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软娇气包,宠软大佬腰》 第1章 生死局 “如果我说,我在跟你开玩笑,你信吗?” 林酒酒穿越了。 睁开眼的那一秒,她正把刀架在某个眼神狠得跟黑社会大哥似的的帅哥的脖子上。 林酒酒很惊恐。 作为二十一世纪绝对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她断然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现在她不能松手。 因为有两把黑色器械这会儿正抵在自己脑门上,两个壮得跟牛似的保镖一左一右站在她两边。 显然她只要把刀挪开一点点,自己脑袋就得开花。 帅哥冷笑一声,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里染了点沉沉杀意,嗓音磁性得像某歌星:“酒酒宝贝,可是你刚刚还说,你要替顾温禾报仇来着……” 他一手攀在她细软腰肢上,拉长语调,嗓音磁性,染着点暧昧缱绻,完全不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你忘了?” 林酒酒:“呵呵。” 她握着刀的手略有几分颤抖,干涩地咳了两声,迷茫问道:“顾,顾温禾谁啊?” 耳熟。 十分耳熟。 “当然是酒酒情愿跟我同归于尽也要讨好的人啦。”帅哥笑意更甚,林酒酒却从中实打实地瞧出两分残忍。 她倏忽一怔,吞了吞口水:“该不会是……《帅气老板俏秘书》?” 她室友这几日没日没夜在听书的古早言情小说。 连带着她也听进去不少。 名字虽然土了点,但剧情比你想象的还狗血。 全书围绕男主顾温禾和女主陈染的爱情展开,堪称经典办公室虐恋,而在这样一本虐恋文中,势必有一个绿茶势利眼女二和疯批反派。 而那绿茶女二好巧不巧,就跟林酒酒同名同姓,以男主青梅竹马的身份,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成天插足两人感情,甚至为了让男主多看自己一眼不惜拿命去勾引大反派。 最后跟大反派一命换一命,双双坠崖。 而操控全局的男主在知道林酒酒死后,深深地愧疚了一段时间,但还是选择隐瞒下来,和女主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虽然后面女主知道实情和男主闹了顿别扭,认为他无情无义,不过最后还是选择原谅。 林酒酒飞快地回忆完大概剧情,目光涣散地落在自己手中的菜刀上。 呜呜。 怎么偏偏是这个剧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正是原主第一次翻脸对大反派动手的时候,不过由于大反派身手太好,身边又有保镖保护,她直接被关进小黑屋折磨了七天七夜。 要知道小黑屋里内容甚至残暴到直接一笔带过! 可见有多痛苦。 “酒酒在说什么?” 那道含着浅淡笑意,危险而迷人的嗓音再次从她耳畔响起,打断她的思考,“来,你自己选……” 沈唤伸出三根手指。 白皙,指骨分明,很是勾引人。 他慢条斯理地折下一根:“第一,去水牢里呆几天。” 林酒酒轻呜一声。 架在他脖子上的巨大菜刀颤了颤,耳边立刻传来上膛声。 她慌忙摆正自己的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下,下一个?” 沈唤笑了下,金丝框眼镜后头的眸子闪过一抹玩味,折下第二根手指,语调温和得像是在哄她:“第二,跟七爷去地下室玩一玩,好不好?” 七爷就是沈唤本人。 地下室就是原文里折磨死人的小黑屋。 林酒酒本就莹白的脸一瞬间失去血色,瘪了瘪嘴笃定道:“我选第三个!”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绕进去。 分明被刀架着的人是对方。 沈唤笑着一摊手,唇角溢出抹无奈的弧度:“不好意思酒酒,差点忘了,没有第三项。” 林酒酒:“我不信,不可能,你骗人……” 她转过脑袋瞥了眼两个高大威猛的保镖,有点绝望:“开枪吧,我不活了。” 保镖:“收到。” 两人立刻捏紧枪。 林酒酒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哇得一声哭出来,把菜刀一扔就紧紧抱住沈唤的腰往他衣服里蹭:“不是,我开个玩笑啊!开玩笑你们不懂吗???” 她抱得有些突然,娇娇软软一个就这么钻进来。 沈唤愣了下,伸手扶了扶眼镜边框,面上不经意流露出抹杀意,轻柔地摸着她的后脑勺笑:“把凶器扔了可就没筹码了呀,你是打算任我处置了吗?” 林酒酒把他抱得更紧,惊恐地在他身上抹了把鼻涕和眼泪:“我没想杀你,其实我精神分裂呜呜!我从小就得病了!” “精神分裂?” 沈唤揪起她的后衣领,无奈人求生欲爆发的时候力气委实是大,愣是没能将人给揪开。 见此情况,其中一个保镖十分上道地又抵住林酒酒后脑勺,请示道:“七爷,需要我崩了她吗?” 沈唤:“……有没有可能你现在崩死她也能顺便崩死我。” 事实上他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残暴,能有此恶劣名声,全是因为两个没脑子的保镖。 保镖思考半晌,觉得有些道理,便又将枪收回去。 林酒酒方才吓得一直不敢动。 这会儿才撕心裂肺地抬起头看沈唤:“之前喜欢顾温禾的人格已经被我弄死了,现在留下来的是真心喜欢你的人格呜呜。” 沈唤挑了挑眉,藏在镜片后的眼眸微微弯起,夹着点掩盖不住的禁欲气息:“可是酒酒,你前几天也说只喜欢我,今天就要为了顾温禾弄死我,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林酒酒觉得有商量余地。 哭声收敛许多,嘴比脑子快:“骗人你是狗。” 沈唤:“……?” 他瞥了眼身后的保镖:“把她拖出去......” 话还没说完,林酒酒飞快回神,响亮地截断他的话:“我!我是狗!!!呜呜我是狗!” 沈唤叹口气,仍抚摸着她的柔顺头发,放轻嗓音诱哄道:“巧了不是,我名下正好有家疗养院,专门医治重症精神病,酒酒去住几天,怎么样?” 林酒酒:“……我能说不吗?” 疗养院。 呜呜。 听起来比小黑屋恐怖多了。 沈唤温和一笑,揽住她的细腰弯起唇角:“你说呢?宝贝。” 第2章 一见钟情? 林酒酒当然拒绝不了。 半小时后她就被打包送进了重症精神病病房。 健壮如牛的护士将她往电疗椅上一捆,冷静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犯人,啊不,病人。” 林·可怜·弱小·无助·酒酒眨巴眨巴通红的眼睛,抽泣道:“护士姐姐,我有点紧张,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牛护士迟疑了下,看了眼身后站着的跟自己一样健壮的保镖。 三人目光凝聚,一致认为上厕所是合理化要求,将林酒酒扔进了卫生间。 林酒酒在穿越过来一小时后,终于在厕所获得了珍贵的私人时间。 然而她身上的电子设备已经被沈唤没收走了,唯一的财产就是那套宽大丑陋的病号服。 她张望片刻,病急乱投医地盯着马桶思考起从这里把自己冲走的可能性。 但很显然是行不通的。 牛护士在冲进门看见她与马桶深情对视时还愣了会,心中顿时沉痛。 看样子真有病,不是装的。 得跟七爷报告一下。 林酒酒悲伤地将视线从马桶上收回来,颓唐且自觉的坐回电疗椅上往后一躺,认真而笃定道:“如果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想弄死我了。” 牛护士给她绑束带的手一顿。 两个健壮保镖目光下意识移过来,屏住呼吸。 林酒酒觉得有戏,拉长语调,腾得坐直身子严肃道:“你们知道我和沈唤是什么关系吗?” 牛护士迷茫地摇摇头。 黑皮保镖点点头,诚实道:“你为了别的男人要杀死七爷。” 林酒酒一拍椅子扶手,杏眸不满地瞪他一眼:“胡说八道,我看起来像会杀人吗?” 三人于是很实诚地将她细细扫视一遍。 白得不像话的皮肤,样子极漂亮极温软,虽然眼睛哭得有点肿,但仍旧眸光莹莹。 很乖。 一看就是小时候能拿三好学生的那种。 保镖两人有点困惑。 之前几乎天天都能在家瞧见这位主。 总是昂着下巴,娇纵高傲,总为难下人。 这会儿瞧着虽是同一张脸,虽是同样一副娇气模样,但看起来就温和好相处不少。 三人纷纷摇头:“不像。” 林酒酒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事实上,你们沈七爷爱慕我良久,已经到了没我不行的地步。” 三人不约而同哇了声。 牛护士下意识替她将绑带松松,退后两步,表情恭敬许多。 不怪他们被骗。 毕竟在今日之前,沈唤确实待她不错。 这么个心狠手辣不近女色的男人能让林酒酒住进家,显然不是单纯好客,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林酒酒顺势从电疗椅上滑下来,背着手站在窗边,背影惆怅:“这要仔细说起来,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健壮三人组立刻瞪大眼睛,八卦二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林酒酒沉痛地扶着额头:“当年,沈唤对我一见钟情,穷追猛打,无奈我家里有意要跟顾家结亲,我只好走了弯路,离家出走来找沈唤……” 她铿锵有声道:“谁知道精神病突然发作,我差点伤害沈唤,还好他对我爱意仍然深重,把我送来医院来治病。” 说罢,她猛地回过头,紧拧眉头大声问:“这难道还不算爱吗?!” “算!!!” 牛护士比她还激动,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道,“原来您和沈七爷还有这么感人的故事。” 两个没脑子的保镖掩面抽泣一声:“原来是这样,我们今天还差点伤害到您,真是该死!” “没关系。” 林酒酒朝他们走近几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宽容道,“你们也是打工的,不容易,但是如果接下来你们真的伤害到我,指不定沈唤会千倍万倍还给你们,毕竟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 牛护士忙摆手站定立场:“林小姐说笑了,我们当然不会动您。” 林酒酒松口气。 她瞥了眼紧闭着的门:“行了,我也不怪你们,你们给我找辆车,我要回家去。” “好的,我这就去询问一下七爷的意见。” 其中一个保镖立刻点点头,表情狗腿,“您在他心中地位这么高,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林酒酒:“......” 不是。 不会拍马屁可以不用拍。 她当即声调轻了两个度,磕巴道:“不,不用麻烦他的,我自己走回去也行。” 黑皮保镖憨厚地笑了下,指着天花板角落的监控说:“林小姐,不麻烦的,七爷就在那看着我们呢。” 林酒酒:“......?” ??? 为什么没有人提前告诉她一声? 那她刚刚在干嘛? 在找死吗? 她有点绝望。 下一秒就听到监控里传来低哑带笑的嗓音:“林酒酒,我对你一见钟情?” 虽然看不见脸,林酒酒也能猜出他的表情。 讥诮冷戾又残忍。 林酒酒腰直不起来了。 “我对你穷追猛打?” 林酒酒腿一软。 “我没你不行?” 林酒酒扑通给人跪了。 膝盖疼。 脸更疼。 两痴呆保镖和牛护士对现在的氛围无所察觉,惊讶地想把地上的林酒酒扯起来:“林小姐,地上凉,待会儿七爷该心疼了,毕竟您可是他最心爱的人。” 林酒酒腿软得更厉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牛护士的袖口,颤抖且带着哭腔道:“求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沈唤这疯批大反派肯定得弄死她呜呜。 说不准还是抽筋拔骨抛尸荒野的死法。 果不其然,在听完这句话后,监控外的沈唤冷嗤一声,精致眉眼眯起,懒懒散散勾起抹笑:“来,把手机拿给我最心爱的宝贝酒酒。” 他说这几个字时语气柔得不像话。 硬生生让人生出层鸡皮疙瘩。 落入别人耳中,是甜腻又暧昧的调情。 林酒酒哆哆嗦嗦接过手机,瞥了眼黑洞洞的监控,可怜又无助。 沈唤盯着屏幕后头的少女。 她仍维持着跪坐在地的可怜姿势,杏眸里含了汪水,套着宽大不合身的蓝白病号服,看着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倒是和之前那个演技拙劣又自负的大小姐不太一样。 难不成还真精神分裂? 第3章 让人来赎你 他戏谑地弯起唇角:“打个电话给林总和顾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赎你。” 林酒酒眨了眨眼睛,泪珠就这么挂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嗓音微哑:“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不愿意?” 沈唤笑了下,不紧不慢开口,“那就只能弄死我心爱的酒酒宝贝啦~” 林酒酒毕竟只是顺便一听,对原文剧情了解得没有这么透彻,更何况她这个角色也只是个配角,压根不知道那王八蛋男主肯不肯来救自己,更不记得亲爹林总是个什么人。 她拿着手机哆嗦两下,挤出两滴眼泪来,温软脸蛋可怜地皱成一团。 两条小短腿捣腾得极快,噌噌爬到监控底下,声泪俱下道:“七爷,我对您的爱慕天地可鉴,我发誓我对顾温禾没有任何感情……” 她话还没说完,清冷男声笑眯眯道:“或者我现在就弄死你。” 林酒酒瞬间把眼泪擦干,坚定地握紧手机道:“我打!” 她颤颤巍巍打开手机,凝固了半分钟,抬起头来艰难问:“电话号码是?” 对面也跟着凝固了半分钟。 随后传来一声低哑恶劣的嘲讽:“你不知道?” 他眯了下眸子,半靠在办公椅上,袖口折起,露出白皙明显的腕骨,手指在扶手上轻点:“我这边资料显示,你可是能把顾温禾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来着。” 林酒酒:“……” 资料? 呜呜。 果然跟她之前听书时猜的一样,反派这么聪明牛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一个绿茶女二接近。 定然是早就有所准备,看着她当跳梁小丑呢。 不过现在跳梁小丑变成了自己,这本书就没这么好笑了。 但问题是,她真的不知道电话号码。 林酒酒努力诚恳地朝监控眨了两下眼睛,试图博取对方的信任:“那一定是你资料有误。” 她话刚说完。 身后的保镖嘿嘿一笑,憨厚地对她道:“林小姐放心吧,我们七爷消息最灵通了,不可能有误的!” 林酒酒:“……” 脸更疼了。 她慢腾腾转过脑袋,凶巴巴地瞪了眼那说话的保镖。 想早点送走她就直说。 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我真没骗你。”保镖压根看不出她的表情中蕴含的其他意思,见她转头来看自己,立刻傻乐道,“七爷手底下情报网可多了。” 林酒酒:“哈哈。” 她捂住脸,有点绝望。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么个疯批大反派身边会跟着这么两个没眼力见的保镖。 监控里传来声微不可见的低笑。 沈唤倒是难得没再刁难她,漫不经心道:“阿左,把顾温禾和林总的电话号码告诉林小姐。” 阿左就是刚刚说话的保镖。 他忙应了句是,拿着手机备忘录上前给林酒酒看。 林酒酒按着电话号码的手抖了又抖,好几次都没能点上拨通键。 阿左十分好心地帮她按上,恭敬道:“不客气。” 林酒酒:“……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哈。” 阿左又憨憨笑了下:“不用谢我祖宗十八代,我和阿右是孤儿,七爷收留了我们,你谢谢我俩就可以啦。” 林酒酒:“……” 算了。 当她没说。 等她东山再起,第一件事就是把阿左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手机传来滴滴的呼叫声,将林酒酒的思绪拉回去,也将她的心一瞬间揪紧。 两声后,电话接通。 对面传来声淡淡的:“喂?” 这声音不同于沈唤那总带着笑意的,音色温和勾引人的,反倒更冷,更严肃。 林酒酒吞了吞口水,心里给顾温禾磕了两个头,深吸一口气道:“是我,林酒酒。” 对面诡异地停顿了两秒,口气几乎是转瞬间就染上点微不可见的不耐烦:“什么事?” “你,你还记得吗......” 她努力地回忆了下原文剧情,“我在沈唤这里。” 原主为了帮他去对付沈唤这件事,男主是知道的,甚至其中也有他推波助澜的一部分功劳。 毕竟现在读者都喜欢有心机点的男主。 顾温禾就是这样的男主。 他语气中的不满散了点,轻嗯一声问:“怎么样了?” 林酒酒有点心虚地瞥了眼监控,对着听筒小声道:“被,被抓了。” 顾温禾:“......” 他大概有些无语,语调添上几分冷淡:“林酒酒,你除了会惹事,还会干什么?” 林酒酒立刻应和他:“对对对,我除了惹事什么都不会。” 顾温禾又沉默了会儿,大概没想到这个向来傲气的大小姐有一天会这么贬低自己。 他抿抿唇,语气总算放缓些:“算了,我有点忙,如果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林酒酒忙喊住他:“有!有别的事!你倒是把我赎出来啊!!!” “把你赎出来?” 顾温禾眉心一跳,冷声道,“你自己惹下的祸端,跟我有什么关系?全部都是你一厢情愿的。” 林酒酒:“......” 哇。 原来你是这么个薄情人设。 她这会儿也有点气恼:“顾温禾,当初是你说沈唤一直碍你的事,是你说要是有人能靠近他解决他盗取他的商业机密就好了!” 顾温禾没说话,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有说过吗?林酒酒,是你自己想吸引我注意力才自作多情的吧?顾氏和沈氏虽然有竞争关系,但我也不是这种耍阴招的人,希望你不要在沈总跟前乱说话。” 他挂得干脆利落。 林酒酒扁扁嘴。 呜呜。 渣男。 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撇干净,分明是不打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她愤愤地把电话拨回去。 对面滴了一声又接通:“林酒酒,你到底想干什么?别闹了行不行?掉不掉价?我不想让陈染误会,就这样。” 林酒酒有着一副很软很温和的嗓音,拧眉认真道:“你要是不把钱打给我,我就把你和我的录音发给沈唤。” 顾温禾:“......” 他嗤了声,满含讽刺道:“林酒酒,你有这脑子会录音?” 林酒酒:“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还真没录音。 只不过是气急来威胁顾温禾的。 “行。”顾温禾显然不信她,声音满是轻蔑,“你发来给我听听,我再考虑要不要赎你。” 第4章 赎金 林酒酒:“......” 这王八蛋男主真真是精得跟猴一样。 她思考着怎么挂断这个电话才比较不丢脸,便听身后病房的门被嘎吱推开。 不等她回头,一道清冷气息忽而靠近,伸出修长手指就将人提溜了起来。 林酒酒还没反应过来,肩膀被按上只白皙的手。 男人同她靠得极近,似乎天生就带着股令人胆寒的气质,垂眸在她耳畔轻声说:“我有。” 他音色很低,凉得如同腊月深井,随手盛出一汪水都能凝结成冰。 偏偏这冰中又总含着丝让人恐惧的笑意。 太狠。 太凶。 林酒酒怕他怕得要命。 但听见这话,却不自主愣了下。 他有? 录音? 沈唤的人脉与信息显然比小说里写得还要厉害许多。 另一只手机塞进林酒酒手中,上头是个音频界面。 电话那头顾温禾还在说话:“林酒酒,这种无聊愚蠢的小把戏就别玩了行不行,幼不幼稚?你连陈染一半聪明都没有,如果你还回得来的话,尽快把我们的婚约解除......” 林酒酒被他叨得有些烦躁,下意识按下播放键。 对话清楚地展开:“酒酒,不是我不娶你,现在沈唤势头太大,公司事务繁忙,我实在没有时间。” “如果有人能够把沈氏的商业机密偷出来,我会轻松很多。” “酒酒,你不可能做到的,沈唤太残忍了,如果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肯定会按照婚约娶你。” “......” 录音很短。 播放完后,顾温禾抑制不住地握紧手机,方才还矜傲的表情一瞬间阴沉,有些不可置信。 顾氏和林氏是世交,林酒酒从小就追在他屁股后头长大,一口一个甜甜的温禾哥哥,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 加上家庭商业上的关系,长辈很早就给他们定了亲。 林酒酒对他的喜欢,在整个上流圈子里都是赫赫有名的。 为了他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但这样一个林酒酒,居然敢在他俩聊天时录音,摆明了是要算计他。 他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狠意。 很好。 视线移向身旁沉睡着的女人,他目光又平静下些许,淡淡道:“把录音删了,要多少钱,我会打给你。” 林酒酒默默地别过脑袋,看了眼沈唤,用口型比:“多少钱?” 沈唤笑笑,嗓音放得很轻:“九块钱,让他直接转给我。” 林酒酒:“?” 不明白。 不理解。 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九块钱? 她皱巴皱巴眉头,还是复述给顾温禾。 顾温禾这么个精明的人,自然也觉得不对劲。 但现在事已至此,如果录音落进沈唤手里,他势必再被沈唤压下一头。 绝对不行。 发个九块钱而已,怎么也翻不了天。 两人虽然是死对头,但在社交软件上还是有互相的联系方式。 转账很快到手,林酒酒踮脚瞥了眼他的手机,畏畏缩缩问:“赎金到了,我能走了吗?” 沈唤一手搂住她的细腰,指尖温热,将她轻轻一提,放在电疗椅上,漆黑如墨的眼眸含了抹笑:“等等,林总的赎金还没给。” 林酒酒:“哇。” 好黑。 赎金也要双份的。 她眨眨眼睛:“也是九块?” 沈唤半靠在桌边,拿过柜子上的玻璃杯晃了晃,看着有些散漫:“要五个亿。” 林酒酒:“什么?” 上一次听见这个数字,还是在小学课本上,她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久,才数清有几个零。 沈唤顿了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迷茫和震惊。 忍不住勾勾唇,说:“算了,五千两百万就行,想来林总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林酒酒:“哇。” 五千两百万。 她打暑假工打冒烟,也追不上零头。 不愧是狗血小说,呜呜,长见识了。 但同样的,她信心倍增,无论如何原主都是林家大小姐,林总肯定倾家荡产也要把她这个闺女给赎出来吧! 看她双眼闪着星星,沈唤难得沉默片刻,朝保镖招招手。 阿左拿着份资料上前。 林酒酒狐疑地瞥了两眼,就听沈唤道:“林家的商业机密,如果他不给钱,你就说拿给贺氏。” 林酒酒:“......” 这大反派是哆啦a梦吗。 怎么什么都有。 虽然不知道贺氏是谁,但想来也是林家的敌对的存在。 她摆摆手,十分自信:“不可能,我可是他女儿。” 毕竟没穿越来之前,她就有个慈祥温柔到爆炸的女儿奴父亲。 沈唤抿抿唇,看着她拨通电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面接得更快,这给了林酒酒极大底气:“喂?爸爸,我是酒酒。” 然而想象中的热切关心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道冰冷女声:“酒酒?有什么事吗?” 林酒酒懵了:“你是......?” “我是......你妈。” 女声显出几分冷漠,“你爸在吃饭,有事吗?” 林酒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后妈吧。 她的自信心一瞬间碎成渣渣,认命地接过阿左手里的资料,公事公办道:“我被绑架了,让爸救救我。” 女声突然嘲讽地笑了下,然后声音远去,随着阵细微脚步声,听到女人隐约地跟人说:“你女儿又来要钱了。” 布料摩挲的响动,男声接过话轻声道:“啧,让助理给她打不就行了。” 他们大概不知道林酒酒能听得一清二楚,几秒钟后,男声靠近,冷淡道:“要多少钱?” 林酒酒:“五千两百万。” 林赫疑心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一遍:“多少钱?” 林酒酒添上一句:“五千两百万,绑匪说的,不是我。” 林赫皱皱眉,语气有些严厉:“林酒酒,你闹够了没有,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还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跑,能不能学学你姐姐?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林酒酒短时间内练就了强心脏,乖乖道:“绑匪说有你的商业机密,你要是不给我打钱,就把资料给贺家。” 林赫:“......什么商业机密,你还敢骗人?温禾说你整天跟沈唤混在一起,赶紧给我回来!不检点的东西,我们林家和沈家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5章 结芬了家人们 “可是......” 林酒酒一边把资料拍给他,一边小声道,“绑匪就是沈唤啊。” 对面久久地沉默了。 不知道是沉默于林酒酒拍来的资料,还是沉默绑匪的身份。 他沉默太久,久到林酒酒有点担忧自己的性命,轻声喊他:“林总?林老板?爸?” 林赫这才回过神,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会把钱给他的,但是这份资料我需要他彻底销毁。” 林酒酒听了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劲,积极地提醒道:“还有我。” “你?” 林赫顿了顿,“你随便,别丢了我们林家和顾家的颜面就行。” 林酒酒:“......” 不是。 明明她才是人质。 怎么这份资料比她还重要。 这下她算是摸清整个局面。 录音=商业机密>林酒酒。 呜呜。 穿越得真窝囊。 钱很快到账。 林酒酒颠颠从电疗椅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沈唤:“我能走了吗?” 不管自己身份怎么样,活着还是最重要的。 沈唤眯眸瞧她,身体后靠在医疗柜上,唇角溢出抹淡笑:“当然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他的眼底总藏着抹瞧不清摸不透的残忍。 林酒酒怂怂地浑身一颤:“什么条件?” 沈唤没说话,狐狸似的狭长眸子透出点不怀好意。 下一秒,林酒酒又被打包扔进了车里。 她委屈巴巴,生得一副可怜样子,杏眸圆润,远远瞧去就是副惹人怜惜的美人图。 偏偏身材却好得出乎意料,发育饱满,腰肢细软。 是谁见了都难以抗拒的类型。 可惜沈唤是个没有心的主。 他肩宽体长,坐在车窗边,眉眼淡漠矜贵,不笑时身上多了两分疏离。 反倒没那么恐怖。 林酒酒不敢跟他搭话,只好戳戳前座保镖的胳膊:“我们这是去哪啊?” 保镖嘿嘿一笑:“七爷不让说,要给林小姐一个惊喜。” 他笑得委实有点愚蠢。 林酒酒回眸瞥了眼沈唤,还是不敢说话,安分地缩在角落。 但很显然,这根本不是惊喜,说是惊吓才比较贴切。 车停在民政局门口。 大概已经清过场,几乎没有什么人。 林酒酒迷茫地被沈唤从车子里捞出去,迷茫地被迫坐在凳子上,身前是两份结婚协议。 不是。 有哪里好像不对劲。 刚刚沈唤不还要弄死她来着吗,怎么这会儿就结婚来了? 她用力地皱了下漂亮眉头,转过头瞥了眼跟自己坐一块的沈唤。 男人侧颜棱角分明,鼻子是完美翘挺的弧度。 帅。 但这不是重点。 她轻咳一声:“沈总,沈大哥,沈大爷,沈老板......” 对方唇角抽了抽:“说人话。” 她艰难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还是带错人了?” 让阿左阿右跟他结婚,也比让自己跟他结婚可能性大。 毕竟自己是他死敌的未婚妻,对家的女儿,刚刚还拿刀架他脖子上呢。 娶她,不就等于娶了个祸患吗? 她不觉得精明如沈唤,会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而且小说里可没有这段情节。 沈唤微微偏头,将她上下打量一遭,语气戏谑:“可是你刚刚明明说爱慕我,我们两情相悦,不该结婚吗?” 他说罢,顿了一顿,收起笑容问:“难道酒酒是骗我的?” 身上气质一瞬间冷下来。 连带着屋内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压得林酒酒喘不过气来。 林酒酒:“我没有,我不是......” 呜呜。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她飞快地转头,在结婚登记表上洋洋洒洒签了大名,眼神真诚而充满求生欲:“结,必须结。” 人总不能为了尊严连命都不要吧。 沈唤这才心满意足,握着钢笔不紧不慢签字。 他身上有种旁人难以模仿的松弛感和随意感,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碍得了他的路,亦或者是让他太上心。 半小时后,林酒酒拿着结婚证书站在民政局外,十分落寞。 很好。 结束了家人们。 新郎是个疯子。 呜呜。 不怪她怂,实在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 就连上大学,室友见她生得可爱性子软,都将她当女儿养。 路边有条狗叫她都要蹿个二里地,更何况突然穿越到这个陌生环境来,碰上小说里的大坏蛋。 “婚礼时间暂定。” 沈唤半笑着将目光落在她脸上。 大概挺不服气的,眼圈红红看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倒是比以前可爱。 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当然要留在身边慢慢折磨毁掉,才比较有意思。 林酒酒别扭地哦了声,嘀咕道:“不办也行。” 沈唤语气淡淡:“嗯?” 林酒酒:“办!必须办!” 他忍不住唇角轻掀,拿出把钥匙递给林酒酒:“这是我在市中心的别墅,你有需要的话可以住进去。” 林酒酒很有骨气地别过头:“不用了。” 她才不想跟沈唤住一起。 沈唤语调又放冷:“不要?” 林酒酒:“要......” 不是。 什么人啊。 把她的恐惧点捏得死死的。 “我不会住过去。” 大概是看出林酒酒的顾虑,他眸光淡然,“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联系阿左和阿右,尽量不要打扰我。” 林酒酒一时没忍住,兴奋地点点头:“好耶。” 沈唤扫她一眼,冷笑道:“你很高兴?” 林酒酒蔫了:“我可难过了......” 沈唤嗤了声,没再搭理她,迈着两条大长腿上车,将门摔了。 留下林酒酒站在路边,有点摸不着头脑。 奇怪。 分明是不喜欢她的。 甚至浑身是刺,像下一秒就要弄死她一般,却又跟她结婚。 大反派的心思你别猜。 但她很快就知道沈唤的目的是什么了。 正垂眸思索着自己这会儿是跑路比较好,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林酒酒就接到了顾温禾母亲打来的电话。 原文中,顾温禾母亲何绘就是办公室虐恋的主要促成因素。 她看不起出身朴素又没什么出众能力的女主陈染,一心想让顾温禾履行婚约,把林酒酒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娶回来。 只可惜她越强硬,顾温禾就越叛逆,最后甚至要为了陈染跟她断绝母子关系。 第6章 我的儿媳妇只能是你 想到这,林酒酒松口气。 在人人刻薄的书里,总算有个和原主关系没那么差劲的人出现了。 不过该说不说,她其实并不想跟书里的人有过多接触。 狗血虐文里想找个正常人不容易,男女主光环强大,她又是反派势力的存在,冷不防就会被牵连进去狗头不保。 为了保住狗头,啊呸,保住人头,她更希望能一走了之。 因此何绘的电话她没接。 打开手机各种app和小程序摸索半天,总算被她找到原主的资产。 一笔数值不菲的存款。 和一套精装修的小别墅。 虽然林家待她不好,但毕竟是大小姐,母亲在世时过了一段好日子,否则也不会养成这般刁蛮性子。 她导出地址,正要打车去那小别墅里躲着当缩头乌龟。 忽而脑袋一阵眩晕。 眼前突兀冒出个翠绿色长条,长条尽头有个数字“100”。 两秒钟后,那数字滚动,变成了“99”。 林酒酒:“......?” 这看着跟手机电量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她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然而来往路人似乎并没有看见她头上的东西,神色自若,只有她被晃得微微出神,直到面前再次出现个透明屏幕。 “提示:在游戏开始前三天,请宿主靠近能量体度过安全期,三天后安全期解除,游玩愉快,再见。” 林酒酒看完的瞬间,透明屏幕消散。 她盯着萧瑟的马路沉默片刻,最后长长地叹口气。 懂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所谓能量体,就是那些原书中的主要人物,这相当于一个警告。 不让她当缩头乌龟的警告。 林酒酒很生气。 林酒酒没办法。 她愤愤地,生气地,又委屈巴巴地按下何绘的电话号码拨回去。 呜呜。 不就是走剧情吗。 谁不会呀。 何绘焦急的声音在手机那边响起:“酒酒,你在哪呀?温禾说你被沈唤绑架了,你还好吗?需不需要阿姨报警?” 林酒酒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手上的结婚证,塞进口袋里放好,嗓音乖乖道:“阿姨,我没事,都是误会,沈唤没对我做什么。” 何绘虽然是顾温禾的母亲,在顾氏集团有一定的股份,但沈唤这么个疯子根本不是她能掰倒的。 毕竟原书中男主都奈何不了沈唤,若不是沈唤死了,这本书能不能he都不一定。 “真的没事吗?” 何绘放心不下她,皱着眉头问道,“现在怎么样了,晚上来阿姨家里吃饭吧?阿姨来接你,温禾也会回来的吃的。” 林酒酒刚打算拒绝。 转念一想还有事情需要验证,顺从地应了声:“好呀,谢谢阿姨。” 她嗓音乖甜得很。 何绘只有个高冷叛逆的儿子顾温禾,因此对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林酒酒格外宠溺,一脚油门踩下就冲了过来。 车上,她一身真丝连衣裙,五十左右的年纪,保养极好,浑身透着股高贵气质。 她显然是来得有些急,气恼道:“那个沈唤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敢绑架你?!听温禾说是他付了赎金才将你救出来的,成何体统!我们顾家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林酒酒慢吞吞地系上安全带,闻言忍不住笑了下。 顾温禾倒会邀功得很,居然也有脸说自己付赎金救了她。 如果不是那个录音,想必他连九块钱都不愿意出。 她嗓音绵软地宽慰道:“阿姨,沈唤没绑架我,是不是顾温禾记错了?我只是去找他拿点东西而已。” 何绘轻啊一声,狐疑地皱皱眉头:“真的吗?可是刚刚温禾还打电话来,说沈唤用你的性命威胁他,还说……” 她顿了顿,没往下继续,眼神里多了几分尴尬。 林酒酒歪歪头:“还说什么?” 何绘车速开慢些,长长地叹口气道:“酒酒,你也别生气,顾温禾这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跟那个女人黏在一起,竟然还说你……说你不检点,在外面乱搞,才会招惹上沈唤。” 不等林酒酒说话,她忙又跟上一句:“不过我已经骂过他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孩子,不过即便你真这么做,阿姨也不会怪你的,毕竟都是温禾不好,你俩明明有婚约在身,他还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 林酒酒大概知道顾温禾的意图。 全天底下最讨厌陈染的人除了女二,就是何绘了,她看不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穷丫头,认为她并不是真的喜欢顾温禾,而是贪图顾家家产。 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把林酒酒就当作自己的儿媳妇来养,更不容许别的女人抢走林酒酒的位置。 因此顾温禾想顺顺利利把陈染娶回家,最重要的就是通过何绘这一关。 他在陈染面前用尽浑身解数贬低林酒酒抬高自己,就是想告诉陈染,不是他薄情,而是林酒酒不配。 她性子软,眯起眼睛轻轻哦了声,把脑袋靠在车窗上,表面镇定,内心慌乱。 呜呜。 心机男主。 斗不过斗不过。 只要最后别跟沈唤一起死翘翘,她就心满意足了。 何绘见她没怎么说话,还以为她难过,又缓下语调哄她道:“酒酒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的,我的儿媳妇只能是你!” 林酒酒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晦气。 飞驰的马路上,林酒酒泪盈盈地眨了两下眼睛:“阿姨,这事就别再提了,我觉得陈小姐人也挺不错的,漂亮勤奋又善良。” 何绘震惊。 一路嘴张得能塞下鸡蛋,等车停在豪华花园别墅外时,两人下车,她才转身捏了捏林酒酒的脸,不可思议道:“酒酒,你受什么刺激了?” 谁都知道林酒酒喜欢顾温禾喜欢到发疯。 她才是最容不下陈染的那个,而且因为从小就骄纵惯了,没少当面为难陈染。 还次次将人气哭。 林酒酒张张嘴,有点头疼:“您就当我想开了……” 她话音未落,一辆低调的宾利就停在了身旁。 冰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妈,我回来了。” 第7章 我饿 两人下意识回头看去。 顾温禾不愧是被原书作者誉为冰雕的男人,单单从车窗里露出半张脸,就让人觉得身子骨都被冻着。 他生得也确实极帅,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一双凤眸如霜。 浑身上下都是不加掩盖的严厉和刻薄。 和他相比起来,沈唤的长相要温润清隽许多。 林酒酒大概能猜出为什么顾温禾斗不过沈唤。 沈唤的坏和可怕是藏在骨子里的,旁人第一眼瞧见他,只会觉得他矜贵又温和,殊不知他的手段有多狠戾。 顾温禾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精明,但是精明得太简单。 顾温禾连半个视线都懒得施舍给林酒酒,从车上下来,转身绕到车的另一侧开门,表情瞬间柔和下些许。 两人这才发现副驾驶上还有个姑娘。 想必就是原书女主陈染。 何绘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拧起眉头不悦地同林酒酒道:“我都说了今晚是自家人吃个饭,她来干什么?” 林酒酒默默地挪开几步,把脸转开。 听不见听不见。 男主仇恨值已经很高了,不能更高了。 她还得好好活着呢。 何绘见她不答话,愤恨地将她拉回来挽着,怒目圆睁:“酒酒你放心,阿姨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林酒酒被扯得胳膊一疼,呲牙咧嘴地靠在何绘身上:“呜呜,疼......” 顾温禾的视线恰巧落在她脸上。 面色顿时冷冽,将陈染往自己身后藏了藏,淡淡道:“林酒酒,你想怎么样?染染胆子小,你别吓着她。” 林酒酒:“???” 她胳膊是真疼。 嫩白光滑的手臂这会儿立刻就多了几个浅红色指印。 偏偏何绘还宣誓主权般将她紧紧挽住,语气更为严厉:“顾温禾,你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怎么跟酒酒说话呢!” “妈!染染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顾温禾皱皱眉头,不满道,“她聪明又懂礼貌,跟林酒酒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可不一样!” 林酒酒皱巴皱巴眉头。 她还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成了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了? 可恶! 气呼呼地抬起脑袋要反驳,目光却一瞬间凝固在顾温禾身旁的女人脸上。 完完全全就像朵柔弱的白花。 好漂亮。 好温柔。 好喜欢。 她瞬间倒戈,笃定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何绘:“?” 顾温禾:“?” 他将眉头拧成八字,嫌恶道:“林酒酒,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染染跟你不一样,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你别吓到她。” 林酒酒有点委屈。 她抬眸瞥了顾温禾一眼,漂亮杏眼藏着点小猫似的攻击性:“吵不吵?闭嘴。” 她怕沈唤,是因为沈唤手段恶劣又毫无人性,什么都豁得出去。 但面前的顾温禾不一样。 他自恃清高,不会,也不敢明面上动林酒酒。 他不愿意用林酒酒脏了自己的手。 顾温禾被她骂得一愣,登时心底怒意更盛,刚要说话,就听身旁的女人带着哭腔柔柔道:“温禾,阿姨和酒酒不欢迎我,我还是先走吧。”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瞬间激起男人保护欲。 顾温禾霸道强硬地将她搂入怀中往里走,顺便狠狠瞪了林酒酒一眼,满含威胁道:“我看谁敢不欢迎你。” 被瞪了一眼的林酒酒有点不平衡。 哼。 干嘛只瞪她不瞪何绘阿姨呀,捏软柿子是吧。 何绘在旁边都快被气疯了,咬牙切齿地盯着两人背影,转过头叮嘱林酒酒:“你放心,我活着一天,我的儿媳妇就是你一天。” 林酒酒:“......” 她拉住何绘的手晃啊晃,语调软下来,摇头晃脑地撒着娇:“阿姨~其实我现在不喜欢顾温禾啦,这个婚约就当他作废吧,好不好?” 原主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她的一切厄运都是因为顾温禾。 被利用,被背叛,最后拉着沈唤一起死,都是顾温禾的手笔。 因此只有解除掉这些莫名其妙的羁绊,她才能从男女主光环外擦边活下去。 何绘瞧着她温软可爱的小脸,浮躁心绪总算平息下许多,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道:“酒酒乖,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你想解除婚约的话也好,但就算不是你,也不能是陈染那丫头,她家世贫困,看起来柔弱,心机却不少,以后不知能惹多少祸端。” 想要劝说何绘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林酒酒乖乖地蹭蹭她的掌心,小声松口气。 但是能让她别拉郎配,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两人进屋时,顾温禾和陈染已经在餐桌旁坐下。 陈染慌乱地起身,眼眶通红地喊了声:“阿姨,林小姐。” 两手交在身前,看起来胆怯又弱小。 顾温禾立刻不悦地伸手将她按回位置上,冷冷开口:“你不用这么跟他们说话,都是平等的。” 林酒酒瞧了她一眼,心想女主人设还真是没崩。 自卑、漂亮、聪明且圣母心。 她不是装的这副绿茶模样。 她是真懦弱。 佣人给两人拉开座位,何绘边领着林酒酒坐下边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哪位大小姐呢,主人家还没落座就已经在桌边等着吃饭了,真是没教养。” 她这话一出,陈染又噌得站起身来眼角含泪:“阿姨,不好意思,是温禾让我坐着等的。” 林酒酒耳边听着几人说话,目光不可避免地被桌上饭菜吸引走。 热腾腾的鱼汤、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鲜甜可口的大螃蟹。 她默默伸出一只手去拿螃蟹吃,默默地变身小透明看戏。 没人注意到她,顾温禾仍旧不悦:“染染你坐下,妈,你要说就说我吧,说染染干什么?” 何绘:“她没教养我不能说吗?” 陈染:“阿姨对不起,我,我......” 顾温禾:“妈,你别再针对染染了行吗?” 何绘:“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说你妈?” 顾温禾掷地有声:“可是林酒酒明明更没教养!” 正在开开心心啃螃蟹看好戏的林酒酒迷茫地抬起脑袋,三双目光凝视着她,她好一会儿才委委屈屈开口:“我饿。” 第8章 你找死吗 “乖,接着吃。”何绘摸摸她的脑袋哄了声,怒意更甚看向顾温禾,“酒酒还在长身体,吃个螃蟹怎么了?” 林酒酒附和地点了两下头:“对啊对啊。” 她从盘子里拿了个螃蟹放在何绘碗里,又拿了个放在陈染碗里,和事佬般开口:“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陈染受宠若惊地应了声:“谢,谢谢林小姐。” 林酒酒一句不客气还卡在喉咙里,就被顾温禾打断。 他将陈染碗里的螃蟹拿走,飞快往垃圾桶里一扔,讽刺道:“别吃,她给你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下毒了。” 林酒酒:“?” 陈染吓了一跳,忙伸手捶了他一下,惊声道:“温禾,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太过分了。” 顾温禾却似乎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仍旧用各种极尽额度的言论讽刺着林酒酒,似乎觉得这个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小姑娘还会像以前一样,怎么骂怎么欺负都赶不走。 他淡淡笑了下,说:“我说得有错吗?她们这种女人,以为自己从豪门里出来就了不起,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要脸。” “砰!” 一截雪白的皓腕伸到他跟前,将他面前白瓷碗拿起,飞快地摔在地上。 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在餐厅内突兀响起。 不等他反应,眼前一黑,脸上灼热,粘稠感飞快滑落在衣服上。 顾温禾懵了。 何绘懵了。 陈染也懵了。 地上碎的碗是林酒酒砸的。 他脸上的盘子也是林酒酒砸的。 一碟清炒时蔬就这么盖在顾温禾的俊颜上,滚烫疼痛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丢脸。 家里佣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出餐厅将门关上。 林酒酒真的很生气。 他可以骂自己,毕竟原主以前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却从来没动过杀意。 他也更不应该用刻板映像来看待女人。 但她生气完就后悔了。 呜呜。 男主光环还在呢,万一现在就把自己弄死怎么办? 陈染手忙脚乱地去清理他脸上和身上的东西,何绘沉默了许久,然后在桌子底下朝林酒酒竖起个大拇指。 这件事她也想干很久了。 逆子。 顾温禾在一片狼藉中咬牙切齿地出声:“林酒酒!你找死吗?”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像刚刚那样讽刺过林酒酒,甚至更过分,林酒酒也从未生气,即便真的有些不高兴,最多自己消化两天,最后又死皮赖脸地继续贴上来。 整个南州上流社会都知道,林酒酒就是顾温禾的一条舔狗。 逐渐的他自己也习惯了林酒酒这条赶也赶不走的舔狗的存在。 这还是第一次,林酒酒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他。 而且居然还敢拿菜盖他! 从未有过的怒意涌上心头,他气得几乎发抖。 林酒酒缩缩脖子,怂得突如其来,往何绘身后躲了躲嘟囔道:“是你先说我的,不能怪我。” 顾温禾攥紧拳头,腾得站起身来就要朝她抓去。 好在陈染拦在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身道:“温禾,林小姐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他表情实在太凶。 林酒酒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扒皮抽筋。 她也跟着腾得站起身连连后退,最后被何绘一把塞出餐厅去,并恳切地叮嘱她道:“这几天没事情的话就先别跟顾温禾见面了哈。” 林酒酒认可地点点头。 别说这几天,她这辈子都不想跟顾温禾见面了。 离开顾家后,她平复了会儿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晃晃脑袋,翠绿色长条钻了出来。 “100。” 果不其然,只要靠近男女主就能充上电。 只是不知道满格电量能维持多久。 但如今状况也不容她多做实验,便打车回了原主名下的别墅。 这别墅地理位置算不上优越,占地面积也一般,但好在带着个小花园,林酒酒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然而客厅里的灯是开着的。 大概只开了盏昏暗的落地灯,隐隐绰绰透出点光线。 但花园和别墅的门都落好锁,不像小偷,可能是原主出门忘关了。 林酒酒没多想,按上指纹锁进了花园。 等走到大门门口,她才听见细微的响动从屋内传出。 听起来像是电视播放的声音。 她微滞,脑中划过无数个念头。 入室抢劫? 还是鸠占鹊巢? 她谨慎地后退两步打算报警,门开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腰肢,不由分说地将她捞进去。 “砰。” 门在身后关上。 室内只有电视开着,这会儿不知在放什么,光线昏暗,瞧不清抵着她的人的样子。 只觉颈边呼吸灼热暧昧,浅淡的草木香笼着她。 她浑身僵硬不敢动弹,那只手还在她腰间搭着,半晌恶趣味地轻掐了下,口中嘤咛来不及遮盖,就消散在诡异气氛中。 对面那人轻哧出声,声调倒是熟悉,哑着嗓音在她耳边笑:“再叫一声我听听?” 林酒酒瞬间就听出他是谁。 那个刚前不久让人把枪抵在她额头上,刚押着她去结婚的大反派。 她顿时惊吓更甚,藏在裤管里的小腿哆嗦两下,一时间连话都没敢说,黑白分明的乌瞳在夜色里眨啊眨。 然后。 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唤的手指很长,没有什么肉感,硬冷的骨头就这么摩挲在林酒酒细脖子上。 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掐断。 林酒酒感受到他的意图,两条腿哆嗦得更厉害,眼圈瞬间红了,哑着嗓音哭出来:“别杀我。” 沈唤比她要高很多,宽肩窄腰,笼罩着她就如同笼罩着只小鸡仔这么简单。 他指尖冰凉,在她脖子上划过,激起一阵战栗,小姑娘顿时吓得更厉害,却又捂住嘴不让哭声跑出来,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他:“我,我还不想死。” 她可在书里见识过沈唤的手段。 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反派。 呜呜。 “既然不想死,那......”沈唤忍不住弯弯唇,觉得怀里抖个不停的林酒酒意外得好玩,他眉眼深邃,在暗处添着几分危险,轻咬她耳垂,声线阴冷,淡笑说,“今晚为什么又去见顾温禾了呢?” 第9章 大婚夜 分明是这样一副暧昧场景。 分明是这样温柔语调。 林酒酒咬着唇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觉背后起了层鸡皮疙瘩,指尖足尖瞬间冰凉。 沈唤派人跟踪她! 亦或者说是在监控她! 分明说的是让她没事别找自己,事实上他早就布置好了牢笼,等她上钩的牢笼。 林酒酒不想死。 她怕疼,也惜命。 她本就甜腻的语调因为哭腔更软几分,伸手像是挣扎一般揪住了沈唤的衬衫衣领,仰起脸来嚅嗫道:“不是的,我只是去见何阿姨。” 沈唤垂眸凝着她的手:“哦?” “我,我没有妈妈,”小姑娘哭得厉害,说话间偶尔还抽泣两声,使得话更真情实感,“何阿姨从小看我长大,她担心我,就喊我去吃饭,我不知道顾温禾也会来。” 沈唤哦了声,语调问询,没什么情绪:“没妈?” 林酒酒笃定:“真没,只有继母!对我一点儿也不好,爸对我也不好,只有何阿姨对我好。” 沈唤笑开。 他眯眸仍将林酒酒盯着。 那股子恐怖的,凌厉的胁迫感仍散不开,阴冷的寒意萦绕周身,那只手也仍掐在她的脖子上,林酒酒紧张得快呼吸不过来。 半分钟后,沈唤的手上移,温柔地捋了捋林酒酒的头发,嗓音腻得像是在调情:“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很怕我?” 林酒酒内心疯狂点头,现实只抽泣两声摇摇头:“没有。” 哆嗦着的腿肚子总算放松些。 这一劫应该是过去了。 “没有?” 沈唤却仍笑吟吟地瞧着她,给她轻柔地擦了擦泪珠,“没有那哭什么?” 林酒酒心理都快被折磨崩溃了。 她边哭边笑:“我没哭,呜呜,我就是眼睛进石头了。” “好啦。”沈唤揉揉她的脑袋,从她身前退开,按开客厅的大灯,回过头来勾着唇笑,“我刚刚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不见了,你应该不会多想吧?” 林酒酒眼睛红,鼻尖红,嘴巴也红,整个人可怜巴巴地缩在门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多想。” 就怪了。 这疯子绝对是在威胁她。 “哦还有,”沈唤从茶几上拿过眼镜戴上,眸光冷恹,坐在那里优雅而高贵,完全看不出之前在黑暗中那副阴翳模样,“因为联系不到你,所以我想办法打开了你家的门,你应该也不介意吧?” 林酒酒再次化身拨浪鼓,腿脚发软地离开门背:“不介意。” 命都快没了。 还介意钥匙。 呜呜。 “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 沈唤站起身,林酒酒垂着脑袋一瞬间屏住呼吸,等着他说出告辞的话。 然而那双皮鞋越走越近,男人忍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们大婚夜,该一起睡觉了。” 林酒酒本就腿软,扑通又给人跪了。 一起睡!我问你什么叫一起睡!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啪嗒掉下来,睫羽轻扇,艰难地想爬起来,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过头,竟使不上力气。 沈唤眯着眸子瞧她。 他自知不是个什么好人,怕他的人确实很多。 但林酒酒不一样。 之前的林酒酒在沈家可高傲得很,自以为清高,他对这样自作聪明的人没有兴趣,更不想留在身边。 但现在呢? 现在这小玩意怂得跟只乌龟似的,逗弄起来怪有意思的。 他眼看着林酒酒手脚并用想爬起来却没成功,头发乱糟糟地堆着,那股子破坏欲又恶劣地钻出来。 不过这次被他压下了。 玩得太过分,恐怕真会玩死。 他好心将人拎起来,圈在怀中抱起,关切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他喊得倒顺口,林酒酒又是一激灵,下意识扯住他衣角忙摇头:“没,没事呜呜。” “没事就好。”他扣住她的手腕,语调虽温柔,举动却不由分说,“上楼。” 林酒酒撅着个屁股被他生拉硬拽上楼进房间,扒拉着门框嘟囔道,“那个......我今天不太方便......” 沈唤拉着她进屋的脚步被迫停下,偏过头来问:“什么不方便?” “我,我经期。”林酒酒装模作样地捂住肚子,“真是不巧。” 沈唤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索性这会儿也不拆穿,眯眸点了下头道:“夫人身体要紧,别的日后再说也行。” 他对待猎物,向来喜欢慢慢折磨。 一次性吓跑了可不好。 林酒酒这才松口气,心里仍紧张,生怕沈唤出尔反尔。 好在沈唤大概真的良心发现,夜里寂静,两人虽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互不干涉。 ... 沈唤睡眠浅,第二天清晨是被条横杠在自己胸前的腿给踹醒的。 他盯着离脸五厘米远的白嫩似玉的脚丫沉默片刻,脑子有些泛疼。 明明昨晚还怕自己怕得哭出来,今早就已经已一种诡异的姿势踩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支起身子,目光落在林酒酒的脸上。 小姑娘脸上泪痕未曾消散,面色红润呼吸清浅,看着要多乖就有多乖。 能在一个差点弄死自己的人身边睡得如此安详,沈唤是有些佩服她的。 等林酒酒醒来又是三个小时以后,沈唤已经不在了。 昨晚在顾家没吃饱,她饿得有点难受,头昏脑胀地爬下床去洗漱一番,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然而刚下楼梯,就见客厅里站着四五个保镖装束的强壮男人,全低眉顺眼地在听沙发上那人说话。 他只有个背影,懒洋洋地靠着,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又极尽勾人,远远看去竟还透出点温和的书卷气。 林酒酒怔了片刻,脑中忽然划过个念头。 昨夜沈唤留下来睡觉恐怕不是一时兴起,更像是在试探她。 试探她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对他怀有杀意。 但凡她做点什么,恐怕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她后知后觉地瞥瞥屋外。 牛逼,又活一天。 不等她想办法溜进厨房,院子门铃响了。 外头站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看起来像个秘书。 林酒酒没动。 保镖也没动。 半晌,沈唤半笑了声,淡淡开口道:“酒酒,你有客人来了。” 林酒酒震惊。 沈唤头都没回,是怎么知道她在后面的。 她揉揉困倦的眼睛,心底升出几分紧张,祈祷两句千万别是顾家的人,这才往外走去。 第10章 总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吧 “林小姐,我是顾总的秘书。” 一句话,让林酒酒为你哭。 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两步,拳头拧紧:“我不认识什么顾总。” 秘书恭顺地将信封从围栏外往里塞:“林小姐,您别让我为难,这是顾总和陈小姐的订婚邀请函,希望您能来参加。” 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些许同情。 谁都知道林酒酒才是顾家选定的未婚妻。 