惊慌地拉拢凌乱的衣衫。 「怎么，妳是怕被沈至宇知道后会生气吗？放心，妳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体内的欲望累积到最高点时被人硬生生推开，项羿军口不择言地说道。 闻言，詹芸乔脸色一白，没有多想地扬手往他的脸挥去，却被他在半空中截住。 「你这个混蛋！」她心痛又愤怒地瞪视着他。 「何必那么生气？刚才妳不是也很享受我的吻吗？不知道沈至宇看到妳这么热情的回应我，会有什么感想？」 他恨她，恨她当年无情地将他的真心当成垃圾践踏，当她笑得甜蜜地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时，他却因为她的背叛而生活在永无止境的地狱当中，所以他要她后悔自己曾那样愚弄他，让她也感受到他的痛。 「出去！」詹芸乔疯狂地推着他，泪水不断地从眼眶滑落。 项羿军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冷眼盯着她，完全没把她那小鸡般的力气看在眼里。 望着她泪流满腮、崩溃痛哭的伤心模样，他应该感到得意。但……见鬼了，他竟感到心疼和愧疚，甚至想狠狠地痛揍自己一拳！ 他握紧了拳，面罩冰霜地转身大步离开，只怕再看她一眼，他就会不顾一切地上前搂住她，向她忏悔自己刚才的混帐行为。 见项羿军终于离开，詹芸乔快速地冲上前锁上大门。 接着，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将小脸埋在双膝之间，泪水像是决堤般不断滚落。 她真的好傻，竟然心软地让项羿军上楼，以为他早就释怀了那段过去。 从他找上「晶星」，对她展开一连串的恶整与刁难开始，她就该明白他这辈子永远不会原谅她了。 只是，他又怎么会明白，在爱情中，先提出分手的人，并不一定是爱得比较少的那一方…… 深刻的哀伤侵袭了她的思绪，泪眼蒙眬中，詹芸乔不禁回想起十年前，那曾经美好纯真的时光…… 站在台北车站前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十八岁的詹芸乔提着一只红色的行李箱，清秀稚气的脸蛋不停地张望着路过的人潮，表情满是焦急与惊慌。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搭火车来台北，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里头，能从南部乡下来到台北读书是她向父母极力争取来的，尽管在台北人生地不熟，但是为了能够就读心目中憧憬的设计学校，她仍是决定北上一圆设计梦。 她今天得先到学校宿舍报道，以便办理后天的注册手续。 不过才刚下火车，她便发现自己不小心把钱包忘在火车上头了，虽然连忙请车站人员帮忙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只怕是被人瞧见拿走了。 她并没办手机，加上身上也没有半毛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向路人借点钱打电话给跟她在同所大学就读的邻居沈至宇求救，却被人当成骗子，还被训了一顿，让她尴尬极了。 眼见天色愈来愈黑，詹芸乔也益发心慌，在瞧见附近骑楼下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牵移机车时，她决定硬着头皮再试一次。 “先生，不好意思……”她音量小得跟蚊子一样，以至于男子并未听见她的声音。 于是，詹芸乔只好鼓起勇气提高了声音。“先生……” 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正低头拿着悬挂在车龙头上的安全帽的项羿军纳闷地转身，当他瞧见眼前身穿土气碎花洋装，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色塑胶镜框的陌生女孩时，英挺的浓眉忍不住拧紧。 “有什么事吗？” 啧！瞧这名村姑恐怖的打扮，敢情她是刚从田里头插秧回来吗？ 同一时间，詹芸乔再看请男子的面容时也怔住了。 第二章 眼前的男子非常年轻，大概只比她年长一、两岁吧，一双微微上扬的狭长凤眼深邃清亮，加上齐匀高整的鼻梁以及完美的身形比例，丝毫不输给时下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她知道自己不该像个没见过男人的花痴般一直盯着他瞧，但眼前的男子是在太出色了，詹芸乔敢发誓，他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呃……我……我……”她没由来地结巴起来。 “不好意思，我的钱包弄丢了，可不可以跟你借点钱？” “借钱？”项羿军的眉头一挑，快速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乎正在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 “先生，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骗子，我一定会还你钱的！”詹芸乔信誓旦旦地再三保证，害怕又被人当成骗子。 瞧这个土气小村姑全身都得几乎快要中风，一副深怕他拒绝的可怜模样，项羿军不禁想起小时候为了温饱到处看人脸色的日子。 他率性地伸手从后方裤带掏出皮夹。“小村姑，你想借多少？” 啊？听见这位帅哥对她的称呼，詹芸乔头顶飞过了一群乌鸦，不过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暂时忽略了。 “呃……一百元可以吗？” 从这里搭捷运再加上公车到学校大约需要多少，她不是很确定，但她怕借太多会被他拒绝。 没想到，他却从皮夹中抽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了她。 “啊？可是我只要一百就够了……”詹芸乔傻眼，这男人随随便便就掏出一千元给她，真不怕她是骗子吗？ “收下吧，我看你应该不是台北人吧？既然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手上多点钱也比较方便。” “谢谢、谢谢……” 詹芸乔万分感激地收下那张千元大钞，接着从背包内拿出了一本红色记事本。 “不好意思，先生，麻烦请你留下电话，等我有了钱之后一定会马上还你的。” “不必了。”项羿军挥了挥手，没有留下电话的打算。 “不行！这钱我一定得还。”詹芸乔坚持。 “我说不必就不必，说不定哪天轮到我需要你的帮助，到时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可是……” 詹芸乔还想说些什么，只见他早已利落地跨上机车，催动油门，轰隆隆地扬长而去，不再给她机会拒绝。 站在原地，望着那名男子的身影离她愈来愈远，最后消失在马路尽头，詹芸乔茫然地低头盯着手中的千元大钞。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愿意借钱给她，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让她怅然若失。 也许，是因为那名男子不愿留下联系方式，让她认为他是真的把她当成骗子看待，才会让她心里这么不好受吧…… 幸好那天詹芸乔终于顺利搭车抵达学校宿舍，并且联络上哥哥先补寄一张他比较少用的提款卡给她，暂时解决了身无分文的窘境。 加上同一村庄的邻居，也是大她一届的学长沈至宇积极地带她认识学校附近的环境，起初的陌生与混乱终于消失，一切开始渐渐上了轨道。 只是，每当想起在火车站前遇到的那名男子，詹芸乔总会感到有些失落。如果那天能坚持一点，跟他要到联络方式就好了，看他的穿着，他似乎还在读书吧，不知道他是哪间学校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她真的好想好想多认识他一点。 只要回想起他那低沉却有磁性的嗓音，以及笑时微微挑眉的俊帅摸样，詹芸乔总会忍不住感到面颊燥热，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上扬。 有次甚至直到室内的电话响起，她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傻傻地坐在书桌前想一个陌生男人想了快一个小时！要是让人知道，恐怕还会以为她是个花痴吧？不过那个男人真的好令人心动呀，她想他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思及此，詹芸乔没由来地感觉沉重起来，就像是一个疙瘩卡在心头，却又不知该怎么排解这怅然若失的情绪。 因此，当她后来在校园里头再度遇到他时，错愕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这是詹芸乔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做项羿军，是跟她同所大学资工系大三的学长，更是学校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除了他曾拿下不少程式设计的大奖之外，他出色俊挺的外表更是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爱慕的目光，据说连校花周敏柔都对他颇有好感，不但主动对他频频示好，校园中偶尔也会看见两人走在一起的身影，不少人都私底下猜测这两人正在交往，毕竟男俊女美，会互相吸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某次下课的途中，项羿军也同样有些讶异，不过当时他的身旁还站着周敏柔，詹芸乔也不敢跟他说太多话，只是匆匆将钞票塞给他后，说了一声谢谢就转身快速逃离。 在跑了好一段距离之后，詹芸乔闪身躲到了一旁教学大楼的柱子后头，悄悄地探出头来，望着项羿军跟周敏柔相携离去的登对身影，一摸难言的酸涩侵上她的心头。 明白那难受的滋味意味着什么，也明白暗恋他只是自讨苦吃，但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尽管知道他跟她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她还是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 思及此，她也只能苦笑的叹口气，转身默默离开。 很快地，上学期的课程结束，莘莘学子最殷切期盼的寒假来临了。尽管詹芸乔是申请助学贷款，所需负担的学费不多，不过她答应过父母，衣食住行的生活费用会自己想办法，于是当其他的同学都忙着享受多姿多彩的假期时，詹芸乔却选择到学校附近的咖啡馆打工。 刚巧她曾跟沈至宇提过学校寝室空间太过狭小，而且其他室友都不是视传系的，每次她赶设计作业赶到很晚时，总对她们很不好意思。于是他便帮她在距离咖啡馆附近的公寓找到了一间比学校宿舍宽敞舒适，价钱又公道的单人套房，詹芸乔在考量之后便搬出了宿舍。 这一天，她轮到值班，傍晚六点，詹芸乔换上了印有咖啡店标志的墨绿色围裙，站在柜台后头，将热水壶内的热水注入滤纸里，看着滤纸缓缓过滤出香醇浓郁的咖啡，詹芸乔却有些心不在焉。 由于今晚外头下起了大雨，连带着来咖啡馆的客户也少了许多。 也许……他今晚不回来了吧？ 思及此，詹芸乔忍不住有些失落。 来到这间美式风格的咖啡馆打工已经好一阵子，她意外发现项羿军每个周末都会带着笔电来到这里，点上一杯黑咖啡，坐在角落的隐秘位子写程式。 一开始瞧见他，她还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但项羿军除了点餐送餐时会跟她交谈之外，其他时间完全没将目光多留在她身上一秒，让詹芸乔失望极了。 也对，她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被项羿军那样的天之骄子遗忘也没什么还奇怪的，只是想到自己竟然被他遗忘得这么彻底，还是让詹芸乔内心有些受伤。 将滤好的咖啡倒进瓷杯中，她闷闷地拿起一旁的奶油发泡器在咖啡上头挤出白色的鲜奶油当作装饰。 就在此时，悬挂在咖啡馆大门上的铜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詹芸乔反射性地抬头大喊“欢迎光临”，却在瞧见来人的面容时，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是项羿军！ 她抓着奶油发泡器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结果噗的一声，整瓶发泡奶油像是雪花般喷得吧台到处都是。 “啊——”见状，她慌忙地放下奶油发泡器，取来抹布清理，心里却是懊恼不已，竟让项羿军瞧见自己出糗的窘态。 快速收拾桌面后，詹芸乔将抹布丢进流理台，面红耳赤地抓起菜单来到项羿军面前。“您……您好，请问一位吗？” “对。”项羿军点头。 “好的，这边请。”詹芸乔领着项羿军到他以往惯坐的位子坐下，并且询问他所要点的餐点及饮料。 待詹芸乔离开之后，项羿军便将所有的精神投入在他带来的笔电上头，仿佛身旁周遭的一切事物都被他隔离在防护罩外头似的，完全与他无关。 这时，詹芸乔也比较敢明目张胆地偷瞄他，虽然明知像项羿军这样俊帅出色的男人，与她这个普通到让人过目即忘的平凡女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但詹芸乔还是不由自主地将心遗落在他身上。 她不奢望这份感情能得到他的回应，只要能够这样远远地望着他，她就感到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她不敢再多奢求。 随着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顾客们也一个个结账离去。 晚上十点，整间咖啡馆只剩下项羿军一位客人，而詹芸乔也跟着其他的服务人员开始收拾环境，准备打烊前的清洁工作。 站在流理台前，詹芸乔手脚利落地清洗一个又一个的咖啡杯，才刚洗好一叠杯子放进篮子里头，一转身便瞧见项羿军的身影站在柜台前，吓得她差点将手中的杯子全砸到地上。 她羞红着一张脸，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擦干了手来到柜台前。 “您……您好，您要结账吗？一共是一百五十元。” 项羿军从皮夹中掏出钱递给了她，一双迷人的电眼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那诡异的打量目光让詹芸乔有些疑惑，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不然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瞧？ 正当她犹豫着该不该伸手拿张面纸将脸擦一擦时，项羿军突然开了口—— “小村姑，我长得很可怕吗？不然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听见项羿军喊她小村姑，詹芸乔吓了一跳。 她一直以为他早就忘了火车站的事情了，没想到他……他还记得她！ “干嘛那么讶异？我又没有老人痴呆，当然还记得你。” 像是猜透她内心的想法，项羿军幽默地调侃她。 “你应该下班了吧？等一下陪我吃个宵夜。” “嘎？” 接二连三的震撼让詹芸乔一时无法消化，她瞠目结舌，怀疑她是不是昨晚熬夜没睡好，所以才会产生幻觉，不然项羿军怎么会约她吃宵夜？ 正当她还来不及回过神时，项羿军已经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就这样说定了，把东西收一收，我在外头等你。” 闻言，詹芸乔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对着项羿军的背影大喊。“喂，等一下——” 但项羿军却早已踩着笃定的步伐走出门外，仿佛料定了她绝对不会拒绝。 恍然地伸手捏了捏脸颊，当微微的痛楚从肌肤传来时，詹芸乔才肯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但……项羿军找她吃宵夜？这真是太令人摸不着头绪了呀！ 果然是他想象中“龙梦传说”的风格。 不仅如此，就连场景的设计也是以浓厚的东方色彩为主，绚丽的色彩及娴熟的绘图技巧，让“龙梦传说”的美术设计展现出磅礴浩大的气势，丝毫不输给专业的电玩美术设计师。 若再搭配上他们编写的游戏企划及程式，他有自信，这次电玩设计大赛首奖非他们莫属！ 扬起满意的笑容，项羿军望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詹芸乔。 平时总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她将眼镜拿了下来，他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楚她的长相。其实她的五官相当秀气端正，只是被厚重的镜片给遮掩住了，再加上她总是穿着宽松的t恤跟牛仔裤，更让人不太会去注意到她。 现在这么一看，他发现其实她长得还挺可爱的，若是认真打扮起来，就算不能惊艳四座，肯定也是个清秀佳人。 不过在瞧见她眼下浅浅的暗影时，他知道她真的累坏了。 其实这次游戏设计大奖的奖金并不高，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拿下这次大奖，跟“圣宇科技”合作，让他们企划的游戏正式在市场上发行。 至于詹芸乔所能得到的利益并不多，这些她都知道，但她仍愿意帮他们的忙，甚至做得比他们想象中更好。这段日子合作下来，他发现她不但头脑聪颖，思考逻辑也很清楚，尽管她并不懂程式设计，但是经过他们一解释，她很快就能理解。 愈跟詹芸乔相处，他愈发现她的可爱，虽然他第一次见到她时，被她土气的打扮吓了一跳，但跟她认识久了，他竟然开始渐渐觉得她邻家女孩般的清新气质相当讨人喜欢，而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也不自觉地愈来愈长……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詹芸乔突然蹙紧眉头换了个姿势，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项羿军抬手瞧了一下腕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要是让她这样蜷缩在狭小的电脑桌前睡上一晚，明天恐怕会腰酸背痛一整天吧！ 但这么晚了，要叫醒她，让她冒着外面的寒风回到她的住处继续睡也太折磨人了。 他思索了一下后，弯下身将她抱起，踱步回到他的房间，将她放置在中央柔软的大床上。 当项羿军替她盖上被子时，詹芸乔依旧睡得很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蹲在床沿，望着睡得毫无防备的詹芸乔，项羿军忍不住扬起笑容，在她的粉颊轻碰了一下。“小村姑，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笨？” 再次看了一眼詹芸乔可爱的睡脸后，项羿军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走到客厅，打开笔电继续熬夜写着程式。 “嗯唔……”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射在詹芸乔紧闭的眼皮上时，她翻了个身子，睡眼惺忪地看了一下床边的闹钟。 嗯，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她九点才有课，还可以眯一个小时再起床…… 慢着！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詹芸乔意识混沌地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四周，发觉眼前的摆设既陌生又有些熟悉…… 下一秒，她的身子像装了弹簧般猛地弹起，整个人完全清醒。 老天，这里是项羿军的房间，而她竟然睡在他的床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怀着不安又尴尬的情绪，詹芸乔慌张地下了床，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没想到一出门马上跟坐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早餐的郑志峰及江浩哲打了个照面。 瞧见詹芸乔清晨从项羿军的房间走了出来，郑志峰跟江浩哲的双眼都睁得奇大。 “吓！小乔，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从羿军的房间走出来？难不成……”郑志峰一脸惊骇。 詹芸乔胀红了脸，急急忙忙地解释。“学长，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要不然是怎样？都人赃并获了还不承认？”江浩哲跟着搭腔。 “我……我……”詹芸乔百口莫辩，她记得自己昨晚明明是趴在客厅的电脑桌前打盹，为什么一早醒来就躺在项羿军的床上？难不成她睡觉睡到一半突然梦游，跑到项羿军的床上？ 天呀，如果真是那样，她以后哪还有脸面对项羿军啊？ 这时，项羿军手里端着一锅热腾腾的地瓜粥，从厨房走了出来，郑志峰一见到他，立刻开口发难。 “喂，羿军，这小乔说起来也像是我们的妹妹一样，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要对我们的乔妹负起责任！”郑志峰俨然一副为自己亲妹妹讨公道的大哥模样。 “什么意思？” “哎呀，竟然还装傻？我跟黑人都看到了，小乔刚才从你的房间走出来！你说，你要怎么负责？”郑志峰抬手挪了挪脸上的眼镜镜框，一副“你休想狡辩”的神情。 “喔，原来是这件事呀……”项羿军好整以暇地瞥见站在角落，双眼羞红，手足无措的詹芸乔。 “呃……学长，昨天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就别再追问了……”詹芸乔胆小地嘟喃着，完全不敢抬头看项羿军的表情。 “我昨晚看见小乔趴在电脑桌前睡得很不安稳，所以才抱她到我的床上睡觉，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什么？抱她上床？ 詹芸乔错愕地睁大双眼，感觉全身血液全冲向脑门，想到昨晚项羿军将她从客厅抱到房间，而她竟然睡到一点知觉都没有，她就觉得好丢脸！ 不知道她昨晚有没有因为太累而打呼？或是在睡梦中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话…… 天呀！愈想她就愈无地自容，早知道她昨晚再累也应该回自己的住处再睡啊！ “我先走了。”红着一张脸，詹芸乔转身就想闪人，否则再继续待下去，她真的会羞愧得直接从窗户跳下去算了。 “等一下，小乔，我送你回去。”项羿军唤住她，他记得她早上还有课。 “不，不用麻烦了……”她慌得拼命拒绝。 但项羿军仍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机车钥匙，走出大门，将她的拒绝当作耳边风。 “学、学长……”詹芸乔焦急地大喊，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乔，快去吧，机会可是不等人的！”郑志峰催促道。 他跟黑人看得出来这个小学妹喜欢项羿军，既然她帮他们画了这么多图，他们当然得帮她一把。 再说羿军那辆野狼机车从未载过女生，就连不断对他频频示好的周敏柔，他也从不打破这个原则，这次竟为她破了先例，相信羿军对小乔也是有意的，他们自然乐观其成。 跟在项羿军后头走出公寓，詹芸乔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深怕被别人瞧见她清晨从项羿军的住处走出来。 “你在看什么？”跨坐在机车上的项羿军脸色相当不悦，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开口要载女孩子，她却还一副不是很乐意的表情，真令人火大。 “呃……没事……” “没事就快点上车！”他将一顶黑色的安全帽塞到她的怀里。 被项羿军这么一吼，詹芸乔再也不敢耽搁，连忙乖乖地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后座。 这下子问题又来了，她发现项羿军的机车后头没有扶手可以握，她又不好意思搂他的腰，犹豫了半晌，只好安分地将双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头。 没想到项羿军却是一脸凶神恶煞地转头，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腰上搁，口气严厉地凶道：“抓好，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这般亲近的举动让詹芸乔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但她来不及开口抗议，项羿军早已催动油门将车子飙了出去，吓得詹芸乔尖叫了一声，连忙抱住他精瘦的腰杆保持平衡。 感受到腰间突来的压力，项羿军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诡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出这种故意加速，拐喜欢的女孩子抱他的幼稚举动，但是瞧见詹芸乔那矜持闭俗的正经模样，就让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好吧，他承认自己真的很幼稚。 不过被她这样紧紧抱住的感觉还挺不赖的，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淡淡的皂香从她身上传来，那清新的气息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舒服，他不自觉地放慢车速，突然不想太快送她回家…… 就算再怎么放慢速度，项羿军的野狼机车终究还是来到了詹芸乔的住处楼下。 一名穿着深蓝色运动外套，身材高壮的男孩站在公寓的红色铁门前，当他瞧见詹芸乔在清晨时被项羿军载了回来，脸上的表情是既讶异又不敢置信。 “小乔？” “啊，至宇？你怎么来了？”瞧见沈至宇的出现，詹芸乔吓了一跳。 “昨天我妈从台南寄了一箱自家种的荔枝过来，她交代我要拿一些给你……” 沈至宇边说边打量詹芸乔身后的项羿军，对他并不陌生，毕竟项羿军是他同系的学长。 现在是早上八点，如果小乔不是一大早就跑去找项羿军，不就表示她一整晚都跟项羿军在一起？ 瞥见沈至宇质疑的目光，詹芸乔心底暗叫不妙，要是他去向爸妈告状，她就死定了！ 她快速地下了车，摘下安全帽还给项羿军。 “学长，非常感谢你送我回来，你应该急着回去写程式吧？就不耽误你了！” 瞧詹芸乔神色紧张，一副急着把他打发走的模样，似乎很担心那个学弟误会，让项羿军相当不爽。 而且听她亲昵地喊着那名学弟的名字，以及两人之间的对谈，他明白这两人肯定相当熟稔。 思及此，一股浓烈的酸意在他的心底发酵，他伸手假装要接过詹芸乔手中的安全帽，大掌却一个使劲，将她拉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光洁的额前沿落下一吻。 “学……学长？”詹芸乔整个人几乎僵化成一座石雕。 朝她勾出一抹暧昧至极的微笑，项羿军满意地拍了拍她的粉颊。 “掰，晚上见！” 直到项羿军的身影消失在巷弄尽头，詹芸乔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额头被他亲吻过的地方还热热烫烫的，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沈至宇又妒又怒地走上前去。“小乔，你一整晚都跟项羿军在一起？” 詹芸乔这才回过神来。“至宇，你不要误会，我昨晚只是去画他设计多媒体游戏大赛的东西，太累了才不小心睡着了，你别告诉我爸妈……” 要是被爸妈知道她在男人的住处过夜，肯定会气得打断她的双腿。 “那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竟然跑去男人的住处过夜，要是让别人知道会怎么想？再说你自己又要忙课业，又要忙打工，怎么还会有时间去帮他？” “我可以——” “少来，谁不知道视传系的作业多得跟山一样高！你该不会是喜欢项羿军，所以才这么帮他吧？”他焦急地追问。 “我……”被人看穿心事，詹芸乔窘得说不出话来，但她支支吾吾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沈至宇的心忽地一沉。他已经暗恋詹芸乔好久了，却又担心会吓到她，所以迟迟不敢向她表白，没想到她竟然喜欢上项羿军！ “小乔，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像项羿军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你喜欢他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我知道。”詹芸乔苦涩地说道。 她当然明白她跟项羿军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单纯想帮他忙而已，至宇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白吗？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马上停止跟他来往。” “不行，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把比赛的东西做完。” “小乔！” “至宇，你别再说了，我会有分寸的，拜托你别跟我爸妈提起这件事好不好？”詹芸乔双手合掌，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见到小乔这样苦苦哀求，沈至宇就算有气也提不上来了。 “好吧，这件事我不跟伯父、伯母说。但你要答应我，在项羿军的多媒体游戏设计比赛结束之后，不再跟他来往，知道吗？” “这……”詹芸乔犹豫了一下。 “你不答应吗？”他微微提高音调，带着引起许威胁的意味。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等比赛一结束，就不再跟项羿军见面。” 反正她跟项羿军之间本来就不可能会有结果，及早抽身也好，以免日后感情愈放愈重，落得心碎的下场。 见詹芸乔终于点头，沈至宇这才缓下了脸色。 “这样就好！对了，这箱荔枝我妈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拿给你！还有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在门内再多装一个暗锁吗？