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殿下》 第一章 午后两点,黄如舒站在一扇精雕铜门外发怔。 “哇塞~这里就是雇主的家?” 光这扇门就气势惊人,但她没想到会是如此豪门大户! 精雕铜门两旁的大理石门柱石雕宏伟壮观,两旁的围墙向左右无限延伸,里面的占地肯定非常辽阔。 再次核对手上的地址资料无误,她深吸口气走上前,准备按门铃。 只是她在巨大的门柱前左右检视,把上面的浮雕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欣赏一番,竟然找不到门铃。 她纳闷地仰起脸蛋,望向高耸的门柱,怀疑门铃该不会在她伸手所不能及之处,或者暗藏在门柱的石雕像中。 她踮起脚尖,伸手开始摸索,高举手臂从能够触及的高度,开始小心翼翼摸着浮雕。 由上而下,从左到右,她一路抚摸浮雕的脸、发、手臂、胸部到腿部、脚趾,摸完小天使,改摸女神,再摸男神…… 呃?她突然顿住摸索的右手,不知这个“重点部位”该不该按下去? 方才,摸左边的裸女胸部还没觉得怪异,可现在要摸男人的“那个”,虽然只是浮雕,却栩栩如生,教她顿觉尴尬起来。 她只好先跳过那部位,往下继续摸索,再一次蹲在地上,摸到门柱最底端,仍摸不着任何门铃机关。 站直身体,她看向左边门柱,再看向面前的右边门柱,视线不禁盯着方才遗漏的部位。 该不会……门铃是在那个地方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家主人会不会是个变态? 先前透过电话与管家接洽,她仅知雇主是位二十九岁的年轻男性,拥有一半的英国血统,在英国知名珠宝公司从事珠宝设计工作,经常到国外出差。 这个从事珠宝设计的雇主在巨大的门柱上雕刻数名裸女已经太open了,万一还把门铃安在奇怪的地方,那她这门是要按还是不要按? 黄如舒脑中顿时出现一堆纷乱想法,对这份面试机会产生疑虑。 找了好几份工作才得到这个面试机会,人都来了,要这样就打退堂鼓? 因为公车到不了,她还难得奢侈地搭计程车而来,好几百块的计程车费岂不白费。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相貌平凡,身材平庸,应该不会成为觊觎的对象。 摇摇头,她笑自己想太多,便举起右手,直接朝浮雕上的男性象征拍打下去。 拍了两下,没感觉任何异样,她再往圆型门柱另一侧浮雕的男性象征猛拍打,大门依旧紧掩,毫无变化。 “啊?机关也不在这里,那门铃到底在哪里,要怎么开门啊?”在门外摸浮雕已耗掉半小时的黄如舒,有些不知所措。 她站在铜雕大门前,改而研究紧掩的两扇大门,那上面精致的浮雕更为细腻复杂。 她伸手小心翼翼触摸,宛如欣赏艺术品,赞叹连连,虽然她没什么艺术细胞。 “糟了!面试时间到了。”猛地想起约定时间,让她打断欣赏门面的悠闲。 原以为提早到来,却因找门铃浪费这么多时间,再耽搁下去可就迟到了。 她赶忙从侧背包里掏出手机,拨电话给联络人。 “卢先生您好,我是今天来面试的黄如舒,我已经到门口,却找不到电铃。” 没时间再自行摸索下去,只能赶紧求救。 “欸?在门上?蔷薇雕花……哦!看到了!”她按下右扇铜门上方,靠近门柱的一朵铜雕蔷薇的花蕊,接着听到轻微的卡喳声响。 片刻,两扇铜门缓缓敞开,令她惊呼一声,不禁纳闷怎么会有人把门铃设计得这么“艺术”、这么难以辨认。 “哇塞!”大门开启后,映入眼里的景象,更令她瞠目结舌。“这……这里真的是台湾?” 一条笔直的道路向前延伸,两侧是广大的草皮绿地,远远的前方,一栋维多利亚式建筑,令她怀疑自己将走入童话世界里的城堡。 跨进大门几步,她边走边张望,边惊呼边欣赏路边的大理石雕像。 几分钟后她才惊觉,再这样慢条斯理走下去,也许黄昏才能走到主屋。 抬手看看腕表,她一手捉紧侧背包,抬起腿赶忙以跑百米速度朝遥远的建筑物奔去。 “呼~呼~”她跑到差点脑中风,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总算到达了主屋大门前。“对……对不起……我、我……迟……迟到了……”她气喘如牛,捧着腹部,对着开门的老管家口齿不清地道歉。 她没想到大门离主屋会这么遥远,她用尽力气跑了十分钟才到达,此刻已双腿发软无力。 老管家卢先生是华裔英国人,今年已六十一岁,身着深色西装,系条深灰色领带,一头灰白短发梳得一丝不苟,挺直的背脊令人感觉充满威严。 眼前这名上门应征的年轻女性,穿着随便,模样狼狈,口齿不清,脸上汗水黏到头发,老管家不禁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一定过不了关,今天来了五位面试者个个端庄优雅,却都面试不到五分钟就被请走了。 他也许该替少爷过滤,跟她道再见不用联络,但他却不能在这件事上作主,只能请对方入内。 虽然她晚到不少时间,但少爷并没有取消她的面试资格,且下午只剩她最后一位面试者,如果她超过三点才到达,那就真的不须面试了。 老管家领她走进玄关,穿过走道,踏进挑高宽敞的华丽大厅。 黄如舒气喘吁吁,却是目不转睛,张望一室金碧辉煌,高高的天花板浮雕和壁画,璀璨华丽的水晶灯饰,墙面优美典雅的玫瑰壁纸,古典窗棂镶嵌彩绘玻璃,精致镶金边的高贵家俱,宛如置身凡尔赛宫,而脚下的宝蓝色地毯,高级得令她不敢踩踏。 “少爷,面试者来了。”老管家恭敬地对一派闲适坐在客厅沙发的男人说道。 “啊?”紧跟在老管家身后、视线不停张望左右的黄如舒,没料到他会突然停步,便直接撞上他的背部。 她捂着鼻子,呼吸急促,抬头看向前方坐在欧式华丽沙发上的男人,不禁神情一诧。 “你……您您您好……啊?” 她忙跨步上前打招呼,双腿竟是一软, 的一声双手向前一扑,直接五体投地跌趴在地,行个大礼。 一旁的老管家被她无预警摔跌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沙发上的男人跷着一双长腿,俊眸微眯,缓缓站起身。 “你要来面试?”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起来,不用对我行这么大的礼。”男人冷静的语气,含有一丝嘲笑。 “啊?我我我……”趴在地毯上亲吻地毯的黄如舒,仰起头看向站在她面前高 健瘦的男人,莫名紧张口吃。 他穿著白色丝质衬衫、黑长裤,双手插裤袋,高高在上,俯瞰着她。一头微卷的半长深褐发,五官立体,皮肤白净,外型俊美非凡。 她从没看过这么贵气俊美的男人,简直是王子殿下,让人不自觉紧张敬畏。 然而她趴跌在地不是为了行大礼,而是方才奔跑过度,腿软无力才会出糗。 欧帝斯低望着趴在他脚前的女人,身上是皱巴巴的t恤、运动裤,稚气的脸上披头散发,汗流满面的邋遢样令他轻皱眉头。 他没有直接赶走她,是因为对她稍早的怪异行径产生一抹好奇。 “你为什么花半小时在门口摸雕像?”他从衬衫口袋掏出手帕丢在她眼前,要她把脸上的汗渍擦干。 “啊?我、我是……”黄如舒捡起手帕,用手肘撑起身体,坐在地上先抹抹脸上汗渍。“我是在找门铃。”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门外摸门柱雕像的事? “找门铃?我以为你对裸体雕像有特殊癖好。”欧帝斯轻扬薄唇,轻笑一声。 他方才接获管家通报,才透过监视器看见大门外她鬼鬼祟祟的人影,本想让警卫前去驱离,却因她的怪异举动,教他不觉盯着监视器看了许久。 她往两边大理石门柱的浮雕小心翼翼摸索许久,最后竟朝男性浮雕的重点部位猛烈拍打,教他一阵惊愕后,差点爆笑出来。 “蛤?特殊癖好?才……才不素那样!”黄如舒急着辩解,呼吸急促的她,仍是口齿不清。“电电电铃……设计太奇怪,一般人找不到。” 她伸出手,把擦拭过脸庞的手帕递还给他。 “这里不是给一般人来的。”欧帝斯无意接回手帕。“brock,送客。” 他叫唤老管家的英文名,毫不留情地送客。 他愿意花时间见她一面,只为了一丝好奇,想知道她异常行为的缘由。 前一刻透过监视器,看见她一副乡巴佬的黄毛丫头模样,他便不认为她有资格在这里工作。 “黄小姐,请。”老管家准备将她带出门。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甚至不用两分钟就直接被判出局。 “欸?面试咧?”黄如舒眨眨大眼,一脸莫名。她还没拿出履历,还没自我介绍,怎么就被请离开了? 而且,要应征保母的人是他吗?他的模样完全不像已有个三岁女儿的父亲。 “面试结束,你不适合。”他转身返回沙发。 “啊?为什么?我……我对小孩很有爱心,也很有耐心,我有两年幼教经验跟保母执照。”她低头忙要掏出履历证照。 虽然这个雇主一脸趾高气扬,但她对这份高薪工作,不愿轻言放弃。 “那些东西不重要,除非mariabe中意你。”欧帝斯坐回沙发跷起长腿,身体向前倾,左手食指撑在眉间,似在思索。 这两天来的人选都不合适,而他很快就要出国,没多少时间慢慢挑人。 虽然率性地把今天最后一名面试者轻易打发掉,但他不免有些苦恼。 “我……我很有孩子缘,可以跟你女儿先见一面看看。”黄如舒不死心想争取机会。他方才口中的马马什么拉,应该是他女儿的英文名字吧? “也罢,就让你们见个面吧。”看她一脸认真,令他突然改变了想法,决定让mariabe做决定。他背靠沙发,左手弹了下手指。“mariabee on!” 黄如舒觉得他叫女儿的行为有点怪异,不久竟看见一团庞然大物,从另一端走道那方飞奔而来。 “哇啊—— ”她吓一大跳,再度腿软,这次往后一仰,跌个四脚朝天。 mariabe奔至客厅,先对着沙发的主人猛摇尾巴,接着,看见跌坐在地的陌生人,它缓步上前,先是嗅闻一下,轻轻摇晃尾巴,便朝黄如舒的脸上舔舐。 她瞪大眼,屏气不敢妄动。她没看过这么大只的白狗,简直像北极熊! “你喜欢她?”mariabe的反应令欧帝斯很诧异。她第一次这么容易便亲近陌生人!“ok!你录取了。”他站起身走近爱犬,对跌坐在地、当场石化的黄如舒说道。 虽然对新保母不满意,但他尊重宝贝的选择。 “啊……”黄如舒张嘴,声音卡在喉咙。 原本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竟蹲下身抚摸爱犬,神色温柔,嘴角轻扬。 他优雅俊美的笑意,温柔的神情,教她看得恍惚,怦然心动。 好不容易,从惊诧中回神,她努力从地毯上爬起来。 “它……它它它是你的宝贝女儿?保母的工作是照顾一只狗 ”她一脸难以置信。 “她不是狗,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欧帝斯强调。“mariabe,今年三岁六个月,身高六十四公分,体重三十八公斤,个性独立、聪慧,出生义大利马瑞马和阿伯鲁兹,具有最纯正的‘马瑞马牧羊犬’血统,她的祖父得过两届世界冠军。” 他详细介绍mariabe的高贵身份,边温柔抚摸它柔白的毛,语气中透露无比骄傲。 黄如舒始终瞪大眼,看着眼前这高贵的一人一狗,感觉走错了世界。 “那个……对不起,我要应征的是人的保母。”她站起身,打算远离误入的世界。 她不是看不起狗,只是她从没养过狗,对这么大只的动物有些畏惧。 才转身走两步,mariabe竟用鼻子触碰她后小腿,令她吓了一跳。 “mariabe选中你,是给你面子。”欧帝斯出口挽留,但语气丝毫没有请求之意。 “我……我没养过狗,不知怎么当狗保母。”黄如舒略侧过头,看着站在她脚边,高度到她大腿处的白狗,很想尽快闪离,却又不敢妄动。 “把她当成你曾照顾的孩子,付出加倍的耐心及爱心便不成问题了。” 之前的保母因车祸受伤住院,而他再过两天就要出国,急需新保母陪伴重要的宝贝,这两日他面试超过十人,没有一个能被mariabe接受,他没时间再慢慢寻人,只能要她留下。 “可是……”狗跟人毕竟不同啊!她无意冒险,只想全身而退。 “加薪一万。” “欸?” “月薪四万五,供食宿,不满意再议。”欧帝斯慷慨道。 “嗄?四……四四万五 ”黄如舒呆住。原本三万五供食宿,对她而言已是诱人的高薪,现在竟然轻易追加一万元! 虽然,她对狗没经验,甚至有点害怕,但这条件太诱人,令她左右为难。 “我后天要出国,没时间再找人,你可以先试做十天,后悔的话,待我回国便取消雇用合约,薪水照日给付。”见她动摇,欧帝斯做出约定。 “呃?那……那我就试试看吧。”黄如舒吁了一口气,出声妥协。 双目斜视待在她脚边的大狗,它一双圆圆的眼眸晶灿灿的,看久了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ok!brock,告诉她工作内容,签订雇用合约,明天十一点报到。”他弹指交代始终站立一旁等候的老管家。 “mariabe、let''s go!”欧帝斯一个旋身,修长的腿迈开从容步伐,大狗立即跟在他身侧。“brock,告诉新来的,宅邸有警卫车接送,明天不用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故意强调。 想起她这么快就从大门来到主屋见他,一定是一路狂奔,才会气喘如牛连话都说不清楚,嘴角便泛起一抹笑意。 虽然对这个朴实憨傻的新保母第一眼印象不佳,却因宝贝中意她,让他勉为其难减少一些对她的偏见。 “呃?” 黄如舒望着一人一狗离去的身影,觉得怪异不已。她不禁怀疑,签下这份工作契约,是对、是错? “嗨,marry你好!”隔天上午,黄如舒再次见到大白狗,先亲切地向它打招呼。 “你叫她什么?”坐在沙发看英文报纸的欧帝斯抬头眯眸,神情有一丝不悦。 “它不是叫marry什么拉吗?名字那么长太拗口,叫marry比较亲切。”她迳自说道,蹲在它面前,朝它伸出右手。“来,握手!” 昨天回去,她赶忙搜寻宠物网站,甚至打电话问在乡下养狗的亲戚,紧急恶补对狗的知识,做足心理建设以排除对狗的恐惧。 “mariabe是义大利名字,给我好好念清楚。”欧帝斯俊眉一皱,对她的随便态度非常不满。 “马……马利啊……啊贝拉。”黄如舒很陌生地念道。 “no! mariabe! mariabe!”他不耐地重复。受不了她把他宝贝如此美丽的名字,念得又耸又台。 “马马利啊贝拉……”她重复一次,拗口无比。“叫马利不行吗?” “马利是你!她是mariabe!”欧帝斯霍地站起身,一脸怒气。“听着,名字叫错,扣薪!” “嗄?”她被他的怒容吓了一跳。赶忙望着面前的狗儿,急唤着,“马利啊贝拉,马利啊贝拉……” “ma-ri-a-be-!弹舌音。”他满脸不快地纠正。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连他宝贝的名字都叫不准确,若不是mariabe中意她,他早请她滚了。 “蛤?弹……弹啥音?”她连卷舌音都念不标准了,哪会什么弹舌音,这个雇主比她以为的还要龟毛十倍。 “brock!好好教她发音,中午用餐,我要听到正确精准的念法。”欧帝斯站起身,叫唤老管家,没耐性教她这种事。“还有,mariabe只听英文指令。” “欸?英文?”黄如舒听了更为惊诧。“那个……应征条件并没有要求要懂英文会话。”她对雇主小声提出异议。在学校英文考试从没及格过,毕业后更是忘个精光。 “你可以用中文跟mariabe说话,但她只听英文指令。”说完,他转身要步离客厅,见主人离开,狗儿立刻跟上前。 黄如舒不禁蹙起眉头,她以为外表气质像王子的他应该很有风度教养,但显然他的个性并不太好相处。 昨天初见面的他,感觉不可一世,尊贵又骄傲,而今天再见面,他好像有点暴躁易怒。 其实雇主的脾气如何,她并不会太介意,只自我要求认真做好分内之事,既然雇主如此在意名字的正确念法,她也只能好好跟老管家学习了。 第二章 中午十二点,华丽的餐厅里,长长的欧式餐桌前,黄如舒正襟危坐,有些紧张惊愕。 令她紧张的原因,是坐在她斜前方主位上尊贵高傲的男人,而令她惊愕的是,与她相对而坐的狗儿。 mariabe竟坐在餐椅上,姿势优雅,神态从容,白绒绒的颈部还围上领巾。 她呆望它几秒,然后才憋住笑意,故作镇定。“ma……mariabe,你看起来好高雅。” 欧帝斯抬眸看一眼面前的女人,再次听她叫唤宝贝,虽然发音仍有待加强,但勉为其难接受。 “上餐。”他弹了下手指。 老管家brock立刻推着餐车步上前,将银制托盘中的精致餐点摆放他面前。 “少爷,今日午餐是安格斯沙朗牛排五分熟,搭配青豆十二颗,切丁红萝卜八块,西红柿八分之一颗两片及马铃薯四分之一颗两片。餐中酒为法国贝尔堡顶级纯酿2001红酒。”brock详细介绍餐食内容,接着从餐车下方冰桶拿取一瓶葡萄酒。 开瓶、醒酒、试饮,再将酒倒入欧帝斯桌前,左上方的水晶高脚杯,斟上八分满份量。 服侍完,老管家绕至他斜对面,坐在黄如舒右侧。 老管家坐定位后,三名女佣各端一份餐食,送至管家、黄如舒及mariabe面前。 黄如舒被这一串有秩序的排场再次吓到。回想起方才管家介绍欧帝斯餐点的内容,教她更感困惑。 青豆十二颗、切丁红萝卜几块,还有西红柿、马铃薯,几分之几颗?她怀疑自己是否听力有误。 低头望着摆放在她面前的餐食,有色拉、浓汤及主餐,主餐精致的餐盘内,一块厚厚牛排配几朵花椰菜及红萝卜,看不出什么奇怪数字。 她不禁朝斜对面男人的餐盘望过去,霎时一怔。 只见他纯白镶金边的骨瓷餐盘内,是一块切得工整方正的牛排,而牛排上方从左到右,依序排列切丁红萝卜、切片西红柿跟马铃薯,牛排下方,竟将十二颗青豆排成四行,每行三颗,空间整齐划一。 这奇异至极的餐盘景象,教黄如舒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拉长了脖子,身体往前倾,好奇不已。 “那个……为什么要排成这样?有什么特别意义吗?”她开口提问。 才拿起桌上折迭餐巾,铺在膝上的欧帝斯,抬眸斜睨她一眼,俊眸微眯。 “咳!黄小姐,用餐时间请保持安静,坐姿端正。”一旁老管家赶忙阻断她的好奇心,示意双手撑在桌面的她坐正。 “吃饭不能说话吗?”华丽宽敞的餐厅,气氛严肃,还有数名女佣站在身后盯着,令她非常不习惯。 她视线改而转向正前方,窥探mariabe的餐盘,这一瞧也是诧异连连。 没想到狗儿也用高级的骨瓷餐盘,它餐盘里摆着切得工整的小块肉块,整整齐齐排列盘面。 坐在餐椅上的大白狗,面对眼前的肉块美食,没有垂涎欲滴,更无焦躁骚动,似乎只是静静等待着。 欧帝斯右手拿起银制刀子,将刀面在眼前转动了下,光亮如镜的刀面,映出他完美的俊容,他唇角勾起旁人察觉不出的细微弧度。 “eat!”唇瓣发出一个单音,左手持起银叉,开始用餐仪式。 黄如舒仍瞪大眼,观察他怪异的一举一动,却见大白狗接到指示后,便低头朝餐盘里的肉块开始舔食,坐在她右侧的管家也开始动起刀叉。 虽对眼前发生的景象非常适应不良,但她仍跟着一起开始用餐。 她动手准备切鲜嫩的牛排,视线不自觉偷觑斜对面欧帝斯的一举一动。 他先望着牛排凝视了两秒,接着慢条斯理地将牛排利落分割,一块块切得大小一致,工整无比。 黄如舒看得专注,不禁停住手中刀叉,只见他切割完毕,却是放下刀子,右手改拿叉子,叉起一颗青豆,送入口中。 她再度被他的怪异举动吸引,随即又发觉偷看别人吃食好像不礼貌,赶忙低头切好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咀嚼,心里疑问一堆。 “哇~好香,好嫩!”咀嚼两口,她不禁大声赞叹,瞬间被食物转移注意力。 她的叫声令用餐的欧帝斯微微皱起俊眉,老管家见状,赶忙对她使眼色。 “呃?对、对不起……”收敛兴奋神情,她忙捂嘴噤声。内心不禁咕哝,有钱人用餐拘谨到连赞美食物都不行。 尽管用餐气氛严肃,但第一次吃到这么高级美味的牛排,她仍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啊!”突地,一块切好的牛排跳出她的餐盘,飞到斜对面男人的餐盘里,打散排列整齐的青豆行列。“对……对不起!” 她赶忙起身,身体横过半个桌面,将落在欧帝斯餐盘的那块牛排用力叉回来。 “呵呵~不好意思。”把失而复得的牛排急忙塞进嘴里,黄如舒对着他微怒的俊容,口齿不清地呵呵笑。 一旁的老管家,蹙起眉头,而站立一侧的佣人们,个个惊诧地瞪大眼。 “撤掉!”欧帝斯霍地放下叉子,声音冷冷道。 一名女佣忙上前,端起他面前的餐盘,老管家也立刻站起身。“我请厨师再做一份。”说着,匆匆步出餐厅。 黄如舒神情愕然,不知犯下什么大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还是不该跟您一起用餐。”原本神经大条的她,因老管家及佣人的反应,令她不敢一笑置之,连忙站起身再三道歉。 她的雇主简直比古代帝王还具威严。 “坐下。”欧帝斯命令,“身为保母,你必须陪mariabe用餐。” 虽对她的餐桌礼仪非常不满,却因她的新职位,让他只能勉为其难容地忍她的凸槌,而一旦餐盘的食物秩序被破坏,他便不再继续用那份料理。 再度坐下的黄如舒,对鲜嫩的牛排品尝得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欧帝斯下达用餐完毕的命令,才结束这顿磨人的午餐时间。 担心不懂雇主禁忌会被炒鱿鱼的她,餐后赶忙追问老管家,关于他的生活规矩与忌讳。 老管家告知,欧帝斯是个完美主义者,在许多地方,有一定的要求及规范,尤其饮食。 他并非要求奢豪丰盛的帝王料理,相反地,有时对餐食要求很精简,却有一套龟毛的细微要求。 他早餐要有一杯牛奶及咖啡,午餐主食为红肉搭红酒,不要色拉及汤品,晚餐为海鲜搭白酒;除了西餐,他也吃中餐及日式料理,而比起食物的美味等级,他更注重餐盘内容物的排摆,一旦乱了秩序,他便全部舍弃,不再动用。 他的怪癖,令黄如舒听得困惑连连,不懂这龟毛要求有什么意义,只能解释为有钱人的“无聊嗜好”。 下午三点至五点,是欧帝斯的午茶时间,对他而言,这两小时无比神圣,不容许任何人打扰,能陪在他身侧的,只有爱犬mariabe及服侍他的老管家。 黄如舒背起行李,在佣人带领下,前往今晚开始住宿的房间——mariabe的闺房! “呃?这里是……狗的房间?”她惊愕不已,张大眼环顾媲美公主居住的华丽房间。 这房间大小,应该有乡下阿嬷家三合院前的晒谷场那么宽敞吧?可竟然是给狗住的。 空间明亮宽敞不说,还布置得非常高雅贵气,完全感觉不出是狗的闺房,有沙发、液晶电视、高级音响,更有华贵的四柱床。 这种四柱的公主床只在电视节目瞄过,她忍不住上前观赏个仔细。 “那张是mariabe小姐的睡床,而你的床铺是旁边那张。”女佣提醒。 “欸?”黄如舒转而看向大床旁边角落处,一张较低的床铺。 虽说也是一张比她租屋套房单人床要高级许多的好床,但与公主床一比起来,真的有很明显的“阶级差距”。她顿觉自己不是来当狗保母,而是狗佣人吧!所谓“好狗命”,她可真切见识到了。 看样子帝王般的雇主欧帝斯,真把他的爱犬视为宝贝女儿,提供公主般的礼遇哩! 她觉得有点好笑,却也有点无奈,虽然真心想照顾幼童,却为了薪资妥协。 不过有这份高薪工作,她还可多认养几名非洲儿童,这样一想,便宽慰许多。 因为午餐的意外状况,晚餐时间黄如舒不断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却仍忍不住好奇偷窥欧帝斯的餐盘几眼,果真又是排列得一丝不苟,切得方整的鱼排,上下几颗蛤蜊、干贝、去壳虾子,皆有秩序地一一排列。 她不禁怀疑,用餐气氛这么拘谨肃静,再美味的食物也会失味吧! 唇瓣一张一阖,几次忍住欲脱口而出的话,她只能朝嘴里拚命塞食物。 唉,要她吃饭不说话,真是一门很难的课题啊! *** 隔天中午,欧帝斯穿戴整齐、西装笔挺、俊逸飞扬,眼中无她,只亲昵地跟爱犬搂搂抱抱道别,便搭上专车离开宅邸直奔机场。 黄如舒宛如透明人站在主屋大门外,目送他的高级专车远离,黑色房车逐渐在宅邸彼方的宏伟铜门销声匿迹后,她莫名地吁了口气。 听见脚边狗儿的呜咽,她转头注视,见它视线直望向遥远彼方已掩上的铜门。 “你主人很快就会回来,别担心。”她略弯身,伸手摸摸狗头,语气轻柔。 虽然跟狗同住一晚了,但彼此还很生疏,只是听它低鸣呜咽,竟让她有些不舍地安抚起来。 mariabe抬头,一双圆亮黑黝的瞳眸望着她,尾巴低垂,表情既落寞又忧伤。 