顾温禾此举,就是要狠狠打她的脸,等消息放出去,林酒酒势必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 也不怪顾总今天闹这一遭,实在是昨晚林酒酒将他气急了。 谁知林酒酒眼睛亮了。 她快速将地上的信封捡起来,杏眸盈盈兴奋道:“真的吗?” 秘书:“......真的。” 林小姐难不成伤心过头了,这都伤心得笑出声了。 “太好了,你回去告诉顾温禾,我一定会到场的。”林酒酒诚恳地隔着栅栏握住他的手,“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秘书:“......” 林小姐看着瘦弱,手劲还不小哈。 他奋力把手抽回去,尴尬应道:“好,好的林小姐。” 秘书走后,林酒酒跑回客厅,将信封往沈唤跟前一拍:“我早说了我跟顾温禾没有感情,你看,他都要订婚了。” 她似乎急着证明自己,眸光熠熠闪着星子。 沈唤轻笑了声,往后一靠,屈指将眼镜勾下来,斜着眼瞧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酒酒把我当什么人了?” 一番话说得有些委屈。 似乎真是林酒酒不对。 她鼓鼓腮帮子,只得又将信封拿回去,小声应和他:“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唤忍不住又笑,唇角半弯,伸手锢住她的细腰往怀里带:“没有最好,我可不喜欢乱说话的坏孩子哦。” 他指尖灼热,透过薄薄布料几乎要把林酒酒的心脏烫坏。 偏偏说出来的话又让人无端冒出冷汗。 林酒酒轻咬贝齿,瞧他一眼,登时委屈感也往外冒。 疯子。 大疯子。 沈唤没逗她太久,拎着她进厨房吃过早饭就带着那群保镖离开了。 离开前还给她打了笔钱。 林酒酒盯着转账有点憋屈。 但数额实在很大。 她咬咬牙。 算了。 人总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吧。 沈唤走后,林酒酒正琢磨着去哪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脏,便见昨夜一直没掉的翠绿色电量又开始一格一格往下掉。 以差不多一小时七八格的速度消耗,算起来最多维持十二小时。 林酒酒拧紧细眉,有点绝望。 这就意味着她离开男女主和大反派的时间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 而且不知道充电速度如何。 她正苦恼,外头传来阵响亮的拍门声。 林酒酒探头看去,只见父亲林赫和后妈苏芮站在栏杆外,后面还跟着个继姐林暖暖。 三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见久久没人开门,林赫抬腿还踹了脚门锁,怒极道:“林酒酒,赶紧滚出来!” 林酒酒在屋内哆嗦两下,虽然不知道他们来干嘛,但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思考半晌,实在想不出有谁能求助,紧张地给沈唤发了条信息:“救命!你新婚妻子要被人群殴了!” 以恶制恶,应该没错。 “爸,酒酒都要被退婚了,她肯定很难过,您别这样。”林暖暖故作关心地开口道,“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 但这话一出,林赫明显怒气更深。 他之前就看林酒酒不顺眼,骄纵任性,尽在外面丢林家的脸,甚至还被沈唤绑架,讹了他一大笔钱,但无奈和顾家有婚约在身,他还打算倚仗这段婚姻跟顾家合作。 谁知现在连婚约都被人抢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纵容她。 “赶紧给我滚出来!不要脸的死丫头!”林赫又踹了脚门锁,怒气冲冲道,“再不出来,我就要喊开锁的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飞快地跑出门,拽住栏杆眼巴巴地开口:“我在我在我在。” 林酒酒瘪着嘴看着他:“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还有脸说!” 林赫怒笑一声,“不检点的东西,肯定是你做了什么,顾总才会跟你退婚!” 林酒酒皱眉,扯着门框不认同:“明明是他不检点,有未婚妻还跟人暧昧不清。” “你还敢狡辩!”林赫将门摇得哐哐响,隔着栏杆一把拽住林酒酒的衣领斥责道,“给我打开!” 林酒酒猝不及防摔了个趔趄,卡在门缝边拧拧眉头,慌乱间瞧见林暖暖露出抹挑衅得意的微笑。 她很快装模作样地去拉林赫:“爸,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谁知林酒酒眼疾手快地很,挣扎着一手也扯住了林暖暖的衣领。 她惊呼出声,原本高贵的姿态瞬间被林酒酒拽了个无影无踪,跟着卡在栏杆里头。 而且她和林酒酒不同,林酒酒穿的是家居服,领口顶多被扯松,她则是条精致的衬衫裙,这一扯,扣子啪嗒掉了两颗,露出胸前的大好春光来。 可惜林酒酒才不管她春光不春光的,梗着脖子低头去咬林赫拽自己的手,边咬边哭:“放开我!” 林暖暖又羞又恼去掰林酒酒的手指,尖声道:“爸!妈!救命啊!” 方才还置身事外的苏芮见女儿清白都快被扯没了,这才敢忙上前帮忙,谁知林酒酒又腾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那头长发,哭嚎出声:“放开我呜呜。” 等阿左阿右两个保镖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四人正隔着围栏缠斗在一块。 场面极其新奇。 阿左阿右迟疑片刻,还是拍了个视频发给沈唤。 那头的人沉默片刻,笑出声:“行,发微博吧。” 林家虽然不够资格做他的对手,但能看见他们失败的样子,何乐而不为呢? 阿左应了声,又问:“那夫人?” “随便。” 电话挂断。 阿左阿右揣摩了下他的心意,无奈脑子不够用,什么也揣摩不出来,便上前两步,抡起拳头砸在了林赫脸上。 他这一拳没控制力道,刚才还骂骂咧咧的林赫瞬间被砸出两米远,拽着林酒酒的手也就松开来,疼得呲牙咧嘴,起身恼羞成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别多管闲事!” 第11章 养了只宠物 林酒酒一张漂亮脸蛋都被抓成小花猫似的,这会儿还揪着林暖暖的衣服和苏芮的衣服不肯松开,泪汪汪地朝着阿左阿右哭:“还有他俩呢,呜呜,一个都别放过。” 林暖暖身前的扣子都崩了个差不多,向来冷静的脸这会儿有点崩溃:“你有病啊!你先放开我!” “我就这么几根头发!!!”苏芮嚎得更惨,一边去扯林酒酒的手,一边抓她。 林酒酒分明是站了上风,看着却比谁还可怜。 阿左阿右哪能容忍自家夫人遭这罪,立刻冲上来将其余两人扯开掀倒在地。 又恭敬地朝着林酒酒鞠了个躬:“您没事吧?” 林酒酒吸吸鼻子,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大度道:“没事。” 她瞥了眼地上摔成一团的一家三口,有点得意地插插腰:“让你们欺负我,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林赫不知怎得,总有种这个女儿脑子不太好使的错觉。 但现下怒上心头,也容不得他多想,愤恨道:“逆子!你敢雇人打我!信不信我把你赶出林家!” 林酒酒现在没了顾家依仗,如若再被林家驱逐,日后就是再无可能回到上流社会。 听到这话,正在费力系扣子的林暖暖一喜,娇声道:“爸,我看酒酒这样,就算留在林家,以后也不可能孝顺您的。” 她这会儿其实狼狈得紧,完全没有先前的大小姐风范。 偏偏眸底划过一抹狠辣的精明。 被她这么一说,林赫反倒冷静许多,腾得站起身来瞥了眼身强体壮的阿左和阿右,脸上后怕转瞬即逝。 他扯了扯领口看向林酒酒,咬牙道:“行,你长本事了,我不跟你胡闹,我这次来是为了收回这套别墅的,我劝你乖乖搬出来,别闹得不好看。” 林酒酒微微拧眉,不悦道:“这是我的房子。” “不是你的。”林赫斜了她一眼,冷笑出声,“是你妈留下来的,现在还写在我名下。” 林酒酒微滞。 就听林赫又道:“既然你和温禾婚约马上就要取消了,你也不需要嫁妆,干脆就把房子还回来,给暖暖当嫁妆,找个好夫婿吧。” 林酒酒:“?” 她温软小脸添上点困惑。 抬起脑袋轻咬贝齿:“你要把我妈的遗产,拿去送给他们?” 先前在家的时候她大概理清过这家关系。 林酒酒的生母早在她七岁那年去世,一个月不到,林赫就迫不及待领回来对母女,那女儿竟比她还要大,什么时候出的轨显而易见。 现在林赫居然要把前妻的东西拿给这私生女? “什么叫你妈的遗产。”林赫毫不客气道,“这套房子当年还不是我跟她一起买的,我想给谁就给谁,给你三天时间搬出来,否则......” 他轻蔑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阿左阿右淡淡道:“你以为就你会找保镖吗,还是这种蠢货。” 说罢,他转身朝着苏芮和林暖暖道:“走吧,不用管她。” 苏芮连个眼神都没放在林酒酒身上。 只有林暖暖拍了拍裙子不紧不慢走过来,精致妆容下笑意很深:“妹妹,记得好好保管我的房子哦~如果你没地方住的话,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个房间呢。” 林酒酒眼疾手快。 隔着大铁门再次拽住了她的衣领。 殷红嘴唇微微撅起,在林暖暖惊恐的眼神中一字一顿道:“我讨厌你。” 阿左阿右垂头在旁边听着,心想夫人真不会威胁人。 然而林暖暖却如同见了鬼般浑身僵住,颤抖了两下飞快挣脱退后,边上车边骂道:“你这个疯子!有病啊!” 她刚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抵着把尖锐冰冷的物品。 似乎只要再用一点点力气,就能轻易划开她的喉咙。 小院内,林酒酒看着林家的车驶离。 眼神稍稍茫然。 低头一看,只见袖口里不知何时藏着把锋利的小刀。 她歪歪头,又不动声色地将刀收回去,进屋找了个垃圾桶扔掉。 ... 沈唤没再来林酒酒这儿,倒是阿左阿右一直没离开。 林酒酒干脆发挥两人最大的价值。 搬家。 她初来乍到,没自信能打得过林赫的官司。 好在银行卡里还有不少钱,这些钱是当年母亲偷偷留下的,还有何绘逢年过节给发的红包,林赫不知道,也抢不走,足够买套郊区外的便宜小别墅。 正巧碰上有人着急出手精装房,她干脆利落买下,让阿左阿右帮忙把别墅里的东西搬空。 两人哼哧哼哧抬着电视问林酒酒:“夫人,不如回家里住吧,七爷那儿多的是房子。” 沈家可谓底蕴深厚,世代富商,处在上流社会的顶尖从未下来过。 小说里为了突出顾温禾的厉害,硬是让他以一己之力对抗沈氏集团。 林酒酒晃晃脑袋,舔着根冰棍坐在小院的秋千上晃着细白小腿:“不去。” 跟沈唤住一块? 开玩笑。 指不定哪天就见不到太阳了。 三人忙活着将需要的家具搬过去,天色很快暗下来,林酒酒瞥了眼数字不小的余额拍拍胸脯十分大方:“走吧,请你们吃饭。” 阿左阿右对视一眼。 飞快地在手机上汇报:“七爷,夫人要请我们吃饭。” 与此同时,某高档日料店的包厢里,觥筹交错,灯光高雅昏暗。 最中央的年轻人眉眼疏离散漫,浑身上下交融着不动声色的矜贵冷漠,他偏头瞥了眼手机,唇角掀起抹淡笑。 修整干净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眼底是戏谑玩味:“让她请你们来鹤亭。” “七爷什么事这么高兴?” 旁边凑过来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身红裙勾勒出曼妙曲线,香气勾人,“也说给我听听呗?” 她这么说着,坐席上别的名门子弟也纷纷转过头来,目光全落在沈唤脸上。 有崇拜。 有隐秘的嫉恨。 有爱慕。 沈唤支起酒杯晃了晃,冷白的皮肤映在灯光下,懒洋洋地笑:“养了只宠物。” 他穿着件简单的衬衫,领口落了两颗纽扣没扣上,露出勾人又优美的锁骨。 袖口折上去,露出精悍流畅的小臂。 单单坐在那里,就好像眷顾在场的所有人。 恍若视觉盛宴。 第12章 兔子 女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贴上去几分:“小猫还是小狗?我家也有只萨摩耶,说不准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遛遛呢。” 昂贵的香水气息逼来。 不少人露出抹八卦又羡艳的表情。 谁都知道沈七爷虽然看着好相处,和各家纨绔子弟一样的玩世不恭,但私底下聊起来都道他是个摸不透的喜怒不定的笑面虎。 女人前仆后继,男人望眼欲穿。 就是很少有人敢接近。 沈唤手一顿,脑中转瞬间划过那个哭哭啼啼的香香软软的小姑娘,笑意更深:“是只兔子。” 兔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静了静。 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主,竟养只兔子? 有人壮着胆子揶揄道:“兔子可娇气了,胆子还小,不好养,很容易死吧。” 沈唤眯眸想了会儿。 娇气? 确实娇气。 一碰就哭,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眼泪。 他笑容敛起些许,不紧不慢抿了口酒:“死了就再买一只。” ... 阿左阿右拐弯抹角说想吃日料时,林酒酒欣然同意,摆摆手让两人自己选店。 于是阿左一脚油门,车停在了鹤亭门口。 说是日料店,看着倒更像个日式宅院,绿竹环绕,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恭候在门口,单单这架势,就看着价格不菲。 林酒酒于是又瞥了眼余额。 心底默默滴血。 不愧是霸道总裁的保镖,连喜欢吃的日料都跟别家不一样。 正巧这时服务员上前,在车窗外恭敬道:“请问三位有没有预定?” 林酒酒:“预定?” “是的,我们这边是预约会员制。” 林酒酒于是戳戳前方的阿左阿右:“你们预约了吗?” 两人吞吞口水,又飞快地低头开始询问起沈七爷:“七爷,到了,没预约进不去!” 恰在这时,后车驶来,滴滴按了两下喇叭。 服务员耐着性子道:“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是没法用餐的,三位可以先把车挪到前面去,我们还有别的客人需要招待。” 他将目光落在林酒酒脸上。 很精致很温和的长相。 眉眼温顺,坐在那里时安静又乖巧。 依他的经验来说,这定然是个富家千金没错,不能得罪。 林酒酒应了声好,阿左忙不择路地边发消息边往前开。 服务员礼貌说了声抱歉,这才去接待后车的人。 谁知窗外一声惊讶的:“林小姐?” 她偏头看去,微微一僵。 只见后车下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温禾和陈染。 两人挽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登对,如果除去顾温禾沉得像要吃人一样的脸色的话会更登对。 陈染似乎偏头跟顾温禾说了什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上前,小心翼翼道:“听说你们没有预约,要不然跟我们一块吃吧?” 她话音刚落,阿左默默地将对话框里的文字删掉,改成:“七爷,遇到了顾总和顾总妻子,正邀请夫人一块吃饭。” 林酒酒想也不想就晃晃头:“不用了,谢谢。” 开玩笑。 前未婚妻和现未婚妻一起吃饭? 这是什么火葬场。 虽然她对陈染没有意见,但是前几天刚把菜泼在顾温禾脸上。 对方指不定会泼回来。 而且如果被沈唤瞧见,他肯定会弄死自己。 陈染却不甘心地将车门打开,扯着她的胳膊晃了晃道:“林小姐,就跟我们一块吃吧,我保证这次温禾不会再说那些话了,而且......” 她咬咬唇,看着有些可怜:“而且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酒酒头疼地将胳膊从她手里抽走:“有什么话打电话给我说就行,饭还是不吃了。” 谁知陈染眼泪说掉就掉,啜泣着扒拉着门不松手:“林小姐,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所以才不跟我吃饭……” 林酒酒:“?” 不是。 到底谁是绿茶女配啊。 她噎了片刻道:“陈小姐,我同你不熟,对你和顾温禾之间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意见,你们订不订婚,我真的不介意。” 她自认为说得诚恳又周到,陈染却擦擦眼泪,抓住她的手问:“既然林小姐不介意,为什么不肯跟我们吃饭?” 林酒酒:“……” 她张张嘴,漂亮脸蛋陡然生出点怀疑人生来。 不愧是虐文圣母心女主,脑回路果然不一样。 她轻咳两声,指指前座的阿左阿右道:“不是我不肯,我们三个一起,不方便。” 阿左阿右瞥着还没得到回复的手机屏幕,忙不迭跟着点点头:“不方便,真的不方便。” “没关系,我们订的桌子大。”陈染却完全搞不清状况,热情地邀请着。 后头顾温禾似乎有些等不及,阴沉着脸走上前,目光冷冷在林酒酒脸上扫过:“吃个饭而已,你该不会还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林酒酒:“?” 她抬眼在他面上略略扫过,嗓音娇气又软乎:“哪来的自恋狂。” “你说什么?”顾温禾疑心自己听错了,眉头立刻皱起,“你再说一遍?染染好心请你吃饭,你不吃拉倒!” “温禾!” “顾总这么好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旁边焦急的陈染。 另一道来自...... 几人纷纷转头看去。 就见沈唤笑吟吟地踏出鹤亭大门,边往这走边扣上手表转了转腕骨,嗓音懒洋洋的:“酒酒,当然要赏脸了,是不是?” 看见他,林酒酒几乎是反射性得背脊挺直,下意识从车上下来。 顾温禾面色垮得更厉害些,但他也不是个冲动的主,商界混迹多年,怎么也算半个老狐狸,加上两人这会儿并未撕破脸皮。 说出来的话更是客客气气:“好巧,七爷也在这里。” 陈染作为顾温禾的秘书,也知道顾氏和沈氏之间关系,见状跟着打了个招呼:“七爷。” “顾总客气了。”沈唤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林酒酒身上半秒,抬头淡声同顾温禾道,“既然到这儿了,还是一起吃个饭吧。” 顾温禾:“......还是不了。” 他眸光逡巡在沈唤和林酒酒之间,脑中冒出无数个问题。 但两人关系尴尬,实在没法坐在同一桌吃饭。 “可是我方才听见陈小姐邀请酒酒,怎么?”沈唤顿了顿,笑意不达眼底,“顾总是单单不欢迎我?” 第13章 沈唤不是什么好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股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顾温禾胸口堵上浓重郁气,深知现在还不是得罪沈唤的时候,很快笑道:“当然不是,七爷这边请。” 阿左阿右自然是不敢入场的。 四人在服务员带领下进了包间。 沿途遇见些达官显贵,纷纷投来异样目光。 沈唤能跟顾温禾同时出现,简直笑话。 林酒酒垂着脑袋坐在沈唤身侧,心里已经把阿左和阿右那俩混蛋给骂得狗血淋头。 她就说,俩不聪明的保镖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地方吃饭。 可笑。 等点完菜上了酒水,服务员恭敬地退出包厢关上门,里头陷入尴尬的寂静。 林酒酒蔫哒哒的没力气说话,沈唤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顾温禾沉不住气,试探地开口:“前几天酒酒同我说,七爷和她发生了点冲突?” 林酒酒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倒是聪明,把绑架两字说得委婉。 “顾总误会了。”沈唤温和一笑,眸光却有几分刻薄轻慢,“我和酒酒不过闹着玩,不知怎么的闹到你那里去。” 顾温禾一噎,脸色止不住发沉:“闹着玩?七爷和酒酒这是?” 他知道林酒酒去帮自己盗取机密一事,虽然预料她成功概率不大,但从没想过两人能就此纠缠。 “怎么?” 声线拉得悠长又散漫,沈唤捏着陶瓷杯瞧他,“顾总这是担心我抢了您的未婚妻?” 他说未婚妻时,刻意将字咬得重些。 林酒酒僵了下。 对面两人也僵了下,特别是陈染,面上登时苍白。 顾温禾快速地牵紧陈染的手交叠在桌面上,眯眸镇定道:“七爷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和酒酒的婚约只不过是家里说着玩,不能作数。” 陈染似乎想将手抽开,但没能成功,目光歉意地看了眼林酒酒。 可惜林酒酒没瞧她。 “那就好。”造成这副尴尬局面的罪魁祸首笑得云淡风轻,“顾总既然不介意,那就不必多问,我和酒酒......” 他没接着说,懒懒散散就将话题融入一口热茶重抿去。 顾温禾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心中抓挠,愣是没听见下文。 张张嘴却没好意思问出口,只得将气吞回肚子里去,讪讪道:“七爷自己有数就好,酒酒也算我半个妹妹,从小性格不比寻常千金,顽劣吵闹,连父母都受不了,若非我母亲惯着,早就......” 他字字句句虽亲密,但无处不在贬低林酒酒。 林酒酒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瞪他,就听沈唤笑着打断:“我倒觉得酒酒很可爱,顾夫人才是真有眼光,某些瞎了眼的才会受不了。” 他说罢,顿了顿话中带着点歉意,语气却仍轻浮:“抱歉,我当然不是说顾总瞎了眼,您应该不会误会我吧?” 对面顾温禾面色如猪肝,偏偏沈唤态度诚恳滴水不漏,压根没处反驳。 只得灌了口茶摇头:“七爷说笑了,当然不会。” 林酒酒瞥了他一眼,又用余光瞥了沈唤一眼。 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沈唤在为自己出头。 这个心思缜密手段阴狠的大反派,只是单纯为了膈应顾温禾而已。 饭局上看起来气氛舒缓欢乐,事实上暗流涌动。 陈染插不进话,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好在旁边默默照顾林酒酒。 一会儿给她烫寿喜烧里的牛肉,一会儿给她倒果汁,一会儿把自己的鹅肝蒸蛋分给她。 林酒酒原本还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就紧张又胆怯地望过来,似乎下一秒就要道歉。 她只好欣然接受,埋头乖乖吃着饭。 顾温禾时不时将目光投来,欲言又止地将她看着。 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林酒酒,你怎么跟饿死鬼一样?能不能有点吃相。” 林酒酒委屈地抬起脑袋。 天地良心,搬了一天家确实很饿,但她只不过吃得多了些,吃相分明是斯文的。 正欲反驳,旁边人抬起只手按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语调宠溺:“顾总说笑了,酒酒吃饭香,我正好爱看。” 他语调亲密,动作更是温柔。 却仿佛一根刺扎进顾温禾眼里。 林酒酒正咽下一口寿司,被脑袋上的手吓得噎了噎,大概气急了,突然壮着胆子挽住沈唤胳膊,朝顾温禾不满道:“又没吃给你看。” 沈唤微滞,唇角笑意更深。 “好啦温禾,林小姐明明吃得很好看,”陈染忙打破这莫名其妙的局面,伸手扯了扯顾温禾的胳膊,将他僵直目光给吸引过去,“你别老这么说林小姐嘛。” 林酒酒:“就是就是......” 她猛地一颤,察觉到挽着的胳膊偏移,腰肢突兀攀上只炙热滚烫的大掌。 那手偏偏不安分,下一秒,就顺着腰线探进了她的裙衫中。 指腹粗粝,在细腻柔嫩肌肤上轻轻摩挲,带着挑逗的意味,她眼底瞬间染上抹不可思议,耳根泛红,偏头去看沈唤。 对方却仍镇定温和,目光轻佻,似乎很享受这种在别人面前折磨她的快感。 手掌还在向上探去,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眼看衣襟扯动。 对面陈染看出她的异样,关切道:“酒酒,你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 林酒酒腾得站起身,面红耳赤道:“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步子凌乱。 沈唤收回手。 浅淡香气和软嫩触感仍萦绕在指尖。 他顶了下侧腮,不知怎得有些口干,眸光朝外移去,落在那个跌跌撞撞的背影上。 这倒是养了只......很勾引人的兔子啊。 ... 林酒酒站在镜子跟前洗了洗手,恶狠狠骂了两句耍流氓的沈唤后走出去。 大概因为这儿是日式宅院,所以卫生间离得有些远,隔着条木地板的走廊。 她出去时,顾温禾正等在外头。 思索半秒,她打算目不斜视地离开,谁知对方目的性很强地叫住她:“酒酒。” 林酒酒脚步一顿,瞪他一眼,没给好脸色:“干嘛?” 可惜她生得温软,没多少威胁。 顾温禾朝她走近一步,语气冷淡:“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沈唤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第14章 真娇气 林酒酒一哂。 挑拨离间来了。 她点点头认可道:“我也这么觉得。” 顾温禾:“......” 他噎了下,口气不善:“我看你好像不这么觉得,林酒酒,你就这么缺爱吗?随随便便就移情别恋了,你看上他的钱?还是权?” 林酒酒诚恳道:“顾温禾,你就这么关心我吗?” 顾温禾面色顿时僵住,嫌恶地开口:“我关心你?是你太拜金了,我担心你惹祸上身,连累我们顾家和林家而已,你这种没脑子的女人是玩不过沈唤的。” 林酒酒更诚恳几分:“我确实玩不过沈唤,他太聪明太帅气太有钱了。” 打败一个男人的办法就是夸赞他的对手。 果不其然,顾温禾眼底嫉恨几乎掩盖不住。 他咬咬牙道:“林酒酒!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你只是拿他当我的替身而已。” 林酒酒:“你见过比你还聪明比你还帅比你还有钱的替身吗?” 顾温禾:“......” 他深深吸一口气,气血翻涌,几乎要喷血,咬着牙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到时候可别哭着回来!” “说什么了?” 清冷淡然的嗓音从后头传来。 昏暗灯光的走廊上,男人身材颀长挺拔,笑意散漫,话语间压着点锋芒,“顾总也说给我听听呗。” 林酒酒偏头看过去,耳根禁不住红了红,下意识退开两步。 顾温禾面容尴尬,不知他在旁边听了多久,淡淡道:“不过就是聊点旧事,没什么好听的。” 他目不斜视地绕开沈唤朝包厢走去。 林酒酒垂着脑袋就要跟上去,路过沈唤时被揪起衣领转了个弯,压进隔壁没人的日式包厢里去。 里头没开灯,黑暗之中,那只大掌再次游移进她的裙摆里,气息沉沉,沈唤将她按在门边,笑意冷然,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你胆子倒是大,刚刚拿我气前未婚夫?” 气氛暧昧缱绻,林酒酒死咬着牙没开口应他,小脸染着点殷红,雾蒙蒙的眼睛就这么在夜色里瞧他。 “这么倔啊?” 沈唤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手底下是温软触感,他轻笑,低头在她脖颈处吻了吻,便觉手中的人儿又颤了颤,眼底玩味更重,“求求我,求求我就放开你。” 背后是冰冷的墙,身前却炙热。 莫大的屈辱涌上来,她眼尾红得勾人,开口时嗓音颤抖而带着哭腔,语气更软更柔:“别——” 破碎感更容易激起人的破坏欲。 颈上细细密密的疼传来,林酒酒哑着嗓音哭出来:“沈唤。” “叫什么沈唤,”他居高临下地瞧她,指腹擦过她的泪珠,慵懒笑出声,“我是你老公。” 再回席间时,沈唤俯身将林酒酒的包拿起来,礼貌温和道:“二位慢慢吃,账我已经结过了,就先走一步。” 林酒酒跟在他后头,眼眶红红头发散乱,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顾温禾轻而易举就看见她白皙脖颈处的那点殷红。 触目惊心。 像绽在雪地里的梅。 更像为了独占而留下的烙印。 他眉目间顿时郁气深重,却不知道这股气从哪来,下意识开口道:“这么晚了,你们去哪?” 这话明显有点出格,连陈染都愣了下,面色有点难看。 沈唤挑挑眉,眸间戏谑一闪而过:“这就跟顾总没关系了吧?” 顾温禾这才意识到不对,悻悻坐下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七爷别放在心上,路上小心。” “自然。” 沈唤颔首,转身看见受气包正蔫巴地往外走,整个人似乎都被抽干力气。 他眯眸,觉得有些好笑。 顾温禾的未婚妻,圈子里出了名的娇娇女,竟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害羞得不得了。 只不过那眼泪也怪让人心疼的。 阿左阿右仍停在外头,瞧见两人飞快地下来开门,受气包站在车旁不肯动,抱着胳膊斜眼看阿左阿右,腮帮都快鼓成个包子。 都怪这两人把自己引过来。 叛徒。 沈唤将她的包往车里一扔,一手撑在车顶上,一手撑着车门把人圈在里头,慢条斯理地问:“闹脾气?还真这么娇气?” 被他方才调戏那一遭,林酒酒气得连对死亡的恐惧都消了大半,圆乎乎的眼睛写满愤怒两字。 可惜这愤怒两字还是没敢往沈唤身上扔,全扔给了旁边瑟瑟发抖的阿左和阿右。 见受气包不肯说话,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沈唤伸手,掐住她的脸掰过来,笑意淡了些:“不上车?” 脸颊生疼。 林酒酒一对杏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噙起泪珠,速度之快让沈唤都愣了两秒。 而后她愤怒地用袖口擦擦泪水,转身飞快坐进车里,用最狠的语气做着最怂的事情:“上!” 车内寂静无声。 林酒酒半个身子斜向外头,盯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发愣,只给沈唤留个后脑勺。 她倔强地用自己的办法反抗。 沈唤打开电脑处理完公务,偏头看去时,就见玻璃窗上映着张气呼呼的包子脸。 他胳膊一伸就掐着她的细腰将人搂到身旁,含笑问:“都是领过证的夫妻了,碰一碰都不行?” 他嗓音清冽,若山涧溪流,想到些什么般唇角弧度更深:“再说了,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难道是假的?” 威胁从身侧毫不隐讳地传过来,将林酒酒笼罩在其中。 这话瞬间戳到她的软肋上。 她登时泄了气,水汪汪的眸子眨啊眨,一副有气不敢撒的模样,嘟囔道:“我,我崇尚柏拉图式恋爱。” “那以后不许崇尚了。” 沈唤嗤笑出声,掐了把她的腰,“以后崇尚我,听懂没?” 林酒酒:“......” 她没忍住抬眼看了看这个流氓,恰巧就对上他那寒如深涧的眼眸。 分明是带笑的,那笑却残忍死寂。 她盯了一瞬才将眼神挪开,垂下脑袋时,眼里竟闪过和他如出一辙的凄冷。 但只有一瞬间,那漂亮眸子又蓄起害怕的泪珠,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第15章 打架 车开到一半,沈唤接到公司电话,说是有个紧急会议要开。 精明如沈唤,当然不可能把林酒酒这条曾经顾温禾的舔狗带到公司去,他冷静又干脆地吩咐道:“停,你下去打车。” 副驾驶的阿右迟疑了下转过头来好心问:“七爷,不如我再去开辆车送送夫人吧?” 林酒酒一滞,就听到沈唤说:“你也滚下去打车。” 阿右:“......” 他们脑子不太好,在沈唤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是看不清现实。 只以为沈唤跟她结婚,是真的要同她过日子,而不是单纯为了取乐折磨她。 两人凄惨地站在街头。 林酒酒拍拍阿右的肩膀叹口气:“好兄弟,真讲义气。” 阿右抱紧健壮的胳膊:“呜呜,好冷。” 林酒酒的新别墅有点远,不太好打车,两人一合计,先走到地铁站坐到人多点的地方再打也行。 夜色漫漫,路灯昏暗,修缮不算完备。 阿右似乎有点怕黑,哆哆嗦嗦往林酒酒身后钻,高大个头却探头探脑,活像个变态。 在他第三次发出莫名其妙的惊吓声时,林酒酒总算没忍住,偏过头去瞧他:“你这么怕黑呀?” “嘿嘿,有点。” 阿右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还保持着东张西望的样子,“小时候在孤儿院,晚上院长要进来揍我们的。” 林酒酒:“孤儿院?” 她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叫骂声从巷子口传来,不由注意力转移,愣道:“阿右,你听到了吗......” 阿右一激灵蹿起来,就差没挂林酒酒身上:“听到什么?!你说啊!听到什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林酒酒惊声道:“快报警!有人打架!” 阿右压根没听见发生了什么事,飞快拨通报警电话,就见林酒酒已经朝着巷子里冲去。 里头一拨不良少年手持棍棒,正对着角落里的人拳打脚踢,不时发出难以入耳的痛骂声。 那挨打的人也倔,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抡起拳头冲上去。 可惜寡不敌众,还是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住手......哎呦。” 一声娇气的惊呼从巷子口传来,瞬间将不良少年们的注意力吸引走。 只见个清瘦穿着短裙的身影扑通跌了一跤,灯光昏暗,能瞧见她哭哭啼啼地抬起脑袋,温软模样委屈又可怜,倔强地出声,“别打了。” 不良少年们顿时哄笑出声:“先把路走稳了再来救人吧!” “笑死,来给我们表演来了?” “小姐姐啊,可别摔坏了我心疼~” “……” 下一秒,笑声陡然止住。 一个彪形大汉哆哆嗦嗦走出来,惶恐地将林酒酒扶起来,义正言辞:“不许打架!” 不良少年们初生牛犊不怕虎,纷纷冷嘲道:“呦,这是见义勇为来了。” 角落里那被打得看不清模样的人却又突然发了狠地冲上前,抱住一个人的脑袋往墙上砸,气氛一瞬间又火热高涨起来。 阿右飞快地冲上前去帮忙。 林酒酒擦擦眼泪,也跟着往里冲。 一时间局面混乱到极致。 ... “请问是沈,沈七爷吗?” “嗯。” 会议里气氛紧张,周遭围坐着董事会成员,目光隐晦,全若有若无地瞥向桌子末端的年轻男人。 他身材挺拔,眉眼清冷,一手随意地勾着支钢笔,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嗓音随意:“你是?” 此时正值会议高潮,沈家二爷塞进来的大儿子沈渥正在发表言论。 谁都知道沈二爷和沈七爷不对付,两人虽为表兄弟,但年岁差了足足二十,连沈渥只比七爷小三岁,可惜年纪大并没给沈二爷带来什么能力。 六年前,沈二爷管理公司不当,被迫退居二线,沈七爷掌握大部分实权,短短两年就将二爷亏损的那部分连本带利夺回来,一举坐上商圈顶尖的顶尖位置,也成了沈家真正的掌门人。 此番二爷将儿子塞进高层,众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正在会议上,七爷打断亲侄子的演讲去接电话,显然是要给他个下马威。 沈渥站在上方敢怒不敢言,目光落在沈唤身上颤了颤又收回来。 “我是南州市北宁西路派出所的。”年轻警察听说过沈二爷的威名,语气下意识恭敬,“刚刚在南州中学旁边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其中有一男一女......说是您的人。” 沈唤:“?” 他指间晃动的钢笔一顿。 “是这样的,他们两个属于见义勇为,而且是被殴打的那方,现在正在医院处理,但这位小姐和这位先生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出于安全考虑,这边希望您能过来帮忙协商一下。”警察轻咳一声,“当然,对方都是未成年人,现在已经叫了家长,想要跟您谈判一下。” 沈唤:“......” 被未成年人殴打?还背不出自己的身份证号? 阿右小时候因为心理阴影问题,对数字不太敏感,背不出来很正常,那林酒酒? 他脑中突兀想起几天前,林酒酒也是这样记不得顾温禾和林赫的电话。 他抿抿唇,抬眼在沈渥身上扫过一瞬,顿觉无趣,起身淡淡道:“会议继续,沈渥晚点把会议报告整理给我,失陪一下。” 沈唤在沈氏的地位毋庸置疑,从没人敢在他手底下说一句不是。 偏偏沈渥这人心气高,见他马上要踏出门,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动道:“七叔,可是我还没讲完!” 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其他高层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不好。 沈唤脚步一顿,偏过头来扯了抹冷淡的笑,目光仿佛能刺穿人心,语气讽刺:“方案太差,没有听的必要。" 他顿了顿,笑意敛去:“还有,在公司不要叫我七叔。” 沈唤走后,会议室内寂静一片,众人半同情半嘲笑地看了眼上头的沈渥。 他面色涨得通红,垂着头眼底划过一抹嫉妒。 明明。 明明沈唤也就二十七岁,才比自己大三岁,凭什么他能爬这么高! 沈氏本该是他父亲这一脉做主才对! 第16章 林酒酒,你死定了 医院里。 林酒酒龇牙咧嘴地坐在桌边,泪汪汪地红着鼻子掉眼泪:“轻点......” 她生得乖巧可爱,身上礼裙却歪七扭八,头发乱糟糟地揉成一团,胳膊肘和膝盖都是伤,脸上也青了一块,颇有种落魄千金的意思。 旁边守着的年轻警察实在是很难把她和打架斗殴两字联系在一起。 “知道疼还去见义勇为!”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忍不住教育道,“既然报警了,就该等着警察来处理!他们这么多人,每个人身上还有武器,万一有刀怎么办?” 林酒酒被训得一蔫,嘟囔出声:“我又不是故意的......” “呦,长本事了?” 嘲笑讽刺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门被敲了两声,林酒酒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沈唤半靠在门边,唇角微掀,笑意冷寂,“还带着阿右去打架,真了不起。” 他上前两步,气压沉沉,伸手掐住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下的淤青嗤道:“斗殴都不怕,怎么这么怕我呢?嗯?” 林酒酒吓得颤了颤,小声辩解道:“不是的,是他们欺负人先的。” 方才警察说让他俩找个能管事的人来,她本想着自己解决,谁知阿右飞快地就报出沈唤私人手机号,拦都拦不住。 而她本以为沈唤应该不会来。 毕竟一个保镖,一个玩物,不惜的他老人家千里迢迢从会议上出来。 没想到...... 沈唤真被这小混蛋气笑了。 个头不大胆子挺大,一群不良少年打架也敢进去凑热闹,不怕被踩死。 他手中力气更重些,掐得林酒酒下巴生疼,泪汪汪地颤了颤:“好疼。” 尾音哆嗦地融进冰雪里。 “闭嘴,跟上。” 沈唤被她这甜腻嗓音整得有几分莫名烦躁,目光看向旁边站着的警察问,“另一个呢?” 他生得高,约莫一米八七,加之冷冽气质,往那一站本就唬人得很。 警察忙道:“在隔壁呢。” 林酒酒这次自认做错事,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小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隔壁不止阿右一个人,角落的椅子上还坐着个少年,看起来大概初中生模样,浑身是伤,甚至看不太清模样。 林酒酒认出他就是那个挨打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跟自己长得有点像? 她抬眼看了看沈唤的背影,愣是没敢跟那少年搭话,乖乖地接了阿右就离开病房。 后续的事情全交给助手处理,阿右也跟着阿左走了。 就留林酒酒跟在沈唤身后冻得发抖,站在车旁不知该干什么。 忽然一道弧度从沈唤手里抛出。 林酒酒下意识接住,只见是个精致的打火机。 他就这么靠在车旁,半张脸藏在黑暗里,瞧不太清表情,说:“滚过来给我点烟。” “哦。” 林酒酒又一瘸一拐靠近他,咔擦打了火,生疏又笨拙地对准他的烟头。 火光映照着两人的脸。 沈唤笑了下,腾出只手掐了下她的脸:“打架挺厉害,点烟不会?” 林酒酒被他掐得一哆嗦,手晃了晃,眼睛瞪大。 下一秒,沈唤就见一簇火苗在眼里亮起,发梢热腾腾地烧起来。 再然后,林酒酒惊恐地将地上莫名其妙放着的不锈钢水盆举起。 “哗啦。” 带着点洗洁精味道的水迎面扑来。 扑灭了沈唤脑袋上本就所剩无几的火势。 也扑灭了他最后一点良知。 林酒酒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儿腿也不瘸了,转身就往外跑去。 但很显然已经迟了。 夜色寒凉,沈唤被泼了个透,一把将她拎回来按在车上,咬牙切齿地道:“林酒酒!你死定了!” 他浑身湿漉漉的,衬衫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 烧焦的头发沾湿在额前,若是忽视他眼底的怒意,那定然是极为禁欲诱惑的场面。 林酒酒吓得发抖,完全动弹不得,可怜巴巴地咬着唇道:“是,是你先掐我脸的。” 水珠顺着他的下颚滚落,从林酒酒的衣领里滑下去,冰得她打了个寒战。 洗洁精的味道无孔不入,沈唤只觉太阳穴都突突得跳,眼里第一次涌现出毫无掩饰的杀意,将人一把塞进车里,上了驾驶座踩下油门驱回家。 林酒酒担惊受怕地跟在后面,手忙脚乱地解释:“错了,我真错了!” “闭嘴。” “呜——” 一进屋,他解开几颗衬衫扣子脱掉衣服往林酒酒怀里一扔,眸色低沉狠声道:“等着,看老子洗完澡不弄死你。” 林酒酒轻呜一声,抬起脑袋就瞧见男人宽肩窄腰,优美的肌肉线条此时完全展示在自己跟前。 他表面看着清瘦,没曾想温文尔雅的衬衫下还藏着这一出。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沈唤将人拎进另一个卫生间里,这会儿被气得装也懒得装了,冷冷道,“滚去洗干净,别弄脏我家,敢逃一个试试。” 林酒酒早被他弄得身上也湿哒哒地沾着洗洁精的味道,可怜兮兮道:“没衣服。” “自己去我柜子里翻。” “没,没内衣。” “......” 沈唤扯出个弧度漠然道,“不需要。” 林酒酒:“......” 她忙扯住沈唤的胳膊,滑溜溜的水渍还留在上头,小声道:“我,我不方便?” “都这么久了还不方便?”沈唤伸手在她细长脖颈上抚过,握住她的后颈往跟前一带,阴冷双眸满含威胁道,“要么乖点,要么把你这手折了,自己选。” 他向来冷静,病态都藏在最深处。 头一次被挑衅,显然气急了。 两人离得太近,林酒酒吓惨了,清澈眸子眨也不眨,眼泪啪嗒就滑下来。 这滴泪倒滚烫,硬生生灼在沈唤的胳膊上。 他手一松,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洗完来房间找我。” 林酒酒快速将门锁,脸上怯懦却一瞬间消失。 她抹了抹腰间暗袋,那里原本藏着把小刀。 但现在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打架的时候弄丢的。 她擦擦眼泪,强压下心中害怕,慢吞吞找了件宽大衣服回来去洗澡。 第17章 夸我 等她洗干净身上的洗洁精味道穿上衣服吹干头发,颤动的睫毛又挂上点晶莹泪珠,脸颊被水汽蒸得绯红。 可怜,娇媚,绵软,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出来。” 外头男声比方才要冷静不少,语气低沉淡漠。 林酒酒拽着把手没敢动,吞吞口水道:“你,你先发誓原谅我,我再出来。” “呵。” 满含嘲讽的嗓音隔着卫生间薄薄的门传进来,沈唤眯了下狭长眸子,“跟我谈条件?”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对方的脸,林酒酒胆子大些,委屈且义愤填膺道:“如果不是你要掐我脸,我也不会烧到你的头发,而且,而且我泼水也是为了救你,这本来就不怪我……” 她越说越没底气,吞吞口水垂着脑袋。 沈唤恍若未闻,擦了擦头发,语气平静些许:“行,我数到三。” “三。” “二。” “一......” 他数得快,林酒酒门开得更快,仰着脸就这么将他瞧着。 雾气从卫生间里弥漫出来,她肌如腻玉吹弹可破,宽大衬衫怎么也遮不住里头曼妙春光,两条腿又白又直,俏生生地竖在外头。 乌黑眸子委委屈屈,带着半分惧意。 沈唤不知怎的,被她眼底的那分胆怯给灼了下,眉头不自觉拧起。 她怕他。 她真就这么怕他。 怕到这个程度,还愿意为了顾温禾埋伏到他身边,处心积虑要取他性命。 啧。 “错了。” 林酒酒自认为十分诚恳,偷瞄了眼他额上的头发。 烧得还挺明显,中间突兀地被烫成个小卷,连洗完头都压不下去的卷。 她狗腿地扯着他的衣角晃了两下,眼里闪着真挚的光,“我真错了,你,你生得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 沈唤轻呵一声,眸光低垂,落在林酒酒的白嫩玉手上,挑了挑眉。 林酒酒触电般忙把胳膊缩回去背在身后,瘪着嘴道:“我说的是实话。” “行。” 这鬼鬼祟祟的小动作似乎取悦到沈唤。 他眼底难得划过抹真实的笑意,弯了弯唇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比表面上看着还要轻许多。 小姑娘就罩着件衬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刚刚还拍着马屁的表情瞬间垮下来,扯着他的衣领扁扁嘴:“哥,大哥,大大大大大哥,错了,我真错了,我是真觉得你帅呜呜,你这发型真的不难看。” 沈唤身量高腿也长,稳稳抱着她转弯进了房间。 灰冷色调的装饰充斥着小说霸总独有的气息,林酒酒吓得都磕巴了:“不,不能睡觉,真不能?” “怎么不能?” 沈唤抱着她站定在床边,手臂拦在她膝窝处,夹杂着沐浴露的清甜香气就这么勾引着他的思绪,嗓音散漫不正经,“不是说我帅?不是爱我爱得要死?” 林酒酒生怕他松手把自己摔下去,仍拽着他的衣领苦苦挣扎道:“你太,太帅了,我不能亵渎。” 分明是媚眼如丝的姿态,偏偏美而不自知。 沈唤了然:“就这么崇拜我?” 林酒酒慌忙点头:“嗯嗯,崇拜!” “行。” 沈唤将人往床上一摔,在林酒酒惊恐的眼神中绕到另一边躺下,伸手将灯调暗些,语气淡淡,“既然这么崇拜我,那你今晚就坐这儿夸我。” 他笑了下,将人捞到身侧懒洋洋地补充道:“夸到明天早上我醒来为止。” 林酒酒:“?” 这是什么新型满清十大酷刑吗? “不愿意?” 上挑的语调。 林酒酒疯狂点头:“愿意!” 总比被大反派给糟蹋了好。 她抽抽鼻子坐端正,一本正经地从脑子里搜刮词汇:“你是我见过最帅,最有钱,最厉害,最聪明,最有气质的男人,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那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 沈唤:“?” 这是在夸人? 她说话慢悠悠的,似乎还觉得冷,瞥了眼阖着眼睛休息的沈唤,暗戳戳把腿塞进被子里去。 谁知两人离得太近,腿又腿蹬得快了些,恰好碰到沈唤的腰部。 冰凉触感透过睡衣布料钻进来,沈唤眼皮跳了跳,强忍住睁眼去掐死这小王八蛋的冲动。 林酒酒见他没动,松口气嘴上继续念叨着夸人的话,把脚缩回来盘起。 这下倒没再出别的幺蛾子。 小姑娘身上香气甜软温和,似乎能抚慰人心,沈唤睡意渐浓。 忽然。 闷哼响起,胃部被猛烈一击砸中。 反胃感飞速涌上,他蓦然睁眼,心脏剧动,腾得支起头。 就看见刚刚还坐在自己身旁的林酒酒熬不过困意,一脑袋砸在他腹部,以扭曲的姿势靠在他身上,小脸恬静安详,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帅,真的帅......” 沈唤:“......” 刚刚好像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太奶奶,是错觉吗? 他磨了磨后槽牙,克制住没把人从二楼丢下去。 正要将她抱开,她却好像睡得不舒服,伸手探进他的睡衣里摸了把他的腹肌不满道:“枕头硬。” 沈唤:“......” 想朝他耍流氓的人并不少,男男女女都有。 还是头一个耍得这么明目张胆的。 他有时真的怀疑,林酒酒是不是真的怕自己,否则怎么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躺回枕头上,暗暗地劝自己还不是解决林酒酒的时候。 然而,腹部再次传来细微的刺痛。 他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微仰起头,只见林酒酒无意识地张嘴在他腹肌上留下一排牙印,末了还嘎吱嘎吱磨着牙。 沈唤:“呵呵。” 此时不解决更待何时。 半分钟后,被强制开机的林酒酒抱着个施舍来的枕头迷茫地站在卧室门口。 咦—— 自己不是在夸沈唤那个大反派来着吗? 怎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揉揉眼睛,困意使然,只好随便找了个铺好床的客房睡下。 然而没过多久,一道身影悄悄推开门,俯身咬牙切齿地又将人抱回了主卧。 闹腾归闹腾,放在旁边当香炉竟有催眠的奇效。 好用。 第18章 讨厌你 在沈唤身旁醒来后,林酒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撩起衣服把自己看了一遍。 然后松口气。 还好还好。 禽兽还不算太禽兽。 男人展臂搂住她的细软腰肢往怀中一带,偏冷淡的面容这会儿也温和些许,下巴轻蹭了下她的脑袋,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磁性:“别动。” 窗帘没拉开,室内仍旧昏暗。 林酒酒在他怀里就跟只鹌鹑似的蔫着脑袋,不知道大反派今天又怀的什么坏心思。 “不是说让你夸到早上吗?”沈唤睡得不错,眼睛眯起一条缝,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嗯?这么不听话?” 酥酥麻麻的语调,倦懒又暧昧。 林酒酒敏感地缩了下脖子:“困......” “你不乖,那怎么办呢?”他懒洋洋地将语调拉长,被子里握着她腰肢的手不安分地上移。 林酒酒没穿别的衣服,被那粗粝滚烫触感吓了一跳,登时泪汪汪地颤了颤:“我,我不小心睡着的......” 她腰细得要命,偏偏发育好,仿若天生媚骨,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会拉丝。 沈唤前几次也不过是吓她一下,这会儿温香软玉在怀,眼底倒真染上几分危险的躁郁。 被褥里掀起暧昧的褶皱,林酒酒被他轻而易举地玩弄在股掌间,神色惊慌地摇摇头,眼泪啪嗒往下掉:“沈唤,别。” 泪珠滚落在枕头上。 她嗓音腻人,分明让人听了更气血喷涌。 沈唤游移的手却顿了顿,眼底晦暗不明。 半晌那只手放弃般又搂上她的腰,将她抱近些,垂眸吻了吻她泛红眼角嗤道:“演戏也不知道演全套,还喊着爱我。” 他素来是个克制的人,掐了把林酒酒的脸语气讽刺:“如果现在跟你在一块的是顾温禾呢?你也会拒绝吗?” 林酒酒怕得厉害,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委委屈屈地往他胳膊外逃:“我讨厌顾温禾,也讨厌你......” “讨厌我?” 沈唤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翻身坐起来,毫不客气地揉了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扬扬眉,语调轻浮,带着点讽刺,“林酒酒,我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公,你讨厌谁都不能讨厌我。” 他没再折磨林酒酒,下床进了卫生间冲澡,一个多小时后才出来。 那受气包不知跑哪去了,下楼时才瞧见厨房里的身影鬼鬼祟祟。 小姑娘气鼓鼓地捧出半个西瓜坐在客厅里啃,衣服也换上了,旁边放着几个塑料袋,大概是叫的跑腿。 阿左阿右乖乖站在她两侧,走近了才听她脆生生地边吃着西瓜边骂人:“你们两个骗子!大骗子!居然把我骗到日料店去!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要请你们吃饭了。” “夫人,这都是七爷吩咐的,跟我们没关系。” 阿左忙摇头摆脱干系。 阿右跟在旁边应得飞快道:“对对,都怪七爷,和我们无关。” 林酒酒轻哼一声,将西瓜中心最甜的那块挖出来,愤愤道:“我才不听呢,你们都是一路人!” “我们是哪路人?说具体点。” 笑吟吟的声音不紧不慢靠近,沈唤绕到沙发旁,攥住她的细白手腕俯身,在林酒酒震惊且痛心疾首的目光里,张嘴咬走了那块西瓜心心。 还没到夏天,西瓜算不上太甜,但好在汁水充盈。 更何况沈唤也不喜欢吃西瓜,他只是想看看林酒酒那敢怒不敢言的怂样罢了。 怂包本人眉头都拧成个十字,然后鼻尖瞬间染上点胭脂红,盯着空了的勺子怔愣两秒。 眼底浮现出一抹苍凉。 那种苍凉向来只在历经风霜的老人身上出现,沈唤吞咽西瓜的动作顿了顿,伸手在林酒酒眼前晃晃:“不至于吧......” 然后,眼泪啪嗒又掉下来。 沈唤:“......”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那林酒酒这小混球肯定是海做的。 真真是娇气到极点了。 他头疼地后退两步,余光突然瞥见阿左阿右鄙夷的目光,就好像在说:渣男,女人的东西都抢。 他轻咳一声,抿了抿唇严厉斥道:“不许哭,憋回去。” 林酒酒吓得一抽抽,泪眼朦胧地将他瞧着。 显然丢失一块一直没舍得吃的西瓜心心让她倍感痛苦。 沈唤偏头看向旁边两人,语气冰冷:“愣着干嘛?滚去买一百个西瓜给她,我看她吃不吃得下。” 这话落在阿左阿右耳里立刻换了个意思。 两人鄙夷的神色立刻褪去,揶揄地对视一眼颠颠买西瓜去了。 身前的林酒酒干脆利落擦掉眼泪,温顺小脸皱巴两下,狗腿地朝沈唤笑了笑:“给您吃西瓜是我心甘情愿的,不用买也行。” 沈唤:“滚蛋。” 林酒酒:“好的。” ... 自那日以后,沈唤就不肯放人了。 这小混球睡在旁边,比安眠药还有用。 从一开始的“没事别打扰我”变成了“晚上必须躺在一张床上睡”。 林酒酒仍怕他怕得要命,夜里哭一次早上哭一次,好在沈唤似乎还维持着最后一点良知,每次点到为止,只是为了吓吓她一般。 偶尔沈唤心情愉悦,还会放弃折磨林酒酒,给她端杯牛奶喝。 林酒酒想了想原书剧情,算了,一个恶毒女配一个疯批反派,都活该。 顾温禾和陈染订婚当天,林酒酒接到顾温禾的电话。 他嗓音冷淡,隔着电话满是嘲讽:“林小姐,你该不会不来吧?” 林酒酒点头如捣蒜:“来,肯定来。” 他早点跟别人订婚,沈唤就早点信任她,说不准哪天他放松警惕,自己就能溜之大吉。 大概是她语气太轻松,顾温禾一滞,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来,而后充满恶意道:“行,希望林小姐别耍什么幺蛾子,更别想着在订婚宴上胡闹、我不想让染染为难。” 林酒酒还点着头:“当然。” 她生性怯懦温和,几乎没跟人急过眼,虽然有时候...... 但总归不会自己挑事。 她应得太快,顾温禾想好的说辞全卡在喉咙里,电话寂寥无声,显得有些尴尬。 半晌,他淡淡说了句:“你能想开我很高兴,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办法给你找个好人家。” 话没说完,林酒酒就掐断了电话。 做错事后的施舍最可笑。 第19章 订婚宴 沈唤公务缠身,还不忘找人送来几套高定晚礼服。 林酒酒盯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化妆师,脑袋有些晕眩。 在这种顾温禾的重要场合,他作为大反派实在尽职尽责,想方设法地去膈应人。 自己就算只想默默蹭个席吃都不行。 她从一系列花里胡哨的富贵礼服里挑了套最朴素的换上。 小黑裙,应当抢不了多少风头。 换完衣服,她偏头看了眼外头的化妆师问:“非得化吗。” 化妆师面无表情地应道:“七爷说了,今晚要让您成为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林酒酒:“......” 哎。 她诚恳地规劝道:“今天到底是别人的订婚仪式,这样不妥当吧。” 化妆师公事公办地扯了扯嘴角:“夫人,这话您应该跟七爷说。” 林酒酒:“算了。” 她认命地在化妆桌前坐下。 小姑娘本就粉白如玉,盈盈杏眸总跃动着点璀璨星光,唇色水润润地红着,这样天生丽质的模样,即便不化妆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几个化妆师盯着她停顿了会儿,硬是将压箱底最白的色号给掏出来,替她薄薄上了层。 而她睫毛长又密,还翘卷着漂亮弧度,有种自带眼线的功效,整张脸需要修缮的地方几乎没有。 妆化到最后,实际只是白了点。 造型师替她做了个微卷蓬松的发型,堪堪落在肩头,仰起头来眼波流转时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就连来接她的阿右都愣了愣,憨憨道:“夫人真好看。” 林酒酒抿唇一笑:“谢谢。” 她从小家教严苛,又是艺术生,虽然性子被教养得乖软,但必要时刻仪态端得稳,假冒个千金大小姐完全没问题。 坐上车后,一连三个电话打进来。 第一个是顾温禾,似乎生怕今天羞辱不到她,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还要帮她叫个司机,被林酒酒婉拒了。 第二个是林暖暖,刚接起电话就拉长语调讽刺道:“酒酒,你该不会躲在哪里哭吧?爸说你太给林家丢脸,他就不去参加订婚宴了,让我代替他,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哦。” 林酒酒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挂断电话。 第三个是何绘。 她显然气急了,怒火攻心道:“酒酒,我在宴会厅后门等你!看我今天怎么闹死他们俩!顾温禾也真是的,有婚约在身还敢跟别人订婚!他这跟重婚罪有什么区别!不仅打你的脸,这也是打我的脸!” 林酒酒默默地按下车窗,风呼呼灌进来:“阿姨,我也结婚了。” 何绘:“.......” 对面迟钝地沉默了会儿。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真的?” “真的。” 又是久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何绘才艰难地点了点头道:“结得好!顾温禾压根配不上你,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来。” 林酒酒:“......” 看小说时倒没发现何绘是个这么双标的人。 她穿越过来,遇到头一个算得上真心对自己的人,心底郁气散开些,点点头笑:“所以,阿姨就别管他们了。” 如若不然,何绘也会像小说里的恶毒婆婆一样,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何绘心有不甘,深深叹了口气,最终没说什么,只道:“算了,我再想想吧。” “好~” 市中心星级酒店的顶层宴会厅内,觥筹交错,来往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顾温禾在陈染身上素来高调,即便是被人不耻的重复订婚,也要给她最好的。 