我带工具来了顺便一起帮你装上去吧，三两下就好了，很快的！”他豪迈地说道。 “嗯，谢谢你，至宇，等一下中午我请你吃肯德基。”詹芸乔绽开笑容，真心地向他道谢。 来到北部念书的这段期间，沈至宇帮了她不少忙，就连现在租赁的房子都是他帮她找的，不仅住起来舒适，价钱又公道。 若不是他，她恐怕也没有办法这么快就适应北部的生活。 “那我要吃咔啦鸡腿堡。” “ok，那有什么问题！”詹芸乔爽快地答应。 第三章 听见等一下小乔要请他吃肯德基，沈至宇整个人都来劲了，他弯身搬起机车脚踏板上头的水果纸箱，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公寓的楼梯。 站在沈至宇的身后，詹芸乔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项羿军刚才离开的方向，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沈至宇的脚步上了楼…… 一个月后，多媒体游戏设计大赛得奖名单公布，詹芸乔一大早就打开电脑连上主办单位的网站，当得奖名单一公布，她像是中了乐透头彩般地在电脑前又叫又跳——他们夺下了这次多媒体游戏设计大赛的首奖！ 同一时间，项羿军也打了电话过来通知她这个好消息。 “晚上一起庆祝？” “庆祝？”詹芸乔犹豫了一下，她答应过沈至宇，等比赛一结束，便不再跟项羿军继续牵扯不清，她不能食言。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迟疑，项羿军疑惑道。 “没事……只是我今晚还要到咖啡馆打工，可能没办法跟你们去了……”詹芸乔撒了谎。 “我问过咖啡馆，你今天排休。” “呃……”谎言被人当场揭穿，詹芸乔尴尬不已。 “小乔，你是我们这次拿下首奖的幕后大功臣，不只是我，阿峰跟黑人也希望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庆祝，难道你不想吗？”项羿军的语气有些不悦。 “这……”詹芸乔内心相当挣扎，她当然也想跟他们一起庆祝，但是她不能违背和沈至宇的承诺。 “你是不是怪我们奖金分你太少，所以才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庆祝？” “不，不是这样的！”詹芸乔急慌慌地解释，不希望项羿军误会。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庆祝？”项羿军仍旧咄咄逼人。 “我……”詹芸乔避无可避，只好投降。“好吧，学长，我去就是了……” 尽管知道这么做对沈至宇相当过意不去，但她保证，今晚之后，她会将心底那些不该有的感情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再对项羿军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六点，我过去你的公寓楼下载你，不见不散！” 晚上六点的时候，项羿军依约来到她的公寓楼下载她，江浩哲兴致一起，说要去看海，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骑了近一小时的路程来到三芝的浅水湾，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海产店打包了几盘热炒，坐在这面对大海的堤防，一边享用热腾腾的美食，一边欣赏夜色。 “太棒了，这次拿下‘圣宇科技’的合约，再将一些细节修改得更加完善之后，如果没意外的话，明年就可以看见‘龙梦传说’在市面上发行了！”郑志峰眉飞色舞地说着，粗犷的脸庞上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对于热爱电玩游戏的人来说，最兴奋的事情莫过于自己设计撰写的游戏能在市面上发行。 “没错，我也对‘龙梦传说’有信心，这套游戏绝对会引起玩家的热烈讨论。”江浩哲跟着接腔。 感受到他们的喜悦，詹芸乔也不禁漾起笑容，为他们感到欣喜，但是想到她对沈至宇的承诺，不禁感到有些心虚。 又想到沈至宇说她跟项羿军根本不可能有结果，一股强烈的酸楚蓦地溢满她的心房，她忍不住怀疑手中的麦茶是不是不小心掺到了啤酒，否则本该是甘甜的麦茶怎么会喝起来如此苦涩，难以入喉？ 悄悄地将视线移到坐在她对面、笑得一脸意气风发的项羿军，发现他也正好朝这里望来，詹芸乔心头一颤，连忙别过头，深怕泄漏了心事。 “咦？小乔，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江浩哲好奇地凑了过来。 “呃……我……我……” “哎哟，黑人，你反应真是迟钝耶，你没看见这两个人刚才一直眉来眼去，不断用眼神在谈情说爱，你还少根筋问小乔脸色为什么这么红！” 郑志峰推了推项羿军的手肘，笑嘻嘻地调侃道。 闻言，詹芸乔更加面红耳赤，只好低着头拼命地喝着饮料，完全不敢抬头看他们。直到一阵寒冷的夜风袭来，她抬手环住手臂，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蓦地，她感到背后一暖，一回头，发现项羿军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夹克披在她的肩上。 “学长，不用了！”詹芸乔胀红小脸，连忙推却。 “披着！我可不希望等会儿庆祝完之后还得送你到医院挂号。”项羿军坚持。 “可是……”这太亲昵了。 更别说郑志峰跟江浩哲还在旁边，要是被他们误会了怎么办？ 才刚这么想着，詹芸乔这才发现原本坐在旁边的郑志峰跟江浩哲不见了，空荡荡的堤防上只剩她跟项羿军两个人。 “咦，阿峰跟黑人学长呢？” “他们两个呀……”项羿军顿了一下，接着，才语气暧昧、意有所指地开口说：“他们两个到附近海滩散步谈心去了，难得这里人烟稀少，没有世俗眼光的干扰，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嗄？”詹芸乔傻住。 她真的真的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只是她怎么也无法想像阿峰学长跟黑人学长竟然是一对，这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见她张大小嘴，一脸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项羿军极力忍住笑意。 小乔也未免太容易相信人了吧？这明明是马上就能拆穿的玩笑，她竟然真的相信了？不过这也显现出她的单纯跟可爱。 “嘘，这是不能说的秘密，你可别在他们面前提起，不然他们会很尴尬，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你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她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再严肃不过。 接下来，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此刻，堤防上头只有她跟项羿军两个人，更显得他的存在感益发强烈，詹芸乔死命地绞紧手指，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该摆在哪儿好。 不行，她得随便找点什么话题来打破眼前尴尬的气氛才行。 “对了，学长，你有没有听过一则网路笑话？” “说来听听。” “有一天，有个不懂电脑的女生电脑坏掉，于是她把电脑搬到了电脑公司维修重灌，当电脑公司的工程师询问她要灌哪些软体时，那个女生讲了一大堆软体，最后还加了一句‘对了，要记得帮我灌yaho！喔’，哈哈哈哈……” 讲完笑话，见项羿军一脸无动于衷，詹芸乔只好干笑两声，以免冷场，然而内心去在哭泣。 真是的，气氛已经够冷了，她没事干嘛讲个这么冷的笑话啊？丢脸死了！ 正当她拼命在脑中思考，该再找些什么话题时，项羿军突然拉着她起身。 “走吧，我们也去附近散步走走吧。” “学、学长……”他竟然牵着她的手！ “干么？” 项羿军回过头，一副泰若自然的表情，让詹芸乔到了唇边的话全都梗在嘴里。 “……没事。” 穿上项羿军的黑色夹克，右手被他温暖的大掌牢牢紧握，詹芸乔心底飘飘然，仿佛有种两人正在约会的错觉，她内心感到巨大的快乐却又不安。快乐的是，自己暗恋许久的学长正牵着她的手，和她一同跳望着这月色柔和的海岸；不安的是，对他的好感愈多，她会愈来愈难以自拔，更别说他跟周敏柔还在交往，让她心底不免有些罪恶感…… 站在詹芸乔的身旁，看着她穿着他的黑色夹克，害羞地低着头，夜风将她的长发轻轻吹起，隐约可看见她唇畔可爱小巧的梨涡，让项羿军心情好极了。 说也奇怪，在他认识过的女孩子里，她绝对不是最美、最特别的。但是每次见到她，他的心绪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她所牵动，就算是彼此这样静静的不说话，他仍会感到心跳加速，像是一股饱满的情绪占据了整个胸口，让他渴望想再多靠近她一点，甚至做得更多…… 这种情形从来不曾有过，但他却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心甘情愿地想跟她这样纠缠下去…… 突然，一辆警车从路边呼啸而过，警笛声划破了眼前的宁静，詹芸乔回过神来瞥了一下表面，这才发现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而她竟然完全不知不觉。 但她一点都不想开口打破这宁静美好的一刻，深怕今晚和项羿军这么一分别，以后就再也没机会靠他这么近了…… 无论再怎么抗拒，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凌晨时分，体内的酒精也代谢得差不多了，项羿军骑车载着詹芸乔回到她租赁的公寓楼下。 “学长，谢谢你……”脱下身上的夹克递还给项羿军，望着他站在路灯底下的挺拔身影，明白这优秀挺拔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属于她，詹芸乔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心脏般，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再见！”酸涩地丢下一句道别，她转身就想上楼，却听见项羿军唤住了她。 詹芸乔停下脚步，没有吭声，也不敢回头，怕被他见到她泛红的眼眶。 “小乔，当我的女朋友吧！”他刚才在海边便不断思考要如何向她表白，却始终开不了口，直到现在，她要走进公寓之际，他才不得不将心里护短说出来。 詹芸乔浑身一震，惊愕地转过身来。“学长，你喝醉了吗？” 才一瓶啤酒而已，项羿军的酒量有那么差吗？ “怎么？跟你交往就一定要喝醉吗？”项羿军挑眉。 “不、不是，只是……” 项羿军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在他眼中，她明明是个既普通又平凡至极的小村姑呀！ “只是什么？你也喜欢我是不是？”从她的态度，他可以感觉得出她跟他也有同样的思绪。 “我……我……”詹芸乔脸色胀红，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项羿军早就把她的感情全看在眼底了。 “可是你……你不是跟周敏柔在交往吗？”她没忘记他的身边早已经有人了。 “周敏柔？我几时跟她交往过了？”项羿军困惑地拧紧了眉。他这个当事人怎么都不晓得？ “可是很多人都说你们在交往，那次我还你钱时，她也在你身边不是吗？……” 她呐呐地开口。 “小乔，你误会了，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们，因为她哥哥在国外念书，她说可以帮忙我从国外代购一些原文的工具书，所以我才礼尚往来地请她吃了几次饭而已。”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詹芸乔惊讶不已。 “骗你干什么了？不信你可以问阿峰跟黑人，我现在并没有女朋友。” 闻言，她粉颊臊热，脑中一片混乱，尽管以往她也曾经喜欢过几个男生，但都只是无疾而终的暗恋。 这是第一次有男生开口说要跟她交往，还是她如此喜欢的男生，她好高兴，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跟项羿军在一起，日后肯定会面对不小的压力，她既期待又怕受伤……踟蹰了半晌，竟是迟迟无法下决定。 见詹芸乔又是困惑，又是踌躇，脸上表情不断变化，谨慎得像是要签卖身契一样，项羿军再也按捺不住，大掌一伸将她搂入怀里。 “学……学长？” 詹芸乔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从未谈过恋爱的她，不太习惯跟异性这么亲密接触，他温热吐息拂过她的脸庞，让她浑身颤栗紧绷，动也不动地僵在他的怀里。 “小乔，点头就好，其他答案我不接受。” 他富含磁性的嗓音像是催眠般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让詹芸乔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事实上，她根本也无法拒绝，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整颗心早已完全被他占据，若是错过了他，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会永远带着遗憾。 一道温热印上她的唇瓣，詹芸乔讶异地睁圆了一双大眼，傻愣愣地望着项羿军带着笑意的黑眸。 “把眼睛闭上……”他笑睨着她傻愣的表情，在她耳畔诱哄道。 詹芸乔连忙闭上双眼，纤指紧紧揪住他的衬衫，全身因为紧张而僵硬。唇间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是如此强烈，那感觉太甜蜜仿佛像是把自己的灵魂也全部交付出去似的。 天地是如此安静，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像是祝福般轻柔地掠过他们身旁，之后，她的脑袋就一片晕眩，跌入最深最美的梦境之中…… “你就是项羿军的女朋友？”走在设计学院通往图书馆的林径小路上，一名陌生的美丽女孩挡住詹芸乔的去路，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呃……”詹芸乔尴尬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那名女孩目光鄙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接着毫无礼貌地丢下了一句话。“哼，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看着那名女同学趾高气扬地离去，詹芸乔表情错愕，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怒骂—— “那个死八婆！脸上的妆厚得连子弹都打不透，搞不好卸完妆之后跟鬼没两样，还有脸敢说别人！” 闻言，詹芸乔快速地转身，瞧见站在她身后，一脸愤愤不平的沈至宇。 “至宇……”她的语气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不但违背了和他的约定，甚至还和项羿军交往，她根本就没有脸再去面对他。 “干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项羿军而不要你这个朋友了？”沈至宇没好气地开口。 虽然得知詹芸乔跟项羿军交往后，他很心痛，也很愤怒，但他跟小乔认识十多年了，她对他始终一点男女异样的情愫都没有，除了自己，他还能怪谁？ 明白感情无法勉强，在彻底思索沉淀了一段时间之后，他选择坦然面对这项事实。就算他跟詹芸乔无法当情人，他也不愿因此而抹灭掉两人的友情。 “至宇，对不起，是我没有遵守承诺，如果你想骂我，就骂吧……”詹芸乔低头负荆请罪，如果骂她能让至宇消气，她真的不介意，毕竟她欠他一个道歉。 “够了，这么久没见面，一开口就要我骂你，你那么喜欢被骂呀？刚才被那个八婆这样批评，你都不生气吗？”他义愤填膺地开口。 “嘴巴长在她的脸上，我能阻止她吗？”詹芸乔无奈地苦笑。 自从她跟项羿军交往之后，走在校园里头，经常会有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女同学在她的身后窃窃私语，偏偏声量又恰好控制在她能清楚听见的范围。 那些讨论的内容什么五花八门都有——像是她特意打扮得漂亮一点来上学，就会被人批评“长得丑，再怎么打扮也没救”，而她行为举止稍微粗鲁一点，就会被人批评“三八、没有气质”。总之，她做了任何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会被人放大来审视，甚至就连胸部大小都被批评过，让詹芸乔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原来连b罩杯也是一种罪过。 而像这样直接当面给她难堪的情况更不是第一次了，一开始她也会因为这些批评而感到自卑难过，但久而久之，她也渐渐习惯了。 反正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令众人满意，只因为她跟项羿军交往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而私底下，她也曾好奇地询问过项羿军，比她好上千百倍的女孩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选择她？ 然而项羿军却只是轻笑着回答她，他在她身上看见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个答案让詹芸乔更加不解，她身上哪儿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又不是背后灵！还是项羿军其实是鬼遮眼了，才会喜欢她？ 不过尽管跟项羿军交往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她仍旧不愿轻易放弃，更竭尽所能地守护这份感情，至于旁人的耳语，并不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反正她知道自己跟项羿军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又何必在乎旁人说什么。 “那项羿军呢？你没跟他提过这些事吗？”沈至宇仍是相当不平。 “哈？你说跟他提什么？”詹芸乔一脸状况外。 他翻了个大白眼。“关于那些老是来找你呛声的女生呀，你没跟项羿军提吗？” 那些女生批评归批评，却只敢在背后放冷箭，没人敢在项羿军面前提。 小乔明明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孩，却因为跟项羿军交往，背负了这么多莫名的攻击，对她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 “哎呀，不用啦，就算封住了她们的嘴巴，也没办法改变她们的想法呀！” 詹芸乔笑了笑，似乎一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还想说些什么，一道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却打断了他后头的话语。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手机……”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瞧见萤幕上项羿军的来电显示，詹芸乔尴尬地压低声音。 “嗯，好，好……我现在在忙，晚点我再打给你。” 为了要让男友能随时找到她，她省吃俭用了好久，特别去办了手机，刚才羿军打来约她晚上去看电影，不过在沈至宇面前，她不好意思聊太多，只好快速地讲完重点。 见詹芸乔结束通话，沈至宇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小乔——” “啊！糟糕，至宇，我突然想到我跟同学约好要讨论小组报告。”詹芸乔动作夸张地拍了一下额头。“不好意思，我要迟到了，我得先走了。” 接着，不等他回话，詹芸乔便快速地转身，像是逃难似地拨腿狂奔。 她知道沈至宇是关心她，但她真的不想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跟项羿军交往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就算受到再多的误解与攻击，她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选择。 明白詹芸乔是故意打断他的话，沈至宇心底一片苦涩。她现在爱极了项羿军，所以才听不进他的劝告吧？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痴望着她奔跑在金色阳光下的纤细身影，那不顾一切的姿态，让他明白自己早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站在咖啡馆圆弧造型的柜台前，詹芸乔手里拿着抹布擦着台面，晶亮的黑瞳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再过一个小时，项羿军就会来接她，随着时间愈近，她的心情就愈加雀跃，恨不得能将墙上时钟的指针偷偷拨快一点，好让约定的时间快点到来。 晚上九点半，詹芸乔打完卡走出咖啡馆，项羿军早已等在外头，瞧见他修长身影随兴地斜倚在机车上头，那帅气的姿态让她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真是的，明明两人都已经交往了好几个月，怎么每回见到项羿军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对他发起花痴来，总觉得一辈子也看不腻他呢？ “怎么这么晚？”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提袋，项羿军随口问道。 她比平常的下班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今天客人比较多，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詹芸乔搔了搔头苦笑，前几个小时，咖啡馆内只有小猫两、三只，没想到在最后一个小时，突然涌进一堆客人，让她忙得分身乏术，恨不得多长一双手臂来应付。 “要是工作太累，就别勉强了，视传系的作业不是很多吗？你这样太辛苦了。” 项羿军心疼地开口。 他曾经跟詹芸乔提过要她辞去咖啡馆的工作，专心课业就好，反正他接案写程式的收入足够支付两人生活的开销。 “不用啦，其实这还在我可以应付的范围，只是今天客人比较多，耽搁了点时间而已。”詹芸乔连忙扬起笑脸，不想让男友担心。 闻言，项羿军知道女友不想造成他的负担。小乔的外表虽然文静柔弱，但个性却是相当不服输，就任何事总是认真而坚持，而这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没再多说什么，项羿军体贴地为詹芸乔扣上安全帽。 “走吧，电影要开场了。” 半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电影院 ，趁着电影尚未放映的空档，詹芸乔坐在电影院大厅内设置的沙发椅上，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看着墙上银幕播放的电影预告片。 一回头，却不见项羿军的身影。 她疑惑地四下梭巡了一会儿，瞧见项羿军正站在电影院门口，与一名油头滑脸的中年男子拉拉扯扯，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见状，她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奔了过去，这才发现除了那名中年男子以外，在他们的身旁还有一名哭红了眼的美丽女孩。 那名女孩长得有些面熟，詹芸乔快速地在脑中搜寻了一下，猛然想起她是他们学校国贸系的系花黎洛彤。 据说黎洛彤原本家境十分优渥，在学校也颇具知名度，但是在这个学期开学没多久，她家里的工厂发生了一场大火，所以厂房付之一炬，就连母亲也葬身火窟，父亲则是重伤躺在医院，在当时是校园里相当轰动的一则新闻。 之后，黎洛彤便休了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詹芸乔走近他们时，项羿军正用力推开那名中年男子，厉声地对他警告—— “你最好快点滚，否则等一下别怪我报警！” “哼，臭小子，咱们走着瞧！”中年男子又骂了几句难听的字眼，这才悻悻然地离开。 “羿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詹芸乔仍搞不清楚状况。 但项羿军却只是抓住詹芸乔的手，半推半拉地快步往回走。“没事，只是刚好瞧见有个作着愚蠢明星梦的女孩子差点被骗，所以出面阻止了她干蠢事。” 闻言，詹芸乔稍微理解了片段，但……羿军有必要走这么快吗？ “你认识黎洛彤吗？” “不认识。”他口气相当冰冷。 嗄？男友突来的冷漠让詹芸乔愣了一下，尽管她再怎么迟钝，也清楚项羿军跟黎洛彤分明就是认识，为什么要故意说不认识呢？ 回头望了一眼仍红着眼眶站在电影院门口痴望着这里的黎洛彤，詹芸乔隐约觉得她跟项羿军之间有些不寻常，不过望着项羿军仿佛罩了一层冰霜的面容，詹芸乔明白，就算她开口问了，依照项羿军此刻的态度，一定也不会跟她坦白的。 直到坐在电影院里头，望着前方大银幕播放着气势磅礴的3d画面，她仍能感觉到项羿军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怒气，所以尽管她心底有千百个疑问，却始终压抑着，没有问出口。 转眼间，詹芸乔和项羿军交往也将近一年，和“圣宇科技”合作的“龙梦传说”市场反应不错，于是“圣宇科技”又跟他们继续合作，投入另一项游戏程式“神隐者”的撰写，由于上市日期早已敲定，所以制作时间相当急迫，大多数的时间，几名学长都是忙着撰写游戏程式，然后测试、修改、再测试、再修改…… 随着年关将近，整整快一年没回家的郑志峰和江浩哲被家中老妈下了追杀令，若是再不回去要跟两人断绝母子关系，不得已之下，两人只好包袱款款，赶回老家围炉团圆。 而项羿军是单亲家庭，詹芸乔知道他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因病去世，剩下的亲人据说跟他也不亲，所以过年期间，只剩他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头写程式。 于是，詹芸乔大年初三便搭车返回台北，并且到超市买了一堆火锅食材，打算跟项羿军一块儿吃火锅围炉，让他感受一下过年的温馨气氛。 提着一大袋的食材爬了好几层的阶梯，詹芸乔气喘吁吁地用项羿军给备份钥匙开了门，才刚踏进公寓里头，远远就听见愤怒的咆哮声从项羿军的房里传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这种忘恩负义的混帐！当初若不是你，我家也不会变成这样，现在的一切全是上天给你的报应！” 闻言，詹芸乔吓了一跳，迅速地放下袋子，移动脚步往项羿军的房间走去，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章 怒气腾腾地切断通话后，项羿军用力地将手机摔到地上，接着抬脚火爆地踢翻一旁的垃圾桶，让站在房门前的詹芸乔畏怯地缩了缩肩膀。她还是第一次瞧见项羿军发这么大的脾气，跟他对话的人是谁？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项羿军，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他的肩上。 “羿军，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温柔嗓音，项羿军的身影微微一震，迅速地回过头，正好对上詹芸乔担忧的目光，他一言不发地将眼前的詹芸乔拥入怀中，像是溺水的人攀住唯一的浮木般紧抓住不放。 刚才打电话来的人是一个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原谅的混帐，那个男人在把他家害得家破人亡后，多年来避不见面。直到现在出事后才良心发现地打电话来要求他的原谅，教他怎么能够接受？ 陷在项羿军密实刚硬的怀抱中，詹芸乔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从他颤抖的身躯及辐射出来的怒气，她知道他现在的情绪非常恶劣，所以她没有挣扎，反而柔顺地偎进他的怀里，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许久后，项羿军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松开了詹芸乔，眸光沉黯地望向她澄澈的眼瞳，明白她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他神情挣扎，似乎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向她解释刚才的失常。 “你吃晚餐了没？”詹芸乔突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问句。 项羿军愣了一下，面容僵硬地摇了摇头。 “那正好！我刚才去超市买了一些食材，这种冷飕飕的天气吃火锅最棒了！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准备，很快就可以吃了。” 明白詹芸乔是故意转移话题，想缓和眼前紧绷的气氛，项羿军心头泛起一股暖意。 “小乔，谢谢……”她的善良与善解人意让他相当感激。 詹芸乔朝他嫣然一笑，走出房外，留给他独处的空间整理情绪。 一个小时之后，詹芸乔熬好高汤，将满满的新鲜食材摆上餐桌，并将一条带根的绿色菠菜放进沸腾的火锅里头涮熟，用筷子挟递到项羿军的唇边。 “来，在我们家过年，每个人一定要吃一条带根的绿色菠菜，象征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盯着眼前冒着热烟的绿色菠菜，项羿军拧紧了眉，但仍勉强张口吃下那要菠菜。 “好吃吗？”她明知故问，明白男友最讨厌吃煮熟的蔬菜。 “不好吃，苦死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詹芸乔板起脸纠正道。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两个‘死’？” “喂，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那个字，改说几句好听的吉祥话，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这样你满意了吧？” 