那像孩子般纯净的瞳眸及哀戚的孤寂感,宛如被父母遗下的孩子,令她更觉不舍,顿时母爱泛滥。 “mariabe,乖喔!把拔是去工作赚钱,过几天就回家了。”黄如舒蹲下揉揉它大大的头,语气像哄小孩。 她想起在幼稚园工作时,第一天被送来的幼儿总在父母离开后害怕担心,又哭又闹,而此刻的大白狗竟让她感觉像孩子般,甚至怕它下一刻真的会流下泪来。 虽然它的主人高傲如帝王,跟他共处一室,会令人紧张,细胞紧绷,但他的爱犬看起来和善可亲多了,令她很快便遗忘对大狗的畏惧,想与它建立良好关系。 “呜……”mariabe发出一声低鸣,一双大眼瞅着她。 “把拔去工作,我来陪你玩,好不好?我们先去散步,我还没好好参观你家的大花园哩!”她真把它当小孩在说话,站起身便准备带它绕绕广大地庭园。 “来呀!一起去玩。”走两步,发现狗没动静,她转头朝它扬扬手。“啊!对啊,你只听英文指令……呃?看……看走!e on)” 她念得完全不标准,但狗儿踌躇了下,竟选择跟随她的脚步。 有点生疏的一人一狗,没多久便在草地上追奔起来。 *** 欧帝斯沐浴后系上丝质浴袍,手持一杯香槟,长腿交叠,闲适地坐在沙发,望向落地窗外闪烁晶灿的巴黎夜色。 经过长途飞行,他在隔天傍晚抵达法国,下榻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高级饭店,轻松悠闲一晚,明天才开始工作行程。 他举杯,凝视玻璃杯中淡金色液体内不断窜升的细致晶亮气泡,与落地窗外闪闪烁烁的夜色。 他轻扬薄唇,心情愉悦,并非醉心于美酒绝景,而是醉心于金灿酒液及落地玻璃中倒映出一张他俊美无比的俊容。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自负、自傲亦自恋,他极度在意自己的外貌形象,尽管他天生丽质,却无时无刻要审视自己,不容有一丝瑕疵。 无论外表、内在,聪颖的脑袋、身世背景、事业成就,在在都是他自信的泉源。 他唯一欠缺的,是爱情,但那虚伪的东西他早不再冀望。 不想再分心去爱人,浪费精力去哄女人,舍弃爱情之后的他,眼中只有自己,以及让他愿意诚心相待的唯一宝贝——mariabe。出远门时,他只会担心她、记挂她。 从容啜饮一口香槟后,他放下酒杯,打开茶几上的笔电,连线到台湾宅邸的中央控制室。 他开口便询问老管家宝贝的状况,不知那个看起来驽钝又不精明的新保母是否有好好照顾陪伴她。 “呃?mariabe跟黄小姐目前在前院,嗯……应该……相处得还不错。”透过视讯,老管家报告得有些吞吐。 “你隐瞒什么?”这方视讯镜头前,欧帝斯俊眸微眯,感觉事有蹊跷。“难不成mariabe受伤了?”他俊眉一皱,担忧起来。 “不,小小姐很健康。”老管家强调。因少爷对爱犬的重视,他也将mariabe当小小姐在服侍。 “她有正常吃饭吗?玩乐时间?睡眠如何?”欧帝斯不断关切“宝贝女儿”的日常生活。“保母有无失职?” 他第一次见老管家报告事情这么不干不脆,让他戒心顿起。 “黄小姐很认真在学习照顾,只是小小姐变得有点……活泼过度。”老管家委婉道。 “把餐厅及房间的影像调出来。”欧帝斯命令。与其听老管家转述,他宁愿自己亲自看画面,确认新保母这两日的表现。 他在餐厅及mariabe房间装有监视器,不是为了偷窥,而是担心他不在时,保母没尽责照顾好宝贝,更要防范背地里mariabe会遭受不当管教。 片刻,录影画面传递至他电脑萤幕上。 欧帝斯先以八倍快速度看着,俊眸微眯,略放慢转速,然后,按下正常速度播放。 他眯眸、皱眉,接着瞠眸、愕然。 餐桌前,他向来优雅高贵的宝贝,竟然未待用餐指示,一见端上桌的食物便囫囵吞枣起来。 三两下清空盘中食物,不雅地甩甩头,口水飞溅,胸前白餐巾沾满肉汁,看见对面黄如舒的餐盘肉排,她竟对她吠叫。 只见黄如舒挥着手,拼命喊:“雪特!雪特!” 欧帝斯一双俊眸带怒。竟然有人敢骂他宝贝“shit”。 就算她是因发音极度不标准,才将“sit”念成“shit”,仍令他十分火大,难以忍受。 他看见黄如舒无法制止mariabe对她不停吠叫,竟将自己的餐盘推向对面,给他的宝贝食用。 而mariabe丝毫不客气,低头三两下便清空盘底。 欧帝斯眉心拢成一团,将放映影像按下停止键,再次开启视讯对管家斥喝道:“立刻把那个女人fire掉!” 他以为宝贝是用叛逆行动表达对新保母的不满与抗议,尽管一开始是宝贝亲自挑选的对象,但眼前画面,令他认为对方完完全全不够格照顾她。 “少爷,是不是先看完黄小姐跟小小姐独处的情景,再做决定。”老管家想替被狗欺的单纯新保母,争取一点机会。 老管家亲眼目睹用餐时刻一团混乱的局面时,也很错愕,失控的mariabe连他的指令也不听,如此失礼跟人抢食,他还是第一次惊见。 经过两顿餐桌如战场、毫无秩序的混乱后,他原先考虑及早向少爷报告实情,却又理性地想着再观察一点时间。 之后老管家透过录影监视影像,观察黄如舒与狗儿私下互动,令他大为改观,认为新保母很竭心尽力,才没打算将适应期的失序向少爷禀报。 原本恼怒的欧帝斯,因老管家的谏言,勉为其难耐着性子再按下播放键。 “marry是个坏小孩。”萤幕上没有影像,声音来源是mariabe的房间浴室,因保母个人也会使用这浴室,基于道德隐私,这里仅装录音监听,没有影像画面。 听见黄如舒私下随便乱叫宝贝名字还训骂她,令欧帝斯眉头攒紧,想再度切掉播放键。 “在把拔面前,就是优雅的小公主,跟我在一起,却变成淘气的野丫头。”黄如舒咕哝抱怨着,伴随一阵不明声响。 在浴室里一阵兵荒马乱,帮狗洗完澡,才开了门,它却冲了出去。 “喂特!等等!还没擦干啊!”黄如舒拿着大毛巾追出来。 她看起来狼狈不已,脸蛋、头发满是水渍,身上的棉质衣服湿淋淋。 “死大卜!死大卜!”她边追边叫喊。 mariabe在房里奔窜,用力抖去身上水渍,让意欲靠近的黄如舒再度被喷得满身满脸。 她伸手抹抹脸上水渍,追赶着狗儿,在宽敞的房间绕圈圈,来来回回地一圈跑过一圈,跑得她气喘如牛、弃械投降。 “不行,我……跑不动了……”她瘫软在前一刻被狗儿弄湿的懒骨头上,挥挥手上白色大毛巾,宛如举白旗投降。 兴奋疯狂奔跑的狗儿,见追逐它的人不动了,令它有些困惑,竟然折返,朝她躺卧的地方缓缓走去。 它用鼻子朝她顶了顶,令才闭上眼的黄如舒吓了一跳。 她张开眼,一见近在眼前的大狗头,一双手臂直接朝它粗壮的脖子圈住。 “捉到你了!”她喘着气,咯咯大笑。 mariabe挣扎着后退,头颈往后缩,挣脱她双臂的囹圄,甩甩半干的身体。 以为它要再度跟她追逐嬉戏,再跑给她追…… “不玩了。快点,我帮你吹干头发,万一感冒,你把拔会很难过的。”从懒骨头上坐起身,见狗打算跑开,她忙说道。 mariabe仿佛听懂她说的话,竟不再奔跑乱窜了。 它乖乖坐下来,让手持吹风机的黄如舒为它吹干毛发。 “其实你很聪明对不对?你是故意欺负我。” 她蹲坐在地,双手并用,右手拿吹风机,左手拨着长白毛,自言自语。 “吃饭不好好吃,洗澡不好好洗,你是生气把拔又丢下你出国工作,还是想念你之前的保母?” “我啊!没照顾过狗孩子,原本看到你这么大只,有点害怕,可是你其实不可怕,只是很淘气。我照顾过很多淘气顽皮的小孩,都可以跟他们成为好朋友,我也想跟你做朋友。”黄如舒对狗儿喃喃说着,仿佛它能听懂。 “marry……你不喜欢我代替以前的保母没关系,我们就当朋友好不好?”她摸摸狗的大头,还朝它前脚伸出友善的手。 mariabe抬起右前脚,朝她伸出的左掌心拍踏,做出握手的动作。 黄如舒霎时怔愣住。之前怎么命令它握手,它都不理会,现在竟主动示好! “marry好聪明,真是个好孩子!”放下吹风机,她双手用力握住它粗壮的右前脚,上下摇晃,开心不已。 欧帝斯仔细观看萤幕影像,原本紧拢的眉心,逐渐松缓,怒气尽散。 她与宝贝自然无伪的互动,将宝贝当孩子在说话,还有她咧嘴开心的笑容,令他看得一阵舒心,对她的不满与嫌弃指数,迅速下滑。 第一次见到行为失控且粗鲁的宝贝,令他非常震惊、错愕,但细想过后,他竟有些哭笑不得。 mariabe和这平凡单纯的保母,感觉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看似故挑衅、故意找她麻烦,却又像把她视为同类,毫无距离的共处。 说是“同类”,也许还高攀,他女儿将新保母,当仆人看待。 他俊唇轻勾,心情转为愉快,也无比放心。 “吹干头发,要梳毛毛,梳漂漂才乖喔!” 萤幕里,黄如舒改拿铁梳,继续对狗儿童言童语。 “乖乖梳毛,我再给你吃饼干。”她从壁柜拿出一包狗饼干,当作诱哄的工具,拆开拿出了一块狗骨头造型的可爱饼干,准备喂食。 mariabe盯着她手中的小饼干,黑眸晶亮,尾巴轻摇。 她大胆递到它嘴边,竟不怕被咬,只见它小心翼翼,从她手指上接食。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耶!可不可以分我吃一块?” 看着袋内粉红、粉绿、粉褐色、造型小巧可爱的狗饼干,她很想尝一口。 黄如舒拿起一块粉红色萝卜造型,对mariabe说道:“这块分我吃好不好?你吃掉我的午、晚餐,借我吃些点心没关系吧?”她笑问。 不待mariabe点头或拒绝,她当着它的面,将狗饼干塞进嘴里咀嚼。 “嗯,香香的,还有起士味道耶!”黄如舒迳自笑道。 见狗儿一双大眼直盯着她,赶忙再掏一片递给它食用。 “我以为狗饼干会有饲料味道,你的点心一定是高级品!”她动手开始替它梳毛,不时给片饼干作奖赏,也不客气地跟它分食点心。 欧帝斯乍见她吃狗饼干,怔愣了下。下一瞬,扬唇笑开了。 他笑她的幼稚与单纯,却因她的伪行径,内心泛起一丝异样情绪。 而当他看见夜里她哄宝贝入睡的情景,内心那抹异样感更加扩大。 黄如舒没睡自己的床铺,竟腧矩地爬上四柱床,而除了他,mariabe从不让别人侵占她的大床。 “哇!你的床有够舒服!真的是小公主耶!”黄如舒倒躺在柔软大床,抚摸随后跃上床的狗儿。“洗完澡,好香!你的毛好软、好舒服!” 她双手搂抱大狗,将脸埋进它软软浓密的白毛中。 “今晚我陪你睡觉,再帮你按摩喔。”昨晚第一次跟狗同房而睡,她还不敢太过亲近,但经过今天一串紊乱却热闹的相处,已经完完全全将它视为孩子看待。 欧帝斯仔细看着她哄宝贝入睡的画面。狗不像小孩需要人哄睡,但她却是开心而为。 黄如舒坐在床上,让mariabe趴在她腿间,她伸手先搔它下巴,再往两边太阳穴轻轻按压,接着往脖子、肩膀抓龙。 mariabe半眯眼,露出非常愉悦满足的神情。 “很舒服吧!我看网路学来的,原来狗也喜欢享受按摩。”她看见它舒服的表情,非常有成就感,继续朝狗的腰部至后腿处捏拿。 她动作轻柔,声音呢喃,边按摩边跟狗说话,甚至还哼唱起儿歌。 不久,坐着的她,身体开始歪倒,就往mariabe身体趴下去,当作大型抱枕,揉着、搂着,一起睡着了。 眼前的画面祥和温馨,令欧帝斯心口泛起一股陌生的暖意。 他竟有种冲动,想置身在静谧的画面中,想近距离感受那种温暖感动。 她明明看起来很稚气,外表行为半点不像二十四岁该有她的样子,但为何会让他感觉她流露出母爱的温柔与静谧。 母爱?他竟因那陌生的东西,一瞬间动容。 他薄唇轻扬,带着轻蔑。 他没有恋母情绪,更是从不不曾感受母爱温情,那些东西对他不重要,而他更不需要为这种太过陌生的情感而动容。 拿起桌上早已失去气泡的香槟,他仰头饮一口。 已然失味的高级香槟,令他不满地蹙起眉头。 他也许该换一杯,却已失去悠闲品酒的好心情。 跟老管家交代两句,嘱咐不能再让宝贝吃到人的餐食,盐分过高的食物会危害宝贝的健康,对新保母选择“留校察看”,待他回国再做决定。 关掉影像,合上电脑,她的笑容、她的轻声细语,竟停留在他脑中、耳畔。 直到他躺上床,闭上眼许久、许久,仍能感受她的笑语,余音回荡…… 第三章 结束十天出差,欧帝斯如期返回台湾。 这期间他没再费时观看宅邸的录影影像,只三两天与老管家联络,简单询问状况。brock告知黄如舒与宝贝相处融洽,但是mariabe仍不太听她的话,变得像个贪玩的孩子。 下午两点,一辆黑色克莱斯勒轿车驶进豪宅,停在主屋大门前。 司机下车开启后座车门,一只黑亮崭新的皮鞋跨出车外。 “少爷,欢迎回来!”左右两排十数名佣人已等候相迎。 “汪汪——”远处传来狗叫声,兴奋的声音从后院树丛传来,一声声的由远而近,逐渐清亮。 才跨出车外的欧帝斯一身黑色手工西装,身形颀长,挺拔站立,一双俊眸望向声音来源,注视由远处急奔而来的白色身影。 “hello,mariabe!i miss you so much……”原本神情愉悦地向分开数日的爱犬问候,却突地怔愣住。“你、你怎么弄得这么脏?”他瞠眸瞅着欺身向前、一把跃上他身体的宝贝。 一双沾满泥巴的前脚直接往他高级手工西服扑上来,应该白净的脸蛋撇了好几条黑黑的污渍,原本黑亮的鼻头抹上一层土垢,而洁白无瑕的毛更是染上一层灰。 低头对视那双圆亮晶灿的黑眸,若非眼神无伪,他几乎要怀疑这只脏兮兮的狗儿不是他优雅高贵的mariabe。 “sit!”他命令。不想跟混身是泥土的宝贝热情相见欢。 mariabe立刻乖乖坐立,嘴巴大开地喘着气,激动地猛摇尾巴,很高兴主人归来。 欧帝斯瞥一眼身上黑色衣料,印上好几处狗脚印,俊眉蹙拢,但看着对他笑得开怀又兴奋的宝贝,他不忍责备。 “marry!marry……你怎么突然跑掉……啊?”边跑边叫唤狗的黄如舒跑到主屋前方,一脸惊诧。“你、你……你回来了?”她喘着气停止奔跑,既意外他的出现,也被门前的佣人阵仗吓到。 隔了十日,再次见到英挺俊逸的欧帝斯,仍令她紧张敬畏。 尤其此刻的他一张俊容紧绷,深邃的黑眸似在怒视她。 “你跟mariabe在做什么?” 眼前仓惶而至的新保母扎着马尾,脸上汗涔涔,身上衣服沾满泥巴,而手上还拿把小铲子呆立在前。 再次见到她的邋遢样,他全忘了曾透过录影画面为她温柔慈爱而动容的短暂情绪,眼下只觉不满。 “玩泥巴。”黄如舒仰脸诚实回道,发觉站在阳光下的他,更加俊美夺目。如果他脸上的表情能温和友善些,肯定更令人心情荡漾。 要命!她无端对雇主心神荡漾个鬼? 甩甩头,她缓下因奔跑过度而急促的呼吸,她只是因为他外表太闪亮,单纯欣赏赞叹罢了。 “玩泥巴?”欧帝斯俊眉蹙拢。见她摇头又气喘的怪异,不明所以。 “没想到……狗跟小孩一样,喜欢玩沙、玩泥巴。它在后院树丛挖洞,我陪它一起玩。”她自然笑说,呼吸仍显急促。 “搞什么?弄得这么脏!mariabe几时学会玩泥巴了?”欧帝斯怒斥,无法忍受他优雅高贵的宝贝挖土玩沙的野蛮行为。 “呃?其实……那应该是狗的本能,它玩得很高兴耶!”见他真的发怒,黄如舒小声解释,“弄脏再洗就好了,我待会儿就要帮它洗澡。” 以前在幼稚园带小孩,她也常蹲在沙堆陪小孩一起玩耍,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准再让她玩泥巴!立刻帮她洗干净。”他命令完,便转身朝主屋迈步。 坐在地上猛摇尾巴的mariabe有点奇怪主人对它的冷淡,以往他它回来总是对它又亲又抱,它不禁对着主人的背影呜咽一声。 欧帝斯听而不闻,隐忍着不跟久别重逢的宝贝搂抱,不仅因它身上的污渍,更是对它贪玩表示一种处罚。 “brock--”踏进玄关,他急喊老管家。以往他归国, brock总在第一时间,站在大门外相迎。 “啊!那个……卢伯伯受伤了。”黄如舒跟在他身后,赶忙道。 “卢伯伯?“欧帝斯对这称谓很陌生。 “因为我觉得叫名字不太好,才改称他卢伯伯。“老管家的年纪,足以当她的父亲了,直接喊对方英文名字或卢先生,都有些怪异。 一开始,她觉得老管家外表威严,有点距离感,但几天相处下来,发觉他其实个性和蔼慈善,已将他当长辈般相处亲近了。 “brock受伤?什么时候?伤势如何?“欧帝斯有些担心。回台湾前,他在机场还与brock通过视讯,当时并无异样。 “今天早上,他去酒窖挑酒,不小心闪到腰,家庭医师检查过,建议躺在床上休息几天。你要交代他什么,可以先跟我说,我答应帮忙卢伯伯,让他可以安心休息几天,他的工作我会代劳。“ “你要代劳?”欧帝斯一脸不以为意。 “我向卢伯伯请教过工作内容,临时接替一下应该没问题。”这几日相处,老管家向她提点欧帝斯的生活习惯,对于他的龟毛要求她已有概念。 “你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再说。”他瞥一眼跟在旁边脏兮兮的宝贝。 “喔。”她点头轻应一声,转而对狗儿说:“marry,我们去洗澡。” “mariabe--”他冷着声纠正,心想真该扣她一笔薪水。 以为主人在叫它,mariabe摇着尾巴钻到欧帝斯脚边,磨磨蹭蹭,让他的西装裤管又多添几抹污渍。 “没把自己弄干净,我不会摸你。”他对爱犬训言后,便跨步朝旋转楼梯方向而去。他得先回房换掉一身脏衣服,再去探视老管家。 *** 黄如舒在mariabe的房间浴室,为它洗澡吹毛。 当--当--当--墙上古典壁钟轻响三声,让准备替狗梳毛的她惊诧了下。 “啊!三点?午茶时间!”她倏地神情一怔。 管家守则第四条:谨守午茶时间,不得延误。 “惨了,来不及替你梳漂漂,如果迟到,你把拔会很生气,先陪他喝完茶,我再帮你整理。”她对狗儿说道,便站起身,急忙赶去伺候雇主的午茶时间。 看见身上湿淋淋且沾着泥巴的衣服,她转而跑往衣柜,翻一套干净的休闲服,迅速换上。 “marry--mariabe tea time ,go!”她一手拿铁梳,一手拎着毛油,心想待会儿泡完茶,可以帮狗整理毛发。 狗儿跟她一起奔跑下楼,直达后院的一处玫瑰庭园,此庭园正是欧帝斯今日喝下午茶的地点。 “迟到五分钟。”见一人一狗匆匆奔来,坐在大洋伞下休闲躺椅上的欧帝斯一脸不悦。 “对……对不起……明天、明天……一定准时。”黄如舒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喘吁吁道歉。 别说五分钟,就是迟到一分钟,对在意下午茶时间的他而言,都是大忌。 念在她只是好意替代brock受责,且已诚心诚意道歉,他勉为其难包容原本不能原谅的过错。 “mariabe,”他轻拍躺椅旁,狗儿一听指示,直接跃上躺椅,坐靠他身旁,高兴地摇尾巴。“你洗干净了,毛发却很凌乱。”他伸手揉揉那圆圆的头顶,一身洁白长毛并无梳理,令他不满。 “呃?对不起,因为来不及,所以……我有带梳子来,等会儿就帮它整理。” 黄如舒赶忙解释。 对于轻易答应帮老管家代职伺候这个龟毛雇主,她不禁有点后悔了。 “tea time !”欧帝斯弹下手指,静候一旁的女佣,将备妥点心及茶具的餐车推近他,接着向他恭敬地弯腰,便先行转身离去。 黄如舒准备将餐车上的点心及茶具,移至欧帝斯面前的欧式白色圆桌,她开始一一介绍茶点。 “今日午茶是锡兰红茶搭配甜点,斯……斯……”看着端在手上米白色点心盘里一块圆圆扁扁的面包,好像有个特别名字,竟一时想不起来。 老管家事前便告知她,所有餐点详细内容,他固定做变化的三餐及下午茶,而每日下午茶喝的茶种类繁多,搭配的点心咸甜亦不同,她认真写下笔记,特别注意每种茶叶的冲泡方式,却因方才来得太匆忙忘了带笔记,连放在口袋的小抄也因换下衣服而遗漏。 “斯……”她瞪着圆面包,努力回想,“啊!比司吉!” 对对对,她这才想起来这东西曾在速食店吃过! “比司吉?”欧帝斯扬起一道眉,一脸疑惑。 方才见她瞪着点心口吃的模样,令他感觉兴味十足,才耐着性子等她记起,没想到还是叫错了。 “对!比司吉,搭配蓝莓果酱及鲜奶油。”说着,将白色小碟子摆上桌。 “不是比司吉,这是司康(scone)!”欧帝斯纠正,无法忍受这种错误。 “啊?司康。对喔!”她先怔了下,瞬间顿悟。方才“斯”了半天,就是在想这名称。“原来比司吉又叫司康啊!” “错!”一时口误就算了,竟然还将两者划上等号。“司康跟比司吉,所用材料及做法都不同,司康是英式下午茶点心,而比司吉是美式的。这种无知,不准再在我的宅邸犯一次。” “啊?”听他神情严肃,振振有词解释两者之大不同,令黄如舒神情呆愣。 不明白这种芝麻绿豆小事竟会让他这么在意,且还有些不高兴了。 “听懂了吗?”他绷着脸问。 “呃?是,我记住了。司康是英国的,而比司吉是美国的。”这才想起,欧帝斯拥有一半英国血统,是因她搞错他国家的传统茶点,他才斤斤计较吗? “喔?甜点还有这个……”她从餐车端起另一个也只放一小块甜点的点心盘。 “嗯……巧克力塔。” 看见点心外型,她做出判断,却忘了它应该有的更长的名称。 “这个巧克力塔,底层的饼干应该很酥脆,而上层的……什么娜巧克力很浓,还有……”她介绍得生涩且陌生。因为帮狗洗澡,没时间背笔记,脑中只有残存的印象而已。 “行了,别介绍了。”欧帝斯扬扬手。再听她口吃下去,他下午茶时间都结束了。 “那……还有这两个点心。”不让她介绍,她反倒松口气。 端起另两个点心盘放上桌,看似种类多,其实每个小盘子里,只有一块小小的份量。 “我为你泡茶。”他将整套泡茶器皿端上桌,边在脑海里复述泡茶步骤,虽没带笔记,但她还记得老管家亲自泡茶与她一同喝下午茶的经历。 先将茶壶与茶杯温热,接着放入适量的茶叶,加入约3到100度的滚水…… 呃?滚水怎么量温度?反正水滚了应该就行。 接着,浸泡几分钟……糟了,每种茶叶浸泡时间不一样,好像有三分钟、四分钟跟五分钟的,锡兰红茶需要几分钟啊? 她蹙起眉头开始有点不知所措。记得老管家说过,浸泡时间差个半分钟味道便会有影响,她是喝不出什么差异性,但这个龟毛的雇主一定不能接受。 “请问……锡兰红茶要浸泡几分钟?”与其猜错时间,泡坏了茶惹他不快,她决定勇敢向他请教。 欧帝斯见她手脚迟钝,泡茶技巧比任何一名佣人还差,隐忍着想换人服侍的冲动。 “三分半钟。”他好心给答案。虽不认为她能泡出好茶,但前一刻去探视扭到腰的brock,老管家替她说了不少好话,让他能给她机会试试。 “喔!谢谢。”盖上杯盖,她抬起手腕要看表计时,这才惊觉左手腕空荡荡,方才替狗洗澡时,脱下手表忘了戴上。 惨了,知道时间,却无法正确计时,泡茶一样会失败啊。 她往坐靠躺椅上的男人手腕一瞄,看见一只闪亮亮的工表,她直接上前拽起他手臂,拉近她眼前。 “抱歉,借我计时一下。”低头,一双眼瞅着表面,紧盯秒针默数。 “你?”她突然的举动叫欧帝斯诧异不已,忙要甩开手臂,叱喝她的无礼。 “别乱动!不然我会算错时间。”黄如舒双手紧捉他手腕。 欧帝斯顿时额上绷出青筋,很想发火。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命令他! 正想愤而甩开被她箝握的手腕,他却突然地顿住。 mariabe 大大的头探了进来,朝握住他手腕的手臂舔舐了下。 “嘘!等会儿再陪你玩。”感觉手臂被舔,黄如舒声音轻柔道。视线仍紧盯着表面。 她一句极轻柔的声音,竟让怒火攀升至头顶的欧帝斯轻易压下了火气。 “ok!时间到!”见秒针跳动第三分的第三十秒,她忙放下他手臂,匆匆转回圆桌打开茶壶盖,拿起茶滤器,准备将泡好的红茶倒出。 欧帝斯盯着方才被握的左手腕,俊眉一拢。 对她的无礼逾矩,其实非常不悦,但他竟无法狠下心怒声斥责她的行为。 “喏,你的锡兰红茶。”顺利完成泡茶工作,黄如舒将玫瑰花纹骨瓷茶杯置在茶盘上端给他。 欧帝斯端过茶盘,看她一眼,心里还在计较她方才的无礼。 端起杯子,他轻啜一口。“难喝。” 俊眉一拧,将茶杯推回给她。她泡的茶,比他所想的还难喝。 “啊?会吗?”瞬间被打回票,令黄如舒怔了下。她都有遵照泡茶步骤啊!接手他推回的茶杯,她就着杯缘喝一口。“很好喝,没什么问题啊!”说着,再大饮一口。 “你喝我的茶杯?”她自然的行为却教欧帝斯瞠眸骇住。 他的茶具、餐具,从不曾跟人共用过,更没有人胆敢碰他专属的东西。 “啊?”捧着茶杯,黄如舒因他激动的语气而微讶。 低头看看杯子,再抬头看看他,蓦地,她脸蛋爆红。 “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跟你间接接吻!”她尴尬激动不已,双手颤抖,差点抖落高级茶杯。 “谁、谁在跟你‘间接接吻’?”欧帝斯怒喝一声,霍地站起身,一旁的狗儿被主人的激动情绪吓到。 这个女人,脑袋究竟装什么? “闪一边去,我自己泡茶!“直接走近圆桌,他得动手做点事,才不会想伸手掐死她。 他突然发火,令黄如舒一脸莫名,端着茶杯愣在一边。 “这个……你的杯子?”她轻声问,准备将手里的茶杯放置桌面。 “那个杯子我不要了,立刻叫人再送一组茶杯过来!”他开启电磁炉,加热开水。 “不要了?”她盯着手上古典精致的骨瓷杯具。连茶盘设计都很优美,他为什么突然不要了?“那……可以给我吗?”这杯子看起来很高级,丢掉多浪费。 “拿去、拿去!”欧帝斯气到无力。一般人被他这么一吼早吓到腿软了,她竟然还敢开口向他要茶杯? 因她异于常人的勇敢白目,他虽气愤莫名,却拿她没辙。 “谢谢。我会很珍惜的。”黄如舒高兴笑道。虽对他突然暴怒有些心颤,但她并不认为他会失控拿杯子砸她,这么一想,对他的勃然大怒,她反而能心平气和面对。 欧帝斯重新温壶、温杯,从茶罐取出精确的茶叶量放进茶壶,加入滚水,静默片刻。他没低头看表计时,他心里的无形时钟跟计时器一样精确无误。 浸泡时间一到,他立即将茶叶取出,拿出过滤器放置全新的茶杯上,倒入七分满的红茶。 黄如舒睁大眼,看他一串熟稔且优雅的泡茶动作,不禁屏息,心跳竟不自然地怦跳。 身着白色丝质衬衫,下摆拉出墨色长裤的他,感觉多了分闲适,安静时更散发一股优雅贵气,搭上身后盛放的红色玫瑰花丛,俨然镶成一幅动人的画作。 向来缺少艺术细胞的她,都不禁将眼前的画面当名画在欣赏。 她第一次发觉有男人这么适合玫瑰花。 欧帝斯泡好茶后,端着茶盘返回躺椅,迳自独饮起来。 “那个……我可以喝一杯吗?”她这才眨眨眼,小声探问,感觉他泡的红茶有诱人的特殊风味。 “随你,我只需要一杯。”放下茶盘,他改端起圆桌上一道甜点搭配。 喝下他亲手泡的红茶后,他现下火气全消,恢复午茶时间该有的慵懒闲适。 得到首肯,黄如舒赶忙上前,倒一杯琥珀色的高级红茶,用她的“新茶杯”品尝。 “好喝、好香!”不懂分辨红茶等级的她,竟会明显感受到他泡的茶与她泡的气味大不同。 明明是相同的茶叶,泡茶步骤也相仿,这其中差异是出在哪里? 她甚至觉得,手中这杯茶,比先前老管家所泡的还唇齿留香。 欧帝斯抬眸,望着她捧着茶杯喜孜孜的笑容,顿时俊眉一拢。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亲自泡茶给她喝? 明明该是她来服侍他下午茶时间,怎么弄到最后本末倒置、身份对调? 他胸口又莫名一阵不爽,却见站在阳光下玫瑰花丛前的她笑容灿烂,一口接一口喝着他所泡的红茶,那满足快乐的神情教他胸口的火气再度莫名消退。 mariabe靠着他撒娇,柔柔软软的毛磨蹭他的手臂。 欧帝斯伸手揉揉它的头。他似乎可以明白,宝贝喜欢黄如舒的原因了。 第四章 晚餐时刻,黄如舒再度颤巍巍地走进餐厅。 听到欧帝斯一声令下,她赶忙将餐车推至他身边,将餐食一一端上桌介绍。 “今晚晚餐,开胃菜明虾水果沙拉100克、前菜明虾墨鱼洋芋泥120克、汤品百里香风味番红花蛤蜊汤16毫升,主菜酥炸柠香鲑鱼排搭配鲜煎明虾两尾、南瓜风味北海道干贝四颗及番茄八分之一切片两片。”她一口气念完默背许久的台词,迅速将所有餐盘全部端放他面前,就怕动作慢一分钟,会把背下的食物念错了。 他的用餐习惯,不是一道道餐点慢慢上,而是套餐全部摆上桌,他再随心情选择用餐顺序。 欧帝斯见她急忙将餐盘全摆上桌,还不时发出碰撞声响,不禁蹙起眉头,再听她滔滔不绝一口气念完所有料理,让人根本听不清楚内容为何。 若他阻止她“自告奋勇”代替老管家工作的行为,brock可能不敢好好躺在床上休息,顾念年纪一把的老管家,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介绍完餐点,接下来对黄如舒才是一大挑战。 再次转身,从餐车下方冰桶拿起一瓶酒,她双手紧张地握住酒瓶,就怕有什么闪失。 “餐中酒是……呃……罗马尼·康帝白酒蒙哈谢1994年份……” 她说的小心翼翼,只要想到这瓶酒的身价,就忍不住发抖。 餐中酒多半是老管家挑选与主厨的料理做配搭,但偶尔欧帝斯会一时兴起自己指定,今晚就是如此。 在下午茶结束后,欧帝斯写下酒单交给她,她忙去找卢伯伯询问此款酒放在酒窖何处。 对葡萄酒全然陌生的她,听到老管家详细介绍这枝酒的身家来历,她听得模糊不解,只知道是非常顶级的白酒,而一得知它的价格,她简直傻眼。 卢伯伯还呵呵笑地告诉她一则幽默小品——《茶花女》作者小仲马说过,喝蒙哈谢酒应该跪下来,一手拿帽子,一手拿酒杯。 此刻的她,真有种想向这瓶高级酒下跪的惶恐,双手发抖,冷汗涔涔。 一瓶白酒竟要价八万多块!万一不慎摔破,她岂不要在这里做白工两个月! 将酒瓶放置桌面,她拿软木塞开瓶器欲开瓶,担心出意外,她身体紧靠桌面贴着瓶身,左手亦紧紧握住瓶身,而准备捅进软木塞的开瓶器则在右手颤抖着。 她看过卢伯伯亲自示范教学,感觉并不难,但一想到这瓶酒的身价,她便迟迟下不了手。 “你的体温跟手温,会让冰镇过的白酒加温,影响适饮温度。”欧帝斯出声提醒,见她开瓶动作迟钝、惶惶无措,他没感到不耐,反倒觉得兴味十足。 “呃?啊!”黄如舒一听,慌张抽离左手,肚子往后一缩。 卢伯伯提过,白酒比红酒适饮温度低,约在10到12度,如果超过适饮温度,也会影响酒的美味。 她突然过大的动作,令立在桌上的酒瓶重心不稳,竟不慎横倒桌面! “啊!啊——”见高级酒在桌面滚动,她惊声尖叫,身体往前一扑,双手向前一探,将欲滚至桌面另一侧的酒瓶,狠狠拽进怀里。“呼……好险!”死命紧抱价值八万多元的白酒,差一点她就欲哭无泪了。 “你……哈哈、哈哈哈!”本为眼前慌乱景象怔愣两秒,欧帝斯却突然爆笑出来,“你这个女人,还挺有趣的。” 她上半身着桌面,双手将酒瓶紧抱在怀里,有点像抢到球达阵成功的橄榄球员,然而她的一双腿竟然悬空,直直地横在桌面外。 她此刻的行为对向来重视餐桌礼仪的他而言,应该是不能忍受的失礼行径,但他见到的刹那,先是骇住,接着竟不自觉大笑出声。 今晚他指定酒品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的想喝蒙哈谢,而现在的他似乎明白他故意挑高级酒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她侍酒的趣味。 她表现出的喜感超乎他想象,她比他以为的还新鲜有趣。 “你要一直趴在桌上吗?”欧帝斯笑得心情愉快,好久不曾有这种单纯的笑意了。 站立在他身后的几名女佣,个个瞠目结舌,先被黄如舒惊吓到,以为尊贵的雇主大人下一刻便会掀桌暴怒,没料到他竟是爆笑出声,更教众人惊讶错愕。 第一次,在餐厅听到俊美却严肃的欧帝斯,朗朗大笑出声。 “我……我我我……爬……爬不起来……”黄如舒这才气喘吁吁地应着。 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刻教她心脏狂跳,而做出高难度动作的她,身体肌肉绷紧,悬空伸直的一双腿不知如何动作,更怕一个动作不慎,怀中高级酒会不保,所以她只能僵在桌面上。 “咳!”欧帝斯俊容上笑意不减,清了清喉咙好心提醒道:“把酒瓶放掉,用手肘撑起上身,双腿往下垂地。” “酒……酒给你……拜托……”她语带恳求。这瓶高级酒没安全交还给他,她完全不敢动一下。 不想再为难她,欧帝斯笑着站起身,好心地拎起她死命护在怀中的酒瓶。 “可以起来了吧?”他笑问。 黄如舒这才用手肘撑着桌面,有些困难地将身体往后退开,“匍匐后退”的滑稽动作,令人发噱。 待她弯曲的双腿碰到地板,才重新站了起来,而涨红的一张脸蛋感觉经历一场激烈运动。 她一连串出糗的模样,教欧帝斯频频发笑,不仅没计较她在用餐时间引起大骚动,反而觉得眼前的她单蠢驽钝的行径有点可爱。 “对……对不起,我不敢开瓶,可以你自己来吗?”捡起掉在地板的开瓶器,黄如舒涨红的脸蛋充满困窘,不敢再挑战。 “今晚不喝蒙哈谢了。”欧帝斯淡说,没有接过她递上前的开瓶器。“被你又摇又抱的,不仅酒渣混浊,还被温热过头,不能喝了。” “哈?怎么会?你的意思是……是这瓶酒坏了?要我赔赔赔……赔……”黄如舒张大眼,说得口吃。她拼命救下的高级酒,还是毁了? “没要你赔,酒没坏,只是现在不适饮。”见她瞪大眼惊慌口吃,他笑说。 玩笑过后,他内心微讶。他怎么会想捉弄她,这行径不符他的生活哲学。 他处世有两套模式,在英国,在商界社交圈,他表现斯文绅士,然而私底下的他孤傲,不爱与人建立关系。 在他私人宅邸,他只跟爱犬亲近,只对从小看他长大的老管家表示尊敬,而其他佣人总保持距离,甚至宝贝的前三任保姆,他也没跟对方有多余谈话。 不懂打扮的黄如舒,一开始给他的印象俗不可耐,她完全构不上他对“女人”的定义,他不会将她视为淑女,可她也不像其他女佣,才会令他不自觉打破主仆距离,允许她的无礼逾矩。 从一开始的难以忍受,逐渐觉得玩味,她的单纯无伪给人一种难得的自在感,让他不假思索地放松心情。 “餐中酒改换法国的夏布利酒庄夏布利白酒。”欧帝斯清楚道出另一支酒品品名。 他的酒窖中藏酒数万瓶,分别以产地国家、酒庄、酒类、年份,有秩序分区收藏。 他并非餐餐都要喝动辄数万高级酒,每款酒有每款酒的风味,并非单单以价格来定位。 “呃?”站立一旁的黄如舒一脸木然,脑袋还没回神。 “你应该找得到吧?需要派人陪你去拿吗?”不在意耽搁晚餐时间,他莫名坚持要她服侍。 “啊!”她终于从方才的紧张焦虑中回过神来。“我是找得到啦!可是……可不可以请别人去拿?” “既然是你自愿接下的代理工作,就不能推诿他人。放心,这瓶酒只有蒙哈谢十分之一不到的价格,就算你奔跑跌倒整瓶摔得粉碎,也绝对赔得起。”瞧她一脸紧张兮兮,他故意笑说。 其实,就算她今晚不慎摔破这瓶蒙哈谢,他顶多挑个眉感到不悦,也不会真要她照价赔偿。 “喔!那我快去快回。”黄如舒这才放心地接下工作。 “等等,这瓶拿回酒窖储藏。”他对转身欲离去的她交代道。 “啊?”回头,见他一手轻松拎住高级酒的酒瓶瓶塞处,还轻轻晃了下瓶身,令她心颤不已。 “算了,餐后我再让别人送回去。”满意地看着她诚惶诚恐的表情,欧帝斯笑着放过她,将酒瓶随意往桌面一置。 似乎害怕他下一刻改变主意,黄如舒赶忙跑离餐厅,匆匆往酒窖方向奔去。 欧帝斯坐在餐桌前,一手撑着下颚,兴味昂然,耐着性子等她返回,不介意让迟钝的她多取代brock的工作几日。 *** “你把拔很坏,他是不是故意欺负我?就像你一开始一样……”黄如舒对着大白狗轻声抱怨。 结束紧张胆颤的晚餐时间,她带mariabe回房间休息,而之前她在餐桌上引起大骚动,坐在餐椅上的狗儿竟然始终安安静静观望,毫不受影响,直等到欧帝斯下令用餐,它才有所动作,它的表现,跟欧帝斯不在时,简直天差地别。 “如果今晚你把拔不在,你一定会跳上桌面往后背上踩一踩,借机欺负我对不对?”她不禁想像那情景,自己笑了出来。 坐在地板上的狗儿,看似一脸愉快,对她摇着尾巴。 黄如舒也直接坐在地板搂着狗儿,揉它下巴,边碎碎念,浑然不觉推开门板的欧帝斯早就听得清清楚楚。 他倚在门边,没有出声打断,好笑地听她跟宝贝抱怨他的不是。 “下次如果你把拔要我拿那么贵的酒,我可不可以直接拒绝?” “我希望你拿些宵夜,你想拒绝或接受?”欧帝斯好整以暇地开口。 “啊!”黄如舒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松开搂抱大狗的手,转头看向门边。 “你胆子很小。” mariabe才朝门口走去,有一刻它已察觉在门边的主人,只因黄如舒搂着它颈子,它选择暂时乖乖听她说话。 “我今晚要熬夜,十二点半送份宵夜到书房。”这种小事,他让佣人传个话便行,竟亲自来向她交代,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异常,就当是来探望宝贝。 他伸手朝在脚边磨蹭的爱犬,摸摸头,再弯身在它额上亲了下。 “mariabe,晚安。”跟宝贝先道声晚安,他转身便离开。 黄如舒对他的来去匆匆感到有些怔然,而狗儿见主人离开后,便转而回到她身边。 “你真幸福,把拔对你好温柔。”她伸手摸摸它的头,想起欧帝斯对狗儿亲吻的举动,竟然……有几分羡慕。 尽管雇主很龟毛高傲,甚至有些故意为难,但她对他并不感到讨厌,反而愈来愈难抵挡他身上散发的强力费洛蒙。 她心怔了下,用力甩甩头,奇怪自己一时的花痴想法。 “十二点半宵夜啊……”她喃喃复述他的命令,起身先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还没十点钟,她陪狗玩耍,替它按摩,甚至念故事书,尽管狗听不懂,但她比照照顾幼儿的模式,一样不缺,而她发觉现在狗儿愈来愈习惯听她说话,甚至会掀掀耳朵,神情专注,令她有种成就感。 十一点钟,她已经频频打哈欠。过去的日子里,她十点半就躺平,从不熬夜的她一向保持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 “十二点半送宵夜……”她喃喃说着。望向墙上壁钟的眼,逐渐眯成一条线。 *** 深夜十二点四十分。 欧帝斯在书房等了十分钟,迟迟不见送宵夜的人现身,他一双俊眸微眯,有一丝不悦。 他亲自交代的事,她竟当作耳边风? 放下笔记本,他再度将画一半的草图撕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他站起身,快步走出书房,直接朝mariabe房间方向而去。 此刻的他有些心烦气躁,并非肚子饿急需宵夜,而是设计灵感混乱,令他不自觉想对她的失职迁怒。 他步伐匆匆,很快到达相距不远的mariabe房间,没敲门使直接推门而入。 “女人!你忘了我的宵——”他斥吼一声,突地怔住。地毯一角,黄如舒趴在大狗身上,蜷着身体睡着了。 被当抱枕的mariabe一看见主人进门,急着想爬起来。 欧帝斯扬了下手,要狗儿躺着别动。原本怒气冲冲的他,这会儿因眼前的画面,难以动气。 只因为熟睡的她轻嚅唇瓣,喃喃说着:“十二点半送宵夜……marry我睡一下就起来……” 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这么好眠?让几乎夜夜失眠的他,心生妒意。 他略弯身凝着她,不知究竟该不该打断她的美梦。 mariabe张大一双眼,望着主人,轻摇尾巴。 他伸手揉揉宝贝的头,轻声笑说:“你变成她的保姆了。” 此刻的画面,倒像狗儿在照顾黄如舒,为她提供温暖的偎意。 mariabe一脸笑意,显然不介意新保姆将它当抱枕、当毛毯使用。 如果它不喜欢,它不可能跟她如此亲近,而现在的情况,它并非将她当仆人,已经晋级当作朋友了。 是否因她轻易收服跟其他人保持距离的宝贝,他对她才更多些包容与忍让? 前一刻还烦躁莫名的心绪,在看见她恬静憨睡、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孩童面貌后,跟着沉淀平静下来。 脑中纷纷乱乱的创意,似乎逐渐自成一格,有了清明的画面。 猛地豁然开通,他心神为之振奋,连忙转身匆匆返回书房,对她忘记送宵夜之事完全不计较了。 黄如舒趴在地毯,偎靠在大狗身上一觉到天亮。 早上六点,无须闹钟,她的生理时钟自动将她唤醒。 张开眼,她打个哈欠,觉得有些腰酸,昨晚似乎睡得不太舒服。 看见偎靠着mariabe,一时没感觉异样,她已习惯爬上它的床,陪它一起睡觉。 坐起身欲伸个懒腰,她这才发觉自己竟坐在地毯上,而非mariabe的华丽四柱床。 “呃?”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抬头往墙上壁钟望去。“六点钟,准时起床,很正常。” 她自言自语一阵后,脑中忽地一闪—— 十二点半送宵夜…… “啊!” 她慌忙跳起,令狗儿惊吓一跳,跟着站起身,用力甩甩身上的毛。 “惨了、惨了!睡着了忘了送宵夜!”黄如舒捉捉头发,神情慌张。“marry为什么没叫我?”对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狗儿抱怨着,“你把拔一定会很生气,我竟连这种小事都忘了。”她一脸懊恼。 她匆忙奔进浴室盥洗。忘了送宵夜,可不能连早餐时间都耽搁。 踏出浴室,她换套衣服,急匆匆离开房间,mariabe欲跟上她。 “stay,你留在房间,我待会儿就回来。”她对狗儿挥挥手,迳自开门离去。 直接奔往一楼厨房,里面竟连灯都没开,厨房空无一人,厨师根本还没开始工作。 她犹豫着该去叫厨师起床吗?还是自己动手算了。 卢伯伯告诉她,欧帝斯的早餐菜单比起午晚餐简单太多了,既然如此,她应该自己就能搞定。 打开双门冰箱,找出吐司、奶油、火腿、鸡蛋、番茄,再从厨柜翻出玉米罐,她站在流理台炉火前,开始迅速动手。 *** 黄如舒推着餐车,前往欧帝斯的房间。 轻敲两下门板,等待片刻,没回应,她再稍用力敲两下。 等了两分钟,仍毫无回应,担心刚做好的早餐冷掉,于是她向门板不断用力拍打。 “吵什么?” 门板突地被打开,让黄如舒高举的手,差点往对方脸上拍下去。 欧帝斯满脸不快,非常火大,好不容易才刚入睡,竟有人胆敢吵醒他。 “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好理由!”他铁青着脸怒视她。 “呃?我……我我我,送早餐……”他怒气冲冲的模样,令她不禁口吃。虽说早见识过他的坏脾气,胆眼下感觉他更情绪沸腾,火力旺盛。 “送早餐?”欧帝斯听了更为暴怒,额上的青筋暴跳。“现在几点?送什么早餐?”他吼道。 “六点……六点半。”低头看表,黄如舒小声地说:“我……我昨晚忘记送宵夜,怕你饿着,所以先帮你送早餐来……”她小心翼翼解释。 “我不怕饿肚子,只怕睡觉被吵,你这个女人,brock没告诉你我的大忌?” 他暴躁地迁怒老管家失责。 “呃?卢伯伯有……有交代,你十点半才用早餐,对不起,我一时忘了……” 他的怒火不同以往,令黄如舒不敢装作无所谓。 “一句对不起就没事?告诉你,你被fire了!”愤愤地甩上门板,将她阻隔在门外。 欧帝斯烦躁地捉着头发,大步返回床铺。 他最无法容忍的便是睡觉被吵醒,即使他自己醒来也有严重的起床气,何况是对方刻意而为。 他有睡眠障碍,不论几点躺上床,总要翻上两、三小时才能入睡,昨晚熬夜到四点,躺上床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浅眠,却被她猛的敲门声硬是破坏睡眠。 此刻的他,两边太阳穴发疼,令他更加暴躁如雷。 倒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他不舒坦地翻来覆去,许久许久,才再度入眠。 十一点半,欧帝斯盥洗完,穿戴整齐,神情困倦却睡不安稳,只好离开房间。 推开门,他猛地一怔。黄如舒坐在走道上,背靠墙壁,而mariabe也陪她静坐等候。 “啊?早……早安,早安!”一见门板被开启,她忙站起身,边向他问候。 mariabe跟着起身,愉快地摇尾巴,走近他脚边。 “坐在这里干么?”欧帝斯伸手揉揉宝贝,对黄如舒说话的口气有些冷淡。 虽没有一大早被吵醒时如火山爆发的怒气沸腾,但他心里仍计较她的罪过,无法轻易原谅。 “对不起,早上真的很抱歉……” 她向他弯身,深深致歉。 “我帮你做早餐,要不要吃?”转身要从旁边餐车取出托盘,“呃?早餐已冷掉了……现在差不多午餐时间,我下楼准备好了。” “我好像说过,你被fire了。”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令他不满。 没想到,被他厉声斥吼过后,她还能神情自若面对他,不知要佩服她的脸皮厚或神经粗。 “卢伯伯说你很难入睡,所以有起床气,要我别介意。我从来没有睡眠问题,一沾到床几分钟就熟睡了,很难想像在床上翻一两小时,甚至三小时才能睡着的痛苦……对不起,我以后绝不再吵醒你,对于昨晚忘了送宵夜,早上吵醒你的过错,你可以扣我薪水没关系。”她声音轻柔说道。 其实,早上被他怒斥,宣判被炒鱿鱼,她一度心酸委屈得差点掉泪,以为工作不保,她先去找卢伯伯要道别,却在听对方一翻安慰话语后,完全抛开沮丧,甚至对欧帝斯的睡眠障碍感到同情。 听她柔声解释,他不知内心这把火,该不该继续发作。 “早餐没吃,你肚子一定很饿吧?午餐要不要加倍分量?”尽管他脸色不佳,她依旧笑脸相迎,不断关切。 “不用。”欧帝斯淡应,顿觉拿她没辙。 即使再次怒声赶她走,她也只当他是一时情绪化,看来对感观且粗神经的她生气,只是白费力气。 他转身迈开步伐,迳自下楼。 第五章 晚上十点半,黄如舒带着mariabe前往欧帝斯的书房。 “有事?”他开门,脸上没什么表情。 “今晚……要送宵夜吗?”她轻声问。 “不用。有需要我叫别人送,你可以去休息了。”一整天过后,他早上被吵醒的起床气早消了,知道她早睡,他不想为难她。 “那……你打算几点睡觉?要不要我帮你?” “什么意思?”他俊眸微眯,不解。 “你不是很难入睡吗?我很会哄小孩睡觉,可以说床边故事,或帮你按摩,也许会有帮助。”她说得诚恳。 欧帝斯闻言,瞠眸微讶,一双俊眸瞅着她一双像狗般单纯的圆亮晶眸。 “你要……哄我入睡?”他一脸不可思议。亏她想得出这种荒谬事。 “嗯。”黄如舒轻点头,丝毫不觉说出怪话。“我想帮你,不敢保证有效,但试试应该无妨,想睡觉却不能睡,一定很痛苦。” 她是真心为他长期的睡眠障碍担忧。 原本该一口回绝她的荒谬提议才是,但瞧她一脸认真,诚恳至极,他不禁有些好奇,想看看她哄他睡的怪诞画面,应该会很有趣。 他想起曾透过录影画面看她为宝贝按摩,带着母爱的温柔耳语,教他内心产生一抹期待,想亲眼见识。 “我要睡觉的时间,你早躺上床睡死了。”没直接拒绝她的提议,他只提醒她无法熬夜。 “我这次会设闹钟,绝不会错过时间。” “设闹钟把自己吵醒,再来哄我睡觉?”他没好气地回问,觉得她的想法很没逻辑。 “嗯。”她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 “为什么?这并不是你的工作,更不是brock的工作。”他睡不睡觉,关她什么事? “你是marry的把拔,而我跟marry是好朋友,所以该爱屋及乌,关心你的生活健康。”她单纯解释。 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何多管闲事,只是一听他因睡眠问题痛苦许久,她便替他担心,无法坐视不管。 她不是心理医师或精神医师,可以为他做有效治疗,她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试看看,过去她在幼稚园无论遇到如何爱哭闹的小孩,都能被她安静哄睡。 听她又叫唤宝贝marry,令欧帝斯黑眸微微一眯。 曾经难以容忍的小事现下宽容地懒得计较,由着她习惯了。 而听到她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利益才想要讨好他,不是将他当作雇主看待,仅因mariabe的缘故,单纯表达关心之意,她完全没心眼,单一的思维,令他感到欣慰,却又有某种不舒坦。 似乎在她心里,mariabe比他更重要。 怪了!他在计较什么? 怎么感觉像在跟宝贝吃醋、争宠? 呋!内心自嘲,不悄地抹去莫名其妙的可笑想法。 “我今晚打算一点上床,你爬得起来,就来我房间找我。”他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他平常不超过两、三点,是不会上床休息的,但为了给她一个实习机会,破例说要早睡,他完全不认为她有本事哄他入睡,只是满足一下她的善行罢了。 “好,我知道了。”得到同意,黄如舒略松了口气。“marry我们回去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走道另一侧而去,mariabe看了主人一眼,摇摇尾巴,跟着她离去。 见一人一狗的身影离去,欧帝斯内心有种说不上的异样感,类似落寞的愁绪。 仿佛,他的宝贝变成她养的…… *** 无法熬夜的黄如舒,小睡片刻后,准时现身在欧帝斯房门外。 她手里拎个提袋,而mariabe跟在她身边,她抬手准备敲门,正巧听到走道斜对面开门的声音。 欧帝斯打开书房门,才准备返回卧房,就见她已等在门外。 “很准时。”他不禁好笑。“怎么把mariabe也带来了?” “我被闹钟惊醒,它也起来了,marry不能进你房间吗?” “她当然可以。”欧帝斯推开门,狗儿摇摇尾巴进入熟悉的空间。 而黄如舒却是第一个除了女佣之外进入他房间的女人,即使是打扫的女佣,也不可能在三更半夜进入这间房。 