因此林酒酒踏入宴会厅时,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一年前,他们也参加过顾温禾和林酒酒的订婚典礼,即便有些人一年前有事没能参加,这会儿也都抽空来了个齐。 全等着看热闹看八卦。 要知道林家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撒起泼来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众人目光灼灼,兴奋而又同情地将林酒酒上下扫了个遍。 却又不禁惋惜。 瞧瞧这如花似玉的容貌,放到谁家不是娇养着的,顾总真是瞎了眼了。 当然这些目光中也隐隐有觊觎和冲动,林家小姐脾气不好,皮囊却好,谁不想一亲芳泽。 此时宴会已经开始,顾温禾和陈染亲昵地站在最中央给别人敬酒,旁人期待着林酒酒的下一步动作,却见小姑娘在场上扫了一圈。 然后偷偷摸摸,悄咪咪地自以为没有任何人发现地侧身钻进了巨大的订婚蛋糕后头拿糕点吃。 正隐晦关注着她动向的一线吃瓜群众纷纷愣住,然后安慰自己,林小姐吃饱了才有力气闹事,重头戏肯定都放在后头。 而宴会厅的另一边,顾温禾正搂着陈染的腰肢满脸甜蜜,晃着酒杯迎接宾客,余光却不由自主朝订婚蛋糕的方向瞥去。 那里正有个身影埋头苦吃,偶尔有人同她打招呼,也只温温和和地应一声。 他原本做好了完全准备来应对林酒酒的胡搅蛮缠,谁知对方甚至连面都不同他碰一个,仿佛此行只是为了吃饭来的。 “怎么了?” 热热闹闹的交谈间,陈染似乎察觉到点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落在林酒酒身上时微晃,“是,是林小姐......” “没事。” 顾温禾错开一步挡住她的视线,按捺住心底莫名其妙的郁气,“别管她。” 陈染噎道:“可,可是......” “温禾哥。”她话未说完,就被一道清亮女生打断,“还有嫂子,恭喜你们,订婚快乐。” 两人下意识偏头看去,就见林暖暖不知何时到了跟前。 她穿着条白色碎钻礼裙,妆容明媚精致,身材高挑,瞧着竟比陈染还要奢华高调不少。 陈染微滞,不知怎得觉出点敌意,但还是举着杯子温和笑道:“谢谢林小姐。” “嫂嫂说什么谢不谢的,”林暖暖顺其自然地挽住顾温禾的胳膊晃了晃,换上点撒娇表情,“不过温禾哥和我是一家人,以后嫂嫂进门,恐怕温禾哥就不会对我这么好啦。” 第20章 脱离苦海 陈染面上顿时添了点尴尬,顾温禾却无所觉察,忍不住弯唇笑道:“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以后只会多个人对你好。” 林暖暖故作可怜地叹口气,瞥了眼陈染:“那就麻烦嫂嫂以后多照顾我啦。” 陈染眸光微闪:“......当然。” 她先前也听说过林家两位女儿的事情,也知道林酒酒娇纵任性,林暖暖温柔贴心,依顾温禾所说,小时候他同林酒酒一块长大,随着林酒酒向他表露心意,他也就渐渐疏远了她,从而将更体贴的林暖暖当作亲妹妹来看。 现在看来......这妹妹反倒不如林酒酒来得直率可爱。 “对了温禾哥,我看到酒酒在那儿吃蛋糕呢。” 林暖暖指向角落,眼底多了抹不怀好意,轻声道,“温禾哥订婚,酒酒肯定很不好受,她向来冲动,我真怕她做出点对嫂嫂不好的事情来。” 三人的目光于是又一次落在林酒酒身上。 刚刚还在吃蛋糕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蹿到了巧克力棉花糖瀑布跟前,一手抓着自己的裙子,一手抓着串棉花糖往瀑布里塞。 陈染顿时被她可爱到,小声道:“......我觉得酒酒不像是会闹事的样子,而且这次订婚,本来就是我和温禾对不住她......” “嫂嫂,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林暖暖忙打断她,“之前酒酒不知道多少次插足你们俩,她以前就这样,心机重,指不定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 陈染张张嘴,还想替她辩解,便听顾温禾淡淡开口:“暖暖说得没错,林酒酒就是这种人,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染:“......” 她有些陌生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微微皱眉。 若是怕她闹事,为什么又非得请她来订婚现场?单纯为了让她不痛快? 没等他们聊太久,酒店的工作人员上前提醒顾温禾和陈染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时间正好,可以举行订婚仪式。 司仪简短地讲了几句开场白,将宾客吸引到台前。 越来越灼热越来越嘲弄的视线落在林酒酒身上,全期待着她的动作。 可惜对方这会儿已慢悠悠离开甜品区,跑到自助餐区去吃饭,对台上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顾温禾与陈染依偎在一块,分别说了些类似于欢迎词的话,对视时眼神仿佛能拉丝,末了他才淡淡道:“我知道诸位对我此次订婚仪式颇有微词,毕竟我之前和林家小姐已经订过一次婚,但因为某些原因,我将取消我和林小姐之间的婚约。” 这段话直白而又简单,虽然隐晦,但也能听出顾温禾对林酒酒的嫌弃。 全场沉默寂静地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回头去看自助餐区的小姑娘。 很可惜,那道身影只是抬眸好奇地往台上看了一眼,最后又埋头去夹东西吃。 开玩笑,现在再不吃待会儿人多起来就没得吃了。 众人顿觉失望,却听台上又投来重磅炸弹:“emmmm,其实比起我的祝福,温禾哥哥应该更想得到酒酒的祝福吧?酒酒,温禾哥已经订婚了,你也应该放下这段感情,而不是纠缠不休,上来说点什么吧?” 话筒不知何时落到林暖暖手里。 顾父早些年出了事故身亡,留下何绘一人,顾家虽有其他长辈,但这桩婚约是顾温禾一意孤行,因此谁都没来,只有林暖暖算得上沾亲带故能说上两句。 谁知....... 陈染面色微变,扯了扯顾温禾的衣角轻声道:“温禾,这样不合适吧?” 摆明了不让林酒酒好过。 摆明了在打林酒酒的脸。 顾温禾显然也有点意外,但他将目光落在远处毫不在意的林酒酒身上,不由得也有些期待。 期待她的哭闹,更期待她对自己的挽留。 方才倍感困倦的宾客这会儿全眼睛瞪得像铜铃。 万众瞩目,林酒酒抬起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慢吞吞擦擦嘴站起身来朝台上走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目光饶有兴味地将她盯着。 大部分都是嘲笑。 林家大小姐傲气惯了,谁不想看她跌下云层的模样。 林酒酒走得慢,脑中乱糟糟地思考着。 说点什么? 她怎么知道说点什么? 话筒递到她手中,林暖暖在她耳边嗤了声:“真给我们林家丢脸。” 林酒酒微微抿唇,回头又扫了顾温禾一眼,对上陈染担忧且歉意的眼神。 她清清嗓子,决定将当年做花童时的台词背一遍,却见忽地人群骚动,发出阵惊异动静。 来时的路又被分开,男人就这么懒洋洋,慢悠悠地走过来,他肩宽窄腰,一身西装挺拔矜冷,周遭对比之下,仿佛鹤立鸡群。 “沈七爷。” “七爷好。” “七爷怎么来了.......” 嘀嘀咕咕的声音响起,顾温禾面色稍稍难看,瞥向工作人员问:“我们有请他吗?” “没有......” 沈唤脚步未顿,散漫目光在顾温禾身上轻蔑扫过,同林酒酒对视一眼。 而后像走红毯一般,反客为主地走上了台。 保镖本想拦截,谁知他目光冷然,让人下意识退开几步。 林酒酒轻眯了下眸子,就听到身后林暖暖略显激动地喊了声:“七爷。” 可惜沈唤没搭理她,伸手抽走了林酒酒手中话筒,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搂上她的腰。 聚光灯洒落,全场哗然,他笑吟吟开口:“我家夫人不爱说话,还是我来吧,先前夫人说过,自己很困扰和顾总的婚约,好在遇上了我才能够脱离苦海。” 他顿了顿,偏头看了面色铁青的顾温禾一眼笑:“说来也要谢谢顾总,我与夫人领证那天,还是顾总给的九块钱,顾总能够接受退婚成人之美,实在让我意外,我与夫人在这里,同样也要祝福顾总与陈小姐百年好合。” 短短一段话,几乎将形势完全反转。 全场寂静无声,纷纷愕然。 同情嘲讽的目光瞬间从林酒酒身上转移到顾温禾身上。 原来被退婚的那位竟是顾总?还出领证费用成人之美?这不是纯纯大冤种吗? 今日这场订婚仪式性质立刻变了,仿佛是为了在沈唤那里掰回一局才精心设计的。 第21章 你是自愿的? 顾温禾面色骤然难看,攥着陈染的手不自觉收紧,疼得她微颤,不满转头唤了他一声:“温禾,你怎么了?” 他沉默地摇摇头,眼底恨意喷涌,灼灼地看向面前那对璧人。 他就说当日沈唤劫持林酒酒为什么只要这么点赎金。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精心筹备的订婚仪式,就这么被沈唤破坏了个一干二净,日后说不准还会沦落成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 沈唤却突然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牵着林酒酒向他走来,淡笑道:“顾总能够成全我与酒酒,我感激不尽,这是我和酒酒的一点心意,还望顾总笑纳。” 顾温禾深吸一口气,气得心脏都快跳出胸口,脑袋止不住地发晕。 目光却死死地落在林酒酒身上,压低声音道:“林酒酒,你是自愿跟他结婚的?” 他一字一顿,怒气完全掩盖不住。 陈染面色微僵,忙强笑着打圆场:“温禾,你这是什么问题?” 她接过沈唤手里的红包恭敬道:“谢谢七爷,酒酒能找到好的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当然,我肯定会好好珍惜酒酒的。” 同顾温禾的暴怒相比,他不知要云淡风轻多少,笑着道,“只是顾总好像不太开心,看样子顾总不太喜欢我啊......” 话语间稍显遗憾,唇角弧度却完全压不下。 “没有的事,您说笑了。” 陈染上前一步挡在顾温禾面前,抬手指向台下,“七爷请便吧,不用客气。” 沈唤颔首,抬手揉了揉林酒酒的脑袋温吞道:“走吧,去休息一下。” “好~” 娇软的嗓音。 小姑娘乖乖仰头对他笑。 这一幕再次刺痛了顾温禾。 何曾几时,林酒酒也是这么听话乖巧地站在他跟前。 同样被刺痛的还有林暖暖。 她攥紧手指,指甲嵌进肉里,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原以为林酒酒应该再也无所依靠,竟然又攀上了沈唤这高枝? 近些年来,沈家势头比顾家只高不低,沈七爷凭借着狠辣果断的手段和出色容貌在整个富家小姐圈子里都极受欢迎。 可惜他对谁都如出一辙的淡漠,能靠近,但是靠不了太近。 因此成了那难以得手的高岭之花。 林酒酒凭什么...... 一时间宴会厅内人群四散,不少人都若有若无地靠近沈七爷,想在他跟前露一露面混一混眼熟。 向来疏离的沈七爷今日倒也给面子,揽着林酒酒坐在桌边,谁来了都能温和对上两句。 还不忘照顾林酒酒吃些糕点果汁。 林酒酒小口小口喝着橙汁垂着脑袋轻叹口气。 不愧是沈老狐狸,真能装。 当然她也不会笨到以为沈唤是给自己出头来的,他从一开始挟持自己时就布下局,只等今日来膈应顾温禾。 这一遭下来,订婚宴的主角完全被抢尽风头。 反倒是陈染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道:“原来酒酒已经结婚了,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否则我一辈子都会愧疚死的,毕竟她才是你未婚妻。” 顾温禾一会儿功夫已经灌下去两杯酒,抿了抿唇含着怒气道:“她?呵,她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有什么好愧疚的。” 陈染:“......” 她欲言又止地端起身前的杯子,最终没忍住问道:“温禾,你......是不是对酒酒太苛刻了?” 顾温禾一滞,拧起眉头:“苛刻?这就叫苛刻了?她这种人,本来就没必要心软,沈唤是个什么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敢跟他勾搭,铁了心跟我们顾家和林家过不去。” 陈染看着他略显狰狞的俊朗眉目,张张嘴。 最终还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 ... 沈唤喝了不少酒,宴席上瞧着有几分醉醺醺的。 林酒酒小心翼翼将他撑着,出门那一刻面上却骤然清明平静,站直身子扯松领带,唇边含笑着掐了把小姑娘的脸:“你倒挺配合。” “七爷教得好。”林酒酒飞快地将挽着他胳膊的手撒开。 心中算盘却打得精。 这一遭下来,想必沈唤对自己的信任度会提升,日后也不会将自己再看得这么严。 还能顺便将顾温禾欺负自己的那份给欺负回去。 血赚不亏。 沈唤忍不住回头瞧她一眼。 小姑娘穿着礼裙,小脸不知有多漂亮惊艳。 这样的娇娇儿,任谁不想领回去养着,当最金贵的菟丝花。 但他总觉得,这娇软表面下,似乎并不愿意就这么依附他人。 阿左将车开过来,沈唤难得绅士地替人开门,林酒酒道了声谢谢坐进去,就听阿左恭敬道:“七爷,老夫人让您回去一趟。” 沈唤关门的手一顿,轻笑出声:“老人家倒消息灵通,也好,那就回去给她瞧瞧,顺带让她放放心。” 沈唤没有父母,这老夫人是他奶奶。 老人家已经年近九十,身子骨却还健朗,出去遛弯时不少人误会她才六七十。 刚松一口气的林酒酒身子立刻又紧绷起来。 老夫人? “别怕。” 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往怀中带,沈唤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优美勾人的锁骨,“奶奶虽然年纪大点,但思想比较潮流,特别喜欢小姑娘......尤其是你这样的。” 他停顿一下,伸手掐掐林酒酒的脸:“看着就乖。” 林酒酒:“......” 她扭捏地组织了下话术,偏头眨着眼睛问:“这,这会不会太快了?” 毕竟在自己的认知里,沈唤和她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主要是沈唤单方面利用她。 因此见家长这种亲密的事情,总觉得不该在他俩之间发生。 更何况……沈唤能放心让她去见奶奶? 沈唤将她腰上的手抽回去,低头拿出手机随意按了两下:“不快。” 下一秒,林酒酒的手机上又多了笔百万的转账。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觉得呢?” 林酒酒:“......我也觉得不快。” 第22章 他想要她 原以为大户人家的老夫人都该是个精明难相处的类型,毕竟林酒酒没穿越过来前,就有个严厉苛刻的祖母。 也是她不少心理阴影的来源。 谁知刚到沈老夫人家门口,就瞧见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正端着个锅进院子,听见动静笑眯眯地转过头招呼:“快来快来。” 她架好卡式炉拧开火,便急轰轰地在身上擦了擦手拉开门朝车上望。 沈唤按住正要出去的林酒酒,嗓音低冽:“等着。” 他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将门打开,绅士地朝人伸出只手。 林酒酒已经能够很好地接住他的戏,道了声谢谢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下车时偏过头去喊人:“老夫人好~” 软绵绵的嗓音,礼貌又温和。 头发乖顺地披在肩头,肤色莹白如玉,双眸纯澈干净。 沈老夫人一瞬间连眼睛也移不开,笑意更深几分,乐滋滋地上前两步将林酒酒牵去,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叫什么沈老夫人,叫奶奶。” 林酒酒便跟着应道:“奶奶好~” “多好的姑娘,”沈老夫人显然第一眼就对她喜欢得不得了,回头瞪了眼沈唤,“你给我实话实说,到底结婚多久了,居然还藏着掖着,不知道早点带回家来看看!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在顾家那小子宴席上带了个夫人,我还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沈唤无奈地跟在后头,顺手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唇角溢出抹浅笑:“现在不是带回来了吗?” 他与生俱来的傲气微敛,笑意比往日多了两分真情实感。 “哼,我可懒得听你的鬼话。” 沈老夫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林酒酒时立马多了些和蔼,“叫什么名字?” “叫林酒酒。” 她面对陌生人时其实话不太多,特别是这么个温柔的老人家,温柔得与她印象中的祖母有些出入。 沈老夫人拉着她在小院的桌边坐下,点了点头道:“酒酒?好名字,我想你们俩参加宴席肯定没吃多少东西,就煮了点夜宵。” 桌上热气腾腾地烧着锅关东煮,沈老夫人朝后头的阿左招招手:“阿左也来吃。” 林酒酒:“......” 她摸摸自己微涨的肚子,圆眼透出点悲伤。 都怪沈唤那混蛋,后半场一刻不停地往她嘴里喂吃的,撑得她都快吐了。 沈唤在她身旁落座,忍不住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某只小猪还吃不吃得下。” “......”被内涵到的某只小猪可怜兮兮地抬了下眼睛,最后毫无反抗力地轻哼一声。 偏偏沈老夫人无所察觉,兴奋地往她碗里夹了串牛筋,期待道:“酒酒别客气,快尝尝。” 林酒酒:“......谢谢奶奶。” 她艰难地拿起串串往嘴里送。 一只冷白的手适时拦住,将串串抽走:“我尝尝。” 林酒酒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感激过他,转过头闪着星星眼。 旁边沈老夫人却不乐意,忙给林酒酒又拿了两串丸子,嗔怪道:“干嘛连酒酒的东西都抢?锅里又不是没有,你这孩子。” “好了。” 沈唤吃饭十分斯文优雅,将签子扔进垃圾桶里,起身攥住林酒酒的手腕,“酒酒在减肥,夜里不吃东西,我们先去休息了,您也早点睡吧。” “这,这就睡了?酒酒什么都没吃呢。”沈老夫人皱皱眉,“哎哎,可别减肥呀,丫头都瘦成什么样了。” 沈唤牵着林酒酒往屋里去,头也没回道:“阿左多吃点,陪老夫人说说话。” 林酒酒跌跌撞撞跟在后头,末了还不忘招招手:“奶奶晚安~” “哎,阿唤这孩子,”沈老夫人瞥了眼还没怎么吃的关东煮,无奈坐下来,边往阿左碗里添菜边问,“阿左,你老实同奶奶说,你家七爷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阿左正吃得欢,抬起头憨笑道:“当然是真的,七爷可喜欢我们家夫人啦。” 沈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我还怕他随便玩弄人家姑娘呢。” ... “去洗脸,明天可能要早起。” 这儿的卧室比沈唤自家别墅要温馨不少,被子显然刚晒过,闻着暖洋洋的。 床上还放着套新洗过的叠整齐的女士睡衣和毛巾,卫生间里新的洗漱用品和昂贵护肤品一应俱全,能看出来准备这些的是个细心的人。 沈唤将扑进被子里玩手机的人给拎出来,眉宇间多了丝不耐烦,“没听见我说什么?” 林酒酒轻哼一声从他手底下钻出来,进卫生间洗漱,关门时力道挺大。 “啧。” 沈唤瞧着她的背影磨磨后槽牙。 小怂包也有脾气了? 亏他刚刚还将人从关东煮那儿救出来。 不过...... 他眯了眯眸子,脑海里勾勒出今晚那抹站在台上的勾人身段。 娇俏纯净的容颜,脸颊绯红莹润,腰肢盈盈一握,礼服遮不住翘挺弧度。 多少男人在底下将她望着。 他轻哧一声,双腿交叠坐在桌旁,手指轻点着桌面,眼里到底是多出几分兴趣。 林酒酒吹完头发出来,睡衣是休闲款,领口扣得严实,只能瞧见水珠顺着细嫩肌肤滑落,小脸蒸得绯红,一双眸子清澈温和:“我好了。” “嗯。” 沈唤没动。 目光就这么懒懒散散落在她身上。 林酒酒微顿,也将视线疑惑地朝他移去。 静谧的房间内,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分钟,最后林酒酒率先别开目光,踹掉拖鞋钻进被子里,困哒哒地道:“晚安。” 这几日下来,她已经摸透了沈唤的脾性。 他充满恶趣味、玩世不恭,又阴险狠辣,好在守得住底线,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但方才的对视她也看得懂。 沈唤想要她。 想要她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凶手。 等沈唤去洗漱,林酒酒才慢吞吞将手机拿出来,瞥了眼余额。 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她在这里一无所有,因此沈唤给的所有钱她都收下,这是他利用她的报酬。 毕竟这种伴君如伴虎的工作实在危险。 现在存款不少,再卖了那套小别墅的话就更多,逃离沈唤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她喜滋滋地数了数余额,小声地雀跃道:“好耶。” 等离开沈唤,她就能过上富有、快乐被男主播围绕的生活啦。 第23章 彩礼 沈老夫人住的宅子很大,别墅足有六层高,大抵是因为人丁兴旺,要给底下的小辈留房间。 昨夜太晚,老夫人让佣人都睡下,今早才有管家来敲门,恭顺地在外头道:“七爷,七夫人,二爷和小少爷来了,老夫人让我喊您二位吃早饭。” 室内昏暗,沈唤早已起了,在桌边开着盏台灯处理公事。 闻言起身到门边应了声,转过头去看被子里的林酒酒。 她正好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支起脑袋朝着沈唤一望,嗓音微哑:“早呀。” 睡衣前两颗扣子不知怎得开了,松松垮垮斜在肩头,露出若隐若现的春色来。 沈唤弯了下唇,移开视线去衣柜里给人找了套沈老夫人准备的衣服出来:“换上,得下楼了。” “好。” 林酒酒困倦起身,抱着衣服进卫生间。 脑中却跟着绷了根弦。 昨夜和今晨沈唤都没碰自己一根手指头,按着他那不把自己吓哭就不罢休的性子来说实在奇怪。 看样子是对自己的信任逐渐升高,更是在试探她。 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用摆在明面上来说。 她边换衣服边拧紧眉头,默默地将离开这事提上流程。 毕竟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但也不想靠下下策活着。 ... 诺大的客厅里坐了不少人,沈二爷沈文、沈五爷沈黎,旁边还站着沈二爷家的儿子和儿媳。 沈老夫人端坐在最中央,捧着杯茶细细喝着,膝上放着一卷长轴,神态自若:“酒酒既已是我沈家儿媳,自然没有亏待的道理,彩礼绝不能少。” 她这话一出,沈黎掀起抹看好戏的笑来,旁边沈文脸色微变,同身旁的儿子沈渥对视一眼。 沈渥立刻上前两步坐在沈老夫人身侧笑道:“太奶奶,可是您连股份都当彩礼送出去,会不会有点太贵重了。” “自然要贵重些,否则怎么看得出我沈家的诚意,”沈老夫人将茶杯搁在桌面上,“再说了,我一个老婆子拿着这么些东西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拿给小辈。” 沈渥眼底登时多了几分火热,起身拉过旁边站着的女人道:“太奶奶,不瞒您说,我和钰钰也在商量婚事了,正想着什么时候双方家长见个面呢。” “哦?” 沈老夫人拿起合同递给身旁律师,闻言笑了下,“好事啊,双喜临门。” 她虽笑着,这会儿却又不提彩礼之事。 急得沈渥支支吾吾开口:“那,那给钰钰的彩.......” “奶奶,二哥,五哥,”懒洋洋的嗓音从楼梯口传来,打断他的话,“沈渥也在。”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清隽身影修长,抬手牵着个小洋装的姑娘往下走。 偏偏那姑娘模样娇俏软糯,抬眼望来时杏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绵绵跟着喊道:“奶奶好,二哥好,五哥好。” 最后目光落在沈渥和他身边的女人身上,迟疑了下道:“你,你们好。” 只这一眼,沈渥愣住,眼底闪过抹惊艳,磕巴道:“好......” 身旁温钰当即不乐意,将他扯回半步,朝着林酒酒回道:“七婶好。” 她这称呼一出,场面不禁有些诡异。 毕竟林酒酒才堪堪二十岁,又生着张娃娃脸,看着比温钰和沈渥都要年轻不少。 好在林酒酒对这身份适应得很,弯着眉眼挽上沈唤的胳膊,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反倒是被挽的沈唤一滞,回头瞥了眼小姑娘顶顶腮。 今天这么乖? 沈老夫人瞧见她,登时喜笑颜开地拍拍身旁位置道:“酒酒过来坐,看看奶奶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这宠爱程度不言而喻。 旁边三人脸色稍差,他们在那里站了这么久,也没听老夫人客套一句。 “好。” 她拘束地在沙发上坐下,就见沈老夫人将膝上卷轴摊开:“我们家老七对婚姻之事不上心,连个婚礼都没给你办,奶奶日后肯定补给你,这是彩礼......“ 她顿了顿道:“是单独给你一人的,奶奶听说了你跟家里关系不好的事情,所以你不必拿去给任何人。” 那卷轴比一人展臂还长许多,一列一列地写着彩礼清单。 其贵重程度,显然远超林酒酒的想象。 特别是最开始那行的:“沈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她微微皱眉,忍不住抬头同沈唤对视一眼。 对方却半点不惊讶,微微颔首,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一切。 林酒酒立刻回过神来。 这些东西多半不是给她的,而是给沈唤的,她当即甜甜糯糯地抱住沈老夫人胳膊:“奶奶,会不会太多啦?” “怎么会多?” 沈老夫人忍不住腾出手来掐掐她的脸,“酒酒嫁进来,奶奶高兴还来不及,好啦,去吃早饭吧,别饿坏了。” 林酒酒点点脑袋,起身站回沈唤身侧,忽地听角落里那中年男人突兀开口:“奶奶,这不合适吧,我们前面几个兄弟结婚,可没见您这么大手笔啊。” 他说得直白,客厅里的佣人纷纷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卷入沈家豪门的纷争里去。 毕竟沈二爷和沈七爷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平常人能掺和的。 林酒酒眼睛顿时暗戳戳亮起,闪着点兴奋的光芒。 豪门斗争,嘿嘿,爱看。 偏偏沈文一个人说还不过瘾,转过头拍了拍五爷沈黎的肩膀道:“老五当年......可是半点彩礼都没给呢。” 沈黎上一秒眼里还冒着跟林酒酒如出一辙的八卦,下一秒忙摆手道:“二哥可别说我,我那婚事不提也罢,更不需要什么彩礼了。” 他不给面子,沈文脸色一沉:“你不需要是一回事,奶奶不给又是另一回事......” “二哥。” 一直没发话的沈唤终于开口,嗓音清冽,带着点散漫笑意,“当年奶奶可是把整个沈家都交到了你手里,在你手底下,沈家损失的可不止这么点彩礼吧。” 他口气轻松,却让沈文顷刻抬不起头来,面上羞恼几分:“你,你胡说什么,谁都有失手的时候。” “哦?” 沈唤半笑出声,语调讽刺意味十足,“失手让咱们沈家差点破产?” 第24章 出差 他的毒舌腹黑在整个沈家都是赫赫有名的。 更何况权势地位摆在这儿,就是再说得出格些也没人敢反驳。 室内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沈文羞恼上头哑口无言,半晌轻咳一声道:“我承认当初是我失误,但阿渥婚期将近,给钰钰的彩礼老夫人应该不会藏着掖着吧?” “当然不会。” 沈老夫人爽朗地笑出声,“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插手阿渥的事情,老七没有父母,我来操持是应该的,阿渥还有你这个父亲在,当然是你自己想办法。” 她竟是半点面子不给,一下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沈文和沈渥父子俩面色同时一白,算是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她本就不是沈文这一脉的亲奶奶,只能唤得上一声婆婆,但豪门中关系错乱复杂,绕来绕去也就干脆喊声奶奶,毕竟老夫人在沈家辈分最高。 因此旁支不论怎么攀,也比不上沈唤这嫡出的七少爷。 偏偏温钰突然上前,挽住沈老夫人的胳膊娇声问:“太奶奶,人家也想要七婶那样的彩礼嘛~而且我们温家,可比七婶的林家要厉害不少呢……” 她拉长语调,目光在林酒酒身上扫过:“更何况我听说,七婶前不久还是顾家少爷的未婚妻呢,顾氏一直和我们沈家不和,说不准……” 莫名其妙被牵扯到的林酒酒揉揉眼睛,而后摆烂地抬腿,往沈唤身后挪了一步,扯扯他的衣角。 反正这笔彩礼也不是真的给自己,沈老夫人多半也只是爱屋及乌,她是个什么人,家世如何,其实压根就不重要。 沈唤伸手将人捞出来,一手搂着她的纤细腰肢,低头在她耳边轻笑道:“不演了?” 小姑娘攥着他的衣角仰头:“报酬。” 脆生生的嗓音。 甜软香气都往他鼻腔里钻。 他眸色深了深,掐着她腰的手用了两分劲:“小财迷。” 这边一副亲昵暧昧的氛围,似乎完全不想搭理温云。 沈老夫人原本慈祥的笑容一下子烟消云散,冷着脸将胳膊从温云手里抽出来,看向沈渥寒声道:“看看你找的什么个长舌妇,连你七叔的人都敢编排!这样的下次别往家里带了!” 温云面上血色骤然消散,方才等着看好戏的沈渥也跟着颤了颤:“不是的太奶奶,钰钰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快,快给七婶道歉。” 温云哪里见过这架势,哆嗦着起身朝林酒酒的方向看去。 谁知道歉的话还没出口,一道冷恹凌厉的视线扫来,气压骤沉,方才还懒洋洋的男人笑容收敛,淡声道:“沈渥,去祖祠跪着。” 空气仿若凝结成霜。 沈渥腿一软,差点没给人跪下,磕巴叫了声:“七,七叔?” “日后再从她嘴里听见一句对我夫人不尊重的话……”沈唤顿了下,“你就滚出沈家。” … 沈渥虽跟这七叔年岁相仿,心底惧怕却早已深深扎根。 被罚这事连沈文都不敢帮忙劝着,一家三口屁滚尿流地跑了。 看够好戏的沈黎慢条斯理站起身来,扶着沈老夫人边往厨房走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老七的酒席。” “那就得看他的意思了。” 沈老夫人方才被气得不轻,这会儿面容才柔和下来,“你给奶奶瞧瞧,老七这次可是付了真心?” “我哪看得出来,”沈黎笑了下,模样瞧着与沈渥有几分相似,“老七心思重,想让他真喜欢上姑娘可不容易。” 沈老夫人跟着点了点头认可道:“说的也是,不过酒酒这孩子我看着合眼缘,比阿渥那劳什子云云可真诚不少。” 沈黎没说话,唇角微扬。 便听老夫人又道:“对了,你家那位怎么不带回来看看?” 他笑意顿时减淡,抬脚踏入餐厅,错开话题:“先吃早饭吧。” 沈老夫人爱做饭,一般家里人回来吃时都会亲自下厨,早餐简单地煮了锅养生粥,烤了点面包饼干,还有厨师煎的牛排蒸的包子。 可惜沈家小辈对吃饭方面都没多大兴趣。 沈唤沈黎二人随便喝了点咖啡吃了点面包就放下餐具,默不作声地拿着报纸看起来。 唯有林酒酒饿得慌,坐在沈老夫人身旁吃得摇头晃脑,圆眼眨巴两下夸道:“奶奶烤的面包真好吃。” “喜欢就好,奶奶还怕你们年轻人不爱吃呢。” 一直没有成就感的沈老夫人登时眉开眼笑,又接过她的碗给满满盛了粥,站起身道,“你等着,奶奶之前还跟米其林厨师学了蛋挞,这就做给你吃。” 林酒酒咬着勺子歪头:“不用啦奶奶,已经很多啦~这些都很好吃!” “没事,你长身体呢,就得多吃点。” 沈老夫人瞬间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慢慢吃,奶奶还会做越南春卷呢。” 她说着就往厨房去,林酒酒在后头啃着块面包喊:“奶奶别累着啦!” 小姑娘哄老人家开心显然是有点本事的。 旁边沈唤和沈黎纷纷屈尊从报纸里抬起头,对视一眼,眼底透出点狐疑。 也没见老太太对他俩这么好过啊。 沈唤伸手掐了把林酒酒圆鼓鼓的腮帮子,嗤道:“一大早胃口这么好?” “嗯,好吃~”她喝了口牛奶顺顺气,往椅背上一靠,眉眼盈盈,“原来有奶奶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沈唤失笑,握着杯子思索片刻:“那你留下来陪奶奶住两天?” “不好吧,”林酒酒撅撅嘴,“我恐怕会打扰到奶奶。” 她话虽这么说,眸底却转瞬闪过抹得逞。 “不会不会,怎么会打扰到奶奶呢,”沈老夫人急匆匆探出头来笑,“酒酒愿意留下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你和老七刚成亲,分开住是不是不太好......” “我这个星期要出差。” 沈唤叠好报纸瞥了眼腕上的表,“酒酒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他收紧领带,指骨分明,说话竟透出两分平淡的爱意来,颇有种人夫的亲切感。 沈老夫人果真瞬间被他这表现给唬住,笑道:“那也好,酒酒这星期不如就留下来跟我住吧,奶奶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第25章 与众不同 沈七爷的恐怖有三。 第一心狠手辣。 第二心机深重。 第三演技高明。 他唬得了沈老夫人,唬不了林酒酒。 当初那个掐着自己脖子的恶魔历历在目,林酒酒自然不可能对他放松警惕。 唇角却软绵绵地弯起,站起身来抱住沈老夫人的胳膊:“太好啦,可以吃奶奶做的面包啦!” 沈家底下没有闺女,全是一个赛一个冷漠的男人,个个为了权力争个不停。 突然冒出来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沈老夫人自然喜欢到不行。 她伸手摸摸林酒酒的脑袋笑:“真乖,奶奶每天都做好吃的给你。” 沈唤沈黎两表兄弟瞬间生出种宠爱被尽数夺走的错觉。 沈黎翻着报纸,压低嗓音道:“你这夫人倒与众不同。” “嗯,当然与众不同。”沈唤眯眸笑笑,“她精神分裂。” ... 沈唤着急去赶飞机,没吃午饭就走,留了个阿左给林酒酒当司机。 说是司机,其实叫做监控更为合适。 不过沈老夫人菩萨心肠,觉得阿左阿右两个孩子身世可怜,又是从小跟在沈唤身边长大,因此也将他们当小辈看,吃饭都不必拘束。 林酒酒跟着沈老夫人在小院里坐下吃甜点。 藤椅嘎吱晃着,沈老夫人翻着老旧相册给她看。 里头是沈唤小时候的照片。 瘦得像竹竿一样的孩子,有坐着的站着的吃饭的,可惜全都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因为太瘦而大得吓人,黑洞洞地望向镜头。 林酒酒怔了怔,下意识说:“不可爱。” 和她小时候的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是彩色照片,却没有笑容,没有滑稽好玩的哭闹,没有半点亲情的影子,死板而又灰暗,到处笼罩着阴翳。 像个提线木偶。 只不过她的阴暗日子并不长,大概七八年,等祖母去世,父母处理完事情将自己接到身边,她便被娇宠着长大。 但沈唤显然不同,这些照片年岁跨度很大,最大的那张穿着私立高中的校服,眼眸冷清,正伸手来挡镜头。 想来他那会儿还不懂伪装,不像现在,已然是个在哪都能谈笑风生的成年人。 “是啊,一点儿也不可爱。” 沈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握紧林酒酒的手道,“阿唤命苦,父母离异,上头有个疯癫的伯父,出生那年就被疯人院里逃出来的他给掳走,长到四五岁才从地窖被人找到,从此落下了心理疾病。” 林酒酒只记得这大反派身世凄惨,但到底如何凄惨却不知道。 轻啊一声,沈老夫人盯着照片又道:“调养几年,虽然不爱说话,但也在慢慢恢复,谁知十二岁那年,阿唤和他爸出行时出了车祸,他爸,也就是我儿子,被路边钢筋刺穿脖子,就这么死在阿唤跟前……” 林酒酒:“哇。” 原书作者不愧是狗血文金牌写手,大反派身世凄惨成这样,想不黑化都难。 “那时候咱们沈家还不如现在安定,阿唤无父无母,总被他那二哥一家欺负,”沈老夫人叹口气,“后来还被老二送出国留了两年学,再跑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攥住林酒酒的手,语重心长道:“奶奶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拜托你多包容包容阿唤,他性子难免极端,你若受不了,就来跟奶奶说,奶奶替你教训他。” 包容是不可能包容的。 林酒酒“真诚”地回握住老夫人的手:“放心吧奶奶,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好孩子。” 沈老夫人笑意更深,忽而又迟疑片刻道,“对了,奶奶听说你之前和顾家关系不错......” 沈家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 林酒酒忙摇头撇清干系:“那只是上一辈的事情。” “不不,奶奶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沈老夫人意味深长地合上相册,“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当年撞死阿唤父亲的人是如今顾氏总裁的父亲。” “......” 林酒酒现下就如同瓜田里的猹,恍然大悟地应了声。 怪不得沈唤对顾温禾敌意这么大,全都是有原因的。 只不过她记得顾温禾的父亲早些年就死于癌症,留何绘一人把他拉扯大。 沈老夫人说这话肯定不是单纯让林酒酒八卦的,林酒酒飞快地回过神,绷着小脸认真道:“奶奶别担心,酒酒跟顾总早就没什么联系啦,只有和何绘阿姨还会说上几句话。” “嗯,酒酒真乖。” 沈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起身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想要什么东西奶奶晚点陪你去街上逛逛,奶奶先去准备午饭。” 林酒酒本着维持好孙媳妇的人设站起来道:“奶奶,我陪您一起去做午饭吧。” 沈老夫人将她按回去:“不用,有厨师帮我呢,小姑娘别进厨房。” 林酒酒本也就是客套一下,闻言乖乖地坐回去:“谢谢奶奶~” 等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她才拿出手机查阅资料。 沈家企业遍布全球,在南州市尤为集中。 而他手底下眼线众多,只要离开这扇门,恐怕暗中就有人将她寸步不离地盯着。 想要逃离沈唤的手掌心,得找到万全的借口。 即便被抓回来也能活命的借口。 林酒酒翻了林家上上下下族谱,终于瞧见个合适的。 原主的外公外婆,老家远在北辽市的郊区,但由于生母在原主很小的时候就去世,因此和这两位老人家都失去了联系。 前阵子听说外婆生病了,只可惜原主一门心思只有顾温禾,根本没空理会别人。 这倒是给林酒酒一个很好逃离的借口。 等她先去外公外婆那里安定下来,想办法更换身份后再销声匿迹也不迟。 她没订车票,而是在社交软件上约了辆大后天的私家车。 毕竟沈唤手很长,指不定能查到她的车票信息,不用实名制的私家车更为保险。 剩下两天时间,一来可以做好完全准备工作,二来可以放松沈老夫人和暗哨的警惕。 第26章 离开 沈老夫人肉眼可见地喜欢闺女,几乎将林酒酒宠成了掌上明珠。 两天时间,领着她将沈家名下的奢侈品专柜都逛了个遍。 林酒酒心系逃跑,全摆着手说不要,沈老夫人只以为她不好意思,直接做主将珠宝包包化妆品买了个遍,还大手一挥,将一处高奢商场直接转到她名下。 这让林酒酒倍感压力,甚至觉出点愧疚来。 但愧疚归愧疚,沈老夫人的好并不能兼容沈唤的狠。 他掌控欲太强,心机太沉。 林酒酒玩不过他,也不想被男女主光环影响,更不想最后迈入跟沈唤同归于尽的结局。 因此她将沈老夫人买的礼物悉数珍藏,放进了房间角落的高定皮箱里,一件都不打算带走。 除了沈老夫人以外,另一件让林酒酒苦恼的事也随之出现。 那就是沈唤的名气实在太大,影响力也太大。 自从他在顾温禾的订婚宴上官宣以后,铺天盖地的热搜和新闻冒了出来。 林酒酒作为沈家夫人,万千豪门千金羡慕的对象,理所当然被拉出来翻了个底朝天。 无奈她名声实在一般,以往骄纵任性的黑历史都被肆意宣扬。 更多的是有人怀疑两人婚姻的真实性。 毕竟像他这样一个豪门贵子,高岭之花,跟林酒酒打不着半杆子关系,瞧着实在奇怪。 不过林酒酒对于舆论向来持远离和围观态度。 只不过有些担心逃跑路途中会被人认出来而已。 出发那天,沈老夫人端着牛奶敲响林酒酒的门:“酒酒,吃早饭啦。” 小姑娘睡眼惺忪地换好衣服,挎了个包揉揉眼睛出来:“奶奶,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呀?” 沈老夫人温柔地捋了捋她的头发,将牛奶塞进她手心,“吃了早饭再去吧。” 林酒酒原本预定的时间是九点,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但对上沈老夫人和蔼目光,她禁不住心一软,迟疑着点点头:“好。” 说起来沈老夫人完全颠覆了她心中祖母的形象。 她的祖母严厉偏执,甚至不允许她发出一点哭声,更不允许她撒娇,只会冷着嗓音让她滚去练钢琴学舞蹈。 因此若说她真有什么舍不得的,就是这位才认识几天的沈老夫人了。 吃过早饭还不算,沈老夫人拿着精致木盒打包了两块面包塞进林酒酒包里,笑吟吟地跟在后头送她:“路上吃,记得早点回来。” “奶奶再见。” 林酒酒摆摆手,向上提了提挎包,目光扫过屋内正帮沈老夫人扫地的阿左,抿了抿唇绕出别墅群。 她穿过旁边的贵族学校,走进一家图书馆,弯弯绕绕藏进卫生间,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墨镜。 从后门出去时,私家车正在外头等着。 一路上,林酒酒时不时向后张望,确保没有车跟着才松口气,靠在椅背上盯着车窗外发愣。 唇角却禁不住开心地弯起。 太好啦。 终于能甩掉沈唤那个大反派,终于能跟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恶毒女配身份说再见,也不用去参与那些勾心斗角的场合。 南州市离北辽市跨省,大概八小时车程。 到城郊车站时已经是傍晚。 司机跟着下车抽了口烟提醒道:“这周边混混可不少,你要是不记得外公外婆家住哪,不如先找个宾馆住下,白天再找。” 记录里只有个大概的街道地址,去社区问问应当不难。 只不过林酒酒此行目的并不真的要找这两位老人家。 她道过谢,迷茫地在小城车站望了望。 来往人群不多,但都提着大包小包,时不时还有举着住宿打车牌子的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 林酒酒摘下口罩,温软眼眸眯起,找出之前预定的酒店住址,慢悠悠跟着导航走。 这是家较便宜的酒店,之所以预定这里,并不是因为林酒酒没钱,而是因为这里不需要身份证登记。 床单被子不算干净,林酒酒靠在枕头上,听着隔壁房间的奇怪动静,思绪渐渐发散。 ... 第二日醒来时,手机上多了四个未接来电。 其中三个是沈老夫人打来的,剩下一个是沈唤打的。 床太硬,林酒酒睡得腰身有些疼,哼哼唧唧爬起来,盯着沈唤的号码心底发颤。 他总不能......找过来吧? 脑中浮现那对阴冷的眸子,林酒酒打了个冷战爬起来,笃定地摇摇头。 自己没留下任何痕迹,即便沈唤路子再多,也不可能有通天的本事。 更何况自己只是他用来对付顾温禾的棋子,如今已经气过顾温禾,自己也就没别的用处了,他完全没必要再纠缠不休。 这么想着,林酒酒放松不少,出门去了趟网吧。 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一旦换上新的身份,沈唤就再也没有找到她的可能性。 只不过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以前学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路子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小城镇不记名的网吧里全是些左青龙右白虎的混混。 门一打开,浓重的二手烟就朝外涌出。 冷气很足,林酒酒迟疑片刻,皱皱眉走进去。 “开台机子。”她生得娇气,细皮嫩肉地往柜台前一站,脆生生嗓音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里偏郊区,还是学生的少男少女哪里见过这样温软的姑娘。 登时纷纷侧目,眼底惊艳不言而喻。 林酒酒顺手又要了根冰棍,坐进最角落的机子前,专为弹钢琴而生的纤细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跳动着。 旁边凑过来个少年,惊讶道:“你这是什么?” 林酒酒目不斜视:“游戏。” 就怪了。 一屏幕的代码。 外行人看专业,内行人看笑话。 全是些歪路子。 是林酒酒被祖母看管那些年学的。 只不过那时学的还算正经,等祖母去世,她才慢慢去摸索这些邪门歪道,给自己办个新身份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虽然这些身份很容易被电子系统拆穿。 但现在条件门路都有限,林酒酒皱皱眉头,拆开冰棍咬了两口,有点泄气。 世界观变了。 难。 应该在离开沈家之前就摸索起来的。 第27章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 她正想再试试,一只咸猪蹄忽而按上她的肩膀。 轻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妹妹是哪里人啊?哥哥请你喝杯奶茶,你给个微信呗。” 林酒酒回头,就对上一张肥硕的猥琐的脸。 旁边响起阵阵起哄的口哨声,不少电脑旁投来精神小伙看好戏的目光。 网吧前台只朝这边瞥了一眼,就见怪不怪地移回目光,显然不打算多管闲事。 林酒酒:“......” 她认命地拿出手机,诚恳而真挚道:“我给你微信,你能不能下次再纠缠我,我外婆生病了。” 调戏她的胖子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愣了下把手拿开:“那奶茶......” 林酒酒本着能不激怒他就不激怒他的原则,淡定道:“我请你喝。” 围观群众本以为这姑娘看着娇娇弱弱又可爱,被混混似的胖子这么一调戏,应当会慌了神才对,谁知竟如此上道。 胖子愣神片刻,目光在她那宽松卫衣都遮不住的姣好身材上扫过,竟更大胆起来,色眯眯开口:“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呗?” 林酒酒也没想到这儿的混混这么难缠,攥紧手机站起身道:“……好。” 她看着波澜不惊,实际小腿都在打颤。 呜呜,好多流氓。 但出网吧逃跑的胜率总比呆在他们地盘大。 胖子登时喜笑颜开,朝着周围羡艳的混混们挑了挑眉,伸手就要去搂林酒酒的肩膀,却被人不动声色躲开两步。 她脚步微急,偏偏还转头,小脸无辜单纯:“哪家奶茶?” 这让胖子手落空的一腔怒气瞬间抛了个干净,笑嘻嘻凑上去道:“都可以,依你~”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由于是不正规的廉价网吧,因此地处偏僻小巷,外头阳光火辣,正值晌午时分,来去路人步履匆匆。 林酒酒连救助的门路都没有,只得走一步算一步,转头对胖子道:“你带路,我不认得。” 胖子满身横肉,刚出网吧就被热得冒汗。 伸手朝林酒酒胳膊抓去,急哄哄道:“外头太热了,女孩子哪能被晒,这样吧,我们去开个宾馆,点外卖回来成不?” 他被晒得油光满面,坏心思一览无余。 林酒酒娇气,生怕他碰到自己,跌跌撞撞退开两步:“不要。” “不要?” 大概是天气过于燥热,网吧门口又有几个社会青年探出头来看好戏。 胖子登时怒上心头,抬手又要去拉她,“什么不要,老子看上你,他妈的是你的荣幸......啊!” 他话音未落,胸前就重重地挨了一脚。 哀嚎一声登时被踹开几米远,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朝前看去。 只见身强体壮的大汉挡在林酒酒跟前。 后头还站着个穿正装青年,他身后有保镖打伞,眉眼温和淡然,唇角弯起抹矜冷的弧度。 浑身气质与这破落小巷怎么看怎么不符合。 炎炎夏日里,林酒酒也看见了两米外的沈唤,一股寒意顺着后脖颈瞬间蔓延上来。 她哆嗦两下。 然后在沈唤危险戏谑的眼神里,带着哭腔出声:“你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哦。” 沈唤:“......” 胖子:“......” ... 林酒酒是被沈唤一路提溜回宾馆的。 阿右在前头拿着房卡打开林酒酒的房间门,恭顺站到外面去。 没窗的房间,四处弥漫着股陈旧的气息,灯光昏暗。 沈唤眉目冷淡,始终一言不发,进屋将门摔上,扯了扯领带,黑眸威压沉沉,似笑非笑道:“跑哪去?” 低哑的嗓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林酒酒被扔在床上,无端打了个寒颤,垂着脑袋小声道:“不,不是的。” “不是?” 喉咙里滚出一声好笑的冷嗤。 沈唤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跟前的小姑娘,伸手掐住她下巴,强迫着抬起,“你该不会说,是来探望外公外婆的吧?” 他手劲大,林酒酒疼得眼圈一红,心底瞬间咯噔一下,浑身寒毛竖起。 他,他连这个都能查到? 杏圆眼闪躲地眨了眨,不敢同他对视。 “真能耐。” 只听耳边一声低低的嘲笑,灯光“啪”得被关上。 眼前骤黑,腰忽而被只大掌掐住向上一提,男人重重压下,将她紧紧桎梏在被褥里。 滚烫而又危险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林酒酒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两下。 唇粗暴地被人吻住。 毫无温柔可言,几乎是单方面掠夺。 一手死死地按着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顺着腰线探入。 林酒酒杏眼微睁,几乎呼吸不过来,挣扎两下攥住他的胳膊,轻呜两声。 她想过沈唤发现之后会生气,却没想过他会这么对自己。 她只觉自己快被溺死,眼泪啪嗒滚落,滚落在沈唤按着自己脖颈的精悍手臂上。 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像小羔羊般的呜咽声。 夜色朦胧。 沈唤停住了动作。 小姑娘在他身下低低地哭出声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掐着她的细软腰肢开口:“林酒酒,你该不会以为哭有用吧?” 林酒酒显然被吓坏了,哭得抽气,竟还有胆子回他一句:“有,有用。” 沈唤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地疼,站起身将人揪起来,按开灯冷声道:“闭嘴。” “呜呜好。” 她娇气又敏感,方才被这么一折腾,整个人从脖颈处都透出浅淡的粉色。 下巴可怜兮兮地挂着两颗泪珠。 一双杏眸就这么倔强地,又充满恐惧地将他看着。 沈唤揉揉眉心,嗓音沙哑:“就这么想逃?” 林酒酒哭得岔气还不忘把借口拖出来:“真,真的是见外公外婆,外婆呜呜生病了。” “呵。” 沈唤眯了眯眸子,“那人呢?” 林酒酒撒谎撒得面不改色:“不知道住处,还在找。” “行。” 沈唤攥住她的手腕,伸手捞过她的挎包往外头走,“那就一起去见见外公外婆。” 林酒酒被拉得趔趄两步:“......” 她都快崩溃了。 好好一个疯批大反派,放着男主不去对付,放着公事不去处理,到底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抓她呀。 还一副不戳穿她誓不罢休的样子。 第28章 节哀 开门出去时,阿右正靠在墙上转来转去。 瞧见两人微微震惊,然后低头看了眼手表,抬起头来目光有点暗戳戳的鄙夷。 意思大概是:“这么快?” 沈唤脸一黑,抬手就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去准备礼物,拿给......” 他唇角微勾,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酒酒:“拿给我外公外婆。” 林酒酒还没查到两位老人家的住址,沈唤就已经命人将车停在了二老门前。 村子里的自建房,只修了最底下那层。 林酒酒心底忐忑,乖乖跟在沈唤后头拿礼品。 不算太贵重,都是些对身体好的补品。 敲门前,他转身看向阿右,淡淡道:“把车开远点等我们,不用跟上来。” 这倒让林酒酒有点意外。 沈家的车太豪华,若是还跟着保镖,指不定会吓到两个老人。 乡下的房子大多没有院落,门口堆着些柴火和杂物,大路对面有块菜地,栽满绿油油的蔬菜。 沈唤腾出只手来敲门时,就听不远处犬吠阵阵。 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兴奋地往这儿扑,绕着两人转啊转,蹭着林酒酒撒娇。 她顿时眉眼弯起,躲了两步咯咯笑:“痒。” 沈唤一瞧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头疼,没忍住磨了磨后槽牙。 小混球,压根不记得自己做错什么了是吧。 “谁呀?” 听见外头动静,一道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缓慢的一轻一重的步子。 林酒酒摸着大黄狗脑袋的手顿了顿,不知怎得有几分真情实感的紧张冒出来,小声道:“是我。” 门嘎吱被人从里面打开。 白发苍苍的老人探出半个身子,浑浊的眼球带着两分迷茫,在外头两人身上扫过。 林酒酒愣了愣。 原主的外公,比她想象的还要老,还要瘦。 看样子林赫在她母亲去世之后,半点都没有照顾过这两位老人。 她攥紧衣角,感受到沈唤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忍不住轻咳一声准备开口。 却听老人家声音有些颤抖:“酒,酒酒吗?” 林酒酒僵了僵,眼底闪过点不可置信。 原主分明在母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外公外婆,而且那时候年纪尚小,老人家连这都还能记起? 她轻抿了下唇,还不知道作何回应,旁边的男人递过礼物,先一步开口:“外公好,我是酒酒的丈夫。” 他说得自然而然,表情温和平静。 一副好女婿的模样。 老人家这才抽空瞧了他一眼,忙不好意思地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去推脱:“酒,酒酒的丈夫?酒酒都结婚啦?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不少钱吧?快,快退回去。” “没多少钱,听说外婆生病了,酒酒挂念,就一起回来看看。” 沈唤活在交际场里,应付这种场合完全手到擒来。 他自然而然地越过外公进屋,将东西堆在楼梯旁,偏头看向发愣的林酒酒,“怎么了?看到外公不开心吗?” “开,开心。” 林酒酒恍然回神,看着跟前局促不安的老人小声喊道,“外公......” 软软甜甜的嗓音一入耳,老人家顿时红了眼眶,应了声道:“酒酒长这么大了,真漂亮,快进屋坐。” “好。” 林酒酒点了点头,将东西拎进去,环顾四周。 房子很大,可惜空落落的没什么家具,沙发用毯子包着,角落里堆着箱喝了一半的牛奶。 虽贫困,但也井井有条。 她下意识问道:“外婆呢?” 老人家面上顿时为难,眼底透出一抹瞧不清的悲怆:“你外婆......” “外婆怎么了?” “她上个星期走了。” “......” 诡异的沉默在客厅内弥漫开。 林酒酒也不知作何表示,莫名其妙的情绪混杂,心底乱成了一锅粥。 半晌,沈唤淡淡出声:“节哀。” 林酒酒觉得自己真该死。 竟拿一个死去的人当借口。 她轻拧眉头,却见老人家笑了笑道:“没什么的,你外婆也到年纪了,只不过后事处理得比较草率,也没人哭丧。” 他岔开话题:“不说这个,酒酒,还有这位......” 沈唤十分上道:“沈唤。” 老人家震惊:“.......您是七爷?” 他猜到这人应当富贵,但没想到这么富贵。 林酒酒也没想到外公住在这样边郊的小村庄里,竟还认得沈唤。 想来他的名声确实大到惊人。 沈唤倒十分习惯,微微颔首:“外公不用这么客气。” 老人家想不客气也难,磕巴半晌道:“你们坐一会儿,我给你们煮汤圆吃。” “不用啦外公。” 林酒酒摆摆手,“我们不吃。” 但很显然老人家闲不住,佝偻着背影到冰箱跟前拿东西:“外公这儿东西多呢,以前你外婆最爱吃芝麻汤圆啦。” 他虽没笑,但想来应该是开心的。 沈唤扯下领带,脱掉西装挂在沙发扶手上,轻掐了下林酒酒的脸说:“我去帮外公,你在这陪大黄玩一会儿。” 他指腹粗粝,停顿在林酒酒唇边摩挲了下,带着半点挑逗意味。 林酒酒眯眸瞧着他修长背影,轻皱了下眉头。 沈唤不是这种以德报怨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相信她的借口。 他的暗示意味很浓。 林酒酒摸摸脚边的大黄狗,漂亮眉头皱起。 沈唤......可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啊。 吃过汤圆,老人家兴致很高,招呼大黄到脚边,小心翼翼地问林酒酒:“这边夏天夜里有集市,要不要去逛逛?” 林酒酒本来不想叨扰他,见他兴味盎然,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点点头弯起个笑:“好呀。” 她偏过头去瞧沈唤,迟疑道:“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可以......” “没事。” 沈唤将折起的袖口不紧不慢翻回去,“一起去。” 他一个大忙人,如今倒闲得来这儿陪玩。 林酒酒轻了点头:“好。” 边郊的集市很热闹,还没走近,就听见戏子咿咿呀呀的婉转歌声,劣质音响吵闹,到处是孩童嬉闹声。 第29章 多可爱 沈唤一身高定西装,身量高而挺拔,与这儿倒有些格格不入。 特别是同周遭人比起来时,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味。 反倒林酒酒穿着件休闲到不行的短袖,头发扎成圆润的丸子头,白皙脖颈精致,看着虽很吸睛,但不违和。 “酒酒,吃糖葫芦。” 老人家紧紧地攥着个手工老旧的钱袋,不知跑到哪去买了两串鲜艳的糖葫芦递过来,“七爷.......” 林酒酒眼睛亮亮,接过来大声道:“谢谢外公。” 小姑娘性子慢热,一旦熟悉点便毫无顾忌,转身缠上老人家的胳膊指向花灯:“外公,我还想要那个。” “好,好,外公给你买。”老人家钱包也攥不住了,登时被哄得合不拢嘴。 沈唤不动声色地将林酒酒指着外头的手指给折回去,快一步上前道:“外公,我来买吧。” “不不,这怎么行。” 老人家忙不好意思地摆手,不肯道,“您别看我家里穷,钱还是有的。” 沈唤没跟他争,目光却在林酒酒身上扫过一瞬。 这丫头,也不知哪儿来的通天的本事,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毫无例外。 小妖精。 林酒酒无所察觉地抱着大红灯笼,口袋里却握着厚厚一卷百元大钞,塞进了老人家的衣服暗袋里。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跟在老人家身侧。 