詹芸乔噗哧一声，被他逗笑了。 寒冷的冬夜，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抬起杠来。随着餐桌上的火锅冒出阵阵热腾腾的白烟，气氛显得相当热络，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完全没发生过。 吃完火锅之后，詹芸乔明白项羿军的程式还没写完，于是她便赶他回房写程式，自己一个人收拾起餐桌。 在洗完碗盘之后，她又瞧见客厅茶几跟沙发上头堆满了吃完的泡面空碗跟啤酒罐，垃圾桶内的垃圾也堆得跟山一样高。 于是，她又自动自发地拿起了扫帚跟畚斗，开始打扫起客厅。 听见外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项羿军疑惑地起身走出房外，瞧见的就是女友正戴着口罩，蹲在地上用扫把清扫沙发底下的情景。 他脸色一凛，迅速地走上前去抢走她的扫把。 “羿军，你怎么——”詹芸乔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强制地按压坐在沙发上头。 项羿军脸色严肃，双手撑在她的左右两侧，压低了身子与她平视。 “小乔，我的女朋友大过年辛苦地从台南搭车来这里，不是来帮我打扫公寓的！” “哎呀！没关系的啦，你在忙嘛！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做，帮你把环境打扫干净，你工作起来也比较舒服呀！” 听见詹芸乔如此为他着想，项羿军又气又心疼，这女人老是替别人着想，完全没想过对自己好一点。 “你别忙了，先看一下电视，等我忙完，我们再到外头走走。”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累。”詹芸乔拿起扫把，还想继续打扫。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就一起打扫。” 语毕，他便转身回房关了电脑，待他再走出房门时，已经换上了一件宽松的t恤。“好了，请问我负责打扫哪里？” “羿军，不用了啦……” “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打算程式告一段落就要打扫环境，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趁今天扫一扫好了。” “可是……”詹芸乔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项羿军早已拿起一旁的抹布，开始擦起窗户。 望着他卖力地擦拭着玻璃，詹芸乔紧紧握住手中的扫把，为他贴心的举动感到心头一暖。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脏乱的公寓逐渐变得整齐洁净，整个焕然一新。 “这样你满意了吧？等阿峰跟黑人回来，一定会以为自己走错房子了，真是便宜他们两个了。” 劳动过后，两人洗了澡，一同坐在客厅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头。 “谢谢你。”詹芸乔甜甜一笑。 “谢什么？你扫的还是我的公寓呢！”项羿军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喔，我都忘了！”她俏皮地吐了个舌。 “对了，阿峰跟黑人初六才会回来，听说故宫有举办魔幻达利展，我们明天一起去看，顺便到市区走走逛逛。”项羿军提议道。 虽然他对达利没兴趣，不过小乔是学设计的，应该会喜欢吧。 “真的吗？”詹芸乔眼睛都亮了，她超爱达利的画作，早就想约项羿军一起去看，又担心他没有兴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当然，我目前的进度还在控制内，再说这个年假我也还没休息过，偶尔放松一下没关系。” “太好了！”她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詹芸乔便留在项羿军的住处过夜，尽管她以前也曾在这里过夜，但项羿军都非常绅士地把他的房间让给她睡，自己跑去跟其他学长挤一间。 不过阿峰学长跟黑人学长回家前把房门锁上了，而她也舍不得让男友去睡客厅那张硬邦邦的沙发，于是詹芸乔大胆地主动开口，要项羿军跟她一起睡同一张床。 夜里，当詹芸乔被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吵醒时，发现自己正睡在项羿军的床上，雾蒙蒙的晨光从窗外透进室内，让她明白现在是凌晨时分。 回头一看，身旁的项羿军早已不见人影，她心底正疑惑他去了哪里时，便瞧见他打着赤膊，推开一旁的浴室门板走了出来。 “你刚刚在洗澡？”在这种冷飕飕的夜里？ “嗯，天气有点热，所以我去洗了个冷水澡。吵到你了？” “这种天气还很热？”詹芸乔傻眼，现在气温大概只有十来度吧，难不成他感觉神经异于常人？ “是。”项羿军面不改色地点头。 其实他是因为心爱的女友睡在身旁，让他全身躁热难当，才会在半夜爬起来洗冷水澡，不过要是说出来，不把单纯的她吓坏了才怪。 若有所思地盯着项羿军英俊的脸庞，詹芸乔顿时意会过来他为什么觉得很热了，她曾经听说过一般男人清晨的时候都会比较……呃……兴奋。 和项羿军交往以来，他们经常接吻、拥抱、爱抚，但到了最后一道防线时，他都会克制地停下来，所以他们交往快一年了都还没有真正的肌肤之亲。 她明白项羿军是尊重她，所以才会忍了这么久，但是在这么冷的冬天还爬起来洗冷水澡，会不会太伤身呀？ 其实她也已经快二十岁了，对于男女之事虽然没有经验，但现今社会资讯这么发达，她或多或少也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对那件事有些紧张跟害怕，但是想到若自己的第一次是跟项羿军，她想那肯定是很甜蜜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她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竟然就这样对着打赤膊的项羿军幻想起这种事？要是被他知道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些，以后她哪还有脸面对他呀！ 一抬头，项羿军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她身旁坐下。 “小乔，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夜里着凉了？”将大掌轻覆在她的额头上，项羿军仔细地审视着她烫红的脸庞。 “我……” 不！她一点都没有着凉的迹象，相反的，随着他的靠近，她感觉腹部像是有一把熊熊的烈火在闷烧，让她全身发烫，呼吸也忍不住变得急促。 “小乔？”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项羿军有些担忧地开口唤了她一声。 “我没事……”她红着脸拉下他的手，举手投足间流露了小女人的娇羞。 项羿军心神一荡，俯下身来吻住她红艳的小嘴，直到詹芸乔被吻得气喘吁吁、眼神迷离，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我……我去洗手间一下……”再也禁不住眼前这火热又暧昧的气氛，詹芸乔起身就想往浴室冲去，没想到却不小心绊到被单，她尖叫了一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项羿军眼明手快地抱住了她。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詹芸乔剧烈地喘气，胸前的压力让她忍不住低头，发现项羿军的右手正紧紧地覆在她的胸房。 噢，要命！项殿军快速地收手，掌间传来的丰盈让他心荡神驰，他不禁想起两人过往差点擦枪走火的片段，好不容易借着冷水澡压抑下来的欲望又再次蠢蠢欲动…… 而詹芸乔则是紧张地绞紧手指，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两个同样渴望彼此的男女尴尬地坐在床畔，紧守着那最后一道防线。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心跳和喘息声…… 终于，詹芸乔鼓起勇气开口，打破沉默。“羿军，如果 ……我说不介意跟你……呃……”她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把后头的话语说得太明白，但她真的很好奇跟心爱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闻言，项羿军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小乔，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詹芸乔耳根发烫，红着脸点了点头，抬头望见他饱含情欲的黑瞳，虽然有些害怕，却也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项羿军深情款款地吻着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随着两人的衣物渐渐褪去，望着在他身下未着寸缕的小乔，项羿军呼吸一窒。 从没想过清纯乖巧的小乔竟也有如此性感撩人的一面，他火热而温柔地吻上她顶端的蓓蕾，耐心地爱抚诱哄她为他做好准备，当青涩的她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挑逗，主动将双腿环上他的腰际时，他才挺身与她深刻地结合。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属于情人之间的火热缠绵才正要开始…… 有了亲密关系之后，项羿军和詹芸乔的感情更加稳定，校园里头经常可以见到两人出双入对的甜蜜身影。 这一天下课，詹芸乔才收拾好书包走出校门，便瞧见项羿军高大的身影早已等在门口。 “你要带我去哪里？”坐在项羿军的机车后座，詹芸乔有些好奇。 “等你去了就知道。”项羿军神秘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她。 “这么神秘？”她疑惑地挑高眉头。“啊！该不会你在海边用蜡烛排了‘i 、l、u’的字样，想要给我一个惊喜吧？”她打趣道。 闻言，项羿军原本抓住机车龙头的大掌晃了一下，整辆野狼机车微微偏离了车道。 “啊，我没这么无聊，还是……你喜欢这样？” “当然，你不觉得那样很浪漫吗？要是哪天有人愿意花心思为我这么做，我一定感动得马上嫁给他！” “你那么想嫁给我？”项羿军笑着反问。 “我……”詹芸乔羞红了一张脸。 她……当然想呀！她在心底早就认定了项羿军，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么想，就怕表错情，到时可就糗大了。 见詹芸乔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项羿军当然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他对她是认真的，在他未来的人生计划中，她也占了很重要的地位，豆豆小说阅读网但现在他们都还太年轻，他想等到自己拥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后，再给她承诺。 届时，他会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用一辈子疼宠她。 没多久，项羿军转了个弯，在一栋中古商业大楼前停了下来，从大楼的建筑形式及斑驳的外墙显示出它已有不少年的历史。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詹芸乔更困惑了。 项羿军但笑不语，只是牵着她的手，向大楼管理员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拉着她进入一旁的电梯，按下了六楼的楼层键。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六楼，项羿军领着她走了出来，按下一旁办公室的门铃。 只见穿着蓝色polo衫的郑志峰笑嘻嘻地前来应门，办公室内是约三十几坪大小的空间，三张铁制的中古办公桌排排放在墙边，简单的事务柜上头放置着传真机跟电话，另外角落还摆了一组黑色的沙发及茶几，而江浩哲正端了一大盘的菜肴放到茶几上。 “这是？”詹芸乔一头雾水。 “欢迎莅临‘奇岩多媒体设计工作室’的开幕酒会！”郑志峰跟江浩哲夸张地挥舞着双手，摆出欢迎的动作。 “我跟黑人还有阿峰决定一起创业，撰写开发游戏软体，这是黑人他爸赞助我们的办公室。”项羿军解释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詹芸乔惊讶不已，他们几个还是大四的学生呢！ “当然是真的，我们连公司名称都注册好了，就叫‘奇岩多媒体设计工作室’。我还上网算过笔画，这个名字绝对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成为台湾最大的网路多媒体设计公司！”江浩哲仰高下巴，得意地开口。 “没错，小乔，之前推出的‘龙梦传说’反应很好，‘圣宇科技’已经跟我们讨论要一同合作开发，将‘龙梦传说’从单机游戏改成线上版，届时一定可以引起轰动，打开‘奇岩’的知名度。”项羿军信心满满。 “嗯，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的！”詹芸乔衷心地开口，她相信他们的实力。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再继续聊下去，这些菜都要凉了。今天是咱们‘奇岩’的开幕酒会，大家不醉不归呀！”郑志峰举高手中的啤酒，海派地吆喝道。 “没错没错！来来来，庆祝‘奇岩多媒体设计工作室’开幕，生意蒸蒸日上！”江浩哲也举起啤酒，和郑志峰干杯。 “祝‘龙梦传说’销售长红，线上版会员突破百万人！”项羿军附和道。 就这样，在几个年轻人的嬉笑吵闹声中，“奇岩多媒体设计工作室”正式开幕。 尽管没有奢华气派的排场及昂贵先进的设备，但是几年年轻人的心中却有着满满的热情跟斗志，相信只要愿意努力，眼前的道路将会是一片光明。 男友决定创业，詹芸乔当然百分百支持。不过由于几名学长都尚未毕业，一边忙课业，一边忙着创业事宜及撰写程式，几乎耗去大部分的时间，加上詹芸乔也是课业、打工两头烧，所以她跟项羿军约会的次数也逐渐少了许多。即使好不容易见了面，也是她在项羿军的住处赶着作业，而项羿军则是埋首在电脑前写他的程式，久而久之，两人分手的传言在校园里头不陉而走。 缓步走在“奇岩”楼下的人行步道上，詹芸乔眉宇深锁，苍白的面容更是写满了忧色。 这几天她一直觉得胃口不是很好，而且生理期也晚了两个礼拜没来，让她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尽管她跟项羿军每次做爱都有避孕，但不论何种避孕方式都不是百分百的有效，如果不小心怀孕了，她不但没办法继续完成学业，依照她跟项羿军目前的经济能力，也无法允许她生下孩子。 项羿军这阵子为了“龙梦传说”改版的事忙得昏天暗地，她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增加他的困扰，但是要她狠下心拿掉孩子，她又舍不得。 想到这里，她心慌意乱，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先来找项羿军商量。 怀着忐忑的情绪走进项羿军的办公室，詹芸乔一眼便瞧见他高大的身影正坐在电脑前忙碌着。 她绞紧手指，犹豫了半晌后，才鼓起勇气开口。“羿军……” 项羿军眯着眼眸，食指俐落地滚动着滑鼠上的滚轮，反复检查着刚才所写的程式。由于他全神专注在萤幕上头，根本没听见詹芸乔的声音。 见项羿军没有反应，詹芸乔只好提高了声量。“羿军，我有事想跟你谈。” 听见后头传来的声音，项羿军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小乔？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刚才说什么？” “我——” 詹芸乔正准备要开口，突然咚的一声，电脑萤幕跳出错误讯息。 “小乔，你先等一下，我先把这个地方改完。”项羿军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转身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指令。 再过没多久，“龙梦传说”线上版就要上线了，这段期间他得不断跟参与的工程师讨论过度跟抓虫，而且“圣宇”临时又要求增加一些功能，时间相当紧迫，加上刚才测试时还有许多问题得修改，所以他不得不加快速度赶上。 “……好。”不敢耽误他的工作詹芸乔只好乖乖地坐在一旁等他忙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项羿军仍旧埋首于程式之中，从他锁得死紧的眉头以及凝重的脸色，她明白他现在真的无心听她说话。 叹了一口气，詹芸乔悄悄地起身退了出去，决定不再打扰他。 直到门板掩上的那一刻，项羿军都不曾发现她的离开…… 经过几日的思考，詹芸乔决定面对现实，到医院做个检查。为了避免遇到熟人，她还特地搭车来到离学校好一段距离的妇产科医院挂号。 活到快二十岁，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妇产科看诊，挂号区的护士见詹芸乔怯生生的模样，再加上一副学生打扮，露出一抹了然于心的表情。 顿时，詹芸乔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般低下头来，羞得满脸通红，完全不敢抬起头。 领了挂号单据，詹芸乔忐忑地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脑袋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她真的不小心未婚先孕，父母一定会气得把她赶出家门。 但是如果要她偷偷把孩子拿掉，她怎么也不可能同意，毕竟那是她跟项羿军的孩子，更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说什么她也下不了手…… 愈想，她就愈害怕，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泛红，多希望此刻项羿军能够陪在她的身旁，给她一些安慰，然而她知道他现在压力已经够大了，她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再增加他的困扰。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她看诊，詹芸乔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进诊疗室。 “詹小姐，请坐，今天来是有什么问题呢？” 诊疗室内，一名穿着白袍、戴着红色镜框的女医生坐在办公桌后，客气而制式地询问道。 “呃……我的生理期已经晚了两个礼拜还没来……”她怯怯地开口。 “喔，会不会是怀孕了呢？”女医生快人快语地问。 闻言，詹芸乔的心跳漏了一拍。“呃……我……我不是很确定……” “嗯，詹小姐，请问最近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性行为时有使用任何避孕方式吗？” “大概在上个月初吧……”詹芸乔面红耳赤，头低得不能再低，虽然知道医生只是单纯问诊，但她还是觉得非常尴尬。 终于，在回答完了几个难为情的问题之后，女医生吩咐了一旁的护士拿检验单，安排詹芸乔去检验室检查。 没多久，检验结果出来，随着女医师翻阅报告的动作，詹芸乔紧张得整颗心悬挂在半空中。 “抱歉，请问……” “詹小姐，根据检验结果，显示你并未怀孕。” “真的？”詹芸乔憋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认。 “没错，可能是因为作息不正常或是生活上的压力造成月经迟了，我先开一些药让你回去吃，如果一个星期后月经还是没来，再回来复诊做检查。” “好，谢谢。”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领完药后，詹芸乔走出医院，抬起手表一看，才发现自己看诊的时间前后还不到一个小时，但她竟然已经浑身冷汗，整个人快要虚脱。 不过确定自己并未怀孕，真的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续的种种问题才好，真是谢天谢地。 移动脚步，她正准备到前方不远处的捷运站搭车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站在对街的人行道上。 是项羿军！ 奇怪，他现在不是应该还在办公室忙着写程式吗？怎么会来这里？ 第五章 她正打算开口喊他，却瞧见一名美丽的女子从后头奔出来拉住了项羿军。詹芸乔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那个女子竟然是黎洛彤！ 此刻，黎洛彤情绪激动地揪住项羿军的手臂，而项羿军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便开始拼命地摇头掉泪，最后还整个人趴在项羿军怀里痛哭，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会以为是情侣之间起了什么争执。 接着，项羿军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拉着黎洛彤坐了上去，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她站在角落目睹了一切。 直到两人离开之后，詹芸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思及此，詹芸乔快速地掏出手机拨给项羿军。 “喂？”手机很快被接起。 “羿军……你在哪里？” 话筒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她听见项羿军压低的嗓音传来—— “我正在跟‘圣宇’的工程师开会，怎么了？” 闻言，詹芸乔的心陡地一沉，羿军……为什么要骗她？ 她想开口拆穿他的谎言，想告诉他，她刚才亲眼瞧见他跟黎洛彤在一起，便话到嘴边却全都梗住了，害怕自己一开口，会不会意外地戳破了些什么，更怕那后果她无法承担。 “没事……只是突然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她言不由衷。 “小乔，我在开会，不方便说话，等晚一点我再回电给你，我得先挂了。” “等等——” 她话还没说完，项羿军已经切断了通话。 詹芸乔怅然若失地盯着手机，又望了一眼手中写着她名字的药袋。 尽管她在心底想了无数个理由想为男友辩护，却怎么也抵挡不了内心深处蔓生而来的冰冷…… 周末夜，悠闲惬意的气氛弥漫了整座城市，就连路上行人的脚步也显得悠闲许多。站在咖啡厅的柜台前，詹芸乔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咖啡壶内沸腾冒泡的滚水，思绪却早已飘得老远。 自从那日在医院外头撞见项羿军跟黎洛彤亲密的拥抱之后，接下来好一阵子，她总会瞧见项羿军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问他怎么了？他总说没事。 然后，他开始经常不见人影。他的理由很多——跟厂商洽谈、去商场买设备、到图书馆找资料等等，但是凭借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那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到底该不该开口询问项羿军，他跟黎洛彤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詹芸乔思考了很久。 她知道自己应该信任项羿军，他跟黎洛彤并没什么，只是，她不懂当初在电影院时，项羿军为什么要告诉她，他不认识黎洛彤？又为什么要瞒着她跟黎洛彤见面？ 以前尚未接触情爱时，她总以为当感情出现问题时，可以理性而又果决地跟对方说清楚。 然而，当自己真正面对问题时，她却步了。 这就好像明知身体有病痛，却因为害怕是染上绝症而不敢到医院去检查的患者的心情一样，宁可拖一天算一天，也不敢冒险去探测真相，怕会听见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 这时，悬挂在咖啡馆大门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詹芸乔连忙回过神来，扬声高喊：“欢迎光临！” 一名穿着苹果绿洋装的年轻女孩走进店里，当她瞧见吧台的詹芸乔时，惊诧地开口问：“咦？詹芸乔，你怎么在这里？” 认出对方是她同班同学江凯芸，詹芸乔连忙笑着招呼。“我在这里打工呀！” “喔，这样子喔……”江凯芸点了点头，旋即又开口说道：“啊，我刚才在东区商圈瞧见项羿军和黎洛彤手牵着手在逛街，你知道吗？” 闻言，詹芸乔的笑容顿时僵住。 “凯芸，羿军最近一直忙着和‘圣宇科技’合作的游戏企划，怎么可能有空去逛街？你会不会看错了？”她试着镇定地开口，但是想起今天下午她到项羿军住处找他时，他的确不在家…… 项羿军跟黎洛彤在街头亲密拥抱的画面再度跃进她的脑海，詹芸乔的信心忍不住有些动摇。 “不，我很肯定我没看错，那个人真的是项羿军！”江凯芸斩钉截铁地说，只差没有举起手指大喊“我敢发誓”了。 不过其实她也只是看到项羿军跟黎洛彤走在街上而已，但是男女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想也知道这两人肯定有什么暧昧。再说，詹芸乔长得那么普通，项羿军就算移情别恋也没啥好奇怪的，校内不就早在传她跟项羿军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吗？ “啊，芸乔，不过我听说你跟项羿军的感情好像有些问题？”江凯芸表面上一副关心的样子，实际上只是想满足自己八卦的心理。 “没有，我跟羿军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言，詹芸乔飞快地否认，深怕慢了一秒就会被人看见她的迟疑。 见詹芸乔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江凯芸微微挑眉，表情言不由衷。 “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说不定真是我看错了吧……”接着，她眼神滴溜溜地一转，瞧见坐在角落的男友，脸上立即扬起了极为灿烂甜蜜的笑容。 “抱歉，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就不跟你多聊了。” 语毕，江凯芸便像只粉蝶般往角落那名斯文男子的方向飞去。 望着江凯芸跟男友两人浓情密意地谈情说爱，詹芸乔蓦地想起，她跟项羿军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单独约会了，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面对着电脑，她只能对着他的后脑勺说话，有时甚至连她离开了，他也完全没发觉…… 她可以体谅他的压力跟忙碌，但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厌倦了她而故意制造出来的借口？ 思及此，詹芸乔浑身发寒，双手虚软地扶着吧台边缘。 不，不会的，羿军绝对不会这么对她的！ 但，他跟黎洛彤之间又该如何解释呢？她愈想愈感到不安，心头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整个沉到无底的万丈深渊之中…… 下班之后，詹芸乔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馆，牵起停放在一旁红砖道上的脚踏车，缓慢地骑回住处。 项羿军跟黎洛彤登对的身影以及两人之间暧昧的态度，像是一张紧密的网，牢牢地缠住了她，让她几乎快要无法喘息。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患得患失下去了！ 她得去找项羿军问个清楚，否则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自己的疑心病给逼疯。 下定决心之后，她快速地设置方向，往项羿军的住处前进。 没多久，詹芸乔来到一处岔路，右边这条路离项羿军的住处比较近，但是晚上很少人会经过，加上一旁是杂草丛生的空地，黑漆漆的有些恐怖，不过詹芸乔满脑子只想快点见到项羿军，于是她决定壮起胆子抄近路。 只是，没多久她便后悔了。 她发现在她的身后有一名骑着机车的诡异男子，她明明都已经让到路旁想让他先行通过了，但那名男子却不打算超越她，反倒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放慢速度，他也放慢速度，她加速，他也跟着加速。 詹芸乔不安极了，开始拼命地踩着脚踏车，想尽快骑到人潮较多的地方，无奈她骑的是脚踏车，就算再怎么奋力踩踏，速度仍是有限。 很快地，那名男子将机车骑到她的身旁，毫无预警地抬脚狠狠往她身上踹了一下。詹芸乔一时重心不稳，连人带车摔跌在路面上，放在随身包包内的手机也掉了出来。 无暇理会身上的痛楚，詹芸乔迅速地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第一个念头就是拨给项羿军求救，但是手机才刚接通，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他直接切断。 詹芸乔心头一凉，打算再度拨号向其他人求救，才刚喊完救命时，那名男子却一把抢走她的手机，扔到草丛后方。 “你……你想干什么？” 詹芸乔极力想维持镇定，但颤抖的语调还是泄漏了她的恐惧。 男子从腰间亮出一把银亮的水果刀，笑得一脸猥琐。“嘿嘿，小妹妹，你觉得我想干什么？识相点就乖乖配合，你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明白对方的企图，跌坐在地上的詹芸乔脸色顿时刷白，拼命地挪动身子往后退去，右手不疑难问题地碰到地上的石块时，她毫不犹豫地抓起石块用力往男子脸上砸去，接着快速起身冲向草丛，想找回手机求救。 但她的手指还来不及碰到掉落在路边的手机时，一阵强烈的剧痛就从她的头皮传来，那名男子追了上来，狠狠地揪住她的马尾！ “救命！救命呀——”她拼命地挣扎求救。 “不准叫！再叫我就杀了你！” 白晃晃的尖刀抵着她的脖子，詹芸乔倏地噤声。 