不禁再度诧异他对她的过度宽容,允许她进入他的私人空间,只为看她好笑的哄睡画面。 “哇塞!你的房间跟marry的有得拼,大得离谱,marry的大空间,是为了让它游戏时自由奔跑,但你一个人睡这么大间,会不会太夸张?”跳进装潢气派、格调高尚的大房间,令黄如舒惊诧的频频张望。 他一个人的卧房,竟像杂志看到的百坪豪宅公寓样品屋那样精致辉煌,又像顶级饭店的总统套房般应有尽有。 映入眼帘,先是拥有顶级视听配备的客厅,穿过客厅及前卫时尚的厨房吧台,转过餐厅,一道门后是宽敞的浴室间,里面有华丽的大理石卫浴设施,高级按摩浴缸及独立的淋浴间,而浴室对面另一扇门后,才是真正的卧房。 宽敞的卧房内,摆放一组沙发,有液晶电视、小冰箱、一张书拒桌,而气派的大床对面,还有一扇门,里面是衣柜间,两大排的衣柜,里面满满全是高级衣物。 “你参观够了没?”欧帝斯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好奇想帮他衣柜的动作。 “呃?还有露天阳台没参观。”她说着,转出衣柜间,欲前往客厅去探望落地窗外的阳台,应该是看夜景的好地点。 “你够了喔!我不是叫你来参观房间的。”欧帝斯没好气道。他有点意外对大剌剌参观他房间各处的她,竟没发火。 他对她的包容忍让,远超乎他的预想。 “对喔!我是来哄你睡觉的。”黄如舒在卧房门口踅返,对他笑眯眯。 “你带了什么法宝?”他往沙发落坐,一手支额,好整以暇看她变把戏。 “我带了薰衣草茶,先泡一杯给你喝。”她扬扬左手挂着的提袋,转身走出卧室,跑往厨房为他泡茶。 “薰衣草茶?”欧帝斯不以为意地冷哼。 他吞安眠药都没效了,一杯花草茶能做什么?还以为她有什么新鲜花样,他怀疑是否要继续浪费时间,陪她玩下去? 片刻,黄如舒端回一壶热花茶,放在茶几上,为他倒一杯。 她将茶杯递给他道:“薰衣草茶可以安定心神、消除紧张、松驰肌肉,还可以改善头痛。” 卢伯伯提过欧帝斯因睡眠问题,有头痛毛病。 “这茶要真有疗效,我早把玫瑰园改成薰衣草园了。”他有点不捧场地冷讽。 “又不是吗啡,哪能立即见效?有些事急不得的,而有些事不能太铁齿,有时候自我催眠很重要。”她认真说服着,边从提袋掏出一小罐精油。“你什么事都别想,放松喝茶,我边替你按摩肩颈……等等,还有音乐!” 黄如舒急忙从提袋拿出一片cd,匆匆跑去客厅。 放进音响播放,调整适度音量,她又匆匆返回卧房,为了让音乐流泄进来,选择将房门大开着。 “嗯……这个音量应该可以。”她迳自点点头。 “这什么音乐?”向来只听西洋古典乐的他,对这种音乐有些陌生。 “二胡跟洞萧的演奏。”打开精油瓶,倒一些在手上,她准备为他按摩。 “二胡跟洞萧?”二胡他是听过,但洞萧他就不清楚是哪种中国乐器。“你要松心的音乐,我这里有一堆古典乐,没必要放这种凄凉萧瑟的音律。”听了心情会现沮丧。 “这音乐很舒服悦耳啊!你不喜欢?放你那些古典乐我会睡着耶!”她有些无奈道。 mariabe房间有音响设备,也有一柜cd架,全是有名的古典乐,她曾随意挑几片播放陪狗一起听,结果总是没几分钟就想打盹,后来只听自己带来的cd。 “随你。”懒得跟她争辩,现在的他也不是真想聆听音乐。 感受她一双小手搭在他肩颈,他微怔了下,没排斥她的碰触。 一股清雅芬芳的薰衣草香气随之沁入鼻息,而藉由她的手缓缓渗入他肌肤的香精油,传递一股舒服的清凉。 端起手中的茶杯啜饮一口,原本对花茶没兴趣的他,现在似乎不太反对了。 “你是这样哄小孩入睡的?”他以为她真的会抱故事书来替他说床边故事。 “哄小孩那套对marry可能还有效,用在你身上,可就只会被你取笑。”黄如舒笑说。 她对他,难得能这么平心静气地谈话。 “每次帮我阿嬷按摩,她都会觉得很好入睡,才想对你试试。而哄小孩睡觉,我有时会点薰衣草精油薰香,但我手边现在没有薰香精油了,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帮你买一些。”她开始跟他闲话家常。 “你还会帮你祖母按摩,真是体贴孝顺。”他说得有些感慨,他跟祖母相处,完全是相敬如宾。 “阿嬷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亲人,还是从小把我带大的人,我其实不够孝顺,对她有亏欠,因为读书工作的缘故,无法常常陪在她身边。”她叹口气,不禁惭愧。 欧帝斯微讶,反问:“你爸妈呢?” 他竟会想探问她的个人私事。 “我四岁时,我妈就离家出走,我爸爱赌博、爱喝酒,一有钱就赌光、喝光,结果在我六岁时,他因醉酒失足跌落鱼塘溺毙。我一直是乡下的阿嬷在照顾,直到念大学,才独自来台北生活。”她简单交代着。 “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乐观无忧?”欧帝斯听了,更感惊诧。 他一直以为她的单纯无忧,肯定是在充满爱的家庭里被父母溺爱,才能如此乐天开朗。 她三言两语道出的身世,教他非常意外,还有种不明的心疼感。 “为什么不能?我四肢健全,有健康身体,有工作能力,有爱我的阿嬷,虽然没有父母,但还有许多亲戚朋友,只要细数,我拥有许许多多,有什么好抱怨的?乐观无忧的秘诀很简单,不要想太多,不要比较,不要有贪念,只看你所拥有的,不该抱怨你所没有的。开心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人生是自己选择、作主的。” 她晓以大义。 欧帝斯静静聆听,十分意外看起来笨笨的她能简单说出人生大道理。 相较之下,拥有一切却又充满怨怼的他,人生观显得狭隘不已。 “有人说,有钱人反而更容易忧郁……呃?我不是说你啦!”她顿了下澄清,继续道:“不过,你不容易入睡,也许是因为想太多,心里有东西卡着,从事设计创作的人一定常常用脑过度,你的生活也有点过度紧绷,我一开始以为你过着享乐的帝王生活,却愈来愈发觉不是那回事,你订下的规则纪律,反而将自己束缚。 “如果你能允许在用餐时间,有一点交谈声音,放宽对食物摆盘的要求,吃饭气氛一定会轻松很多。其实我一直很纳闷,你在食物上对数字斤斤计较,究竟有什么特别意义?你一定没吃过圆桌合菜吧!一群人一起分食用餐,其实是很愉快温暖的画面,自从自己一个人在台北生活后,我特别想念在乡下跟阿嬷和叔叔阿姨吃饭的情景……”她滔滔不绝,愈说愈琐碎,甚至干涉起他的生活哲学。 欧帝斯静静聆听,没有不悦,没有不耐,没想反驳或指责,甚至还有些认同他的说词。 他的规则纪律是从小养成,为了被认同,为了得到关注,他对自我要求完美,甚至愈来愈极端,对一些细微小事强烈在意,没达到心中的准则,他便烦躁难以接受。 他拥有许多,但他内心从未真正满足过,他用自负自傲伪装成帝王,其实内心空乏如乞丐。 他居住在宽阔的毫宅,却将自己的心囚在狭窄的牢笼,他极度想放松,却无时无刻将神经紧绷。 她叨叨絮絮,一个人迳自说话,拉拉杂杂的话语中,几句简单的话,却清晰地敲打他心头。 他闭上眼睛虚心领受,这样谦卑的态度他不曾拥有过。 而能如此跟他说教,让他听这么多废话的女人,她是头一个。 也许是薰衣草精油的宜人清香,也许是她舒服的按摩技巧,让他逐渐感到一种平静。 趴在他旁边沙发上的mariabe,早已睡去,而他身后的音量,逐渐低缓,开始喃喃继续…… 置在他颈间的双手不知何时时放松力道,也放慢速度,甚至停住不动了。 欧帝斯略感纳闷,张开眼侧过头却怔愣住。 站在沙发背后的黄如舒双手还搭着他的肩,一颗脑袋低垂,紧闭双眼,看似睡着了。 “喂。”欧帝斯轻唤一声,不敢相信有人能站着睡觉。 他试着将她一双手轻轻挪开,置放沙发背上,她似乎毫无知觉,任他移动,双手搭着椅背,一颗头轻点晃着。 “真的睡着了?”欧帝斯一脸不可思议,站起身,他一动作,趴在他身侧的狗儿惊醒,张开眼皮望他一眼,又懒洋洋地闭上眼。 他转到沙发椅背,一时不知该拿站立睡觉的她怎么办?放任她站着或叫醒她? 拉高她右手臂,她任他拉着,他脑中倏地闪过一个玩笑念头。 “qdbed!”他对黄如舒发出驯狗的指令,牵她的手,要她跟行。 没想到,她真在睡梦中随他走动,绕到沙发前面。 “sit!”他唤她坐下,她真的乖乖坐下。 “down!”要她躺下,她真的侧躺下,还趴在mariabe身上。 被搅扰的mariabe再度张开眼,看见趴在它身上的女人,它没什么反应,一双骨碌碌大眼不禁朝主人看一眼,不知主人在做什么。 欧帝斯难以置信,望着沙发上熟睡的一人一狗,蓦地嘴角上扬。 这女人未免太夸张了!说要哄他入睡,竟自己站着替他按摩到睡着。 “你说的没错,我如果有你这么粗神经,就不需要担心失眠问题了。”他对她恬静的睡颜失笑。 他略弯身,伸手揉揉宝贝,认得主人的抚摸,爱困的它完全懒得张眼。 欧帝斯蹲下来看着宝贝,再看看偎靠它的黄如舒,瞧她熟睡的脸蛋双颊粉嫩,感觉很好摸,他不自觉将手掌移向她,像模狗儿般轻轻摩挲她脸庞。 “嗯……”她小嘴轻扬,感觉舒服,发出轻哺。 他胸口无预警一缩,下腹有不明骚动。 瞠眸一诧,意外自己的举动。 霍地站起身,宛如被电到般,他将碰到她脸颊的右手紧缩成拳。 他刚才……对她有反应?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立刻否认。 他只是将她当成狗,像爱怜mariabe般抚摸她罢了。 这一解释,他却蹙起眉头。在他心中,宝贝可比其他女人地位还崇高,还更具份量。 他几时将她看得那么重了?可以与他的mariabe做比较。 深夜宁静的空间,再没有她叨叨絮絮的声音,只剩下他脑内的自言自语。 原本忽略的音律,这会儿更清晰地流泄进来,悠悠缓缓,传入他耳中,心中。 他原以为苍凉萧瑟的音律,这会儿,已没那么孤寂落寞了。 黄如舒说的没错,同样的食物,同样的音乐,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品味皆不同。 他可以享受孤寂,却不须抱怨孤寂。 今夜她的话语,悄悄烙印他心底,她双手的温柔,仿佛仍停在他肩颈,他紧绷的神经,一点一滴,轻轻消融…… *** “对……对不起!”黄如舒深深弯腰,致上深深歉意。 她竟然……躺在他房间的沙发睡着了! 早上六点她自然清醒,惊诧不已,忘了是怎么睡着的。 在他硕大的房间各处搜寻,却不见他身影,她赶忙奔回她该待的房间。 直到十点半佣人告知她,欧帝斯要她送早餐到书房,她立刻从厨房推着食物餐车,搭电梯直奔二楼书房。 他没有责备她占他房间沙发的大不敬,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嘴角泛起笑意,而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温和。 虽然昨晚她的花茶及按摩没有解决他的失眠问题,但心灵确实有难得的平静与暖意。 “要道歉的话,今晚再来帮我按摩。”站起身,他绕过书桌,走到沙发落坐。 “呃?喔!是。”她愣了下,忙点头。 以为要领受惩处,没料到他三言两语便带过,不予计较。 “今天的早餐,火腿煎蛋奶油三明治,搭配蕃茄八分之一切片两片,玉米粒二十八粒……啊!”从餐车端起餐盘后,她突然惊愣,“对不起……我、我再重送一份。”方才餐车推得太匆忙,盘面厨师摆得整齐划一的玉米粒散乱,与番茄片混在一起。 “放着。”他对欲缩回餐盘的一双手道,望着餐盘里有些混乱的局面,原本绝对难以容忍的他,现下竟考虑要接受紊乱。 黄如舒带着疑虑,将餐盘摆回他在前茶几上,一边偷偷观察他的神情反应。 “黑咖啡跟牛奶。”她一边拿起热咖啡壶,倒进黑色咖啡杯,再开启纸包装牛奶,倒进玻璃杯,分别摆放他左手边。 欧帝斯看着她倒的牛奶及咖啡份量,明显不对,他不喜欢饮料盛满的感觉,也不能太不足,一律要求八分满的精准刻度。 她咖啡仅倒半杯,牛奶却差点溢出,以往的他一定为此小事吹毛求疵,难以忍受,可现在他选择自我忍让。 将早餐布妥,黄如舒见他始终盯着餐盘,没有动静。 正想开口过问,却见他拿起叉子,往盘上的玉米粒轻轻拨弄,将散乱的玉米粒,拨成一小堆、一小堆。 堆积完毕,放下叉子,他端起右边玻璃杯,先饮一口冰牛奶。 他怪异的用餐模式始终令她困惑连连,却又觉得今天的他好像有一点改变,放下了某种无谓的矜持、束缚。 如果他的表现轻松些,她会更感宽慰。 “你的表情,好像这些食物里面有虫。”她忍不住开口,“厨师叔叔如果看到你用餐的神情,应该会难过吧!” 拢着眉心的欧帝斯,抬眸看她一眼。没有人胆敢对他的用餐态度有意见,唯独她。 他竟容许她一再逾矩与挑衅,且还打算接纳她的建议,放宽过去数十年来,对自我的完美要求。 再度拿起叉子,他叉起一颗玉米粒,送进嘴里。 这小小的动作,却是他一大挑战,他从不动用摆盘凌乱的食物,现下轻易打破他对餐盘食物严格排列的规范。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把玉米粒夹进三明治?这样分开吃,真的很奇怪耶!”他没说话,她迳自发话,完全不在意是否会惹怒他。 他再度抬眸看她一眼。“你为什么都穿t恤、休闲裤?” “嗄?”欧帝斯突然开口,问了句不相干的话,教黄如舒怔了下。“这是……习惯,这样穿很舒服自在。”他该不会要求她像宅邸的女佣穿长衬衫、短窄裙吧? “这就是我的答案。”他低头,继续慢慢吃食。 “哈?”她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她的穿着,跟他的用餐怪癖,有什么关连? 他种种自我要求早成为诸多习惯,并非舒服自在,却也难以改变,不知不觉日积月累,他为自己编织一张完美华丽的网,将自己困在中央,难以自由。 她的出现,牵动他牢不可破的网罗,他没制止,任她牵引,任她进行拆毁…… 第六章 下午三点,欧帝斯仰躺在游泳池畔躺椅上,赤裸上身,穿短裤,戴墨镜,晒太阳。 今日下午茶地点选在游泳池畔,他并无下水打算,仅是享受暖阳。 黄如舒首次见他穿这么清凉,莫名地脸红心跳。 他皮肤虽显白皙,但劲瘦的身材很完美,眼前景象超养眼。 雪白的mariabe躺在他身侧,微眯着眼一起晒太阳。 他一只手臂环住狗儿的颈子,轻搔它脖子,它一脸愉快幸福的模样,教黄如舒好生羡慕。 真想当躺在他身边的狗儿,被他的手臂环抱,被他修长手指轻搔、爱抚…… 轰!脑中非常情色的画面令黄如舒脸蛋热烫,直想跳入游泳池降温。 她怎么会……怎么会对他产生那样的幻想? 仅一瞬间的画面就教她羞窘得无地自容,垂低头死盯地面。 “喂!再推过去,就推进泳池里了。”欧帝斯不禁出声提醒推餐车直直走、没在看路的她。 “啊?”黄如舒猛一抬起头,煞住餐车。再几步距离,她就真的连人带车一起落水了。 她忙将餐车转回,停在他躺椅前方的白色圆桌。 “想什么?睡眠不足?”欧帝斯奇怪她的恍神。 接连三天,她总半夜一点爬起来跑去他房间,为他泡花茶按摩,边闲话家常。 他话少,不太应答,几乎都是她在自言自语,但她并不在意,只要他不阻止她说话,她一个人可以自顾自地说下去。 她谈论诸多自己的琐事,在乡下的童年生活、学校生活,曾经的工作经历,接触过的孩童,照顾小孩的甘苦与趣事。 偶尔她还会对趴在他身边张眼醒来的mariabe,自问自答起来。 闲谈之间她再三提醒他,对生活放松,对自己宽容,不要在意太多就可减少许多思虑烦扰。 她虽多话,但并不吵杂,声音轻缓,语调温和,他开始喜欢听她说话的感觉,喜欢她舒服的按摩。 尽管他的失眠问题还是没有多大改变,但这两夜似乎减少了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间,他决定每晚睡前继续召她前来。 不习惯熬夜的她,总是撑不到一小时,眼皮就开始沉重,手劲也逐渐迟缓。 每当感觉她开始恍神,他便会出一声要她结束按摩工作回去睡觉,不希望再让她在他房间过夜。他跟她,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 “想睡觉的话,今天不用陪我下午茶。”他宽容道。暗示她可以去睡午觉。 “呃?没有。”黄如舒忙摇头否认,感觉脸颊仍热烫着,不敢与他视线相对,即使他戴着墨镜。“今天的午茶是……granzeuli茶园的阿萨姆红茶,搭配茶点有……”低着头,她从餐车端取茶具及点心,开始详细介绍。 “你不用泡茶,陪我一起喝茶。”欧帝斯阻止她做红茶餐点说明。拍拍手,叫唤待在附近的佣人。 “陪你……一起喝茶?”他的邀约,令她顿时受宠若惊。 “坐。”往隔壁的躺椅一指,他一副大王赐坐姿态。 虽感纳闷,黄如舒仍领旨,乖乖坐下。 几天相处下来,她发觉他好像有一点改变,即使她在用餐时间不小心说了话、问了问题,他也没再皱眉表示不悦,有时还会好心回答她。 厨师仍将他每餐餐盘食物工整摆放,但他用餐时,却会拿起叉子,盯着盘面几秒钟,再小心翼翼,试图打散局面。 她总偷偷观望他的小举动,不禁想笑,却更感欣慰。 他正努力接受她的意见,放松严苛的自订规则。 此刻,他竟随意叫个佣人来泡茶,允许她陪他一起喝茶,这对规矩一堆的他而言,可是一大突破。 从佣人手中接过茶杯,被人服侍她略感不自在,转头看向神态从容的欧帝斯,一见他赤裸的胸膛,她双颊又一阵热烫,慌忙移开视线。 他长得太过俊美养眼,半裸着身,单脚曲膝,姿态慵懒地斜躺,身上仅有一条海滩裤,撩人的画面,就是尼姑、修女见了也要心儿怦跳吧! 所以不能怪她轻易被影响,产生遐想。 她自我解释,端起咸茶点,低头吃东西,试图转移注意力。 突地感觉脚边骚动,便看见mariabe跑来找她,开心地朝她摇尾巴。 因为这个时间主人不会给它食物,它也不敢向主人索讨,一见她吃东西,才敢来碰碰机会。 “你想吃这个杏鲍菇培根卷?”黄如舒比比盘中茶点,笑望狗儿一双眼巴巴的大眼。“亲亲就给你吃。” 她身体向前倾,指指脸颊,mariabe在她脸颊舔了下。 “好乖。”她高兴赞美,揉揉它的头,递给它一小块食物。 见她喂食宝贝的行为,令欧帝斯蹙起俊眉,“不是交代过,不能给mariabe人吃的食物?” 人的食物盐分过高,对狗不健康。 他出国期间,第一次从影像画面看见宝贝抢她餐中食物的画面,便交代brock转告诉她,绝不能再犯。 之前的他,面对她明知故犯的严重错误,肯定直接将她解雇,现在只是口气严肃告诫。 “我没给她培根卷,是marry的狗点心。”黄如舒再从口袋掏出一块狗饼干,递给坐着等待猛摇尾巴的狗儿。 “你随身带狗点心?”听她解释,他舒缓了蹙拢的眉心。 “以前就会随身带糖果哄小孩啊。”她笑说。 阳光下,她的笑容明亮温煦,令他不觉看得怔忡。 虽看不清他墨镜下的俊眸,她却感受到他的注目,顿时有种尴尬。 黄如舒急忙从口袋再掏出一块狗饼干,转而对视狗儿跟它对话,“marry还要吃点心吗?” mariabe笑咧嘴,开心地不停摇尾巴。 “把这个捡回来,再给你一块饼干。”她从另一边裤袋掏出一件棉绳狗玩具,直接往前一抛。 mariabe起身,立刻朝抛出物追逐而去。 黄如舒也站起身离开躺椅,朝狗儿的方向走去。 欧帝斯见状,蹙起眉头,本想开口制止午茶时间嬉闹的行为,可下一瞬他却隐忍住,试图说服自己改变。 他双臂枕在脑后,仰躺下来,仰望晴空无云,感受暖阳洒落,心情宽广,似乎不太计较了,闭上眼,舒心听着近处她开朗的声音。 “marry好棒!给你!”她对咬到玩具奔回来找她的狗儿,给点心鼓励。 “来,再玩一次!”说着,将狗咬回的玩具,从它嘴里拿起来,再往前抛去。 片刻,捡到玩具的mariabe又迅速朝她狂奔回来。 “好棒!”黄如舒拍拍手,张臂迎向狂奔而来的大狗。“等等,哎——” 巨大身形直接往她身上扑去,令她反应不及,被冲力撞退两大步。 扑通!一道强烈落水声,溅起半尺水花。 听到她惊叫一声,欧帝斯张开眼,就看见娇小的黄如舒被mariabe撞落游泳池的画面。 岸上的狗儿怔望落水的人儿,接着咚的一声,朝泳池跃下,想继续玩耍。 欧帝斯先是惊愕,蓦地扬唇笑了。 回想她被狗冲撞时挥着双手倒退的慌张表情,滑稽的落水模样,更教他忍俊不住,嘴角高扬。她也许适合当谐星。 mariabe喜欢玩水,当他游泳时,也会让它一起下水,心想就让她们好好去水里玩闹。 闭上眼,他打算继续悠哉享受日光浴。 猛地,他心一突,张开眼,直望向宽敞的泳池。 不对劲!大片湛蓝水面,仅有mariabe拍打着水花,而另一人却无动静。 “她人呢?” 他霍地站起身,大步奔向泳池,直接跳进水里。 双手双腿快速摆动,朝缓缓沉落水里的人影,迅速游过去。 他一把揽住她腰际,将她头部提出水面,却见她闭着眼,显然昏厥过去。 急忙将她抱离泳池,放置地板上,拍她肩膀叫唤。 “喂!醒醒!”她昏死的模样,令他脸色刷白,心颤不已。 他趴在地上伸手探她呼吸,捏住她鼻子,直接朝她嘴里送气。 连吹两口气,他以两指检查她颈部脉搏跳动,这才发觉她右手臂颤抖起来。 “黄如舒!醒醒!”他连名带姓,焦急喊着。倾身,打算继续做人工呼吸。 “咳!”她呛咳一下,略张开眼,撞见近在咫尺的俊颜,心颤了下。 下一瞬她双肩不觉颤抖起来,为溺水而惊恐。 “没事吧?感觉怎么样?”一见她身体颤动,他没再为她送气,抬起头,紧握她颤抖的肩关心道。 她怔望他一张焦急的脸庞,轻启泛白的唇瓣,想出声,却齿舌颤抖。 欧帝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迈开大步伐,急喊,“来人!叫alien医师!” 他步伐匆匆,有力的臂膀将怀中颤抖不停的身躯紧紧搂住。 数名佣人奔至泳池畔探看,见他抱着全身湿淋淋的黄如舒,朝主屋方向急奔而去,莫不惊诧连连。 原在打水玩的mariabe也已爬出泳池,它甩了甩身上水渍,见主人抱着新保姆仓惶离去,它仍不知发生什么大事,只是跟在他们身后,朝屋里跑去。 *** 欧帝斯想都没想,直接将黄如舒带进他卧房,让她躺上了的床铺。 家庭医师alien随后赶到,立即为她做检查,判断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到严重惊吓。 女佣为黄如舒换套干净衣服,替她抱杯热姜茶。 坐靠在床上,她双手捧着茶杯,仍在颤抖。 “我……我我我我……”她试图开口说话,声音却抖个不停。 “把那杯姜茶喝完。”站立一旁的欧帝斯,开口命令。 他双臂盘胸,背靠墙面,俊容紧绷,全身湿淋淋的,从头发到脚趾,仍不断滴落水渍。 滑过他脸庞的除了水滴,还有冷汗。 他一双深眸锁着双手捧杯子喝茶的她,回想前一刻,他胆颤心惊的恐怖感,前所未有。 即使现在看见她安然无事,他仍心有余悸,内心狂颤。 当他仓惶从泳池里将她救起时,他看似冷静为她急救,其实一颗心慌乱无措。 对他而言简单至极的急救步骤,却在他脑中乱成一团,他拼命集中精神,才不至于弄错。 触碰她冰凉的唇瓣,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脸容,他害怕莫名,很自责的想,都是他误以为她跟mariabe玩水,还好及时发现,才没有险些酿成意外。 倘若,他再晚个几秒钟才发觉……他不敢想像那后果。 她只不过是他宝贝的保姆,他因她溺水的惊恐情绪,令他难以理解,竟还将她抱回他房间,让她躺上没有其他女人躺过的床。 黄如舒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啜饮,一双手抖个不停,颤抖的情绪除了难以克制的落水惊恐,更因站立旁边紧盯着她的男人。 她因一时恐惧吓昏,清醒的刹那,感觉冰凉唇瓣有一种奇怪触感,张开眼,才惊觉他为她做了人工呼吸。 在泳池畔清醒之后,她思绪茫然紊乱,现在回想,记起一路上被他紧紧搂抱,带进他的卧房,她内心在溺水惊恐之余,更有股不明的炙热骚动。 他有力的怀抱,焦虑的神情,过度的关怀,都教她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你不会游泳,为什么没挣扎求救?”耐着性子,等她终于喝完手中热茶,双肩不再厉害颤抖,欧帝斯这才开口质问。 因为她落水后,完全没喊叫、没挣扎,他才会误以为她是和之后跳下的宝贝一起玩水,差点错过抢救时机。 “我……我我我……”身体虽不再强烈颤抖,但一开口,她牙齿仍旧在打颤。 “我……我不知道……原本……原本要喊叫……可是,脑中突然浮现……小时候爸爸溺毙的画面……我身体突然僵硬……动弹不行,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回想那情景,以为自己就要溺毙,恐惧瞬间又爬满全身,教她颤抖起来,眼眶红润。 “没事了。”一双臂膀,突地将她圈住,湿润的声音安抚道。 她怔愕地抬眸,湿濡的眼眶,望着坐在床沿伸手搂抱她的男人。 心,狂跳不已。 欧帝斯意外自己的举动,只是一听到她提及父亲溺毙的惊恐,见她再次浑身颤抖,他不禁心口揪扯,待他意识到,他已张臂将她搂进怀里安抚。 “我……我没想像中乐观豁达,我其实……其实很怕的……”她一阵哽咽,忍不住潸然落泪。 他赤裸的上身虽有些湿,但他的怀抱有种温热,令她内心虚弱地想偎靠,想放声大哭。 “没事了。”他轻拍她的背,低喃道。 她抽抽噎噎的啜泣声,娇小的身躯颤抖着,令他心疼不舍。 这异常情绪,让他再度难以费解,此刻的她不是mariabe保姆,不是他聘雇的佣人,而是需要被保护的柔弱女人。 他仍无法定义对她的想法,想感受到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女人,已经步入他的生活,侵入他的生命中。 *** “marry怎么了?”晚餐时刻,心绪已从落水意外恢复平静的黄如舒,望着餐桌前坐在她对面的狗儿,感到困惑。 mariabe照例坐在餐椅上,但一颗头低垂看着餐盘食物,神情很沮丧。 “我罚它禁食。”欧帝斯摊开餐巾,铺在膝上,准备用餐。 “嗄?禁食?”她愣了下,边对为她送餐的佣人道声谢。 “你会落水,是小小姐的过错,少爷命令小小姐禁食一餐反省,以示惩罚。” 老管家解释。这可是欧帝斯对宝贝很严厉的惩处。 听到下午的泳池意外,让已休息数日的老管家决定今晚恢复工作,但欧帝斯却交代其他人服侍他用餐,只让brock一起坐下来进餐。 “禁食,反省?”黄如舒听了,不禁好笑。“她懂得反省是什么吗?” 看着一副垂头丧气的狗儿,她有些不忍,明明完全没怪罪它,却害它受罪了。 “懂。”欧帝斯拿起刀刃,没发出eat指令,迳自吃食起来,而mariabe完全不敢动眼前美味可口的肉块。 “marry这样很可怜。那只是意外,我没怪她啦。”而且还故意把食物摆在它眼前,让它只能看、不能吃,这也不太残忍了。于是对狗儿柔声道:“marry。” mariabe略抬头看她,眼神很哀怨,再偷看一眼旁边的主人。 “no。”欧帝斯冷硬道,故意不跟宝贝视线相对。 它再度垂低头,一动不动,尾巴垂落在地。 黄如舒见这情景,噗哧一笑。“marry好可爱!给marry吃饭啦,好不好?” 没想到它这么听欧帝斯的话,一个字、一个眼神,它就乖乖就范,唯命是从,而她总要吆喝半天,它才选择性服从。 “做错事,要接受处罚,这是少爷的纪律。”brock憋着笑意,沉声解释。 溺爱宝贝的少爷,还是头一遭罚mariabe,且先前已在餐厅外对它严厉训斥一番,亦令他不免讶异少爷对黄如舒的看重与在乎。 隐约察觉少爷细微的改变,令他内心感到宽慰。 以前用餐时刻,偌大的餐厅一片静谧,现在因她的发问,他不自觉代答,而少爷没表示不悦,任她继续交谈下去,还会给予回应。 “marry在吞口水了,给它吃一点嘛!”黄如舒笑眯眯,再次为狗说情。“要不,罚它少吃就好了。” “不行。”欧帝斯故意绷着脸。“你不要干涉我对mariabe的教育。” 既然前一刻已严厉告诫宝贝今晚对着餐盘反省不准吃饭,他就不能因她求情而心软让步。 “不能吃饭,可以吃饼干吗?”她往裤袋掏了掏。 “所谓禁食,是除了喝水,什么都不能吃。”他沉声说明,阻止她想偷喂零食的行为。 “那……可以喝牛奶吗?”她试图钻法律漏洞。 “你不要给我挑语病。”眉头一挑,他执法严格。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为小事起争论,让一旁观望的brock终于忍不住,呵呵笑出来。“你们两人好像mariabe的父母亲,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担任不同的教育角色。” 黄如舒闻言,看向欧帝斯,他正巧抬眸与她对望一眼,对于brock的玩笑话脸上没什么反应。 而她却觉双颊微热,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想起下午他救她的情景,她靠在他胸膛哭泣,事后她对自己一时情绪失控感到困窘,他却若无其事,大方把床借给她要她好好休息,便离开卧房。 躺在他床上,她眼眶红肿,双颊热烫,他难得的温柔令她的心鼓噪,原以为会兴奋得睡不着,后来竟倦累得轻易入眠,直到晚餐时刻佣人来叫唤她起床。 进到餐厅看见他穿着银灰衬衫、黑长裤,一如往常的俊逸优雅,她莫名脸热心悸,才用狗儿当开场话题。 她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 并非单单因他救命之恩,也非迷恋他俊帅的外表,以他高傲的性格、龟毛挑剔的个性,她不该喜欢上这种人才对。 务实的她连偶像明星都没崇拜过,她无法确定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只知道现在一见到他,内心的紧张感跟心跳异常,在在显示她的不正常。 她不该对雇主产生遐想,更何况是他这种王子型的有钱人,顶多只能当作明星来倾慕。 内心试图为这份不该有的悸动找到归属定位,她选择用轻松谈话来就会,粉饰太平。 今晚的晚餐没什么异常,有的也许仅是她话多了些。 她不断为mariabe求情,而欧帝斯一贯冷然回应,却非真的不悦,她童言童语安慰没饭吃的狗儿,亦不时关切老管家的身体,brock也不在意餐桌禁话的禁忌,和她轻松闲聊起来。 欧帝斯话不多,俊容看似冷静,其实内心有些纷乱,试图整理自己对她产生的异常情绪。 他一双黑眸时不时睨望她,她边用餐边说话,神情愉快的她已无下午意外后的惊恐惧怕,令他倍感宽慰。 然而他清楚记得她软弱地偎靠在他怀里,像孩子般无助地哭泣许久。 她的泪水、鼻水浸濡他赤裸的胸膛,这对有洁癖的他来说绝对无法忍受,但他非但没推离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期望为她提供一点温暖慰借。 太过异常的行为,太过温柔的表现,教他离开卧房后愈想愈迷惘。 也许他对她动了心,但他又不愿承认,她一个平凡稚气的黄毛丫头,怎可能牵动他高傲、目无他人的心弦。 第七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欧帝斯看见电脑荧幕上的数张照片,震愕不已。 “法兰珠宝公司临时与一场服装秀结合,提前发表新一季产品,其中主题的秘密花园一共十二件珠宝饰品,与你的设计图雷同。”视讯那头远在英国的专业经理人teler声音凝重。 “什么雷同?这根本是盗用!产品主题、名称、设计与加工材质,全都一模一样!”他瞅着一个个被他人发表的产品,全是他亲自构思设计,而公司生产部门早已进行加工,这两日便能将成品完成,原订两周后将与业界劲敌法兰珠宝公司同步举办珠宝秀,发表当季新品。 没想到,他的设计被盗,对方还杀个措手不及,抢先公开发表。 “法兰什么时候这么厚颜无耻,敢明目张胆盗用j.quezn的设计?”他忿忿不平道。 数十年来,法兰珠宝公司在英国珠宝界一直与奥斯顿家族旗下的奥斯顿珠宝公司评价相当。 几年前父亲过世后,祖母将奥顿珠宝公司的产业交由欧帝其继承,但他对经营没兴趣,便委由专业经理人团队经营,他则接手珠宝设计总监,之后将自创品牌j.quezn发扬光大,成为奥斯顿珠宝主力产品,不仅受到英国上流名媛爱戴,更在欧洲时尚界大放异彩。 这几年,法兰珠宝公司的声望逐渐走下坡,更视奥斯顿为眼中钉,尤其新任年轻总裁几度暗中想从奥斯顿挖角,但皆未果。 欧帝斯带领的设计团队共有五名杰出设计师,皆是合作数年的伙伴,竭诚为奥斯顿效力,但如今设计外流,他实在无法想像团队中竟会出现背叛者。 “这套主题产品,是以das设计名义发表。”视讯那头的tyler说道。 “das?”欧帝斯不敢相信。他还在思索团队里可能的背叛者,但实在难以置信会是他最信任的对象。 “他的跳槽举动事前完全没有人察觉,直到他今晚现身法兰珠宝秀展场舞台,引起媒体业界大骚动,我赶在第一时间向你报告,另一方面只先查出他这阵子资金往来有困难,极有可能因金钱需求,带着你的作品投靠对手,详细情形我正继续追查……”tyler声音沉着地报告。 欧帝斯眉头紧锁,目露怒火,双手握紧,难以接受被人背叛的事实。 “我想das应该握有你作品设计的初稿,要举证他的盗用需要一段时间,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他盗用之罪,而是两周后的珠宝秀。请你尽快重新构思主题,设计新品,无论如何不能让发表会开开窗,虽说其他设计师也有产品发表,但你是j.quezn的首席,主导奥斯顿珠宝的流行方向。”tyler冷静地分析事情轻重缓急。 对于自家公司设计师盗用设计总监作品出走,绝对是要追究到底,但即使立即证实真相,万一影响到公司每季新品发表的重要珠宝秀,将对公司商誉产生重大损伤。 “我需要时间思考,之后再跟你联络。”心绪烦躁的欧帝斯迳自断线。 他气愤不已,恨不得将背叛者立刻绳之以法,跪在他脚前忏悔,可他又清楚tyler的分析,即使证实新品被盗,将创作权归还给他,然而这期间所引起的大风波,誓必会令两周后的正式珠宝秀被迫取消,影响更巨。 奥斯顿每季发表的珠宝秀,不仅是珠宝界,亦是时装界关注的话题,不仅在英国,对主导时尚流行的欧洲数国都有影响力。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珠宝秀开天窗,也无法让其他设计师的产品取代j.quezn的主题商品,只是现在的他,如何能理性去重新构思? 曾经,他对亲情失望,对爱情失望,没想到连工作伙伴都选择背叛,弃离他。 比起创意被盗,被亲信背叛的痛苦,更令他难以忍受。 他感到无比心灰意冷,自信自傲的面具瞬间崩裂。 郁闷受创的他,只想宣泄、逃避,他始无前例的让酒精麻痹自己…… *** 晚餐时间,欧帝斯没现身餐厅,黄如舒于是上楼去找他。 他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什么人也不见,她敲门半天,却只听见里面传来怒喝声命令她离开。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她虽担心,却不敢硬闯入,只好先下楼告知老管家。 “下午茶时间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闹脾气?”虽被他怒吼赶人,但黄如舒不在意他的厉言相斥,只担心他的异常状况。“还是他在睡午觉,被吵醒而生气?” “少爷没有午睡习惯,睡觉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他不可能一天在床上躺两回。”brock推翻她的猜测。 已经晚上七点二十分,欧帝斯向来七点钟便会准时现身餐厅,即使偶尔创作不顺,心烦气躁,他仍谨守用餐时间,尤其格外重视晚餐时间。 而他才刚完成新一季的产品设计,这几天应该没有工作进度才是,难道,英国那边宅邸有什么坏消息? brock才想打电话去探问,黄如舒像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下午茶结束进屋时,佣人告诉他有一通紧急电话,好像是什么经理人打来的!” 原要拨英国宅邸电话的brock,改打给奥斯顿珠宝公司的专业经理人tyler。 问明缘由后他顿觉忧心忡忡,可想像少爷受到的打击,正犹豫着该不该将实情告不断追问的黄如舒。 想起这阵子少爷的诸多改变全是因她的缘故,眼下也许只能求助于她了,希望她有潜在能量,足以帮助安慰沮丧受挫的少爷。 于是brock向黄如舒告知欧帝斯遭遇的打击,甚至破例向外人的她说了些欧帝斯不愿人知的人生挫败与伤痛。这些事让少爷知道他多嘴,肯定会很生气,但他直觉认为单纯的黄如舒,才是能接近受伤的他的合适人选。 尽管他担心少爷,服侍他几十年,是唯一跟随他从英国来台定居的人,少爷虽敬重他,但两人仍是主仆关系,有些事他无力劝慰。 黄如舒听了brock一席话,脸色沉重,心里忧伤莫名。 “卢伯伯,我……我会尽力试试去鼓励他振作。”她其实没半点把握,可她真的为他担心,不再仅因他是mariabe的主人而已。 她以为他天生王者傲气,原来他内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才力求完美,用自信自傲来保护自己。 她想不顾他的愤怒火爆,立刻强行进入他房间探看及送食,brock却要她明天再行动,先给欧帝斯一夜时间深沉情绪。 这一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睡不着。mariabe因她翻来覆去的动作,几度张眼看向她。 “对不起,吵醒你了。原来失眠这么痛苦……”她揉揉狗儿的头,喃喃说。 想起将自己关在房间的欧帝斯,今晚肯定彻夜未眠,她有股冲动,想半夜跑去找他,就算会被斥吼怒骂,她也好想看他一眼。 内心的渴望教她意外,终于无法再在床上翻躺,她坐起身跨下床。 并非冲动地半夜去闯他房间,而是翻找自己的行李,翻出一包东西,她坐在沙发研究起来,一边冷静思考,明天该用什么方法安慰鼓励他。 *** 黄如舒生平第一次熬夜到天亮,虽然两眼发直,头脑混沌,但想到欧帝斯的情况,她想倒躺上床补眠的念头全消。 洗把脸走出房间,她先前往一楼餐厅,想要杯咖啡提提神,只是一大清早,厨师尚未上班,她只好自己动手。 她边煮咖啡,边在厨房做伸展操,努力振作精神。 喝完一大杯热咖啡,看看表,早上六点四十分,厨师要到七点半才会进厨房为宅邸的人准备早餐,而欧帝斯的早餐时间则是十点半。 然而那是指正常情况下,她心想他昨夜肯定失眠没睡,而昨夜又没用餐,若等到十点半才送餐可能空腹太久。 她于是自己动手为他做早餐,想起第一次替他做的早餐时,他最后并没吃到,而这次再为他做早餐,也许也不被领受,虽如此想,她仍没停下手中锅铲动作。 准备就绪,她推着餐车,改搭电梯上楼。 她先返回mariabe房间,拿她做了一夜的东西,原本仍趴在床上睡觉的狗儿听到她再度进门,张开了眼,见她要离开,它跳下床铺跟在她身后。 “marry要一起去看把拔吗?有你在,他也许比较不会凶我。”她笑说,决定带狗一起硬闯他房间。 走到欧帝斯房门口,她先敲敲门,等了会没回应,才拿出昨晚brock给她的备用钥匙,打算直接开门而入。 如果他在睡觉,她将早餐留下就悄悄走入,万一他蒙在棉被里闹自闭,她便要勇敢挑衅他,将他带离自暴自弃的沮丧。 才推开门板,从里面传来一声怒喝。 “滚!” 被突然的大声量吓了一跳,但她仍毫不退缩往前跨进。 华丽气派的房间显得凌乱,沙发茶几上倒躺两三瓶酒瓶及酒杯,她一检查酒瓶,几乎都见底了,令她顿时忧心忡忡。 一向自制规律的他,竟会失控酗酒! 再看向地毯上,有摔碎的花瓶、古董摆饰品及撕碎的纸张。 向来讲究整洁的他竟会把自己的房间弄乱,可猜想他的愤怒有多大,如果她够聪明,应该赶紧闪避,但她却朝卧房里面的活火山闯进。 站在敞开的卧房门外向里望去,她更加惊诧,房间内所有镜子全被打破了。 “滚出去!我谁也不见!”欧帝斯哑着嗓,提高音量怒喝。 从脚步声可判断闯入者是胆大的黄如舒,正是他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即使是brock,他也不想面对。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面对他吓人的吼声,她丝毫无惧,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近背对她侧躺在床的他。 “你听不懂人话吗?滚出去!否则就把你flre掉!”他语带威吓。感觉她走近床边,他急忙拉起棉被,将自己包裹住。 “还好我知道你的口头禅,不会当真的。”面对他的怒意,她笑笑以对。 原本有些担心面对大受打击,心绪愤怒的他,可现在她觉得他如何坏脾气、恶言相向,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如果她退却,也没有其他敢接近他。 “我是说真的,三秒内没离开,你就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蒙在棉被里,欧帝斯哑着声怒吼,无论如何,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她。 “卢伯伯给了我‘免死金牌’,我不怕。”黄如舒笑说,边将餐车推放靠窗处的茶几。 “这里是我在作主!”他恼怒赶不走她。 “当然是你在作主,不过卢伯伯要我来死谏,真不成就跟我同进退。”她知道从小看他长大的老管家brock,其实比他的亲人还要亲。“何况你要赶我走,marry还未必会同意,她到时就跟我一起离家出走了。” 她进一步,拿他的宝贝做护身符。 “你这个女人,别得寸进尺!”欧帝斯霍地拉开棉被,一双怒眸瞪向她,忍无可忍。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还胆敢用mariabe威胁他。 “啊!你……你的脸怎么了?”一见他的“尊容”,令她惊愕住。 “出去!不准说!”仓惶拉起棉被,盖住头,侧身躺卧。 他最不想让她看见他的狼狈样,但方才竟一时冲动拉掉了遮掩的棉被。 被工作多年的伙伴背叛,已令他大受打击,没想到现在连自己的俊美面具都毁了。 酗酒一夜的他,早上乍见镜中的自己即震愕住,无法跟镜中的丑态对视,他愤而将房间所有镜子砸毁。 “你一定是酒喝太多,嗓子哑了,还过敏起红疹,是不是很痒,很难受?我叫alien医师叔叔过来。”她担心不已。 “不需要!你出去,我不想见人!”将身体紧裹,他不想再让她看见他的狼狈不堪。 “要不,你先起来吃早餐,我去找医师叔叔拿些治过敏的药来。”黄如舒柔声劝说。感觉大男人的他蒙在棉被里,似在闹别扭。 “我说不、需、要!你快滚!”他嘶哑大吼。这个女人为什么脸皮厚得让他骂不走? 他的愤怒不仅止于被背叛的心灰受挫,他极力赶走她,更是不愿她见到他的憔悴丑态。 思及此,她似乎懂了他的狂风怒吼,非但不退缩,更是打定主意留下来陪他。 “欧帝斯,第一次见到你,我感觉你高高在上,像帝王、像王子令人敬畏,不可亲近。之后,你在我眼里,一直是自傲自负、龟毛挑剔的雇主,仅是mariabe的主人,可是……不知不觉,我对你产生不同的想法,开始被你吸引,不是因为你俊美无双的外表,而是从你开始放下身段,允许我的接近。 “从泳池被你救起后,我才惊觉对你的想法改变,才承认自己内心的情感…… 我原本不打算说的,可是现在却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鼓起勇气,她向他坦承心意,决定告白,并非要得到他的回应,只是为了安慰他的沮丧。 “你说……什么?”将自己在棉被里的欧帝斯,清楚听见她温和的声音,向他表达告白之意更令他惊愕,他终于再度将棉被打了开。 她会喜欢他也许没什么好意外,宅邸里许多女佣都暗地里心仪他,但他听到她告白的刹那,内心却有些撼动,有些惊喜。 只是她竟选在这个时候,在看见他生平最丑陋颓废的情况下向他告白,令他感到难以理解。 “我不是要让你困扰,更没有什么奢想,只是让你知道,你完全不用介意我的目光。因为,我喜欢上你,不是因你的外表,更不会因你脸上一点点小小瑕疵产生一丝反感,你大可不用在我面前遮掩。”靠近床边,她伸手要拉开他身上的棉被。 他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瞪视着她。“你眼睛瞎了吗?什么叫一点点小瑕疵?一张脸长满红斑疙瘩,眼睛充血像怪物,这副鬼德性,你敢说喜欢我?”有些分不清在气什么,他对她吼道。 一向重视外貌、几近自恋的他,脸上连颗青春痘都没长过,一夕之间,变得丑陋不堪,令他难以承受,自信自傲全然尽失。 黄如舒一双圆亮黑眸瞅着他,一与她视线相对,他立刻瞥开脸,不愿让她再看一眼。 她向前倾身,伸手探向他,双手轻轻贴覆他脸庞,她的动作教他心一颤。 “现在的你,我还比较敢接近,原来你不是童话世界的‘完美殿下’只是有钱的‘平凡人’。”她微微一笑道。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她是赞美或讽刺,只觉得贴在他脸庞的一双手柔软湿热,令他身体莫名加温。 “遇到打击,就借酒浇愁,酒喝太多,起了酒疹,就像小孩闹情绪般,把镜子全砸碎,还缩进棉被里搞自闭。” 她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听进他耳里,句句带刺。 “你——”欧帝斯恼怒地拍掉她双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教训我!” “你不需要一直用怒气武装自己,我更没有教训或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认为你的反应就像一般人,甚至有点孩子气罢了。”她连忙澄清。 他听了,眉头一皱,难以相信她话语的真伪。 “你这样,很像刺猬。可是不管怎么样,marry也会乐意亲近你。”她转而对坐在门边等候的狗儿叫唤,“marry来,跟把拔亲亲。” 她随即朝狗儿招招手,像在叫小孩。 跟保姆一起来主人房间的狗儿,敏感察觉不太对劲,尤其听到主人怒吼,令它担心是否自己做错事,所以保姆要它坐在门口等候时,它难得乖乖听话,没直接冲进卧房找主人。 听到叫唤,mariabe轻摇尾巴缓缓走向床铺,看着坐在床上有些异样的主人。 它一双圆圆大眼,直望着他,加快尾巴摆动速度,询求他的同意。 e!”欧帝斯哑着声轻道。 得到命令,它直接跃上床铺,向看似生气的主人撒娇,用前腿拍拍他手臂,感觉主人好像生病,它朝他红肿的脸庞轻轻舔去。 欧帝斯搂着宝贝的颈子,喃喃感叹,“thedogistheonlythingthatlovesyoumorethanyouloveyourself” “喂!明知我英文不好,还故意说英文。”黄如舒不禁朝他抱怨,即使他眼神看起来很阴郁。 “德国作家fritzvonunruh说过,‘狗是世上最爱你的生物。’”他语气幽幽解释那句英文,大掌抚摸宝贝的头,补充道:“狗也是唯一不会背叛你的生物。” “创意被盗,且是被信任的工作伙伴背叛,我想谁都不能忍受,可是你选择借酒浇愁,却是最不对的做法。除了让自己健康受损外,情绪更为暴怒,没有任何帮助——”她语重心长想开导他。 “你懂什么?”欧帝斯不满地打断她的话语,不认为单纯迟钝的她,有资格对他说教。 “我是不懂你受的伤有多痛,我只知道喝酒、选择逃避是错误的。我爸是个酒鬼,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会酗酒,他曾遭遇了什么打击才开始喝酒的,我当时太小并不清楚,只是后来知道许多酗酒的人都有共通点——开始只是想借酒精麻痹、遗忘现实的不愉快,却在不自觉中恶性循环,像毒品般,摆脱不了……”顿了下,她问道:“你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吗?” “名着《thelittleprince》,作者圣修伯理,我小学就读过。”欧帝斯回道。原本没耐性听她说教,但她如涓涓细水的轻柔声音,令他内心不再那么烦躁不耐。 “你好厉害,小学就读过世界名着!我是到了大学才看耶!”她笑说:“我对《小王子》里提到酒鬼的印象非常深刻,他问酒鬼,为什么要喝酒?酒鬼回答为了‘忘记’,忘记自己可耻的事,而可耻的事是——‘酗酒行为’。感觉很矛盾,却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这就是被酒精掌控的人的心态与想法——” 话未完,欧帝斯扬起手,打断她。 “我不会变酒鬼,更不可能被酒精所掌控。”她的暗喻该让他很恼火才是,但现在面对她,他竟燃不起狂风怒吼,语气显得平静。 “你一直很严以律己,饮酒对你是种享受,但每天绝不会喝超过两杯,正确来说,是两杯各仅有十分之八的量,可是你昨天一个晚上喝了多少酒?整整三瓶!” 她蹙起眉头,为他的失常万分担忧。 “我不可能再犯了。”他沉声道。如果知道饮酒过量会害他变妖怪,他就不会任自己糜烂了,虽有些懊恼,但昨晚的他除了消极灌酒,别无他法。 “如果我今天没有硬闯进来,你还是不会面对自己,仍只会选择喝酒。”黄如舒幽幽叹道,转身拿取餐车上的餐盘。 “你不是我,无法断定我的想法。”他辩驳。 “因为我不是你,所以才能看得比你还清楚。”将餐盘端至床头柜,她语气肯定。 欧帝斯闻言,黑眸微眯,感觉今天的她非常不一样。 “你几时变聪明了?”她说话的内容与行为,完完全全不像之前的她那么无知憨傻。 “我没变聪明,只是现在脑筋比你清醒而已。”她对他微微一笑,把三明治及牛奶杯递给他。 熬夜没睡的她头脑应该昏沉、思绪应该迷乱才是,但一踏进他房间,看见惊诧连连的景象,她担心他的心情,教她脑筋清明、口条清晰,能勇敢向他说道理。 “我不吃这种三明治,还有,这杯牛奶也不是现倒的。”一时无法反驳,他对她递上前的早餐挑剔起来。 “这是我做的,厨师叔叔还没起来,你不吃的话,我叫佣人再帮你另送一份过来。”她故意道。 “除了你,没有人胆敢踏进我的房间,我也不可能再让别人进入。”他绷着脸容强调。他这副丑态,绝不再让第三人看见。 “所以,你最好乖乖吃完我做的早餐,然后,我去帮你向alien医师拿药,你可以不出房门,我负责替你送食。否则,我只好叫大家来看看关在房间里的你,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声音轻轻柔柔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眉头一拢,他再度被激起怒意。 “我不是威胁你,是真的担心你。这份三明治,应该跟厨师叔叔做的味道不会差太远,只是将二十八颗玉米粒夹进三明治里而已,而牛奶是在厨房现倒的。”她解释,认为现在的他,已能清除一些无意义的坚持。 “你先吃早餐,我去帮你拿药。”她转而对趴在他身边的狗儿说:“marry在这里陪把拔,我去拿你的早餐过来。” 说着她转身,迳自离去。 欧帝斯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再低头看看被硬塞在手中的三明治。 抬起手臂,他勉为其难咬一口。 一颗金黄玉米粒从三明治夹层掉落,他低头,看着那滑落衬衫掉在膝上的玉米粒,眉头一拧,非常不快。 把咬一口的三明治放回餐盘,他没心情再吃了。 但想起她离去前的叮咛,她一大早亲自为他做的三明治,不知为何他无法丢下不管。 不久后,他像个小孩般乖乖听话,再度拿起三明治。 想了想,将餐盘置在膝上,他开始一口一口啖食,无视叮叮咚咚、接二连三掉落餐盘的玉米粒,心想以后吃三明治,绝不要加玉米粒了。 第八章 “alien医师说,暂时不要再碰酒精,要大量喝水,将体内的酒精排除。”返回欧帝斯房间的黄如舒,为他倒开水让他服药,边谆谆交代。 “知道了。没事可以出去了。”他背靠床头,出声送客。即使她说不介意,他仍不愿用这张脸与她相处。 “你想睡觉吗?” “哪有心情睡觉。”就算一夜未眠,他也不可能睡得香。 “如果不想睡觉,你该把握时间,构思创作设计。”她不禁提醒他将面临的事业大危机。 “你以为创作那么简单?”他瞪她一眼,对她的提醒,毫无动力。 “我知道没那么简单,可是时间紧迫,不是更该把握吗?”明知他现在消极无力,她仍努力劝说。 “你知道我设计一季的主题商品需花多久时间?至少一个月!之前那套产品,其中两件饰品还是最后期限前才赶出来,才来得及加工制作。 “现在距离珠宝秀仅剩两周,一般情况下,要在展览十天前将成品做出来,办理保险、申请展览等相关手续,就是再紧迫也需扣除六、七天时间,而要将我的设计图全部成品化,就算动员生产部门所有人力二十四小时加工制造,至少也得四、五天,也就是说,我只剩三天时间,必须在三天内,重新构思主题,画出十二张设计图稿。 “如果只是为了应付了事,我不用一天就能设计十张图,但若要力求完美,这根本是‘天方夜谭’!我不可能用三天时间所设计的东西,赢过自己花一个月时间才创作出的满意作品。”因为认清现实的不可能,才令他更无力沮丧。 “你没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没站起来,怎么确定无法走路?”黄如舒不认同他的说词。 “要说风凉话谁不会?要不你来试试?说不定外行的你,能三两下设计出令我惊艳的饰品。”他语带嘲弄。 “我从小到大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但我尽我的能力,试做一些东西。”说着她走往沙发,拿取先前带进来的一包物品。 打开塑胶袋,将东西哗啦啦倒在他大床上。 “这……是什么?”拉起一条剪纸串成的垃圾,欧帝斯一脸疑惑。 “项链。”黄如舒说道。 “项链?这串垃圾是项链?”欧帝斯难以苟同,浓眉一拢。 “是项链没错。”作品被批为垃圾,黄如舒不以为意。 从他手中拿过来,往旁边的大白狗颈子套上。 “瞧!是项链吧!这是做给幼稚园小朋友的劳作。” “小朋友的劳作?”他噗哧一笑,才觉得她变聪明,现在又变憨傻了。“你做这些劳作,想帮我提供珠宝设计灵感?” 也许她的用心他该有点感动,但她的幼稚教他哭笑不得。 如果是过去的他肯定要勃然大怒了,幼稚园的荣作竟敢拿出来与他的设计品一起讨论。 “小孩子其实拥有无限创造力,我曾用这项链原形教他们如法炮制,结果有人做出这样的皇冠、手环、脚环、戒指,还有可爱的命名——‘白雪公主的皇冠’、‘人鱼公主的项链’、‘灰姑娘的手环’等等。”她一一拎起介绍,按照记忆中孩童曾创作过的作品,她重新做出这些纸劳作饰品。 “还有,这是小孩子的童话绘本,而这是我收过的卡片,全是助养的非洲孩童每年亲手绘制寄送给我的卡片,许多绘画虽然看不懂,但色彩鲜艳、图腾特别,我全都很喜欢。”将两三本儿童绘本及一大叠卡片拿出来,这些东西被她当成稀世珍宝收进随身行李里。 “我想,要用类似主题再做突破一定非常困难,但也许你可以试着逆向思考,换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摆脱既定风格与坚持,像小孩子发挥自由无拘的想像力,不用在意逻辑,无须担心犯错,给自己机会挑战看看。”她游说鼓励着,以她能想到的方式,为他寻求可能的方向与帮助。 她是创作的门外汉,不知这种方式对他能否有一种实质帮助,就算毫无助力,她也要尽一份心力,以行动鼓励他振作,不轻言放弃。 原本对她的作为嗤之以鼻的欧帝斯,在听了她一番话后,脑中似有什么撞击闪过一抹火花,教他心灰意冷的沮丧,燃起一丝火苗。 他怔望着床铺上看似乱七八糟的纸劳作,看看戴在宝贝颈子上好笑又花稍的纸糊串珠项链,低头随意翻翻童话绘本,再看看色彩凌乱的手工卡片…… 脑中闪过的火花,忽明忽灭,开始啵嗞啵嗞地串连点燃起来,顿时明确的火花令他胸口热烫,阴霾颓丧的消极无力,被一股热流掩去。 他心跳加剧,眼眸闪烁,顿生一股强烈的创作欲望。 “你的沮丧、愤怒与无力感,是正常的反应,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暂时放下那些负面情绪,不要被自己给打败了,用自己的创作再度赢过自己、肯定自己,日后有得是时间,去追究背叛者的罪行。 “我知道用说的很容易,但我无法替你创作,也只能苦口婆心。”见坐在床上的欧帝斯低头沉默,让她误以为他听得不耐,却还是无法制止自己的多事。“不要认定不可能就连试都不愿试,我也一直以为我不可能熬夜,可是,我做到了。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做了一夜的劳作,现在还能有精神跟你说说话。” 欧帝斯闻言,有些惊诧地抬头看她。 “也许用这件小事来比喻很好笑,可是对我来说,原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我从小到大,没超过十点入睡,每天十点半就躺着了,即使准备升学考试,我也无法熬夜,但我可以早上五点爬起来念书。跟你相反,我可以早起,但无法晚睡,之前为了替你按摩,我要先小睡片刻才起来的,但没多久就又被睡意侵袭,所以生平第一次挑战熬夜,证明了不可能还是可能的。”她拿自己做范例,说得有些拉杂琐碎。 他听了更加意外,内心悸动了下。 她口中的小事,对她而言绝非容易的事,而她竟为了他突破自己的极限,令他有着莫名的感动。 他更因她提供的不相干物品,认认真真道出的一席话,让他脑中灵感奔腾,原以为的不可能,似乎变得有可行性了。 转身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笔记本与铅笔,翻开空白页,迅速画下凌乱线条。 欧帝斯口中边喃喃道:“童话……童话……不对!”将绘了好几笔的页面上画上一个大叉叉,他撕下揉掉,弃置地上,翻开下一页继续思考。 见他突然专注起来,挑战创作,令黄如舒既惊又喜,倍感欣慰。 不想打扰全神贯注的他,她打算收拾床铺上凌乱的劳作,退出他的卧房空间。 “东西放着,别动!”他出声制止她的动作。 “啊?”她抬眸看他,愣了下。却见他丢下笔记本,跨下床。 他走往客厅,从cd架挑了片贝多芬交响曲,放进高级音响,将音量开至最大,匆匆返回卧房,转进更衣间挑了一套衣物,再转回卧房拿起床上的笔记本。 “我去泡个澡。” “呃?”他来去匆匆,在眼前晃过,而客厅传来高分贝旋律,让黄如舒一时有些错愕。“那个……你不能泡热水!” 见他走到门口,她才忙提醒他起酒疹不宜洗热水澡。 “知道。”他轻应。即使浸泡冷水,他也要脱去束缚徜徉在大理石浴缸中,那有助于他创作力的发挥。 见他拿着笔记本转进浴室,黄如舒在他床上坐下,伸手搂搂趴在一旁的狗儿。 “你把拔一定能创造奇迹,设计出完美的作品来。”她半躺着,倾靠着大狗,总算放下担心一夜的心情。 “这什么音乐?贝多芬还是萧邦?”她完全分不清楚,喃喃说着,“惨了,听这种古典乐我会想睡觉……” 说完,她立刻打了个大哈欠。 即使是铿锵有力、气势磅礴的交响乐,几近震耳欲聋的高音量,对她而言,仍是强力的催眠曲,令她瞬间便昏昏欲睡。 浴室里,欧帝斯半躺在宽敞的大理石浴缸,双臂枕在脑后,闭上眼聆听殷殷磅礴的交响乐。 他构思创作时,喜欢把音乐音量充满房间每个角落,他才能完完全全被音符包围,安心进入创作情境。 对他而言,音乐是种氛围,将他带进创作思维的前奏曲。 抛开内在的烦闷与紊乱,专注聆听熟悉的旋律节奏,当听到第三号交响曲“英雄”时,他倏地张开眼,有了清晰的图像画面。 急忙拿起置在旁边架上的笔记本及铅笔,他迅速振笔挥洒,一页接一页…… 在浴缸里整整泡了两小时,几乎将冷水泡成温水了,他才起身跨出浴缸,穿妥衣裤,开门步出浴室。 直接走往对面敞开的卧房门,踏进房内,他怔愣住。 他的大床上,躺着女人跟狗。 黄如舒偎靠宝贝侧躺,她手臂搂着它腹部,一人一狗,睡得很安详、很温馨。 眼前的画面教他看得怔忡,此刻的他完全不计较她逾矩占用他的床,他甚至有个念头,想挤进这个温馨、温暖的画面中。 只可惜他没有时间睡觉,方才画下数张草图,虽不尽满意,但他知道有些东西能用,而他放手一搏,也许真的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原本躲在棉被里自怨自艾、一蹶不振的他,竟能够轻易被她说服,快速振作起来。他错怪了她的单纯、无知,她拥有潜在能量,足以改变他的固执与自负。 也许聪明的mariabe开始便识出她的本性,才会选择她当新保姆。 他突然觉得,很感谢宝贝当初的选择。 神情温柔地再望一眼床上睡得酣甜的女人,他悄悄退出卧房,掩上门板。 走到客厅,切掉气势磅礴的交响乐,从cd柜挑张萧邦钢琴曲换上,将音量调至适中。 坐在沙发,他抱着笔记本继续构思创作…… *** 黄如舒感觉睡得深沉饱足,张开眼,视线有些迷迷糊糊,猛地想起身处环境,她惊诧地坐起身。 她竟然……躺在欧帝斯的床上睡着了! 现在几点?她睡了多久?没开灯的室内有些昏暗,令她一时看不清手表的时间,她慌忙跳下床,脚底踩到异物,令她痛呼一声。 床上的狗儿也醒了,站起身跟着她要跳下床。 “marry小心,有玻璃!”她抬起受伤的脚,忍着痛对狗儿警告道。 狗儿不在意,直接便跳下床,甩甩身上的毛,伸伸懒腰,一副若无其事,打算去找主人。 感觉被漠视,令黄如舒莫名有些吃味。 “呜……好痛!”她揪起眉头,蹲下来装哭。虽然脚底刺痛,但也没痛到会掉泪,她只是想要狗儿来安慰她。 原本朝门口走去的mariabe见状踅返回来,朝蹲在地上的她,先伸出前脚拍了拍,再舔了下她脸颊,有点担心。 没想到它也懂得安慰她,让黄如舒很开心,她仰起脸摸摸狗儿的头,“marry好乖,我现在不痛了。” 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好笑,像在争宠似的,希望自己在mariabe心中,也能像它对主人般重视。 因为欧帝斯视它为最重要的宝贝,当自己孩子在疼爱,若能跟它关系愈亲密,是否意为着她跟欧帝斯的关系,也能往前迈进一步…… 倏地,她被自己的想法惊骇住! 她明明只想将他当偶像,放在心里喜欢就好,即使为了安慰他的沮丧,开口向他告白,她也没有贪念奢想,怎么会产生想利用mariabe亲近他的不当想法? 她为一时的错误想法,感到内疚。 “marry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为了讨好你把拔,才跟你做朋友。” 她自言自语,向狗儿道歉。“可是,我现在也想跟你把拔做朋友,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很不应该?我喜欢他,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喜欢他…… “他应该会觉得困扰吧!或者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搂着狗儿的颈子,幽幽说着。“唉,不想了。希望你把拔有想出好的设计图,我们出去看看。” 说完她准备站起身,比起自己的心情,她更在意他能度过难关。 站在房门外的欧帝斯,连忙将微开的门板轻掩上,转身匆匆返回客厅。 方才他有些担心一直未起来的黄如舒,于是走往卧房探看。 当他才推开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声低语,从门缝望进昏幽的室内,只见她蹲在地上搂着狗儿的身影。 他有些好奇她跟狗儿的对话,于是悄然站在门外聆听。 听到她幽幽低喃的内心话,令他心绪为之波动,她告白的话语再度让他心口暖热。 他并非不放在心上,却是真的感到有些困扰,因为不知怎么面对回应。 不能否认,他对她确实改变许多观感,多了些好感与在意,而知道她喜欢他,他内心是愉快的,但他早自我告诫不再碰感情。 他不愿再轻易尝试或接受一份或能变质的关系。 何况他跟她有太多差异性,他无法想像两人的进一步,只能任心里牵起的波澜缓缓沉淀。 他只想假装不在意,装作若无其事,维持目前的相处模式,黄如舒缓缓走出卧室,看见欧帝斯跷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左手肘撑在沙发扶手,支着额头,低垂视线,研究置在膝上的绘图笔记本。 “起来了?”他略抬眸看她一眼,声调平缓,态度无异。 “呃?啊!六点半了?”一看见墙上壁钟,黄如舒惊诧不已。 天啊,她竟然……睡了十小时以上! 而且从白天睡到傍晚,这是生活作息规律的她,不曾有过的壮举。 “那个……你饿了吧?对不起,我马上去帮你送餐过来。”自己肚子的饥饿感才令她想起他也许已饿了一天,顿感歉然。 原本该负责他三餐加下午茶,替他把每餐餐食送进房间,结果她却睡了一天。 他脸上红斑未全退,肯定没走出这个房门,应该也不会叫人送餐进来。 担心他饿着,她急忙要奔出门。 “好痛!”才跑两步,踩到伤处,令她痛呼一声,“这里有没有ok绷?” 她抬起左脚,想看看脚底的伤。 “你受伤了?”原本故作从容的欧帝斯霍地从沙发站起身,紧张地走向她。 “下床时,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镜子碎玻璃。”她单脚跳到最近的一张沙发坐下来,将左腿盘在沙发,低头检视脚底一道血痕。 突地,她脚踝被人拉了去,她惊诧地抬眸。 就见欧帝斯蹲在她面前,将她左腿拉放他膝上,大掌棒着她纤白的脚丫子,检查她的伤势。 “还好,玻璃没插进去。”他从茶几上抽起面纸,为她擦拭脚底伤痕些微的血渍。 “啊?”脚底被碰触,令她抽了下脚踝。他的轻柔动作教她怔愣得说不出话,只觉整张脸瞬间热烫,从耳根泛到颈项间。 她脚抽动了下,以为弄痛她,欧帝斯抬头看向她。 倏地,他胸口一紧,呼吸困难。 她一张小脸红通通,眼色迷蒙,小嘴微启,羞赧至极的表情,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情欲之事。 猛地一诧,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竟然……蹲在一个女人面前,抬起对方的脚放在他膝上,还动手擦试女人的脚底! 这比起他把她压上床还令他感到惊骇、难以置信。 向来高傲的他,几时对人卑躬屈膝,即使曾经爱过的女人,他也不可能高捧对方的脚踝,而他竟不自觉为她做出这种事! “那个……只……只是小伤……没没没关系……”黄如舒莫名口吃,慌忙抽回被他握住的脚,藏进沙发中,感觉脚底热烫。 他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教她大大震撼,一颗心怦跳不已。 因为知道他的性格,才会对此事大感震撼,而他也一脸怔愕地与她对望着。 两人无言相互凝望,她脸蛋灼烧,而他内心也莫名鼓噪,体内欲望躁动。 他再度被自己吓到,他竟然……产生吻她的冲动! 虽然他脸上仍布满许多红斑,模样绝称不上俊帅,但被他一双深眸紧锁,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前所未有的吸引力,教她心慌意乱,不知下一刻会如何。 “我……我我我去……去去拿餐……”轻嚅唇瓣,她困难地颤声道。 宛如被猎人盯上般,无法动弹,只能张大眼对望着,不敢也不能移开视线。 “去吧!”欧帝斯声音微哑撇开头,转移紧锁她的目光,站起身。 “啊?好……”仿佛逃过一劫的黄如舒,心里吁了口气,却又有种遗憾。 她还以为,他可能会吻她…… 脑中闪过的遐思画面,教她脑袋冒烟,神情更加羞窘,赶忙要逃开。 “叫两个佣人进来打扫,半小时内完成工作,我去浴室泡个澡。”欧帝斯转身交代道。 此刻的他也想逃离,逃离方才莫名的情欲攀升。 “好。”黄如舒低头应道。完全不敢再看他,即使是他的背影。 她穿上室内鞋,赶忙离开他房间。 “脚底的伤去给我alien医师擦个药。”已转往浴室方向的欧帝斯,在她走出门房前沉声提醒。 第九章 欧帝斯关在房间整整四天未出房门,除了第一天沮丧酗酒一夜,之后在黄如舒劝慰下他得到灵感,振作精神专心创作。 黄如舒负责他的三餐兼宵夜,而他一向坚持的下午茶时间被迫取消,他必须把握仅有的时间构思新产品设计图,他甚至连睡眠时间也牺牲,仅躺在沙发闭眼休憩片刻后,便又重新拾起笔记本构思,几天下来真的累极了。 以前创作习惯一个人独处,连宝贝也不能进来打扰,可现在他却要求黄如舒跟宝贝一起待在他房间里,甚至把床让给她们睡。 有她在身边,让他有种心安与力量,可以放胆创作,抛开所有固执与坚持,朝全然不同的方向去发挥挑战。 他对她曾产生的一时欲望冲动,在那天泡个短暂的冷水澡后便压抑消退了,眼前只有迫在眉睫的珠宝季。 而黄如舒也因他专心全力创作,将前两日他异常行为造成她内心受到极大震撼之事,小心藏在心底,装作没发生过。 除了每天固定带狗去庭院散步、游戏两、三个小时,其余时间她跟狗儿一起待在他房间,也许仅能默默陪着他、看着他,她便觉知足幸福。 “perfect!” 自闭几近三天没说一句话的欧帝斯,突然发出愉快感声,令黄如舒吓一跳,趴在地毯上的狗儿也看向主人所在的沙发方向,动了动大耳朵。 “完成了,化不可能为可能!”从沙发站起身,欧帝斯看向坐在地毯上,帮宝贝梳毛的她。 “啊?完成了?”黄如舒先是一愣,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神情才恍然大悟。“你完成新主题设计了!” 她惊喜地站起身,走向沙发。 “多亏你的建议让我得到灵感,果然不能小看小孩子的创造力。”他将两本绘图笔记本递给她,不介意让她看看他的第一手草图设计。 虽然他酒精过敏的红斑已完全消退,但三、四天没睡,他脸上黑眼圈凹陷,皮肤也显得暗沉,下巴还有些胡碴,但他一双眼眸炯亮,丝毫不觉颓废,让她望着他时怦然心动。 她接过他珍贵的设计图,翻开其中一本观看。 “我画了将近七十张,不过只选出十二张采用,虽是跟过去全然迥异的设计风格,但我很满意仅花三天创造出的成果,这是奇迹!”欧帝斯心情亢奋。 尽管尚未将之成品化,但他有信心这项新主题、新饰品足以与他被盗的主题商品抗衡,他甚至更为满意。 黄如舒翻看几页凌乱的草图,上面一推看不懂的英文注释,令她看不懂成品原样。“对不起,我……看不太懂耶!”她傻笑感到抱歉,仍只能实话实说。“可是,我很替你高兴,真的。” “看不懂是正常,那些英文泰半是标示饰品材质与规格,等正式的珠宝秀,我带你亲自去看成品。”欧帝斯轻易承诺,接着便拿手机拨电话。 “呃?”他的承诺教黄如舒一阵惊诧。 他的意思是……是要带她去参加珠宝秀?在英国耶!这么远…… 她想开口追问,却听他正跟人用英文讲尽管。 “tyler,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将要创造‘奇迹’,让j.quezn掀开最令人惊叹的一页!”他恢复自信自傲的口吻。“我设计出新主题的全套饰品,马上把图传过去,要加工部门连夜赶工,不仅要快,更要确保品质细腻。还有,珠宝秀的model我全要换掉,这次要破例采用儿童model,你尽快联络几家模特儿经纪公司,将适合的名单传给我,由我亲自挑选,条件如下……” 见他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虽听不懂他说的英文,但黄如舒知道他已突破自我危机,将有一番新作为,她为他高兴,更感欣慰,非常期待珠宝秀的成功。 原本以为他要带她出国看展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隔天他便要她将照片、身份证基本资料交给brock,先为她办理护照,虽然英国免签证,仍需备一些相关文件才能入境,而brock会替她准备妥当。 对于要跟他出国之事,她仍满腹疑问,却因接下来几天他都非常忙碌,每天不停上网、讲电话,跟许多人联系,让她找不到时间向他询问出国的事。 *** “啊?带marry出国?可以吗?”黄如舒对欧帝斯的提议感到讶异。 “我每年要回英国住两个月,这是当初决定定居台湾时,向祖母提出的交换条件,如果只是出差十天、半个月还无所谓,但我不想跟mariabe分开两个月之久,所以每年也会带她回去一趟。”欧帝斯坐在沙发,专注检视电脑荧幕传来的饰品加工照片,边向她解释。 “那会不会很麻烦?”她伸手揉了揉坐在他脚边的狗儿,“原本marry坐过飞机呀!比我还厉害。” “带宠物去英国是比其他国家手续麻烦,除了限定打的晶片牌子外,如果不想狗被关在英国检疫所六个月,必须在打完狂犬疫苗三个月后,入境前六个月,先办理血液检查,取得国外检验室寄回的验血报告书,及兽医院开立的健康报告证明,再于出国一周前,带狗及所有文件前往动植物防疫检疫局办输出证明,之后再安排航空货动。 “英国规定宠物入境必须报关,不能以随身行李携带入境,有些国家可以接受宠物与主人一起搭客机,让关在运输笼的宠物待在货舱,甚至小型宠物还能跟主人坐客舱。”欧帝斯向她告知带狗出国的一切程序。 “啊?”黄如舒不解,更意外他会耐心向她解释说明。这可是他第一次特别详细回答她的问题,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 比起他告知办理宠物出国程序的知识,她更感收获与惊喜的是他明显的改变,愿意细心为她解说对她并不重要的事。 “呵呵,听起来好复杂。” “我带mariabe回英国是每年的例行公事,那些文件已申请好,你今天带她去检疫局办输出证明报告就可以了。”欧帝斯边在键盘上输入资料,注明饰品需加修的地方。 “呃?检疫局在哪里?怎么办理?”她哪知道这种事。 “brock会带你去,你的护照下来了,用你的护照办理就行。” 往年是由brock当他的代理人,拿他的护照资料去办理,而现在他轻易以她的名义担任带狗去英国的负责人,看似小事,却有着不凡的深层意义。 这意味着他对她的信任与重视,愿意把重要的宝贝真正托付给她。 他内心曾排拒对她产生进一步情感,但在不知不觉中,那份情愫迅速成长、扩张,连他自己都没真正意识到。 很快地,出国日期到来,黄如舒在充满许多疑惑与不确定下,已经跟他坐上飞机了。 *** “哇……我真的要跟你去英国?”第一次搭飞机就坐头等舱的黄如舒硬感觉像在作梦,仍无真实感。 在来机场的路上,跟欧帝斯坐在高级轿车里的她忍不住不停发问:去英国要做什么?住哪里?去几天?她真的不用付旅费吗?不会英文没关系吗?他真的要带她去看珠宝秀吗? 她的心情既兴奋又带着怀疑,而他仅是笑答要她别担心,他都有安排,之后他连接数通电话,一直到登机前都在忙着交代处理事情,让她没机会再发问。 “这些问题你前前后后问过十遍了。”欧帝斯不禁好笑。 从他提议带她去英国看珠宝秀后,她便一直充满怀疑,即使坐上飞机了,她还一副不敢置信,瞅着大眼东张西望,一会儿摸摸椅背,一会儿摸摸窗户,不知是焦虑或兴奋。 “坐头等舱机票很贵吧?”从美丽的空姐手中接过饮料,她小声问。 “来回票大概二十八万左右。”欧帝斯翻阅英文报纸,从容道。 “咳!”黄如舒被才要咽下的饮料呛到。“二……二十八……八万!”她顿觉屁股下座位烫人,急得要跳起来,却因腰上的安全带束缚,又被迫坐了下来。“那个我……我可以下飞机吗?” 她动手欲解开安全带,被可观的票价吓到,完全没了出国游玩的兴奋感。 之前一瓶价值八万多元的白酒就让她拿得双手颤抖,还一度拼了命护卫抢救,没想到现在屁股坐的位置要十多万元,让她不敢再坐片刻,只想起身对椅子恭敬膜拜。 从小到大生活俭朴的她,完全无法安心享受这种奢侈。 “紧张什么?又没有要你付费。”她的夸张反应引起他人侧目,连坐在前座的brock都不禁纳闷地回头探看。 她突地大声嚷嚷该令他感到丢脸失礼,他竟是不怒反笑。 “你的座位还比mariabe便宜。”他笑着补充。 “啊?”她停下解安全带的动作,转过头瞠大眼看着他。“marry也坐货机的头等舱?” “货机没有分头等舱,不过以mariabe的体重加上运输笼的重量体积,她去趟英国回来得花个三十五万左右。”他轻松说明。 “虾……虾米?”黄如舒听了之后嘴巴大张,极度口吃,感觉头晕。“三……三三十五五五万!” 带一只狗出国一趟,竟要花掉她上一份工作的年收入! “带宠物去英国是稍微贵了些,如果去美国,大概只需十分之一费用。”他说得无所谓,而她吃惊连连的模样很有趣。 “我觉得……我应该陪marry留下来。”那可省下一大笔可观的开销,他花钱花得不痛不痒似的,但她光听就心痛不已呀! 如果事先知道这趟昂贵的机票费,她一定不会同意跟他一起出国,就算他不在意为她负担旅费,她也觉得受之有愧,无福消受。 见她惊诧过后,突然沉默不语,低头绞着手指,似乎心生负担,他不禁有些后悔让她知道费用一事。 “mariabe每年都要陪我回英国度假,而我带你出国也是让你照顾她,你有工作在身,不是单纯去玩乐。”为了减少她心里负担,欧帝斯试着拿宝贝当借口。 “呃?那你的意思是,去年也让marry的保姆一起去英国?”黄如舒抬头着他,突然在意起他跟以前保姆的相处情形。 “不,往年我只让brock同行。”他澄清。 因为她是唯一的特例。 当他因她的鼓励启发设计灵感,在短时间内设计出令自己意外的新作后,他一时兴奋提议要带她亲自去看成品展,在他细想过后,更确定带她出国的决心,不是要带她目睹他的成就光芒,更想带她回他另一个家。 他的行为早已显示她在他心中地位的大跃进,先前是他迟迟不想去分析这层关系,不愿正视自己内心的情感改变。 “因为你的建言让我能自我挑战,创新思维,设计出崭新的主题商品,让重要的珠宝秀不致开天窗,光这项功绩就不只这趟旅费能比拟。”见她仍心生介意,他只好再解释。 然而他邀她同行,绝非单单感激之意,现在的他仍无法说出太直白的理由来。 “那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她不敢因小事邀功,而太过昂贵的座位令她坐得忐忑。 “反正你安分坐好,跟我去英国两个月就对了,现在想跳机也不可能。”耐心找理由解释没多大效用,欧帝斯对她的扭捏推拒感到有些不耐,直接命令道。 “呃?是。”一见他微绷俊容,她不敢再有异议,正襟危坐起来。 此刻,前座的brock正跟询问餐点的空姐交代,“奥斯顿先生的餐点,请特别安排……” “brock!”欧帝斯出声叫唤前座的老家管。“不需要另作安排,你点你的餐就行了。” 仅是一句话简单交代,却教brock非常意外。 欧帝斯不仅在家里对餐饮有诸多要求,即使出门在外也无法妥协。 在台湾时,他避免在外用餐,而出国出差,总是指定饭店餐厅,不去陌生的场所,即使飞机上的餐食,他也无法不挑剔。因他是头待舱常客,空服员对他特别礼遇,就算对他提出的餐盘食物排列纳闷不解,也会全力配合。 没想到现在的他竟轻易便摆脱长久以来的规则束缚。 “你要点什么餐?”欧帝斯询问旁边翻menu的黄如舒。“我跟她的餐点一样。”合上自己的menu,他对站在走道上等候的空姐交代后,便随意拿起机上购物杂志翻阅。 餐后,待空姐收走餐盘,黄如舒才小声对欧帝斯说:“我觉得,厨师叔叔的厨艺比十几万头等舱的套餐好吃数倍。” 过去的她,若能吃到这般奢豪美食,肯定要哇哇大叫,但她的嘴巴不知不觉被他家的专业主厨给养刁了。 欧帝斯对她的轻声咕哝但笑不语,以往对飞机上餐食没什么味觉的他,却是第一次能将餐盘清空,只因为她在一旁的缘故。 她对他的影响力,超乎他想像。 不久,空姐推着购物车——询问客人需求,走到欧帝斯旁边时,直接拿了一盒巧克力递给他。 他接手后,转而放在黄如舒的餐桌上。 “呃?”眼前看起来很高级的巧克力礼盒,令她微愣。 “餐后甜点,免费的。”欧帝斯随口道,只是不希望她又追问价格,被换算后的一颗巧克力价格给吓倒。 第一次遇到女人对金钱这么斤斤计较,花他的钱还这么耿耿于怀的。 “啊?免费?真的假的?”她惊喜地半信半疑。“这个看起来很高级耶!真的免费?” 拿起礼盒她正面看、背面看,只有看不懂的英文名称。 “好吃的话,再替你多要一盒。”欧帝斯笑说。 前一刻随意翻看购物目录时,不知为何他就是想送她一盒巧克力,觉得她是会喜欢巧克力这种甜点的女孩。 “看这包装就知道一定好吃,真的免费?”她迫不及待拆开包装,眼睛倏地一亮。“哇塞!看起来好好吃!” 粉红色格子内,躺着十二颗造型不同的手工巧克力,一股香醇甜腻的气味教她口水直滴。 “这餐后甜点比主餐还高级,要是真免费的话,再帮我要个两三盒,不,要十盒!”她拎起一块巧克力观赏,舍不得一下子就送进嘴里吃掉。 “十盒?你吃得完?”欧帝斯边接下服务铃,边问。他是不介意送她十盒、甚至是二十盒松露巧克力。 “呃?再……再一盒就好了。虽然免费的应该尽量拿,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她忙收回一时的贪念,将巧克力含进嘴里。“唔……真的好好吃,好浓、好香……”她嘴巴含糊赞叹,眼睛幸福地眯起。 欧帝斯不禁诧异,她因一颗小小的巧克力就能如此开心、满足。 当空服员走上前时,他有一股冲动想将机上所有巧克力全买下送给她。 他开口先问她,“你还要几盒?” “呃……再一盒就好。”犹豫了下,她还是摒除贪念。“我想带一盒回去给阿嬷吃,她都说巧克力又苦又难吃,如果吃到这个她一定会改观的。”她甜甜笑说真心想与最亲的人分享这甜蜜幸福滋味。 “给我两盒?比利时经典松露。”欧帝斯转而对空姐交代。其实她要回台湾应该回程再买,但他并没反对,且还多订一盒。 他从没想过探望自己祖母要带礼物,而他祖母对任何再昂贵的礼物都不会看眼里,何况区区一小盒巧克力。 然而一听到她的话语,让他不自觉多购一盒,也许祖母根本不看在眼里,但过去的他连一点点心意都未曾表达过。 “你要不要来一块?”不待欧帝斯点头,黄如舒拎起一块手工巧克力,便往他嘴边送。“免费的吃起来会特别美味!” 当再次接过空姐随后送来的巧克力礼盒,没看到欧帝斯付钱,她真信了免费甜点的好康事,她并不知道欧帝斯跟brock同机,他所有费用全是brock在打点的。 欧帝斯将送到口的巧克力含进嘴里,他倏地一怔。 不是惊叹在味蕾扩散的沈郁滋味,而是意外他会张口接下她亲手喂他的食物。 生平第一次,他吃下别人用手拿的东西。 他没感觉恶心,只是心口不明骚动着。 “好吃吧!”黄如舒没觉得行为失当,还舔了舔指尖残留的巧克力。 霎时欧帝斯感觉胸腔炙热,有股冲动想拉过她手臂,舔吻她的手指,封印住她的小嘴。 他被自己的欲望吓到,更是对自己无法控制的情感感到不知所措,只好拿起耳机戴上,切换电影频道,看着毫不感兴趣的影片。 *** 长途飞行后,终于顺利抵达英国伦敦,十多个小时的行程,对黄如舒全是愉快惊喜的体验,除了一开始对昂贵票价感到惶惶不安外,在欧帝斯解释后很快便放宽心怀,认认真真享受她生平第一次的出国远行。 而欧帝斯却在这一趟飞行中思绪百转千回。身旁的她自然地和他谈话,开心地吃喝,专注地看电影,舒服自在地睡觉,而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他愈来愈在意、愈来愈悸动。 “marry我们来接你了!你自己坐飞机有没有害怕?” 下机后,他们等待同时间抵达的航空货机,来领取被载运的狗。 黄如舒一见到关在大型运输笼的mariabe,不在意旁人,便朝狗儿开心地挥手叫换着。 随后她开启笼子,mariabe离开笼子后,立刻兴奋地朝她身上跳着、舔着,一番热情问候完毕,才转而对主人热络问候。 欧帝斯没因此吃味或嫉妒,他已经不在意宝贝将他跟黄如舒一视同仁了。 离开机场,他们直接搭乘来接机的专车。 “啊!下雨了。”黄如舒抚摸着坐在两人之间的狗轻喊着。 窗外飘落蒙蒙雨丝,午后的天空也显得灰蒙蒙,初秋的伦敦比她想的还冷。 欧帝斯支着额头,望向被雨水打湿的车窗外所熟悉的街道景象,熟悉的阴雨绵绵,以往令他阴郁的天气,这会儿竟感觉没那么沉闷寂寥了。 他想,带她同行是对的,也许连他感到窒闷拘谨的家,这一次也会让他心情松缓才是。 “呃?你不是说你家到了?” 离开热闹的城市,车子在郊区行驶许久才到达一扇铸铁大门,但欧帝斯明明开口说他家到了,车子却又行驶进一片森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不知他家坐落在何方。 “穿过这一片森林不远,就可以看到建筑物,而这片庄园全是奥斯顿家庭的领地。”他语气淡然道。决定带她回家,便是打算向她毫无保留地告知他的一切。 “啊?”黄如舒先是一愣,朝左右前后车窗张望着。“什么?从刚才到现在经过的地方,全部都是……都是你家的地!” 想起第一次为了面试从他台湾的宅邸大门赶到主屋建筑,她卯足全力跑了十分钟才到达,超级广大的前院已够令她惊叹了,而现在从他们进入第一扇大门已车行十多分钟还不见一栋建筑物,放眼望去只有无界线的蓊郁森林、湛蓝湖泊,竟然只是他黄家的家的前院。 “现在可以看到建筑了。”欧帝斯指指左前方提醒。 “呃?啊!城……城堡!”黄如舒瞠眸惊诧。 穿过森林后两旁变为葡萄园,而向前绵延的山丘矗立一座巍巍城堡,在细雨迷雾中宛如虚幻景象。 “那个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她惊讶地转头问他。“你家是城堡?”她难以置信,该不会,他真的是王子殿下吧? “我不是王子。”欧帝斯澄清她问出口的疑虑。 他虽然不是王子,但他确定是贵族!在不久之后见到他的祖母时,黄如舒惊诧得嘴巴都阖不拢。 第十章 黄如舒生平第一次走进城堡世界,从下车后,她一双眼瞠得老大,一颗脑袋转不停,上下左右不断张望,还忍不住伸手触摸墙壁石柱。 欧帝斯的豪宅已令她感觉像城堡宫殿,而眼前的一切更是真真实实拥有几百年历史的伟大城堡建筑。 踏进建筑物里,她更是对华丽中气、金光闪闪的装潢及家饰惊赞连连,而在金碧辉煌的气派大厅看见一位威严的老太太后,欧帝斯步上前拘谨地问候一声,在对方脸颊亲吻两下。 她还在猜测对方身份时,身后的brock已出声向她说明。 “这是奥斯顿男爵夫人,少爷的祖母。” “嗄?男爵……男爵夫人?”黄如舒对这只存在另一世界的贵族封号,惊愕得难以理解,只能瞅着大眼,看着白发苍苍、皱纹满面、威严得让人不易亲近的西方老太太。 跟孙子问候完,奥斯顿老夫人一双满布皱纹的蓝眼,犀利地直视站在brock旁边穿着轻便、模样稚气的年轻东方女孩。 “这位小姐是?”老夫人语气低沉问道。 “老夫人,这是mariabe的保姆,从台湾来的黄如舒小姐。”brock以英文恭敬回话,边示意黄如舒上前打招呼。 “呃?耐斯……耐斯兔……兔米揪……啊!”慌忙跨步上前用破英文问候的黄如舒,因紧张而口吃还被地毯绊倒,直接飞扑在地。 一瞬间四周空气恍若冻结,随侍在旁的数名佣人完全不敢呼吸。 欧帝斯见她跃个四脚朝天,一时也震愣住。 惊吓过后他才想到该不该弯身将她扶起,但她已将亲吻地毯的脸蛋抬了起来,忙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仰起头望着相隔半步距离的威严老太太。 奥斯顿老夫人皱起眉头,一双蓝眸低凝着趴跌在地的女孩,露出嫌弃鄙夷的眼神。 欧帝斯感到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对他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蓦地,他忍俊不住,淡然笑意却令奥斯顿老夫人纳闷。 “你带狗保姆来做什么?”她难以理解孙子会录用这样粗俗且穿着随便的野丫头,更意外他第一次带陌生人来奥斯顿庄园。 没直接回答祖母的疑虑,欧帝斯上前半步,略弯身,对跌坐在地的黄如舒伸出右手。“站得起来吗?” 一个简单的行为令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瞠大眼,尤其奥斯顿老夫人更为讶异。 只见黄如舒直接向他伸出右手,让他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站直身体后,她尴尬地朝奥斯顿老夫人弯身九十度,歉然道:“耐斯……耐斯兔来揪……sorry。” 眼前这位老太太的气质与气势像极了欧帝斯,都是看一眼就会让人紧张敬畏的对象。 “我先带她去客房,晚餐时刻见。”欧帝斯对祖母礼貌交代,牵着黄如舒的手便先离开大厅,狗儿也紧跟他们身后而去。 “brock你留下,我有话问你。”见孙子牵着陌生女孩离去的身影,奥斯顿老夫人脸色微愠,沉声叫住brock. *** “你……你你你是……是贵族!”被拉着走的黄如舒始终无法消化得知他身份的震撼。 “那又怎样?”欧帝斯停下脚步。她的表情、反应宛如他是怪兽似的。 “那……那很不得了啊!”她无法合上始终大张的嘴。 虽然他给人的气质一直是高不可攀的高傲完美,但她以为好不容易跟他稍稍拉近一点距离,没想到他竟是不拍不扣的贵族,且还是个拥有英国男爵爵位继承人身分的男人! 她顿觉两人间拉出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内心除了震愕,更有莫名的沮丧感。 她跟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之前竟还敢向他告白,不仅是自不量力,还荒唐可笑。 “我本来就不是平凡的男人。”欧帝斯轻扬一道俊眉,表情一贯自信。“不过那跟我有没有继承爵位无关,何况父亲过世后,我一直没正式承袭爵位,祖母有可能改由叔叔继承。” 对于男爵爵位他并没什么期待,甚至不想有那个麻烦的头衔。 “可是……你毕竟还是拥有贵族血统……”即使听了他解释,仍无法缩短两人间的极大差距。 “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黑眸微眯,对她脸上的困扰他不明所以。 “我……”黄如舒低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内心的沮丧感。 她更意识到自己对他有贪念,否则不会因两人的距离感到无助与沮丧。 “呃?啊!”这才发觉她的右手一直被他紧握着,她慌张地甩开手臂,脸蛋瞬间赧红。 他怎么会……握住她的手?而她竟被握得毫无知觉,直到现在才惊觉这怪异的亲密。 她慌张甩开他手的动作,教欧帝斯眉头一拢,有些不快。 “你是小学生吗?被牵个手像被侵犯似的。”他大爷多久没牵女人的手了,还是第一次被人给甩开,令他难以接受。 “我……不是那样……”她仰起脸心急地解释。 她不是拒绝他的亲近,而是太过讶异自己后知后觉感受到他大掌的温热,令她慌乱羞赧地抽离手心。 她红通通的脸蛋上羞怯的模样,令欧帝斯先是一怔,然后敛去不快,轻扬唇瓣笑了。 怎么会有人清纯成这副德性,不过牵个手就满脸通红、害羞不已。 如果他亲吻她,他又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才想着,他便已倾身向前,薄唇贴覆上她小巧的樱唇。 黄如舒瞪大眼,身体僵住,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在她唇瓣轻触了下,却感觉她浑身僵硬。 他于是退了开,看见她辣红的脸蛋上似乎冒着烟,不禁朗笑出声。 他的笑声教身体被定住的黄如舒突地清醒,双腿莫名一软,滑跪在地。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他吻了她他吻了她…… 她脑袋不断跳针,思绪混乱,心脏猛地急颤,三魂少了七魄。 欧帝斯见她跪坐在地,宛如灵魂出窍般呆茫,更止不住笑意,笑得胸腔颤动,也忘了要伸手拉她一把了。 他迳自朝笔直的长廊缓步而去,食指不觉轻触唇瓣,回想方才那瞬间碰触她嫩唇的余韵。 与她唇瓣相触的刹那,他其实渴望更热切贪婪地索取她的吻,却因她太过度的反应令他不得不暂停。 虽然曾提醒自己不想跟她有进一步的发展,不愿再尝试一份新感情,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他便无法理性控制自己的心了。 打从他决定带她回英国时,他应该就有自觉,他是真心希望跟她拥有未来。 黄如舒呆愣在地,直瞅着他缓缓远去的背景,直到许久才能站起身追上他。 她既困惑又羞怯,不明白他吻她是什么意思?是对她有意思或者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 隔天上午,欧帝斯带她前往市区的女装精品店。 踏进高级的精品店,黄如舒还来不及发问,他不待女店员招呼便迳自走到一排礼服前挑选一件鹅黄色小礼服,接着走到皮包柜挑选一只米白晚宴包,再走往鞋区选了一双淡粉色高跟露趾凉鞋,要店员直接拿给黄如舒。 “去试穿。”他把快速挑选出的衣饰配件交给她。 “嗄?”她一脸错愕,驿手接过贵得吓死人的衣饰,神色紧张。 “去试穿,别管价钱。”他语言命令,不准她再为价格婆婆妈妈的。“你今晚要跟我参加珠宝秀,必须穿着正式,时间不多了,你快去试吧。” 时间紧迫,他还得带她去美容院。 黄如舒只得乖乖听命,穿上她从没穿过的露肩小礼服,踩上她从没踩过的细跟高跟凉鞋。 “嗯……我的眼光很准确。”坐在沙发的欧帝斯摩挲下巴,对走出试衣间的她上下审视,满意地点点头。 被他一双深眸注目的黄如舒,拉拉细肩带扭捏不已,尤其脚下的细鞋跟让她重心不稳。 “我……我穿这种鞋不会走路……啊!”才一晃动她便拐了脚,往前飞扑。 欧帝斯急忙起身,长臂一探,握住她腰际,让她避免再对他行大礼。 腰际被他大掌盈握,隔着薄薄的衣料,宛如他手心直贴她肌肤似的,让黄如舒瞬间脸蛋灼热,浑身不自在。 欧帝斯也没镇静到哪去,触上她肌肤之处一片热烫,下腹还传来一阵莫名的骚动,他强压下内心炽烈的渴望,将她身子小心定稳,继续办正事。 “真的不会走路?这双鞋搭这件礼服很完美,我帮你挑双低跟的好了,礼服不能配平底鞋。”他试着转移注意力,俯首低凝她细白脚踝上的凉鞋,对于舍弃这完美配搭觉得有些可惜。 之后他为她挑选另一双低跟凉鞋,却仍让穿惯平底鞋及球鞋的黄如舒走起路来不免心惊。 欧帝斯又带她前往美容院做造型,不到半天时间,便将她改造得焕然一新,在傍晚时分准时带她一同到达珠宝秀会场。 黄如舒感觉自己完全不像自己,她变时髦漂亮了,却又感到陌生,而陪着一身西装笔挺、俊美非凡的欧帝斯走进时尚会场,更令她仿佛在作梦。 他领她坐在靠近舞台前的位置,不时有人上前向他问候,穿着体面的男人们以英语、法语等她听不懂的语言向他热络攀谈。 “嗨!欧帝斯,好久不见。”一名身材窈窕的美艳女人走近他座位,状似熟悉地叫换他名字。 “嗨。”欧帝斯态度自若,在对方的两边脸颊亲吻了下,而对方也回应同样的问候。 “祝你今晚成功,发表会后见。”女人巧笑倩兮地转身离开。 黄如舒顿觉胸口一股酸楚,紧抿唇瓣,感觉有些难受。 她一直对昨天他轻触她唇瓣那一吻耿耿于怀,甚至萌生一堆粉色妄想。 然而此刻看见他跟别的女人打招呼,亦轻松自若地亲吻对方脸颊,令她觉得昨天的他应该只是单纯对她打招呼罢了,而她却为此反应过度,难怪他会哈哈大笑。 这一想,她顿觉心情窒闷,甚至无地自容。 相较起来,那个女人跟他的关系该比她跟他还要熟稔,也比较像处于同一世界水平的人。 她这才惊觉,她跟他的距离不仅只是身份背景悬殊,她对他的一切根本全然陌生。 “怎么了?”发现她低着头状似消沉,欧帝斯在她旁边坐下关切道。 “呃?为什么。”她抬眸看他,轻摇螓首。 她在想什么?就算此刻穿上昂贵礼服,提着名贵包包,她终究只是只丑小鸭,怎能对王子般不可一世的他,有贪念、奢想。 “珠宝秀要开始了,你可要专心细看,因为这是我最骄傲的一次设计突破。” 欧帝斯胸有成竹,确信新一季奥斯顿珠宝展将引发珠宝时尚界话题。 他想将第一时间的成果与光彩让她一同共享,若不是她的鼓励与劝慰,他只会消极的不战而败。 “奥斯顿新一季珠宝秀正式开始,首先要介绍的是,旗下同品牌j.alst新品……”主持人宣布道。 舞台灯光亮起,配戴昂贵首饰的冷艳模特儿开始走秀,纷纷展示身上的颈饰、耳饰、手饰等。 知道黄如舒不懂英文,欧帝斯在她耳边一字不漏地轻声翻译主持人的介绍。 她对眼前一个接一个闪亮亮的珠宝钻饰毫无兴趣,却是感觉耳朵热烫。 欧帝斯温润低沉的嗓音,教她心口骚动,怦然心动。 即使再三提醒自己不该再喜欢他,不能对他有奢想,可了坐得靠她太近,她完全无法克制被他牵动的心弦。 之前她跟他也常有独处机会,她甚至为他按摩,躺在他的床上睡觉,但现在的心境跟之前大不同,令她再难以平心静气靠他太近。 没错,她还介意他昨天的吻,虽仅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深刻烙印,就算认定他只是无心的招呼吻,她也无法再也他处之泰然。 “接下来是由奥斯顿珠宝公司负责人,亦是珠宝设计总监欧帝斯·奥斯顿,所创立品牌j.quezn新产品,这一季主题为‘新世纪童话’!”欧帝斯以中文跟着主持人同步翻译,他视线和着粉光变暗的舞台,一双黑眸熠熠。 “啊?”黄如舒愣了下,他刚说什么公司负责人? 来不及发问,舞台灯光再度亮起,令现场一阵哗然,而她也瞪大了眼。 不同于前半场个个高挑美艳的模特儿,眼前出现的全是小孩! 约十岁上下的男孩、女孩,无论白皮肤、黄皮肤、黑皮肤的孩子,都有一双圆亮纯净的眼眸,每个小孩模样可爱讨喜,而身上各配戴不同的饰品。 