林酒酒活泼雀跃,牵着大黄狗到处社交买吃的。 沈唤跟在后头抽空付钱。 忽而听到老人家说:“七爷,你别看酒酒这样,其实她也是个苦命孩子。” 长辈见女婿,总免不得要说几句掏心话。 沈唤轻嗯一声,矜贵脸上浮现半抹恭谦,表示自己在听。 “她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娶了新夫人......她一个人在林家,估计也不好受,我们家庭条件一般,更不能把她接回来,害了她的前途,”老人家长长叹口气,“我们本以为她会走弯路,没想到跟小时候一样天真可爱。” 他顿了顿说:“七爷,您要好好待她。” “知道。” 沈唤微垂着眸,目光平静,“我会的。” 他说这话时,眼底没什么情绪。 大概也只是随口应付。 林酒酒牵着大黄狗往回跑,手中又多了串棉花糖,炫耀道:“看,阿姨送的。” “得给阿姨钱呀。” 虽然这外孙女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无奈她性子乖巧闹腾。 饶是再慢热的老人家也被可爱得有些上头,忍不住宠溺笑道,“在哪儿呢?” “就在前面。”林酒酒领着大黄狗又风风火火闯过人群。 老人家跟在后头,嘴都要裂到耳根了,逢人就说:“这是我家外孙女,漂亮吧?” 夏夜温柔,集市旁的小河悠悠荡着船帆。 人群喧嚣吵闹,比沈唤和林酒酒认知里的奢华城市都要多了些情味。 林酒酒终于玩累了,懒下步伐跟在老人家身旁,歪着头问:“外公,明天去给外婆上香,好不好?” 老人家顿了顿,像是有点惊讶,布满褶皱的脸上出现点笑:“好,酒酒想干什么都好。” 沈唤跟在旁边,瞧着小姑娘的侧颜,轻抿了下唇。 他调查过的林酒酒,刁蛮任性、没有同理心、爱慕虚荣,多年来根本不愿意跑到乡下来见亲外公亲外婆。 他试图看穿这张温软面具下的真面目。 很可惜,他失败了。 面前这位浑身上下都写着“明媚”二字。 他忽而勾起唇角,树荫遮蔽,掩在黑暗里的眸子添上半分危险的占有欲。 多可爱。 玩玩呗。 ... 外公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他本想将自己住的那间空出来。 被沈唤礼貌拒绝,拎着跟大黄称兄道弟的林酒酒道:“我们在外面订了宾馆,不住就浪费了。” 老人家虽觉可惜,但也没别的办法,依依不舍道:“那明天上香再来啊。” 阿右开着车在街道尽头等。 林酒酒道别外公和大黄,跟在沈唤后头走。 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衬衫,身材比例很好,隐隐能瞧见流畅的肌肉线条。 西装折在手臂处,走在乡野路段上就跟走红毯没什么区别。 林酒酒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半晌,忽而听见一道很轻的笑:“好看吗?” 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还行。” “只是还行?” 沈唤步子一顿,她险些撞上,一只手就将她捞到了跟前。 对上那双黑漆漆的,蕴藏着些许深情的眼眸。 这深情显然是假的。 但却似塞壬歌喉,让人忍不住清醒地沉沦进去。 林酒酒没移开视线,就这么静静地同他对视了会儿。 她的眼眸清亮,纯澈宛若山涧泉水,忽而溢出点勾引人的笑意:“好看。” 沈唤更看不透她了。 但他兴趣盎然,一手随意地搭在林酒酒的肩上,神色慵懒散漫:“你倒会哄人。” 两人难得有这样诡异又安稳的时候。 行走在小道上,还真像极了一对璧人。 林酒酒没躲他。 也不敢躲他。 这份安稳,全来自于沈唤对她的威胁和纵容。 逃跑失败,总得受点惩罚,总得换个立足的办法。 这是林酒酒在六岁以前就懂的道理。 “我还能更会哄人。” 林酒酒头也没抬,把玩着手里的灯笼。 开关被按得“啪啪”响,大红光线闪烁,映照着她如玉似的脸,她眉眼弯弯说,“钱到位就行。” 沈唤:“......” 他了然,将手机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解锁递给林酒酒:“自己转。” 小姑娘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亮,接过来,点进银行app后台:“转多少都行?” “转多少都行。” 他有兴趣的时候,钱根本不放在心上。 俯身在她耳边轻嗤道,“但你得哄得我高兴,能明白?” 呼吸灼热又暧昧,和先前那个目光危险阴翳的人有些不太一样。 像在捕猎。 林酒酒痒得颤了颤,脖颈有些发烫,将手机往回一塞:“那不要了。” 她自然也是在装。 小脸娇媚又乖巧。 沈唤心痒痒,站定步子,按住她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路灯光影绰绰,周遭寂静无人,偶尔有蝉鸣响亮。 他眸中闪过一瞬寂寥,而后染上轻佻温和笑意,盯着她的唇问:“能亲吗?” 第30章 这次真不行 低哑嗓音有种独特的蛊惑力。 林酒酒说:“不行。” 于是沈唤递给她一张黑卡。 黑卡后头夹着张纸。 她下意识将纸翻出来,单单瞥了一眼,就浑身僵住。 这是她在图书馆卫生间里换完衣服戴着口罩墨镜往外走的照片,是她的罪证。 沈唤仍似笑非笑地将她瞧着,耐心问道:“现在呢?” 语调柔得像在问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下一秒,白嫩的手扯住了他的领口,林酒酒踮起脚,轻轻在他唇边一碰。 甜软香气勾人,沈唤挑了挑眉,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小姑娘到底青涩单纯,没亲两分钟就呼吸杂乱,腰肢跟着软了下来。 沈唤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捋了她的发梢,露出那双染着氤氲雾气的媚人双眸,不轻不重哑着嗓音笑:“就这样还哄我开心?” 他说话的语调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特别是这样亲昵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他的阴狠残忍。 林酒酒以往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各种各样,没一个是跟沈唤这样,分明没多少真心,还深情得毫无破绽的。 她没力气,整个人都被沈唤圈在怀中,眼尾泛红,小声道:“流氓。” “你先亲我的。” 沈唤心满意足,调笑出声道,“我还流氓?” 他对于在室外做这些亲昵事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林酒酒颦笑是在太勾人。 妖精。 林酒酒不说话了。 耷拉着脑袋默默把口袋里的照片捏成团,而后轻哼了声:“嗯,你就是流氓。” 沈唤大概挺吃她这软糯糯又撒娇的语气,伸手轻掐了把她的脸:“走了,去酒店。” “嗯。” 林酒酒被他牵着跟在身后,乖巧杏眸透出点和方才不太相同的平静冷漠。 他喜欢听话的,那自己就当最听话的那只金丝雀。 就像小时候祖母喜欢优雅的懂礼节的孙女一样,她最终也变成了那个不爱哭不爱笑,在所有时刻都维持着仪态的大小姐。 回车上时,阿右目光兴奋地锁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俨然一线cp粉。 他就知道七爷跟夫人的真情天地可鉴。 呜呜。 好甜。 … 酒店定的是北辽市区最豪华的星级套房。 路程有些远,车内冷气足,林酒酒裹了条毯子贴着沈唤坐。 一开始脑中还乱糟糟地想着事情。 谁知夜越深,她的脑袋便越沉,最后整个人都窝进了沈唤怀里,攥着他的领带,困哒哒地睡过去。 沈唤原本正看着窗外养神,肩头一沉,喉间一紧,温软香气就这么溢开。 他轻咳一声,垂眸瞧去。 而后黑着脸将小姑娘手中的领带扯出来,拧了下眉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谋杀呢。 只不过这丫头实在是身娇体软,一团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靠着他,暖呼呼的。 他眸色微深,将毯子往上紧了紧,指腹不紧不慢蹭着她的侧脸。 白净可爱,睫毛一颤一颤的,呼吸清浅。 还真像养了只宠物。 可惜偶尔有些叛逆。 哪像自己,从小就是条狗。 到酒店时已是深夜,阿右将车停在门口,有侍从出来接待。 便见沈唤面色平静,轻摇了下头示意对方不要出声。 侧过身将手臂绕过林酒酒的膝窝,将人缓慢抱了出去。 这下不仅是阿右,连侍从都微微惊讶,眼底划过抹八卦。 小姑娘轻得很,沈唤抿了抿薄唇,微扬下巴,示意他带路。 怀中的人却一下子惊醒,迷茫着眼睛朝外看去,便觉被人抱得很紧,目光瞥见沈唤棱角分明的侧颜,眉头皱了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唤淡淡出声:“别动,接着睡。” 他连头都没低一下,分明是夏天,嗓音中却夹着股寒霜。 林酒酒余光瞧见不远处路边的人正拿着手机对向这边,大概是正在拍照的狗仔。 她立刻了然,沈唤作为沈氏集团的门面,一段好的姻缘也能给公司带来不错的收益。 更何况他素来装得人模狗样,天天一副温润君子模样,自然不会允许林酒酒成为污点。 她顺从地把脑袋靠回他的肩膀阖上眼睛,小声嘀咕道:“这也得给钱哦。” 沈唤:“……” 他没忍住,抱着林酒酒的手拧了下她大腿旁侧的嫩肉:“谁教你财迷成这样的?” 先前还怕自己怕得要死。 现在显然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小姑娘紧闭的眼睛瞬间颤了下,小腿朝外蹬蹬。 沈唤轻嗤一声:“别动。” 胸口处却忽而传来阵尖锐又细密的疼,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就瞧见林酒酒的牙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趴在他身前乖到不行。 而自己的衬衫上一个湿漉漉的牙印十分显眼。 沈唤气笑了,抱着人大步迈入电梯,嗓音冷下来:“长本事了?” 一同进电梯的侍从猛地打了个哆嗦,目光惊恐地朝沈唤看去,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颤抖道:“七,七爷……?” 沈唤:“没事……” 他登时有点头疼,偏偏怀里的人还装得安静,一副陷入深眠的模样。 他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些,压低嗓音在她耳边淡淡开口:“行,等着。” 房间在酒店的顶层。 走过柔软地毯打开最尽头的房门,侍从恭顺地将房卡插上,双手放在身前微微弯腰:“有什么事您再喊我们,请好好休息。” 他带上门的一瞬间,沈唤怀中的人儿蹬蹬腿就要挣脱。 但显然力量悬殊,脚落地的一瞬间,背后微咯,整个人就砰得被抵在了门上。 沈唤掐着她的细腰,眸光带着些许戏谑,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身前。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低下头,蜻蜓点水般贴了贴她的耳垂,沙哑着嗓音问:“宝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挑逗我吗?嗯?” 滚烫的气息从耳垂处蔓延开,林酒酒整张脸跟着烧红,努力地朝后躲去:“没,没有。” “可是你咬我。” 他眯着眸子,膝盖抵进她的两腿间,搂住她后腰逼迫她贴近自己,缓着声调哄道,“让我咬回来呗?一样的地方。” 第31章 强扭的瓜不甜 沈唤在勾引人上造诣颇深。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就这么将她盯着,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吃干抹尽般带着欲望。 “你,” 林酒酒脸烫得不行,这种被困在暧昧氛围当中,可怕又极致的拉扯感让她有些恍惚。 就好像双方真的是情欲上头,而非相互利用。 她轻咬贝齿,抓紧了沈唤的衬衫,小声道,“强,强扭的瓜不甜。” 沈唤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垂眸盯着她殷红唇色看,含笑道:“强扭?” 音色磁性,勾得林酒酒心痒。 她被迫抬起脸,鼓起腮帮子,一副娇憨又害羞的模样,轻哼了声。 这矜持做派,确实是极为拿捏人心的。 沈唤眸色一深,喉结上下滚动一遭,俯身把人抱起摔进柔软床榻里。 酒店独特的香气裹挟,他扯开领带,眼底压着欲色。 身下的人却又慢吞吞支起身子,攥住他解衬衫扣子的手,圆眼乖巧又诚恳。 沈唤微一挑眉,就听她软软道:“这次是真不方便,真的。” 上回骗人,谁也没料到这回来得这么不巧。 沈唤:“……” 他气血翻腾,顶了顶腮帮,唇边溢出声冷嗤,被攥住的那只手仍捏着颗扣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头回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这么多次,还是个软绵绵的菟丝花,让他有种被玩弄于股掌的错觉。 偏偏小姑娘这眼眸温亮诚恳,带着点勾引人的媚意,让他有气无处撒。 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她的皓腕往前一带,按着她的脑袋淡淡道:“用手。” 林酒酒:“……” … 吃过酒店送来的早餐后,林酒酒揉着眼睛进到卫生间换下睡袍,盯着背包怔愣片刻。 先前为了不被沈老夫人看出端倪,她只带了两件衣服,昨夜洗完澡后换了睡袍,就没干净衣服穿了。 沈唤正等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 半晌便见卫生间里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那漂亮眼睛扑闪,软着嗓音央求他:“沈唤,你能让人给我买两套衣服吗?” 透过虚掩的门,隐隐春光乍现。 沈唤扶了下金丝边眼镜,半秒后平静地移开视线:“好。” 他站起身,开门离开房间。 这一去走得有些久,林酒酒耐不住性子裹回浴袍躺到沙发上,懒洋洋地玩着手机,时不时朝门边瞥去一眼,脑中冒出个奇怪的念头。 沈唤该不会……亲自给她去买了吧? 想到这,她飞快地摇摇头否定自己。 沈七爷,多矜贵一人,哪有这闲工夫。 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忽而一条热搜吸引她的注意力。 “沈七爷宠妻。” 她下意识点进去,就瞧见了张照片。 照片里正值深夜,男人身形挺拔修长,稳稳当当抱着个娇小的姑娘。 背景是这家酒店。 灯光高雅自然,就这么昏黄地投落在两人身上,若不是有些迷糊,瞧着倒还真像在演偶像剧。 评论里的人对于上流社会的详细事宜并不清楚,只知道沈唤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各大财经晚报上,通过堪比明星的精致相貌出圈,成了不少人追捧的对象。 因此这照片一出,评论底下众说纷纭,大部分都在嗷嗷叫地磕着cp。 热度最高的那条是:“呜呜想这样长得帅又有能力还宠老婆的男人哪里找啊!!!魂穿夫人!!!” 林酒酒指间轻点,踩了踩该评论,鼓起腮帮有些愤慨。 宠老婆? 她如今脑袋就悬在脖子上,指不定哪天就掉了。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但考虑到这些评论可能是沈唤请的维护他自己名声的水军,林酒酒没太当真。 转手点赞了几条酸溜溜的评论,房门滴得一声,沈唤推门进来,手上拎着两个纸袋。 他抬眼在林酒酒身上扫过,抬腿走过来递给她:“试试看合不合身。” 其中一个袋子沉甸甸的。 林酒酒拆开看了眼,只见是杯红糖水,装在玻璃杯中,还热腾腾的,旁边还有盒包装精致的红枣。 她微怔,话还没来得及说,沈唤就绕回桌前,合上电脑,看着她平静道:“外公在等我们,上完香我要尽快赶回南州市。” “好。” 林酒酒拿着衣服往卫生间走。 不知该震惊沈唤亲自去给自己买衣服,还是震惊他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半晌探出脑袋来磨磨蹭蹭道,“谢谢,不过你先别急,下次一定,毕竟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太好。” 沈唤摘眼镜的动作一顿,脸黑了黑。 嘶。 什么叫你先别急。 怎么将他说得跟个不求偶就受不了的公狗一样? 他扶着额头,有点怀疑人生。 好好一个林酒酒,怎么天天在他雷区蹦迪,而且自己暂时还舍不得弄死她,除了纵容别无他法。 沈唤买的衣服不算太合身,腰围处宽了些,胸围处窄了些,倒是衬得她曲线柔美,凹凸有致。 沈唤也没想到衣服穿出来是这种效果,楼下就是商场,他进店时随口说了句夫人体型较瘦个子不高,让店员看着推荐。 对方大概误以为瘦就是没胸没屁股,拿了这么件干瘦的衣裳。 而且裙子还有些短,露出两条白而直的腿,不算瘦得过分,大腿处反倒有些肉乎的可爱。 纯纯的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没一丝赘肉。 他眉头轻拧,将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拿起给人披上,语气淡淡:“上坟,不好穿得太妖艳,待会儿再脱掉。” 林酒酒:“……” 妖艳。 你才妖艳。 也不知是谁买来的。 看在红糖水的份上,她没反驳,别过小脸哼了声,娇气到不行。 沈唤牵住她手腕,禁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声轻笑:“怎么成天在生气?” 语气宠溺到没边。 似乎把昨日那张照片忘了个一干二净。 林酒酒被他牵着朝外走,扯了扯肩上的外套嘀咕道:“我才没生气。” “好,没生气。” 他眯着笑眼点了下头,再看向前方时,那么点深沉的占有欲又不动声色从脸上划过。 攥着小姑娘的手也紧了紧,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第32章 你哪来的女儿 外公早早就等在路口,双手不停地摩擦着来来回回走动。 偶尔有人经过笑问他:“干什么呢?” 他憨厚一笑,面上尽是期盼和骄傲:“等外孙女呢,一起给老太婆上坟去。” 路人大妈笑他一嘴:“你老人痴呆了吧,哪来的外孙女,你外孙女早不要你喽,要我说你趁着还有点钱,干脆把房子卖了住养老院吧,省的以后没人照顾。” “你胡说什么,不去不去,”外公不乐意了,摆摆手道,“我外孙女婿待会儿也会来呢。” “你别做梦了,”大妈不依不饶地贴上前,“这样吧,我有点门路能卖房子,看在都是街坊邻居的面子上,到时候抽你两个点,怎么样?” 外公皱皱眉走开点:“说了不卖,这是我和我老伴一起建起来的房子。” “你这老头子怎么不听劝呢!” 大妈登时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开口,“行,我倒是要看看你哪来的孙女,别是犯了癔症吧!” 她说着,还不知从哪里搬来把小板凳坐下,磕着瓜子边吐边拉着路人骂:“你看看这老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他那女儿根本不是自己亲生的,还想要外孙女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喽,我可都知道得清楚呢,要不然他女儿怎么嫁人之后再也没来过了,连他老婆死了都没人来处理后事。” “……” 那边不依不饶地嚼着舌根,外公嘴笨,外婆死后几乎没跟外人有过交流,一张脸登时涨红,脚下步伐更急躁些。 “快别等了,赶紧把房子卖了吧!”大妈在后头又牙尖嘴利地招呼起来,“养老院说不定还能找个新老伴……” 她话音未落,尘嚣四起,一辆黑色宾利就停在了跟前。 外公眼睛一亮,忙迎上前几步。 只见司机下来,恭敬地打开后车门:“七爷,夫人,到了。” 披着西装的小姑娘不紧不慢下车,姿态优雅温和,朝着老人家笑了下:“外公。” 她单单往那里一站,周遭就显得贵气万分,一时间大妈张大嘴,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呢喃道:“天菩萨。” 边郊小城,那里见过这样高雅的大小姐。 另一边下来个男人,还没走近,身上就沉沉带着股威压,眉目深如刀刻,礼貌出声:“外公,不好意思来迟了点。” “不迟不迟,来了就好。” 外公忙摆手,朴实笑道,“快,我煮了桂圆鸡蛋汤,喝了补身体,然后咱们再上山去。” “可是……” 林酒酒微顿,瞥了眼身旁的沈唤,“他还得赶回南州……” “好。” 不等林酒酒说完,沈唤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缓下来,“来得及。” 林酒酒轻啊一声,属实是没想到沈唤会为了外公腾出时间,便也不客气,眉眼弯弯地抱住老人家胳膊:“我还没喝过桂圆鸡蛋汤呢,听起来好奇怪。” 老人家被她逗得直笑:“也叫发财茶,你尝尝,可甜。” 三人慢悠悠朝家的方向走。 后头目瞪口呆的大妈总算回过神来,眼中嫉妒羡慕,气急败坏出声:“你们是不是被他骗了!他根本就没有女儿!他女儿是抱来的!你根本就不是她外孙女!” 然而根本没人回头,更没人搭理她。 只有外公身子僵了下,被林酒酒敏感地察觉到,她假装没听见,撒娇般朝着外公嘟囔道:“我昨晚看到集市上有卖枣糕!我想吃枣糕嘛!” 外公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手哄:“好好,下山回来给你买,枣糕得下午才出摊呢。” 吃过发财茶,外公背上一篓的金元宝,拿了几根蜡烛和香道:“走吧,上山去。” 沈唤自然而然接过,温润面容礼貌道:“我拿就好,您带路吧。” “这这,麻烦你了。” 外公惶恐地应了声,林酒酒跟在身旁,又一次止不住地在心底赞叹了几句沈唤。 不怪他是终极反派大boss,不怪这么多人喜欢他追捧他,他在人前把自己包装得太完美。 完美到让人觉得不可亵渎。 外婆的坟比林酒酒想象的还要简陋不少。 简单的小土堆上栽着树苗,一块不大的石碑上刻着“许汉城之妻”,前头放着个堆满纸灰的铁盆,半截蜡烛插在土里。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林酒酒生出了要给她新修墓堆的想法,就被外公拒绝。 他点燃金元宝,笑说:“你外婆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种棵树就好,种棵树她就开心了。” 林酒酒跟在后头,点了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两拜,而后将香插进土里,等着新点的蜡烛烧灭,顺便蹲在外公身旁,捡着金元宝往火盆里扔,小声说:“外婆在下面,多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多买点漂亮衣服哦。” 她不知对这样一个陌生人该抱什么样的情绪,也没参加过葬礼。 她比旁人想象中更没有常识。 沈唤跟在她后头拜了拜,随后便退开十米远,站在树下留给他们单独的空间,眉目懒洋洋地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会儿太阳阴去,空气却仍旧灼热,山上多的是虫蚁,林酒酒皮肤娇嫩,愣是没吭声,就这么乖乖呆着。 等金元宝终于烧得差不多,外公将手边垃圾收拾干净,眼神柔情地摸了摸石碑上的字,叹了口气说:“走吧酒酒,去给你买枣糕吃。” 林酒酒却没动,仍蹲在石碑前,仰着脑袋看字。 “怎么了酒酒?”老人家脚步一顿,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脑袋。 林酒酒却忽而仰起头天真地问:“外公,为什么刚刚那个阿姨说,妈妈不是你的女儿呀?” 她双眸赤诚,看不出来半点坏心思。 偏偏话却变了个样。 老人家浑身猛的一僵,怔了怔道:“什么?” “没什么。” 林酒酒绽出个软乎乎的笑,站起身撑着发麻的腿揉了两下,“那个阿姨肯定是乱说的,我才不相信她呢,走吧。” 她转头朝沈唤的方向走,余光瞥见外公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第33章 喳 将外公送回家里时,门口有几个工人正在建围栏。 木制的栏杆与房子很适配,不算太高,正好能隔绝来往路人。 辟开的小院里还留了几块砖瓦堆的土地,拿来栽些葱或者白菜再适合不过。 外公和林酒酒两人双双呆住,就听到工人停下手中的活,朝向沈唤道:“七爷,差不多了。” 他们人多,办事效率高,一下子就给了祖孙二人一个惊喜。 看着两人咋舌的表情,沈唤淡定解释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来烦外公了,一个人住,还是要安全些比较好。” 老人家显然受宠若惊,他早就想围个院子,省得街道那些刻薄的退休邻居成天跑来他面前讽刺来讽刺去,只是一直苦于身子骨弱,没这个精力。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唤,佝偻着腰手足无措道:“这也太麻烦您了。” “我应该做的。” 沈唤托了托他的胳膊,彬彬有礼道,“您是酒酒的外公,也就是我的外公,一家人不用太客气。” 老人家目光顿时五味杂陈,看了眼他身后的林酒酒。 小姑娘一副眉眼乖顺的模样,就这么亭亭玉立站着,跟着点点脑袋:“对呀,都是一家人。” 话虽这么说,她心底也略有几分诧异。 怪不得沈唤能收拢人心,他在各取所需这一方面,可谓是处处做到满分。 意思也很明了,只要她林酒酒乖乖的,在他玩腻之前,就会给到她足够的好处。 临走之前,老人家踌躇着将林酒酒拉到身旁,担忧地压低声音问:“酒酒,这七爷待你真好,只是他们家权势滔天,你在他们那里待得习惯吗?” 林酒酒转头瞧见外公迟疑的表情,顿了片刻。 然后睫毛微颤,垂下头去,音调绵绵地出声:“挺好的。” 这幅模样,论谁瞧了都怜惜万分。 果不其然老人家只觉心口被刺痛了下,有些话想说,片刻又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酒酒很贴心地转移话题:“没事的外公,虽然爸和后妈都不喜欢我,继姐也欺负我,沈家的人也瞧不起我,但只要沈唤对我好,就够了。” 她越懂事,老人家便更心疼,忧心地将她盯着道:“酒酒,其、其实……” 话再次卡在嘴边,半晌没吐出几个字。 林酒酒:“其实什么?” “没事。” 老人家却又好似突然反悔,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点钱来往林酒酒手里塞,“你拿着,外公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是外公的一点心意,你拿回去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谢谢外公。” 林酒酒虽然心底好奇到快要爆炸,隐隐预感老人家嘴里的真相能救自己于水火。 但他看样子今天是不会说了。 还是来日方长吧。 回去途中,沈唤说是公司有事处理,让阿右送林酒酒回家。 林酒酒把脑袋耷在窗边,圆眼眨了两下开口:“哇,七爷今日大发慈悲,居然没把我扔在路边。” 沈唤走向另一辆车的步子顿住,转回身揉了下她的头发,嗓音低洌:“听话,我不想再去警局捞你。” 林酒酒生气:“……我那是见义勇为。” “好的。” 沈唤笑笑,“小英雄。” … 最终林酒酒还是没回家,让阿右开车去了沈老夫人的宅院。 前几日不辞而别,昨天虽简短地通了个电话,但总觉得有些愧疚,因此考虑到自己很有可能要在沈唤身旁久待,她还是去道个歉的好。 好在沈老夫人刚一瞧见她,就急匆匆踢着毛拖鞋跑出来,拉着她的手佯怒道:“你这丫头,就只说要出去一趟,出去多久也不说,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 林酒酒垂着脑袋不好意思道:“急着去北辽市看外公,忘记跟您说啦,您别生气,我带了枣糕回来。” 她将玻璃饭盒拿出来,甜腻腻的枣糕装了满满一盒,递到沈老夫人跟前,杏眼带着期待:“这是我外公让我带回来的,您尝尝?” “别给我撒娇。” 沈老夫人点点她的眉心,“电话也不接,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好嘛好嘛,我下次一定不会乱跑了。” 林酒酒拽着她的衣角晃了晃,老夫人膝下没有女儿,哪招架得了她。 当即缴械投降,接过她手中的枣糕没好气道:“行啦,进屋吧,奶奶给你泡壶花茶就着枣糕喝。” “我就知道奶奶最好了。” 林酒酒笑开,抱住老夫人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奶奶这么温柔善良体贴,肯定不会生我气的。” 她伶牙俐齿得很,三两句话抚平了沈老夫人拧紧的眉头。 吃过晚饭,看着准备离开的林酒酒,沈老夫人照例开始挽留,跟在后头絮絮叨叨,一会儿说自己老人家孤苦无依,一会说自己马上就要仙去。 林酒酒本意也不想离开,推脱两次后就顺理成章地留下了。 住在这里,总比夜夜跟沈唤待在一起来得自在惬意,身体里的那根弦也能适当放松些。 悠哉悠哉休息了两日后,出乎意料的,某天傍晚时分,沈渥来找她。 林酒酒正坐在高雅的西式院子里乘凉吃西瓜,穿着件凉爽的吊带连衣裙,两条腿盘在躺椅上,小木桌上还放了杯加冰的橙汁。 看着虽有些违和,但莫名惬意。 阿左在旁边举着扇子扇得用力,手臂青筋暴起,看见外头时愣了下:“小少爷。” 林酒酒往垃圾桶里吐了颗籽,闻言跟着抬起脑袋,对上沈渥局促的眼神,下意识开口:“小左子,去喊奶奶。” 阿左:“喳。” “等等,我不是来找太奶奶的,我是来找你的。” 此刻管家和佣人都不在院子里,没人来开门,沈渥就这么杵在门外,忙拦住阿左,“明天是我生日,请了许多人来玩,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 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偏过头,眼底闪过抹不甘。 可惜林酒酒眼尖,唇角弯起抹好玩的笑意:“还是算了吧,你们年轻人玩,我一个长辈凑什么热闹。” 第34章 生日 沈渥面色顿时僵硬几分,转过头目光扫过林酒酒那张纯澈到不能再纯澈的脸上时,心头激起种莫名的情绪。 要不是父亲说让他想办法从林酒酒入手,他才懒得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毕竟沈唤这么宠她,只要能拉拢到她哄她开心,到时候得到资料架空沈唤还不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他这七婶一看就单纯好骗没有心机,多花点钱和心思,说不准就被哄得团团转了。 只是她这话说出口,却着实不太好听。 他迟疑了下,掩去面上的不自然,笑道:“七婶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看着和我年纪相仿,总不能老在家里呆着,更何况我七叔成日忙于工作,你肯定很无聊,不如就一起出去吃个饭。” 林酒酒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西瓜,皱皱眉头思索道:“还是算了吧,我去的话,说不定你们就玩得不痛快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些社交场合,更何况还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狗血世界里。 全是勾心斗角的,不好玩。 眼看她油盐不进,沈渥拉着栏杆轻声问:“七婶,是不是七叔不让你出去玩?我知道的,他这个人掌控欲一直很强,而且脾气也不好……” 阿左顿时有点不高兴,表情气呼呼地难看起来,显然不喜欢别人说沈唤的不是,小声朝林酒酒嘀咕道:“主子,你别听他的,七爷才不是这种人呢!” 反倒林酒酒忍不住弯起笑眼。 呦。 这是挑拨离间来了。 但他应该不知道,沈唤对自己的宠爱全是假的,两人互相之间本就没多少信任。 她懒洋洋将腿从躺椅上放下去,笑吟吟道:“小侄子,你这么说你七叔,他知道吗?” 语调很软,沈渥却心底发怵,背脊僵硬,没想到她会反过来威胁自己。 忙摇头道:“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是怪七叔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他话没说完,屋内传来沈老夫人的声音:“酒酒,在和谁说话呢?有客人来啦?” 她端着碟桃花酥踏出门,目光在外头的沈渥身上掠过,轻咦了声:“是阿渥啊,怎么不进来?” 管家适时地去开门。 沈渥话被截断,面色难看如猪肝,走进院子里恭敬地唤道:“太奶奶。” “来找我吗?还是找酒酒?” 沈老夫人边说着边朝着林酒酒走去,拿起块桃花酥喂给她,笑道,“我跟宫廷大厨学的方子,尝尝。” 转过头对沈渥招手道:“你也来试试。” 语调却明显不如刚刚温柔。 显然刚嫁进来的林酒酒才更像自家人。 沈渥忙摆手:“不用了太奶奶,我不吃,我这次是来邀请七婶参加我的生日宴的。” 他停顿片刻,补充道:“我爸说生日随便过一下就行,但想到七婶和我们家中小辈都不太熟,大家都挺想见见七婶的,毕竟七叔也没空带七婶来玩。” 沈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在林酒酒身旁坐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攥住她的手笑:“确实该多去认识些人,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藏着掖着呢,跟年轻人在一块玩玩也好。” 沈渥登时一喜。 连她都这么说,林酒酒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吃着桃花酥点点头:“好,那就去吧。” “那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沈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直勾勾盯着她看,“我会照顾好七婶的。” 他急匆匆告了别。 院落大门关上,沈老夫人拉着林酒酒的手突兀问道:“你觉得阿渥这孩子怎么样?” 林酒酒啃着西瓜被猝不及防这么一问,仰起脑袋思索片刻,中肯道:“还行。” 个屁。 她压根就不熟,也不知道沈老夫人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在这种豪门乱七八糟的纷争中,她不想参与任何一方。 沈老夫人长叹口气:“这些孩子啊,野心一个比一个大,怎么能成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她转过头来亲昵地捏了捏林酒酒肉乎的脸:“别吃了,再吃该吃不下晚饭了。” “嗝,吃得下!” 林酒酒适时地打了个饱嗝从躺椅上爬下来,在院落里洗了个手,转过脑袋说,“得去给沈渥买个生日礼物,小左子,我们走。” 阿左掐着嗓音跟在后头:“喳。” 沈老夫人:“……” 她幽幽望天,年轻就是好啊,还玩宫斗这一套呢。 … 听说林酒酒要去参加沈渥的生日宴,沈唤便差人送了份礼物过来。 关系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表面功夫要做到位。 看着阿右送来的皮质箱子里放着的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珠宝的高定腰带,林酒酒默默把自己买的手表收了回去。 呜呜。 穷穷。 沈渥的生日宴没选择高档酒店,而是安排在了沈家名下的一处娱乐会所。 林酒酒下车时,险些没被那嘈杂音乐声震得昏过去。 厚重的会所大门都挡不住乐队主唱撕心裂肺的吼声,一声声直击灵魂。 跟在身旁的阿左默默揉了两团纸巾塞进耳朵里,林酒酒朝他一摊手:“给我也揉两个。” 阿左:“喳。” 沈渥急匆匆地迎出来,他大概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散发着股浓重的烟酒气,穿着身和前两次见都截然不同的骚包的花衬衫,脖子上挂着串花里胡哨的骨链。 他走起路有些跌跌撞撞,脑子还算清醒,冲过来就喊:“酒,酒酒,你来了。” 林酒酒皱皱鼻子,仍客客气气地更正他:“你该叫我七婶。” “七婶好。” 他大概是在外头轻浮惯了,伸手就上来搂她肩膀,“快快进去坐,大家都等着见你呢。” 阿左动作更快,瞬间就挤了过去,沈渥来不及收回去,胳膊就搭在他宽厚的背上,愣了愣,似乎有些清醒过来,磕巴道:“阿左也来了。” 阿左是沈唤长久以来的心腹。 比林酒酒站在这里的威慑力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 他万万不敢招惹。 忙把手惺惺缩回去,恭敬了点开口:“七婶,快进来,我们都在等你来再吃蛋糕。” 第35章 呜呜 刚踏进会所大门,浓郁的香氛酒精气息瞬间缠绕上来,深紫灯光晃荡在纸醉金迷的雾气中,烟味熏人。 身边是酒精上头的男男女女,人影交缠碰撞,时不时有目光朝她投来,露出暧昧的神情,然后转向沈渥:“沈少好。” 中央的舞台上乐队披头散发地喝酒唱歌,身影曼妙勾人,即便塞了团纸巾,仍吵得林酒酒头晕目眩。 她不适应地跟在阿左身侧,问沈渥:“奶奶知道你是在这里办生日宴吗?” 沈渥大概没听清,手边搂过个美女碰了杯又松开,那美女媚眼如丝,戳着他的胸膛娇滴滴道:“别碰我,待会儿你未婚妻可要生气。” 林酒酒挑眉,干脆不问了。 想来他在这里开生日宴的事也不敢告诉沈老夫人,如果沈老夫人知道,一定不会让自己来参加的。 纨绔成这样,还想着跟沈唤斗。 好笑。 眼看沈渥左亲右抱地在会所里绕了一圈,终于带着她朝最前方的vip席走去。 温钰正端着酒杯张望,瞧见他时忙站起身跟过来,挽着他的胳膊担忧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接七婶,耽误了点时间。” 沈渥不动声色地擦去脸侧的吻痕。 坐席上投来不少好奇八卦的目光。 来这儿的大都是沈渥的狐朋狗友,和少数几个沈二爷那支的小辈。 他们都知道沈家内部关系并不算和谐,特别是沈二爷和沈七爷矛盾由来已久。 更何况七爷名声在外,对于这些纨绔子弟来说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人生的标杆导师,因此沈七夫人头衔花落谁家,注定会成为舆论焦点。 而如今林酒酒往这一站,藏在暗处的容颜随着绚烂灯光闪过,被迫暴露在视线中。 说是惊为天人不为过。 瞧着就娇滴滴地惹人怜爱,让众人都瞧傻了一瞬。 沈渥朝他们瞥了眼,斥道:“都愣着干什么,叫七婶。” “七,七婶好。” 略显迟疑的声音从这群酒精上头的纨绔子弟里传出来。 不少人眼底竟显出点兴奋来。 看着小,辈分却大,还是沈七爷的女人。 若是能玩上一玩,未免太刺激。 沈渥踹了踹其中一个男人,没好气道:“走开,坐旁边去一点,给我七婶让位置。” 那男人想也不想就站起来,朝着林酒酒谄媚道:“七婶坐。” 一张沙发上挤了太多人,桌上摆满酒杯。 林酒酒皱皱眉,偏头瞧了眼阿左,阿左就乖乖端了把椅子过来。 她说了声谢谢,看向沈渥:“不用,我坐这儿就好。” 沈渥没忍住,盯着她瞧了片刻,其余人的目光也晃了晃,染上点兴味。 在酒吧里装纯,更有趣了。 温钰面色略微难看,拉拉沈渥的胳膊说:“七婶跟我们可不一样,肯定不喜欢这些地方,她一看就是名门闺秀……” “不不不,钰钰这就说错了。” 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从对面沙发响起,带着点讽刺的嘲笑,“酒酒明明从小就叛逆得很,以前还经常被人拍到在酒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矜持了,不会是装的吧?” 林酒酒抬眸瞧去。 很好。 林暖暖也在。 她禁不住揉揉太阳穴,有点崩溃。 狗血文的一贯套路就是,除了女主外没一个好人。 全员狗咬狗。 她马上就要被咬了呜呜。 果不其然这话刚说出口,其他人就投来异样目光。 林酒酒轻咳一声仰起小脸,瘪着嘴双手合十在跟前,可怜兮兮道:“求求你了别这么说我,我又没说我不喜欢酒吧呜呜,你说这话是想让我为难吗?”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全场静默两秒,纷纷被林酒酒怂到离谱的模样给震惊到。 这种求饶方式,在整个豪门斗争圈里也是极为炸裂的。 于是所有人犹豫着将目光投回给了林暖暖,不忍劝道:“暖暖,你也别这么说七婶,这沙发座位窄,坐着确实不方便。” 林暖暖傻眼,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硬生生被逼回去,有点凌乱。 不是。 那个骄纵任性的林酒酒呢? 那个火药脾气一点就炸的林家大小姐呢? 面前这个哭哭啼啼认怂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若非环境昏暗,很容易就看出她面色铁青难看,表情跟吃了那什么一样。 “好啦,我想暖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沈渥出口打着圆场,抬手让服务员把蛋糕拿上来,“我生日,大家都高兴点,吃蛋糕吧。” 他还记着父亲让他接近林酒酒的事情,将塑料刀递给林酒酒,笑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让七婶给我切蛋糕?” 温钰面色顿时僵了僵,说:“要不还是我……” “七婶是长辈呢,你别掺和。” 沈渥低呵她一声,“闭嘴。” 林酒酒刚刚的情绪已经憋回去,瞧见这一幕,直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忙摆手:“不用啦,让温小姐切吧。” 话到了温钰耳中瞬间变成了挑衅。 她冷下脸,走开几步在最旁边的沙发坐下。 沈渥没空搭理她,笑嘻嘻地把塑料刀往林酒酒手里塞:“七婶别管她,她就喜欢闹脾气,小心眼,待会儿就好了,您切吧。” 林酒酒:“……” 全是疯子。 不论男女,脑子好像都进水了似的。 她叹口气,认命地接过来。 蛋糕是双层的,很大。 女生们纷纷举手表示自己只要一小块就好。 上流的名门女眷对身材和仪态格外看重,夜里一般不吃这些甜食。 男生倒是都无所谓。 林酒酒任劳任怨地切着蛋糕分给其他人,看着旁边一脸讨好的沈渥,委实有些怀疑人生。 她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奉承自己,但是建议他先别出发。 这么多人,她得切到什么时候去。 分了一大圈蛋糕,只有林暖暖手里还空着。 她登时挂不住脸,面色越来越阴沉。 然后,林酒酒端着块新切的蛋糕亲自走过来,笑吟吟道:“姐姐,你多吃点。“ 她面色微微缓和接过,刚要酸上几句,低头看见手里的一大块蛋糕半点面包胚都没有,全是奶油。 林暖暖:“……” 第36章 他很爱我 吃过蛋糕,一群人又起哄问一旁的温钰给沈渥送了什么礼物。 温钰还气着,考虑到是沈渥的生日,更不想拂了大家的兴致,只得撑着笑起身,从身后拿出个纸袋子来:“我当然给阿渥精心准备了礼物啦。” 她递给沈渥,娇羞道:“给你。” 沈渥将酒杯放下,笑道:“准备什么礼物啊,我们这么见外干什么?” 虽这么说着,但仍搂着她的腰亲了亲她,自然而然地将纸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看见东西后,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个牌子是……得定制吧?” “嫂子真是有眼光了。” “这得花不少钱啊。” “……” 温钰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阿渥值得。” 沈渥溢出抹笑,含情脉脉将她盯着,伸手抱起她就转了个圈,惹得温钰一阵惊呼。 看着一副郎情妾意的美好模样。 众人顿时哄闹开来,林酒酒皱巴着眉头瞥了眼心安理得呈情的沈渥,微微摇头。 爱果真是能装出来的。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左亲右抱的男人是谁。 她别开视线,突然觉得有些乏味。 却听林暖暖又开始作妖:“酒酒,你没给阿渥带礼物吗?这可是阿渥的生日宴,你作为一个长辈,应该会送点什么吧?” 她像是算准了林酒酒那大大咧咧的性子。 笃定她不会这么细心。 但很可惜,林酒酒微微一笑看向身旁的阿左,缓声道:“把礼物拿出来吧。” 阿左迟疑了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问:“拿哪个?您的还是七爷的?” 林酒酒:“当然是七爷的,我的拿得出手吗!” 阿左:“喳。” 他将手里的皮质箱子托在胳膊上,解开金属扣子打开,呈给沈渥。 不少人探头过来瞧,都被那颗巨大宝石给晃了眼。 奢华。 太奢华。 沈渥愣道:“七婶,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林酒酒抿唇一笑,毫不犹豫地揽下一半功劳:“这是我和你七叔一起准备的,你喜欢就好。” 七叔两字刚冒出来,林暖暖就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 “……谢谢七婶。” 沈渥登时面色复杂。 这个七叔,他着实是讨厌得紧。 处处压父亲一头,更是每次将他的方案骂得狗血淋头。 因此收到这个礼物,反倒让他觉出几分耻辱。 林酒酒温吞笑道:“不客气。” 她柔柔看向角落里不吭声的林暖暖:“说起来你是我姐姐,也算沈渥半个长辈,你的礼物……” 一句话反转局势。 林暖暖禁不住瞪了她一眼,面色涨红:“我早就已经送了。” 自己就算倾家荡产,也送不出这么贵重的礼物。 “哦~” 林酒酒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撑着下巴露出点点笑意。 然后脆生生开口:“你送的礼物,应该不比我和七爷差吧。” 林暖暖:“……” 她怎么没发现,林酒酒腹黑恶毒成这样了! 只得在各种目光中找了个借口逃去上厕所,咬牙切齿地补了个口红。 以往只有她让林酒酒吃瘪的份,什么时候轮到林酒酒欺负自己了。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给顾温禾打了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传来低沉的男声:“暖暖?怎么了?” “温禾哥哥,”她一开口就是哭腔,听起来极让人心疼,“我打扰到你了吗?” 顾温禾愣了愣,轻拧眉头出声:“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没人欺负我……” 她更委屈几分,“就是酒酒,她和我一起参加沈小少爷的生日宴,借着沈七爷的手送了大礼,还明里暗里嘲讽我送的礼物廉价,他们都看不起我……” “酒酒?” 听到林酒酒和沈七爷这两个称呼并列出现时,顾温禾素来沉稳的面容出现一抹裂痕,显出几分气恼。 林酒酒跟谁在一起,都不应该跟沈唤,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恨沈唤恨得有多深,更不可能不知道沈唤是个怎么阴险的人。 即便是为了气他,也不该这么作践自己。 这几日他也想办法让秘书去联系林酒酒,可惜她在听到是顾家的人后立刻就挂断拉黑。 这么想着,他抿了下唇站起身来:“知道了,你发个地址给我,我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他扯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浴室里走出个女人,狐疑问道:“阿禾,这么晚了你去哪?” “暖暖被酒酒欺负了,我去帮她。” 他眉眼柔下来,轻捏了下陈染的肩膀,温和道,“听话,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让秘书去不就行了吗?而且……” 陈染咬了咬唇拉住他,“而且我觉得暖暖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 顾温禾冷下声音,“林酒酒现在可是七爷的人,肯定比以前还耀武扬威,我怎么也得替林叔叔好好教训她一下。” 陈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乖。”顾温禾打断她,瞥了眼手表道,“我会早点回来的。” 陈染:“……好。” 她轻皱了下眉头,看着房间门在自己跟前关上,心底有些顿顿的疼。 她明明记得,温禾不是个这么冲动的会为了别的女人出头的男人,更别说因为林暖暖一通电话就冲出去。 … 得到顾温禾的允诺,林暖暖显然有底气许多,踩着高跟鞋回到卡座内。 乐队换了一波又一波,声音仍震耳欲聋,不少人离开卡座去旁边的舞池放纵。 林酒酒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便有许多人凑上来邀她喝杯酒。 其中也包括沈渥,满脸期待地朝她笑,手里抓着精致的酒瓶:“七婶,你总该赏脸喝一杯吧,这可是我生日,而且这还是我特地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直没舍得喝。” “对啊酒酒,你以前不是可能喝了嘛。” 林暖暖心情好,跟着附和两句,“总不能不给沈少面子吧。” “抱歉。” 林酒酒将手机放进包里,起身娴熟又温吞道,“沈唤不喜欢我喝酒,所以我戒了。” 林暖暖面色一垮,不敢相信道:“七爷管这么严?” “你们知道的,”林酒酒状作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比较爱我。” 第37章 感动吗 沈唤不愧是最有力的挡剑牌,放在哪都是威慑力满满的存在。 譬如说现在,林酒酒话音刚落,全场静默,旁边撕心裂肺的摇滚乐显得格外戏剧性。 她皱巴了下眉头顿觉奇怪,正打算找个借口告辞。 就听沈渥目光上移,哆嗦着喊了声:“七叔。” “嗯。” 清冽含笑的嗓音从脑袋顶上响起。 林酒酒心底瞬间咯噔一下,细腰就搭上了只手,将她往怀中一捞。 她耳根一烫,正祈祷自己刚刚说的话没被听见,便见男人淡笑道,“你七婶说的没错,我比较爱她。” 林酒酒:“……” 最尴尬的事情,最莫过于吹牛吹到正主跟前。 林暖暖这下是真绷不住了,突兀朝前走了两步,向沈唤伸出一只手,礼貌道:“七爷,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酒酒的姐姐。” 她攀关系的心情过于急切,一边的沈渥脸色稍稍难看。 当着他的面讨好七爷。 啧。 昏暗灯光中,沈唤一手搂着林酒酒,一手晃着不知从哪捎来的红酒杯,唇角带笑在她身上掠过。 那狭长漆黑的眸子仿佛天生多情,将林暖暖瞧得面红耳赤,然后懒洋洋开口:“抱歉,我夫人应该是独生子女,你……是私生女吗?” 私生女三个字有如利刃,硬生生扎进了林暖暖的心头。 她面上绯红瞬间褪去,唇色惨白。 林酒酒跟着震惊一瞬。 这大哥……嘴是真毒啊。 沈唤却忽而将她向上一提,迫使她坐在小沙发椅背上,咬着她的耳垂笑吟吟道:“怎么样,感动吗?” 林酒酒:“……感动。” 沈唤的出现无疑给在场纨绔子弟加了层威压,甚至连乐队声音都放轻不少。 毕竟双方辈份等级相差太多,沈唤平日里虽散漫,出手玩的东西和他们却又不同。 “七叔,来都来了,要不一起喝杯酒吧。” 沈渥心底再不愿意,也不敢对沈唤不恭敬,两人说话功夫,他插进嘴恭敬道,“我还没谢谢您的生日礼物呢。” “不客气。” 沈唤双手撑在林酒酒身侧,同她靠得极近,说话间醉人的红酒香气萦绕上来,头也没回道,“日后这种不三不四的生日少过,有这时间多想想方案,明天我不希望看到一份垃圾出现在会议上。” 沈渥笑容立刻僵在嘴角,吃瘪道:“好,好的七叔。” 林酒酒被他这么近在咫尺地盯着,圆眼里跃动着两分怜悯。 看来沈唤的毒舌是无差别攻击的。 对谁都坏。 好玩。 “你们接着玩,我们就先走了。” 沈唤略一颔首,将林酒酒又从沙发椅背上抱下来,温温软软的触感一瞬间扑进怀中。 他唇角掀起个更愉悦的弧度,“酒酒应该累了。” 可惜那触感稍纵即逝,林酒酒伸手撑了下他的胸膛就站直身子退开两步,偏过头温和同其余人笑道:“嗯,我们走啦,下次再玩。” 她一对杏眼明媚,头发丝在乱窜的灯光里都好似会发光。 沈唤盯着她惊艳的侧颜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攥住她手腕朝外走。 “七叔七婶再见。” 后头七七八八地响起道别声音。 两人迈出会所的那一秒,一道修长身影擦肩而过。 而后林酒酒手腕蓦地一痛,被人狠狠攥在了手里。 三人脚步齐齐顿住。 林酒酒就这么双手被两个人拽着站在当中,疼得眼眶微红,抬头看见顾温禾质问而愤怒的眼神:“林酒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将人往自己身侧扯,宽大的手掌在林酒酒娇嫩手腕上留下深深指痕,满眼怒不可竭。 “放手。” 不等林酒酒说话,旁边沈唤面色骤冷,眼底戾气浮现,满身散漫瞬间敛去,放开林酒酒的手朝前走了两步,嗓音淡淡,“你弄疼我夫人了。” 夫人二字似乎有刺激到顾温禾,他眉间怒气深重,咬着牙道:“沈七爷,你恐怕看错人了,林酒酒根本不是那种好姑娘!你当成宝贝的人,以前可是追着我不放的!” 可惜沈唤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自始自终淡淡地,挡在林酒酒跟前,神色冷恹:“放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顾温禾自认为和沈唤这种行事作风阴狠狡诈之辈不同,更不屑跟他一路。 毕竟顾家几乎没出过什么丑闻,早些年虽然在商界没多大名气,但也是书香门第。 跟沈家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可不一样。 然而此刻对上他那般狠戾又发疯的眼神,竟有几分退却。 手不由自主松开,林酒酒就飞快缩回,泪汪汪地放在嘴边呼了呼,瞧他一眼哭着嗓音道:“你有病吗?我喜欢你不行,不喜欢你也不行?你犯贱吗?” 她哭得真情实意,泪珠连成串,心疼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往沈唤怀里躲。 被她这么一骂,顾温禾一腔莫名其妙的怒气突然就散了个干净。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地缩在沈唤怀里哭,看着她娇气的小脸布满泪痕,心突然针扎似的疼。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林酒酒也是这么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奶声奶气地喊他哥哥。 后来林酒酒的母亲去世,也是他抱着她哄她,让她不要怕,会有自己陪着她。 现在…… 他跌退两步,听到沈唤不夹杂一丝感情的冰冷声线响起:“顾总,日后请你自重,不要对我的妻子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我将以骚扰罪起诉你。” 顾温禾愣了下,怒道:“非分之想,我怎么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他话音未落,沈唤已附身将人打横抱起,垂眸细心哄着朝路边的车走去,这让他的怒气显得格外滑稽。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一道身影缠上他的胳膊,口气轻快撒娇道:“温禾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林酒酒都被沈七爷接走啦。” “酒酒……” 他呢喃了声,低头去看林暖暖。 这张脸和林酒酒有半分相似,但又在某些地方截然不同。 林酒酒的眼眸更明亮更灵动,模样更温软更娇气。 第38章 最坏的结果 他微微晃神,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了林暖暖的脸,将她圈在怀中。 林暖暖吓了一跳,惊讶道:“温禾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 顾温禾勉强笑了下,“就是觉得你今天很好看,走吧,进去喝几杯。” 林暖暖愣了下,心头微微一喜,脸上浮现点娇羞神色:“可,可是你出来跟我喝酒,陈染姐姐会不会生气呀?” “……” 听到这话,顾温禾稍稍动容,但很快就被心底郁气冲刷干净,烦闷地摇头道,“没事的,阿染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会计较这些。” “哦~那就好。” 林暖暖拉着他边往酒吧里走,边拉长音调道,“我还怕温禾哥哥结了婚,以后就不跟我们玩了呢。” 酒精醉人,天空翻涌上白浪,光线从远方亮起。 顾家别墅的房间里,陈染穿着真丝睡衣坐在窗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道路尽头,柔美的脸上出现些许担忧。 手机始终显示未接通,包括林暖暖的。 思索片刻,她将电话打给了林酒酒。 铃声响了许久许久,就在即将挂断的时候被人接起。 沙哑绵软的嗓音轻轻喂了声,带着点起床气的暴躁:“谁啊?” “是,是我,陈染。” 陈染心底一慌,忙歉意道,“林小姐,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但是我联系不上温禾,实在没办法……您知道温禾去哪了吗?” “顾温禾?” 那头的声音困倦地嘟囔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了。” 陈染微怔,这会儿也顾不得别了,只得如实道:“温禾说,说您和暖暖有点冲突,他来看一下,结果现在还没回来。” “那你问林暖暖嘛。” 林酒酒困得厉害,脑子糊涂道,“我早就回家啦,不信你问沈唤。” 她说罢,手一伸,啪得把手机拍在沈唤脸上。 沈唤:“……” 他觉浅,方才搂着小姑娘听了个大概,冷不防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过来,轻嘶一声。 就听到听筒那边哆嗦的声音:“算,算了,我还是不麻烦了吧。” 他微微眯眸,将手机放回耳边,音色低哑,不疾不徐开口:“你丈夫和林家私生女厮混了一晚上,有人看到他俩进了酒店,东方国际大酒店。” 陈染正要挂电话的手瞬间一顿。 面色一白道:“今夜打扰您二位是我不对,但沈七爷也不该随便污蔑人。” “今晚和你丈夫一起喝酒的还有我沈家后辈,你大可以来看监控,”沈唤笑了下,“至于开房的事情,陈小姐在顾总旁边呆了这么久,应当也不是绣花枕头,随便去查,信不信由你。” 他说罢,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往外一扔,将困得死去活来的林酒酒往怀中一摁,摸了摸犯疼的脸咬牙道:“明早再弄死你。” 陈染盯着黑下去的屏幕仍在发呆,脑中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沈唤,毕竟还在当顾温禾秘书的时候,就知道他给自家下了不少绊子,这次也有可能只是他离间自己和顾温禾的计谋。 然而有些方面她又不得不信。 毕竟很多时候,顾温禾和林暖暖亲密得有些太过分。 好在自己虽然不算太聪明,但帮顾温禾经营公司这么久,也懂些门道,想要去查开房记录和监控并不难。 但在此之前,她还是想听听顾温禾是怎么说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顾温禾才将电话打回来。 她掩盖住声音中的疲惫与颤抖,轻轻叫了声:“温禾?” “染染?” 