接着，那名男子用力地踢开手机，将她推倒在地上，壮硕的身躯跨坐在她身上，双手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她的衣物。 “不要——”詹芸乔不断地发抖流泪，却怎么也挣不开男子的箝制，正当她对一切感到绝望时，一道石破天惊的怒吼从远处传了过来—— “混蛋，你在做什么！” 被人这么一吼，那名歹徒惊慌地起身，瞧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抓着机车大锁，发狂地冲了过来。明白事迹败露，绝对占不了什么便宜，于是他快速地丢下地上的女人，跨上机车逃逸。 瞧见那个人渣逃得飞快，沈至宇忿恨地站在原地不断地狂咒怒骂。 接着，他快速转身冲到詹芸乔的身旁。 “小乔！你没事吧？” “不，不要！你走开！走开——” “小乔，你不要害怕，我是至宇，至宇呀！” “至……宇？”认出眼前的人，詹芸乔激动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 瞧她发丝凌乱，双手紧紧地拽住身上残破的衣物，沈至宇连忙脱下运动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至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眼眶红肿，频频抖着身子，整个人仍有些惊魂未定。 “我刚才在外头准备买宵夜，刚好接到你的来电，可是我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接着我就听见你大喊救命的声音，所以赶忙骑着机车，沿着你工作的咖啡馆附近到处找人……” 闻言，詹芸乔顿时明白，刚才那个歹徒抢过她的手机扔到地上前，她拨通了至宇的号码，幸亏他马上警觉不对劲，骑着车来找她，否则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回想起刚才遇袭时，她第一时间拨给项羿军求救却被他硬生生挂断，滚烫的泪水忍不住又决堤而出。 她很想理性地说服自己不该怪他，这不是项羿军的错，但为什么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破坏她对他的信任？ 她抬手抹去眼中的泪，但心底那股无法克制的怨慰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凌晨时分，沈至宇载着詹芸乔回到了她的住处。 “至宇，真的很谢谢你……”将手中的安全帽递还给沈至宇，詹芸乔的声音仍有些颤抖。 她的手机因为被歹徒踢进一旁的水沟之中，彻底报销了。刚才沈至宇陪她到警局报案，又陪她到附近医院搽药，今晚若不是他，只怕她早已被奸杀了吧。 “小乔，我说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你别一直跟我道谢。”他顿了一下，接着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只是……你是不是应该跟项羿军好好地谈一谈？” 最近校园里头关于项羿军跟小乔分手的传言传得如火如荼，若非小乔坚持两人没有分手，他也忍不住要怀疑她跟项羿军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尤其刚才在警局做笔录时，他听到小乔描述曾拨手机向项羿军求救，却被项羿军挂断一事，更让沈至宇火冒三丈，恨不得冲到项羿军的面前，狠狠痛揍他一顿。 那混蛋为了他伟大的事业，连自己女友的死活都不管了是吗？ 听见沈至宇的话，詹芸乔沉默不语，但她微微抖动的肩膀却让人清楚地明白她正在哭泣。 见她伤心落泪，沈至宇心底也不好受。“好了好了，当我说错话，你别哭了……” 没想到詹芸乔的眼泪却是愈掉愈凶，沈至宇不得已，只好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小乔，我求你别哭了，你哭成这样，我看了很难过耶……” “你们在干什么？” 猛地，一道如雷的吼声从他们背后传来，拥抱中的两人被震得同时抬起了头，瞧见项羿军脸色阴郁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刚才因为有事再忙，所以挂断了小乔的来电，等他再加拨给她时，她却关了机，传简讯给她，她也不回。 担心小乔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他急忙地骑车来到她的住处，却没想到竟然会撞见她被沈至宇载了回来，两人甚至还一副卿卿我我、难分难舍的姿态，让他气得差点想杀人！ 望着项羿军满脸怒容地朝她走近，詹芸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闪避的态度让项羿军更加妒火中烧，他眼神锐利地盯着詹芸乔，从齿缝迸出话来。“小乔，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望着他燃着怒火的眼神，詹芸乔咬紧下唇，极力忍住胸口沸腾的情绪。 她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他，她怕自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对项羿军怒吼咆哮，质问他这个男朋友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当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却总是无法陪在她的身旁？ 但她不想这么做，即使内心已经伤痕累累，她仍旧不想在他面前失控，不想让心爱的男人瞧见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无奈地开口。“羿军，抱歉，我现在很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然而， 这句话却惹得项羿军胸中的怒火烧得更炽。他像个傻子般在深夜匆忙地赶了过来，却见到她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地回家，而她竟想这样就打发他？ 强烈的炉火烧尽了他的理智，项羿军气得口不择言。“为什么要明天再谈？你们两个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累得连跟我说句话都没办法？” 闻言，詹芸乔整个人狠狠地震了一下，她脸色苍白，心痛如绞地望向他，不敢相信会从他的嘴里听见这么残酷的话语。 瞧见詹芸乔受伤的眼神，项羿军也明白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但他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冷着一张脸瞪视着她。气氛陷入僵凝。 倒是一旁的沈至宇被他这番羞辱的言语激怒了，开口怒骂。“项羿军，你说那什么浑话！你知不知道小乔今晚——” “至宇，别说了！”詹芸乔扬声打断沈至宇后头的话语。 “小乔！”沈至宇气炸了，难不成小乔这时候还想袒护这个混蛋吗？他真为她感到不值！ 詹芸乔深吸口气，抬头面对项羿军，眼底尽是一片死灰。 “好，羿军，你要现在谈是吗？那么我就现在跟你谈。我们……分手吧。”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 项羿军更是眼神凌厉地瞪着她，表情恐怖得像是地狱来的修罗般。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语气冰冷，然而心底却因为她的话语乱了方寸，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小乔要如此决绝地跟他提分手？ “我说，我们分手。”詹芸乔没有闪躲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坚定地重复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受够了你把那些电玩游戏程式看得比我还重，为了工作，你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我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我要的是一个可以陪我哭、陪我笑，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不会放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的男朋友！” 像是崩溃般，她声嘶力竭地朝他怒吼出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 无所谓了，这段感情靠着她的意志力撑到这里已经太过勉强，有时候她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情节，其实项羿军从来不曾爱过她，否则他为何总是一再地把她冷落在他的世界之外？ “詹芸乔！”项羿军怒吼着她的名字。 是，他承认自己忙于创业而冷落了她，但她难道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吗？ 为了给她更稳定的未来，他不断鞭策自己往上爬，甚至为了完成“圣宇”的要求，他连觉都不敢睡，一心只想早日功成名就，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而她竟然说他不在乎她！ “就因为我抽不出时间陪你，所以你就认为我不在乎你？”他嗓音极轻，却隐含着极深沉的痛楚。 “是，你是抽不出时间陪我，但你却抽得出时间跟黎洛彤约会！”詹芸乔愤怒地指控。 闻言，项羿军浑身一震，“你都看见了？” “你承认了？”她脸色惨白，唯一的期盼彻底落空。 不！项羿军在心中大喊。我跟黎洛彤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但她却没来问过他，便私自判了他的刑，甚至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背叛了两人的感情！ 望着她身上那件属于男性的运动外套，以及两人刚才卿卿我我的态度，他不禁猜想，她跟沈至宇已经到了那种阶段了吗？那么，就算他解释再多也于事无补，他们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詹芸乔，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又何必来问我？如果你认为跟我一在起没办法得到你想要的快乐，那我也不勉强你。好，我们分手，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尽管去追逐你所谓的幸福快乐吧！” 语毕，他像是甩开一个黏在身上的脏东西般，狠狠地抛开了她，冷然地瞪了她一眼后，骄傲地转身离开。 站在凄涩的寒风中，望着项羿军冷傲的背影愈来愈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詹芸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跟项羿军已经彻底决裂。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淡淡花香，她恍然想起，当初项羿军也是在这里开口要她跟他交往。 多么讽刺啊，没想到他们从这里开始，也是从这里结束…… 思及此，詹芸乔凄楚一笑，眼中的泪却不断滴落，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小乔……”沈至宇紧张不已，她这样又哭又笑的模样让人很担心。 “我没事，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她眼神空洞地喃喃低语。 没错，这样也好，与其自欺欺人地拖着一个不再爱她的男人，倒不如趁早分手，给彼此一个解脱。 尽管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尽管她整个灵魂像是被人掏空了般，但她也不愿在爱情中委曲求全，就怕爱到失去了自我，最终落得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可悲局面…… 站在“奇岩”的电梯里头，詹芸乔面容苍白、脸色憔悴，眼下还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自从那晚项羿军离开她的公寓之后，她便开始陷入失眠的状态。 她试着喝热牛奶、试着数羊，甚至在半夜三点拖着疲累的身子做起瑜伽好让自己能快快入眠，但是尽管身体已经疲累不堪，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过往的记忆就会如同狂潮般汹涌地朝她袭来，让她怎么也无法入睡。 更惨的是，今早项羿军突然来电说要跟他们讨论前几日创意小组提出的修改脚本，偏巧他们已经跟另一家业主约好提案，无法更动时间。于是总监便要她这个负责企划的代表去跟项羿军讨论，之后在向他回报。 想到待会儿只有她一个人面对项羿军，就让詹芸乔顿觉压力好大。随着楼层指示灯不断低跳动，她居然荒谬地希望电力突然中断，好让她困在电梯里头，永远不要去面对项羿军…… 只可惜，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请求。“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十八楼，詹芸乔无奈地叹了口气，明白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在通报过后，詹芸乔来到项羿军的办公室，从他一脸不坏好意的笑容，她知道眼前肯定又有一场艰辛难熬的战役要打。 扬起专业的笑容，她惺惺作态地跟项羿军点头寒暄，说些言不及义的场面话。 然后，她话锋一转，正式切入主题，询问他看完修改后的广告脚本有什么意见。 然而项羿军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便将前几日提案的广告脚本扔回桌上。 “詹小姐，这就是你们这几日修改之后的成果？” “是的。” “啧啧，我真是太佩服你们了！”项羿军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把已经够烂的广告脚本改得更烂，它本来还只是在谷底苟延残喘，但被你们这么一改，这个脚本已经被打到十八层地狱，永远无法翻身了！” 听见他极尽挖苦的嘲讽，詹芸乔蹙紧了眉头，“请问项执行长对我们修改过后的脚本哪里不满意？” 尽管脸上还维持着客套的微笑，但在心底，她早就拿起乌兹冲锋枪狠狠地扫射他千此百次了。 “这支广告脚本的意境太抽象了，很难让让人一眼就明白重点，台词也太文绉绉了，又不是在考国文。还有……女主角的衣服穿太多了，你们应该增加几幕女主角出浴的画面，不然玩家会抗议的。” 闻言，詹芸乔翻了翻白眼，这个男人！ 他根本就是假借广告之名，行大饱眼福之实！也不想想，这次广告的代言人是黎洛彤，他还真不介意让自己的女友在荧幕前卖弄性感，造福全台湾的男性同胞。 压抑住胸口沸腾的情绪，她耐着性子跟他沟涌。“项执行长，上次提案时，你希望广告能够呈现霸气十足的震憾感，但我认为仅仅使用千军万马的画面太过平凡，而风云变幻莫测的意象可以塑造出战争前的紧张情势，以及胜负难分的戏剧张力，若是再加入女主角出浴的画面会非常突兀。” “喔，詹小姐，你的理由可真多，我花钱是请你来帮我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的。身为一个专业的广告人，不是应该尽量满足业主的要求吗？怎么我说一句，你回了我十句？看来我还是另寻其他优秀的广告公司算了，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还让你改得这么不甘愿。”语毕，项羿军还刻意瞥了一下手上的名牌机械表，一副她是来浪费他宝贵时间的不耐表情。 “你--”詹芸乔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揪住项羿军的衣领，大声质问他到底要怎么耍她才满意？ 当初是他先脚踏两条船跟黎洛彤在一起，对她的死活不闻不问，现在凭什么来她面前耀弄扬威，一副是她欠了他的样子？ 突地，一抹剧烈的刺痛从她的胃部传来，詹芸乔倏地拧紧眉心，难受地弯下身子。 见她突然神情痛苦地捧着肚子，项羿军心头一紧，不自觉地脱口问道：“小乔，你怎么了？” “……没事。”詹芸乔极力忽略胃部的疼痛，轻描淡写地带过。在职场上示弱求同情不是她的手段。 闻言，项羿军恼火极了。瞧她疼得额头都冒出冷汗了，分明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干么在他面前逞强？ 他当机立断地起身攫住她的手腕。“走，我送你到医院！” “可是我们还没讨论完--” “不必讨论了，就照你这次提的脚本拍好了！”其实她这次提出的脚本他很满意，画面使用许多寓意性的手法，给人的印象相当深刻，最后一幕将军全身浴血仍执拗地撑着长剑，傲然地站在染成血红的暮色下的画面，更是深深地撼动人心，他相信拍出来的效果绝对会很棒，但不刁难她几句，他就是不甘心呀！ 詹芸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必讨论了？那你刚才一直挑我毛病是故意的吗？” “我是看你身体不舒服，才大发慈悲让你回去跟公司有个交代，不然那些垃圾我还真不想收。” “项羿军！” 他恶毒的言语让詹芸乔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般，气得想起身反击，但是胃部一阵灼热的剧痛，让她疼得再度缩了回去。 见状，项羿军脸色一沉，一个弯身就将她纤细的身子抱了起来。 “项羿军！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詹芸乔吓了一跳，拼命地扭动身子挣扎。 “放心，我对病恹恹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想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搭计程车去医院。”她才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你确定你现在的情况，可以一个人撑到医院吗？”项羿军低吼。 “就算不行也不关你的事！” 第六章 闻言，项羿军的脸色变得异常恐怖，他恶狠狠地瞪着怀中倔强的女人，逼迫自己冷静地在心中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免得自己会因为愤怒而忍不住掐死这个该死的女人。 旋即，他快速地转身，在詹芸乔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就这样抱着她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头，原本正忙着工作的员工看见自家老板竟然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晶星”的詹小姐走出办公室，全都傻了眼，偏偏又没人敢鼓起勇气上前询问。 面对“奇岩”员工暖昧而又质疑的眼神，詹芸乔面红耳赤，羞得只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项羿军却完全不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抱着她走进他专用的电梯。 天呀！詹芸乔忍不住掩面。她已经可以想像那些员工在他们离开之后，会讨论得多么热烈。可恶的项羿军，他这么做是想害她跳到黄何都洗不清吗？ “你不是故意的吧？” “什么？” “故意在员工面前对我做出亲密的举动，好让别人误以为我都是靠这种手段争取‘奇岩’的合约。”她气恼地指控道。 和项羿军分手之后，她一直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她跟项羿军曾经交往过，毕竟两人早已分手，再提也是徒增困扰罢了。 而郑志峰跟江浩哲长年都待在韩国的分公司，鲜少回台湾，所以“奇岩”的员工都不知道他们曾是男女朋友，但今天项羿军这样在剌剌地抱着她走出办公室，要是消息传到“晶星”里头，只怕她好一阵子又无法清静了。 听她这么一说，项羿军动怒了。“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的地盘上有个什么万一，所以不得不带你去医院，免得老被人说我都不管你死活。” 闻言，詹芸乔脸色一僵，知道他是用她当初的话来堵她。 气恼地别过脸去，她故意不再理他。 尽管浑身仍散发着骇人的怒气，但项羿军将詹芸乔放进车内的动作却是十分轻柔，仿佛把她当成易碎的陶瓷般，接着他的手来到她的胸前。 詹芸乔像是触电般地瑟缩了一下，双手紧紧护住胸口。“你……你想干什么？” 瞧她一副活像他是个变态色魔的神情，项羿军没好气地开口。“帮你扣上安全带。” “呃……”明白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她顿时十分尴尬，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幸好这次项羿军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板着一张脸快速地发动引擎，飞车驶往医院。 经过诊断及胃镜检查之后，詹芸乔有轻微胃溃疡的症状。医生嘱咐她必须注意作息饮食，不要吃太过刺激的食物，避免情绪起伏太大，并且替她打了一针，开了一些药让她回去服用，一个星期之后再回诊。 坐在医院大厅等待领药的空档，詹芸乔脸色虚弱地抓着手机，嘴巴却是噼哩啪啦，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完全不像个病人。 “不行，‘幻彩’那件案子是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说服业主的，为了拍好这支cf，我好不容易请到纪大导演出马，怎么可以临时喊卡？好，我明天就去台中找业主谈--”她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滑盖手机却被人一把抢走。“项羿军，你干什么？” “医生说你是因为压力太大加上三餐不正常，才会导致胃溃疡，严重一点还可能会引发胃穿孔，你不好好休息，还想继续工作，是有那么不想浪费每个月缴的健保费是不是？” 他才从柜台领完药回来，就瞧见这女人情绪激动地拿着手机讨论公事，让他气得火冒三丈。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刚才医生不是才叫她情绪起伏不要太大吗？结果她刚走出诊疗室就马上破功。 而且经过诊断，她不仅是胃溃疡，还有营养不良跟贫血的问题，让他愈听愈火大。 妈的，她当初宁愿背叛他也要得到的幸福就是这样吗？既然那个男人可以随时陪在她的身旁，为什么还让她把身体搞成这样？ “就算这样，你也不必把我的手机抢走呀，我还没跟同事交代完耶……”詹芸乔伸手想拿回手机，没想到项羿军却将她的手机放入西装口袋，板着一张脸走出医院，完全不理会她。 “喂！项羿军？项羿军！” “安静！等送你到家后，我自然会还你。”他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 无奈之下，詹芸乔只好忍着气坐上他的车，祈祷他快点送她回家，她还有一堆事情没跟同事交代完呢！ 没想到，项羿军没直接送她回家，却是开车载她来到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厅。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詹芸乔困惑极了。 “来餐厅当然是吃饭。”项羿军一副她问了废话的表情。 “可是我不饿--”她只想快点拿回手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项羿军粗声打断。“詹芸乔！我两点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你最好不要耽误到我的时间！” 被项羿军莫名其妙地轰了一顿，詹芸乔愣在当场。这个男人今天是吃了炸药吗？ 拜托，到底是谁在耽误谁的时间呀？要不是他硬是抢走她的手机，她现在早就自己搭小黄回家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跟他勾勾缠！ 偏偏她又打不赢项羿军，只好忍着一肚子气，跟在他的后头走进餐厅。 这间中式餐厅装潢得相当讲究，大红色的灯笼，仿古式的庭院典雅别致，处处可见古意盎然的巧思，仿佛时光倒流了几百年。 一身红色旗袍的服务生态度恭敬地领着他们来到一处装潢高雅的包厢里头。 没多久，一道道热腾腾的菜肴就端了上来，仔细一瞧，全是一些清淡爽口的菜色。 望着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詹芸乔也不禁感到饥肠辘辘。 既然项羿军坚持要她吃饭，那她也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她挟了一块离她最近的清蒸鲈鱼，当软嫩鲜甜的鱼肉滑入口腔之中，詹芸乔的眼睛倏地一亮。 由于她一个人住在外头，加上工作忙碌，所以三餐大部分都是外食，想吃到这么新鲜的鱼还真是不容易。 她忍不住再挟了一块鱼肉，抬眼却瞧见项羿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詹芸乔心头一颤，挟在筷子上的鱼肉不小心掉到了桌上。 “啊。”她懊恼地叫出声。 没想到下一秒，项羿军却伸出筷子帮她挟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让詹芸乔惊讶地瞠大了眼睛。 “看我干什么？吃呀！”项羿军神情自若，仿佛没意识到他帮她挟菜的动作有多亲昵。 低头吃着那块软嫩的鲜鱼，詹芸乔却感到眼眶热辣辣的，蒙上了一层薄雾。 尽管她现在跟项羿军坐得这么靠近，但两人的距离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她想问他，他跟黎洛彤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两人分手分得难堪，她无从细问，经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渐渐能够接受他跟黎洛彤交往的事实，她想知道当初他跟黎洛彤是怎么开始的，毕竟要死也让她死得明白一点。 鼓足了勇气，詹芸乔正想问个明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却抢在她开口之前响起。 “喂，洛彤？”项羿军接起手机。 听见打来的人是黎洛彤，詹芸乔心头一阵揪拧。 “嗯，我没忘记，晚上十点去接你。对了，今晚庆功宴别喝太多酒，上次的教训你没忘了吧？” 他曾听她的经纪人说过，这小妮子上次喝得太醉，结果随手把她住处大楼下店家摆放在门口装饰的一小尊天使木雕给摸了回家，店家调阅监视器后发现，差点告她偷窃，让经纪公司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摆平。 听着项羿军像个体贴的情人般，对着话筒另一端不断叮咛，詹芸乔像是挨了记闷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全消失殆尽。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坚强，见他跟另一个女人这样情话绵绵，她心痛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但她却只能强颜欢笑，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见他结束了通话，詹芸乔闷闷地开口说：“你两点不是要开会吗？我等一下会自己坐车回去。” 闻言，项羿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我？” “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工作。” “安静吃你的饭，吃完后我马上会送你回去，不会多耽搁你一秒！”他暴躁地开口。 见他脸色铁青，副没得商量的模样，詹芸乔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气氛更僵，只好低头努力扒饭，想赶快结束这场双方都不愉快的午餐。 好不容易用完了餐，项羿军果然依照他所言，直接送她回家。 当他的车子缓缓转进她公寓前的巷子，还没停下车子，远远就瞧见一个男人站在公寓门口，一瞧清那名男人的面孔，项羿军的脸庞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糟糕！詹芸乔内心暗叫不妙，她完全忘了前几天至宇说过要来帮她检查中毒的电脑，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偏偏被项羿军遇到了。 “我……”她想向项羿军解释，但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停住。 项羿军的心底早就没有她了，向他解释她跟沈至宇之间只是朋友根本就是自作多情，难不成她还以为项羿军听到这件事之后，会少刁难她一点吗？ “下车，我赶时间！”将口袋内的手机递还给她，项羿军语气冰冷，一副没空听她废话的严峻神情。 无奈之下，詹芸乔只好推开车门，默默地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转身向他道谢，他早已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仿佛跟她多牵扯一秒都嫌浪费时间。 怔忡地站在原地，望着项羿军的车子离她愈来愈远，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他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世界，眼眶不禁一阵酸涩。 直到沈至宇的呼喊从背后传来她这才胡乱地用手抹去眼中的泪。 “小乔，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项羿军吗？”沈至宇神情有些凝重。 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小乔竟然又跟项羿军藕断丝连，难道她当初被项羿军伤得还不够吗？ “嗯。”詹芸乔点了点头。 她旋即勉强地扬起笑容，故作轻松地笑道：“放心吧！至宇，我跟项羿军现在只剩工作的关系。