每项饰品皆与童话相结合命名,有以贝壳缀珍珠的音符造型耳环——“人鱼之声”;红宝石与祖母绿镶成苹果造型的胸针——“诱惑的果实”;水晶与白金打造的手环对饰——“玻璃鞋之恋”;蓝宝石、红宝石与钻石结合的星球项链——“小王子的星球”…… 原本对珠宝钻饰没兴趣的黄如舒,此刻睁着大眼仔细看着台上孩童们的展示,张大耳朵仔细聆听身旁欧帝斯的翻译解说。 她的心跳加速,不仅因他附耳亲密的轻声低语,更被他的创意所感动震憾。 没想到,她随口比喻的童话故事竟能被他拿来发挥应用。 他曾笑她做的劳作像垃圾,可她却对他真正产生帮助,他精致复杂的唯美设计当然不能与她简单至极的粗糙劳作相提关论,但是她非常欣慰自己对他有一丝影响力。 即使对珠宝首饰没审美概念,她也能评断他的设计精品充满魅力,既梦幻又真实,奢豪亦内敛,童真又带着成熟。 也再没想到他会采用孩童模特儿来展示成人配戴的首饰。 印象中他似乎不喜欢小孩,他的改变与尝试,令她格外宽慰动容。 随后她看见欧帝斯与几名设计师站在舞台,接受掌声与镁光灯喝彩。 台下的她热泪盈眶,心境突然改变,她可以迷恋上这么才华洋溢、自信自傲的男人,应该与有荣焉才是,无须再为没有出口的情感烦忧迷惘。 平凡的她能如此近距离看着散发耀眼光芒的他,甚至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下,她还有什么好贪求的? 她蓦地扬唇,真心一笑,双手用力拍掌,给予他最热烈澎湃的掌声,甚至差点就不顾一切对他呐喊、吹口哨。 精彩的珠宝秀结束,欧帝斯召开一场不到五分钟的记者会,说出令人惊骇的一番话—— “‘新世纪童话’是我在珠宝设计史的一页新突破,完全摆脱j.quezn如女王般冷艳高傲的一贯风格,迥异的设计,肯定会引发正反两面评价,但无论如何,今晚对我而言是成功的,我对自己的作品绝对满意。”他俊美的脸上,勾起迷人自信的风采。 忽地他神情一凛,语气严肃道:“另外,我将正式对法兰珠宝公司提出告诉,日前法兰公司所发表‘秘密花园’主题之十二件珠宝首饰,全是我的设计设计创作,却被奥斯顿旗下出走的设计师das所盗,相关法律诉讼问题,将交由奥斯顿珠宝公司之经理人兼我的代理人tyler全权负责,并委由奥斯顿旗下律师团追究。” 现场顿时一阵惊骇、喧哗,记者媒体蜂拥而上。争相发问,欧帝斯却将紊乱场面交给tyler处理,迳自带着黄如舒便从后台离开了。 “那个……刚才发生什么事?珠宝秀有问题?”黄如舒完全不明所以,更不知道他方才跟记者说了什么话而引起轩然大波。 “珠宝秀很成功,而我正式向法兰珠宝公司及das提出侵权告诉。”欧帝斯拉着她匆匆离开会场,顺利坐上在后门等待的专车,远离热门的珠宝秀会场。 “那真是太好了!”黄如舒这才放心微笑。“你的设计创意让我好感动,虽然不知你之前的主题作品如何,但这次的突破创新,一定可以跟被盗的满意作品相提并论。” “太过大胆创新,通常会引发正反两面评价,也许有人会批评这样的风格不是j.quezn格调,但我并不后悔这次的创举与挑战,即使负评多于正评,我还是能自我肯定。”欧帝斯神情释然。 “我很替你高兴,而且很相信,你的创新一定正评大于负评。”她说得肯定,由衷赞赏。 “过去的我很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我力求完美、严以律己,全是希望得到注目与肯定,然而我始终得不到我想被注目的人的目光,即使功成名就,我内心从未知足,难以真正自满。”他原本充满自信的神色突地黯然,有些落寞地叹息。 他沮丧的一面,内心的空乏,只愿对她倾吐。 “欧帝斯……”黄如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股冲动想伸手搂搂他、安慰他,但她不敢真的行动。 “小时候,我因为是混血儿,在奥斯顿家族受到一些排挤,我爸妈的婚姻其实是被反对的,祖母希望我爸娶英国贵族,而他却在美国认识从台湾赴美留学的我的母亲,两人很快陷入热恋并执意结婚,虽然祖母一开始反对,但因我妈是台湾企业家千金,身份还算匹配,于是祖母默然接受。” 欧帝斯一手支着车窗,淡述过往。 “无奈两人很快就貌合神离,各自寻找新的爱人,而我几乎是被祖母教养长大的。祖母很严厉,我也对自己要求严格,不论生活教养、知识学习,都要赢过家族其他同辈,更期望自己的完美表现,能得到父母的回头注目,但我终究无力挽回他们,或者说,我在他们心中其实没什么重要性……”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闪烁夜色,他说得凄然。 黄如舒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不如意的童年,心不自觉揪了下。 “父母离婚后,我妈改嫁到美国,彼此断了联系,我爸虽没再婚,却交了好几任女友,几年前跟女友出生车祸意外亡故。 “对父母亲情的奢求,我很早就放弃了,却以为能在爱情里寻找慰籍……童年时,虽因混血儿身份被家族和同侪排挤,但从中学开始,我很受到异性欢迎,无论在任何场合,都是受人注目的焦点,我对女性常保持绅士体贴,也许因为如此,让人贴上风流花心的标签。 “即使跟女人真心交往,对方也抱持怀疑态度,也或许我不懂得看女人,一再挑错对象,一再被劈腿背叛,我对虚假的爱情、善变的女人,彻底心灰意冷。 “因为对所有人际关系感到厌烦,更疲于表面应对,所以选择远离英国,摆脱家族与社交圈,让自己在台湾重新展开新生活,将自己囚禁在自我世界为王。虽因工作缘故,仍常需往返英国及欧洲各国,但不用强迫自己去应付人群,让我觉得生活很单一、很自由,却不知内心始终无法真正自由、释然。 “你说过的话一再提醒我,当我们与他人做比较时,不满就会增加;当我们羡慕他人时,就会开始不幸。而当我们以自己所有的为满足时,才能感到幸福……过去的我,从不懂得知足与感恩,所以心生不满与抱怨,对自己的苛求其实只是一种伤害,让自己被捆绑桎梏,即使得到掌声,我的心没有一刻真正轻松快乐过。 “今晚的我,不仅发表在创意上的突破,更是发自内心的体悟与宽容,而这些全是你教会我的……” 他侧过头望向坐在旁边的她,才扬起释然的笑,却倏地一诧。 “你……哭什么?”只见黄如舒一张脸蛋满布泪痕,教他错愕。 “我……我不知道你……你受过这么多委屈……”她呜咽着,听他亲口诉说在亲情与爱情中的挫败,令她为他心疼不已。 虽然之前曾从老管家口中得知他的人生其实不甚顺遂,不如他外在表现的自信完美,那时的她,才更为他被工作伙伴背叛感到难过与担忧。 此刻他亲口向她详述吐实,坦承他过去的心情伤痛,让她听了更加不舍,眼泪不觉潸然滑落。 “你……你不是没人爱,你爸妈其实是爱你的,就算没能表达,也是因为爱才会生下你……” 她突地伸出双手搂住他颈项,想好好安慰他,此举令欧帝斯感到错愕,一时无法反应。 “至于背叛你的女人,是她们没眼光、没见识……被工作伙伴出卖,也是对方道德操守有问题,绝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该自责或难过……”她将他的头压在她大腿上,抚摸他头发,仿佛将他当孩子在安抚。 她怪异的举动让欧帝斯想挣脱,却是呆愣地接受她的安慰方式。 “你其实还有很多人爱着,你祖母和卢伯伯都爱你、关心你,mariabe也很爱你,还有我……”她抽抽噎噎说得拉拉杂杂,差点脱口说出她爱他。 “还有你……怎样?”他的脸埋在她腿上,耳朵敏感地听出她可能的话语,忙追问。 “还有我……我觉得你很棒,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幸福。”她转而委婉道。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只要他愿意,她想当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想与他分享人生,给予他幸福,然而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与福份,能跟他同心同行。 她只能隐藏心里的感情,不让自己因贪求感到不满与不幸。 “是吗?”没听到想听的答案,欧帝斯有些失望。 闭上眼,赖在她大腿上,他也不想起来了。 黄如舒因心疼他难过地表达安慰,完全没感觉此刻两人的过分亲昵,任他侧躺在她腿上,车子一路直朝奥斯顿庄园而去。 尾声 窗外下起滂沱大雨,欧帝斯站立窗边轻啜一口薰衣草茶。 茶几上散放数份报纸,斗大标题,全是“新世纪童话”引发的热络回响。 有赞美、有批判,有掌声、亦有嘘声,正面评价远远超过负评,但他没什么太大惊喜与满足,因为在他与黄如舒分享成果展时,就已给予他全部的满足了。 报导议题尚有另一引人瞩目的,便是他对法兰珠宝的侵权告诉,掀起欧洲珠宝界议论纷纷,他知道这项控诉迟早会判他胜诉,届时一向与他较劲的法兰珠宝将一败涂地,为珠宝界所不齿。 对于这些日后的胜利成果,他并不关心,他的心思意念早被别的事取代。 他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一个誓在必得、定要追求到手的对象。 他走向沙发落坐,拿起茶几上前一刻委由tyler送来的饰品盒,打开盒盖,他凝望里面的饰品,一双黑眸满溢柔情。他站起身,决定尽快找那个女人说明白。 *** 黄如舒带着mariabe出门散步,走出城堡不久,天空便开始飘雨,以为只是寻常细雨,她没急着返回,便沿着山丘葡萄园走去。 “雨好像快变大了,我们还是回去好了。”灰蒙蒙的天空层层乌云逼近,感觉很快会下大雨,她拍拍狗儿身上沾到的雨珠,打算踅返。 从参加珠宝秀回来后,她发觉跟欧帝斯相处时特别紧张,虽再三提醒自己要知足,别有贪念,可她愈来愈容易因他而情感失序。 中午跟他及他祖母一起在餐厅用餐时,严肃的气氛连她都不敢轻易交谈,却是忍不住频频偷看对面用餐的他,当他不经意与她视线相对时,她更心慌得像做错事被逮到般,只能低头猛塞食物,还差点噎着。 午餐过后她顿觉尴尬,急忙借口带狗去散步,离开屋里。 “marry怎么办?我愈来愈喜欢你把拔了,他会不会认为我很花痴?虽然想远远地单恋他就好,就不知道是否会令他困扰……”她对着狗儿叹气。 mariabe只是轻摇尾巴、半吐舌头回应她。 突地,天空划过一道银光,接着便是轰隆巨响。 mariabe被突出其来的雷声惊吓到,垂下尾巴害怕地向前狂奔。 “marry等等我!不是那边!”黄如舒边跑边叫唤跑错方向的狗。 天空又一道银光划过,雷声隆隆,瞬间洒落斗大雨点串连成雨柱倾泄。 “marry你……你跑错方向了……”在后面猛追的她,喘着大气,全身已被骤雨打湿。 mariabe虽是朝城堡奔跑,却不是朝正门方向,而是跑到后方的护城河边,遇到河的阻隔,它于是改绕着河畔狂跑。 “死大卜、死大卜!(stop)快停下来!”黄如舒不停喊叫,被雷声惊吓的狗儿显然失控,完全不听她命令。 绕着护城河跑了一大段距离,总算看见一道衔接的木桥,mariabe直接便要跃上桥面。 “小心!危险!” 紧追在后的黄如舒看见狭窄的桥面不稳地晃动,眼看下一秒狗便要从吊桥的绳索栏杆空洞处摔落,她急忙探出双手将狗紧紧抱住。 “哇啊——”一个不慎,她努力将狗推回桥面,自己却滑了出去。 她双手及时攀住绳索,身体却悬空在离河面四、五公尺高的半空中。 突然的意外令原本被雷声吓倒失控的狗,安静下来,对挂在半空的她,感到担心无措。 黄如舒紧捉着绳索试图爬回桥面,悬空的身体感觉异常沉重,她即使使尽全力仍无法爬上来。 看见她痛苦奋力挣扎,狗儿担心地呜咽着,低头探向她手臂,咬住她的长袖袖口,试图助她一把。 无奈拼命拉扯她袖口,还几乎咬破袖子,仍无法将她拉上来一点距离。 滂沱的雨势持续打在她身上,而她脸上除了雨水,也满布汗水。 才挣扎几分钟,已花去她所有气力,感觉捉握绳索的手已经发麻,开始头晕目眩。 “marry你拉不到我的……去找人帮忙……救命、救命……”她想大声呼救,竟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 她突然很想见此刻待在城堡里的欧帝斯,在生命存亡之际,她只想见他。 她后悔没告诉他,她爱他。 欧帝斯在屋里找不到黄如舒,问佣人才知她带狗出去尚未回来,看见外面雨势强大,她出门已两三个小时,不放心的他,指示几名佣人去寻找,而他也撑着伞出去找人。 才走出城堡,走过护城河正面的石墩大桥,他听见护城河西面似乎传来声响。 他放眼望去,远远便看到在已没使用的木桥上,mariabe站在桥面奋力吠叫。 而他这才注意到狭窄的木桥下,悬挂着人影! 猛地骇住,他丢下伞,仓惶飞奔过去。 “如舒!”看清人影后他心急大喊。 黄如舒感觉双手已无知觉,脑袋昏沉,在失去意识之际,仿佛听见有人叫喊。 难以捉握的双手终于无力而松脱,在掉落河里那一瞬,她仿佛看见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仿佛看见死前她最想见的他,闭上眼之前,她口中喃喃倾吐无声爱意。 欧帝斯一见她坠落,奋不顾身地从几公尺高的距离直接往河里跳下。 她才落入水里,他亦很快便捉到沉入水中的她,将她的头提出水面,却见她已昏厥,他心脏几乎停摆…… *** 黄如舒张开眼,脑袋沉重,视线朦胧。 模糊中望进一张焦虑的俊颜,她这才撑开眼皮,轻嚅唇瓣。 “欧……帝斯……”她欣喜若狂,一时无法确定是现实或梦境。 “你吓死我了!”坐在床沿,狼狈又一身湿的欧帝斯一见她清醒,总算松了口大气。 她仅是昏迷几分钟,便令他胆颤惊惶,即使医师一再保证她毫发无伤、生命无虞,只是短暂惊吓昏厥,仍无法让他紧绷的心松懈。 “我……”她有些茫然的脑袋试图回想发生什么事,终于忆起在坠河之际,是他奋不顾身跃下河面,将她给救起。“你……有没有受伤?” 举动颤抖的右手,她担心地想摸摸脸上布满水珠的他。 脑中一在倒映他跳河抢救她的画面,原以为是幻觉梦境,现却令她感动得心口揪疼。 他竟然不顾一切从那么高的地方毫不考虑地一跃而下,只为了救平凡的她。 “幸好因连日的雨势,让护城河水位上升,才不致受伤,如果换做冬天结冰的河面或夏天低水位时坠下……”他伸手捉握住她的右手,庆幸没酿成灾难,内心对向来讨厌的雨季竟有些心存感激。 “谢谢你救了我。”右手被他紧握令她双颊泛热。 “你为什么会走上木桥发生意外?我记得我提过,护城河四面有几座古老的木制吊桥,虽曾整修过但几乎没在使用,进出应该要走正面的石墩大桥。”被她惊吓过后,他不禁语带责备,怪她不该自寻危险。 “我……是为了救marry……”她接着缓缓交代意外的经过,若不是一时动作过大,就算桥面狭窄湿滑,她一个大人,也不可能笨拙到轻易滑出桥面落难。 “你为了救mariabe?”欧帝斯闻言,惊愕不已。 她竟然为了救狗忘了自身安危,甚至几乎赔上性命。 他不知该感谢她或责备她的自不量力。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mariabe不慎落水,她还会游泳,你也可以找人救她,但换成你遇难落水,那情况有多危险!”他不敢想像,万一他没出门寻找,万一没听到宝贝的吠叫,即使慢个几分钟才寻获,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突地心颤不已,光想像就觉得难以承受。 想起她曾在游泳池发生意外,那时他急时救起她的焦虑心情有多难以相像,而这一次,他承受的惊恐更巨。 他害怕失去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marry对你很重要,万一它不小心受伤,你一定会很难过……”她轻抿唇瓣。 当下的反应也许过于冲动,但她不后悔为他保护宝贝的行为,即使她因此受伤或丧失性命,她都毫无怨尤,不愿见他因失去重要的宝贝而心伤。 听到这里,欧帝斯不禁心疼地叹息。 “mariabe受伤我会很难过,但你受伤,我就不难过吗?”他伸手揉揉她的头,低凝她的黑眸,满是爱怜。 “啊?”感觉他话中有话,令黄如舒瞬间怔愣。 “我觉得我并不是王子,而是一朵高傲的玫瑰花,而你才是照顾玫瑰花的小王子。” “蛤?”她眨眨眼,听不明白。 “起来喝碗热汤,我去换衣服,待会儿有东西给你。”他站起身,示意端着汤碗进来的女佣为她服务。 见欧帝斯转身离开,黄如舒捧着瓷碗,脑袋思索他方才的话语。 *** “醒了?那就好。”听到brock告知黄如舒已清醒,奥斯顿老夫人端起茶杯脸色平静地喝口茶。 “老夫人,我认为少爷对黄小姐很认真。”他忍不住开口。 奥斯顿老夫人放下茶杯,一双蓝眸看向brock,面色微凛。 “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管家第一次向她谈论孙子的感情事,令她不免意外。 “很单纯、很认真,也许有些笨拙,却是个真诚无伪、心地温柔的好女孩。” brock从心里喜欢纯真的黄如舒,才会大胆破例想替她说几句好话。 “她配不上欧帝斯。”奥斯顿老夫人一口否定,端起茶杯,再度轻啜。 在几个孙子中,欧帝斯一直是最引以为傲的一个,而他将来的对象,绝不该是个粗俗的野丫头。 “以外在条件而论,确实没有一点配得上尊贵完美的少爷。但是,她改变了少爷,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下以为……少爷需要她,她可以带给少爷发自内心的笑容与幸福。”brock不惜大胆断定。 “她改变他?”放下茶杯,奥斯顿老夫人望向茶几上的物品,敛去冷厉的眸光。 “少爷在您的教养下,各方面都很完美,并不需要被改变,只是恕我斗胆,少爷这些年把自己逼得太紧,其实并不快乐。”brock实话实说。他比谁都希望少爷得到幸福人生。 “唉……是我的教育太过严厉,让他也学不会对自己宽容。”奥斯顿老夫人轻叹口气。 “老夫人,很抱歉,我说错话了,我完全没有指责您的意思。”brock弯身致歉道。 即使老夫人已年过八十,仍是奥斯顿家族的当家主母,英国的男爵夫人依然十足具威信与公权力。 “我没有对你发怒,只是由衷感叹罢了。”她挥挥手,要管家别大惊小怪。 拿起茶几上的礼盒,她眼神变得温和。 “你知道吗?这盒巧克力是欧帝斯送的,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可接到这小小礼盒时,我内心非常感动。他确实有些改变了,而且是朝我希望的方向改变,如果这是黄如舒的功劳,我对她心存感激,但要我同意他们在一起,我很难做决定。” “相信只要您愿意给她机会,您也会喜欢上她的。”brock闻言,顿感宽慰。 虽然老夫人嘴里说不同意,但她不再强硬反对的态度,足以证明她已轻易软化,这对向来固执严厉的她而言,可是一大让步。 “你该先教会她餐桌礼仪,否则再跟她多吃几顿饭,我只会更感不满。”拆开巧克力礼盒,她拎起一颗手工巧克力送进嘴里品尝。 “我尽力而为。”brock笑道。相信真正相处后,老夫人就不会再对餐桌礼仪耿耿于怀。“她先前向我打探您的喜好,打算自荐帮您按摩捶背,做几道台湾小吃给您尝尝。” “嗯……再说吧。”沉吟了下,她没表示拒绝。“坐,陪我喝茶,吃颗巧克力。”对长年照顾孙子的管家,她内心无比感激,只是碍于身份与拘谨的性格无法表露太多。 而对于孙子与黄如舒的事,她会耐着性子好好观察评量。 *** 黄如舒从行李箱翻找随身携带的几本书籍,翻出了《小王子》。 虽然故事她很熟,但并没能将内容倒背如流,她翻到小王子与玫瑰花对谈的章节。 倏地,她瞠眸惊骇,心跳狂乱如擂鼓。 “真……真真真的吗?这这……真的是他的意思?”她声音颤抖、双手颤抖,心急地想向欧帝斯求证。 拿着书本,她急急忙忙奔往他的房间。 “欧帝斯!”忘了敲门,她直接推开门板,便冲进去。“啊?” 一见他裸着上身、腰下系条浴巾才刚踏出浴室,她尴尬脸红。 “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见她精神抖擞、声音高亢,让他感到放心,将擦拭头发的毛巾,随意丢向沙发,他转往更衣室穿戴整齐后,才步了出来。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看见他一身干净整洁、俊雅斯文的模样,比方才见他出浴更令她紧张。 “什么?”欧帝斯先是一愣。 “你说……你说你是玫瑰花,而我……我是小王子?”她紧张口吃地追问,心情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也许他只是无心开玩笑,或者是她一厢情愿、猜想过度? “没错。”这才看见她拎在手上,小小本的书籍。“我以为你听不懂我的比喻。一直都没有让你了解是我的错……” 她脑中反复浮现那句话,教她难以置信他对她的感情。 “真……真的吗?”眼眶迷蒙,她惊喜到要掉泪。 “真的。我爱你。”走近她,他开口告白,“你跟我一样的傻,为什么不肯承认内心的感情?” “我……我不敢……一旦贪心,就会不快乐。”她仰脸看他,不敢妄想他会回应她的感情。 “我开始很相信你说过的话。‘幸福透过感恩的门进来,从抱歉的门出去。’我现在学习对周遭的事物感恩,是否代表幸福就会找上门来?” 他深情款款看着她,大掌轻抚她嫣红的粉颊。 “这是我要送你的定情礼物。”他左手拎一条项链,勾唇一笑。 “啊?”她嘴巴大张,骇住。“这……这是‘小王子的星球’钻链!” 那是他所发表的饰品中,她最喜欢且印象最深刻的一件饰品,被银河般碎钻所环绕的蓝宝石星球中,缀一颗红宝石雕刻的玫瑰,精致细腻无比,更是价值不菲。 “我……我不能收。”她声音颤抖,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大礼。 “我要以结婚为前提,跟你正式交往。”不容拒绝地,他直接将项链系在她白皙颈项。 “啊?这……这条项链多少钱?”感觉脖子有些冰凉,有些沉重。 “不贵,定价二十万英镑。但我的心意是无价的。” 二十万英镑?她脑中开始换算汇率…… “什……什么?这条项链要价台币九百……九百八十万?”她身体弹跳起来,感觉脖子上的项链像要烧起来似的。“我……我、我不能收!” 一条纤细的项链却沉重得有如背一栋房子在身上!但她突地瞪大眼,对他怪叫起来,因为想起他说的话…… “你……你你你……刚才、刚才说什么?”比起项链的天价,她应该要更震撼的是他方才说的话才对。 “定价二十万英镑?”欧帝斯对她怪模怪样的反应,感到无奈与气馁。她竟然无视她的告白,只在意这条项链的价值! “不、不是那句,是另一句。”她心情无比紧张。 “我的心意是无价的。”他淡道。浪漫告白的气氛,全被她给搅乱了。 “不是这句,另、另一句。”她紧张追问。 “……我要以结婚为前提,跟你正式交往。”他说得意兴阑珊。“你敢拒绝本大爷生平第一次的求婚,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台湾。”顿时没了浪漫情绪,他语带威吓。 “啊?啊!”她嘴巴大张眼神呆滞,恍惚得像灵魂出窍。 尽管她神情呆蠢到不行,他仍倾身直接封印她大张的嘴。 “不准拒绝我。”他闷声警告。搂住她腰际,再送上一记缠绵热吻。黄如舒此刻真的灵魂出窍,不仅呆滞,还呼吸困难,全身发软。 这……这、这是真的吗?怎么……怎么可能?他……选择她!就算是做梦,她也不敢奢想……可他的吻,真实炙热得教她无法当梦一场。她这样算不算贪求?会不会引来不幸? 她跟他身份悬殊,真的能并肩同行吗?她有资格给他幸福吗?他的祖母肯定不会认同她,他们未来的路必然充满挑战阻碍…… 即使对平凡的自己毫无信心,可她完全不想放手,一双发软的手紧捉他衣襟。也许他曾是她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完美殿下,但她更愿像小王子般全心全力照料尊贵高傲的玫瑰。 “我愿意!”她惊喜狂喊,不管如何,她都要勇敢捉住幸福,她要永远注视他、陪伴他。 她紧紧偎贴他怀里,双手环住他腰际,在被晕眩热吻迷昏之前,她想开口对他说—— 我爱你!我愿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