顾温禾唤了她一声,语气自然温柔,“昨天晚上公司突然有急事,我就赶了过去,太忙了没接到你的电话,你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陈染顿了顿,心底不安感慢慢加重,轻咬着唇道:“那忙完怎么不回来呢?” “这不是怕你睡着了,吵到你吗。” 顾温禾神色如常地哄道,“好啦是我不对,不该不提前通知你一声就留宿在外面,听话,我这几天回来多陪陪你。” “好。” 陈染轻嗯一声,挂断电话后,心情如坠谷底。 顾温禾在撒谎。 她跟昨晚在场的人核实过,顾温禾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醉醺醺的,根本不可能还有精力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她瞬间被抽空所有力气,靠在窗边发呆,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 毫无疑问那日过后,沈渥又被沈老夫人拎出来训了一顿,原因是玩得太花不务正业,什么人都往自己生日宴上带。 林酒酒懒懒靠在沈老夫人腿上吃着糕点,跟着点了点头:“就是就是。” 沈渥顿觉委屈,辩解道:“顾总是林暖暖带来的,跟我没关系。” “那个林暖暖总是你带来的吧?” 沈老夫人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七婶以前的家人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以后少给我来往。” 沈渥只得恭敬应了声,饭都没能吃上一口就被赶出去。 等他走后,沈老夫人怜惜地看了眼林酒酒,叹气道:“酒酒你放宽心,奶奶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沈家欠你的婚礼,这段时间就给你补上,我已经联系好最顶级的策划团队了,保管给你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一口糕点瞬间噎在林酒酒喉咙里。 她脸涨得通红坐起身来连连摆手,意思是不用这么麻烦。 毕竟两人的羁绊已经够深了,她任何别的多余的事情都不想做。 虽说沈唤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真正伤害过她,甚至还为她出过头。 然而旁边传来道似笑非笑的清冷嗓音:“酒酒这是不愿意?” 他满目柔情,眼底却是深不可测的危险。 林酒酒乱摆的手瞬间放下,用力地将糊嗓子眼的糕点咽下去,点点脑袋眼含泪光道:“愿意,当然愿意。” 呜呜。 没有危险的时候沈唤就是最大的危险。 沈唤笑出声,伸手轻揉了下她的脑袋,温吞道:“这就对了,但是办婚礼前我需要出个差,跟几位旧友聚一聚,你和我一起去吧?” 虽是疑问的语调,却不容置喙。 第39章 乖,别装 坐在沈唤的私人飞机上时,飞行管家端着两支鸡尾酒恭敬上前。 林酒酒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几个空姐的身上,皆穿着制服,身材傲人,颜值出挑,两条大长腿又白又直。 旁边的空少也完全不输气质,专业而镇定,有种独特的禁欲感。 她轻叹口气靠在真皮沙发椅背上,晃着酒杯抿下一口,眸光亮亮。 有钱真好。 啊不,有权真好。 沈唤正打完电话回来,一眼就瞧见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空姐空少看,唇角微掀,俯身将人捞到膝上坐着。 攥着她的手腕将酒杯贴近嘴边喝了口,轻笑道:“他们好看我好看?” “你好看。” 林酒酒乖乖将脑袋转回来,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诚恳地开口,“你最好看。” 她已经摸透了沈唤的脾性。 听话就行。 等他玩腻了,或者是放下防备,自己才能远走高飞。 沈唤勾了下唇,箍着她的腰半靠下去,偏头笑:“领证这么多天,也没抽出时间来陪你逛逛,这次就算半个蜜月吧。” 他说得懒散轻巧,一手捋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个黑色丝绒盒子:“伸手。” 林酒酒倒不扭捏,腾出手张开五指,一枚戒指就套上了无名指。 尺寸合适,钻石不算太大,但精致又特别。 她顿了两秒,然后轻哇一声惊喜说:“好漂亮呀,会不会太贵重了?” 沈唤没忍住,嗤了声,捏捏她的后脖颈毫不客气地戳穿道:“乖,别装。” “哦。” 林酒酒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将手高高抬起,对着光瞧去,嘟囔出声,“可是真的很漂亮。” 只是她不太喜欢而已。 “喜欢的话拿卡去多买几个。” 沈唤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就这么抱着她,懒懒道,“一天换一个戴,更漂亮。” “......” 林酒酒被他圈着动弹不得,心想沈唤在哄人这方面出奇的有天赋。 若不是因为自己看过小说,恐怕真要被他这温良又深情的面具给骗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她仍仰起温软小脸,嗓音脆脆,眼底闪着星子:“谢谢~” 沈唤被她这模样勾得心痒痒,一时来了兴趣:“谢谁?” “......谢,谢谢你。”林酒酒眨了下眼睛,像是有些不明白。 沈唤掐着她的腰,黑沉沉眼眸轻浮又勾人,音调上扬:“嗯?我是谁?” 林酒酒:“......” 两人说起来其实并不熟,全靠一层若有若无的谎言维持着暧昧关系。 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起情话来又格外挑拨人心。 她轻咳一声,试图从他怀里钻出来,一只脚还没落到地面上又被捞回去,沈唤垂眸在她耳垂上蹭了蹭,哑着嗓音出声:“酒酒,我是谁?” 林酒酒躲都没处躲,眼睛又盈盈泛起层薄雾,小声道:“旁边还有人。” 她实在太娇太软,嗓音都甜得发腻。 沈唤本只是逗她玩,箍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眸中浮现抹欲色,将人往怀中又摁了摁:“他们不敢听。” “可,可是......” 话音未落,沈唤低头在她唇上轻点了下:“得叫老公。” 林酒酒轻呜一声,脑袋便死死埋进了他的怀中,还不忘腾出只手捂住他的嘴,愤愤又害羞地喊:“下,下次再叫!” 沈唤失笑,眉眼舒适地展开。 这只小宠物未免太可爱太勾人,而且还很聪明很乖巧。 他不介意在她身上多花几分精力。 ... 飞机降落在私人停机坪上,林酒酒被抱了一路,半边身子发麻,终于得空站起来,鼓着腮帮面色有些泛红。 沈唤揉揉她炸毛的脑袋弯腰哄:“叫也没叫,这就闹脾气啦?” “没闹脾气,”林酒酒撅着嘴抬起脑袋,小声道,“你以后,以后别在别人面前欺负我。” 像沈七爷这样的强权之人定然都喜欢娇弱温和的菟丝花,而她别的不会,最会装乖。 “好。” 沈唤果真很受用,掐了把她的脸笑,“走吧,他们都在家里等着了。” 林酒酒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应该就是沈唤嘴里的旧友。 她被牵着跟在后头,坐着摆渡车一路绕过诺大的西式庄园,周遭景色褪去,偏头惊讶问:“这里是……?” “是我们家。” 沈唤似乎很喜欢看她这种被震撼到的模样,两手搭在椅背上,头发被吹得有些乱,矜贵眉眼懒洋洋地溢着笑,“太大了,住着不方便。” 林酒酒哇了声,心头却忽而一凉。 远在都城这种黄金地段都能有这样豪华的巨大庄园,显然沈唤的财力权力都远在自己想象之上。 从他手中逃脱,无异于爬出五指山。 她吹着风,轻叹口气,目光悠远地晃开。 庄园实在太大,绕了十分钟才停在正门外。 不远处地欧式泳池里传来男男女女的嬉闹玩耍声,旁边太阳遮椅下还躺着两个人,旁边有佣人在伺候着擦油。 很容易就能看出这群人对沈家极为熟悉。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太阳仍旧刺眼,林酒酒抬手挡了下光,头顶就撑起一把遮阳伞。 她偏头瞧去,沈唤将伞交替到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淡淡道:“那几个是我出国留学认识的朋友,给你介绍一下。” 话虽这么说,他眉头却微微拧起,瞧出两分不悦。 林酒酒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最后落在刚出水穿着比基尼泳装的性感女人身上。 她挑挑眉,眼底出现抹玩味。 嘿嘿,有故事~ 那女人正巧看向这边,惊喜地抬起胳膊打招呼道:“学长!你来啦!” 她有着一头橘红色卷发,在夕阳地下湿漉漉地泛着光,跑上前娴熟地抱住了沈唤的胳膊笑:“怎么现在才来啊,我等好久了呢。” 其余人也跟着转头看过来,纷纷朝这抬手打了个招呼,看见这幅场景时脸色稍稍尴尬。 林酒酒站在一旁,认真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走远点,就见沈唤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那女人的手里抽了出来,搂住林酒酒的肩膀朝前走了几步,嗓音微凉:“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 第40章 有病 女人脚步顿时一僵。 方才躺在太阳伞下擦精油的男人站起身,披上了件花衬衫扣好,走过来几步,朝着林酒酒伸出手,礼貌又温和道:“您好,我是沈唤的大学同学周鹤。” 正等着看好戏的林酒酒慌乱回神,定了定思绪露出个得体的笑容,虚虚一握便收回来:“你好,我叫林酒酒。” 他看起来就是个教养很好的人,同她打过招呼,才转身朝着沈唤笑:“结婚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如果不是我回来找你,你真就不联系了。” “当然不是。” 沈唤表情轻松下些许,将手中的伞不紧不慢收起,眸光仍凉着,“不过……你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带回来?” “不三不四的人?” 女人在后头夸张地尖叫了声蹿上前,皱着眉头一副闹别扭的模样,“学长,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我可是特地跑回来看你的哦!” 她双手叉腰,皮肤不算白,整个人都泛着健康的古铜色。 “抱歉。” 周鹤从侍从托盘里拿了杯果汁喝,无奈耸耸肩道,“我们是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回来的,她非要挡在飞机前,拦不住。” “我为了见学长,可是偷偷溜出来的!” 女人轻哼一声,那张形似超模的脸上全是与气质不符的羞恼,蹿上前两步盯着他道,“就算当年我……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吧!” 听到这话,林酒酒抿着的唇角快压不住笑。 呦,大反派还有风流史呢。 想听想听。 下一秒,沈唤就在她身后轻推了一把,自己不着痕迹后退两步,淡淡道:“抱歉,我夫人不喜欢我跟别的我女人说话。” 他倦着眉眼,嗓音中夹霜带雪,导致场面都有几分尴尬。 被推出来的林酒酒眉梢染着点兴奋,客客气气又大方道:“没事没事,我不介意。” 沈唤:“?” 他眯眸在小姑娘圆润的后脑勺扫过一眼,磨了磨后槽牙。 小王八蛋胆子大了。 “你看嘛,你夫人才不介意呢,”女人又缠上他的胳膊,朝着林酒酒笑眯眯伸出手,“你好,我叫白思诺,是沈学长的学妹。” 林酒酒乖乖笑道:“你好你好,我是林酒酒。” 她眉眼笑得灿烂,完全不像是被抢了男人的样子,沈唤面色更沉两分,喉咙里传出一声提醒的重咳。 偏偏小姑娘还跟不理解似的转过脑袋,圆眼忽闪问:“你生病啦?” 沈唤:“……呵。” 兔子急了还咬人。 这只小兔子定然是刚刚被自己在飞机上欺负了一通,转过来报复人来了。 很好。 “真的吗?”白思诺转过头看着沈唤,担忧道,“学长,你看你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走吧,进屋我给你拿点药。” 林酒酒跟在旁边乖巧点头:“那就麻烦你了,白小姐……” 话还没说出整句,林酒酒忽觉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揪了起来。 沈唤面色冷淡地大步朝房子走去,凉凉道:“处理点家事,各位自便。” 后头周鹤敞着衬衫往位置上一摊,目光落在那两道背影上,眯着眸笑:“思诺,你少惹他,他现在可没大学的时候好说话了。” “谁让学长总是这么迷人呢,我忍不住嘛~” 白思诺嘀咕一嘴,跟着坐下来,身材曲线曼妙,小声道,“不过学长这个妻子也很可爱~你说我能跟她交朋友吗?” 她说话一向无厘头,做事有点疯。 周鹤摇摇头,心想如果是正常人,想必也很难接近那时候的沈唤。 … “错了,我真错了。” 林酒酒红着眼眶跪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瘪着嘴可怜兮兮道,“我这不是不想打扰你的雅兴嘛,他们可是你的旧友呀,而,而且……” “而且什么?” 沈唤抱着胳膊站在她跟前,漆黑的眸子染着点嘲讽笑意,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林酒酒,你不太乖啊。” 林酒酒哆嗦两下,知道自己玩大了,跌跌撞撞从沙发上爬起来,伸出两条细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哭丧着小脸委屈道:“而且你和那个白小姐,明明关系很好的样子。” 清甜气息就这么软乎乎的缠上来。 她偏偏还觉得自己不够勾人,顺势把脑袋埋上了他的肩膀,轻哼道:“是你不好,结婚了还跟别人纠缠。” 沈唤都快气笑了。 恶人先告状? 他钳住她的细腰往上一抱,转身在沙发坐下。 林酒酒惊呼一声,天旋地转,便被迫跨坐在了他身上,后脑勺覆上一只大掌。 不等她回神,唇齿间微微刺痛,呼吸凝滞,沈唤惩罚似的重咬了下她的唇角,疼得她眼眶一红,小虎牙生气地咬了回去。 她没这方面的经验,咬住了就不松口,铁锈味交织缠绵在这个吻里。 “嘶——” 沈唤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 小坏蛋。 真狠啊。 他掐上她的细腰,粗粝指腹轻轻摩梭,林酒酒敏感得很,跟着颤栗了下,下意识将牙齿松开。 这个吻几乎是转瞬间加深,将她口腔里的空气尽数掠夺,眼睛蒙上层水雾,紧紧拽住沈唤的衣领告饶。 等沈唤心满意足放过她时,她几乎被抽空所有力气,眼泪汪汪地靠在他身上,小嘴一瘪道:“混蛋。” “不是混蛋。” 他像极了那个温柔细心的爱人,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白思诺是我大学同窗学妹,跟我和周鹤又恰好是同一个心理治疗医生,因此以前联系较密切。” 林酒酒迷茫地抬起脑袋,突然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解释。 解释? 这种举动不该在他俩之间出现。 但这位爷素来想一出是一出,她应和着就好。 便轻哦了声皱皱眉:“医生?” “嗯。” 沈唤没在这方面做过多解释,岔开话题,曲起手指弹了下林酒酒的脑门,没好气道,“至于她刚刚说的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种情情爱爱。” 林酒酒吃痛地捂住额头,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摇了下头:“我才没想情情爱爱。” 就怪了。 第41章 哦我的上帝呀 “当年我成立了个小组参加国际比赛,比赛快结束的时候,因为有点事情请了两天假,她就盗取了我的所有研究成果并且将我从名单上移除。” 沈唤说得倒云淡风轻,垂眸揉了下林酒酒的后脑勺,“所以我和周鹤才会疏远她,明白吗?没有什么爱来爱去的。” 林酒酒听着还是有些不对劲。 以沈唤的手段和性格来说,他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她拧了下眉头,小声说:“那你对白小姐还是很宽容的嘛。” “不是这回事。”沈唤顿了下,“因为她患有人格分裂,身体里有至少三个人格存在,很有研究价值。” 林酒酒:“……” 研究价值? “你应该不知道,”沈唤笑了下,“我在国外辅修心理学,虽然不是很深入,但对这些方面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林酒酒:“……哇。” 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有文化。 她维持着趴在沈唤身上的姿势朝窗外看去,目光落在泳池边上。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雕花路灯亮起,几人正前后脚往屋内走。 她好奇问:“那周先生呢?他也有精神疾病?” “嗯。” 沈唤像摸小猫一样摸着她的脑袋,一路抚过她的背脊,眼底透出抹适从满足,“狂躁症。” 林酒酒一滞。 狂躁症? 完全看不出来,方才这位分明文质彬彬又有礼貌,难以想象他发病的样子。 她蹭了蹭沈唤的脸颊,从他身上站起来,小脸盈盈带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知道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沈唤盯着她半掩在夜色中的脸,那对眸子熠熠发光。 唇角不自觉扬起,将她搂回来亲了亲额角:“听话,你照顾好我,别搭理他们。” ... 等其余人回到客厅时,管家轻敲了下门恭敬问:“七爷,要用餐吗?” “嗯,”沈唤点了下头,从衣柜里拿了件休闲点的衣服换上,“让他们先过去吧。” 台灯的灯很昏暗,映照在欧式雕花等身镜上,恰好能看清他流畅优雅的肌肉线条曲线。 林酒酒盯了会儿,小声评价道:“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 沈唤套上衣服,转过身掐了把她肉乎乎的脸,冷笑道,“再给你说一遍的机会。” 林酒酒:“......” 看看,大反派说变脸就变脸,上一秒还跟自己柔情似水呢。 她抱住他的腰蹭了蹭:“我矜持点不行嘛。” “当然行,”沈唤极为享受她撒娇的模样,俯身又亲亲她的眼角,压低嗓音说,“不过你要再这么蹭下去,我真忍不住。” 林酒酒倏忽退开几米远,纯净的眼神里多了两分警惕。 沈唤不由失笑,过来将她牵住:“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吗?” 林酒酒哼哼唧唧地跟在后头,努力地给沈唤辩解着两个人相爱不一定非要行房事。 可惜对方只是笑吟吟地听着,眼底的欲望与克制怎么也掩盖不住。 进餐厅时,一抹高瘦身影又哧溜蹿过来,林酒酒正要放开沈唤给她一个发挥空间,自己就被抱了个满怀。 她是懵的。 沈唤也没多好。 牵着的小姑娘瞬间被掠走,白思诺满脸兴奋地捏着她的脸,激动道:“哦我的上帝啊,你也太可爱了吧,你是什么洋娃娃吗~实在太漂亮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干爹呢!” 后头几个老同学扶了扶额,默默低下头去。 周鹤上前想来拉人,朝着林酒酒解释道:“刚刚在泳池里呛了两口水,上来就犯病了。” 被蹂躏的林酒酒迷迷糊糊回过神。 犯病? 人格替换了? 不等周鹤将人拽走,就听白思诺一声痛呼,被踹开两米远。 沈唤默不作声地将人搂了回去,周身气质有些冷:“asa,再乱碰的话,我不介意把你这个人格从思诺的脑子里剔除出去。” “哎呦,”白思诺哼唧着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道,“阿唤,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凶,真是小气,摸一下都不行,我还想给林小姐画幅画呢。” 他说着,眼底又多出几分痴迷:“你看看林小姐这张脸,太完美了,就是我想象中女儿的样子。” 话音未落,沈唤眯了下眸子,眼底是死寂和冷漠,瞥了他一眼。 他立马将说到一半的话咽回去,哆嗦两下躲到周鹤身后:“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生什么气嘛,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太不友好了。” 周鹤无奈叹口气,转身坐回去。 林酒酒被沈唤护着,倒没太反感,毕竟对方长着张国际超模的漂亮脸蛋,身体又是女生。 她顿觉好奇,扯了扯沈唤的衣角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问:“是别的人格?” “嗯。” 小姑娘嗓音乖巧,沈唤眼底寒凉散去,懒懒垂下眼,“是个叫asa的外国男人,喜欢画画,性格较稳定,只是对洋娃娃这类东西有点狂热,你正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林酒酒兴奋地哇了声。 被沈唤狐疑一瞥,乖乖解释道:“你不觉得长在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审美点上有点酷吗?” 沈唤拧着眉头:“我觉得不太酷。” “为什么?” “因为他以前试图偷走隔壁医学院比较好看的女性大体老师,被精神病院关了好几年进行深度治疗,还酷吗?” “......不酷。” 实际算来,沈唤的同学并不算太多,关系比较密切的只有周鹤一人。 其他人只是较好同学关系,加之恰好在附近,或者一起回国,就盘算着跟老同学聚一聚。 吃饭期间众人笑笑闹闹,沈唤瞧着也比在南州市时放松许多。 想来他的心理阴影能有所改善,跟当年出国有关,让他学会了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林酒酒坐在沈唤身旁,尽职尽责地充当一个贤妻的角色,张嘴吃进沈唤剥的虾时才顿了下,偏过头去看他。 是不是......演得有些太过了? 沈唤利用她,完全没必要做到处处完美。 第42章 我查一下 “怎么了?” 沈唤却好似觉得并无不妥,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仍在细心剥着虾往她嘴边喂。 林酒酒摇了下头:“没什么。” 旁边人却忍不住起哄:“以前沈大神可没这么温柔啊!女生跟他说一句话就冷着张脸。” “就是就是,这下大神抱得美人归,可算是人生圆满了。” 还有人凑过来跟林酒酒压低声音道:“你可不知道,我们大学这么人多,不管黑的白的黄的女生,可都追着他跑,可惜学长一个也瞧不上,要不是我们刚好分到一个班,恐怕也没办法跟他说上一句话呢。” “要不说怎么眼界高呢,看看嫂子就知道了。” “……” 旁边絮絮叨叨说着,沈唤只懒洋洋地剥着虾,唇角停滞着抹笑,没去应和也没去反驳。 周鹤过来跟林酒酒碰杯,笑笑说:“咱们沈七爷也算有个家了,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等婚礼了再给份子钱哈。” 这话听着有几分伤感。 大概两人的确关系不错,听到另一方好,自然也就开心。 林酒酒抬眸瞥了眼这位狂躁症患者,抿唇笑道:“谢谢周先生。” 很可惜他祝福错人了。 自己跟沈唤萍水相逢,很难真的组成一个家庭。 吃过晚饭后,asa又扭扭捏捏地来找林酒酒说话,甚至收起了那副翻译腔,试图伪装成白思诺。 可惜被沈唤一眼揭穿,命人把他随手丢进了池塘里。 都城的夜晚没有南州市来得燥热,反而添上几分寒凉。 沈唤冲完澡出来时,就看见林酒酒趴在窗边晃着腿,房间没开灯,月色映照在她温软的侧颜上,一切都恬静美好。 他不自觉停滞住动作,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脸上。 真乖。 如果能一直听话,好好地陪着自己就好了。 “沈唤。” 她听见动静,偏着脸喊他,“你的庄园好漂亮。” “那送给你。” 他擦着头发,恰到好处的腹肌末入浴巾深处,有着引人遐思的弧度,朝这边走来,将她圈在窗台当中。 湿漉漉的沐浴乳气息包裹住她,带着点让人别样沉醉的勾人氛围,音色滚烫而低哑,“讨好我,这庄园就是你的了。” 他出手未免太阔绰。 林酒酒耳根发烫间,意识稍稍晃神,如果当情人的话,他确实是个最佳的选择。 有钱、有颜、身材好且温柔。 然而她胆小而瑟缩,杏眸无辜地跃动着光,嗓音细腻娇软,背脊贴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臂楚楚可怜:“那,那不要了。” 沈唤快被她勾死了,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掐着她的腰往床上抱,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渴望,哑着声音骂了句听不懂的脏话,重重吻下来:“听话,我什么都能给你。” 林酒酒意思性地躲闪两下,心底跟着颤了颤。 虽然她有意勾引沈唤,毕竟自己从未做过多少出格的事情,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这次也想叛逆一回。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能让沈唤彻底信任自己。 但等他真的压上来,毫无章法地吻在她的锁骨处时,还是禁不住呜咽出声。 然而双方显然都有些高估了对方。 半小时后,沈唤咬牙切齿地抱紧她,素来镇定的表情有些绷不住,额头多了层薄汗:“你不会?” 林酒酒被勾得整个人都有些迷离,攥紧被子眼角沾泪:“你会?”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沈唤也是个毫无这方面经验的人。 “你是我碰的第一个……” 他硬生生把话咽回去,低头将人又吻了吻,清冷声线难忍地发颤,“等着,我查一下。” 林酒酒:“……” 手机上显然查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几乎将床滚得不像样子,偏偏一点实事也没做,最后由沈唤冲进卫生间告终。 林酒酒早就被折腾累了,困哒哒地套上睡衣趴在枕头上睡过去。 等沈唤回来时,她才揉揉惺忪睡眼往他身边蹭了蹭,小声呢喃道:“这,这次是你不行哦。” 沈唤太阳穴突突跳了跳:“闭嘴。” “哦。” 她睡得并不安分,沈唤就更辗转反侧,半晌又听小姑娘嘟囔问,“那庄园还给我吗?不是我不愿意的哦。” 沈唤:“……” 他能不能现在就掐死她啊。 … 第二日一早,沈唤面色难看到极点,出房间时恰好碰到周鹤。 对方将他上下扫了眼,狐疑问:“怎么了?欲求不满?” “不是。” 林酒酒跟在后面,眼睛有些肿,刚洗过的脸白白嫩嫩,意识不清醒道,“是因为他不……” 话没说话,沈唤微笑着捂住她的嘴,声音从牙缝里咬出来:“宝贝,你是不是活腻了?” 林酒酒睡意瞬间消散,立刻把嘴抿成一条缝。 周鹤眼看着夫妻俩在这里演默剧,抬腿就要逃离“恩爱”现场,听到沈唤矜冷开口:“等等,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去书房干嘛?” 周鹤不解,“这儿不能说吗?” 沈唤:“不能。” “哦……”他挑挑眉,两人刚往下走,又碰见白思诺。 对方毫无顾忌地穿着另一套比基尼,看见他俩就抬起手招了招,做作道:“哦我亲爱的阿唤和阿鹤,怎么没看见酒酒小宝贝?” 沈唤抿了下唇,冷漠看向他:“你也跟我来下书房。” 被抛弃的林酒酒默默站在楼梯口打了个哈欠,心底对霸总这个物种有了点改观。 很帅很凶很有钱。 甚至长着张风流的脸,结果却是没谈过恋爱的。 真奇怪。 慢吞吞走进餐厅吃饭时,管家却拿着份文件走过来,恭顺道:“夫人您好,七爷让我把这个给您,请您在上面签个字。” 林酒酒喝着牛奶转过脑袋,好奇地将它打开,愣了片刻。 庄园财产转让协议书? 她微微皱眉,对沈唤的大方又近一步了解了。 这还没成事呢,就送过来了,难不成是封口费?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拿回去吧。” 身上堆着的沈家财产越多,以后就越不好离开。 管家却迟疑了下道:“就算您不签字,这栋庄园也是您名下的财产了,已经转让过了,只不过是通知您一声。” 林酒酒:“……” 第43章 他什么病 沈唤是极有钱的。 也是极要强的。 他从书房出来时,面上郁气散了个干净,眼底透出抹奇妙的智慧,目光扫过林酒酒时,让她略有几分发颤。 不由琢磨起这厮究竟跟周鹤和白思诺学了什么。 好在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吃过早饭就出门离开,去都城的分公司处理点事情。 就连白思诺来找她说话,他瞧见了也没多说什么。 正巧林酒酒对这位精神分裂患者有一定的兴趣,坐在欧式花园凉亭内捧着杯花茶,眼眸莹亮:“你现在是?” “哦我的宝贝,我当然还是你亲爱的asa啦。” 昨晚被丢进池子里显然让这位外国腔调的画家先生有所收敛,他靠在桌边,比基尼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古铜色皮肤光泽柔美,“让我猜猜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婚纱?” 林酒酒咬了口树莓小饼干抬眸瞧他,“什么婚纱?” “你还不知道吧。” 他妖娆地用小拇指勾起杯子,兴奋道,“沈唤说今晚要带你去国内最顶尖的婚纱设计中心,让我帮忙做参考。” 林酒酒一口饼干差点没能咽下去。 不是说回去再商量婚礼的事情吗,怎么这么突然。 她喝了口花茶艰难往下顺顺,无声叹了口气认下来。 穿书以来,自己已经被迫或主动做了很多上辈子没能做的事情,办个婚礼好像......也很有趣。 既然没有反抗的能力,那就只好享受了。 “实在是太麻烦asa先生了。” 她礼貌又乖巧地点了下头表示感谢,没表现出过多的兴趣,托腮瞧他道,“除此之外,我也有些事想问下您。” “是关于我们沈学长的吗?” 白思诺欣赏的目光难以消散,微笑道,“您放一百个心,我们学长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有那个......叫什么来着,白月光,他连女人都没碰过,真是不可思议。” “不是这个。” 林酒酒笑了下,两条细白的腿在凳子底下慢悠悠晃着,眸光轻灵如涓涓细流,“阿唤最近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而他一直不肯跟我讲过去的事情,所以就有些担心。” “看看我们的漂亮宝贝。” 见她眉眼低垂,纤长睫毛微颤,白思诺登时心疼不已,克制住想抚摸这张完美皮囊的手道,“别担心他,学长的病已经很多年没发作过了,当初我们的医生说他是自己见过恢复最快情绪最稳定的患者。” 林酒酒轻皱了下眉:“病?什么病?” “你不知道吗?” 白思诺叹口气,“由于幼年遭到虐待,目睹父亲死亡,学长被送出国时就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高功能边缘性人格障碍。”(不专业,架空,病情全靠作者一张嘴瞎编。) “......“ 林酒酒晃着的小腿顿了下,“很严重?” “已经好起来了,”白思诺没太放在心上,安慰她道,“你看他跟正常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呢,我可不稳定了。” “asa先生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别担心。” 她捂上温热的茶杯,心底多了两分明确。 沈唤的狠都是有迹可循的,是能想办法攻略的。 虽说确实有些可怜,但是自己受过的苦也不比他的少 谁也别心疼谁。 白思诺却当即一脸惊恐,忙摆手道:“我可不能治好,治好了就没有我这个asa的存在了,再说了,我还得保护其他几个人格呢。” 林酒酒回过神,忙乖乖说了声对不起。 虽然她对白思诺的病情也很感兴趣,但是现在时候未到,还是先不深入研究比较好。 … 傍晚时分,沈唤才从公司回来。 他在都城的排面比在南州市要气派不少,连车都贵了两千万。 林酒酒站在城堡别墅门口等他,花园当中的喷泉溅着水花,为夏夜添了几分凉爽。 短短两分钟功夫,腿上就添了两个红肿的蚊子包。 沈唤眼尖,下车后轻揉了下小姑娘的头发,转身向佣人要来止痒膏,单膝在她跟前跪下,攥住她的小腿。 可惜林酒酒对突如其来的触碰有些敏感,半退一步,回过神来时就觉腿上冰冰凉凉的。 她垂下脑袋,盯着沈唤的头顶,突然觉得有点荒唐。 不久之前,跪着的人还是自己。 求他饶自己一命。 现在局势反转,两人成了最亲密又陌生的关系。 可惜她嘴欠,异样情绪瞬间扫空。 鼓起腮帮子哼了声问:“为什么只跪一条腿?” 沈唤:“?” 他心底剩的那么点柔情立刻烟消云散,冷笑一声将人拎起摁进车里,抬手掐了把她的脸:“林酒酒,这张嘴不会说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疼。” 她细皮嫩肉又娇气,捂着脸呜了声,“坏蛋。” 沈唤好笑地将人往副驾驶上一扔,低头尽职尽责地给她扣好安全带,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撑在她椅背上,顶顶侧颊问:“我这两天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哪知林酒酒扬起漂亮小脸朝他一看,伸出只手拽住他衣角,然后缓下调调,温顺地喊了声:“哥哥。” 沈唤:“……” 他呼吸凝滞,喉结上下滚动一遭,眼底浮现抹克制的欲望。 半分钟后,嗤笑一声:“谁教你的?” 林酒酒顿觉危险,缩缩脑袋小声道:“asa先生教我的,他说男人都爱听这个。” “……行。” 沈唤冷静地挑了下眉,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俯身像是施舍般啄了下,嗓音滚烫暧昧,“哥哥晚上教你男人最爱听的是什么。” 林酒酒:“……” 她嘴一瘪,车门就在跟前关上,沈唤绕过车身坐进驾驶位,一脚油门踩下。 林酒酒耳根还烫着,按下车窗吹了会儿风,忽然想起点什么:“asa先生不是说要一起去吗?” “为避免他再教坏你,我决定取消他的资格。” 沈唤将胳膊搭在车窗上,风呼呼地往里吹,将他的发梢吹得凌乱,眯眸懒洋洋笑,极尽勾人姿态。 林酒酒啊了声:“为什么?” “因为我打算亲自教坏你。” 第44章 婚纱 透明宫殿似的巨大婚纱展览厅就这么豪横地坐落在都城市中心。 广场上人来人往,偶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厚厚玻璃墙内的婚纱拍了张照,露出向往而羡慕的表情。 小孩则跌跌撞撞跑上前,指着婚纱闹脾气:“我要穿裙子嘛,我就要我就要!” 父母淡定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爸妈就算从草履虫开始干也不一定买得起。” 豪车停在婚纱展览厅的侧门,这里才是普通人真正难以涉及的私人定制婚纱接待厅。 穿过层层纱帐,桌上摆满高级甜点和水果,室内大朵大朵的白色玫瑰开得鲜艳,连空气都充斥着高奢两个字。 “七爷,沈夫人,这里是我们店内现有的婚纱款式,您看看喜欢什么类型的,先试试看,再商量细节方面的事情。” 穿着旗袍的接待人员贴心地蹲在两人跟前,举起平板电脑给两人展示。 大概是网上对于沈七爷宠妻的舆论传得沸沸扬扬,接待人员也理所当然这么想,因此电脑以倾向于林酒酒的角度放置。 可惜林酒酒没搭话,只是端着个小蛋糕慢吞吞吃着,反倒是旁边的沈唤翻看了几页婚纱,神色温吞带着散漫的笑:“都试试。” 他对筹备婚礼没什么兴趣,一个盛大的婚礼无非能够让沈氏的知名度更上一层楼。 但装扮自己的所有物,还是件很令人心动愉悦的事情。 “啊,好的,夫人这边请吧。” 接待人员愣了下,立刻敏锐地觉察到这对夫妻之间还是沈七爷说了算,立刻站起身道,“我们会为您先做个造型。” 这次她没把新娘妆造手册拿给林酒酒,而是恭敬呈到沈唤跟前:“七爷,您可以选择一下。” “不用太浮夸,”沈唤扫过一眼,“正常就好。” “好的七爷。” 林酒酒跟提线木偶似的将小蛋糕放下,困哒哒地打了个哈欠跟在接待人员身后去化妆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让她莫名有些反感。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祖母也总喜欢将漂亮华丽的裙子挂起来,强迫她穿上,用紧紧的束腰勒住她还未发育的身体。 接待人员推开化妆间的门,微弯了下腰:“夫人请进,我们的化妆师已经准备好了。” 林酒酒从恍惚中回过神,正要迈入,突然听见不远处一声惊讶叫唤:“酒酒......不,林小姐?” 她下意识转头。 就见陈染提着婚纱朝她跑来。 不愧是原文女主,化过妆的脸褪去了平日里总带着的几分怯懦,跑来时耳发凌乱,整个人温柔而美丽。 可惜林酒酒对主角团的好感度并不高,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平静乖顺道:“陈小姐好。” 陈染来这试婚纱,说明顾温禾离得也不远。 若是让他跟沈唤见面,免不得又是世界大战。 “你,你也来订婚纱吗?”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步子缓下一些,盯着林酒酒看,“好巧呀。” “对呀。”林酒酒弯起眉眼微微笑了笑,客套道,“但是我现在要进去化妆了,就先不说了......” “哦哦,打,打扰你了。” 陈染忙不好意思应道,脸上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眼看着林酒酒往化妆室内走去,她心底欲沉,轻叹口气要离开,却见小姑娘脚步又顿了顿,回过头来轻声问:“陈小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她登时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像是恳求般道:“我,我能不能在你化妆间里坐一会儿?” 林酒酒顿了下,朝她露出个甜软可爱的笑:“当然可以啦,欢迎。” 化妆期间,陈染就端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捧着杯柠檬水神色局促,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镜子前的林酒酒。 她实在漂亮,化一步骤的妆,化妆师就忍不住夸她一嘴。 小姑娘只是乖乖笑着,不谦虚也不附和。 似乎对这些场景再适应不过。 这让出身贫困的陈染觉出几分内心深处的差距来,怪不得以前林酒酒能轰轰烈烈地去追顾温禾,被拒绝无数次也不放弃。 像她这样天生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身上有着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气质。 化完妆梳完头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 长发被盘起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温顺漂亮当中添了几分惊艳的出彩。 林酒酒从困倦中醒过来,偏头对化妆师道:“谢谢,麻烦您先出去一下,我待会儿就出来。” “好的夫人。” 化妆师大概收拾了下桌面,转身出去将门关好。 林酒酒这才跟着在沙发旁坐下,捧了杯茶喝,抬眼看向陈染:“陈小姐要说什么?” “其,其实也没什么。” 她不安地搓了搓手,“就是想找个地方坐一会......” 林酒酒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去,一针见血道:“你难道是一个人来试婚纱的?顾温禾怎么到现在还没来找你?” “不,不是,我是跟温禾一起来的。” 这话像是戳到陈染的痛楚,她眼神微黯,抿了下唇道,“只是暖暖也跟着来了,我试婚纱的时候,她说也想穿穿看,就让温禾陪她去化妆了。” “哦?” 林酒酒扬了扬唇,嗓音乖软又添着抹玩味,“在哪儿呢?”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自己的改变,能影响到男女主的关系,甚至激发出男主的阴暗面? 有趣。 陈染:“......就在隔壁,我刚刚就是想去找他们的。” “哦~” 林酒酒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道,“可是陈小姐坐在我这里,什么都解决不了哦。” “我知道,”陈染轻叹口气,受伤道,“我就是坐一坐罢了,没有别的意思,温禾他……” 到底跟林酒酒不熟,她没接着往下说。 “可是我该走了。” 林酒酒站起身,朝她伸出只手,笑容明媚又惊艳,“陈小姐不介意的话,来帮我看看婚纱好了。” 陈染一顿,眼睛亮了亮抬起头来:“可,可以吗,七爷会不会不高兴?” 第45章 顾温禾和狗 林酒酒带着陈染回到接待室时,沈唤不可避免地挑了下眉。 特别是这位敌对方的妻子现在也穿着身婚纱。 “七,七爷好。” 陈染拘束地喊了声,有些紧张。 两人之前在订婚典礼上因为顾温禾的事情不太愉快,更何况他身上那股子疏冷太强烈,让人瞧一眼就胆寒。 不过好在沈唤只在她身上虚虚扫过,目光就移回林酒酒脸上。 很淡的妆容,却恰到好处地放大了她的所有优点。 轻点了下头说:“试试看婚纱吧。” “好。” 林酒酒应下一声,在陈染耳边道,“你随便坐,别怕。” 沈唤既然不问,就代表他对陈染的出现并不意外,或者说不在乎。 也是,陈染是跟自己一样的菟丝花金丝雀,怎么能入他的眼。 沈唤不缺钱,她试的第一件就是全店最贵的婚纱,据说是出自国外某个大师手笔,拍卖价格高到离谱,最后挂在了婚纱店当镇店之宝。 平日里也不会拿给普通客人试穿,更不可能拿出来卖,只是沈七爷坐镇,不卖也不行。 她穿着出来时,聚光灯柔和洒落,纯白的婚纱宛若大团花簇绽放,晶莹碎钻镶嵌在每一处它应该出现的位置,抹胸设计,露出饱满圆润的弧度,少女脖颈犹如天鹅般细长优雅,面容温和淡然。 这下眼界高如沈唤,眸光中也出现了一瞬的失神。 太漂亮了。 有种难以亵渎的高雅。 就好像由全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堆塑而成。 她圣洁而优雅,不可侵犯。 室内包括造型师几人,都陷入了诡异的停顿。 最后还是林酒酒轻眨了下眼睛,将众人从云端拉扯下来,眉眼弯弯问:“漂不漂亮?” “漂亮。” 沈唤强忍住抽根烟的冲动,回神点了下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和满足,“很漂亮。” “这件婚纱设计的时候设计师采用了不少欧式古典元素,腰太细,有点不太符合现代审美,”造型师禁不住赞叹,“因此很难有人能将它穿得好看,夫人很适合,如果设计师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 “谢谢。” 林酒酒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朝前走了两步,偏头去问陈染,“陈小姐,你说呢?” 她还在失神,眸光停在林酒酒的裙子上,眼角似乎有泪光。 听到问话才用力点了点头:“好看,真的很好看。” 她没说的是,这条婚纱本来跟顾温禾说好自己也要试试看的,可惜对方完全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顾着去陪林暖暖。 想来是无缘,而且她太瘦,整个人都纤细毫无起伏,因此穿着定然也不如林小姐。 “七爷,您要跟夫人要拍张合照吗?” 说话间,造型师贴心地转过头去问沈唤,“我们提供拍照服务,即便最后不要这条,也可以留张相片。” 沈唤正喝了口茶,闻言似乎认真思考了下。 然后站起身,目光再一次落在林酒酒身上,笑开,像是施舍般道:“也行。” 造型师见过各种新郎见到新娘穿婚纱时的态度,还是头一次见沈唤这样的。 单纯被惊艳到,但却疏离陌生的。 说不出来的奇怪。 “咔擦”一声照片相纸从拍立得里冒出来,不等成形就被沈唤放进口袋里,淡淡说:“刷卡,这件我们要了,换别的再试试。” 造型师震惊。 林酒酒也震惊。 不过震惊归震惊,两分钟后,发票就交给沈唤,店员表情更加恭敬:“婚纱您是需要送回家里去,还是暂时放在我们这边保养?” 沈唤:“送回家保养。” 店员:“是。” 林酒酒默默感叹着沈唤的财力,造型师正要拉上帘子替她换别的款式。 忽听外头一阵吵闹:“人家就想试试那件嘛!我都在新闻上看见好几次啦!温禾哥哥,你替我去商量一下嘛!” “顾先生林小姐,真的不方便,这件婚纱已经被买下了,我们不方便透露对方信息。” “走开!我才不听呢,温禾哥更有钱,能出更高价格,你们会不会做生意!” “......” 造型师手一顿,想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林酒酒眯眸瞥了眼陈染。 只见她浑身紧绷,面色难看到极点,两手搅在身前。 “七爷,”外面有个店员敲门进来,为难地低眉顺眼道,“外面有个客人想跟您商量一下,试穿一下夫人身上这件婚纱,您看......” 沈唤压根就不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东西。 更何况对方是顾温禾。 他晃了晃威士忌的酒杯,一双大长腿交叠,姿态慵懒而恣意,唇角勾了抹笑:“我不愿意。” 店员忙应了声是,又出去传话。 外头林暖暖立刻炸开锅,顾温禾招架不住,皱眉问:“你有告诉他我们是顾家的人吗,是顾温禾向他借的。” “抱歉。” 店员磕巴了声,哆哆嗦嗦重复,“他说顾温禾跟狗都不借。” 外头一瞬间寂静。 顾温禾这下面色也难看起来,怒上心头,伸手就去推门:“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口气敢跟我顾家叫嚣。” 店员阻拦不住,也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大门被推开。 然后,半掩的帘子后头,弯着唇角看好戏的林酒酒一瞬间撞入他眼底。 他从没想过林酒酒能这么好看。 那个跟在自己后头追的小不点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实体化,以最极尽勾人明媚的姿态出现在灯光下。 全世界都没她耀眼。 他几乎是凝固的,迟钝的,听到耳边不约而同传来两道女声: “温禾。” “温禾哥哥。” 林暖暖被他还挡在身后,只能勉强瞧见个缝,并不知道里面就是林酒酒,“你干嘛呀堵在这里,快进去啊。” 陈染只下意识喊了这么一句,就察觉到他那不可言说的目光,神色登时一晃。 他这才回过神,突然心跳漏了两拍。 沙发处笑意盎然,沈唤抬眸看过来,嗓音清冷夹霜带雪:“顾总,请你不要盯着我的妻子看,好吗?” 他语气很淡,唇角仍扬着,却没看出来多少笑意。 第46章 瞎了眼 这次顾温禾难得没有反驳,像是还没从刚刚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目光艰难地移向陈染:“染染,你怎么跟他们在一起?” 语气中竟带着两分指责。 这让陈染的心更凉几分。 她轻皱了下眉,像以往一样懦弱地抿了抿唇,眼底蓄着点泪。 林暖暖总算从后头挤进来,看见中央的林酒酒几乎是转瞬间就拔高嗓音:“酒酒?怎么是你?!” 但她急急刹住车,探寻般在室内找了一圈,目光落在沙发的沈唤身上。 而后气恼的表情烟消云散,熟络地开口笑:“原来都是自己人啊,嫂子,你怎么见到酒酒和七爷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得我们一顿好找。” 陈染嘴笨,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林暖暖,脸上禁不住一红,磕巴道:“你俩去化妆了,我没事干......” “咦。” 不等她说完,林酒酒却提着裙摆走下来,面上惊异,“暖暖,你跟顾总要结婚了吗?恭喜恭喜呀,都到试婚纱这一步了,说不定我们的婚礼还能撞一块呢。” “你胡说什么!” “你误会了!” 她话音刚落,顾温禾和林暖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出口,面色纷纷愕然。 林暖暖皱眉道:“你在说什么啊,染染姐才是新娘。” “哦?陈小姐才是新娘?” 林酒酒皱巴皱巴眉头,小脸看着疑惑又无辜,“那你试什么婚纱呀?顾总还一直陪着你,谁都会误会吧......” 她忽而雀跃,嗓音软软:“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别人误会是不是!怪不得刚刚陈小姐这么伤心呢!” “不是,林酒酒!你不要挑拨离间!” 两人面色双双更黑一个度,堪比刚从非洲挖煤回来,林暖暖心思被戳破,怒道,“我就是想试试婚纱而已,你别把谁都想的这么坏!” 顾温禾跟着应了声,脾气却出奇的好:“酒酒,你真的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暖暖年纪小,爱美很正常。” 林酒酒笑笑。 转过头去问陈染:“你信吗?” 陈染犹豫着,然后用力摇了摇头。 她又去问造型师:“你信吗?” 造型师飞快摇了下头,突然意识到对方身份,惊恐垂下头。 她最后看向角落里一直看好戏的沈唤:“你信吗?” 沈唤笑了下,终于纡尊降贵站起身,抬手虚虚在林酒酒脑袋上揉了下:“乖,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出轨的,更不会要这种不洁身自好的女人。” 他腹黑的程度跟林酒酒不上不下。 有种一击毙命的攻击性。 林暖暖面色白了白,慌乱解释道:“七爷,你说谁不洁身自好......我真的没有......” 她扯了扯顾温禾的胳膊,试图让他反驳。 可惜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被对面两人亲昵举动吸引,整个人快呼吸不过来。 然后,突兀地甩开林暖暖,斥责了声:“暖暖,你自己去试,我有点不舒服。” 他伸手去拉陈染,哑着声音说:“走,我陪你。” 放在以前,只要他跟陈染在一起,林酒酒就会气得跳脚,红着眼圈求他也看看自己。 他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去刺激林酒酒。 很可惜,林酒酒只是仰头乖乖盯着沈唤看。 更可惜的是,陈染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捂着嘴咳了声道:“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先不试了,你陪暖暖吧,我先回酒店了。” 她说着就往外走。 顾温禾也没去追,只觉得心脏抽痛几下。 也不知道是在为谁抽痛,大概率是为了自己。 林暖暖还想发脾气时,他终于忍不住,眉目沉沉道:“行了,走吧,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语调有点凶,林暖暖噎了下,红着眼圈道:“温禾哥,你之前不会这么说我的,是你说要给我试婚纱的。” “闭嘴。” 他一脚踹开大门朝外走出去,揉了揉眉心。 今晚这一遭下来,明日不知道又要被沈唤在新闻上怎么编排。 乱糟糟的接待室总算安静下来。 沈唤扣着她的腰,眉眼有些倦,懒懒垂眸问:“你以前......” 不等他问完,林酒酒就不满地插嘴:“以前瞎了眼。” 沈唤失笑,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腰肢:“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林酒酒闷闷的,把脸往他怀里埋,“你不要提。” 一提这个,自己就有种马上会人头落地的错觉。 “好。”沈唤很喜欢抱她,像抱着一件最精美的艺术品,“我们不提他。” 若说以前顾温禾还能让自己正眼看,现在只觉得有这么个对手都是耻辱。 低劣得太俗气。 随随便便被女人左右。 幼稚。 被他们这么一打扰,时间就不多了。 林酒酒大致换了几个风格的婚纱,竟都出奇适配,倒让造型师都陪着为难起来。 好在有沈唤这么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干脆每个风格都定了一套,美名其曰日常也能穿。 这话琢磨着总有种不太对劲的意思。 不过他有钱,买就买了,算不上多大的事,拿回去说不准还能哄老夫人开心,也算一举两得。 再回家时,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散了,白思诺和周鹤还没走,美其名曰想跟沈唤和林酒酒多交流交流感情,实际上一个是家里管得严,另一个在国内压根没家。 管家帮着在泳池旁支了个烧烤架,供四人烤点夜宵吃。 asa睡了个午觉就又变成白思诺,缠着的对象从林酒酒变回了沈唤,被踹开两脚后只得乖乖蹲在一旁,诉说起自己的悲惨往事。 她和林酒酒所知道的人格分裂患者都不太相似,现在出现的两个人格都是活泼又开朗,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心理阴影的样子。 周鹤将她薅回烧烤架旁,四人碰了碰杯,他笑道:“这是什么病友大会吗?” “酒酒不是呀。” 白思诺咕嘟咕嘟喝了口酒,“酒酒是正常人,别把她带坏啦,asa可喜欢她呢。” 林酒酒撸着串的手一顿,然后仰起脑袋来,露出个纯净的笑:“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眼底却不动声色地划过抹戏谑。 正常人? 谁? 第47章 别哭 今早在周鹤和asa那儿大概真学了点东西。 林酒酒刚回房间,就被沈唤困在墙角,眸光平静温和:“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或者一起洗?” 林酒酒:“......你?” 瞧着挺禁欲一个人,怎得跟禁欲两字毫不沾边啊。 “好。” 他略微颔首,很好说话地应了声转身进卫生间,举手投足完全让人想象不出他要干什么。 林酒酒扶额,困倦地懒着身子钻进沙发里看电视。 光线昏暗,电视放着广告声音断断续续。 沈唤洗完澡开门的声音将她的睡意折断在摇篮里,她惊醒过来时心跳漏了一拍,恍惚间自己跪在祖母坟前上香,睁眼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很久了。 “很困?” 沈唤将她从沙发里捞起来抱着,“去洗个澡先。” 湿润的水汽从他发梢滴落。 落在林酒酒的脸上。 “好。”她迷迷糊糊地想支起身子,却没什么力气,只得一手撑在沈唤身上,忽觉触感格外奇怪,懵懂间低头想看自己撑在什么地方。 便听耳边一声闷哼。 沈唤眸色晦暗,目光灼灼盯着她,似是有些难忍:“宝贝,这可不兴碰啊。” 林酒酒:“......” 这下她算是彻底清醒了,逃也似地抱着睡衣冲进浴室里,整张脸几乎在转瞬间涨红。 虽说昨夜有幸见过,但这么实打实地用手触碰还是头一回。 未免可怕。 她不觉得自己受的住。 洗过澡后,她慢吞吞换上衣服,慢吞吞洗了把脸刷了个牙,慢吞吞擦着头发出去。 沈唤的视线几乎在她出现那一秒,就炙热地黏在她身上。 带着点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诚然昨晚那场失败,给他完美的履历添上抹污点。 半晌,他站起身,拿了个吹风机出来,将试图钻进沙发里的林酒酒给抱回床上,温哑着嗓音说:“吹干了才不会感冒。” 林酒酒被迫坐在他腿上,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一切。 包括咯人的触感。 整张小脸连带着脖颈又红了个透,垂着脑袋压根不敢说话。 叛逆归叛逆,冲动归冲动,作者也没说过大反派这么那啥啊。 沈唤不比她好受,拨弄着她发梢的手臂青筋明显,额头微微冒汗,显然也忍到了极致。 半秒后,“啪”得灯黑。 他欺身将人压进柔软床榻里,哑着嗓音在她耳边厮磨:“宝贝,你别勾我,真受不了。” 林酒酒红着眼圈满脸震惊。 她什么时候勾他了! 碰瓷? 显然学习过一番的沈唤比昨夜要娴熟不少,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但还是没料到。 林酒酒太娇气了。 她怕疼怕得要命,片刻红着眼睛哭出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哄人,一遍又一遍地捋顺她的毛。 五分钟后,沈唤搂着哭得岔气的林酒酒眼神呆滞怀疑人生。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娇气包竟这么能哭这么怕疼。 终于,她哭够了,红着眼眶勾住他脖子,小声啜泣道:“来,来吧。” 沈唤:“......” 他登时那么点坏心思突然就散了,破坏欲烟消云散,吻了吻她眼角滚烫泪珠:“算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勉强人的事他不爱干。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哪知林酒酒脾气却上来了,哭哒哒地咬了口他撑在自己身旁的手臂,黑暗中含着泪的眸子明亮又倔强:“不休息。” 她伸手搂住沈唤的脖子,撑起来生疏地亲他。 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丧气感,又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沈唤本已动了点怜香惜玉的心思,被她这么一惹,眼底克制砰然碎裂,扣着她的后脑勺又凶又野地吻下去,哑着嗓音在她耳边问:“确定?” 软成一滩水的嗓音笃定回答他:“确定。” “怎么哭都不停了?” “……唔。” 这次没等她回答,沈唤就将她的话压回了喉间。 没必要。 不想听。 夏夜漫长而燥热,空气暧昧纠缠,偶有几声甜腻的嘤咛从窗缝里透出,很快挥散在蝉鸣里。 … 第二天起床时,林酒酒几乎是迷茫而怀疑人生的。 满身斑驳,几乎没一处好地方,整个房间都蒸腾着滚烫热烈的气息。 偏偏身旁的罪魁祸首愉悦地展臂将她搂进怀中,侧过头去亲她的额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语调亲昵,与昨夜的禽兽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林酒酒虚弱地伸出拳头在他肩上砸了一下,开口时嗓音却哑得可怕:“你……” 她干脆利落地闭嘴,哭着脸缩进被子里。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爬上这张床。 “乖。” 沈唤将她捞起来喂了点水,捋了下她昨夜被汗浸湿的耳发,“我抱你去洗个澡?” “不……” 一个字还没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扯出来,沈唤就套上浴袍将她抱起:“听话,泡个热水澡会好受一些。” 他承认自己是放纵了些。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觉得活着似乎还不错。 做这件事的效果,几乎超过了他曾经每天服用的药剂。 林酒酒就是他的良药。 林酒酒自知反抗不了,默默祈祷了两句沈唤做个人吧,便被抱进了卫生间。 好在他没真的禽兽不如,帮忙放满热水后就绅士地离开,十分钟后顺道还送来了药膏。 为了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林酒酒在吃完早饭后,马不停蹄地联系了管家给自己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却被告知沈唤约了今晚的私人飞机回南州市。 而他本人现在还在去分公司开会的路上。 林酒酒疑惑了下,这么急? 