再说，媒体也不断传说他跟黎洛彤好事近了，我就算再怎么傻，也不可能去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我跟他之间是真的结束了，你就别担心了。” 见小乔明明悲伤却又勉强撑出笑容，沈至宇十分不忍。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知道詹芸乔心中始终忘不了项羿军，尽管他对她再怎么的好，她却只惦记着那个男人。 如今见到她眼底的伤痛，他的心底也不好受，但这个结除了她自己，别人无法替她解开。 叹了口气，他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要我帮你检查电脑吗？还不赶快开门让我上去，顺便请我喝杯饮料，我站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都快晒成人干了！” “喔，好好好。抱歉，至宇，我差点都忘了……”詹芸乔边说边打开公寓铁门。 “没关系，等会作修完电脑再请我吃肯德基就好了。” “嗯，我知道，咔啦鸡腿堡餐对吧？”詹芸乔甜甜一笑。 沈至宇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没错，你真内行！” 坐在“奇岩”研发部的会议室里，项羿军双手环胸，脸色严峻地盯着中央布幕播放的简报，脑中却再度浮现詹芸乔那天憔悴虚弱的病容。 自从上次见到她也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不知道那个笨蛋有没有按时吃饭？会不会又闹胃痛？今天要到医院回诊，她记得吗…… 慢着！他在干什么？ 她跟沈至宇两人幸福甜蜜得很，哪轮得到他这个外人替她操心！ 她要的是一个可以陪她哭、陪她笑，在她需要的时候，能够随时陪在她身边的男人，而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她宣告出局了，他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想到这里，项羿军的脸色益发阴沉，一双浓眉也揽得死紧。 坐在底下的研发部同仁瞧见执行长脸色铁青，纷纷在心里头怀疑是不是这套游戏软体哪里做得不好，否则执行长有脸色怎会这么难看？ “aaron，你对这套‘魔煞至尊’有哪里不满意吗？”研发部主管一脸惶恐。 他喊的是项羿军的英文名字。 然而。项羿军却完全没理会他，依旧咬牙切齿地拽紧手中金笔，仿佛跟那支笔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见状，主管只好硬着头皮再度开口。“aaron？” 项羿军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研发部的同仁全部一脸诚惶诚恐地看着他。 “怎么了？” “呃……aaron，你对‘魔煞至尊’有哪里不满意吗？” “没，你怎么这么问？”项羿军困惑地问。 “呃……”因为你的表情好恐怖啊！但是那名主管才不敢这样讲，又不是不要命了。 见下属神色有异，项羿军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因为想着詹芸乔的事而在会议上分了心，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快速地下了命令，“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 回到办公室里头，项羿军情绪浮躁地扯掉颈间的领带，随手扔在桌上。 接着他走到一旁的落地窗，眯起眼眸望着底下灰蒙蒙的台北街头，整个人心烦意乱。 今天一整天，他的思绪都一直围绕詹芸乔打转，会议上头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仔细听，像这样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公司里头，一向是他最不屑的，但他却为了她一再破戒。 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敲击在墙面上，项羿军恨透自己的情绪竟再度被她左右，更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什么没有办法将她彻底从心底除去？ 这些年来，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挖去一角，尽管他拥有了一切，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但那种不完整的痛苦依旧存在，他甚至不知道他还得被折磨多久，才能摆脱她所给他的伤害…… 他恨她，好恨好恨她，却也明白，恨的相反就是爱，愈是恨她，愈是忘不了她。缓缓地将掌心收拢成拳，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远际天空那团黑压压的乌云笼罩，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哈啾！”坐在租赁公寓的工作桌前，詹芸乔从面纸盒中抽出一张面纸揩了揩红通通的鼻子。 真是的，她从今天起床之后鼻子就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过敏还是谁偷偷在背后骂她？害她一直猛打喷嚏。 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指着下午两点半的位置，她三点有个会议要开，现在差不多该出门了。 于是她按下了储存键，将刚打她的企划书存进随身碟中，收拾包包准备出门。 由于詹芸乔的工作是责任制的，所以没有一定的上班时间，只要当天没有会议或是提案，她可以下午再去公司，反正只要能准时交出客户满意的作品即可。 在她的公司还有所谓三点不露的同事——不到下午三点绝不露面。 下了楼梯，推开公寓大门，一对骑着野狼机车双载的情侣刚巧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望着坐在后座的年轻女孩笑容满面地紧搂着前座的男友，詹芸乔心底没来由地浮起一抹酸楚。 想起从前她也是这样心满意足地坐在项羿军的机车后座，天真地以为两人的感情能够长长久久，永远不会改变，没想到…… 唉，她怎么又开始想起从前了呢！ 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再继续钻牛角尖下去只是自寻烦恼，她还是赶快到公司比较实际吧。 今天会议结束之后，她还得回家忙一堆提案事宜，只怕又要忙到很晚了。 迈开脚步，她甩掉心头纷扰的思绪，快速地往公司的方向前进。 当詹芸乔来到公司大楼前的圆形广场时，远远便瞧见一辆眼熟的白色福特停在人行道旁的马路。 “小乔！”站在白色福特旁，一名穿着黑色棉质上衣、卡其长裤，身材高瘦的男子兴奋地朝她高喊。 “叶导演，你好。”詹芸乔客气地朝他颔首，内心却暗自大叫不妙。 叶正伦是跟“晶星”合作的导演之一，得过几次广告金奖，在业界颇有名气。 詹芸乔很欣赏他的才华，偏偏叶正伦不晓得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几次合作之后，突然开始对她展开追求，不只经常邀她吃饭，更三不五时送礼物跟花束到办公室，虽然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偏偏他就是不懂得放弃，让詹芸乔经常要想尽办法婉拒他又不能伤了情面，真的很考验脑细胞。 “小乔，我等你好久了。” “叶导，怎么了？是不是对后天的拍摄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前几天才从东京拍完片回来，刚好看到这只桃红色的小牛皮手提包，听专柜小姐说这款式很受欢迎，所以就带了一只回来送你。” 盯着叶正伦手中那价位肯定不便宜的牛皮提包，詹芸乔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喜悦，甚至觉得那只提包像是一枚未爆弹，若是处理不好，可是随时都会引爆。 “呃……叶导，抱歉，这个提包我不能收，你把它送给更适合它的女生吧……” “不，这个提包是我特别买来送你的，听思乐说你最近一直想买一个牛皮提包不是吗？” 思乐那个大嘴巴，竟然出卖她，下次她非得好好找她算账不可！ 再见叶正伦一直拼命说服她收下，她一个头两个大，要是真的收下这只牛皮提包，日后她哪还好意思开口拒绝他的邀约。 不行，她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叶导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现阶段我只想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对于其他的事，我还没想那么多……” 听出她拐着弯的拒绝，叶正伦一脸受伤，垮下脸来。“小乔，为什么？难道是我条件不够好吗？” “不，你人很好，但是……” 但是感情这种事，不是一个人条件好或不好可以去衡量的，她对他就是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这是勉强不来的呀！ 正当她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拒绝叶正伦时，一道沉稳有力的男性嗓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对不起，小乔，我来迟了。” 詹芸乔回过头，瞧见项羿军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搭配深蓝色牛仔长裤，姿态随兴地倚着黑色跑车。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脸闲适地站在那儿，就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粉颊微微发烫。 “你是……？”叶正伦眯眼打量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感觉他有些面熟。 “我是小乔的男朋友。”项羿军亲密地上前紧搂着詹芸乔的腰肢，天生的王者气势及高人一等的身高硬是将叶正伦比了下去。 “什么？小乔，这是真的吗？”叶正伦错愕不已，他明明跟“晶星”的员工打听过，詹芸乔分明没有男朋友呀！ “不是的，叶导，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乔，我知道我迟到是我不对，你就别跟我怄气了。我今天已经在你最喜欢的五星级旅馆订了周末的双人套房，上次你不是很喜欢那个以阿拉伯为主题的套房吗？我这次特别挑了威尼斯风格，听说他们的床还设计成贡多拉的造型，我想你看到那张贡多拉造型的双人水床，一定会兴奋到舍不得下床的……”他动作亲昵地在詹芸乔耳边吐气，说出的话语暧昧至极。 叶正伦再也听不下去了，“詹芸乔！你已经有男朋友了，竟然还对外宣称自己单身，亏我花钱买了那么多礼物跟花束送你，真是太过分了！” 语毕，他毫无风度地拿着提包，拉开白色福特车门坐了进去。 “不是这样的，叶导演，你误会了！”詹芸乔拍打着车窗还想解释，但叶正伦却理都不理她，迅速发动车子，像是火箭般飙得飞快，转眼就不见踪影。 看着叶正伦头也不回地离开，詹芸乔气恼地回头。“项羿军，你太过分了！” “啊，我是在帮你，你生什么气？难道你喜欢那个长得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项羿军脸色阴郁，他刚才在车内光是看到那个男人抓着小乔的手，就让他气得想冲上前拆掉他的臂膀。 “就算我不喜欢他，要不要拒绝也是我的权利，你这样多管闲事，要是造成别人的误会怎么办？” 她虽然跟叶正伦不来电，但他确实是个好人，她实在不想伤害他。 更何况他跟“晶星”的同事都十分熟稔，要是他跟同事讲起她和项羿军之间的事，只怕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怎么，你是担心别人误会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会破坏你的行情吗？我差点都忘了，你这女人有多害怕没男人愿意陪你。不过沈至宇受得了你这样到处招蜂引蝶吗？”见她拼命想抹煞掉两人过往的一切，项羿军恼怒得口不择言。 闻言，詹芸乔像是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被他残酷的言语刺出眼中的泪。 她伤心欲绝地望着他，声音溢满痛楚。“项羿军，我不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既然你那时已经不爱我了，我主动提出分手对你而言不是很好吗？难道你是因为我先提分手，才一直耿耿于怀吗？” 这话让项羿军深沉的黑瞳顿时涌现滔天怒火，他狂怒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嘶吼。 “是，你的确没做错什么，你只是选择了一个能够在任何你想要的时间陪你的男人，而我是一个只懂得拼命工作，不管你死活的王八蛋，所以被你抛弃是我活该！是不是？是不是？” 他被她的无情害得遍体鳞伤，她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她没做错什么，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残忍！ “难道不是吗？你早就不爱我了，就算我先提出分手又如何？你只是气我当初先开口要求分手，让你的面子挂不住，不是吗？” 闻言，项羿军恨恨地瞪着詹芸乔白皙洁净的脸庞，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痛楚。 原来在她心底，她是这样看待他的？他这些年来的痛苦与挣扎对她而言只是个笑话？ 她竟然能将他逼到这般厌恶得想了结自己的地步！ “詹芸乔，你真够狠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我这辈子从来不曾认识过你！” 他愤怒地朝她大吼，旋即转身上了车，迅速地发动车子呼啸而去。 挟着胸口奔腾滚烫的怒火，项羿军踩紧油门将车子加速开往郊区，在寂静无人的偏僻山路中疾驶狂飙。 妈的，他真是白痴到有剩！那个女人要不要去医院复诊，关他什么事？ 他没事干么跑到她公司底下堵她，还犯贱地任由她这样无情羞辱。 第七章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痛苦挣扎在她的眼中只是自作多情，最后还得到一个“她有什么错？”的质问，项羿军愈想愈火大，车速也越来越快，恨不得干脆直接开下断崖算了，省得他先受不了自己的窝囊，一掌劈死自己。 突然，一只黑色野狗从路边草丛窜了出来，项羿军紧急踩下刹车，豆豆小说阅读网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周遭的宁静，在千钧一发之际惊险停了下来。 但静止的时间还不到一秒，砰地一声，一道强劲的撞击力道从后方袭来，让项羿军的黑色凌志硬是往前滑行了数公尺，幸亏他有系上安全带，否则只怕额头就要直接往挡风玻璃上撞去了。 shit！ 项羿军低咒了一声，原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命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更不要命—— 他推开车门下车察看，只见他车子后方的保险杆凹了进去，行李厢也破了一个大洞，情况惨不忍睹。 而当他瞧清后方追撞他的车主时，狭长的眼眸瞬间眯紧。 “怎么是你？”瞧见自己撞到的人竟然是项羿军，沈至宇也同样错愕。 “我刚才刹车时，车速已经是零，你没保持安全车距。”项羿军冷冷地说。 “是你毫无预警突然刹车，才会害我追撞上去！”冤家路窄，沈至宇也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不过他自知后车追撞前车，怎么说都是他理亏，何况他现在急着赶去医院，没空跟项羿军争论，于是他从皮夹里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项羿军。 “项羿军，我现在有急事在身，没时间跟你耗在这里，关于车子维修的费用，你再跟我联络，该我负责的，我绝不会推托。” 接过沈至宇递来的名片，项羿军轻蔑地瞥了一眼。 “锐锋科技”电脑工程师？ 这样的工作一个月薪水了不起四万、五万，在台北连间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小乔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离开他？ 再看沈至宇一脸巴不得赶快离开的表情，项羿军猜想他有可能是急着要去见詹芸乔，想到他可能会吻她、抱她，甚至在她家过夜，他就恨不得将这个该死的男人碎尸万段。 “怎么？你撞坏我价值百万的名车，就打算用一张名片打发我？我都还没通知警方呢，还是你想肇事逃逸？”项羿军姿态睥睨地仰高下巴。 这话激得沈至宇火爆的情绪也涌上来了。“项羿军，你别欺人太甚！我现在是真的没空，名片上头的手机你可以打打看，我绝对不会赖账！” 然而瞧见沈至宇的神情愈是焦急，项羿军愈是故意刁难。 “急什么？难不成你担心晚一点去找那个水性杨花的詹芸乔，她就会勾搭上别的男人——” 他话还没说完，一记结实的拳头已狠狠挥上了他的下巴。“姓项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撞坏车子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别把小乔牵扯进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小乔？” 被人毫无预警地揍了一拳，项羿军忍了一整个下午的怒气也爆发了，他不甘示弱地挥动拳头，和沈至宇…曰下合地就在寂静的山路上打了起来。 “你他妈的有种再说一次！怎么，从我手中抢走小乔你很得意是不是？”项羿军揪紧沈至宇的衣领，口气中充满了熊熊的妒火。 “谁像你做人这么卑鄙！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小乔，为什么总是将她晾在一旁？她为这段感情背负了多少压力、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 “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合理化她变心劈腿的事实吗？是她不甘寂寞移情别恋，还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我没有多花时间陪她，做错事的人却还理直气壮，这算什么？” “你说什么浑话！那她当初差点被歹徒强暴，拨手机向你求救时，你却硬生生挂断她唯一的希望、让她求助无门，这又要怎么解释？” “你说什么？”项羿军愣了一下，右脸猝不及防地挨了沈至宇一拳，整个人狼狈地摔跌在地上。 沈至宇仍怒不可遏地瞪着跌坐在地上的项羿军，气冲冲地说道：“小乔和你分手的那天晚上，她本来要到你的住处找你，却在路上遇到心怀不轨的歹徒想非礼她，她好不容易抢到空档拨手机向你求救，但你却挂了她的电话！幸好那个歹徒在抢走小乔手机前刚好拨通我的号码，我又马上警觉不对劲冲出去找她，否则小乔早就……”沈至宇没再说下去，但项羿军已能明白他后头的意思。 “对，你很了不起！为了你该死的事业跟理想，所以在你忙碌的时候，小乔就该滚一边去自生自灭！我早就劝过她，跟你这种自私的男人在一起注定痛苦，但她完全听不进去——” 他话还没说完，项羿军已经快速地从地上站起，双手紧扣住沈至宇的衣领，急问：“你刚才说的全是真的？” “混账！这种事哪能开玩笑？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口口声声说你在乎她，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沈至宇极尽所能地嘲讽道。 尽管他曾答应詹芸乔不跟项羿军提这件事，但是自从小乔跟项羿军分手之后，整个人就郁郁寡欢，像是掉了魂似的。虽然她表面上不说，但他知道她心底根本就还爱着项羿军。 如今再听到这王八蛋这样误解小乔，让他再也忍不住了，今天要不狠狠揍醒这个负心汉，他沈至宇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为什么她从来不告诉我……”项羿军不懂。 “那是因为她对你这混蛋早就彻底死心了！既然你都已经跟那个黎什么彤的在一起了，难道她还跟你说这些博取同情吗？小乔外表虽然柔弱，但她骨子里的个性却比谁都还要坚强，她才不愿意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去乞求你的感情。还有顺便告诉你，我跟小乔从来就没在一起，和你分手之后，不管我对她再怎么好，她始终只把我当成朋友，就连我前年结婚的喜帖还是她设计的。现在我老婆在医院就快要生了，我急着赶去医院，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别再挡着我。至于你那辆‘百万名车’的修理费用，我就算倾家荡产都会赔给你，因为我不屑欠你这种混蛋一分一毫！” 沈至宇连珠炮地将满腔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无力地松开钳制沈至宇的双手，项羿军眼神空茫，他的每一句指控，都像是尖锐的刀锋，一刀又一刀地捅进他的胸口，教他无从反驳、无言以对。 没想到当年他漏接的那通电话竟是小乔唯一的生机，而他却为了自己的骄傲，一直误会她，甚至就这样轻易地和她分手…… 该死，都怪他太自负了！以为自己可以一边应付创业的重担，一边资助洛彤，却彻底忽略了小乔，让她连遭遇危险时都求助无门，甚至还要旁人的提醒，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起刚才在“晶星”楼下对小乔的伤害，他呼吸一窒，急忙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沈至宇纳闷地看着黑色跑车快速地往来时路奔去，消失在山路尽头。 傍晚六点，詹芸乔开完会从公司回到住处，在沐浴过后，她穿上印有小熊维尼的宽松t恤，从冰箱里拿出一些简单的食材，站在瓦斯炉前烹煮面条打发晚餐。 寒冷的冬夜，锅内冒出阵阵热腾腾的白烟，她目光茫然地盯着那袅袅上升的烟雾，仿佛时光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她和项羿军窝在他的公寓里头，浓情蜜意地围炉吃火锅，那时候，他眼中的宠溺几乎要让她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也是那一天，她将最完整的自己给了他…… 但今天，他却对她说，他宁可从来不曾认识她。 关上了瓦斯炉的开关，詹芸乔右手颤抖地捂着双唇，苦苦压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和项羿军分手之后，她逼迫自己将他葬在心底最深的一个角落，不敢再去触碰。 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每一次和项羿军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后，她的心却比任何人都痛。不懂，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最后会走到这般决裂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詹芸乔回过神，视线在接触到荧幕上头的来电显示时怔了一下。 是项羿军！刚才两人不是才不欢而散吗？他这时打电话来做什么？ 贝齿咬紧下唇，詹芸乔眼神迟疑，犹豫着该不该让他再度扰乱她的心。 然而项羿军却像是跟她比耐性似的，在铃声停止之后又马上重拨，就这样连续响了二十几通，詹芸乔实在被他烦透了，心一横，快速地按下了通话键。 “我在你的公寓楼下，现在马上下来。”项羿军独断的嗓音从话筒那端传来。 “我——”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另一端已传来通话被切断的嘟嘟声。 恼怒地瞪着手机，詹芸乔又气又呕。她大可不必理会他，径自吃完面后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偏偏心底却又极度好奇他到底又来找她做什么？ 在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后，她放弃挣扎，下楼推开公寓大门。 很快地，便瞧见项羿军高大的身影立在他的黑色跑车旁，但他不仅脸上布满了青紫红肿的伤口，就连原本气派的跑车后端行李厢也整片凹陷进去，摆明就是受到严重的撞击。 詹芸乔惊骇不已。“项羿军，发生什么事了？” 她记得稍早在公司底下见到他时还好好的呀，怎么没多久就变成这副惨状？ “我刚才在路上跟人发生了点擦撞……” “什么？那你有没有不舒服？有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她曾听说有人在出了车祸之后，表面上虽然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不但意识清楚，还可以自行走路回家，但其实已经内脏出血，等到发现事态严重时要救已经来不及了。 “你关心我吗？”他炯炯有神的利眸盯着她的，似乎想看透隐藏在其中的情绪。 “当然呀！再怎么说，我们也曾经——”詹芸乔猛地顿住。 他们也曾经是什么？曾经是恋人吗？ 不，项羿军根本恨不得抹去那段过去，她现在提这些做什么？只不过徒增难堪罢了。 思索了半晌后，她才僵硬地开口。“再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是朋友，我当然希望你平安。” “我对你而言只是朋友？”他眼神凌厉。 “是呀。”不然要说业主吗？ 下一秒，一双铁钳般的臂膀猛地将她拉入怀里，詹芸乔还来不及搞清状况，一道炙热的吻猛地封住了她的，詹芸乔浑身一颤，想挣扎却又害怕会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只能呆愣地任他霸道索吻。 轻轻地诱哄她张唇，项羿军的火舌探入其间，辗转吮吻着她口中的甜蜜，那缠绵的姿态让詹芸乔心窝发烫，直到她感觉到肺部的空气几乎快要被他抽光了，项羿军这才松开唇，粗喘地搂紧她，俊挺的脸庞埋进她的颈窝，那温柔绾蜷的姿态仿佛她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詹芸乔的脑海，她惊慌地推开了他，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 “项羿军，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又气又羞，澄澈的眼瞳中溢满酸楚，深怕项羿军对她好了之后，又要开始残酷地羞辱她。 “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什么？”她瞠大双眸，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以前一样。”像是怕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一字一句解释得更加清楚。 看项羿军似乎并不像在开玩笑，詹芸乔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细白的手指。 “项羿军，你看看我比这个数字是多少？” 项羿军叹息地拉下她的手指，紧紧地贴放在胸前。“小乔，我很好，我脑子没撞坏。你知道，刚才和我相撞的人是谁吗？” “谁？”莫非是哪位名人吗？ “是沈至宇。” 闻书，詹芸乔脸色大变，明白他今晚所有的异常是为什么了。 她迅速地转过身就想走进公寓，却被项羿军挡了下来。 他紧搂住她，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从内心深处发出最诚挚的告白。 “对不起，小乔，我不知道你为我吃了这么多苦，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那些事的。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好吗？” “不，对不起，我不能……”詹芸乔挣扎着退出他的怀抱，拼命的摇头。 “为什么？”项羿军的脸色相当难看。 “羿军，如果你只是因为心底对我有愧而想补偿我，这样就已经够了，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当朋友——” 詹芸乔话还没说完，便被项羿军快速地打断。“我不要跟你当什么狗屁朋友！小乔，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难道你心底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吗？” 他担心小乔会因为他之前对她的种种刁难而不愿意重新接受他，但他会那么做是因为嫉妒她跟沈至宇在一起才会失去了理性。天呀，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明白这种矛盾，更怕她对他早已没感觉了，如果真是那样，他真的会疯掉！ “我……”詹芸乔神情挣扎，不知该不该开口。 如果她跟他重新开始，那么黎洛彤该怎么办？她没有办法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另外一个女人呀！ “难道你是在意洛彤吗？”项羿军突然意会过来。 “小乔，我跟洛彤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复杂，但我跟她之间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可是报章媒体都说你跟她……” “那是因为洛彤踏入模特儿界时，‘奇岩’也刚开始赚钱，为了帮她争取更多的曝光机会，所以我没有选择更红、更有知名度的大明星，反而跌破众人眼睛的请了当时毫无名气的她担任‘奇岩’的代言人。之后，她又因为被爆出在酒厅陪酒的新闻而形象大伤，但我却依旧力保她继续当‘奇岩’的代言人，才会引发媒体许多想像，一直揣测我跟她之间关系匪浅。尽管我跟洛彤两人从未承认交往，记者还是硬要把我跟她送作堆。”项羿军也很无奈。 “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她，又为什么要瞒着我跟黎洛彤见面？”她忍不住开口问出多年来的疑惑。 迎着詹芸乔质问的眼神，项羿军深邃的黑眸溢满了强烈的痛楚。 “我家跟黎家是多年的世交，我跟洛彤从小就认识了，后来她父亲跟我父亲合伙做生意，没想到投资失利，不但血本无归，还背上了一大笔债务，而黎家却在这时躲得无影无踪，将所有的烂摊子扔给我父亲收拾…… 之后，我父亲灰心丧志，整天借酒浇愁。