大概是看出她的问题,管家垂着头弯着腰解释道:“就刚刚的事情,说是老夫人跌了一跤,住院了。” “严重吗?” 林酒酒心一惊,急急问了句。 老人家看着再健康身子骨再硬朗,毕竟上了岁数,摔一跤可不是小事。 “还在检查,应该没什么大事,”管家见她忧心,忙道,“只说是腰有点疼,额角被砸到一块,肿了。” 林酒酒当然还是不能放心,有些坐立难安起来,谁知恰在此时,接到个电话。 陈染在那头哭着:“林小姐,我能不能请您喝杯咖啡?” 第48章 不要懦弱 她其实压根没什么兴趣去管别人的事情,更何况晚上还要赶飞机。 正打算开口拒绝,忽地脑中闪过个念头。 唇角微扬,话锋一转,软着声调乖乖说:“当然可以呀,你把地址发给我就好啦。” 挂断电话,林酒酒轻叹口气。 拖着酸痛的身子换了身长袖长裤,仍遮不住从衣领处蔓延出来的春色旖旎。 陈染约的咖啡店在一处僻静公园里。 很清冷简约的装修,没什么生意,柜台后店员闲散靠着玩手机。 林酒酒被司机送到时,她正端着杯咖啡坐在窗边发呆,对面位置放着杯没动过的奶茶,应该是给林酒酒点的。 “陈小姐。” 林酒酒活动了下僵硬的腿,倒吸一口凉气,面上仍挂着温软的笑喊道,“等很久了吗?” 她身上有种暖阳般冰雪消融的独特气质。 陈染抬眼看过去时,不免被她那清澈干净到极点的眼神给吸引了一瞬。 然后忙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林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染染就好。” “当然好啊。” 她眼睛弯弯,说,“你也可以叫我酒酒。” 两人之前极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中间大多夹着个顾温禾,再加上以前冲突不少,因此关系十分尴尬。 能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让陈染放松不少。 她忙道:“酒酒快坐吧,喝点东西,外面应该很晒。” 说这话时,她脸上是有几分不安的局促的。 “确实很热,”林酒酒咬着吸管顺着她的话往下讲,“染染这么着急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嘛?” 陈染顿时又紧绷起来。 她本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为了工作勤勤恳恳,除了生得漂亮几乎没别的优点。 低下头眼底透出点哀伤:“我,我是想咨询一下你......” 林酒酒来了兴趣,却没表现出来,撑着下巴问:“咨询什么呀?” “就是......”她欲言又止,目光在林酒酒天真无邪的脸上划过,半晌才支吾出声,“我总觉得顾温禾喜,喜欢你。” 林酒酒敏锐地觉察出差别。 她喊的是顾温禾,而不是温禾。 唇角禁不住溢出点笑,很快收敛起来皱起眉头:“啊?”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怪你的意思,”陈染忙摆手解释道,“我知道你和七爷是天生一对,不可能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我知道,我没有误会。” 林酒酒抓住她乱晃的胳膊,圆呼的眸子不解皱起,“可是我怎么觉得,顾总喜欢的是我继姐呢?” 掌心热乎乎的,很快就安抚陈染焦急迫切的心情。 她顿时生出点被治愈到的感触,冷静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确实跟林暖暖太亲密了,酒酒......他这算出轨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 林酒酒没回答,将手收回去,不明所以地笑了下。 陈染也没接下去问,她是成年人,再笨也知道答案。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最后陈染看向窗外,柔美的眸子透出令人神伤的悲哀:“我知道了,我这就跟他提离婚。” “他不会答应的。” 林酒酒干脆利落开口,“他也爱你。” 顾温禾这样的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会格外有冲动和欲望,但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自己现在的所有物。 他可以爱很多人。 他不要脸。 陈染又沉默了。 然后喝着咖啡慢慢抽泣起来:“那,那我该怎么办.......他明明说只爱我一个人的。” 林酒酒等着她哭完,站起身坐到她身旁去,生疏地拍拍她的肩膀,嗓音清脆:“染染,现在你还是顾家的女主人,你如果跟他离婚,他岂不是什么惩罚都没受到?” 这话说得不算隐晦,陈染哭得顿了下,慢慢抬起头来:“我.......” “染染,不要做懦弱的人。” 林酒酒眸光莹莹,带着笑说,“你不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交换社交账号后分道扬镳。 林酒酒提前跟司机约好,谁知来的却是沈唤。 他眯眸虚虚在陈染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林酒酒脸上,轻笑了声,嗓音清寂:“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听起来像随便问问。 林酒酒滞了下,轻哼钻进车里,张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虎牙尖得要命,沈唤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笑:“小狗吗,上来就咬人。” “坏蛋。” 林酒酒骂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顾温禾,背叛染染跟林暖暖厮混,哼。” 她娇纵地抱着两条胳膊,像是被气坏了。 然而沈唤不但没介意她的任性,眼底的那抹探究也顷刻消散。 脸上露出抹难得的宠溺,俯身给她系安全带,热气喷在她耳廓上:“我呢,我是个好东西吗?” “不是。” 林酒酒回答得很干脆利落,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你是最坏的。” 说这话时,她声线软绵绵的,更像在撒娇。 沈唤手一顿,无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叹息道:“宝贝,你这样我真没法当个好东西啊。” 林酒酒:“......” 她立马松开手,警惕地缩在副驾驶角落里,一副昨晚被折腾怕了的样子。 沈唤好笑地亲亲她:“走啦,今天不闹,得回家。” ... 赶到南州市市属医院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阿左中气十足地在门口喊了声:“皇上皇后驾到。” 被沈唤一个眼刀给捂回喉咙里去,旁边垂着脑袋的林酒酒也不可幸免被拎起:“他脑子不好,你都教他点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看现在几点了” 林酒酒蔫哒哒地从他手里挣脱开,扑进病床上沈老夫人的怀里哭了两声:“奶奶,你醒醒啊!你怎么样啦!” 她哭得实在真情实感,沈唤连拉都拉不住。 沈老夫人身上一沉,猝然从睡梦中惊醒。 惊恐且迷茫地看了眼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姑娘,手比脑子还快地摸了摸她的后背咳出声,试图挽救自己的安危:“酒酒,那个......我没事,你再捶我就有事了。” 第49章 巧克力麦芬 虽说检查报告显示没什么太大问题,但林酒酒总觉得这次见面,沈老夫人似乎因为这一跤摔得苍老了些。 额头上的包青紫可怕。 更何况她自己也说这几天腰疼得厉害,本来说回老宅修养,环境更好些,可惜老夫人不愿意,称家里荒凉,还不如医院有意思。 小辈拗不过,只好依着她。 林酒酒恰好无事可做,便留在沈老夫人身旁陪着照顾,主要也是躲一躲沈唤。 他太狠了,跟着回去,指定是要被再次吃干抹净的。 于是陪着的护理睡进隔间里去,把旁边的床让给林酒酒。 高级vip房环境很好,跟五星级酒店差不了多少,林酒酒在上头打了滚,被沈唤捞进怀里:“真想陪奶奶,还是怕我啊?” 冷气不算太足,被吵醒的沈老夫人在旁边笑吟吟看着,林酒酒皮肤微烫,没攻击性地瞪他一眼:“当然是陪奶奶啦。” “看不出来,我们酒酒这么有孝心。” 沈唤忍不住笑,他抱着她的时候,心底真实地生出两分暖意来。 是毫无防备的,和单独占有不同的信任。 很奇怪。 他想抽身,眼睛却没法挪开,指尖碰到林酒酒的耳垂捻了下,“我一个人可睡不好。” 沈唤说话时习惯性用陈述句,总是那种温柔又不容置疑的,时不时还掺杂着故意的暧昧。 这会儿却有些不同。 林酒酒听出点撒娇来,仿佛两人真是新婚夫妻,正处热恋期的那种。 她于是往他怀里蹭,像只德文小卷毛,眼睛湿润润地泛着光:“可是奶奶也要人陪的。” 沈老夫人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哪有你一个人独占的道理,也让酒酒陪陪我。” “也不知道是谁奶奶。” 沈唤无声地笑了,揉着她的头发说,“那你先住着,明天我来看你们。” 他是极会哄人的。 语调温和得像在跟个孩子说话。 林酒酒感觉心底哪处地方好似被戳了下,模样娇憨地点点头,扯着他的衣角细数:“我要吃巧克力麦芬,你明天给我带......” 末了又扭扭捏捏问:“好不好?” “好。” 沈唤几乎是全方面纵容的,这种态度让沈老夫人都觉得惊讶。 是动了真情的吧。 肯定是。 他走后,室内安静下来。 沈老夫人腰疼,还非要下床来给林酒酒捻被子,像哄睡小朋友一样用掌心贴着她额头,将她的头发捋在两侧:“酒酒真是个好孩子,我那些别的孩子,谁肯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住医院啊。” 全都是浮于表面的孝顺,也不敢过分亲近她。 一群木头桩子。 林酒酒闪着眼睛,心底不免有些心虚。 只不过她心虚惯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沈老夫人:“奶奶快睡觉吧,酒酒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谎话张口就来。 “嗯,酒酒也睡,奶奶来关灯。” 沈老夫人笑着,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大概是透过她,将豪门里虚无缥缈的亲情看个够。 然而沈老夫人没想到的是,林酒酒同学睡相实在是差,医院的陪护床实在是不够大。 凌晨三点,随着一声响亮的“砰”。 沈老夫人蓦地睁眼惊醒,心跳飞快去按床边开关。 就看见地上的林酒酒正同被子纠缠在一起,哭啼啼地起来,膝盖通红往她怀里钻:“奶奶,疼。” 沈老夫人只觉得自己寿命都更短了一截,伸手哄着她:“那个......算奶奶求你的,咱俩换张床行不?” 林酒酒:“不行呜呜。” 第二天一早沈唤来的时候,就看见病床上挤着祖孙两人。 沈老夫人醒的早,一脸疲惫倦怠,时不时还要给林酒酒扯扯被子,抬头艰难道:“要不今晚......还是带回去?” 沈唤:“......” 昨夜来得急,忘了林酒酒那天旋地转无人能掌控的睡姿有多可怕。 他无奈地摇摇头,手里提着个汤罐放下:“厨房的阿姨让我带来的,您多少喝点。” 嗓音压得轻,还是把林酒酒吵醒了。 她眼睛没睁,就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坐起,打了个哈欠朝向沈唤的方向,软绵绵说:“早~” 又偏过头问沈老夫人:“奶奶,昨晚睡得好吗?” 沈老夫人:“......挺好的。” 就是黑眼圈有点重,脑子有点昏。 沈唤把她从床上拎下来,从衣架上拿了件外套给她披着:“乖,去洗漱一下,晚上跟我回家睡。” “为什么?” 林酒酒踢踏着酒店的拖鞋,有点不高兴,“奶奶说要我陪她呢,她一个人多孤单。” 沈老夫人着急忙慌地打断她,堆笑道:“酒酒听话,你太累了,还是让陪护来照顾我吧,你白天有空再来看我,好不好?” “好吧。” 林酒酒扬着小脸,大概突然想到了昨晚自己摔下床的事情,只得鼓着腮帮点点脑袋,“那我晚上再回去哦。” 等她洗完脸出来时,沈唤已经急匆匆走了。 他公司事务向来繁忙,各种应酬络绎不绝,整个沈家也靠他管着,早上来这瞧一眼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酒酒终于发挥了点自己的作用:陪着唠嗑看电视。 中途来了不少人探望,大多是沈家的亲戚,远到七万八千里的也有,沈老夫人自个儿也喊不太出来名字,还有很多沈家交好的小辈。 林酒酒就乖乖坐在一旁当个花瓶,沈老夫人让她喊人,她就礼貌地喊一声,架子端得不高也不低。 这让沈老夫人更加惊喜。 这年纪的小姑娘,能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傍晚七点左右,沈唤下班来接她。 风尘仆仆地带着夜色滚烫,眉眼间倦怠郁气难散。 林酒酒站起身朝他扑去,抬手抚过他额尖,眉眼弯弯笑:“原来老板也不喜欢上班呀。” 她似乎很知道怎么逗人开心。 从空调间里出来的指尖冰冰凉凉,拂去他大半疲倦。 沈唤伸手攥住她的手搓了搓,刚要说点什么,小姑娘却又立刻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问:“我的巧克力麦芬呢?” 第50章 还当一家人 沈唤:“......” “他肯定忘了。” 沈老夫人从宫斗剧中抽出点注意力,幸灾乐祸道,“酒酒,快骂他。” “现在带你去买,好不好?” 沈唤伸手去捞人,语调难得多了点服软,“我真忙忘了。” 那笑意是真实的,聚在他眼底,将清冷浮云驱散。 林酒酒瞧着他一会儿,然后嘟起嘴哼了声:“好吧。” 男人不喜欢一昧听话的金丝雀,特别是沈唤这样有征服欲的,他身边听话的人够多了,偶尔要个闹腾点的,才容易敞开心扉。 林酒酒觉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被沈唤圈在怀里时,她又不可避免地觉得危险而恐惧。 这种危险和恐惧来自她自己的沉沦。 清醒的沉沦。 沈唤不仅给她买了个巧克力麦芬,还心血来潮给她买了家店。 就在医院回家的路上,位置不算中心也不算偏僻,来往都是年轻人,就因为林酒酒进店时说了句自己小时候也想开一家这样的面包店。 于是他付钱签合同,送给林酒酒。 沈七爷的第一个女人,他不可能亏待。 林酒酒盯着店门看了会儿,然后垂下眼眸,觉得自己的沉沦都是狗屁。 沈唤用糖衣炮弹往她身上砸,用威胁迫使她停留,所有的一切全是这位七爷的一厢情愿。 她大概停顿得有点久,沈唤一手搭在她肩上问:“怎么了?” “没事。” 林酒酒仰头笑,眼神仍旧很干净,“愿望实现的太快啦,有点,有点开心。” “看不出来你开心,”沈唤偏头看她,他生着副懒散矜冷的长相,没表情时很有清风霁月那味道,可惜一笑就添上点纨绔妄为,“你不喜欢这样,是不是?” 林酒酒:“什么?” “酒酒,我们是夫妻,我的本来就是你的。” 沈唤捏了捏她圆润的耳垂,有意在哄她,“你不要觉得我看不起你,这是我想给你的。” 他天生会说情话,混迹在商界,不论是哄合作方还是哄姑娘,都是一个道理。 林酒酒愣了下:“我没有......” 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也实打实让她心尖尖再颤了下。 “好,你没有。” 沈唤笑,“那你不喜欢的话,下次我送东西给你,先提前问问你?” 他看起来好说话得很,林酒酒在万般缠绕纠结中很想问问他,那自己想离婚,他也会平平安安放自己走吗? 但很显然这话是不可能问出口的。 林酒酒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捋到一旁,恢复一贯的娇气,斜眼瞧他:“哪有人送礼物还问的呀!” 沈唤哄着她:“那我不问,你开心点。” 林酒酒没说话了。 这里离沈唤的别墅不远,阿左已经将车开走了。 她吃着手里的麦芬,合同卷成一团,插在外套的口袋里。 路灯拉得很长,午后下过雨,此时天气微凉舒适,沈唤牵着她,两人慢悠悠顺着马路朝前走。 等林酒酒吃完麦芬把垃圾扔掉,他又扣住她的掌心,十指交叉,看起来和任何一对正常情侣没有区别。 ... 端午前几天,沈老夫人被迫出院了。 她实在在医院待得太久,又疏于运动,私人医生建议还是回家休养会比较好,虽然是高级vip病房,免不得还是会有病毒。 林酒酒原本想过去陪着,但沈唤担心她一去,沈老夫人就会闲不住给她捣鼓吃的,说不准半夜还要来给人盖被子,便严词拒绝了。 最重要的是,林酒酒去了,他也不习惯。 毕竟这么个温温软软的娇娇儿,夜里不在身旁,压根睡不好。 等到端午那日,沈老夫人打来电话,说包了些粽子,让阿左去拿。 林酒酒才跟着去了趟,便见沈老夫人似乎心情不太好,没说两句话就要休息了。 她不好打扰,拿了就跟着阿左回家。 谁知那天夜里十一点多,沈唤也没回来。 她戳着保姆刚热好的粽子撑着下巴,有些疑惑。 以往沈唤有事回来得晚,就会发条消息说一声,这次竟半点动静也没有。 算惹。 没有就没有吧。 好好一个大男人,总归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另一个男人来了。 顾温禾按响门铃,站在外头神色局促慌张,佣人哪敢给他开门,只得来请示林酒酒。 林酒酒窝在沙发里看宫斗剧,闻言摆摆手:“不见。” 开玩笑。 这是哪啊。 这是沈唤他家! 如若是被沈唤瞧见,岂不是玩命的勾当。 谁知顾温禾这厮也是个死脑筋的,将铁门拍得哐哐响,响到林酒酒几乎听不见电视剧里小太监的声音,为避免扰民,只得不耐烦地站起身,不情不愿朝外走去。 瞧见她时,顾温禾瞬间停下动作,盯着她,眼眸炙热得快喷出火来。 然后极尽温柔地喊了声:“酒酒。” 林酒酒:“......?” 他脑子被驴踢啦? 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她十分惜命克制地站在大门三米外的地方,小脸冷漠:“顾先生,如果你再敲门的话,我真的要报警了。” “酒酒,”听到这话,顾温禾似乎有些受伤,“我......” 他大概喝了点酒,看起来神色恍惚,半晌没挤出一句屁话来。 林酒酒耐心等了两秒,帮他接着说:“你可以滚了。” 挺甜的嗓音,就是有点暴躁。 “我,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我就是想问问你,”顾温禾目光深情,两手抓着栏杆盯着她望眼欲穿,“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和以前一样,我还把你当妹妹,我们还是一家人……” 林酒酒礼貌微笑:“不能。” 她朝后瞥了眼看完宫斗剧出来的阿左,朝他挤了两下眼睛,意思大概是能不能把这醉鬼打晕扔河里。 阿左没太能意会,不知理解成什么样,跑到池子里盛了盆水出来。 林酒酒于是不动声色退开一步,等着他往顾温禾身上泼。 然而刹车声骤然响起,一辆熟悉的私家车在顾温禾身后停下。 下一秒,不等众人反应,车门打开,一道身影掠出,又凶又狠的拳头硬生生砸在了顾温禾脸上。 第51章 忌日 林酒酒回过神时,院落外顾温禾已经被摁进花坛里狠狠挨了几拳,后脑勺摔进泥土里,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沈唤,薄薄的衬衫折在小臂处,肌肉线条紧绷可怖,青筋暴起。 掩在夜色里的双眸阴鹜戾气,唇线抿紧,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抬手朝着顾温禾砸去,拳头触碰到肉体,发出闷沉的响声。 顾温禾被抡得满脸是血,才从醉意中清醒过来,怒号一声挣扎着要从泥土里爬出来。 两人本该是差不多的身形,但无奈他反应太慢,占了下风,压根动弹不得,被沈唤掐住喉咙,整张脸憋得青紫。 阿左阿右这才冲上前,想将发了疯的沈唤拉开。 然而后者却突然抽身,松开顾温禾的脖子,慢条斯理站直身子,从口袋里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擦了擦沾着血迹的手。 狠辣眸光转瞬间平静温和,那张天生矜贵的脸扯了抹惊心动魄的笑,居高临下地看向狼狈得跟条流浪狗一样的顾温禾,说:“今天是我父母忌日。” 试图从泥泞里爬出来的顾温禾愣了片刻,几乎是破音嘶哑喊出声:“你父母忌日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显然并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也不知道沈唤父亲就是给他亲爹给撞死的。 阿左阿右登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试图去捂他的嘴。 然而已经迟了,沈唤擦着手的动作一顿,唇角掀起抹笑,眼底却是深入寒潭的死寂。 他一脚踩在顾温禾的大腿骨上碾了碾,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伸手不轻不重拍了两下对方的脸,含笑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撞我枪口上了。” … 顾温禾被扔在路边,最后应该是自己喊人接走的。 这种事情他报不了警,也没这个脸去报。 毕竟是他大半夜跑到人家家里来调戏人家老婆,又挨了顿揍,如若闹大,沈唤顶多赔点钱,丢脸的是整个顾家。 沈唤将沾血的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就这么站在院落门外发怔。 他很高,身形瘦削,穿着简单的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锁骨上不知何时染了抹血。 路灯昏黄,恰好在他几厘米外消散,没能照亮他。 “七爷,回去休息吧?” 阿左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喊他,他这才突兀回神,眉眼间带着点倦怠,像是想到点什么般转头朝林酒酒的方向看过来。 她自始至终没离开站的位置,清清冷冷被月光笼罩,纯粹干净的脸朝向他的方向,一对眸子安静温顺,目睹了全程。 “害怕吗?” 沈唤笑了下,问她。 他手上沾着血,残暴到不像话,怎么偏偏惹上这个干干净净的娇娇儿。 林酒酒怔了会儿,然后杏圆眼里扑簌滚落颗晶莹泪珠。 她哭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眶泛红,让人猜不出这抹泪是为了什么,却又别样的惹人怜惜。 沈唤看着她的泪珠滑落脸颊,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眼底多了抹晦涩。 片刻,他按了下眉心,转身去开车门:“阿右,走吧。” 身后却传来道急促的脚步声,小姑娘一脑袋砸在他背后,两条藕段似的胳膊就这么抱了上来。 滚烫湿润的触感沿着他的背脊刺进心底。 他一顿,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 然后把按在车门把上的手收回,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出来。 顺势再将抱着自己的胳膊扯开,转身往车上一靠,点燃烟吸了口,面容藏在雾中,有些看不太真切,嗓音痞气:“不是害怕?” 林酒酒被烟呛得咳了声,抬眼去瞧他。 他也喝了酒,身上的酒气不知有多重,神色却镇定自若,和刚刚那个打人的疯狗完全不一样。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娇气地皱了下鼻子。 沈唤嗤笑一声,将烟捻灭在垃圾箱上:“也不知道谁惯的,公主?” “不是公主。” 林酒酒揉揉眼睛,轻声细语道,“也没害怕。” “没害怕哭什么?”沈唤将她的手腕攥住,从眼睛上移开,“别揉,手脏。” “没哭。” 林酒酒小声道,“奶奶包了粽子,你不想进屋吃吗?现在已经很晚了。” 她反手去抓沈唤的胳膊,举起来给他看他自己腕上的手表:“十二点多啦,不是你爸爸的忌日了,你别难过,行吗?” 这话听着显然有点没心没肺大逆不道。 沈唤头醉其实醉得晃,闻言眯了下眸子点点她的额头:“那是你公公,有没有良心?” “当然有啦。” 林酒酒被戳得趔趄了下,绞着手指哼了声,“公公,公公也得吃粽子,我给他烧过去?” 她问的真心实意。 沈唤无语凝噎,快气笑了。 心情却异样地好起来,堆在心头的沉郁似乎都被这小白眼狼三言两语给扒拉干净。 他揉了把她的脑袋,牵住她的手往里走,嘴上却说:“夜里吃粽子容易积食,明早再吃。” “可端午节都过去了。” 林酒酒晃着脑袋有些不满,嘀嘀咕咕道,“都热过了,不吃就浪费啦......” 两人没头没脑地说着些家常话,谁都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更不提沈唤那发了疯的样子。 ... 被林酒酒逼着吃了个蛋黄肉粽后,沈唤这才得以安静。 以往端午节,他都是一个人去上坟一个人喝闷酒,或者是找机会揍顾家的人一顿。 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吵得连神都没空伤了。 不过也挺好。 总比腐烂在深夜里好。 进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时,室内萦绕着股淡淡的烟味,他微拧眉头,偏头看去。 就见林酒酒正坐在窗边,膝盖上放着他的外套,两指之间煞有其事地夹着根点燃的烟往嘴里放。 无奈动作生疏,烟灰燃尽,落在他外套上,才堪堪送进嘴里。 然后……天崩地裂面红耳赤地咳出声,眼眶咳得发红。 沈唤哑然,快几步上前,将她手中烟蒂拿开在烟灰缸中按灭,掐了把她的脸气道:“碰这玩意做什么?” 第52章 小笼包 “尝尝。” 林酒酒理不直气也壮,被喂了口水才顺过气,咳得发红的脸显出点倔强,“你刚才抽得挺帅,我想试试。” 抽得挺帅四个字直往沈唤脑子里钻。 他勾唇笑了笑,撩人入骨的音色吻在林酒酒耳边:“宝贝,晚点再夸也不迟。” 林酒酒立马僵住。 不可置信地斜了沈唤一眼。 禽兽啊禽兽。 她飞速地跳下椅子,抱起床角叠好的睡衣进卫生间,皱着眉头劝慰道:“太晚了,熬夜不好,您老人家还是早点睡吧。” 沈唤比她长了七岁,喊句老人家不算太为难。 老人家脸色登时一黑,不等她将卫生间门关上,冷白手掌就强硬地推了进去。 林酒酒一声“你干嘛”还没出口,他就干脆利落地跟进来,锁上门,低头搂住她的腰危险地眯起眸子:“让你亲眼见识一下老当益壮是什么样。” … 醒来时腰酸背痛,林酒酒揉着眼睛支起身子,有些许气恼。 那禽兽当真是使不尽的力气,一晚上来来回回不知得折腾她多少次。 禽兽本人正穿好衣服打算出门,见状懒洋洋地往床边一坐,把她捞进怀里蹭了蹭。 刚睡醒的林酒酒带着点甜腻的香和软。 很好抱。 她气不过,推推他的肩膀哑着嗓音说:“你下次别这样了,你得……得节制点。” “节制不了。” 沈唤脸不红心不跳地拿话塞她,“你都说了我年纪大,再不好好努力,恐怕会叫你瞧不起。” 林酒酒:“……” 她这下算是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哼哼唧唧在沈唤怀里打了个滚,气鼓鼓地为难他:“我要吃小笼包,你去给我买。” 沈唤捏了下她脸颊的肉,对这种无关痛痒的要求并不在乎,甚至觉得有点新奇:“我还得去公司,让阿左买?” “不好。” 林酒酒坐起来,把脑袋窝进他肩膀处,学着他的样子咬耳朵,“就要吃你买的。” 沈唤笑了下,被她勾得心又痒痒,按着她的后脖颈:“听话,再这么抱我……”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林酒酒就松开他,浑身酸软地翻下床,穿着拖鞋急急忙忙往卫生间里跑:“你走吧,我不吃啦。” 再折腾下去,小命恐怕得丢了。 沈唤瞧着她的背影无奈摇摇头,起身推门出房间,半晌又折回来,绕进卫生间里从后头抱住她。 小小一只,很瘦很白。 林酒酒满嘴泡沫,盯着镜子里的沈唤含糊不清道:“不是上班吗?” 清隽淡漠的长相,让人恍惚之间觉得他好像是古代穿越过来的公子哥,偏生一双眸子狭长多情,唇角掀起点痞气的弧度。 “老板总得有点特权。” 磁性的音色,低低沉沉。 精准地砸在林酒酒的审美点上。 她轻哦一声,漱了个口放好牙杯,转过身来抱他:“那老板回来干什么?” “回来带你去吃小笼包。” 沈唤垂眸看她,握着她的细腰往上提,迫使她坐在洗手台上与自己平视,笑吟吟问,“是不是得奖励我点什么?” 沈唤的笑总是很浅淡。 好像对谁都能这么笑一笑,偶尔还挺让人发怵。 林酒酒滞了下,将自己杂乱的思绪再次抽出来,哼一声道:“不吃啦,小笼包还得要奖励。” “小气。” 沈唤点点她的鼻尖,按着她的后脑勺凑近吻了下。 浅尝辄止。 半点眷恋都没有就退开:“换衣服,走吧。” 南州市早餐店里的小笼包大多是发面包子,和林酒酒想吃的灌汤小笼包不太一样。 她本不是个太挑剔的性格,但这会儿不知怎的就想闹一闹,探一探沈唤的底线。 沈唤比她想象的更有耐心,也更纵容。 一个时间贵如金钱的大老板,难得愿意在这个点陪她到处找灌汤包吃。 最后终于在个商场的负一楼小吃街寻见家卖灌汤包的茶点店。 可惜人太多,连位置都没有,只好让阿右去买了打包回来。 林酒酒抱着满满一袋早点,满足地往车上一靠,眉眼弯弯说:“那就让阿左接我好啦,你去上班吧~” 她在这件事上分外有分寸感,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去不得。 至少现在去不得。 沈唤跟着坐进来,偏头懒懒问她:“陪你跑了一早上,连口饭都不给吃?小白眼狼。” 清贵的声线,林酒酒顿了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他又道:“走吧,去我办公室吃。” 林酒酒嗯了声,然后腾出只手按下车窗,盯着外头风景怔愣片刻。 前不久,沈唤还防备她防备的要命,绝不可能让她踏入沈氏集团半步,如今倒…… 她唇角不经意又快速地弯了下,抿起个不明显的弧度。 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阿左自从前段时间被沈唤指派给林酒酒当司机后,就彻底倒戈换了个主子,颠颠过来给林酒酒开门提早点,小声说:“太后娘娘,七爷后宫里可多女人了。” 沈唤下车的步子一趔趄,黑着脸扫了个眼刀过来,伸手将满脸兴奋的林酒酒提溜开,嗓音凉凉:“别听他胡说,公司男女职工比例平衡,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哦哦。” 林酒酒仰起脑袋嘻嘻笑了下,投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下一秒,就捂着脑袋哭哭唧唧跟上去:“干嘛,我又没说什么。” 不过令林酒酒意外的是,沈唤在公司比她想象中要随和不少,甚至很受人欢迎,完全没有那种雷霆手段的严厉霸总模样。 路过员工总会朝他友好地打招呼,甚至关系好点的管理层还能说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跟在后头的林酒酒也就理所当然成了视线聚焦中心。 所有人都对这位老板娘充满无限遐想和好奇。 林酒酒比他们还好奇,盯着身前的沈唤不知在想什么。 他懒散又温和,唇边挂着点笑,眉眼淡淡,好脾气中却又夹杂着点生人勿近。 这似乎是他给自己立的人设。 能管理好公司适合生存的人设。 第53章 底线 跟着沈唤在一楼拿了份文件后,两人这才折回私人电梯去顶层办公室。 早点已经凉了,小姑娘嘟嘟囔囔缩在电梯角落里皱眉头:“灌汤包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唤伸手将早点从她怀里拎出来,电梯应声打开,外头办公桌旁一左一右坐着对男女,见状忙起身迎接:“七爷,夫人好。” “拿去热一下。” 他略微颔首,将早点往桌上一放,拎着不太开心的受气包进了隔间。 这里才是董事长办公室的全貌,标配巨大落地窗,厚实重工的古董波斯地毯,和豪华公寓似的真皮沙发与玻璃茶几。 林酒酒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绕过办公桌往办公椅上一靠,两条细白的腿懒洋洋交叉在桌面,颇有种霸道总裁那味,朝沈唤勾了勾手指说:“来,开个会。” 裙摆向上伸了些,露出大腿处的暧昧青紫。 开衫底下的锁骨映着深红色印记。 沈唤将她上下打量两遍,唇角勾起笑,不紧不慢走上前低头瞧她,冷白手掌握上她的大腿,朝裙摆里摩挲:“好啊,开会。” 林酒酒:“......” 这段时间下来,她对他的眼神太熟悉。 充满欲望,且难以遏制。 她慌忙将腿放下去,狗腿地站起身把椅子往他跟前推:“您坐,您坐。” 沈唤没忍住笑笑,眼底有几分无奈。 看来是折腾得太狠,把这娇气包给吓到了。 他将人领着到沙发旁坐下,说:“先吃饭。” 林酒酒刚想说哪来的饭,门就被敲响,方才的男助理恭敬道:“七爷,热好了。” 铺上桌布,早点贴心地在跟前一字排开,种类很多,几乎囊括了整个菜单。 林酒酒抬起脑袋朝着男助理礼貌客气道:“谢谢,要不要一起坐下来吃?” 男助理愣了下,忙惶恐地摆摆手:“不用了夫人,您吃就好,我先出去了。” 他溜得飞快,门咔擦落锁。 林酒酒怔了下,往嘴里塞了个灌汤包含糊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这是他的工作时间,”沈唤抽了几张纸巾垫在她跟前,淡淡道,“上班的时候做别的事情是要被开除的。” 林酒酒一怔,了然。 企业家大多看起来随和好相处,但也仅是表面而已。 一旦触及底线,做出出格的事情,会让你消失得很干净。 沈唤就是这么“高明”的企业家。 她满足地眯着眼睛喝豆浆,慢悠悠地盘算起来。 那......沈唤对自己的底线在哪呢? 沈唤吃得少,没喝两口粥就回办公桌前,让助理送了杯咖啡进来开始工作。 林酒酒将桌面大概收拾了下瘫进沙发里,困倦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好饱~ 穿越过来这段时日,除了活得有些提心吊胆,生活条件却极好。 吃了睡睡了吃,偶尔陪沈老夫人说说话做做甜点,几乎要被养成个废人。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想离开。 想换个她能自己掌控的地方居住。 半小时后,助理敲了敲门:“七爷,沈副总来了。” “进来。” 沈唤从屏幕上抬起头,握起杯柄在唇边喝了口咖啡,手背上覆着层浅淡有力量感的青筋,眸光却在电视前的那颗脑袋上晃了下。 门被推开,沈渥拿着个厚厚的文件夹走进来,耳边忽地传进一声:“贱人,给我打烂他的嘴!” 他猛地哆嗦了下,就同沙发上的林酒酒对视一眼。 然后磕巴道:“七......七婶也在?” 林酒酒默默地把电视声音调轻,礼貌点头:“你好。” “七叔......”沈渥五味杂陈地把头转回去,朝着沈唤的办公桌前走去,手上文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什么事?” 声线矜冷,竟比对其他员工时要严肃不少。 沈渥看了眼林酒酒的背影,又移回目光:“是竞标的方案,要不还是晚点再说吧......” “嗯?” 沈唤这才抽空抬起头,视线在他脸上扫过,微拧起眉头没什么耐心,“有话直说。” 沈渥噎住,压低声音:“这次我们的竞争对手有顾家和林家,可是七婶还在这里......” 他没把话说完,沈唤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沉吟片刻,唇角掀起,淡声道:“没事,就这么说吧。” 沈唤向来说一不二,他不介意,沈渥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只得将方案和细节慢慢说来。 “那你预估顾氏这次拿下他的可能性有多高?” 没说一会儿,沈唤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 嗓音不算轻,林酒酒肯定能听到。 沈渥跟着紧绷了下,下意识回头看,就见那脑袋还聚精会神地凑在电视前,里头正上演着“这个妃子有没有出轨”的戏码。 他支支吾吾大概给分析了下。 沈唤点头应道:“行,你发我邮箱里,准备开会。” “好的七叔。” 难得沈唤没骂他,沈渥松口气,临出去前又扫了眼林酒酒,心中生出点疑惑。 他七叔这么谨慎的人,不应该啊。 而且开会的话,把七婶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真的妥当吗,如若她要为顾家或林家盗窃点信息,沈氏不免受到巨大损失。 门小心翼翼被关上,沈唤将衣架上的西装取下,边穿边朝林酒酒走去,揉了把她的脑袋宠溺笑:“我去开个会,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玩一会儿电脑,也可以让阿左接你回家。” 小姑娘正痴迷着,压根没空搭理他,摆摆手敷衍道:“好的我知道了。” 沈唤本已打算走了,见她这副态度,不悦将她捞起,强迫她转头看自己:“电视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林酒酒飞快地在他唇边亲了下,试图把头扭回去,斜着眼抱怨道,“哎呀,我没看清,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啊?皇帝到底有没有被绿?” 沈唤:“......” 他顿感挫败,无声叹口气,将人塞回沙发里,扯了两下领带出门。 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他眸光霎时冷清,抿唇朝着跟上来的秘书淡淡道:“把我办公室的监控调出来。” “好的七爷。” 第54章 智商 会议开始,沈七爷远远坐在会议桌尽头,面无表情地转着支笔,神色淡漠冷清盯着电脑屏幕,让人摸不太清他的心情。 因此众人便跟着提了口气,不敢声张不敢触他逆鳞,个个怂得跟孙子一样。 然而沈七爷今日显然是有别的事要处理,上台讲的方案一个都没反驳,偶尔才从屏幕上抬起头来,淡淡扫一眼又低回去。 只有身旁的秘书知道,电脑屏幕里赫然就是他刚刚要的办公室监控。 监控视角从办公桌后头的书架上出发,囊括大半个办公室,最主要的是,能清晰看见电脑屏幕。 而沙发上的小姑娘显然不知道室内还有这玩意,从一开始端正的坐姿不断变幻,最后以扭曲的姿势挂在沙发上,裙子掀起大半,眼睛还在使劲往电视里瞅。 沈唤没忍住,唇角掀了下,发出一声细微的轻笑。 吓得正在讲话的五十岁总监差点心脏病突发,惊魂未定地看过来。 沈唤淡定地把笑容收回去,抿唇道:“讲的不错,继续。” 总监:“......” 他在沈唤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过这么温和的一句不错,能不挑刺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顿时热泪盈眶地点点头:“七爷,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沈唤:“……” 他礼貌地微笑一下,没作反应,垂眸又将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上。 却见刚刚一直倒挂金钩的林酒酒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蹦蹦跳跳地朝办公桌前走去。 他呼吸一滞,眸光玩味探究。 就看见小姑娘往办公椅上一靠,单脚踩地转了个圈,伸手去拿鼠标。 刚刚他离开的时候,电脑故意没关,屏幕上沈氏的各种内部资料一应俱全,只要她想,就可以轻而易举拿走。 他眼底瞬间多出抹冷寂,恍若寒冬冰雪。 再下一秒,林酒酒打开了百度,搜索4399小游戏。 沈唤:“......” 一种莫名其妙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怀疑林酒酒,似乎有点侮辱自己的智商...... 会议一个半小时,沈唤硬生生看林酒酒玩了四十分钟的植物大战僵尸,最后还因为阳光不够把鼠标给摔了,气鼓鼓地滚回沙发里看宫斗剧去。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某个不经意瞬间,林酒酒偏头,目光掠过这个隐秘的监控摄像头,嘴角甜甜软软地弯起个弧度。 等沈唤处理完事情回办公室时,阿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里面,正和林酒酒凑在一起聊剧情。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大概能听出一方支持女主跟太医在一起,另一方支持女主和王爷在一起。 沈唤诡异地停顿了会儿,思索着要不要给林酒酒也找个医生看看。 毕竟阿左阿右智商确实有问题,是专业认证的,林酒酒...... 他站在后头咳了声,两人这才注意到他,林酒酒像找到救命稻草往往他怀里钻,抓住他的领带哼了声逼问道:“你说,女主更喜欢谁?” “我没看过。” 沈唤好笑地伸手捋了捋她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吧,去吃午饭。” “吃午饭?” “嗯,想让你尝尝我们公司的食堂。” 他折回桌旁从抽屉里拿了张饭卡出来,往林酒酒脖子上挂。 林酒酒惊异:“老板也要刷饭卡。” 沈唤笑:“嗯,老板也要刷饭卡。” ... 老板和老板娘屈尊来食堂吃饭,无疑激起千层浪。 这会儿人多,挤过来看八卦的员工比早上不知多了多少倍。 更何况两人颜值实在惊艳得过分,林酒酒走在人群中,竟生出点走红毯的错觉,一双眸子好奇朝周遭打量,小声嘀咕道:“你们这儿的食堂好大。” 就跟大学食堂差不多,足足有四层楼,每层楼各种菜系都有,饭卡里是公司补贴,不需要自己出钱。 而且更重要的是,食堂还连接着另一栋员工休息区,专门开辟出来供放松玩乐用。 健身房电影院游戏室一应俱全,甚至有汤泉汗蒸馆供人享受。 “员工福利得到位。” 沈唤扫了秘书一眼,对方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让围着的员工去吃饭,人群这才散开。 林酒酒在眼花缭乱的各地美食里选了又选,最后纠结地选中川香烤鱼和羊肉抓饭,乖乖在位置上等着沈唤上菜。 眼看着他们矜贵的沈七爷无微不至地给沈夫人挑刺喂汤擦脸,周遭员工陷入诡异的沉默。 虽然沈唤从未跟谁有过暧昧关系,但却也似乎跟谁关系都不错。 这么张多情的脸,竟温柔细心成这样,实在反差太大。 ... 去了趟公司以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些。 更像一对新婚夫妻。 沈老夫人急着给林酒酒补上婚礼,把腰疼抛之脑后,天天拉着林酒酒在家里筹备各种事宜。 甚至连结婚用的喜字都要自己写。 然而那天摔了一跤后,她手腕不太稳,略有些发抖,写不出原先半成功力。 林酒酒担心她失望,笑着接过毛笔说:“我来吧。” “好啊。”沈老夫人叹口气,捋顺她的头发,“我老喽,到时候让阿唤写也成。” 她大概没想到一个瞧着娇滴滴的女孩子,能写出这样大气深刻的字,笔走龙蛇入木三分。 话没说完,眸光就颤了颤,添上点惊喜:“酒酒,你这字.......难不成师从大家?” “没有,”她笑着摇摇头,“就是以前好玩练过。” 自己在许多方面都有些特别的天赋。 大概是上天对她残痛过去的补偿。 “写得真好。”沈老夫人立刻消了让沈唤写的念头,命人把她的字挂起来晾干,牵着她的手感叹出声,“如若能有你这样的小孙女,真是我祖上积德。” 林酒酒还是笑,又陪着写了两幅对联将毛笔撂下。 傍晚沈唤来用晚餐时,恰好碰上在收对联的佣人,目光一凝,落在那毛笔字上,下意识问:“这是谁写的?” “夫人写的。” 佣人忙道,“老夫人说结婚时好贴在门上。” 沈唤又是一顿,神色滞了下。 都说字如其人,林酒酒这样娇气闹腾的姑娘,怎得写出这么老成沧桑的笔画。 第55章 你喜欢什么最重要 除了忙活着婚礼的事情以外,陈染也总来找她。 一个小镇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孩,在南州市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很难有交心朋友,加上嫁给顾温禾,身旁更多的是阿谀奉承虚伪之辈。 现如今顾温禾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她又是倔强清高性子,即便表面上按林酒酒说的不动声色,但背地里早就不肯亲近对方。 因此孤寂难耐下,只好找林酒酒出来逛逛。 好在林酒酒并不讨厌她。 陈染本性善良,善良到令自己望而却步,她总觉得这样温柔的姑娘,是不该被人玷污的。 然而这世道,越善良的人越容易被欺负,善良过了头,就叫做懦弱。 沈唤知道林酒酒和陈染约着去喝下午茶的事情时,只是挑眉笑了笑问:“你们这算什么?受害者联盟?” 林酒酒:“……” 这种事非得提吗。 她不乐意听,沈唤也便不逗她,亲亲她的颈窝湿气灼热:“乖,晚上我接你去约会。” 出门前,沈老夫人也跟着追出来,拿着件薄薄的外套披在她肩头,佯怒道:“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晚点下雨降温,冻死你我可不管。” 时日过得快,已经到了早秋,气温阴晴不定,起伏很大。 林酒酒在这样跟家人毫无区别的关怀下,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恍惚。 祖母离开后,自己被接回父母身旁照顾,虽说也是千娇百宠伸手要星星就会有月亮的,但碍于两人事务繁忙,加上幼时感情生疏,长大了更不知道怎么亲近,所以更多的是用金钱弥补她。 她身旁围着很多朋友很多佣人,但总还是孤零零的。 沈老夫人训小孩一样的斥责把她拉回现实。 她总觉得,这种才是家人。 陈染对林酒酒的好感可见一般,千里迢迢开车来沈家老宅门口接,朝着林酒酒挥挥手笑:“酒酒,好久不见呀。” 前段时间,林酒酒陪着她哭了几场,这会儿再见面时她已经没那么消沉了。 沈老夫人絮絮叨叨跟在后头把林酒酒送上车,才朝着陈染客气地唠叨几句。 一会儿说偏僻的地方别去,一会儿说钱不够就刷沈唤的卡,一会儿又让两个姑娘家家早点回来。 两人坐在车上笑成一团,点着脑袋说好。 开往甜品店的路上,陈染盯着前方,眼底染上点羡慕:“酒酒,你太好了。” “嗯?” 她正盯着前方看,中央一个小狐狸摆件摇头晃脑地动来动去,唇角忍不住弯起个绵软弧度。 前段时间陈染问她喜欢什么动物,她说狐狸,今天车上就多了只狐狸。 这让曾经听书时破口大骂陈染没骨气圣母心的自己觉出几分愧疚,她太容易交心交肺了。 陈染叹口气:“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还聪明,怪不得沈家的人都喜欢呢,哪像我......顾家的人一个都容不下我。” “管他们干什么?” 林酒酒这才将视线从小狐狸身上移开,目光落在穿梭的车辆上,“你得容得下你自己,别人才会容得下你。” 陈染太自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 这次去的咖啡店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位于市中心,里头都是穿着打扮靓丽的年轻人。 陈染扯扯长过脚踝的裙摆,觉出点挫败感。 她不太会打扮,又土气又愚蠢。 以前只顾着读书,因为不聪明,所以要付出比正常人更多的努力,好不容易进了顾氏集团,又屡次犯错,却还是吸引了顾温禾的注意。 于是她先前的所有努力都好像玩笑话,顾温禾一瞬间就将她捧到云端。 现在也能一瞬间将她踩进泥土里。 林酒酒不一样。 她穿得干净又漂亮,坐在那里都好像时尚界的宠儿,气质高雅,一眼就能看出是富家大小姐。 然后,大小姐皱了下眉头,将咖啡搁在桌上,恨铁不成钢地把陈染拽起来:“走吧,带你买衣服去。” 顾温禾占有欲强,不喜欢她穿露得太多的衣服,听此裙子总过膝,领口狭窄,完全突显不出她的美丽。 林酒酒却说:“顾温禾喜欢什么不重要,你喜欢什么最重要。” 她领着人进了服装店,目光扫过一排排衣服,随手从衣架上拿下几件往陈染怀里塞,皱着张包子似的小脸说:“你去试试。” 陈染脸登时一红,不好意思地扯着林酒酒的袖子小声道:“这上衣太短了,会露出肚子的。” “哦,那又怎么样?” 小姑娘这会儿脾气上来,懒洋洋地抱着胳膊往试衣间门边一靠。 她就是不喜欢看女主为了男主而顺从的故事。 现如今自己为了小命不得不当个包子,陈染却不一样,顾温禾自诩正派的一个人,不会对她做出肉体上的伤害。 陈染嘴上虽说着不要,心底却是痒痒的。 哪个女孩子不想看看漂亮的自己,哪个女孩子愿意就这么裹着麻袋出去玩。 她半推半就地走进去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慢慢褪去自己身上的长裙。 再出来时,旁边候着的几位营业员眼睛纷纷一亮,几乎认不出来。 很细很白的腰,金属扣子系起的吊带粉色上衣,外头披着件牛仔外套,束腰运动裤,几乎将那个柔柔弱弱的陈染换了个样子。 又甜又辣。 如果忽视她局促的表情的话。 林酒酒伸手拍拍她的背,不高兴嘟囔道:“挺直。” 分明是乖软小姑娘模样,偏偏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想服从。 陈染下意识朝镜子里看去,愣了下。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怎么说呢。 很好看。 是不需要别人肯定的哪种好看。 “怎么样?”见她怔愣着,林酒酒总算开心点,“很适合你。” 陈染长相其实不算一昧柔弱,只是总挂着副哀伤胆怯神情,所以才像朵任人欺负的小白花。 这身衣服很好地勾勒出她细长身材,那么点土气瞬间脱得一干二净。 将她的优点完美呈现。 “好看,”陈染终于笑了笑,转过头去看林酒酒,“我很喜欢!” 第56章 稀奇 不等陈染去试另一件衣服,她接到了通电话。 是顾温禾打来的,声音焦急责怪,连旁边的林酒酒都能听清:“妈撞车了,你在哪儿?!” 陈染一愣:“我......” 不等她说话,对面又急急忙忙带着怒气开口,“算了,你赶紧帮忙去医院看看,我现在还有点事,待会儿赶过去。” 林酒酒皱巴着眉头在旁边嘀咕了声:“严不严重?” 谁知这声音飘进听筒里,顾温禾焦急声音戛然而止,两秒后问:“林酒酒在你旁边?” “额......”陈染瞥了林酒酒一眼,“嗯。” 顾温禾顿了下,这会儿似乎又没那么急了,淡淡道:“那你让她接一下电话。” 陈染彻底无奈,朝着林酒酒晃了下手机,询问她的意思。 见她点头,才说了声“好”递过去。 刚接起,就听对面不紧不慢道:“酒酒,我妈以前待你也算不错,这段时间你没来家里,她一直念叨,现在她出车祸了......” 林酒酒没耐心,打断他:“医院地址发给我。” 顾温禾一噎,讪讪应了声。 方才说这么多,是觉得林酒酒对自己还有怨气,所以之前才不去家里见何绘。 结果她这态度,表明了对于两人之间的事情早就不在乎,全是他自作多情。 心底那么点波澜又掀起,不知是不甘还是什么。 ... 两人结了账,陈染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剪掉吊牌就往医院赶。 到那时何绘还在手术室里,听说伤得有些严重,不知道右腿能不能保得住。 除了她俩以外,还来了几个顾家亲戚,纷纷跟林酒酒打招呼,才去冲着陈染笑。 毕竟林酒酒从小在顾家长大,又因着两家关系交好,和双方亲戚都熟识。 至于陈染这个没有背景的花瓶,他们自然是有些瞧不上的。 不过在看到她的装扮时,眼底纷纷透出点惊讶。 比先前那个柔柔弱弱只会往顾温禾身后躲的女孩子,似乎要大气些。 顾温禾是最后到的,让林酒酒震惊且无语的是,他竟还敢带着林暖暖,两人气喘吁吁跑上来,有心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双方略微凌乱的衣服里透出点挥散不去的暧昧。 她皱了下眉,偏头去看陈染,好在陈染似乎已经习惯了,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只是静静站着。 然后,顾温禾看了过来。 先是落在林酒酒身上,而后移到陈染身上,不分场合地拧起眉头:“染染,你这穿的是什么东西?” 语气不太好。 身旁几个年纪大点的亲戚转过头来看,压低嗓音道:“温禾,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何绘还在里面动手术,生死未卜,他却只关心妻子的穿搭。 顾温禾这才意识到不妥,欲言又止地转过头去,视线在陈染的腰肢处扫了又扫,难得没往林酒酒身上看。 手术很成功,两小时后,麻醉还没醒的何绘被医生推进vip病房。 请来的护工在房间里忙碌起来,林酒酒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跟沈唤说,折到窗边打了个电话。 “喂?” 清冷淡薄的嗓音,其间染着点不易察觉的笑,“你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奇。” 林酒酒很少联系他,也很少发讯息,除有必要,才简短地发上一句。 似乎只有见面时才亲热。 “我不在商场那儿,怕你下班接不到人。” 小姑娘乖乖地陈述事实,“我在医院,何阿姨撞车了。” 沈唤笑了下,并不意外:“顾总也在?” “嗯。”林酒酒不喜欢这样质疑的问话,像是被防着,眼睛却虚情假意地弯起点笑,“你吃醋?” “你说呢?” 沈唤屈起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点,冷白如玉的皮肤勾勒出淡青血管,唇边勾起抹笑。 如果忽视面前数十个正襟危坐等待开会的部下的话,这绝对是副和谐到不能再和谐的画面。 林酒酒鼓了鼓腮帮子,嗓音染上点细微的撒娇:“我不跟他说话。” “好。” 沈唤哄着她,“酒酒好乖。” 电话挂断,他放下手机,面上笑意转瞬间敛去,矜冷脸上出现点应季的寒意:“听够了吗?” 部下:“......” 呜呜,凶凶,怕怕。 陪着何绘待了会儿,顾家亲戚都说着明天再来看,纷纷离开。 林酒酒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看时间差不多,也准备离开,正打算和陈染说一声,却见病房里人不知什么时候全走空了。 反倒是走廊里传来点吵闹声。 隐隐约约能听见是顾温禾的指责:“染染,你别学坏了,穿这些不三不四的衣服。” 旁边林暖暖跟着阴阳怪气:“肯定是酒酒教的吧?她自己乱来不说,还教坏嫂嫂,真过分。” “......” 陈染一直没说话,想来又是忍气吞声挨欺负。 林酒酒皱皱眉,站起身要跟出去,突然被只手攥住手腕。 只见何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虚弱地撑起身子,她忙回神,给人垫了个枕头问:“阿姨,要不要喝水?” 何绘点点头,就着林酒酒的手喝了口,目光看向门外,沙哑着嗓音说:“我好像......养了个不太好的儿子。” 林酒酒沉默着没回话。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往里走,林暖暖率先冲到床前,将林酒酒挤开些,关切道:“阿姨,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急死我跟温禾哥哥了。” 她说得真情实感。 何绘却没搭理她,目光移向后头的陈染,扯着干裂的唇角笑笑:“染染今天换新衣服了?好看。” 这话一出,除了林酒酒外的三人纷纷愣住,像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毕竟何绘先前一直不喜欢陈染,觉得她小家子气,配不上顾家,现在怎么...... 林暖暖和顾温禾的脸色尤为难看。 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外头斥责陈染穿得像个太妹。 何绘这么一说,无异于在打他们的脸。 陈染局促地裹了裹外套,不知该怎么回应,就见林酒酒嘟着嘴往何绘怀里凑:“阿姨,可是刚刚顾总和暖暖还说我挑的衣服难看,不三不四的。” 第57章 亲家 她倒是会卖惨,杏圆眼里闪着无辜又可怜的光。 心疼的不仅有何绘,还有旁边站着的顾温禾。 何绘宽慰地拍拍她的后背,又坐起来一些,瞪了林暖暖和顾温禾一眼,转过来有气无力地哄她:“酒酒乖,他们两个又土又没眼光,我们不跟他们玩。” 说罢,又伸手朝陈染招了招:“染染来,让妈好好看看。” 陈染再次愣住,有点不敢相信。 何绘讨厌她,根本不肯认她这个儿媳妇,怎么可能自称妈。 她挪动步子,顺从僵硬地站到了病床前,听到何绘夸她:“好看,女孩子就该这么穿。” 林酒酒退到旁边去点,弯唇笑了下。 她倒不意外何绘的变化。 何绘在豪门里待了这么久,哪里不知道豪门中的这些香艳事,想必早就看出顾温禾和林暖暖苟合。 而陈染家世再差劲,条件再不好,至少也是个清清白白懂礼数的小姑娘。 林暖暖则不同,她本就是小三上位的女儿,如今又当了顾温禾的小三,如何能让何绘看得上。 权衡之下,陈染不知好了多少倍。 林暖暖被完全忽视,在一旁尴尬得不知所措,只得抓住顾温禾袖子求助。 谁知被对方不动声色挥开,眼神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私底下怎么都无所谓,放到明面上,他顾温禾丢不起这个脸。 陪着没说几句话,何绘受不住要休息,摸摸林酒酒的脑袋笑:“不早了,回家吧,下次再来看阿姨,好不好?” “好。” 林酒酒点点脑袋,攥住她的手小声道,“阿姨要快点好起来哦。” 她出去时,陈染来送,顾温禾也来送,林暖暖一个人不敢跟何绘待在一起,也只好跟着出来。 可惜林酒酒只跟陈染一人讲话,细声细气的,旁人听不见。 两人说得开心,时不时还笑一笑,让顾温禾格外不爽。 放在以前,林酒酒怎么可能对陈染这般好脾气,见面不动手都算她温柔。 如今这样...... 他眸色渐深,目光在前面两个嬉闹的小姑娘背后逡巡,始终落不定。 沈唤的车停在住院大楼底下。 高调的一辆帕加尼跑车,深红敞篷,从车标到车轱辘都写满“炫酷”两个字,活像只求偶的开屏孔雀。 开屏孔雀的主人这会儿正懒懒散散站在豪车旁,眸光微凉,周遭笼着层与喧闹外界格格不入的冷清感。 看着就......很拽。 陈染小声同林酒酒说了声再见,没敢去跟沈唤打招呼,回头瞥了眼顾温禾。 只见他脸色黑沉沉的,显然雄性和雄性之间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和竞争感。 这一轮他落败了。 “走吧。” 林酒酒慢吞吞走下阶梯,在沈唤跟前站定,眼眸温顺看向他,“回家。” “好。”沈唤抬手在她脑袋上适足地揉了一把,“回家。” 秋初白日里又晒又热,到了晚上气温骤降。 沈唤的这台开屏孔雀显然挡不了风,冻得林酒酒在副驾驶上直哆嗦。 偏偏它太炫酷太耀眼,路过的车都忍不住按下车窗,朝着他俩吹个口哨。 这让林酒酒严重怀疑沈唤指定有点别的什么奇怪爱好。 比如说折磨人。 回到宅子里时,林酒酒早冻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地往沈老夫人怀里边钻边打喷嚏。 气得沈老夫人扯着沈唤一通训,还叫阿左把车卖了。 阿左跟在旁边傻乎乎地“喳”了声,狗腿地去药箱里翻感冒药,可惜不太认识,只得抱着一整箱跑上前。 沈唤斜斜靠在鞋柜上,淡笑着看诺大客厅里吵吵嚷嚷,林酒酒不停撒娇卖惨。 那笑意,终究是漾进了眼底。 ... 沈老夫人重礼数,说结婚大事不能儿戏,林酒酒那头也得请几个长辈。 林赫不知从哪听到这个风声,几日后竟带着苏芮亲自登门拜访沈老夫人。 毕竟他们也不傻,沈氏如今势头正旺,反倒听说顾温禾近期状态不佳疏于管理,导致顾家走下坡路。 商人都精明,即便不喜欢这个女儿,也得从她身上捞点好处才罢休。 看在林酒酒的面子上,沈老夫人将两人请进屋坐,顺便探探口风,看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的那么坏。 如若有回转余地,请到婚宴上坐一坐,也好给酒酒撑些场面,不至于被流言蜚语干扰去。 佣人上了茶水,沈老夫人端着杯子温和笑道:“林总给我们家生了个好孙媳,这段日子忙,没能登门,林总见谅。” 这话显然就是客套,沈老夫人辈分大,哪有她拜访人的道理,不怕人家折寿。 林赫却心底一喜,短短一句话,足以看出林酒酒在沈家地位。 有这层关系在,林家日后肯定能有所倚杖,跟着飞黄腾达。 他忙拉着苏芮恭敬站起身笑道:“老夫人哪里的话,应当是我们来拜访您才对,您才是长辈,是我们疏忽了。” 苏芮虽对林酒酒嫁了门好亲事心有不满,但沈家财大势大,自己的女儿也正当年纪,她有自己的考量,便跟着娇声道:“是啊老夫人,我们早该来的。” “哦?” 沈老夫人将茶杯一放,淡淡笑道,“早该来那怎么不来呢?” 站着的两人表情瞬间一僵,没想到沈老夫人会这么直白。 林赫忙道:“先前林家出了点问题,一直在忙着,所以......” “是吗?”沈老夫人应了声,这下倒没再为难他俩,点头应道,“再过几日,就是酒酒和阿唤的婚宴,也不知道二位有没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林赫忙摆手,奉承笑道:“老夫人哪里的话,我们家酒酒从小就笨,又不懂事又任性,能嫁给七爷是她的福气,我们哪还有什么意见,当然全听您的。” “你说谁笨呢?” 下一秒,气鼓鼓的声音从楼梯口突兀传来,小姑娘半撑在扶手上,漂亮脸蛋满是不悦,“谁不懂事又任性?” 而她身后,男人眉眼微垂,倦冷面容带着点纵容,正伸手细心将她护住。 第58章 你们继续编 “酒酒?” 被不受宠的闺女这么斥责,林赫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偏偏还要装出副不在乎的样子陪笑道,“在老夫人和七爷面前胡说什么呢,快下来,像什么样子。” “林总确实说得不对。” 沈老夫人护短,嗓音凉下几分,“我瞧酒酒可爱聪明得很,林总若不喜欢,日后不要来往就好。” 林赫本不是这个意思,纯粹是为了贬低林酒酒来捧高沈家。 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忙慌乱几分道:“酒酒是我闺女,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只不过是顺口说说罢了……” “你闺女?” 林酒酒踩着拖鞋从楼梯上往下走,往沈老夫人身旁一坐,抱着她胳膊分外不给面子,嗓音软软,“可是你以前还说,我跟林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事实上她并不太记得林赫有没有说过,随口泼个脏水而已。 好在林赫本人也不太记得,顿时面红耳赤道:“酒,酒酒,你在老夫人面前胡说什么?!” “是啊酒酒,我们怎么会说这种话呀。” 苏芮跟在后头讨好笑道,“你可是我们林家的掌上明珠。” “不对哦。” 林酒酒揉着眼睛,摇头晃脑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暖暖。” 小姑娘顺道打了个哈欠,挤出两滴眼泪。 看得沈老夫人满脸心疼,瞬间消了让他俩来参加婚礼的念头。 礼数再重要,也不能让酒酒受了委屈不是。 林赫这会儿已经被林酒酒那天真无邪却半点情分都没有的话给堵了个半死。 好一会儿才憋出句:“你和暖暖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怎么能这么说呢。” 谁知话音刚落。 后头步伐缓慢走过来的沈唤忽地,极轻地嗤了一声,细微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却仍旧吸引了几人注意力。 林赫和苏芮纷纷转过头,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就见他稍稍扬了扬下巴,唇边带笑,慵懒随意开口:“你们继续编,不用管我。” 林赫:“……” 苏芮:“……” 他摆明了在给林酒酒出气,散漫又痞气,偏生林赫和苏芮连个屁都不敢放,支支吾吾没说出句辩解的话来。 沈老夫人失去耐心,淡淡道:“既然二位不认酒酒这个闺女,自然也就当不了我沈氏的亲家,请回吧。” “不,不是。” 林赫还想挣扎一下,管家就恭敬地上前几步,不容置疑道:“林先生,林夫人,老夫人需要休息了,二位这边请吧。” 沈家从来不是什么留有善心的地方,往往说一不二。 两人被扫地出门,站在路边面面相觑,几乎要把牙咬碎。 他们从没想到,一直缺爱的任他们拿捏的林酒酒居然有一天会踩在他们头上。 他们更想不明白的是,那个看起来任性刁蛮,其实施舍点爱就摇尾巴的林酒酒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林赫和苏芮走后,沈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怜惜地摸摸林酒酒的脑袋道:“酒酒,是奶奶考虑不周到,奶奶就不该放他们进来碍眼。” “你瞧她像是有关系的样子?” 沈唤在后头轻笑了声,嗓音清冽玩味,恶劣地戳破真相,“这小坏蛋。” 分明是自家父亲后妈做出这般恶心人的举动,她却半点不伤心,还来劲得很。 林酒酒心下颤了颤。 一时恍惚,没能伪装好,被老狐狸瞧了去。 她喝着佣人递来的牛奶垂下脑袋,转移话题道:“奶奶,其实我还有别的长辈。” 沈老夫人一怔,疑惑地哦了声:“是哪位长辈?” “外公。” 林酒酒扬起头软乎乎地笑了下,“我外公是个很好的人,可以请他来婚礼。” 沈老夫人被她那笑感染得心情也好上许多,笑眯眯道:“你有个外公怎的不早点说,我也好请他老人家吃个饭,省得坏了礼数。” “因为外公住在北辽市。” 林酒酒轻叹口气,“我也同他好久不联系呢,如果外公能看见我结婚,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我派人去联系你外公,好不好?请他来南州市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沈老夫人问完,林酒酒没着急答,而是瞧了后头的沈唤一眼,才点点脑袋说好。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唇角微不可见地扬起点弧度。 前几天将现有财产转移到外公名下的时候,她其实跟老人家通过电话。 说是为了存点钱,日后做什么都方便,其实最主要的是给自己留后路。 转移到外公名下,万一离开时需要转出来,沈唤也难调查。 不过那次电话末尾,外公又磕磕巴巴提起她生母的事情。 她几乎能够笃定,原主的母亲并不是外公亲生,甚至有个不简单的家庭。 她不急。 等沈老夫人将外公接过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 听说林酒酒和沈唤要办婚礼,外公一开始不愿意来。 他嫌弃自己过于寒酸,浑身透着股穷人家的气质,万一去了只会给林酒酒丢脸,因此怎么说也不同意,只包了个红包让人送回来。 最后林酒酒在电话那头又哭又闹又撒泼,才让他勉强答应,还花钱去镇上买了身干净衣服,换了坐上车。 然而到那时,沈家已为他备好住处,衣服生活用品什么的也全都准备妥当,顺便还派造型师给他剪了个利落干净些的发型。 想来是知道他们老一辈人的心思,照顾他的自卑。 等收拾好,沈老夫人跟着林酒酒亲自前来迎接,一副好相处到不行的模样,带着他去了家不算高端的中餐厅。 外公受宠若惊,说话时又强迫自己挺直腰杆,生怕给林酒酒丢了面子。 正吃饭,沈唤姗姗来迟,端着酒杯站到外公跟前,礼貌又歉意道:“公司有点事,没能亲自接您,外公别怪我。” “当,当然不会。” 外公腾得要站起来,被沈唤按回去,温和道:“您坐,我自罚一杯。” 他站在那,身上就写满雍容华贵四个字。 外公扫视一周,目光落在林酒酒身上,突兀得生出点愧疚来。 第59章 身世 酒酒是好姑娘,很容易就吸引其他人的喜欢。 可是沈七爷和沈老夫人再宠爱她,终究也是看旁人眼色行事,不能持久。 万一某天她不再貌美,或者犯了错误,说不准会被抛弃。 他们能将她捧上云端,也能将她踩在脚底下。 只有够硬的娘家人才是真正的底气。 让沈家人一辈子都不敢欺负她的底气。 林赫给不了她这种底气,但是自己说不定可以…… 他犹豫着,握紧拳头陷入沉思。 林酒酒目光无意识扫过他,抿紧唇角又很快松开,歪着脑袋关切问:“外公,你不舒服呀?” “没有。” 他忙回神,摇了摇头笑,“看到老夫人和七爷对你好,你幸福,外公就满足了。” 说出这话时,出于对小辈的关注,他明显看到林酒酒脸上浮现抹悲伤,又飞快地转变成标准温和笑容:“我当然幸福啦。” 外公顿时愣神,心绪又摇摆起来。 说? 还是不说? 接下来的时间外公大部分时间都被安置在沈老夫人宅子里。 待得久了,他不仅没安下心,反倒更加局促。 沈家人太细心,处处周到,跟他们这样粗鄙的乡下人完全不同。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和教养,让他觉得浑身都有蚂蚁在爬。 特别是有一日吃饭时,林酒酒举着红酒杯敬他:“外公,你要长命百岁,我只有你一个血缘关系上的亲人啦,你得一直陪着我。” 小姑娘有着一双清润剔透的眼睛。 诚恳说话时就让人心底发软。 外公张张嘴,眼眶发红,最终下定决心。 她该有最好的人生。 她该被千娇百宠着。 而非因为自己的胆怯失去这一切。 吃过饭,外公踌躇着开口:“酒酒,陪我去外头走走好不好?我想去市场买点种子带回北辽。” 他务农出身,这个借口没人怀疑。 林酒酒点点脑袋,换了件厚些的外套,乖乖应下:“好。” 沈老夫人前些日子摔跤,腰还疼着,不能一块,就差阿左跟着。 被外公笑着婉拒:“我和小闺女说说话,就不必了,出不了事的。” 沈老夫人也便作罢,让两人早些回来,别受凉。 南州市的夜晚风很大,吹得树木簌簌作响,时不时掉落几片枯黄叶子。 祖孙两人肩并肩走在小道上说着家常。 半晌外公问:“林赫对你不好?” “不好。” 林酒酒声音很轻,白皙侧脸添上淡淡的自嘲,“可能是因为我不乖,所以爸爸才会娶新的妻子,还带了个姐姐回来。” “胡说!” 外公忙斥出声,“谁敢说我们酒酒不乖!分明就是他们瞎了眼,我们酒酒是世界上最乖的。” “......” 林酒酒顿了下,偏头笑,“外公也是世界上最好的。” 她字字句句都在诱导。 外公:“......” 他没像以前一样露出欣慰的表情,反倒有些凝重。 停下步伐,他环视周遭环境,确认没有人后,才低着声音说:“酒酒,外公......外公可能不是你的亲外公。” “什么?” 林酒酒像是没听清,回头才看见外公没跟上来。 忙退回几步,露出小虎牙笑得眉眼弯弯,“外公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呀。” 老人家太瘦,秋风一吹好似会被刮倒,布满褶皱的脸上写尽沧桑二字。 他轻叹口气:“年轻的时候你外婆在别人家里当佣人,后来突发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我俩实在没办法,就走了歪路......” 林酒酒好奇地问,似乎并没觉得这是件大事:“歪路?什么歪路?” “你也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家多的是勾心斗角,”外公看向远方,细细说着自己的罪状,“当时你外婆的主人家有个仇敌,将你尚在襁褓的母亲从医院偷出来,说只要外婆将她处理掉,就给你外婆一大笔钱。” 他说着有些哽咽:“那时我们走投无路,只好答应,但是实在不忍心杀掉那孩子,就偷偷抚养着。” 林酒酒怔了下:“那孩子是我妈妈?” “嗯。” 外公应下一声,五味杂陈道,“是我们对不起你母亲,她本该是千金大小姐,却被我们拖累,嫁入林家时也因为单薄嫁妆被人瞧不起,最后早早去世。” 林酒酒没搭话。 沉默片刻后,垂着脑袋眼底划过抹得逞,轻声问:“那户人家是......” “跟我一样姓许,”外公踟蹰道,“那时候是在都城,我很久没关注过,所以不太记得了,总之是户很厉害的人家......” 林酒酒轻哦了声,没再问下去。 都城、许家。 够了。 老人家又从衣服里面缝着的暗袋拿出个小小的白玉项链。 上头刻着只精巧细致的凤凰,一看手艺与质地就绝非寻常人能做到。 他将项链小心翼翼地挂在林酒酒脖子上,说:“酒酒,去认祖归宗吧,他们会对你好的,看到这个玉佩,他们就知道了。” 那时老伴还在他们家当差时,女主人怀了孩子,整个许家不知有多开心多稀罕,只盼能有个漂亮闺女。 没出生前就日日去寺庙烧香拜佛,求能保佑肚子里的宝贝。 可惜他作为帮凶,扼杀了许家的希望。 后来虽生出过把孩子归还的念头,但出于害怕和恐惧,迟迟没实施。 最重要的是他和老伴因为身体原因,并没能孕育自己的孩子,所以也分外舍不得。 直到现在...... 他已垂朽,太老了,没什么能失去得了,也不怕许家来报复。 而且走之前,他想将那些年对不起女儿的,归还在酒酒身上。 让她不至于向自己母亲一样,因为失去男人的庇护,最后在冰冷豪门中去世。 但他显然没想到,外孙女不是这么软弱任人宰割的菟丝花。 她倔强聪明,贯会伪装。 她皱着小脸安慰他:“没关系,外公,你对妈妈很好,她不会责怪你的。” “她......” 老人家长叹一口气,握紧了林酒酒的手,“乖乖,都是外公不好,你去找他们吧。” 林酒酒却只盈盈一笑,没答应也没拒绝:“外公,我考虑一下,你别说出去。” 第60章 小秘密 这倒出乎老人家的预料。 酒酒这个年纪的闺女,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公主梦,应当迫不及待才对。 疑惑归疑惑,宠还是得宠着。 “好,我不说。” 听外公应下,林酒酒这才舒了唇角,抱着他的胳膊继续朝前走,好像半分没被刚刚的话题影响到。 然而她有自己的考量。 她知道母亲身世定然不简单,却没想到是能跟沈氏比肩的大户人家。 如若现在认祖归宗,许家定然大张旗鼓,意味着这张底牌被放在明面上。 太普通。 也太没有意思。 她要藏起来,不着急用。 更何况自己也不喜欢那些认亲的哭得稀里哗啦的场面。 不好玩。 除此之外,她也有点不愿意承认的、秘密的小心思。 那就是沈唤。 那个在夜半时分,咬着她的耳朵哑着声音哄的男人。 ... 婚礼日期渐渐逼近,林酒酒翻看宾客礼册时刻意扫了圈。 只有两个姓许的。 一个是外公,另一个......似乎是个年轻人? 她默默将名字记下,在网上稍加查阅,眼底划过抹兴味。 果真是外公口里都城的许家人。 但大概许家沈家联系不多,因此对方不必太给面子,只喊了个小辈过来,位置不算靠前,但足够尊重。 会一会娘家人? 林酒酒删除浏览记录,将手机放回卫衣口袋里,揣上个热水袋懒洋洋地下楼去晒太阳。 院子里这会儿已经挂上了许多大红灯笼,树杈都飘着红彩带,四处洋溢着喜气。 没坐一会儿,手机收到陈染的消息:“酒酒,很顺利。” 她顿时心情更为愉悦,陈染那边顺利的话,就意味着顾氏的公司要出大问题。 毕竟是女主,手上曾经顾温禾给的人脉和资产少不了。 被陈染刺一刀,顾温禾得难受二十年。 她回了个简单的“嗯”,说:“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离开。 或者进一步报复。 她不知道陈染这样的性格能不能轻易被自己改变,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只是这对虐文男女主悲惨情感中碍事的一环。 但原文里顾温禾没出轨,更没跟林暖暖滚过床单。 现在不同。 他错得离谱。 “酒酒宝贝~” 院落外忽地传来道兴奋的女声,将林酒酒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吸引走。 她绕过彻底光秃秃的大树,裹紧身上的厚重羊毛外套,暖融融阳光照射下不免有几分困倦,就看见外头穿着皮夹克的白思诺,惊讶道:“咦,白小姐?” “别叫人家白小姐,人家是asa啦。” 白思诺佯怒地跺了跺脚,“才几个月没见,就不记得我了?真让人伤心。” 林酒酒忍不住弯起眼睛去开门,才发现后头还站着周鹤。 两人手上都提了礼物,说是专门为了参加婚礼从都城赶过来的,顺便帮忙当伴娘伴郎。 至于白思诺是伴娘还是伴郎,就到时候视情况而定。 沈老夫人客客气气地招待两人吃过饭,又去拿礼服给他们试穿,拉着问最近身体好不好。 两人同沈老夫人关系不错,就跟自家人似的闹着。 想来是因为当年在国外颇为照顾沈唤,沈老夫人心中感激。 试完礼服,沈唤才恰恰下班回家。 带着一声寒气,脱下大衣外套,身形削瘦清冷,偏头来笑:“你们倒轻松,就我一人忙。” 林酒酒抱着杯热橙汁颠颠跑到他跟前,将吸管放到他嘴边:“喝。” 乖得有些离谱。 沈唤假模假样地吸了口,好笑道:“今天这么听话?说吧,有什么事?” “嗯......” 小姑娘软下眉眼,鼓着腮帮子小声道,“asa和周鹤说领我去酒吧玩呢。” “想去?” 他挑眉,顺势摘下手腕上的表搁在桌上问。 林酒酒便伸手过来拉他,被他用胳膊挡了下说:“待会儿,我手太冰,凉着你。” “咦~~~” 白思诺立刻不爽了,一脸吃了狗粮的模样阴阳怪气道,“能有多冰啊。” 林酒酒被他揶揄得耳根一红,缩着脑袋往沈唤背后躲。 又被捞出来,沈唤笑:“走吧,想去就一起去玩吧。” 于是他一口热汤都没喝上,穿着来时的大衣,被连拉带拽弄上车。 外头冷,车里暖气很足,暖洋洋地将林酒酒裹住。 她眯着一双漂亮眸子,将脑袋贴在车窗旁,眼睛灿若星辰,亮闪闪地往外头瞧。 “小没良心。” 沈唤懒懒骂她一句,等手回暖,才绕过她的腰去捏她的手,“工作一整天,也不知道心疼我。” 林酒酒往他怀里躺,裹着羽绒服像颗圆乎乎的球,小脸莹白,鼻尖泛红:“周鹤说酒吧也有吃的。” “那我谢谢他。” 沈唤眯了下眸子笑。 他似乎近来脾气很好的样子,把林酒酒照顾得细心又温柔。 任她闹腾也不曾发脾气。 外头传得愈盛,沈七爷有个宠到心尖尖上的宝贝,谁也碰不得说不得。 可他越好,林酒酒就越迷茫。 她事实上并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能不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更不知道自己会陷得有多深。 酒吧里人群熙攘,吵闹音乐声震耳欲聋。 上一次来还是参加沈渥的生日宴,她只觉讨厌又烦躁。 这会儿和沈唤几人坐在一起,却觉有意思不少,不由四处张望,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片刻被沈唤掐着小脸转回头,听他凶巴巴说:“你丈夫还在旁边坐着,看别人合适吗?” “哼。” 小姑娘也有脾气,指着他的鼻子不高兴道,“你刚刚还瞟那个姐姐了,凭什么说我。” 沈唤无奈攥住她手指:“我抬个头也叫瞟人家。” “嗯!”林酒酒笃定地点点脑袋,“算你出轨。” 旁边人立刻失笑,白思诺穿着黑丝,性感优雅:“没想到咱们学长也有妻管严的一天。” 沈唤还是笑笑,没去反驳。 一番玩闹下来,林酒酒兴致不错,被asa哄着多喝了点酒。 谁知名字里有两个酒字,并不妨碍她酒量差到离谱,两杯下肚,脑子就昏昏沉沉地打起转。 第61章 不要逾越 公司事务繁忙,沈唤正开着电脑放在膝上处理正事,没同他们嬉闹。 耳边却听白思诺慌乱地叫了声。 周鹤无奈出声:“沈七爷,出事了。” 他微滞,偏头看去。 只见林酒酒正搂着白思诺的脖子不肯松手,脸颊绯红,嘟嘟囔囔往他身上爬:“歪果仁,嘿嘿。” 仍是asa人格的白思诺顿时又惊又喜,爽歪歪道:“宝贝,人家只是皮肤黑点,不是外国人哦。” 他乘火打劫地问道:“外国人也行,能不能让外国人给你画张画……?” 周鹤欲言又止地想把人扯下来,碍于情面不好动手,转头见沈唤面色难看,干脆接收了下对面桌美女的暗示眼神找人喝酒去了,顺便逃离战场。 沈唤将电脑合上往沙发一扔,站起身揪着小姑娘的后脖颈带回怀里,眸光稍稍难看:“喝了多少?” “跟我没关系哈。” 白思诺赶忙举起两只手自证清白,往桌面努努嘴,“就两杯。” 很小的玻璃杯,虽有点度数,但喝醉…… 沈唤这才面色稍缓,叹口气正要低头去瞧怀里的人儿,鼻子就突兀抠进两根手指。 沈唤:“……” 他几乎是一激灵,差点没将乱闹的林酒酒摔到地上,脸色阴沉沉地掐了把她的腰凶道:“坐好。” 林酒酒歪着脑袋醉得厉害,目光迷糊糊将他盯着,嗓音软糯:“唤唤~” 沈唤:“……” 白思诺:“……” 他一口酒呛在喉咙里,露出鄙夷的神色:“咦~~~~真恶心。” 说着便噌噌噌坐远点,不打算跟这对小情侣呆在一起。 沈唤这下气也散了个干净,好笑地垂下脑袋,扒拉开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酒酒乖,叫声老公听听?” 她害羞,平日里怎么哄都不愿意叫,在床上欺负狠了才哭着嚅嗫出声。 不知道现在喝醉了会不会听话。 谁知林酒酒盯着他瞧了会儿,狐疑地开口:“老公?” 沈唤被她这甜腻嗓音喊得心都软下来:“嗯,是我。” 然而下一秒,他唇角笑容僵住。 小姑娘指着酒吧中央舞池上裸着上半身跳钢管舞的肌肉猛男笑得一脸痴迷:“那才是我老公~” “……”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沈唤搂住她的细腰往怀里一摁,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禁锢在大腿上。 林酒酒动弹不得,跪坐在他膝上,眼睛迷茫而颤抖:“唤唤~” “闭嘴。” 沈唤都被这没良心的丫头气昏了,擒住她的后领按下,重重吻上去。 唇齿交融,素来平静的人也忍不住使坏,咬着她温软的唇摩挲。 林酒酒昏昏沉沉,肺里的空气都快被吸干。 迷糊当中,她不由自主伸手抓住救命稻草,将自己陷进酒精当中去。 不知吻了多久,沈唤才放开她。 小姑娘小口小口呼吸着,眼底蓄满泪珠,红着眼眶骂他欺负人,脖颈间却一疼。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又痒又麻。 她终于缓过神,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扯住沈唤的头发气鼓鼓喊:“救命呀!非礼啦!” 沈唤头皮一疼,情欲被打断,旁边还投来不少诡异的眼神。 他扣住她的手腕按在背后,冷笑出声:“林酒酒!你最好睡醒的时候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雪白的脖颈上已印着点殷红印记。 林酒酒哼一声,缩在沙发上不说话了,嘴里嘟嘟囔囔着开口:“唤唤是坏人,讨厌。” “不许讨厌我。” 沈唤笑眯眯地掐她的脸,嗓音温和,“讨厌我就把你弄死。” 林酒酒:“……” 她就是再醉也听出自己被威胁了,脸颊绯红,不太开心地窝着,大概也是玩累了。 沈唤召开侍从,拿了杯牛奶过来让林酒酒拿着喝,偏头问:“要不要回家?” 谁知林酒酒头一歪,靠着他的肩膀阖上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这样喧闹环境,难为她能歇下。 沈唤干脆拿大衣替她盖好,打算将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再回去,免得干涉进度。 没过多久,周鹤折回来,衣领解了几颗扣子,衬衫上有个火红唇印,满身酒气地朝沈唤扬了扬下巴:“睡着了?” 沈唤淡淡应一声:“嗯,闹得很。” “噗。” 周鹤翘起二郎腿,笑道,“闹得很你不还是喜欢?” “喜欢?” 沈唤结束最后一点工作,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拿起酒杯轻嗤一声。 没否认。 也没肯定。 “不过林小姐确实很关心你,”周鹤眯了下眸子,这会儿有点微醺,“之前还向asa打听你的事情来着……” “打听我?” 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他神情倦怠,懒懒靠着,似乎有点意外,“打听什么?” 周鹤欲言又止,面上突然浮现些许迟疑。 喝醉时说的话总不过脑子。 出口才想起沈唤最讨厌别人谈论他的私事。 但转念一想,沈唤现下定然是动了真心的,林酒酒多问几句总出不了事。 干脆实话实说道:“我就是路过,大概问你得了什么病吧。” “哦?” 冷白的灯光照射下来,落在沈唤的脸上。 那对多情清隽的眸子此刻染上分疏离冷漠,眯眸淡笑出声。 周鹤摸不清他情绪,问道:“怎么了?她关心你而已,很正常,再说了,你不也打算好好过日子吗。” “好好过日子?” 沈唤将玻璃杯往桌上一搁,发出叮当脆响。 唇边弯起抹没什么感情的弧度,“她曾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周鹤一愣,没料到有这层关系。 明明是冬天,酒吧里却燥热繁闹,氤氲着酒精上头的浓烈气息。 沈唤坐在那里,却与室外一样的夹霜带雪,神色浅淡:“一时兴起收养的宠物,乖点才惹人疼,逾越的话……” 他顿了顿,嗓音勾人:“我就要考虑扔掉它了。” 场面有些尴尬,周鹤没再支声。 觉得他过于冷漠之下,又夹着点道理。 沈唤本就是遭人折磨长大,从没对谁敞开过心扉,平生最讨厌僭越行径。 林小姐曾经在他背后刺过刀,现在又来打探他的脆弱点,确实惹人怀疑。 但…… 宠物? 第62章 跳梁小丑 场面在这嘈杂酒吧里诡异地寂静片刻。 谁都没察觉到,裹在大衣里乖顺睡着的林酒酒突兀睁开眼。 那对清润透亮的杏眸中醉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清醒。 丝丝涩意涌上心尖。 疼。 哪儿都疼。 她就好似跳梁小丑,任凭自己堕落在沈唤那难以抗拒的诱惑里。 平生做的第一件任性妄为又随波逐流的事情,就这么夭折在冬夜。 昏昏沉沉的醉意又上涌。 她难耐地闭上眼睛,靠在沈唤肩头,却觉得好像靠着一堵墙。 比她还会伪装的墙。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俯身将她抱起来。 是沈唤。 那股子好闻的熟悉的浅淡味道将她笼住,分明是滚烫的体温,她却冷得发抖,哆哆嗦嗦缩成一团。 沈唤不爱她。 像哄小猫小狗一样哄着她。 她不过就是他的所有物,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等哪天他腻味了,就一脚踹开。 就好像祖母一样。 只是将她当成工具,要她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才会给她点施舍般的奖励。 她害怕。 车平稳地开着,林酒酒挣扎着醒来,将脑袋靠在一边装睡,呼吸清浅,眼下却挂了几颗泪珠。 脖颈突兀地,轻柔地探上一只手。 很宽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肌肤隐隐可见青筋,带着点温度在她肌肤上摩挲。 似乎好像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掐死她。 男人咬着她的耳垂,像以前一万次调情那样,嗓音缱绻温和:“你要乖,好吗?” … 那夜回去后,林酒酒发了高烧。 浑身滚烫,烧得发红。 沈老夫人以为是去酒吧受了凉,气得将沈唤周鹤和白思诺三人拉起来一通好骂,又亲自拧干帕子给林酒酒擦拭身体。 她烧得神志不清,恍惚间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还在身边,推着秋千哄她开心,带她去街边买糖葫芦吃。 她以为她会有个平淡又安稳的人生。 但祖母的出现打破了她的梦境。 只记得有人曾说,祖母原是个千金小姐,可惜后来家道中落,父母被害双双跳楼,临死之前还怨她不够努力,没能嫁个好夫婿。 大概是这个原因,亦或者是幼小的林酒酒让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变得偏执又疯狂,用细长的长鞭惩罚甚至不会说话的林酒酒,逼迫她快速成长,逼迫她在本该快乐的年纪成为最懂事的样子。 她把林酒酒打扮成最完美最呆滞的公主。 她不允许林酒酒说任何一句拒绝的话,否则就将林酒酒关进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 久而久之,林酒酒学聪明了。 她不再反抗。 变得优雅,气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没学会怎么去当一个正常人。 好在她会伪装,会模仿。 她在梦中哭着醒来时,沈老夫人正坐在床边给她换额头上的帕子,红着眼眶心疼道:“酒酒不哭,奶奶在呢,奶奶陪你。”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说不喜欢祖母,一会儿说喜欢奶奶,一会儿又说想爸爸妈妈了。 沈唤坐在另一边,将人接过来,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泪珠,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让人瞧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天醒来时,烧已经退了许多,林酒酒虚弱靠在床头,小口小口喝着热水,嗓子沙哑:“谢谢奶奶,我好多了。” “肯定是他们没照顾好你,把你弄感冒了。” 沈老夫人还气着,撸撸袖子道,“等你好了,奶奶陪你一块把他们揍一顿。” 林酒酒被逗笑,圆乎的眼睛弯成条缝:“不是啦,是我自己衣服没穿够。” 她乖顺又可怜,神情挑不出半分错误。 一旁被迫留在家照顾她的沈唤轻眯起眸子,心中默默思量着事情。 昨晚……不是装醉? “沈唤。” 正想着,林酒酒转过脑袋,嘴巴烧得殷红干裂,眨了眨眼睛说,“谢谢你带我去喝酒。” 这话一出,沈老夫人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火一瞬间又燃起来,怒气冲冲地骂出声:“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这么冷的天气,自己出去玩就算了,还要带上我们酒酒,岂有此理!” 沈唤:“……” 他耸耸肩,接过林酒酒手里的杯子淡定往外走:“我给你换杯热水。” 虽挨了一通骂,但林酒酒还能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同他开玩笑,看来是不记得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了。 否则以这丫头的性格,肯定会闹个天昏地暗。 虽说听到也无所谓,毕竟他确实没太放在心上,宠物即便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在他玩腻之前,尚有回转余地。 林酒酒病好之前,白思诺和周鹤迫于沈老夫人威压,也跟着道了个歉。 只是那会儿白思诺的身体里已经不是asa,因此这个歉道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酒酒大方地摆摆手说不是他们的错,假装没看见周鹤眼底的歉意与异样,从床上爬下去,扬言自己好得很,甚至能给全家做顿饭吃。 沈老夫人忙把她绑回床上,凶道:“哪也不许去,身体还要不要了?” 她对林酒酒,就好像对待一个不懂事却又不得不宠着的小孩子。 林酒酒钻进她怀里撒娇,眼圈红了又红。 现如今唯一敢笃定的,就是沈老夫人是真心对她好。 如果离婚的话,沈老夫人能不能判给她啊。 ... 等林酒酒修养的差不多,婚礼也近在眼前。 她被迫从温室里钻出来,试穿着各样礼服,学习流程,准备妆造和挑选伴手礼。 一开始还懒洋洋地不肯动手,几天后却突然兴致盎然,什么都要经手认真熟悉,甚至夜半时分,还要拉着沈唤问婚礼那天戴哪串珍珠项链比较好。 沈唤就抱着她哄,蹭蹭她的脑袋笑,眼底却清寂:“什么都好,你喜欢就行。” 谁都能感受到林酒酒的兴奋,连带着家里人都开心起来,每天热热闹闹地讨论着婚礼上的事情,说林酒酒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林酒酒总眉眼弯弯,抱着婚纱眸光清澈,像是对婚姻充满期待。 第63章 婚礼,消失 沈七爷办婚礼,那必然是举世无双的隆重。 一份完美的夫妻关系,能够成为沈氏集团最好的招牌。 场地布置在南州市的海岸边,那里有个辉煌庄重的欧式大教堂,能容纳上万人。 奢靡的法拉利车队头戴白玫瑰,飞驰在环海公路上,将四面八方而来的宾客接至婚礼现场。 停驻在码头的巨大游轮被刷上白色油漆,无数窗口挂满鲜艳红玫瑰,上船的道路铺着红毯,正等着仪式结束,迎接客人前来用餐。 林酒酒支着下巴坐在窗边,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朝外望,目光扫过喧扰纷闹的宾客,眼底清寂冷漠。 片刻,有人拍了下她半露的肩膀。 她眸光霎时清澈温吞,转过头来扬起点笑:“染染,你来啦?” “嗯。” 陈染忍不住弯弯眼睛,在桌面搁下个红包,“虽然......但是份子钱得到位。” 她今日穿了身毛线包臀裙,外头是黑色的大氅,突显出难得的贵气。 全身上下气质,跟林酒酒第一次见时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已经完全不同了。 想来顾温禾的背叛,确实让她成长不少。 林酒酒笑着说了声谢谢,顺口问道:“顾家的人都没来?” “顾温禾怎么可能来,”陈染帮她拨弄着翘卷的头发,语调淡淡,“看到你结婚,他肯定气死了。” 林酒酒没忍住笑了下,陈染又拿着一段视频放在她面前。 大概是家里的监控视角。 灯光昏暗,能看见一男一女狂热纠缠的身影。 陈染得意地挑挑眉:“前段时间我把这个给顾温禾看了,他为了祈求我的原谅,将名下大部分资产都转移给我了。” 林酒酒惊讶地抬起脑袋。 显然陈染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 她弯起眉眼认可道:“嗯,厉害。” “不过......” 陈染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的,狗改不了吃屎,昨晚我又看见他们在一块,顾温禾居然说是因为林暖暖摔倒受伤才去照顾的,还说我一点良心都没有。” 她虽是无所谓的表情,林酒酒仍能瞧见些许落寞。 说得也是,爱得这么深的人,曾经那么耀眼光辉的人,如今却行径恶劣,论谁都会崩溃。 她站起身,诺大的古典婚纱裙摆在身后散开,像是满地绽放的白玫瑰,惊艳绝伦。 她拍了拍陈染的肩膀,小声道:“很快就会过去的。” ... 悠扬端庄的婚礼交响曲在教堂上空飘扬。 宾客落座,安静肃穆地看着红毯中央款款走来的新娘。 她不知有多圣洁。 彩绘玻璃投落下璀璨又冰冷的阳光,将她笼罩在当中,古典宫廷婚纱的碎钻折射出耀眼光芒,如墨色的卷发披散肩头,珍珠项链垂落在锁骨处,勾人又深刻。 她眨着杏子般圆润纯澈的眼睛,手中捧花,唇边淡淡地绽出抹微笑。 这笑太过惊艳绝伦,围观者纷纷停滞住呼吸,就见不知一只雪白的鸽子不知从哪跑出来,停落在她肩头。 她顿时惊喜,笑意更深,眉眼弯弯地去瞧台上的沈唤,好似在炫耀。 新郎正站在神父身旁,唇角若有若无地弯起一些,白色西装勾勒出挺拔削瘦的身材,额前碎发散落,也是同样令人心惊的容貌,雍容华贵当中不免添着点运筹帷幄。 他撞进那双盈盈泛着光的眸子里去,裤缝旁的手不由自主蜷曲,也有了瞬间的停顿。 很漂亮。 漂亮到令人不忍亵渎。 神父读出庄严的誓词,交换戒指,一对璧人站在教堂中央,眉目传情,好似恩爱得不行。 底下有小女孩悄声羡慕地问母亲:“妈妈,我以后也会跟他们一样嘛~” “当然。” “......” 婚礼还没结束,消息就沸沸扬扬地传遍满城。 沈氏集团这段姻缘,谁能不羡慕。 林酒酒垂眸看着手上的戒指,唇边淡淡漾起一抹笑。 婚礼很好。 她很满意。 ... 仪式结束,宾客离开大教堂跟着侍从朝着游轮走去,嘴上仍议论纷纷地回味着刚刚的场面。 佳人才子,从来都是为人称道的故事。 更何况还是沈七爷这样风头正盛的青年家俊。 游轮里的活动比在教堂要轻松不少,无非就是吃个饭,觥筹交错间再交个朋友拉拢点关系,夜深了还会有场独属于年轻人的舞会。 来这儿的宾客肯定不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因此落座后就伸长脖子去瞧新郎新娘什么时候到,争取早点说几句好听话,免得被别家占了。 谁知时间过半,还是没人出现。 而后台里,换了身西装的沈唤正懒懒靠在桌旁,眸光染上点倦意:“酒酒呢?怎么还没好?” “女孩子换个场地不得换个妆容?”周鹤转着红酒杯靠在一旁,笑道,“你不是说人家是你的小宠物吗,小宠物着什么急?” 他话说得不算好听,沈唤也没反驳,只淡淡斜他一眼:“这么多客人,不好失了礼数。” “哦~~~” asa笑嘻嘻道,“原来只是怕失了礼数啊,要不这样吧,既然你也没这么喜欢酒酒,不然送给我画几张画怎么样?” 沈唤轻呵一声,周鹤就在旁边阴阳怪气道:“小宠物也不能给你啊。” 三人正没个正经闹着,外头突然传出声惊慌的喊叫:“七爷!!!” 门被砰得推开。 化妆师急匆匆闯进来。 沈唤面色一凉,微拧了下眉头还没开口,asa先他一步道:“着什么急,慌慌张张的。” “不,不是。” 化妆师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道,“夫人不见了!!!” “.......” 这信息仿若重磅炸弹,在后台猛烈炸开。 周鹤一愣:“什么叫人不见了?不是在换礼服吗?” “对,对啊,”化妆师都快急哭了,“本来我们在替夫人换衣服,她突然说有点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就把大家都赶走了,刚刚有人来催,我们敲门喊,却没人应......” 她胆怯地瞥了眼椅子上神色平静的沈唤:“闯进去时一个人都没了,就,就留下一封信。” 第64章 许家 她说罢,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一种无声的、充满压迫感的寒意从中央男人身上溢出,他黑眸恍若死潭,嗓音冷寂:“什么信?” 化妆师哆嗦得快跪地上了,将信封颤抖着拿给他:“我,我们没敢看。” 牛皮纸,摸着有些粗糙,像是路边随便买的。 沈唤慢条斯理地打开,里头却没纸,只有一张揉皱的纸巾,大概是随手抽的。 上头歪歪扭扭充满挑衅地写了几个字:“抱歉,不当宠物哦。” asa看见了。 周鹤也看见了。 两人面色皆是一顿,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周鹤顿了下,迟疑道:“那天晚上,被酒酒听到了?” “让你们当着人家的面说坏话吧......”asa说着就要往屋外挪,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边走还边嘟囔道,“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她,走就走了呗,换一个乖的不就好了,不过挑的时间不太对,还在结婚呢......虽然我还挺喜欢她的。” 他这么一说,周鹤也觉得问题不大,轻松地道:“是啊,换一个就行了,反正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重要......吧,不过被逃婚,确实有点丢脸。” 他声音随着沈唤愈黑的脸色越说越轻。 最后提醒般喊了声:“沈唤?” 一直没动,死死盯着信的沈唤总算将脸抬起来,双眼猩红死寂,浑身上下充斥着发疯似的怒意,近乎病态:“把她给我抓回来。” 谁都没想到沈唤会生这么大的气。 事实上他虽然占有欲强,但在很多方面是有自己的绅士和礼节的,更习惯引导旁人自愿。 就像先前周鹤知道两人结婚这么久,沈唤却还没碰过林酒酒时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 他甚至认为,只要林酒酒不愿意,沈唤就能禁欲到死。 但现在...... 他稍稍担忧起那小姑娘的后果。 毕竟想在沈唤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足够强大的后盾和背景。 更何况还是在婚宴上,表明了要打沈唤的脸。 显然林酒酒背后那个如一滩烂泥的林家并不可能给她这样的支持。 而此时此刻,没人注意到,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陈染和许家小少爷。 ... 都城。 许家。 坐落在城中央的诺大四合院里,许老爷子从案台前抬起头,手底下的字帖被拉出一条错落的墨水痕迹。 但他显然毫无所查,略微颤抖道:“你再说一遍?” “阿辞说,有个戴着玉佩的女孩来找他,称自己是清清的女儿。”许南安穿着身墨绿色中式改良盘扣小衫,整个人写满文雅二字,眸色稍沉,“现在正在飞机上。” “......清清。” 许老爷子激动地站起身,嘴皮子打颤,“清清还活着吗?” “不在了。”许南安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悲伤,“那女孩说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 许老爷子表情一瞬间黯淡,颓丧地喝了口茶水:“原来清清一直都活着……是我们不好,没能找到她。” 他满脸哀愁,许南安不知该怎么安慰,就见他很快缓过神来,恢复了一家之主的冷静:“查过血缘关系没有?万一是什么有心之人得到消息冒名顶替......” “没查过......” 许南安顿了顿,“其实不用查也行。” “为什么?” 许南安将照片放在许老爷子跟前:“太像了。” 跟许辞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是表姐弟,其实叫双胞胎也没人不信。 虽说许辞因为是男生的缘故,眉眼明显更凌厉,身上还带着股懒懒散散的痞气,那丫头却眉目清澈温和,漂亮得像朵小娇花。 许老爷子一瞬间愣住,拿起照片浑身发颤,几十年没掉过的眼泪浸湿眼眶。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当年清清还活着,也应该是这么漂亮,对不对?” 许家上头生了三个儿子,就盼着这个闺女出生,打定主意要给她全世界最好的。 谁知被奸人陷害,好好的女儿刚出生没几个小时就失踪。 许家上下几年来一直笼罩在阴影中,没了命地去找。 上头三个哥哥也成天念着这妹妹。 直到现在,四合院里都给她留着单独的漂亮房间。 连带着许辞这种下一代也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姑姑的存在,更知道她对于家里人有多重要,所以才会在林酒酒跟他说完时,毫不犹豫地就带着人往家赶。 许南安神色复杂地应了声:“嗯,只有清清才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许老爷子无端掉了两滴眼泪,好一会儿回过神道:“快,让其他人都给我赶回家,要让我的小外孙女认祖归宗,谁都不许怠慢了!” 与此同时许家的私人飞机上,一对表姐弟相对而坐,神色都有点说不清的奇怪。 良久,许辞率先开口:“我……是不是见过你?” 林酒酒穿着身宽大的卫衣裤子,娇瘦身材被遮在其中,闻言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乖软小脸好似二世祖,瞧着竟比许辞还纨绔不少:“小弟弟,这可不是勾搭姐姐的办法哦。” 她方才在宴席上找到自己时,分明慌张又胆怯,哪曾想变脸变得这么快。 许辞一愣,脸瞬间涨红,磕巴道:“没跟你开玩笑!暑假之前我来南州市读夏令营,真的见过你!” 林酒酒接过果汁,咬着吸管眯起眼睛将他细细打量。 片刻后摇摇头:“不记得。” 许辞还不罢休,凑上脑袋提醒她:“那天晚上在巷子里,我跟一群喽喽势均力敌……” 林酒酒想起来了。 她唇边溢出点笑,手肘撑在膝盖上,不怀好意道:“势均力敌?” 那时她还刚穿越没两天,被沈唤赶下车,和阿左见义勇为,结果双双被弄进医院。 只是她记得,这小子是被单方面殴打来着。 “他们人多嘛……”许辞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而且还有武器,我没死在那就很厉害了。” 林酒酒提醒他:“你没死在那是因为我帮你分担火力顺便还报警了。” 第65章 你吃软饭 许辞呜呜一声,凑到她身边去:“嘿嘿,好姐姐,认识归认识,这件事以后可别再提起了啊,不然我爸得揍我。” “知道。” 话虽这么说,林酒酒不免有点好奇,“你一个许家小少爷,谁这么大胆子敢群殴你?” “那个夏令营就是个魔鬼俱乐部,我爸不让我说自己身份,还断了我的银行卡,”许辞叹口气,“我吃不饱饭,班里女生看我长得帅又聪明,就常给我买饭买水,他们嫉妒。” 林酒酒恍然大悟,中肯地评价道:“你吃软饭。” 许辞:“……” 他被踩到痛处,龇牙咧嘴地蹦起来:“胡说!我这是宁死不屈!” “哦。” 林酒酒朝他敷衍地应一声,靠到旁边去跟陈染说话。 原本他俩逃跑的计划是用陈染手底下现有财力资产,毕竟顾温禾眼线不如沈唤多,两人又规划过路线,不易被双方察觉。 但谁知许小少爷分外有正义感,听说林酒酒被沈唤虐待,二话不说就帮忙打掩护,调动私人飞机把他们给接走了。 现在这情况,倒像是许辞还当初救命的恩情。 聊了半晌,林酒酒问:“真的想好要出国吗?” “嗯。” 陈染捋了捋耳发,温和笑道,“我把钱都捐给福利院了,顾温禾的东西留着也是脏,剩下少部分正好供我再读几年……你说得对,我不是非得给他当附属品。” 林酒酒顿感欣慰,抱着她的胳膊有些舍不得:“那你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当然。” 陈染禁不住眼眶泛红。 她从小镇出来,无依无靠只会读书,身边全是勾心斗角的人,碰到顾温禾时,她觉得有了依靠,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个笑话。 不过还好,有林酒酒在。 成了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一点光。 飞机降落在许家的私人停机坪上,两人分道扬镳。 许辞跟在后头笑嘻嘻地插着腰招手:“陈染姐再见。” “咦。” 林酒酒狐疑地转过脑袋,小脸上写着不爽两字,“怎么也没听你叫我声姐姐?” “刚不叫过嘛,”许辞皱巴了下眉头,伸手将胳膊肘靠在她肩膀上,没个正形道,“再说了,你看你这模样,说你是我姐谁信啊,咱半斤八两的,以后当朋友哈。” 林酒酒没好气地朝外挪了两步,胳膊抱在胸前,凶巴巴道:“朋友?你要知道是谁在你有难的时候冲上去救你,你要知道是谁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还替你挨了两巴掌,你要知道……” “嘘嘘嘘嘘嘘!” 许辞赶忙冲过来捂她的嘴,头疼道,“你怎么跟念经似的,姐!你是我唯一的姐!这样好了吧?” 林酒酒这才心满意足,抬起手来眨着双明亮眼睛道:“我想摸摸你脑袋。” 小卷毛,挑染的金色。 非主流当中夹杂着点帅气。 许辞脸顿时一黑:“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他明明记得,婚礼上看见的林酒酒优雅又美丽,像只高贵的白天鹅。 怎么从上飞机那一刻起,面具就撕个稀巴烂,甚至还自来熟地抢了他行李箱里的干净衣服穿,美名其曰自己逃婚需要伪装一下。 林酒酒轻哼一声:“不给摸?不给摸我就给你爸说,你在夏令营……” 许辞眼尖地看到不远处驶来的宾利,倒吸一口凉气:“嘘嘘嘘,我爸来了!!!” 于是刚刚还拽拽的要薅他头发的林酒酒立马乖顺地放下手,站直身子。 再然后,许辞眼睁睁地看着她眼眶发红,蒙上点雾气。 尚未出社会十分单纯的许辞第一次感觉到了震惊加惊恐,嘴张得能塞下鸡蛋,手忙脚乱地朝着下车朝这儿走来的男人解释道:“爸,我没欺负她哈,真跟我没关系。” 许南安眸光凝滞,伸手将许辞拨到一边,脚步有几分急促,几乎在一瞬间就能笃定这是自己的亲侄女。 他稳住心神,保持着文质彬彬的礼仪,朝林酒酒点了点头示意:“你好,我是许南安,你母亲的二哥。” 林酒酒垂下眼眸,温顺地握了下他的手,小声道:“二舅舅好。” 罩着宽大卫衣,眼角泛红,一副可怜到不行的小白花模样。 许辞被她的演技在短短半分钟内震惊无数次,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娇滴滴在旁边掐着嗓子开口:“二爸爸好~” 然后下一秒,就被正打算叙一叙亲情抹几把泪的许南安一脚踹到十米外。 他理了理褂衫,不好意思又温柔道:“吓到你了吧酒酒,你这小表弟从小顽劣,别介意。” 林酒酒:“……不,不介意。” 许辞捂着屁股跪在地上哎呦两声,属实是不敢相信自己父亲还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 之前的对自己的威严呢! “路上辛苦了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许南安对于旁边地上打滚的儿子熟视无睹,缓下嗓音笑,“外公和其他舅舅都在等着你呢。” 林酒酒软下声调,目光中躲闪着像小白兔似的担忧,乖乖说了声好。 而这一幕落入许南安眼中,几乎让他心碎到不行。 脑子里全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妹妹,过了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想必也跟现在的小侄女一样,胆怯弱小。 他打开车门,一手挡在车顶上,担心小姑娘磕到头,温声提醒:“小心。” 许辞心底出现莫大的不平衡,跟在后头嚷嚷道:“不是,爸,我才是你亲儿子啊,也没见你给我开过门呢?而且这怎么撞得到啊,这么娇气怎么活啊。” 他实在有点聒噪。 林酒酒紧张地瞥了他一眼,慌乱对许南安道:“二舅舅,我没关系的。” 许辞声音戛然而止:“.......不是,你,你怎么还装......” 上飞机的时候都连跑带跳甚至问自己能不能去开开看,怎么这会儿这么柔弱啊!!! 他话音未落,许南安已经眉眼黑沉沉地看过来,冷冷道:“你跑回家。” 许辞:“......爸,爸,我是你儿子啊爸。” 可惜这么多声爸都没能唤醒许南安的父爱,他只淡淡对司机说:“空调高一点,女孩子怕冷。” 随后上了副驾驶,将门无情地摔上。 徒留许辞一人站在寒风中怀疑人生。 但几秒后,副驾驶车窗摇下来,许南安瞥了他一眼:“上来,酒酒替你求情了。” 许辞:“呜呜。” 求情? 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上这辆车,但他还是男孩。 第66章 你好幼稚 许家跟沈家有很大的差别。 这显然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世家贵族,古董建筑的四合院极其豪横,旁边就是护城河,正值冬月,宅门旁的腊梅开得凛冽耀眼。 门口站着一群佣人,最中央两人明显鹤立鸡群,老爷子穿着件长褂,拄着拐杖焦急张望,旁边那人扶着他,也有几分急迫。 看见车时,纷纷迎接上来。 林酒酒滞了下,没想到能这么大排场。 看样子原主的亲生母亲确实备受期待。 她正要开门下车,被旁边许辞一把按住,他飞速从另一边冲下车,抢在其他人面前替她开了车门,挑挑眉满是炫耀:“酒酒姐,请下车。” 林酒酒:“.......” 她在数双炙热的目光中,将手放进许辞掌心,慢吞吞走下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小弟弟,你好幼稚啊。” 许辞如遭雷击。 叛逆的纨绔子弟生涯中头一次被同辈人羞辱成这样,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 然后下一秒又被挤了出去。 许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被簇拥到跟前,布满皱纹的脸上仍旧可见当年威严气质:“酒,酒酒?” 小姑娘歪着脑袋,一双杏眸很圆很乖,眼神里带着些许迷茫。 然后在一众期盼目光中,小声道:“外公。” “哎~” 许老爷子感觉这么多年的遗憾和空缺都被瞬间填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冲上心头。 闺女就是好啊。 底下人没一个能耐的,生得全是大胖小子。 现在倒好,凭空冒出个这么漂亮娇软的外孙女~ 旁边那人显然也有点迫不及待,跟上前期盼道:“你好,我是许澜,是你大舅舅!!” 他穿着身西装,面容是许家人如出一辙的帅气,比许南安要更温和点,看起来就很好相处。 林酒酒抬眼看他,大概是因为来得急,胸前衬衫扣子都松了两颗,整个人瞧着风尘仆仆的。 她忍不住弯了下眼睛:“大舅舅好。” 面前两个舅舅加一个外公登时热泪盈眶,无比辛酸地对视一眼。 也不知是想到了素未谋面的许清清,还是对许家总算有个漂亮闺女这件事感到激动。 许老爷子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情绪收敛些许:“快,进屋坐。” 她被簇拥在佣人当中进了门,目光收敛又好奇地在周遭扫过一眼。 很传统的中式四合院院落,稍有改造,进了垂花门后有个会客厅,现代设施一应俱全。 倒也不是完全的老古董。 被完全忽视的许辞往院子里的秋千上一坐,唉声叹气地喊:“我要离家出走了哈!我真的不开玩笑哦!” 许澜总算施舍地丢给他一个眼神,从口袋里拿出张卡:“给,你去替你表姐买点衣服,自己想要什么也随便刷。” 银行卡仍被暂停的许辞眼睛一亮:“谢谢大伯,我肯定会给我姐买好看衣服的。” 旁边听着的佣人默默地疑惑地抬了下头。 让小少爷帮女孩子买衣服? 许家大老爷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建议他先别出发。 雕花茶几上放着茶点,香薰炉里袅袅升着烟,林酒酒坐在席间,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原主母亲的事情大概说了些。 听到林赫在母亲死后没多久就带了一对母女回来时,许老爷子几乎被气昏过去。 他紧紧攥住拐杖上头雕刻的五爪金龙头,眼眸沉沉,算是结下了跟林家的梁子。 在讲述自己的故事时,林酒酒没全讲真话。 她眉目低垂,淡声道:“我和沈七爷之间有误会,他对我不好实属正常,只是日后希望不要再见面了。” 诚然,如果当初脖子上架着刀的那个人是自己,她也很难爱上对方。 一个杀人未遂的凶手。 因此在听到沈唤的真心话时,她虽然难过,但要说怨恨却没多大。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必要给自己立牌坊要求对方。 有些感情,注定是要被掩埋起来的。 “没事。” 许老爷子原本听说林酒酒已婚,心情差得很。 好好一闺女,自家人还没稀罕够就要被猪拱了,如今听闻这消息,开心还来不及。 顺道补充一句,“那要不要外公帮你把婚离了?” 林酒酒眼睛倏然一亮,抬起脑袋来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许老爷子得意地笑了下,“这世上还没有许家做不到的事情。” 听到这话,林酒酒顿了顿,又问:“那......我想换个身份,可以吗?” 许老爷子同旁边两个舅舅纷纷一愣:“换个身份?” 林酒酒轻嗯一声,眼眸染上点水雾:“我不想被他们找到,换个名字.......行吗?” “当然可以!!” 许老爷子登时喜上眉梢,同时也心底酸涩地心疼。 想来外孙女在那劳什子林家受尽委屈,现在才会想方设法去躲避。 谁知就在这时,外头又推门进来个年轻男人,冷漠地扫了眼沙发上的林酒酒,打断道:“还是做个血缘鉴定吧,毕竟想跟我们许家攀关系的人可不少。” 林酒酒微滞,偏头瞧去。 很冷淡的长相,眸光凉薄疏离,眼尾有颗痣,看着禁欲而特别。 许澜忍不住斥出声:“胡说什么,这是你表妹,你看看她跟你长得多像,做什么鉴定!” “提醒你一下,”男人虚虚往门上一靠,眼神充满质疑,“这世上有种技术叫做整容。” 他顿住,轻微地弯了弯唇:“就算她是真的许家人,那之前经历也需要调查,万一有过什么恶劣行径,给我们许家抹黑可不好,更何况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来。” 屋内其他三个男人面色都稍稍难看起来,许老爷子刚要开口让他滚出去,就听林酒酒脆生生开口:“嗯,那就查一下吧!” 她眉眼温软地弯起,看向门口年轻男人:“哥哥,我不怕你们查,至于为什么我现在才来,是因为之前收养我妈妈的那个外公身体不好,怕自己死了我就没有亲人,所以现在才告诉我真相。” 她说话很慢,嗓音不轻也不重,让人很有往下听的冲动。 第67章 许久 男人微掀的唇角终于抿紧,难得正视她一眼。 小姑娘笑得很可爱,皱起眉头时却分外惹人怜惜,认真又诚恳地接着道:“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走。” 她这话一说出口,屋内其他男人顿时全慌了神,赶人的赶人,哄她的哄她,全乱成一锅粥,生怕这祖宗真跑掉。 被赶出去的男人站在门外,轻哧一声。 小妹妹? 有意思。 他伸手招来个手下,语调淡淡:“查。” 而屋内,许澜愧疚道:“抱歉啊酒酒,这是我儿子,叫许问,比你大一岁,从小脾气就稀奇古怪的,你别搭理他。” “没事的。” 林酒酒两手握着漂亮的古董白瓷杯子,懂事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哥哥怀疑我也很正常,毕竟我从来没回过家,也没见过外公和舅舅们。” 本是自责的话,说得三个大男人泪眼朦胧,叹息连连。 失而复得最为可贵,更何况还失去了这么多年。 斟酌之下,许老爷子问她:“姓许好不好?” 林酒酒喝着热茶点点脑袋,看起来很是惊喜:“当然好啦。” 几人坐在一块,翻着字典念念叨叨,最后定下来。 许久。 许久不见的许久。 而对林酒酒来说,这事实上只是一个假身份,一个为了掩人耳目,逃避沈唤的名字。 也是告别那短短几个月的痴妄嗔狂。 ... 许家效率很快,不知是不是为了给人出气,一封无名无姓乃至于没有地址和邮政编码的信投放在沈唤公司楼下。 随着其他报纸信件一同分门别类,送进了沈唤的办公室内。 阴暗的环境。 落地窗被遮盖,透不进一丝光亮。 办公桌前开着盏台灯,昏黄灯光洒落在桌面,映出男人近乎病态的冷白肤色。 他半靠在办公椅上,精致到有些惊心动魄的眉眼染着几分倦意,嗓音淡然:“找到了吗?” “回七爷,没有线索。” 那日大婚,保安很多,但大教堂里监控却少,来往宾客都经过安检,从没人想到会在新娘身上出岔子。 他轻摁了下太阳穴,眸中掠过一抹狠意。 是他疏忽了。 被林酒酒那对婚礼无限向往又兴奋的样子欺骗,从没想过这是她为了迷惑自己而演的戏。 精彩绝伦。 只是...... 脑子里不自觉晃过些许画面。 小姑娘弯着眉眼靠在他身边,娇气又任性地喊他给买蛋糕,夜深时刻,也会被勾得动情,哭着说一辈子只喜欢自己。 这些,也是演戏? 即便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一开始也是她不仁不义在先,凭什么一点苦都受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怒意,将桌上方才助理送来的东西拿过。 目光骤然一凝,落在那个无署名无落款的纸质信封上。 打开,只见里头是个离婚证书。 很普通的离婚证。 甚至不需要他到场,就用某种特殊手段完成,然后通知他。 脑中骤然晕眩,一股无名郁气冲上头,恍惚之间天旋地转,他微微拧眉,向来散漫淡然的面容呈现出一抹难以忍受的痛苦。 以及对死亡的冲动。 “不是,我不明白啊。” 十小时后,沈唤房间里,白思诺拿着床边的药皱紧眉头。 她以往总喜欢黏着沈唤,这会儿站得十万八千米远,不悦道,“asa都跟我说了,你自己根本不喜欢酒酒,还把人家当玩物,反正你迟早要玩腻,那你这会儿看见离婚证......发什么病啊。” 都好几年没出现过症状。 来得莫名其妙。 沈唤支起身子,抿了口茶,神色疏冷淡漠:“滚出去。” 屋内气温低下,气压沉沉,白思诺可怜兮兮地哦了声,没敢接着往下说,连滚带爬往外跑。 看那背影,想来是有点不太服气的。 多半觉得沈唤不近人情,毕竟是他自己做错事。 周鹤将药瓶里的药倒出来几颗,拿透明分装袋包上搁在床边,剩下的放进口袋里,拍了拍沈唤的肩膀没说话走出去。 人都散了,夜色氤氲着冷清与寂寞。 外头大概下起雪,洋洋洒洒往下落,飘荡在树梢的红梅上,染开星星点点的白色。 沈唤阖上眸子静坐一会儿,半晌睡不着,起身下床拿着杯子往楼下走。 就听见黑暗中,低低的哭声从拐角的楼梯间里传来。 