某天他喝多了，醉倒在路上，一辆没注意到他的汽车经过，辗毙了他……” 闻言，詹芸乔彻底怔住，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谈他的家人，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灰暗沉重。 “再见到洛彤时，我会说不认识她是因为我仍旧没办法摆脱对她父亲的怨恨，才会刻意这样说，并非要隐瞒你什么。洛彤家里遭到变故后，为了负担她父亲沉重的医药费，她到处工作筹钱，最后竟选择到酒厅陪酒，直到她的同学在学校找上我，我才知道这件事。尽管我无法原谅她父亲所犯下的错，却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小当做妹妹的她沦落到那种地方，才会私底下不断帮她。而当时到酒厅上班一事关系到洛彤的名誉，所以我一直没主动跟你提……那一晚，你拨手机向我求救时，我因为跟洛彤在医院，不方便接听，所以才会切断通话，没想到却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对不起……我以为……”詹芸乔一阵羞窘，这才明白自己当初错得有多么离谱。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粗心，忘了顾虑到你的心情……” 他当时本来就想跟她坦白，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当时总以为时间还很多，他可以再慢慢跟她解释，没想到误会与伤害就这么造成了。 经过了这么多年，既然两人对彼此都还存有情意，这就证明他们之间的缘分够深，他相信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小乔，我爱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吗？”他嗓音沙哑，手心微微冒汗，黑眸中充满着期盼与不安的情绪。 望着他深邃的黑眸，詹芸乔的内心泛起一阵酸楚。 和项羿军分手之后，她几乎封闭了自己，将每天的行程彻底填满，以为只要不想、不看、不听他的一切，就能够忘记分手的伤痛。但毕竟两人拥有过太多太多的回忆，只要一不小心，那些过往的片段就像是只伺机而动的猛兽般，在她不经意时朝她反扑，让她每每在夜深人静时，因为强烈的思念而痛哭失声…… 原以为他早已不爱她，也以为她这辈子都必须拖着这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度过。而今，他却站在她的面前，亲口告诉她，他想跟她重新开始。 见詹芸乔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直直地望着他，似乎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项羿军整颗心像是悬在半空中，深怕听见她的拒绝，毕竟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 正当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准备再次开口时，却见她紧咬着下唇，纤细的肩膀也因激动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眼中泛着泪光。 见状，项羿军心头一惊。“小乔，你怎么哭了？难道你不愿意跟我复合？”他绝望的脸色像是被人判了死刑般灰白。 “不，不是这样的……”詹芸乔摇了摇头，边说边抹去眼中的泪水。 她是因为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听见项羿军说他还爱着她时，太过惊讶也太过喜悦，才会激动得忍不住落泪。 她深吸了口气，缓和胸口满涨的情绪。“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很高兴……”她有些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清楚。 “所以，你是愿意的？”项羿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再询问了一次。 詹芸乔没有回答他，只是不住地点头，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见状，项羿军欣喜若狂，一个箭步冲上前，紧搂住詹芸乔，俯下身热切地吻她，将多年来的思念全都释放在这甜蜜的亲吻当中，当热吻结束后，项羿军低头望着怀中的詹芸乔她羞怯的神情让项羿军心荡神驰。 他再也无法想象，过往那些没有她的日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明白自己真是爱惨了她，爱她的聪颖和慧点，也爱她的善良与坚韧。每当她羞红着一张脸对他微笑时，他的三魂七魄就像是被勾走了般，让他怎么也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紧拥詹芸乔，项羿军在内心暗中发誓——这一次，他绝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再也不会让她伤心！ 詹芸乔跟项羿军再度复合了！由于有前车之鉴，这次项羿军对于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格外小心翼翼。 现在的他不论工作再怎么忙碌，仍旧会每天拨出一些时间跟詹芸乔见面，就算真的抽不出时间，他也会拨手机给她，听听她的声音，即使只是跟她聊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都能让他获得极大的满足。 “羿军，你不用这么辛苦，每天开车半个小时来这里陪我吃个饭又赶回公司，这样太累了，而且也太不符合经济效益了。” 这天晚上，詹芸乔跟项羿军来到一间位于隐秘巷弄的日式餐厅用餐，趁着餐点还未送上的空档，她这么对项羿军开口。 以前，她一直以为项羿军重视事业甚过于她，才会对他的冷落感到恐惧不安，但是面对他现在无微不至的呵护，她才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么离谱。 回想年轻时，许多想法都还不够成熟，对项羿军的感情又放得太深太重，失去了平衡，才会造成两人分手。认真说起来，她自己也要负上很大的责任，不该全都让他一个人承担。 “可是我知道你会等我。” 项羿军的宽厚大掌越过餐桌握住她的，尽管今天开了一整的会，但是一见到她，他全身的疲惫马上一扫而空。 再说，有些痛苦经历一次就够了，他再也不要冒着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假设第一次犯错是因为粗心，不明白她的心情跟恐惧，第二次若再犯相同的错误则是不用心了。 迎着项羿军专注而执着的眼神，听着他动人的情话，詹芸乔的心像是桌上的冰淇淋般被彻底融化。瞧这男人平时一副俊酷模样，说起情话来却是准确命中要害，教她怎么能抵抗他的柔情？ 詹芸乔甜甜一笑，与他十指紧握，没再反对他的坚持。 用完餐之后，两人相偕走出餐厅，然而项羿军却没有往原本停放车子的停车场走去，反而牵着詹芸乔往反方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车子不是停在另一个方向吗？” 项羿军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随着他的脚步来到对街公园，瞧见那辆停放在路边停车格内的黑色野狼机车时，詹芸乔忍不住又惊又喜地尖叫。“你还留着这辆机车？” 这辆黑色野狼机车曾有许多她跟项羿军的回忆，每当她回想起他们之间的往事，总是少不了这辆机车的影子，原以为项羿军早就把它淘汰，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这辆机车。 “这辆机车是我高中打工存下的薪水买的，对我有很不一样的意义。”项羿军表情俊酷地解释。 其实也是因为这辆机车有许多跟她的回忆，让他一直舍不得淘汰它，但爱面子的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想不想去海边走走？” “嗄？”詹芸乔愣了一下，从这里骑机车到最近的海边也要一个小时，现在都晚上八点了，这太疯狂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但见项羿军情绪高昂，詹芸乔也被挑起兴致，大不了明天多灌几杯咖啡提神就好。 接过他递来的安全帽，詹芸乔跨上机车，决定陪他一起疯！ 当项羿军的机车在笔直宽敞的公路急速行驶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在海边一处堤防停了下来——那是他们曾经一同把酒言欢、举杯庆功过的堤防。 而今，月色依旧明亮，詹芸乔坐在堤防边迎着海风，听着脚底下浪潮来去的声音，紧握着一旁项羿军的大掌，柔顺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沉浸在眼前浪漫静谧的气氛之中。 突然，项羿军低头闷笑了起来。 “怎么了？”詹芸乔不解地转头望着他。 “我突然想起之前拿下首奖庆祝的那天晚上，你紧张得拼命找话题，硬是勉强掰出一个冷笑话的表情好呆……”但是呆得很可爱。 “嗄？”詹芸乔满脸黑线。 什么好呆！她当时是很认真地想缓和尴尬的气氛，才会讲那个冷笑话给他听的，哪知道他这么不捧场，就算不好笑也该礼貌性地笑个几声，意思一下才对呀！ “可以再跟我说一次那个笑话吗？”项羿军止不住笑意。 看出他眼中的戏谵，詹芸乔恼了，背过身去不理他。 “哼，我才不要呢！” “讲嘛、讲嘛，我保证这一次我会很捧场的。”项羿军举起手指发誓。 “才不要咧，你一定又会趁机取笑我。”詹芸乔不依。 第八章 两个人又在堤防边笑闹了一阵，就在这个时候，一滴豆大的雨滴从天空落了下来，詹芸乔回过头来和项羿军面面相觑，转眼间，磅礴的雨势倾盆而下，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项羿军反应迅速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罩住詹芸乔，牵起她的手冒雨冲到距离海边最近的一处超商骑楼底下，当两人望着彼此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模样时，忍不住笑成了一团。 在超商买了轻便的雨衣后，他们骑车回到项羿军位于东区的住处。 由于两人全身都淋湿了，于是一进门，彼此就先各自到浴室梳洗，换下湿掉的衣物以免感冒。 沐浴过后，披上项羿军的白色浴袍，詹芸乔望着浴室墙上洁净明亮的镜子，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刚才项羿军留她下来过夜，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她很清楚，只是她已经好久没有……詹芸乔的脸颊蓦地烫红，忍不住感到紧张和害羞。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从外头传来。 “小乔？” “什么事？”她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地轻颤。 “你洗好了吗？” “喔，好了、好了！”她连忙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羞红着一张脸走出浴室。 看着自己宽大的浴袍穿在詹芸乔的身上，更显得她的身形娇小纤细，项羿军深吸口气，压下滚烫火热的欲望，拉着她来到客厅，递给了她一杯热饮。 “谢谢……”接过他手中精致的瓷杯，詹芸乔紧紧地捧在掌心，感受到里头传来的热度。 察觉到项羿军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心脏狂跳，粉颊臊热，像是刚进门的小媳妇般，羞怯地闷头喝着热饮，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牛皮沙发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里流动着强烈暧昧的气氛，仿佛只要燃起一根火柴就能瞬间引爆。 “小乔。”项羿军忽然开口。 “啊？什么事？”詹芸乔吓了一跳，心虚地回应。 “咖啡好喝吗？” “喔？好喝，很好喝！”她点头如捣蒜。 闻言，项羿军满意地勾起唇角，“嗯，好喝就好。不过你手上那杯是红茶，不是咖啡。” “噗——”詹芸乔呛了一下，尴尬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可恶！项羿军根本就是看出她的不自在，故意逗她的。 见詹芸乔局促不安，项羿军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对于自己对她的影响力感到相当得意。 “小乔，你在紧张什么？”他倾身靠近她，炯亮的黑眸锁住她瑰红的双颊，邪气地取笑道。 “我……我才没有紧张——”詹芸乔话还没说完，一道温热的触感覆上她的唇瓣，堵住了后头的话语。 他的吻来得又急又猛，挟带着浓烈的情欲探入她的唇间，辗转吮吻着她的粉舌，而不安分的大掌也轻轻地撩开她的浴袍，爱抚着她滑嫩白皙的大腿肌肤，气氛火热，两人的体温也不断攀升……突然，项羿军松开了她的唇，喘着气，额头抵着她的，嗓音嗄哑地开口。 “小乔，今天忙了一整天，你应该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尽管他内心渴望她渴望得快发疯了，但他发现刚才爱抚她时，她一直不断地在发抖，似乎还没有做好接受他的准备。于是他极力克制火热的欲望，勉强自己离开她香软的身子，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伤害了她。 “啊？”项羿军突然收手，虽然让詹芸乔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困惑。 他刚才吻着她时，她明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亢奋与渴望，怎么会突然就放开她了呢？ 望着詹芸乔充满疑惑却又漾着水光的澄澈眼瞳，项羿军必须深吸好几口气才能压住下腹躁动的欲望。 “放心，我们以后多得是时间，不必急着在这个时候。”他温柔地解释道。 接着他起身收拾桌上的杯子，转身就要走进厨房。 望着项羿军僵硬紧绷的背影，詹芸乔咬紧下唇，明白他正忍受着欲望的煎熬，但他却体贴地为了她而宁可委屈自己。 一道强烈的暖流从她心底流淌而过，詹芸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追上前去，从背后紧紧搂住项羿军，浴袍底下的浑圆丰盈紧密地贴紧在他的背上，散发出强烈的勾引讯号。 “小乔？”项羿军愣了一下，被她大胆的举动给怔住。 然而詹芸乔却主动地走到他的面前，踮高脚尖吻上了他，白色的浴袍经过刚才的动作，衣领微微敞开来，他可以瞧见她浴袍底下浑圆的雪丘以及若隐若现的粉色顶端，那绝美的画面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像是触碰了某个开关似的，项羿军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身子，火热地回吻着她，多年来压抑的情火熊熊的焚烧着两人，他们热烈而又缠绵地拥抱着彼此。 推开了卧室的房门，项羿军小心翼翼的将詹芸乔推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头，接着缓慢而又温柔地膜拜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像是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这般缠绵厮磨。 直到詹芸乔在他的撩弄之下，白皙的肌肤染上了情欲的瑰红，他才分开她的双腿，挺身进入她滑腻柔润的身体…… “啊！”她情难自禁地逸出一声呻吟，柔媚得宛如催情的春药，彻底粉碎了项羿军的理智。 再也把持不住，他猛然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加深两人的交缠，随着欲望一波又一波的侵袭，无可言喻的快感感染了彼此，在最后一记猛烈的攻势后，他深深地吻住她红艳的双唇，跟她一同迈向了情欲的天堂…… “晶星广告公司”会议室里灯光昏暗，中央大型白色布幕正播放着“锋芒万丈”的广告短片，扣人心弦的背景音乐及富含寓意的表现手法，穿插着男女主角荡气回肠的凄美爱情故事，让整部广告片直逼电影质感，完全突破以往电玩游戏广告的水准。 短片播毕，灯光亮起，会议桌前的几名观众仍旧沉浸在方才短片所带来的震撼之中。 “天呀，这只广告真的拍得超有质感，光是第一眼就会被画面所营造的气氛给深深吸引，完全舍不得移开视线。”一名与会的创意小组组员忍不住赞叹道。 “是呀，我也好久没看到这么扫人心弦的广告了，我相信播出之后一定会引起讨论热潮的。”另一名同事跟着搭腔。 “不过即使如此，只怕项羿军那个大魔头还是会发挥他机车的性格，把这支广告短片批得一文不值吧……”梁思乐唉声叹气，想到项羿军那毒死人不偿命的损人工夫，她一点都不敢想得太乐观。 此话一出，众人也悄悄变了脸色，将同情的目光移到詹芸乔身上。 没办法，项羿军的难缠跟机车在“晶星”是出了名的，即使下星期一就是“锋芒万丈”的上市记者会，他也会在最后一秒嫌东嫌西，极尽所能地挑剔。 “别担心，我们只求在自己的位置做到最好，至于业主提出任何意见，相信我们也能以专业的角度来跟他沟通。再说这支广告的粗剪，项羿军看过后也没太多意见，就算真要修改也不至于修改太多才是。”詹芸乔胸有成竹地说道。 “嗯，小乔说得对，没必要业主还没先批评，我们就先把自己吓死了。”总监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后，詹芸乔收拾好文件走出会议室，又继续着手另一家业主提案的资料。 直到晚上九点，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于是起身到茶水间倒了一杯开水，当她再度回到座位时，身旁的同事突然开口。 “小乔，刚才你的手机在响喔！” “喔。”詹芸乔拿起手机检视，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连忙搁下手中的杯子，拿起手机来到办公室的角落按下回拨键。 “我在你公司楼下。”项羿军低沉的嗓音从手机传来。 闻言，她不动声色地压下百叶窗的缝隙往下望去，果然瞧见项羿军的黑色凌志停在底下的大马路上。 “我马上下去。”她快速地合上手机，匆忙收拾包包，就往外头冲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几名刚买完宵夜，打算继续留在办公室挑灯夜战的同事站在电梯里头。 “小乔，你要下班了吗？” “嗯，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先走，‘鲜沛’提案的投影片我会带回家处理。”她举高手中的笔电，表示自己回家后会继续奋战。 出了电梯，来到大楼外头，詹芸乔先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定附近没有“晶星”的同事之后，接着便快速地冲向项羿军的黑色凌志，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还来不及喘口气，詹芸乔的视线在瞧见不远处的一道人影时，吓得迅速地趴下身子。 “小乔，我知道你很急，不过这种事至少得等我把车子开到隐秘一点的地方再做比较好吧……”项羿军的嗓音懒洋洋地从头顶传来。 “什么意思？”努力弯低身子，整个上半身几乎趴在项羿军大腿上的詹芸乔不明所以地抬头。在瞧见他兴味的眼神时，才猛地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弯低身子躲避梁思乐，整张脸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胯间，两人的姿态暧昧极了。 “你脑子里怎么都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詹芸乔面红耳赤地娇斥。 “不然你觉得当热情的女友这么主动地扑倒在我的双腿之间时，我的脑袋还能装些什么？” 闻言，詹芸乔羞窘不已，但是一想到梁思乐正往这个方向走来，随时有可能瞧见她坐在项羿军的车上，又赶忙开口催促道：“你快点开车！” “你打算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不解释一下吗？” 他当然知道小乔在回避什么，不就是因为看见那个蘑菇头菜鸟嘛！ “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释，你先把车开走啦！” “不，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开车。”像是跟她耗上了，项羿军双手环胸，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詹芸乔急了，索性抓来外套蒙盖住头，遮遮掩掩的模样活像是新闻画面上无脸见人的杀人犯。 见她吓成这样，项羿军又怒又气，恼火地踩下油门，在那个蘑菇头菜鸟走近他的车子之前，将车子开上马路。 发现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马路上，詹芸乔这才掀开外套起身，望着项羿军冷峻严酷的侧脸线条，她心底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到了项羿军住处的停车场中，一停好车子，他马上转过头来，眼神像是猎鹰般精准地锁住她。 “你刚才那样偷偷摸摸是什么意思？” “我……”詹芸乔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向项羿军解释。 这“晶星”上上下下的同事都知道她跟项羿军水火不容，更别说他之前的机车要求在“晶星”可是树立了不少仇人，要是被同事知道她跟项羿军正在交往，肯定会惹来轩然大波，到时她还得一一解释，光是想到那种场景，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见她小嘴张张合合了老半天，却怎么也挤不出一句话来，项羿军索性帮她回答。 “你不希望让人知道我跟你在交往对吧？” “呃……”他还真有自知之明。“羿军，我不是不愿意公开，只是要给我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是多久？是五年还是十年？”项羿军咄咄逼人。 “这……”詹芸乔答不出来。“羿军，别这样，你也知道你的身份特殊，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交往，反而会带来困扰，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她软声软调地安抚道。 “但我想光明正大地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的！”他霸道地开口。 詹芸乔沉默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他。 她当然理解项羿军的心情，也明白他对她的重视，但她又何尝不是重视这段感情，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她怕一旦公开两人交往的消息，反而会让这段感情因为太多的关注而出现危机，却又不知该如何让他了解她的思量。 见小乔咬紧下唇，委屈难为的模样，项羿军叹了口气，举手投降。 “小乔，好，我不逼你，但你答应我，别让我等得太久好吗？” “你说真的？”她终于抬起头来，眼中犹泛着水光。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项羿军一脸无奈。 爱上了这么一个别扭又倔强的小女人，就算他心里头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在她的面前，他也只能投降认栽了。 一个星期后，“锋芒万丈”正式上市，发表会上黎洛彤和广告中饰演威武将军的俊挺男星同时出席，男星身穿将军钟甲，手持长剑，显得英姿焕发。搭配黎洛彤性感火辣的帝国公主装扮，男俊女美的组合，吸引了不少媒体记者争相拍照，一时之间镁光灯此起彼落，将发布会的气氛炒到最高潮。 站在舞台下方，詹芸乔一身优雅的米白色套装，手中拿着数位相机四处拍照，准备整理成日后的建档资料。 一旁的梁思乐则是兴奋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啊，组长，你看，叶导演也来了耶！” 闻言，詹芸乔抬头望向梁思乐手指所指的方向，果然瞧见叶正伦站在会场入口处。 想起那一天在“晶星”楼下发生的事，她尴尬地朝叶正伦点了一下头当作招呼，接着快速地拉着梁思乐往舞台区走去。 “喂，组长，你怎么了，不过去跟叶导打个招呼吗？”被詹芸乔半推半拉地拖到角落，梁思乐一头雾水。 “啊，该不会是你看到叶导演，所以害羞了吧？” “没这回事，你别瞎说！”詹芸乔轻斥道。 偏偏梁思乐还不懂得察言观色，仍自以为看穿一切，得意地说道：“哎哟，组长你就别装傻了，叶导喜欢你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对了，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上次你私下跟叶导说我想买牛皮提包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詹芸乔恍然想起这件事，眯起锐利的双眸紧盯着梁思乐。“下周创意小组的会议就由你来当主持人！” “嗄？组长，你太狠了吧？”梁思乐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当主持人很累人的耶！ “一点也不，你那么爱讲，我就让你当主持人好好发表意见个够！”詹芸乔丝毫不心软。 “组长，不要这么狠啦！那个叶导长得一表人才，又有才华，要是错过了多可惜。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呀——”梁思乐急着求情，但她话还没说完，后头突然传来了一阵男性轻咳声。 她转过头去，吓了好大一跳。 吓！这不是项羿军那个大魔头吗？怎么他是练过轻功吗？走路都没声音的！ “詹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项羿军话虽是对着詹芸乔说，但眼神却扫向一旁的梁思乐，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杀人。 惊见项羿军突然出现，再瞧见他眼中的怒火，詹芸乔心底暗叫不妙，明白他肯定是听到思乐刻意撮合她跟叶正伦的话语了，这男人的醋劲可是很大的，不知道这好不好摆平？ “思乐，我去跟项执行长谈点事情，你在这儿等我。”她脸色十分严肃地说。 “好……”梁思乐抖了抖，瞧项羿军的表情这么恐怖，她在心底为组长捏了一把冷汗，这个项大魔头该不会又想开始刁难组长了吧？ 不过……是她眼花吗？她怎么看见项羿军亲昵的拉着组长的手呀？ 大掌紧扣着詹芸乔的皓腕，项羿军快步来到饭店角落的楼梯间，推着她走了进去。 “羿军，你快点放手，这样拉着我，要是被记者看见就糟了！”詹芸乔紧张兮兮。项羿军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被外头聚集的媒体瞧见，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放心，那些记者都聚集在舞台区那里，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里的。” “可是——” 项羿军没等她说完，便低下头给了她一个极度缠绵的热吻。 他吻得深入绵密，大掌毫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摸索，激出她一阵阵的喘息。 热吻结束，项羿军仍恋恋不舍地搂紧詹芸乔，两人之间紧密得毫无一丝空隙，他喘息着对她耳鬓厮磨地低语。 “天，我好久没这样抱你了……你好像瘦了，你这阵子没好好吃饭吗？” 这阵子詹芸乔一直很忙，就算他抽得出时间，她也总是不断地加班，他已经整整一星期没好好地跟她说上一句话，真怕这次一松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这样拥她入怀了。 想到这里，项羿军不禁有些埋怨她把工作看得比他还重，只怕她跟同事相处的时间都比跟他这个正牌男友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羿军，你别担心，我都有按时吃饭……”她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刚才思乐只是跟我闹着玩的，你不要生气，她不知道——” “小乔，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这样隐瞒我们的关系下去！”项羿军脸色铁青，这样偷偷摸摸地交往，连想见她一面都好难，就连那个蘑菇头要把她跟别的男人凑成一对，他也只能暗自生闷气。 “羿军，你千万不要冲动，我跟叶导只是单纯的朋友，你别放在心上。”詹芸乔以为他是在意思乐说的话，才会突然又提起这件事。 “好，不公开交往也没关系……”项羿军缓了语气。 喔，那就好，那就好！詹芸乔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们先公证结婚，等之后你愿意公开的时候，再补宴客仪式。”他脸色严肃，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 “嘎？”詹芸乔傻眼，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羿军……你在开玩笑吧？” 项羿军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 里头躺着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从那精致的雕工及上头不小的钻石看来，这枚戒指恐怕价值不菲。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其实他早就计划很久了，本来他打算安排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再跟她求婚的，但是听到那个蘑菇头竟然怂恿她跟那个什么叶导的男人在一起，就令他火冒三丈，全身醋意不断发酵。小乔是他的，谁也别想跟他抢！ “呃……羿军，你先冷静一下，婚姻是人生的大事，我们得好好地从长计议，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就……”詹芸乔试图想缓和他的情绪。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他希望她嫁给他，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以后不论她工作到多晚，他还是可以天天见到她。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项羿军便自顾自地拉起她的手，就要为她套上戒指。 “等、等一下……”詹芸乔下意识的缩手，她还没答应不是吗？ 她抽回手的动作，让项羿军眼神一沉。“小乔，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这枚戒指的款式？” “不，不是，你……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你还要考虑什么？” 项羿军眼神阴郁，焦躁地伸直双臂，将詹芸乔困锁在他与墙壁之间，居高临下地俯望着她。 他们深爱彼此，而且各自拥有良好的工作跟经济基础，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我觉得这样太快了……”他们复合也才一个多月，要她怎么去跟上次还见到两人剑拔弩张对峙的同事说她马上就要嫁给项羿军了？ “我们都认识快十年了，有的人交往一个月就结婚了，我们还算慢得呢。再说，我认为结不结婚跟交往时间的长短一点关系也没有。”项羿军态度强势，因为他知道最终小乔一定会答应他的。 “可是……”詹芸乔仍有些犹豫。 她承认，目前的一切的确很美好，但是相爱容易相处难。何况两人分开了八年，很多想法跟思考方式都会改变，她认为双方还是需要再经历一些磨合，重新熟悉彼此。 但是面对项羿军势在必得的态度，她不知道如何让他明白她的想法。 就在这时，外头舞台传来了一阵骚动，她连忙挣开项羿军的箝制，走到楼梯间外地走廊察看。 “糟糕，舞台的幕布倒下来了，我得赶去帮忙——”詹芸乔惊慌地大喊，脚底抹油，迅速地往舞台区奔去。 明白詹芸乔只是借故逃跑，项羿军又气又怒，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他的求婚！ 蓦地，背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脸色一凛，迅速回头，瞧见一张艳丽的脸庞。 “你躲在这里偷听？”冷眼盯着眼前的黎洛彤，项羿军脸色一阵轻、一阵白。 妈的，求婚被拒已经够呕了，没想到竟然还被人看见！ “拜托，我刚好在楼梯间讲手机，结果你们突然闯了进来，然后就天雷勾动地火吻得难分难舍，我看你们这么忙，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扰你们，偏偏你们两个又刚好挡在出口……”黎洛彤喊冤，她也很为难呀！ “你听见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听见。”才怪！ 第九章 眼见项羿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黎洛彤仿佛看见他头顶上的火山正酝酿着要爆发，这时最好识相点快点闪人，否则等一下不小心被烈焰波及就衰了。 不过在即将跨步走出楼梯间时，她还是忍不住地转过头。 “呃……羿军，虽然这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真的必须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 项羿军利眸瞥向她，眼神发射出浓烈的杀气。 偏偏黎洛彤还不怕死地捋虎须。“说真的，那个……在楼梯间求婚真的是逊爆了耶，全天下应该没有一个女生会答应的吧！” “黎洛彤——”他愤怒地咆哮。 黎洛彤立即转身，一溜烟地逃得飞快。 没想到梁思乐一看到她，马上哇啦哇啦地扯开嗓门大喊。“哟，组长，你真是不够意思，竟然瞒着我们暗地跟项羿军那个大魔头交往了这么久！” 宛如一枚威力惊人的原子弹在詹芸乔脑中瞬间爆开，她焦急地抓住梁思乐的手臂直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八卦杂志都刊出来了呀！上头还有你跟项羿军约会的照片耶！”梁思乐扬起手中的杂志。 闻言，詹芸乔抢过梁思乐手中的杂志，快速地翻阅了一下，里头不仅有她挽着项羿军亲密逛街的照片，还有一张她双手环着项羿军的颈项，两人甜蜜拥吻的照片，这下子证据确凿，想要否认也没办法了。 正当詹芸乔仍未从眼前的震撅中回神之际，手机乍然响起急促的旋律，她反射性地接起手机，一道陌生的女性嗓音传进她的耳膜。 “詹小姐，我是‘真相周刊’的记者，想针对你跟‘奇岩’执行长项羿军交往的事请教几个问题——” “你打错了！”詹芸乔快速地挂断手机。 接着，换成公司的电话响起，总机小妹接起电话，连忙用手捂住了话筒低声道：“啊，芸乔姐，是记者打来要找你的。” “跟他们说我不在公司！”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再度响起，詹芸乔吓了一跳，在瞧见荧幕上头显示项羿军的名字时，连忙按下通话键。 “小乔，我刚才看到周刊的报导了。晚上六点，我在上次跟你用餐的中式餐厅等你，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不得已，詹芸乔只得连忙告假，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去和项羿军会合。 “怎么办？这下全台湾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一到餐厅见到了项羿军，詹芸乔立即心慌意乱地说道。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上班族，现在却莫名其妙上了八卦杂志，更别说所有人都认为项羿军跟黎洛彤正在交往，她岂不成了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别担心，既然被拍到我们交往的照片，我们刚好可以顺势将恋情公开呀！” 项羿军一派轻松地开口。 “你怎么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詹芸乔惊嚷。 “事情本来就不复杂，我们两人男未娶、女未嫁，就算交往很正常。如果你是担心洛彤跟我之间的绯闻，我早跟媒体澄清过好几次跟她只是朋友，你的出现刚好可以打破那些空穴来风的猜测。” “问题是，我不想把我们两人交往的事搞得全国皆知呀！你知道光这三个小时，我接记者的电话接了二十几通，同事们也一直追问我跟你之间的事，这样叫我要怎么工作呀？”她气恼地对他大吼。 “对不起，我从不知道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项羿军的语气相当抱歉。 见项羿军脸色愧疚，詹芸乔这才发现自己情绪失控了。这不是他的错，而她却对他发脾气，甚至迁怒他。 “对不起，羿军，我不是在怪你……”她只是觉得好烦，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小乔，我明白你只是一时心烦，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不如就顺其自然，由我主动向媒体说明我们交往的事，媒体记者只要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顶多就是炒一阵子新闻罢了，多少不会为难我们的。”项羿军提议道。 “唉，好吧。”詹芸乔叹了口气，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在经过詹芸乔同意之后，项羿军主动向媒体公开两人交往一事，并且请求媒体记者多给他们一点空间，别一直跟拍他们，以免把他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友给吓跑了。 而黎洛彤也再次澄清自己跟项羿军只是好友，并且大方地祝福项羿军跟詹芸乔的恋情早日开花结果。就这样沸沸扬扬地炒了一阵子新闻后，守在“晶星”底下盯梢的狗在记者慢慢消失，记者打来的骚扰电话也逐渐变少了。 一切过程看来相当顺利，但，那只是台面上看起来的样子。 在詹芸乔的生活周遭，指指点点的耳语仍旧如火如荼，更有不少同事都劝詹芸乔，既然钓上了项羿军这只金龟婿，就要赶紧把握机会将他套牢，之后就不用再熬夜爆肝、拼死拼活地赶工作，等着靠老公养就好了。 就连中午在公司附近用餐，遇到其他公司的职员也会被人品头论足一番，好奇她身为“奇岩科技”执行长的女友，为什么还要天天跟他们挤捷运，而且还吃路边摊的廉价便当？ 唉，这就是她迟迟不想公开恋情的原因呀！毕竟项羿军现在是“奇岩科技”的执行长，情况比起以往在校园还有复杂，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半夜一点，躺在项羿军住处的柔软大床上，詹芸乔却是睁大了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烦躁地撑起身子，心事重重地望着身旁睡得深沉的项羿军，心想要不要干脆就直接答应他的求婚，每天躲在家里就好，不用再去面对这些纷纷扰扰的琐事。 但，她喜欢现在的工作，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努力，也不希望她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答应嫁给项羿军啊！毕竟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且她认为只要对婚姻还有一点质疑，她就不应该点头。 叹了口气，她起身下床倒了一杯牛奶，接着来到书房打开自己的笔电，毫无目的地在网路上到处乱点乱逛。 突然，一只蟑螂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冷不防地爬上了她的脚背。 那恶心的触感让詹芸乔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吓得从桌前跳起，撞倒身后矮柜上头放置的文件架。 “哎呀！”她连忙弯下身来收拾自己造成的混乱，却在那堆文件里头，瞧见几张熟悉的照片…… 她愣了一下，发现那些照片全是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掉出来的。她倒出所有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地仔细翻看，里头全是她跟项羿军被周刊偷拍的照片！ 为什么羿军会有这些照片? 同一时间，书房的房门被人推开，听见尖叫声而被吵醒的项羿军走了进来。 “小乔，怎么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他后头的话语在瞧见詹芸乔手中的照片时猛地顿住。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詹芸乔冷眼瞪着他，音调降到了冰点。 既然他有这些照片，代表他在八卦周刊发稿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但他为什么不阻止？难不成……这些照片根本就是在他默许之下刊登的？ 项羿军的脸色严峻，嘴角紧抿，似乎正在思索该怎么解释。 这些照片是洛彤泄密给她熟识、有交情的记者跟拍得，在照片尚未到达杂志社手上之前，她将这些照片寄给他，说那个记者隔天会把照片交给杂志社，要他自己决定刊或不刊？虽然并非他指使记者跟拍的，但他默许、没有阻止刊登，也难辞其咎。 “小乔，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关系一直处于地下化，我想光明正大地搂着你，向所有人宣告你是我的，所以……” 闻言，詹芸乔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又来了！他希望公开两人的感情，却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羿军，我不是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怎么可以完全不经过我的同意就……” “小乔，反正我们迟早都要面对这些，早点或晚点公开又有什么差别？” “你——”詹芸乔抿紧嘴唇，强忍住愤怒的情绪。 他只想着要公开恋情，却完全不懂她的立场。他是“奇岩科技”的执行长，公开两人恋情，对他当然没有太多困扰，但她却必须时时刻刻接受众人的品头论足。 重点是，现在已经不是公开不公开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没跟她讨论，就用了最极端的方法去达到他所想要的目的！ 下一秒，她起身走进卧室，拉开衣橱拿出自己的衣物胡乱地丢进行李袋里。 “你要去哪里？”项羿军紧张地拦住她。 “我要回我的公寓。”她赌气道。 “现在是半夜三点。” “你放心，我可以自己搭计程车回去，不会麻烦到你。”她继续低头收拾好行李，推开他就要往外走。 拗不过她的坚持，项羿军只好让步，开车送她回去。 当项羿军的车子的詹芸乔的公寓门口停下后，她一声也不吭地开启车门就准备下车。 项羿军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抓住她。“小乔，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你不懂，我一直告诉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但你却先斩后奏，毫不尊重我的感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情绪？”詹芸乔愤怒地指控道。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逃避！我们重新在一起之后，你对我总是有些保留，我表面上不说，但我不是没有感觉！你害怕一旦公开我们交往的消息，之后就更难跟我切割清楚了，不是吗？”被她这么一激，项羿军也气闷地将这阵子以来压抑的不满吼了出来。 被他这么一吼，詹芸乔静默了下，他说得没错。 受过一次伤害，她对感情的确变得比较保守，害怕付出太多而猛踩刹车，她当然明白自己的矛盾，可是他也不应该这么做呀…… 咬了下唇，她面容一凛，抓起一旁的行李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寓。 她跟项羿军冷战了！ 坐在办公室里头，詹芸乔转头望向落地窗外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觉得心绪浮躁，做什么都不对。 那天晚上，项羿军一语道破她对这段感情还有所保留时，她无法反驳。 年轻时那飞蛾扑火般付出一切的爱情让她伤得太深太深，尽管后来明白他跟黎洛彤之间只是误会，但她却再也没有办法那样不顾一切的付出爱情，时间的洗练让她变得成熟世故，也让她变得胆小，对于任何事情都设了停顿点。 她不是不爱项羿军，只是害怕太过依赖他，会让她爱得再度失去了自我，所以两人重新复合之后，她总是希望能让彼此保留各自的空间，不想时时刻刻都赖着他，却被他误以为自己不够爱他。 这几天冷静下来思考之后，她知道自己那天的反应太大了。 也许，她该找他好好谈一谈。 只是她记得项羿军曾跟她提过，这星期要到首尔出席国际电玩展，如果没意外的话，他现在人应该在首尔吧，就算想找他谈，也得等他回台北。 回想起那一晚，两人不欢而散的场面，詹芸乔忍不住有些担心，该怎么修补这争吵过后的裂痕。 晚上八点，詹芸乔无精打采地下了班，一辆红色的minicooper驶近她的身旁。 瞧见车内坐的人是黎洛彤，詹芸乔十分惊讶，她疑惑地指了一下自己。 “黎小姐，你找的是我吗？”毕竟她跟黎洛彤只有点头之交，不明白她为何找上她。 “是呀，我要找的就是你，詹芸乔，詹小姐。”黎洛彤肯定地点点头，喊出她的全名。 上了黎洛彤的车，来到这处别具上海复古风情的茶馆里头，豆豆小说阅读网詹芸乔困惑地盯着眼前美艳不可方物的黎洛彤，不明白她找自己做什么？ 但黎大美女一坐下来，手机响个不停，一会儿是经纪人提醒她通告时间，一会儿又是某位同为名模的姐妹淘约她周末去狂欢，詹芸乔极有耐心地等了她将近半个小时，好不容易黎洛彤终于讲完手机，风情万种地拢了拢蓬松如云的秀发，迷人的电眼直锁住她，劈头就是一句—— “你跟项羿军吵架了？” 闻言，詹芸乔愣住。“你怎么知道？” 依照项羿军骄傲又爱面子的性格，他应该不可能跟黎洛彤讲这些事才对呀！ “前几天他半夜三点杀到我的住处，硬是把我珍藏多年、根本舍不得喝的名酒当成廉价的啤酒猛灌，还疯言疯语说了一大堆醉话，我想不知道也很难呀。”黎洛彤苦笑。 闻言，詹芸乔心痛极了，没想到她竟然伤他这么深。 “其实……会找狗仔跟拍你们是我出的主意，你们两人交往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黎洛彤自己招了。 “什么？”詹芸乔错愕，她以为这从头到尾都是项羿军的主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拒绝了他的求婚，又不愿公开你们交往一事，让他紧张极了。尽管他表面上没说什么，但他真的很怕你会不会哪天又突然说要跟他分手。我瞧他这么焦虑不安，所以才想说帮他一个忙，故意找狗仔跟拍你们交往的照片，没想到那些照片会刚好被你瞧见。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耶，可以把一向冷静的他激得如此失控。” 不过这样也好，那男人就是太过压抑，把什么情绪都往心底藏，迟早会闷出毛病来。 闻言，詹芸乔满脸通红，对于这种赞美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想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给了已经这么多不安，她会不会太自私了？ 见詹芸乔一脸惴惴不安，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黎洛彤再度开口。 “其实羿军他真的很在乎你，当初我父亲做了那样的事，害得他全家陷入困境，为了生活他吃了不少苦，因此他的自尊心也比一般人更强。你别看羿军表面上一副似乎对任何事都很有把握的样子，其实他只是害怕被人拒绝，他对你的霸道跟独断也是因为担心你会再度离开他。” 闻言，詹芸乔浑身一震，她从来不知道项羿军心底是这样的想法，也不禁感到惭愧，她竟然比黎洛彤还不了解他……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黎洛彤连忙扬起手。“喂，詹小姐，你可别误会，羿军那骄傲又死爱面子的个性绝对不是我的菜，只是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对他的心思稍微了解一点罢了，你可别想岔了，否则那家伙回来肯定要把我剥掉一层皮不可。”她可不想越帮越忙呀！当初羿军因为资助她，结果被女友误会而分手，已经让她对他很抱歉了，所以她这次说什么都要帮他抱得美人归，否则她可会良心不安一阵子的。 “我明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找个时间跟羿军好好地谈一谈的。”唉，詹芸乔深深地叹息。 这件事会变成这样，她自己也有错，如果她能冷静下来好好地跟他沟通，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弄得这么僵。 “对了，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黎洛彤倾身靠近她。 “之前羿军跟你分手之后，有一次我在宴会上喝多了酒，结果他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电台播了一首《情有独钟》，没想到他听着听着竟然红了眼眶，真是吓死我了！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那家伙这样真情流露，你回去真应该找这首歌来听听，或许你就能消消气了。” “好了，我话就说到这里了，我等一会儿还有通告要赶，先走了。”语毕，她柔媚一笑，起身翩然地离开。 回到家后，詹芸乔连忙开启笔电，连上youtobe找了《情有独钟》的mv，她反复一字一句地听着歌词的内容，这下子心底就算有再多的怨也全都气不上来了。 我以为我的付出你懂，爱却出现裂缝，怪我没有他温柔，用一夜去守候，可能失去的你，认真的心是否有用……（张宇/演唱） 当初她那样决裂地要求分手一定伤他很深吧？ 他是那么骄傲的男人，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习惯所有的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而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他，对于她善变的女人心，他一定也感到很气馁吧…… 想到这里，詹芸乔再也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起身，掏出放在提袋里的手机，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然而手机响了好几声却转进了语音信箱，詹芸乔皱着眉又试了一次，依旧没人回应。 他……该不会还在生她的气吧？ 无奈之下，詹芸乔只好在他的语音心想留言。 “羿军，你怎么都不接电话？是不是还在忙？我有事想跟你谈，你忙完请回电给我好吗？”她软声软语地留言，希望他别再跟她怄气。 留完言后，她来到电脑前，将昨天设计到一半的卫生棉平面报纸稿的档案开启，把手机放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电，只是盯着荧幕中的设计稿，她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所有灵感跟想法全部消失无踪。 正当她打算再拨一通电话给项羿军的时候，手机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焦虑般，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喂，羿军？”她快速地对着话筒喊着。 “小乔，我是阿峰学长，你现在在哪里？” “阿峰学长？”詹芸乔有些意外。 据她所知，郑志峰跟江浩哲这几年一直待在韩国的分公司，久久才回一次台湾，这次应该也陪同项羿军在首尔参加电玩展，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 “我现在在家里头，怎么了吗？”他凝重的语气让她隐约感到不安。 “那个……刚才羿军在从电玩展离开回饭店的路上，被一辆大货车从后方追撞，他跟司机两人都受了重伤，现在已经送到医院急救……” “什么？那现在情况怎么样？”詹芸乔脸色刷白，心急如焚地追问。 “我也是刚接到消息，正要赶往医院，但是听说情况似乎不太乐观……你可以尽快来首尔吗？我会派人到仁川机场接你。” 闻言，詹芸乔脑袋一阵强烈的晕眩，整个人几乎没有办法站稳脚步。 “喂？小乔？小乔？”久久没听见詹芸乔的回应，郑志峰有些担心。 “我没事。”她强打起精神。 “那……你可以尽快来吗？我担心……”郑志峰欲言又止，不敢继续说下去。 “好，我马上搭最近的一班飞机赶过去！” 隔天一早，詹芸乔以最快的速度向公司告假，搭上前往首尔的班机。 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飞行，她心乱如麻，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会自动浮现项羿军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让她完全没办法冷静。 想起那晚他们的争吵，她就后悔极了。 她原以为人生还很长，可以让两人慢慢去思考，慢慢去作选择。 没想到，却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如果羿军有个什么万一，那她该怎么办？ 愈想，他就愈害怕，拼命地握紧双手向上天祈祷再多给他们一次机会。 上午十一点，飞机在仁川机场降落，詹芸乔快步地走出海关，郑志峰派的人已经等在机场外头。 她搭上车子快速抵达医院，在病房外头的走廊遇到了好久不见的郑志峰和江浩哲，也无暇多作寒暄，焦急地追问：“学长，羿军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羿军身上有多处骨折以及气胸的问题，已经插管治疗，不过现在还是昏迷的状态……”郑志峰的脸色相当凝重。 闻言，詹芸乔心中一阵揪疼。“那我现在可以进去见他吗？” “可以，只是不能待太久，探病时间一过，护士就会来赶人了。” 推开项羿军的病房，瞧见将近一个星期不见的项羿军躺在纯白色的病床上，原本俊帅的脸庞上不满了不少擦伤跟瘀青，右手跟额头部缠着绷带，身体左侧还插了一条胸管，让詹芸乔忍不住眼眶泛红。 她轻轻地伸手捂住他垂放在身侧的大掌，感觉一阵冰冷的凉意，她心惊胆颤，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拼命往下掉。 她好气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吵架？她分明就是爱着他的，就算公开交往又怎么样？从前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被那么多人批评看衰，她也从不退缩。 为什么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磨难复合之后，她反而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坦然勇敢说爱？ 望着项羿军仍旧毫无血色的脸盘，她懊恼不已，只希望他快点醒来。 那时，她会将藏在心底、没有对他说明的感情一次说个明白，不再有所保留。 所幸，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漫长等待，项羿军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而他也在詹芸乔抵达韩国隔天的下午醒了过来。 明白小乔肯定有许多的话想跟羿军说，江浩哲便跟郑志峰使了个颜色，两人很有默契地离开了病房，将独处的空间留给这小俩口。 待他们离开了病房后，詹芸乔来到项羿军的床前，柔声问道：“羿军，你醒了？你的伤口还痛不痛？要喝点水吗？” 望着眼前陌生的摆设，以及詹芸乔担忧的神情，项羿军慢慢地回想起车祸前的记忆，他试着吸气，却感到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 “羿军，你的肋骨有骨折的状况，别乱动……”詹芸乔紧张地说道，见他疼得拧紧了眉头，而她却完全帮不上忙，她心底好难过。 “你不是气我私自公开我们交往的事吗？为什么又千里迢迢飞来韩国看我？不怕又被人误会？”项羿军仍有些恼她。 闻言，詹芸乔心底一阵委屈，豆大的泪珠就这样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见她红了眼眶，项羿军这下不只胸痛，更感觉心脏一阵阵的揪拧，“你……哭什么？我又还没死……” 下一秒，詹芸乔气恼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唇。“你在胡说些什么？如果你不在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眼中的泪水又像止不住的水龙头般，拼命地直往下掉。 在詹芸乔几乎淹死他的眼泪攻势下，项羿军兵败如山倒，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全败下阵来。 “好了，算我说错话，你别哭了……” “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就那么气我吗？居然连一通电话也不打给我……”詹芸乔抽噎噎地指控他，语气充满了怨慰。 “对不起……”他确实是因为那晚的争吵，刻意赌气不跟她联络。 原本想说等电玩展忙完回台北再好好地找她谈谈，没想到却在电玩展结束回饭店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他隐约记得当他被救护人员从挤压变形的车体救出之后，隔没多久车子就起火爆炸，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现在见她心急如焚的憔悴模样，他忍不住在心底暗斥自己的幼稚，为了赌气而让她伤心落泪。 “我不是不愿意对你付出太多感情，是因为害怕太依赖你，我会没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才会对你有所保留。只是我脑袋这么想，心却没办法控制感情只要给出百分之六十或七十，爱了就是爱了。我要你明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少过半分……”詹芸乔泣不成声，声泪俱下地剖析自己的心情，只希望他能懂。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小气了，一直跟你计较这些，对不起，你别哭了。” 天呐，他现在才知道詹芸乔的泪腺这么发达，只要她不哭，她说什么他都同意。 “以后我们都不要吵架了好不好？”詹芸乔抬头，张大一双泪眸望着他。 “好好好，只要你不哭就好。”项羿军对她的泪水完全没辙。 闻言，詹芸乔这才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痕。“嗯，那你的伤口还痛不痛？” 痛，怎么不痛？他只要一呼吸，胸口就痛得像是要爆炸一样，不过他不想让她担心。 “还好，看到你来就不痛了。” 第十章 詹芸乔顿时羞红了一张脸，这男人也不想想自己伤成这样，竟然还耍嘴皮子。 不过考量到项羿军刚醒来，体力仍很虚弱，不便说太多话，浴室詹芸乔体贴地要他多睡一会儿，她晚一点再来看他。 没想到项羿军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柔情万千地开口。“你等我睡着再走好吗？” 他好久没见到她了，想多跟她相处一些时间。 “嗯。”詹芸乔微笑地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的病床边，紧捏着他的手，看着他入睡。 经过了一星期的住院治疗，项羿军终于可以出院，不过因为气胸的问题暂时不适合搭飞机，于是他又待在韩国修养了一个多月。 而詹芸乔没办法请假这么久，所以她在项羿军出院之后便先行返台工作，临时前，她不断交代志峰学长跟黑人学长帮忙好好照顾项羿军，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飞机。 虽然在台北每大都可以透过视讯跟项羿军对话，但两人并非在同一块土地上，感觉还是遥远。 就这样两地相思了一个多月，精心打扮后的詹芸乔踮起脚尖，拉长了颈子频频望向出关的旅客，当她瞧见项羿军高大挺拔的身影终于出现，她欣喜若狂地朝他奔了过去，本来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怕会压到他身上的伤口，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改挽住项羿军没有受伤的左手。 “欢迎回来！”她每次数着电脑上的电子日历，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 “搭飞机累不累？肚子饿不饿？我煮了猪脚面线让你去霉运，等会儿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詹芸乔知道男友不爱吃飞机上的餐点，航空公司准备的餐点他肯定只吃了几口而已。 项羿军还来不及开口，后头就传来一道兴奋的男性嗓音。“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猪脚了！” 詹芸乔回过头，瞧见不远处的郑志峰和江浩哲，眼中满是惊喜。“咦？阿峰学长、黑人学长，你们怎么也回来了？” “为了不辜负对你的承诺，我跟黑人当然是使命必达，一路护送羿军回台，就怕他少了半根寒毛，我们怎么跟你交代啊？”郑志峰打趣地说道。其实是黑人有事要回台湾处理，加上他自己也太久没回台湾了，所以才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没错，小乔，我们可是天天将羿军照三餐当神猪喂，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哎哟！”江浩哲话还没说完，便被项羿军踢了一脚。 “对了，小乔，你刚才说有煮猪脚面线啊？”听到他最爱的猪脚，郑志峰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我煮了很多，你们也一起来吃吧。”詹芸乔热情地开口邀约。 “好呀好呀！”两个人电灯泡完全不理会一旁项羿军快杀人的眼光，持续地发光发亮。 “那就一起走吧！”就当詹芸乔笑盈盈地跟在郑志峰和江浩哲后头，准备一起走出机场大厅时，右手突然被人牢牢扣住。詹芸乔回过头，瞧见项羿军忧郁的表情。 “一个多月没见到男友，你就这样漠视我，连个拥抱也没给我？”他的脸色比恐怖片中的厉鬼还难看。 “羿军，你误会了，我是怕会压到你的伤口，所以才会……”詹芸乔急忙解释。 “可是你刚才一直在跟那两个电灯泡讨论猪脚面线。” “那是因为……”詹芸乔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说了一句—— “我好想你！” 果然，这句话对项羿军相当有效，原本严肃的俊脸稍微缓和，紧抿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只有这样？”他很贪心，想要更多。 明白他的暗示，詹芸乔羞怯地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飞快地落下一吻。 “这样你满意了吧？” “这个嘛……”项羿军拉长了语音，暧昧地靠近她的耳畔，用只有她听得到的耳语说道：“嗯……不是很满意，但还可以接受，等晚一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让你知道，我满意的标准在哪里。” 闻言，詹芸乔羞红了双颊，明白他满意的标准肯定是儿童不宜的画面。 这男人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怎么脑袋马上在想这些东西了。 瞧见女友因他的暗示而羞红了一张脸脸，项羿军心荡神驰，低下头，给了她一记火热缠绵的热吻…… 离开机场后，大伙儿浩浩荡荡地来到项羿军的住处，担心准备的食物不够，詹芸乔还打电话叫了一堆外卖，几个人围着餐桌。开心地吃吃喝喝。 海派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后，江浩哲畅快地开口。“啊，果然喝来喝去还是台湾的啤酒最赞呀！” “是呀，我自从到首尔之后就很少喝酒了，因为喝不惯呀！不过咱们大伙而也好久没这样聚在一起了！”郑志峰感慨道。 自从多年前，小乔和项羿军分手之后，也已经八年了，在韩国听到她跟项羿军复合袋消息时，他跟黑人可是比谁都还开心。 “嘿，既然今天大伙都在，那我就顺便宣布一件好消息吧！”江浩哲的眉眼满足藏不住的笑意。 “什么好消息？”詹芸乔好奇地问道。 “我要结婚了！” “什么？黑人学长你要结婚了？”她惊囔。 “是呀。”江浩哲吓了一跳。“小乔，你有必要这么讶异吗？” “跟谁？”她困惑的目光不断地在郑志峰和江浩哲的身上来回穿梭，怀疑南韩可以接受同性结婚吗？ “当然是跟我女朋友呀！”江浩哲理所当然地答道。 “可是……可是你跟阿峰学长不是……”詹芸乔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启齿。 “不是什么？”郑志峰也好奇了。 “你们两个不是一对吗？”她还以为他们两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起请调到首尔分公司工作的，以免在台湾遇到太多熟人。 “什么？”两个男人同时惊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给你这种错觉了？”郑志峰的额头画满了黑线，想到自己跟江浩哲竟然被小乔误认成一对，他忍不住感到一阵寒蝉，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 “是呀，你非得说清楚！”江浩哲也火大了。 “呃……”詹芸乔偷偷瞥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项羿军，只见他微低着头，拼命地憋笑。 可恶，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竟然被项羿军骗了这么多年！ 伸出手指指一旁的项羿军，詹芸乔报仇般地朝两人大喊：“是项羿军跟我讲的！那天在海边，他跟我说你们两个先离开去约会了，所以我才会以为你们是一对。” 哼，他这个始作俑者休想置身事外！ “好呀，羿军，兄弟这样当的呀？那天我跟阿峰为了撮合你跟小乔才先离开，你就这样回报我们？阿峰，你说要怎么处置他？”江浩哲磨拳搽掌，将手指扳得喀喀作响。 “嗯……那就鞭数十下，驱之别院好了！”郑志峰抽出腰间的皮带，故意用力在地板抽了几下。 被两名学长搞笑的行为逗笑，詹芸乔乐不可支地直拍手鼓掌。 “喂，小乔，有外人要谋杀你男友，你怎么可以不帮我，还坐在那边鼓掌！”项羿军不满地怪叫。 “各人造业各人担，你们的恩怨我帮不了忙。”她爱莫能助地摊手，表达自己的无能威力。 “废话少说，行刑！”江浩哲抓住项羿军，开玩笑地示意郑志峰动手。 “喂，你们两个——”项羿军大喊。 望着几名大男人在她面前打打闹闹，詹芸乔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时光仿佛回到大学时期，大伙儿一起把酒言欢的青春岁月。不过要是让“奇岩”的员工瞧见这三个老板像是幼稚园小孩般嬉笑胡闹的模样，只怕会错愕得连眼珠子都掉出来吧！ 虽然项羿军的伤势复原得相当良好，不过由于他右手骨折的石膏仍未拆下，生活相当不便，于是詹芸乔便搬到他的住处替他打理一切生活起居。 当然，她也严格禁止项羿军碰她。他才刚出院没多久，她可不希望他应为纵欲而加重伤势。 不过要项羿军每天看着心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却又不能拥抱她，简直就是人间酷刑。 像现在，他全身赤裸地坐在盛满温水的陶瓷浴缸里头，右手手臂很不威风地裹着黑色塑胶袋，而詹芸乔软绵绵的小手正对着他的裸躯上下其手，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与考验。 “项先生，请你安分一点好吗？” 在项羿军第n次想将她拉入浴缸一起共浴时，詹芸乔没好气地开口警告。 “小乔，你等一下不是还要熬夜写企划案？不如趁现在一起洗澡比较节省时间呀！”项羿军试图说服她。 “少来！谁不知道你脑子在打什么主意。”她可没忽略他兴致勃勃的反应。 “小乔，我是手臂骨折，又不是那里骨折，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残忍吧？” 这大胆露骨的话语让詹芸乔脸色爆红、耳根发烫，她又羞又气地将手中的毛巾扔在项羿军俊帅的脸皮上，从浴缸旁站起身来。 “哼，我看你恢复得这么好，应该不用我帮忙了，你可以自己洗澡才对。” 语毕，她转身就走出浴室，将全身赤裸、手臂仍包着黑色塑胶袋的项羿军扔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头。 “喂。小乔！小乔——”项羿军扯开喉咙大喊，但那人怎么也不愿回头。低头望着自己满身的泡沫，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万分狼狈地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取来一旁干净的白色浴袍套上。 走出浴室来到书房，他一眼就瞧见心爱的女人正坐在靠窗旁的工作桌前，面容严肃、神情专注地盯着桌上几碗花花绿绿包装的泡面。 “小乔，你在看什么？”这几碗泡面有什么玄机吗？ “嘘，我在想味平泡面的广告脚本，明天要跟创意小组开会用的。” “喔，那我给你一点意见如何？” 听到要发想广告脚本，项羿军极感兴趣地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必了，谁晓得你会不会又想出女主角一边泡温泉、一边露出香肩吃泡面的脚本。”她仍在记恨他之前的刁难。 “哈哈哈！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幽默，不过喉糖广告里的贵妃不也一边泡澡、一边吃喉糖，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一点都不好笑！”詹芸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认真想。”项羿军收起玩笑的态度，认真地思索起来。 “啊，我想到了！在乡下一个寒冷的冬夜里，一堆平穷的夫妻穷得只剩下一碗盘面，当丈夫背上地撕开泡面碗上的铝箔纸时，发现味晶肉燥面的分量比起其他品牌的泡面分量还多了一倍，浴室夫妻俩一边感动地留着眼泪，一边满足地分食完泡面，然后文案就写上：给您双倍的幸福享受——味品肉燥面。” “太普通了，一点都吸引不了消费者的注意，不及格！”詹芸乔很不给面子。 “哪会？我觉得很不错呀！”项羿军不服气，好歹“锋芒万丈”的广告脚本，他也给了不少意见呀！ “不行，你要试着正面发想、反面发想，然后再换成别人的角度发想，再从其中找出最有杀伤力的诉求点去做延伸。你刚刚提的脚本太普通，根本没办法在消费者心中留下任何印象。”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要愈特别愈好？” “也不是这么说，但至少要让人耳目一新。” “啊，那这样我又想到一个idea了！在清朝乾隆年间——” “为什么是清朝？”她不解地打断他的话。 “哎呀，现在清朝正当红，历史博物馆不是也刚举办过大清盛世展吗？” 然后他又接着说：“在清朝乾隆年间，后宫妃子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入夜之后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勾引皇上到他们的寝宫，于是有的妃子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妃子就贿赂皇帝身边的太监，但是皇上却夜夜留宿香妃的寝宫，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香妃每天晚上都在寝宫里头煮味品肉燥面，香气飘散了整个紫禁城，于是皇上就每晚被泡面的香气所吸引而宠爱香妃，这就是香妃的由来……这样够有创意了吧？” 闻言，詹芸乔忍不住噗哧一笑，“不行，这会超过广告时间限制，而且这剧情太koso了，根本就是来乱的。” “不然我还想到一个不错的脚本，你听听——” 他话还没说完，詹芸乔便摆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够了，羿军，我现在真的很忙，没空继续跟你这样闲聊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还有很多工作还没做完。” 她手上还有好几个案子很忙，再继续跟他这样瞎闹下去，她明天的会议肯定会惨兮兮。 “什么闲聊？我是很认真地在帮你想脚本耶！”项羿军立刻反驳。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只要别吵我就算是帮我一个大忙了。” 闻言，项羿军相当不爽。“好，我不打扰你，你自个儿慢慢想，这样可以了吧！”语毕，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詹芸乔这才发现气氛有些僵凝。糟糕，她刚才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铅笔，快速地起身来到卧室敲门。 “干么？你不是很忙？”倚坐在床上的项羿军脸色很臭，身旁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投射在他深邃立体的侧面线条上，更显得无限哀怨。 詹芸乔好气又好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不然他大少爷一个不高兴翻脸就糟了，不过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项羿军这么黏人。 其实她也很想把手上的工作全都扔到一旁，专心陪他就好，无奈这是公事，她不能只顾着自己而敷衍公事。 她忍不住想起从前，项羿军一定也不是刻意冷落她的吧！ 思及此，她跨步来到项羿军的身旁坐下，撒娇地拉了拉他的手。 “钦，你下个月初有空吗？” “要做什么？”他的脸色依旧很臭。 “上星期我在旅行社工作的朋友给了我几张优惠折价劵，等过阵子我手上的工作忙完了，你右手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到荅里岛去度假好不好？” “哼！”他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发。 见他仍是板着脸，詹芸乔主动偎进他的怀里，娇羞地在他耳畔低语。 “不要生气啦！到时候，等你伤好了，在荅里岛看你喜欢怎么样都随便你，这样可以了吧？” “你说真的？”他目光灼灼地紧盯她，像是用眼神在脱她的衣服。 “嗯。”她脸色羞红地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却被项羿军一把抓住，在她的唇上偷了个香。 安抚完项羿军之后，詹芸乔终于可以专心地工作，只是手里握着铅笔，粉颊却不由自主地发烫。 看你喜欢怎么样都随便你…… 噢，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羞人的话呀！ 回想起方才项羿军眼底的暧昧，她忍不住捂住发红的双颊，脑中尽是两人过往的激情片段…… 不行！詹芸乔摇了摇头。 她得快点把脚本写出来，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只是眼睛盯着雪白的纸张，上头却浮现了她和项羿军在荅里岛碧海蓝天的白色沙滩上，态意奔跑欢笑的画面，她痴痴地望着，仿佛嗅到了咸咸的海风，还有属于荅里岛的鸡蛋花香气…… 几个小时之后，项羿军再度走进书房，瞧见詹芸乔右手手肘支着额头，靠在工作桌前打盹。 他不自觉地放轻脚步来到她的身旁，瞧见她手边笔记本上头画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符号，看来也只有她本人才明白那些鬼画符的意思。 再瞥见她眼角底下深深的暗影，项羿军忍不住一阵心疼。 看来这阵子她为了照顾他而累坏了，而他刚才竟然还跟她闹脾气。 拉过一件暖和的毛毯盖到她的身上，他又坐在她的面前凝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出了书房。 凌晨时分，当詹芸乔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她正疑惑这股香气是打哪儿飘来的，却见项羿军左手端了一碗香喷喷的东西走了进来。 “现在几点了？”她的脑子仍有些迷糊。 “已经凌晨一点了。肚子饿了吧？我用康宝浓汤煮了鸡蓉玉米粥。” 听他这么一说，詹芸乔的确感觉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不过望着那香气四溢的鸡蓉玉米粥，她心底一阵疑惑。 “这粥是你煮的？” “是呀。” “可是你的右手不是骨折了，怎么还能煮粥？” 闻言，项羿军脸色一凛，严肃地开口道：“这有什么难的？这粥是要煮给我心爱的女人吃的，就算今天我断手断脚了，也会用嘴扭开瓦斯炉开关，想尽办法把粥给煮出来的！” 闻言，詹芸乔噗哧一笑。 天呀，好肉麻，真不敢相信项羿军竟然也会说出这么肉麻的情话，可是她却觉得好幸福、好开心，他对她的真心在这句情话里表露无遗。 她拿起汤匙舀起一口冒着热烟的玉米粥，望着坐在她的对面，穿着一身简单居家服，却仍掩不住帅气的项羿军，无限幸福的粉红泡泡在她心中升起。若不是早上还得开会，她还真想抛掉脑中所有理智，直接扑倒这个男人。 “啊，你的戒指呢？”她突然开口。 项羿军表情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你不是要跟我求婚吗？” “你肯答应了吗？”他愣住。 “当然。快点，不然等一下我又要改变注意了。”她催促道。 闻言，项羿军快速地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头挑出宝蓝色的绒盒，接着左手再急忙又笨拙地将钻戒套上她纤细的手指，就怕慢了一秒，小乔又要拒绝他了。 然而詹芸乔却是从头到尾笑眯眯地看着他动作不甚流畅地将戒指套在她的指上，没再缩手拒绝。 套了戒指之后，项羿军内心激动地抱紧詹芸乔，不敢相信她真的答应嫁给他了。 “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的？” 詹芸乔侧着头认真思考了好久，最后只回答了一句—— “不告诉你！” “小乔——”他焦躁地大喊。 然而詹芸乔只是神秘一笑，低头喝了一口粥，不理会他的懊恼。 其实认真思考起来，她的脾气太过固执又很倔，虽说两人交往以来，她都一直让着项羿军，但他难道没有忍让她的固执跟钻牛角尖吗？ 既然她个性这么难缠，他都有勇气娶她了。她又为什么会没有勇气嫁给他？ 原来她对爱情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她不需要什么不切实际的承诺，也不需要任何昂贵的珠宝华服，只要对方能在她赶稿疲惫醒来的夜里为她煮上一碗热粥，然后静静地陪她闲话家常就好。这样朴实而又平凡的爱情，才是她渴望的。 不过，她不会让这男人知道，不然要是让他发现原来只要一碗热粥就能搞定她，不吐血才怪！ 尾声 坐在荅里岛这栋依着山壁建筑而成的顶级饭店vi里头，詹芸乔身上穿着昨天在传统市集买来的紫色沙龙，神情慵懒地靠躺在柔软舒适的白色躺椅上，举目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微微的凉爽海风迎面拂来，让她忍不住满足地发出了赞叹。“天呀，这里真是太棒了，我怕我要是再继续待下去，会堕落到完全不想回到现实世界……” 然而，此刻坐在另一张躺椅上的项羿军，情况却跟詹芸乔完全相反，他不仅脸色忧郁，周围仿佛还弥漫着一股强烈的低气压。 “羿军，怎么了？难得来到荅里岛，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没事。”他的声音很闷。 没事才怪！天晓得他从车祸忍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几乎快要爆炸了！ 没想到他们昨晚才刚抵达这情侣的度假天堂荅里岛，却刚好遇到小乔的生理期。想到这几天他只能看着心爱的未婚妻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却什么都不能做，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听见项羿军压抑的嗓音及隐忍的表情，詹芸乔偏着头思索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他为何情绪低落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出发之前，她明明算过自己的生理期，应该还要再一个多星期才会来的，没想到却意外地提早了，想当初她还信誓旦旦地答应项羿军要“随便他怎么样”的，结果却是这样，他一定觉得很扫兴吧！ “对不起，我明明算过时间了，没想到……”她愧疚地偎到项羿军身旁，对自己的迟钝感到有些抱歉。 没想到项羿军却是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推开她，脸色铁青地从躺椅上站起身来。 “羿军？”詹芸乔微怔。 “我去外头的泳池游个几圈！”他暴躁地丢下一句话后就往外头走。 因为若是再不把全身过多的体力消耗掉，他肯定会爆炸！ 呆坐在白色躺椅上，望着项羿军僵硬的步伐，詹芸乔不禁长叹一声。 唉，她也不想这样呀。 晚餐时间，詹芸乔跟着项羿军来到饭店一楼的餐厅用餐，由他们所坐的位置往窗户底下望去，是占地百倾的欧式花园。夜里，花园里的喷泉水池打上了绚丽的灯光，更显得气氛很浪漫迷人，吸引不少情侣在花园里头散步拍照。 “哇，外头的景色好美喔！羿军等一下我们用完餐后也到下面的花园步道散步好不好？”詹芸乔兴致一起，兴冲冲地向坐在她对面的项羿军提议道。 “不了，我等一下还要回房间寄一封e-mail，你自己去吧。”项羿军低头专心地切着眼前的牛排，头也不抬地回道。 他冷硬而直接的拒绝，让詹芸乔愣了依稀啊，然而项羿军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快速地食用眼前精致的餐点。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他简单丢下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望着项羿军疾步而去的冷漠背影，詹芸乔低头失落地望着眼前丰盛精致的餐点，顿时失了胃口。 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闷闷地用完晚餐之后，詹芸乔也没心情去散步了，索性早点回房，没想到推开房门，只见室内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点。 奇怪，羿军不是说要先回房间寄e-mail吗，怎么没有开灯呢？ “羿军？”她疑惑地走进房内，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眼角余光瞥见落地窗外头透着微弱的光芒，于是詹芸乔移动脚步，推开柚木门走到外头的露台，发现微光竟是来自三个用各种不同颜色的银光棒所排列而成的“i、l、u”大字，让她当场愣住。 就在她仍兀自怔忡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掌猛地从身后揽住了她。 “喜欢吗？”项羿军低沉性感的嗓音从耳畔传来。 詹芸乔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追问：“这……这是你排的？” “不然还会是小精灵排的吗？”项羿军没好气地说。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刚才刻意冷落她，晚餐也只匆匆扒了几口就赶了回来，现在肚子还觉得有点饿呢！ “你不是说过只要有人愿意用蜡烛排出‘i、l、u’三个大字，你一定马上嫁给他吗？这间饭店规定不可以在房内点蜡烛，所以我只好用荧光棒来排，结果效果比蜡烛还好，喜欢吗？”其实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之前求婚太仓促了，他希望能赶在婚礼之前完成她的愿望。 闻言，詹芸乔猛地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他却一直记在心底。 刚才她还以为他在生她的气，没想到他是要赶着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霎时间，她忍不住感动得红了眼眶，毕竟以项羿军那般骄傲自负的性格，要他做出这等讨好女人的浪漫举动，除非太阳打溪边出来才可能，而他却愿意为了她这么做。 “谢谢你，我好喜欢……” 眼前的“i、l、u”比世上任何珍贵的金银珠宝还要让她欢喜。 “喜欢就好。”项羿军满意地扬起唇角。 虽然在排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实在觉得很蠢，但是能够换来心爱的女人感动满足的笑容，他发现偶尔做点蠢事讨好她其实也不赖。 然而，他看见詹芸乔转身回到房间里头，拿起桌上的数位单眼相机，对着那大大的“i、l、u”三个字调整焦距。 “喂，你做什么？” “我要把这三个字拍下来做纪念呀！” 项羿军特地为她排的“i、l、u”，当然要拍下来永久收藏啊！ “不行！”项羿军嘟囔，他本来打算等小乔看完这三个字后，就迅速将它毁尸灭迹的，没想到她竟要拍照存证！ 私底下做些浪漫的蠢事哄未婚妻开心是一回事，要是让其他不相关的人瞧见照片，这多尴尬呀！ “可是我好想拍耶……”她软声侬语撒娇道。 迎着詹芸乔满是期盼的澄澈眼瞳，项羿军内心陷入了一阵天人交战。 最后，他才咬了咬牙。“好啦，你要拍就拍，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看到这些照片，知道吗？” 项羿军脸色严肃地再三交代，别扭的模样，好似詹芸乔要强拍他的裸照一样。 “好。”詹芸乔甜腻一笑，举起相机，喀嚓喀嚓就对着那在幽暗黑夜中闪闪发光的“i、l、u”连拍了好几张，最后詹芸乔还架了脚架，跟着项羿军摆了几个幼稚至极的姿势跟这三个大字合照。 “老公，我爱你……”当相机上头的闪光灯两起，詹芸乔主动地偎进项羿军怀里，在他耳边吐露爱语。 紧搂詹芸乔软玉温香的身躯，听着她的告白，项羿军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那是在欲望之外，只是单纯看着她笑，看着她开心，自己就会感到满足的悸动。 他心满意足地紧拥着这个牵动他一切思绪的小女人，在她粉色的唇瓣落下一吻。 夜风很轻，挟着淡淡鸡蛋花的香气悄悄溜了进来，又害羞地掠过他们身旁。 在很深很深的夜里，属于他们的爱情，正要开始变得明亮…… 后记 慕璇 我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听到这句话，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十个有十一会说骗人！真的，我真的觉得我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但是我的浪漫是在心里，不是那种玫瑰花、巧克力的浪漫，而是在谈恋爱时会为对方做很多事，或是为了多了解对方，会去研究对方的生活及思考模式。 如果对方喜欢登山，那平常极少运动的我至少也会跑去爬座小山，然后热衷研究登山知识；如果对方热爱收藏跑车模型，那我也会去找一堆根本看不懂的跑车资讯来看，因为他喜欢，路过跑车模型的橱窗时，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脚步自己观看，爱屋及乌。 然后脑内小剧场会将跟对方之间，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日常生活幻想成偶像剧，当对方出现的时候，我的脑袋里还会自动帮忙配个华丽的登场音乐之类的。 从前学生时代还为了要去见喜欢的男生，傻傻地搭了两班公车到对方学校，然后坐在他学校的喷水池边，一边等着他，一边将脑袋切换成偶像剧幻想模式。 即使那天寒流，天气冷到一个爆表，等了很久很久，我还是觉得无可救药的浪漫呀！ 我浪漫在心底，而不是在外在，虽然生日及情人节送花、送巧克力，这一招对我来讲还是受用，但我觉得最具杀伤力的就是送我当下真的非常需要的实用品。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爱一个人就是要明白对方真正要的是什么呀！所以勤俭的我，这辈子很少有机会需要玫瑰花跟巧克力，爱我就千万不要送我花呀！ （但我还是坚持我是个浪漫的人，只是我的浪漫非常隐晦就是了……） 好，回归正题来谈这本书。 嗯……真的间隔好久！因为我中间一直不断改剧情，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到最后这本书名真的很想取作“整本砍掉要重修”算了。然后我写稿进度都是以字数计算，所以泄露两万字时，我的msn状态就会改成“抓到两万兄了，三万兄还在前方大喊抓不到！朋友还说：“好邪恶的三万兄！”（由此可知，写作的人脑内剧场真的很发达……） 结果不幸的是：三万字到七万字拖了好几个月，一直删删砍砍，每次快到七万字时，大刀一挥就少掉五千，又快到七万字时，大刀一挥又少了八千！当我终于抓到七万兄时，真的感动到差点快哭了，然后我又抛弃了七万兄继续前进……（真的很爱演！） 接着就是这本书中主角大学生活的剧情，很多都是我自己读书时发生的经历，像是一群人发神经在晚上骑了很久的机车到海边看海，然后一整个晚上都待在海边看渔船直到天亮。 黑白切点菜那段，也是我跟朋友吃夜宵时发生的糗事，故宫魔幻达利展也是我读书时期的展览。 总之很多片段是我大学生活的缩影呀，只可惜我没遇到俊帅深情的男主角就是了…… 另外，这次写稿比较好笑的是想线上游戏的名称，因为不管我怎么取线上游戏的名称，都会跟现实生活中的线上游戏撞名。像什么“东邪西毒”、“战国争霸”，还是“纵横天下”啦，总之只要听起来很威、很杀的名称，都被人取过了！ 取到后来真的很想自暴自弃取个“巨龙传说nine”，还可以配个“巨龙巨龙你擦亮眼……”之类的背景音乐，或是“鬼打墙nine”（非常符合我写这本稿的心情），还是“泡泡卡月车”也满好笑的，只是想了这么多搞笑的游戏名，没有一个能用呀？ 最后，非常开心自己终于克服了种种的困难完稿了，感谢所有为我集气的朋友们，以及耐心给我建议的编辑大人，希望下一本作品可以很快地跟大家见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