哭得极为压抑,似乎在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微滞,拧开楼梯间门把手,就看见一堆杂物当中放着块垫子,身强体壮的阿左抱着个玩偶坐在上面泪流满面,前面的平板电脑里还在放宫斗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肯定不是催泪的。 听见动静,阿左抬起头看了眼,发现是沈唤,手忙脚乱地去擦眼泪,支吾道:“七,七爷,您怎么还没休息,我吵到您了吗呜呜。” 沈唤微滞,答非所问道:“哭什么?” 他收留阿左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哭得这么惨过,训练的狠了,才会抹一抹眼泪,然后傻乎乎笑出声。 “呜呜,没,没哭。” 阿左忙摇头,似乎有点惧怕,“我没哭呢。” 沈唤抿了抿唇,面色微凉:“......说实话。” “呜呜,我,我......”阿左脑子笨,根本不会撒谎找借口,转眼又抱着玩偶哭出来,“这是酒酒送我的玩具呜呜,她之前就说,要让玩具陪着我,我想酒酒......七爷,你把酒酒找回来好不好,别人都嫌我笨,只有酒酒对我好,酒酒给我买糖葫芦,酒酒喊我看电视,酒酒陪我玩游戏......” 他哭得滑稽,憨厚的脸上挂满泪珠子:“我还想给酒酒当小太监嘛!!” 沈唤停滞了片刻,握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收紧,喉结上下滚滚动。 片刻后面无表情道:“别哭了,回房间去睡觉。” “可,可是......” 阿左抱紧玩偶,眼神里都是期盼,“酒酒,您会把酒酒带回来吗......” 然而沈唤冷漠地,不带任何感情地扫他一眼:“以后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第68章 鬼火 许家上头有三个舅舅。 大舅舅许澜主要打理许家产业,二舅舅许南安是大学教授,科研人员。 小舅舅据说在国外当了个心理学博士,开诊疗所,由于手上还有病患,所以短时间内赶不回来,但当晚也打了通视频电话,看见林酒酒时笑得肆无忌惮:“小侄女!!!记着哈,你小舅舅才是全世界最好的舅舅,其他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让林酒酒很怀疑他心理学博士的身份。 看起来挺不靠谱的。 不过同样的,她似乎觉得小舅舅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甚至还有些八卦。 不明白。 不理解。 除了舅舅以外,她还有一个表哥许问,也就是先前百般怀疑自己的那人,另一个表弟许辞,上高中。 而那日吃晚饭时,许辞带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回来了,拽得像个二百五:“酒酒姐,看我给你买什么来了?” 许家人大概对于打扮闺女都有一定兴趣,纷纷围上去看。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许辞从包里拿出件炫彩卫衣,拍两下会发光的那种。 再是挂着五六条铆钉银链的破洞长裤,走两步就能扎死三个人。 几人面色纷纷一黑,许澜面无表情朝他摊手:“卡还给我。” 许辞不可置信地往后一躲,哀嚎道:“大伯!” 他显然对自己准备的赛博朋克式穿搭十分有自信,顺带还掏出另一个购物袋:“看,我给自己也买了一套,到时候我跟酒酒,呸,跟姐姐一块穿,岂不亮瞎别人的狗眼。” 亮不亮瞎别人的不知道,反正林酒酒的眼睛快被那件炫彩卫衣亮瞎了。 她制止许辞拍衣服的手,顿了下,像是想到点什么,话锋一转:“其实我觉得还不错。” 既然要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既然要跟沈唤彻底说再见。 那......换个风格好像也很有意思。 许辞立马找到队友,诚恳地抱住林酒酒大腿:“是吧,看我姐眼光多好。” 于是许老爷子和两位舅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回来的,白白嫩嫩的漂亮闺女,转眼变成了半夜街头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只不过这张干净小脸配上这身衣服,还是可爱得紧。 三人默默对视一眼,交换想法互相安慰。 反正只要人回来了,日后有的是机会把她变回小公主。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一个星期后的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林酒酒顶着一头淡金色的脑袋,跟在一头火红的许辞身后,骑着鬼火摩托车回来了。 许老爷子:“......” 他差点没脑血栓,跌退两步。 许南安当天连课都没去上,抄起家伙追着许辞围着四合院跑。 许辞边逃边哀嚎:“跟我没关系啊!!!是酒酒说要染的!!!是她诱惑我的啊!!!救命啊姐姐!” 两人追得天昏地暗,林酒酒轻捋了下头发拨在耳后,站在阳光底下看向沈老爷子,笑得眉眼弯弯:“外公,我好不好看?” 小姑娘皮肤很白,被淡金色的长发衬托,在阳光底下几乎会反光。 偏生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干净清润得没有半点杂质。 这样一张脸,怎么样都不会难看。 许老爷子的血压总算被她的天生丽质给拯救回来,见她开心,偏见顿时消个一干二净,笑道:“嗯,我们酒酒怎么都好看。” “爸!!你看爷爷笑了,你看啊!!” 飞奔的许辞瞧见这一幕,忙朝着后面吼道。 许南安气得要拿鞋子砸他,一身褂袍格外违和。 林酒酒忙伸手拉住他,软着嗓音笑:“好啦二舅舅,都是我不好,是我要去染头发的,以前......” 她垂下脑袋,羽扇似的长睫颤动:“以前在林家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喜欢我做,所以我一直很想尝试。” 小侄女这么说,许南安哪里还气得起来,一颗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忙哄道:“二舅舅这么可能会怪你,好啦,我只是看他还是个高中生,染头发不太好,你别自责。” 被追得气喘吁吁的许辞撑着大腿,感激地看了眼林酒酒。 这世上还是好姐姐多啊。 ... 过了腊月就是年。 屋外大雪纷飞,四合院的屋檐盖满雪白,偶有几只小猫路过,踩下一地可爱淘气的脚印。 然而这天气让小猫在外头,显然不太好存活。 林酒酒便亲自去买木板和泡沫板,由着许老爷子和许辞帮忙,在房檐下搭了个避寒的木屋,零零散散收留了好几只小猫。 谁知雪下得越大,刚烧开的水放在外头没过片刻也能结成冰。 林酒酒只好找了专业的人将小猫们洗干净,带回屋里养,将就着先度过这个隆冬。 室内暖气很足,地上特地铺了毯子,小猫们却还是喜欢往她怀里钻,午觉睡醒睁开眼时,脑袋旁肚子上都会枕着几只小家伙。 许辞原本想偷几只回自己屋里稀罕,谁知道一抱走就喵喵叫个不停,吵得人彻夜难眠,只得又送回去。 许老爷子好笑地在旁边看着,说:“连猫都知道谁更好。” 许辞不服气,顶着一头红毛扎进雪里撒泼,出来时手中攥着两个雪球往屋檐下看风景的林酒酒身上砸。 小姑娘娇气,气鼓鼓地站到老爷子身前告状。 老老少少都在雪地里打成一团,连带着旁边出来透气的许问都被砸了好几下,最终没忍住掐着许辞的脖子塞进雪里:“再打一个试试?” 许辞:“呜呜。” 怎么都欺负我。 他没来得及道歉,旁边许问一声闷哼,脸上被林酒酒砸了个球。 她倒是很仗义,这会儿立场变换,拽拽道:“放开他!跟我决斗!” 许问冷笑一声,在地上滚了个俩脑袋大的雪球举起来问林酒酒:“还决斗吗?” 林酒酒:“......不斗了不斗了,表哥辛苦了。” 许家向来平静祥和的四合院,头一次热热闹闹地吵起来。 林酒酒长这么大以来,也是头一次和这么多家人一起过年。 她觉得穿越真好。 第69章 过年 除夕夜时又下了场雪,外头热热闹闹地放起鞭炮。 许家来了不少亲戚一同吃年夜饭,聚在餐厅圆桌旁,喜庆地碰杯敬茶。 由于林酒酒不想太高调,加上许家崇尚谦虚内敛,家里琐事向来闭门而谈,不会放到社交媒体上被人知晓,因此许老爷子一直没向外宣传,直到现在才将林酒酒介绍给近亲。 许家多男儿,少数几个女眷也是嫁进门的。 这话一出,众人便知林酒酒定然是要被宠到天上去。 不过虽说她流落在外许久,但身上该有的礼仪教养半分不少,甚至比旁边翘着二郎腿寻思着去哪放炮的许辞更像富家子弟。 当然双方一金一红两颗脑袋谁也不输谁,看着都挺……叛逆的。 吃过饭,林酒酒收了不少压岁钱,个个鼓鼓囊囊的。 许老爷子一身唐装鹤发童颜,乐呵呵地朝三个小辈招手:“来,到我送新年礼物了。” 这大概是许家的传统,许辞蹦跶着就跑上前,狗腿地捶着他的肩膀:“爷爷,我去年说要台跑车来着呢!” “你要什么跑车,”许南安恨不得把这猴子给抓回来,看在过年的份上没去把他薅回来,“你成年了吗你?” 许辞哼一声:“迟早要成年的,马上了。” “好了,等你成年了,爷爷再给你买跑车行不,”许老爷子忍不住笑着打圆场,“这次给你买了辆游艇,行不行?” 许辞失望的眼神一瞬间惊喜,捋着自己的大红毛满脸威风,要不是许南安在旁边盯着,他就要冲上去抱着许老爷子的头亲一口了。 “来,阿问。” 许老爷子又朝着旁边的许问和蔼笑了下,“我们老大想要什么礼物?” 许问显然比许辞不知成熟多少倍,恭顺道:“爷爷不用给我准备礼物,我什么都不缺。” “那……” 许老爷子思索道,“爷爷今年给你一笔资金,你去闯闯看,怎么样?” 许问读的是金融管理学,在都城一所贵族学校里,大部分富家子弟都会从高中直升上去,拥有超强的师资条件和人脉。 大四期间,许问已经着手进许家公司开始学习,但他心气高,想来更愿意自己出去做做看。 沉默片刻后淡笑道:“谢谢爷爷,我会试试看的。” 两个哥哥弟弟的礼物都发完,自然而然轮到林酒酒。 许老爷子整个人,连带着眼神、语气和表情都温柔了不知多少倍,朝她道:“酒酒,你才回来,外公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 他顿了下,管家适时上前,递过来一张黑卡:“这张卡的额度很高,就算你想把都城中心买下来都没问题,你随便用,好不好?” 林酒酒一滞,忙摆摆手道:“不用了外公,我有钱的。” “有钱也拿着,”许老爷子分外坚持,“这是我们欠你和你妈妈的,你好好花,多花一点,我们才开心。” 林酒酒上下两辈子,还头一次见被逼着花钱的。 她干脆也不推辞,乖乖巧巧地点了点脑袋:“谢谢外公。” 话没说完,许辞就扯着她的胳膊往外跑:“别谢了,去放鞭炮,买了个可气派的!” 林酒酒被拉得跌跌撞撞,后头几人立马担忧道:“慢点!别摔着你姐姐!” 可惜喊晚了,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里。 许老爷子笑道:“还以为阿辞这臭脾气会跟酒酒很难相处呢,没想到他这么喜欢酒酒。” “酒酒又乖又可爱,阿辞多这么个姐姐,他就偷着乐吧。”许南安没好气地开口,回过神又无奈道,“都还是孩子呢,酒酒也是,肯定在别人家受了不少委屈。” 几人说着,想到旁边被忽略的许问,转过头来道:“你也算有妹妹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开心?” 许问正端坐着玩手机,闻言微微拧眉,答非所问道,“她总待在家也不算一回事,开春的话,不如安排来我们学校读几年吧?” 他这话总算提醒了许家一众长辈。 酒酒年纪不大,刚刚二十岁,比许问还少一岁,怎么连大学都不上了。 许老爷子咳了声:“明日再问吧,今天让孩子们先玩着,别扫了她的兴致。” … 许辞精力好,缠着林酒酒从街头玩到巷尾,混入一众孩童里放鞭炮。 林酒酒胆子比他还大,冲天炮说点就点,突突得衣服都烧了个洞,好在人没受伤。 玩累了,两人才被出来找的管家给领回去,道别后回到自己房内。 林酒酒洗了个热水澡才出来,屋里小猫已经鸠占鹊巢,霸占她的床睡得七扭八歪。 她找了个空处躺下,摸着猫咪柔软的毫不介意朝她露出的肚子,刚刚狂欢后的精神有些恍惚。 半晌,她起身,从桌边的柜子里拿出只手机充上电。 随着手机屏幕亮起,消息前仆后继地涌上封面,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上百个未接电话挤成一团。 谁的都有,沈老夫人和阿左的占据了大部分,还有个陌生号码数量同样不少。 她心底一酸,恍然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就因为沈唤,她割舍了别的很多感情。 信息挤挤嚷嚷,她点开了沈老夫人的聊天框。 末尾的消息大段地写着:“酒酒,奶奶知道你和阿唤的事情了,也知道是他对不住你,没对你用真感情,他不是个好孩子,也配不上你,但是奶奶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危,不知道你是自己躲起来的,还是遇到了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能给奶奶报个平安吗?奶奶一定不告诉别人。” 字字斟酌。 林酒酒沉默着,感受到眼泪啪嗒掉落,浸湿了手机屏幕。 她鬼使神差地拨通号码,两声传唤后,她突然回神,这个点沈老夫人应该睡了。 正打算挂断,对面接起,苍老的女声不可置信又稍稍颤抖:“酒酒?是你吗酒酒?” “奶奶。” 她握着手机,目光望向蒙着雾气的窗,嗓音轻灵美好,“新年快乐,我很平安。” 第70章 平安 她像是想通了,更像下定决心,这段时间足够她从打击中清醒过来,现在的自己,已经没必要处处躲着沈唤。 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威胁自己,更不能把她当成小丑来耍。 沈老夫人不知有多激动,在电话那头连连说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沈家小辈个个性情凉薄,唯有林酒酒活泼率真,让她头一次知道子孙环膝是什么感觉。 林酒酒一走,沈唤找借口待在公司,年夜饭都聚不成,虽有其他亲戚来陪,却总觉得全家冷冷清清的,半点年味没有。 这一通电话,让她心底的大石总算落定,夜里都睡得酣甜许多。 同样的大年初一白天,林酒酒给阿左也打了个电话。 听说像阿左这样智商有问题的人,会格外重感情,那每晚一通的电话就能看出。 毕竟自从林酒酒来到沈家以后,阿左就被一直指派在她身边当助手,她带着阿左玩玩闹闹,阿左思念她也很正常。 接通后,对面哇得哭出来,不用看也知道阿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嚎:“娘娘!!你去哪了!” 林酒酒耳朵险些被震聋,无奈地哄道:“我没事,我只是跟你家七爷离婚了而已。” “离婚了为什么不把我跟阿右带走!!!” 阿左显然很不理解,在电话那头撒起泼来,“我要判给你呜呜!!!我们大家都很想你!!!七爷也一直在找你!!” 林酒酒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跟沈唤之间的事情。 只得无奈叹气道:“阿左,七爷找我应该不是因为想我,他可能想弄死我。” 阿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是个孤儿,没安全感,在林酒酒说完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也要好好生活后立刻抹干眼泪,隔着手机屏幕跟她拉钩。 原本林酒酒还寻思着要不要给他寄点礼物,但担心被沈唤查到地址,干脆作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那头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听到一声遥远的熟悉的清冷嗓音:“你在跟谁打电话?” 林酒酒心底咯噔一下。 阿左慌里慌张地将手机往身后藏:“没谁……” 两秒后。 那头传出平静的嗓音:“酒酒。” 语气很淡,淡到毫无波澜起伏,却令人从心底最深处,如海浪般往外层层激起鸡皮疙瘩。 林酒酒本以为他会被气疯,毕竟像他这样偏执狂妄的人,大婚宴上眼皮子底下被她逃走,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然而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 也是,一只小宠物而已,跑就跑了。 她轻拧了下眉头,将漫上眼底的丝丝涩意压下,并不打算接话,伸手打算挂断。 就听见那头清冷男声矜贵得一如既往:“只要你乖乖回来,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 林酒酒一滞,唇边禁不住笑了下。 看吧。 沈唤这人,嘴里吐出任何话,都是高傲威胁人的,似乎谁都该甘愿服从他。 她舔舔小虎牙,坐在门口的高板凳上,晃着两条细白的腿:“沈先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分明是笑吟吟的,却讽刺至极。 对面不知是不是被那声疏离的沈先生所刺激,面色骤然一僵。 片刻后,小姑娘清灵灵地笑:“当然,如果你愿意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回去。” 电话被骤然挂断。 林酒酒几乎能想象对面沈唤的表情。 定然又是压抑的狠戾的,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的。 她抱着小猫,心情很好地看着院落里的景色。 沈唤玩弄了她这么久,也该让她玩回来了吧。 电话另一头,阿左哆嗦着站在沈唤跟前,低眉顺眼,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沈唤眯眸盯着手机屏幕,眼底的冷意与戾气难以掩盖,整个人似乎处在隐隐失控的边缘。 他从没想到,一直娇娇软软跟在身边喊沈唤,作天作地犯了错就往他怀里撒娇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以最冰冷最疏离的姿态说:“你求我。” 这种断崖式的差别过后,愤怒之外,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颓唐。 ... 大年初三时,许南安将林酒酒叫进书房。 旁边还跟着个许问,端着壶热茶搁在桌上,不等许南安说话就开门见山道:“怎么不读大学?” 林酒酒愣了下,耷拉着脑袋小声说:“有在读大学的,只是之前出了点事……休学了。” 如果她套话套得没错的话,原主因为顾温禾的事情,在学校人缘算不上太好,又急着在顾温禾跟前证明自己,因此早早休学,打算来年留级再读。 林酒酒穿过来后一直搁在脑后没去处理,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会穿越回去的,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不大。 “既然这样,那酒酒想不想继续读书?” 许南安在书桌旁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都城外语大学的概况,你可以看看,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办理转学手续。” 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学校的专业和各种设施。 他顿了顿,接着说:“当然,如果你不想上学的话也可以,有其他想做的事情我们都会支持你。” 林酒酒正听着,粗略扫过一眼,旁边许问淡淡道:“我也在这所学校,许辞在高中部,就隔壁。” “那当然好。”林酒酒弯眉笑笑,“我也想继续学业,不能总在家里瘫着。” 许南安这才松口气,还担心免不得一番费力气的劝导,小姑娘倒很通透。 他和蔼问道:“那酒酒想读什么专业?” 都城外语大学的金融管理系较为出名,里头都是些不打算出国留学的富家子弟,对日后接管自家企业十分有帮助。 而许老爷子和他们几个都有过让林酒酒一块进公司的想法,因此比较倾向让她上这个专业。 可惜她似乎不太感兴趣,捧着热水思考片刻:“想读心理学。” 许南安一愣:“什么?” 倒是没涉猎过的领域。 而且都城外语大学的心理学不算顶尖,林酒酒又是后期入学,想往上读并不容易,好就好在老三也是这个专业,只不过远在国外。 第71章 都城外语大学 既然她对这方面感兴趣,许家也不是供不起,便以最快的速度给人安排入学考试。 到底是顶尖学府,有一定的门槛,不是说想进就进。 原先许南安担心她休学太久,想帮忙找个家教,谁知小姑娘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伶俐,埋头苦读了大半个月就把基础补上。 导致一天到晚游手好闲闹着要出去玩的许辞成了彻底的反面案例,被拉出来不知批斗了多少遍。 寒假很短。 高中生的寒假更短,过完元宵就要回学校上课。 许辞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骑着自行车出门,原因是许南安认为男孩不能太娇气,上个学都要人送,不像话。 而许问已经大四了,非必要情况不用回去。 因此只有林酒酒每天早上慢悠悠地洗完脸用过早饭,才由着许南安将她一块捎到学校去。 许南安在都城外语大学有自己的办公室和实验室,手底下不少研究生。 初次看见林酒酒时,她抱着一叠资料沐浴在阳光中,奶油般绵白的肌肤好似会反光,杏眸又乖又温柔,白金色头发更是添了两分异域风情。 这种长相,在美女帅哥如云的贵族大学也是极为出众的。 各个理工科少爷眼睛都直了,笑嘻嘻地跟他打探消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爸,这是谁啊?” 许南安没好气地将人赶走,将她领到班主任跟前叮嘱了番,满眼担忧地道:“有事就来办公室找舅舅,但是舅舅下班比你晚,你下课后让司机来接就好。” 他显然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小侄女比亲儿子还上心。 班主任在旁边乐呵呵地道:“许教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走后,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张课表递给林酒酒,又将提前准备好的课本叠成一摞,温和道:“我们已经是下半学期了,你可能会跟不上,但是往年的精品课程在图书馆都有录像保存,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拷来看看。” “嗯,我已经看过了。” 林酒酒要求从大三开始学起,因为不论没穿越来之前还是原主,都处于大三课程阶段。 她不想跟别人断节得厉害,只能没日没夜给自己补课。 而事实上,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直接跳到大四完美完成学业。 不过太聪明的话容易受伤。 她习惯笨一点点。 班主任一滞,笑了下道:“不用太紧张,学习不是最重要的,慢慢来就好,我们学校有很多有趣的研学和俱乐部,你都可以去看看。” 在这种地方读书,擅长结交远比学习来得重要。 不过她是许家的孩子,不用担心这件事,多的是人来结交她。 十分钟后,司机赶来帮忙将书抱走,只给林酒酒留了两本上午需要的课本。 她眯着眸子拿着学校地图,闲庭信步地在校园里慢悠悠走着。 迟到这种显眼的事情她不愿意做。 那只好旷课了。 由于长相太过惹眼,又是学校里的新兴面孔,林酒酒一星期内上了几次表白墙,直到有人透露她跟许教授关系匪浅,热度再一次高涨,直接将她从小透明推上了舆论中心位置。 毕竟林酒酒入学以来用的一直是新名字。 许久。 众人于是猜测纷纷,许家到底何时有了这么个漂亮到极点的千金大小姐。 曾经叫嚣要拿下她的那些富家子弟也顷刻偃旗息鼓,哪里还敢再口出狂词。 林酒酒对于这些缠绕在身上的消息始终没太大反应。 只是看见网上消息时轻拧了下眉头。 沈唤一定看得见。 他消息太灵通。 许家能帮忙掩盖一时,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只要她在外面活动,只要她的消息传到网上,就一定会被沈唤发觉。 时隔这么久。 她目光落在远山夕阳下,拉得无限绵长,心想沈唤大概差不多气消了把自己忘了吧。 毕竟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宠物而已,何至于放在心上这么久。 ... 学期第二个月下课时,有个女生拿着传单兴冲冲来找林酒酒。 是同系不同班的一个学生,叫丁雨,曾千方百计约着林酒酒想给她拍两组照片,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却还不死心,跑过来吼道:“许久,我们学校的音乐晚会你会参加吧?” 她嗓门大,这一吼将班级里其他收拾东西下课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旁边人笑着道:“肯定要参加啊,说不准还会请明星或者那些厉害的大佬来呢,只有我们大三可以全员去,别的年极段得要抢票,许久,你赶上好时候了。” 林酒酒正将书收拾好站起身,闻言弯起眼睛笑:“好呀,当然要去。” 丁雨眼睛立刻亮起,拉着她贼兮兮地求:“那到时候我能不能给你拍几张照片?” “......”林酒酒无声地瞧了她一眼,恍惚之下觉得她跟asa很像。 都想着给自己创作。 她轻捋发梢别在耳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侧颜是趋于温和可爱的样子,不笑时却又透出两分清冷。 旁边人看直眼睛,门口踌躇着一个少年。 她轻点了下脑袋说:“好。” 丁雨芜湖一声跳起来,兴奋地差点在原地托马斯旋转,抱着林酒酒的胳膊喊:“许久,你真是世界上最好最美的人呜呜。” 又有人笑着说:“晚会需要舞伴,不然进不去,你自己找好了没?” 丁雨哼一声,叉着腰满脸自豪:“我是摄影社的,不需要舞伴,男人只会影响我拍照的速度。” 林酒酒跟在旁边笑了笑,没接着同他们聊下去。 司机在外头等,今天答应了要去接许辞,听说他车轮胎漏气了,许南安让他自己扛回家,他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来求林酒酒。 谁知刚走出教室,就有人喊住她。 少年紧张地攥着书包袋子,个子很高,低头看林酒酒时语调都发颤:“你,你好,我是金融系的于然,能不能......邀请你跟我一起参加舞会。”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鼓足勇气冲出喉咙的。 第72章 晚会 这种熟悉的感觉蔓延开来。 在穿越来以前,也有数不清的男生曾堵在门口,羞涩又扭捏地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 其中甚至不乏有女孩子。 而自从待在沈唤身旁,再也没有人敢做出这么逾越的事情。 谁都怕沈唤。 谁都不敢惹他的东西。 她轻抿了下唇角,正要拒绝。 于然似乎看出她的意图,忙道:“就,就是一起参加晚会而已,你知道的,一个人不能参加,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他一看就是很有教养很有礼貌甚至可能没谈过恋爱的男生。 话说出口,让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林酒酒犹豫片刻:“但是我不喜欢跳舞,如果你愿意只是跟我一起进场的话,就好。” 她将自己撇清得很干净,意思很明了。 如果非要跟自己在一块,那注定只是一起进晚会的工具。 谁知于然也是死脑筋,眉开眼笑地点点头:“我,我愿意。” 几个字喊得跟结婚似的。 林酒酒礼貌道过别,于然压根来不及询问联系方式,对方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他颓然站着,后头追上来两个死党,用胳膊肘揶揄地碰碰他,八卦dao:“怎么样怎么样?” 于然张张嘴,有力无气道:“答应了。” “答应了还这副死表情?” 死党立刻投来羡艳的目光,夸张地瘪起嘴,“不要的话可以把这机会让给有需要的人。” 于然叹口气,还在盯着楼梯口:“不是,你们不懂......” 她的高高在上由内而外散发,和别家千金大小姐似乎都不太相同。 远远看去不觉得,凑得近了,那股差距就油然显现。 让人自卑。 ... 听说林酒酒要参加晚会,家中一群男人纷纷忙活起来。 都城外语大学的晚会聚集着国内外很大一部分有权有势的后辈,往年会请各种明星,时不时就会蹦上热搜。 许家以前没有闺女,每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家来炫耀。 说家里女儿今天有多漂亮有多可爱。 现在倒好,林酒酒在,礼服一车一车地往四合院里送,全是些高定品牌。 林酒酒被这么多金银首饰砸得眼花缭乱,最后挑了套低奢的黑色礼裙,得到众人一致认可。 一切准备就绪后,许问突然提出疑问:“我记得晚会是不是需要伴侣一起?” 都城外语大学的兼容性很足,男男女女男女都可以。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灼灼地又盯向她。 林酒酒硬着头皮回复:“确实有人邀请我,但只是一起进晚会而已,不会做别的事情。” 许老爷子深深地皱紧眉头:“叫什么名字,是哪家人,家里几口人,联系方式是多少?” 林酒酒:“......” 她苦恼地迟钝了一会儿。 然后满脸迷茫地抬起头,许辞在旁边嗤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林酒酒尴尬地笑笑。 忘了加联系方式。 到时候连几点去都不好约。 听她这么说,许老爷子才松口气,语重心长地拉着她道:“男人啊,真没几个好东西,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实在不行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看看。” 于是一屋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用力地点点头。 只有许辞不高兴道:“我就是好东西啊。” 不过林酒酒的担心最后还是多余的。 晚会当天,她稍稍收拾过,换上礼服坐上车,司机在前头温和又恭顺:“小姐,夜里我会在礼堂门口等您,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就好。” “嗯。” 夜色很凉,车内暖气足,她裹着羽绒服外套有些犯晕,不知是不是试礼服的时候着了凉,浑身有些提不上劲。 都城外语大学的礼堂堪称国内最大的礼堂,桌椅被撤至两旁围成一个圈,放置了各种精美的食物和糕点。 中央是舞池,届时会有学校请的明星和各界大佬前来,有兴趣的学生可以去提问或者索要签名。 其中最令人兴奋的环节,就是每一个受邀前来的贵宾都会邀请学生跳舞。 厚重的红毯在礼堂外铺开,一辆辆豪车停在路旁,少爷小姐们穿着惊艳得体的礼服下车,仪态优雅。 司机绕过车,替林酒酒开了门,恭恭敬敬地弯腰道:“小姐,玩得开心。” 她一下车,就是全场最亮眼的存在。 不仅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更是因为许家小姐的身份,身上一瞬间汇集了多方目光。 大多家里有需求的,都叮嘱过自家孩子,要趁着晚会时机跟林酒酒多多少少说几句话混点关系。 许家涉猎范围广权势很大,只要他们想,就没有做不到的。 林酒酒似乎对这些视线毫无觉察,表情始终温和平静,无奈眉眼软下来,看着很乖很好接近。 她来得不算早,就赶在晚会开始前夕。 因此到这里时还在苦恼该怎么联系上上次那位同学,如若进不去,就白跑一趟了。 谁知没走两步,于然就不知从哪冒出来,眸光中满是惊艳和局促:“久,久久?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林酒酒一滞,并不想在这方面驳了别人的面子,微微颔首歉意道:“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来。” 于然忙摆摆手,从身后拿出一束香槟色的玫瑰递给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今天好漂亮。” 事实上他担心联系不上林酒酒导致两人错过,天还没黑就来礼堂门口等着。 连精心买的花此时都有些枯萎打蔫。 林酒酒没去接,圆乎的眼睛微弯,软声软气说:“我们只是一起进去而已,你不必准备得这么多。” 旁人听着大概有两分娇羞,于然却知道她是责怪自己做太多。 耳根登时一红,送花的手递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林酒酒却已接了过去,玫瑰衬在小脸旁边,显得人更娇几分,笑道:“这次还是谢谢你。” 言外之意,没有下次。 两人不紧不慢地踩着红毯朝礼堂正门口走去,登记名字时,忽得听旁边有人嗤道:“许久?我怎么没听说许家谁有这么大的女儿啊,该不会……是私生女吧?” 第73章 再见面 声音不算轻,惹得旁边学生纷纷抬眼望来,脸上不由自主染上点难掩的兴奋和八卦。 谁家豪门没点秘闻趣事,只是不敢拿到明面上来提罢了。 许家低调,手底下的产业并非旁人能随便触碰,乃至在其他方面也位高权重,这样一个豪门中的豪门世家,随便透出点趣事都会令众人好奇不已。 林酒酒不动声色签完字,才微微偏头,施舍般投给了方才说话那人一个眼神。 看起来是个很骄纵的大小姐。 满脸的得意和讽刺不言而喻。 似乎觉得自己很好地刺痛到林酒酒,下巴高傲扬起:“怎么了?被我猜对了?” “李嫣,你别太过分了。” 于然微微皱眉,跨出一小步挡在林酒酒身侧,愠怒道,“许久才刚来我们学校,你别欺负她。” “我也没说错什么吧~” 李嫣笑吟吟地看向他身后的人,精致上扬的眼睛略有几分天生的攻击性,“要不然她怎么会中途转学呢?又不是那些暴发户.......” 林酒酒被一众或善意或恶意的眼神包围着,无声地揉了下眉心。 狗血虐文的世界里,不论你跑到哪,都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她眨了下乖顺的眼睛,眼底却溢出些许的坏,唇边弯起点温和无害的笑,看向于然道:“没事,人心脏的话,看什么都是脏的。” 反驳得很轻微,像小猫似的挠人。 却叫李嫣面色一变,眉头皱起道:“你说谁心脏?” 林酒酒仍笑嘻嘻的,捋了下刚补过色的微卷长发,长而翘的睫毛后头闪着星星点点的亮片:“谁应说谁。” 李嫣:“……” 她当即有些下不来台,嗤了声找补道:“任你怎么说,什么身份就该站在什么位置……于然,你小心别被这个私生女骗了!” 林酒酒没再搭理她,转身不紧不慢进了宴会厅内。 于然忙追上去,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李嫣在后头哼一声跺跺脚,听到旁边同伴笑着说:“嫣嫣,整个学校也就你敢招惹许家的人了,你可悠着点吧!” 李家虽然比不上许家,但也是顶顶大富大贵的阶层,李嫣被惯的蛮横无理实属正常。 “谁让她抢我们嫣嫣风头。” 另一人笑道,“再说了,半路转学到我们学校,能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可都是从高中升上来的。” … 礼堂内灯光浪漫,悠扬音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外国古典乐队驻扎在角落,演奏着世界名曲。 林酒酒一进晚会就被旁边守着的丁雨给拉走,头脑被拽得有几分犯晕,靠在墙边接过侍从递来的水想缓缓神。 喝下去才发觉是酒。 她喉咙辣得发呛,面色微烫,脑袋更沉两分。 丁雨在旁边担忧道:“许久,你不舒服吗?要不然还是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 她轻摇了下头指指相机,温软小脸浮现出勉强的笑意,“拍照吧。” 丁雨几乎要把她当作恩人来膜拜,但到底担心她的身体不适,粗略拍了几张就结束,扶着她坐进柔软沙发里,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轻呼道:“许久,你发烧了吗?感觉有点烫。” “发烧?” 一直关注着她的于然声音骤响,担忧地靠近几步,“怎么会发烧呢?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难受?” 她皱皱眉头,抬手也在自己额头上贴了贴,不舒服地嘟囔出声:“不知道……我还是回去吧。” 反正已经签过名,学分到手,没必要再在这里耗着。 丁雨忙放下相机,想帮她联系司机,于然就紧张兮兮地道:“我没喝酒,我送你回家吧?休息要紧。” 林酒酒刚要说不用,却见有人兴致冲冲地跑来喊道:“许久?导员找你,说系里决定让你帮忙去送花。” 她从来学校的那一天起,就是各方宠儿。 因着漂亮脸蛋得了不少好处,也不免要做更多分外的事情。 导员对她多加照顾,因此有事相求不好拒绝。 于然皱皱眉,想帮她拒绝:“许久身体不舒服,你跟导员......” “没事。” 林酒酒撑起身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去吧。” 送个花而已。 碍不了什么事。 她懒洋洋跟在方才的同学身后去到后台。 导员瞧见她就笑,见她不舒服,又腾出个小房间给她,缓声道:“先坐一会儿,待会儿人来了我们叫你,很简单的,上台给那些明星送束花就好,还能额外加学分。” 林酒酒细声细语地嗯一声,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找了个靠枕抱着,脑袋更晕几分,连带着鼻子都有些塞住。 天旋地转之间,她冷得有些发颤,迷迷糊糊感觉这次烧得真有些厉害。 早知道就不应下这门差事,回家去了。 大概昏睡了四十分钟,导员总算来找她,进屋就瞧见小姑娘脱了高跟鞋缩成一团,喊好几声才见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脸色微微泛红,嗓音很软很糯:“嗯?” “该去献花了。” 导员皱皱眉担忧道,“是生病了吗?很快的,再坚持一下。” 林酒酒实际困得可怕,站也站不稳,跟前隐隐有个人在晃动。 本想说自己好像有点坚持不住,但出口又稀里糊涂地嗯了声,跌跌撞撞跟在后头脑袋发烫。 花束被塞进她手中。 有人叮嘱道:“你跟着前面那个,送给倒数第二个人就行,记得要微笑。” 林酒酒恍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花束,脑袋发怔发懵。 不等她回神,前面那同样穿着礼服的同学已经朝台上走去。 她听见底下有欢呼声响起,也听见熟悉的两个字在人海中跃动:“沈唤!!!” 这两个字好似极重极重的封印将她沉沉压下。 她本就难受的脑袋更混乱更疲惫,几乎是被后头那人催促着朝前,视线模糊地踩上舞台楼梯,甚至险些摔个跟头。 再然后,走过台上的人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她跟前晃过,味道清浅又冷淡,一如既往。 她抬头去看,对上一双冷寂的、满含疏离戏谑的眸子。 第74章 带我回家 这对视几乎让她迟钝的脑子更迟钝。 停留得久了,台下登时议论纷纷:“干嘛呢这是?” “看上沈七爷了?要不要脸,大庭广众的就盯着人家看,未免也太丢我们都城外语的脸了吧。” “别说,郎才女貌,挺配,但我怎么记得沈七爷结婚了......” “之前还有新娘照片来着,不知道为什么网上消息全没了,好像跟许久长得还挺像。” “不会吧,不会以为自己长得跟沈夫人像就能当替身了吧......” “......” 喧闹八卦的呼声越来越响,后头人又在催,她拧紧眉头,眼底浮现一抹迷茫,脚步趔趄地朝前走,站在自己既定的位置上,将花献给她本该献的大明星。 大明星本对于她驻足在别人跟前这么久有些不悦,垂眸瞧见她泛红的眼尾,盈盈蒙着雾的眸子时,什么不高兴通通丢了个干净。 眯眸笑道:“这位同学,也抬起头看看我呗?” 话音未落,随着满场惊呼,林酒酒一脑袋扎进了他怀里,意识不清地昏迷过去。 大明星:“......不是,现在投怀送抱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他慌张地将花扔到一旁,俯身扶住林酒酒的肩膀想将她抱下台。 谁知一道身影倏然转身,面无表情地从献花的学生中走来,身姿清隽冷冽,引起无数惊艳目光,从他怀中先一步将人打横抱起。 方才议论林酒酒勾引沈七爷的人顿时哑口无言,面色难看。 同时阵阵如浪般的起哄声响彻礼堂,纷纷张望着露出吃瓜群众的表情。 沈七爷竟在这种场合抱许家这位不明身份的小姐? 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然而下一秒,更兴奋的事情出现了。 不等沈唤下台,有人拦住他去路。 许问眉眼冷淡,嗓音严肃,朝他伸手:“多谢沈七爷,把我妹妹交给我就行,不麻烦您了。” 沈唤脚步一滞,瞧向他轻哧一声:“抱歉,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沈唤到底出社会的时日比他久,身上裹挟的那股子阴沉狠戾气质浓郁,惹得许问不由自主顿了顿才道,“把我妹妹交给我,我要带她回家。” 他本只是作为学生会主席来晚会看一眼,顺便组织一下干部维持纪律。 谁知请来的名单里竟有沈唤。 许家人虽然不知道酒酒和沈唤当中恩怨具体到底是什么,但只要让她不开心的,就不是好人。 现稍稍调查过,总之不太愉快。 如今这混蛋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走林酒酒。 不可理喻。 沈唤笑了下,那对略带倦意的慵懒眼眸在舞台台阶暗处瞧不太清颜色,淡声道:“抱歉,这是我妻子。” 许问没想到他还敢提这话,咬着后槽牙提醒他:“前妻。” “我没有签署过离婚协议书。”沈唤仍旧矜冷贵气,抱着林酒酒的手稍稍收紧,从容不迫道,“希望许家不要自作多情。” 许问被他堵得语塞,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人带走,仍横在那里不肯退开。 旁人听不见他们对话,只觉气氛紧张凝固,暖气充足的室内都冷下些许,上千的学生散落在舞池周遭,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之下,沈唤依然平静冷漠:“许少,别让我为难。” 他似乎对带走林酒酒这事运筹帷幄。 许问还是没动,西装下的拳头攥紧,眉眼间带着股倔强和狠意:“沈七爷,你应该知道,这里是都城,不是你的地盘.......” “都什么年代了。” 对方不为所动,唇边溢出抹嘲笑,“许小少爷还搞地盘这一套……” 他话没说完,怀里的人儿突然动了动。 她难受地皱着眉头,艰难睁开眼睛,瞧见沈唤时似乎有一丝难以掩盖的慌张,杏眸蓄水,挣扎着朝许问伸手:“哥哥,我想回家。” 很轻很软的嗓音。 甚至没半点力气。 沈唤抱着她的手忽而一僵,唇边淡然微笑倏然凝固,心尖某处好似被狠狠地用刀扎下。 许问这下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攥住林酒酒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将她轻而易举抱走,半点好脸色都没给沈唤留,转身就顺着安全通道离开礼堂。 徒留后头那抹身影清冷又孤寂。 … 回到车上时,阿左紧张地坐在驾驶位上,目光稍带期盼:“七爷,您见到夫人了吗?她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男人倚靠在后座,衬衫扣子烦躁地扯开两颗,露出深刻勾人的锁骨,向来平静的黑眸微沉,难得浮现出些许失控。 他向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对于逃跑的背叛者,本不该留有任何余地。 却在她软着声音推开自己时,脑中瞬间乱成了一团麻。 这种感觉让他窒息。 半晌,他从车缝里拿出金丝边框眼镜戴上,稍稍眯眸,强迫自己恢复如常,按下车窗点了根烟狠狠抽了口,才淡声道:“谁说我是来见她的?” 阿左:“……” 他就算智商低下,在沈唤身边呆了这么久,也能察觉出对方心情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差到令身边人都喘不上气,就像当年出国留学前一般。 想问的话只好默默吞回肚子里,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礼堂,将车开走。 … 林酒酒近来容易受凉。 打了剂退烧针才迷迷糊糊睡安稳。 醒来时听到屋外有人在吵架,大概是许问和许老爷子,隐隐约约能听见出国留学等字眼。 佣人见她睁眼,忙端了温热的药碗上前哄她吃:“小姐,来,坐一会儿吃了药再睡。” 外头的人大概听见动静,敲敲门问:“酒酒?我们能进来吗?” 全家上下就这么一位娇小姐,别的全是大男人,为了给足林酒酒尊重,不论谁进门前都要先行询问,免得冒犯。 “嗯。” 她接过碗,眉头皱起点不高兴,嘟嘟囔囔不想喝药,大概是怕苦。 许问顶着那张一向冷漠的脸走过来,朝她摊手,掌心放着颗糖:“乖乖喝药,别矫情。” 第75章 相亲 林酒酒仰起小脸瞧他,莹亮眸子里沾染星星点点的坏:“哥哥,谢谢你带我回家,你对我真好。” 她诚恳语气中带着些许狡黠,眉眼弯弯。 许问一顿,面色瞬间更冷。 这小混蛋...... 真就欠揍又记仇,想来是还记着刚来这时被自己刁难的场景,这会儿正暗戳戳报复回来。 他摊开的掌心缩回去,淡淡道:“不吃拉倒,随便你。” 话音未落,小姑娘就把药碗一仰,咕嘟咕嘟往下喝,苦得五官紧凑去扒拉他的口袋:“糖!!!” 许问被她推得一趔趄,无奈将糖拿出来,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没好气道:“多大人了,能不能稳重些。” 甜腻葡萄味在口中弥漫。 林酒酒皱起的脸好一会儿才放松开,轻哼一声靠在床边,看向后头的许老爷子打招呼:“外公好。” 许老爷子不知有多担心,这会儿见她眉开眼笑才松口气,叮嘱道:“酒酒身体可不太行,这几日喊个医生来做做全面检查,好好调理调理。” 外头春寒料峭,冬末春初,仍旧冷得很。 林酒酒朝外头瞥了眼笑:“好,谢谢外公。” 话说毕,室内几人安静下来,没再出声,抚心神的香袅袅向上飘,突显出几分尴尬。 许老爷子和许问相互对视几眼,似乎暗潮汹涌地交流着些什么。 林酒酒没忍住,皱巴皱巴眉头问:“外公,哥哥,你们有话要说?” 许老爷子移回目光,深深叹口气,深邃苍老的眸子透出些许迟疑,好一会儿才道:“酒酒,外公问你,你想不想出国留学?” 林酒酒愣了下,脸上透出点疑惑。 “是这样的,外公怕你在国内过得不开心,”许老爷子抿抿唇,双手负在身后,沉木拐杖紧攥着,“许家在国外有不少产业,你如若想出去散散心,外公也可以替你转学,想读什么都行,不读书在外头玩也行......” 他顾虑颇多。 沈家势头虽大,沈唤这人能力虽强,但想在许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却是绝无可能。 怕就怕林酒酒解不开自己的心结。 那日许问瞧见林酒酒盯着他看时,那眼神倔强,就知道两人绝对不是随便能断的关系。 因此便想着,出国走一走,将人忘干净也好。 “我不出国。” 不等他说完,林酒酒飞快地开口,伸手扯住他衣角,圆乎的眸子睁着,像是有些委屈,“外公,我不想走。” 许老爷子本不是这个意思,见她眼尾泛红,一向镇定的表情登时慌乱,手忙脚乱地哄:“外公不是要赶你走,外公只是怕你在国内不开心。” “跟外公和舅舅哥哥在一起,我很开心。” 她垂下眼睑,漂亮得像从画里走出来般,“别让我离开。” 绵软乖巧的甜腻嗓音很轻,将许老爷子的心都搅成一团浆糊。 连带着许问都眯了下眸子,淡声道:“好了,不走就不走。” 许家上下哪一个舍得她出国的。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闺女,压根稀罕不够。 若非考虑她情绪,也不会提出这样的意见来。 他偏头看向许老爷子:“爷爷,算了,酒酒在家也没事,我们在呢。” 正忙着哄林酒酒的许老爷子突兀地生出种被背叛的错觉来,不可置信地转头:“不是你说让酒酒出国......” “没事。” 许问面色淡定地打断他,伸手摸摸林酒酒的脑袋,“哥哥在。” 许老爷子:“......” 这孙子。 之前还一个劲地让人防备酒酒,现在好,真香了吧。 脑袋上的触感温柔又暖和,林酒酒抬起脑袋,轻轻嗯一声。 他们没敢打扰太久,又嘱咐几句让林酒酒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林酒酒眯着眸子从床上下来,佣人忙给她披上厚厚外套,关切道:“小姐还是躺着吧,别再冻着。” 屋内虽有暖气,却总怕她身子弱。 她应下一声站到窗边,脑子里浮现出夜色中那对沉得可怕的眼眸。 然后唇边轻微地,缓慢地弯起点笑意。 ... 许家上下虽然放弃让林酒酒出国这事,却出了另一个馊主意。 既然林酒酒放不下沈唤,心里还有他,那定然是因为没见过更好的。 许家小姐哪有受委屈的时候,要给就给最好的。 于是某天早晨,林酒酒用过早饭,许南安在餐桌上摊开一叠文件夹,温和认真道:“酒酒,你挑挑看。” 林酒酒:“?” 她带着三分迷茫、三分困扰、四分疑惑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份个人生平介绍。 照片里是个长得很帅的男人,叫张何文,博士学历、家庭美满,虽然没许家这么有钱,但也属于上乘,各方面都清清白白。 林酒酒沉默片刻,仰起脸问:“相......相亲?” “不算。” 许南安微笑道,“就是交点朋友,这些人我们都调查过了,十分靠谱,你若是合眼缘,相处一下也行。” 林酒酒慢吞吞将纸张塞回文件夹里,推脱道:“不用啦,我暂时还不想谈这些东西。” “别着急拒绝,玩玩也好,”许南安按住她的手,稍稍担忧,“二舅舅跟你保证,这些人绝对比......比你前夫好。” 林酒酒:“......” 玩,玩玩也好? 许家是书香门第,一向很有原则和坚持,能说出这番话,想来对自己是有些溺爱过头了。 她垂着脑袋思索片刻,抬眼时不经意瞧见对面许老爷子边喝茶边皱紧眉头担忧地注意这里动向,不由轻轻叹口气。 如若再拒绝,恐怕会让他们更担心,担心自己还放不下沈唤。 半晌,只得点点头,捧起牛奶喝了口道:“好,那见见吧,就他好了。” 两个长辈这才松口气,胜利般对视一眼。 说来也巧,这位叫张何文的博士同时也在许辞学校担任生物老师,因此才会搭上线。 所以林酒酒答应后,正巧许辞过生日,许南安一合计,就让林酒酒跟着一块在生日宴上和这位张博士见见面,免得尴尬。 第76章 张何文 许辞知道这个消息后,千般万般不愿,扭扭捏捏地嘟囔道:“我过生日怎么能让酒酒相亲呢?再说了,我可不觉得那张老师是个什么好东西,这种人都是衣冠禽兽......” 许南安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下,冷冷道:“让你酒酒姐好好散散心,谁说是相亲了。” “哦,这还不是相亲,纯发展革命友谊呗……” 许辞越说越小声,委委屈屈地往林酒酒身后一杵。 可惜他个子一米八多,完全躲不住,可怜兮兮地扯她衣袖,“酒酒,你别听他们的,男人有什么好啊,啥用都没有。” 林酒酒:“......那你?” 他中肯又笃定地解释道:“我是男孩。” 林酒酒:“......” 他不愿意归不愿意,终究没多大用处。 生日宴那天,张何文开车到许家四合院外,里头穿着很斯文的中式衬衫,外面一件大衣,进屋朝许老爷子问过好,才被领着来见林酒酒。 彼时她正在许辞房里帮忙挑衣服。 花里胡哨的卫衣堆满床铺,几件熨烫好的高定西装被很随意地扔在角落,显得有些可怜。 许辞拿起两件骚包的荧光色卫衣来问她:“你说我穿哪件比较帅?” 林酒酒对许辞的目光保持一定的质疑,伸手翻出件浅色外套,客观地询问道:“这件会不会好一点?” “这件......” 许辞在身上比了比,“会不会太素了,我可是去过生日哎,当然要做夜空中最亮的星啊。”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喜欢当花枝招展的凤凰,林酒酒能理解。 她随手又拿了顶骚粉色帽子往他脑袋上一扣,找了根银链子给他挂上,问:“这样呢?” 许辞眼睛登时一亮,自恋地在镜子前晃来晃去道:“帅!我真是太帅了!” “小姐,少爷,张先生来了。” 正说着,外头门被敲响,刚才还翘尾巴的许辞顿时蔫下去许多,又扯着林酒酒的胳膊小声念叨:“记住哈,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念叨完才不情不愿去开门,变脸似的露出个笑:“张老师,您来了,正巧我也准备好了,一块去会所吧。” 张何文谦和地应了声好,将目光投向后面的林酒酒,风度大方,舒了唇角笑:“许小姐好。” 小姑娘不知怎得也恰好穿着中式改良旗袍,外头裹着羽绒服,倒很巧得像情侣装,眉眼弯起来:“你好,张老师。” 嗓音很软,像是从江南水乡出来的姑娘,丝丝缕缕染着情调。 “别好来好去的了,快走吧。”许辞不满地往两人中间一横,推着张何文往前走,“咱们快迟到了。” 张何文无奈地笑了声,将他按定:“别急,我开车来的,接你们过去就好。” 许辞到底在老师面前还是安分些许,旁边又有家中佣人盯着,不敢过于造次,拽拽地往车里一坐。 “许小姐,上车吧。” 张何文停下脚步,绅士地拉开车门,一手挡在车框上,“小心。” 不得不承认,单几分钟相处下来,这确实是个处处让人感觉细心的男人。 林酒酒道了声谢谢,裹紧羽绒服坐进车里,闻到股很低敛的香水味。 车方才就细心地没有熄火,开着空调,暖意瞬间涌上来,她眯着眸子往后靠,偏头问许辞:“地址在哪里?” “城南那个娱乐会所,”许辞抱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手速飞快地打着字,“门口画五角星的那个。” 闻言,林酒酒低下头,点开聊天界面,发送消息:“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要去城南的会所给阿辞庆祝生日啦,下次有机会给你买蛋糕吃,不聊了。”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阿左。 他慢吞吞打着字的手停下来,删除聊天框里的分享,看着末尾蛋糕两个字,开心地点点头。 意识到林酒酒看不见后,才乖乖回复消息:“好的酒酒,你好好玩。” 发完这一条,他站起身想去院子里喂鱼。 谁知刚出到外头,就见凉亭里懒洋洋坐着的男人眉眼疏离,似笑非笑地朝他招招手:“时间到了,手机放这,去睡觉。” 阿左顿觉委屈。 虽然脑子不好,他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每天夜里还要上交手机。 而且酒酒说了,不要让七爷知道自己跟她聊天的事情,要不然七爷就会生气。 他扭捏许久,实在不敢反抗,只得默默安慰自己,手机有密码,七爷就算拿到了也解不开,这才磨磨蹭蹭交过去,又跑去喂了鱼回屋休息。 夜色凄冷,沈唤就坐在寒风中,穿着件不算太厚的大衣,眸色沉沉看不清颜色。 半晌,他按开阿左手机,输入锁屏密码八个八,点进和林酒酒的聊天界面。 大部分都是阿左单方面在发消息,向她分享每天遇见的事情。 她始终耐心又温和,看到消息时就会逐条回复,还会说些哄人开心的话。 片刻,他将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几句对话上。 城南? 城南那里多是商界贵胄,只有一个高大上的娱乐会所,不论是年轻人还是大老板都喜欢往那扎堆,既能谈风花雪月,也能谈正经事,可谓上流社会的网红店。 他盯着这句话足足五分钟有余,片刻后点了根烟,不紧不慢抽了几口就按灭,站起身子来敲响阿左的门:“别睡了,起来。” 阿左:“……?” … 许辞人缘不错,请了数十个朋友来玩。 较大的娱乐包厢十分空旷,由于他们年纪小,又有许家长辈叮嘱过,因此不让碰酒精的,只能喝些果汁饮料。 但许辞是谁啊。 这厮叛逆,偷偷搬进来两箱,还扯着一群男高中生过来央求林酒酒:“姐姐,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啊!” “对啊漂亮姐姐,你别告诉其他人哦~” “谢谢姐姐~” “……” 许辞的同学颜值都不低,各个穿着潮牌,林酒酒好似进了盘丝洞,懒懒散散坐在沙发当中弯着眼睛笑。 旁边是张何文,快她一步道:“老师还在这看着呢,一个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求我。” “我们知道张老师好,不会出卖我们的~” 几个女学生立刻扯着他的胳膊撒娇,“是吧张老师?” 张何文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好笑道:“行了行了,去玩吧,每个人只许喝一杯哈,要不然生物给你们挂科。” 第77章 沈先生,你逾越了 许辞领着一帮同学闹哄哄地玩起来,围着酒桌好像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时不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朝气又活泼。 原本许南安是不支持他在这种地方过生日的,林酒酒帮着说了两句好话才勉强答应,千叮咛万嘱咐别玩得太花。 林酒酒对他们的游戏不感兴趣,完全以一个监督者的姿态在旁边卡座待着。 瞥了几眼见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干脆收回视线垂眸玩手机。 张何文从洗手间回来,在她身旁坐下,背脊挺得很直,转头问了句话。 可惜音乐声太响,林酒酒没听清,歪歪头有些疑惑:“嗯?” 张何文只好朝她凑近点,在她耳边问:“要不要喝酒?” “我酒量不太好。” 林酒酒摆摆手,侧过点头朝他道,“还是不喝了吧。” 张何文笑了下:“那果汁?能喝冰的吗?” 林酒酒点点脑袋表示可以,他便又起身去吧台买了两杯果汁回来,朝林酒酒扬扬下巴:“哪杯?” “橙汁。” 她弯弯眼睛笑,“谢谢。” 一个温润有礼貌的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特别是长相还不错,学历又高的博士。 即便不谈感情只是简单相处,也不会觉得哪里不自在。 “不客气。” 张何文脱下大衣叠好放到旁边,终于抽空能坐一会儿,靠近她问,“不过我其实很好奇,许小姐这样的才貌和身份,怎么会需要相亲?” 他说得有些直白,林酒酒倒不介意这种问法,捋了头发到耳后:“大概是因为我初来都城,认识的朋友不多吧。” “原来如此。” 张何文没去好奇她以前的事情,许家这样的豪门,其中事宜他若随便逾越过问,说不准会被拉进黑名单,得不偿失。 更何况他接到这个消息时就有所预感,许家小姐不是他能肖想的,见面后这种预感瞬间被应验。 她身上有种天生的娇贵,从骨子里透出来,旁人无法比拟的高高在上。 不过话虽这么说,是男人都会对这样美好的事物产生向往。 他也不例外。 虽然没表现得太明显,但如若可以,他希望更近一步。 可惜林酒酒对跟陌生人说话没多大兴趣,此次来完全是为了应付许家上头长辈。 好在他谈吐学识不凡,懂得拿捏分寸感,聊起来倒还和谐愉快。 只是音乐声太吵,两人若要说话,不免靠近些。 远远看去,他们皆穿着偏中式的衣裳,又这番举动,很容易就让人误认为是情侣。 少顷,大概觉得气氛到位,张何文拿出手机朝林酒酒晃了晃:“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下次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请你吃个饭。” 林酒酒没拒绝,正要说好。 旁边侍从推来小车突兀地打断:“您好,有位先生给您点了果盘和小吃,还有无酒精的莫吉托。” 东西如流水般往桌上端。 张何文愣了下:“哪位先生?” 侍从还没答话,林酒酒就好似有所觉察般朝右后方回过头。 然后在迷醉晃眼的灯光中,准确无误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慵懒倦怠的眼睛。 沈唤坐在人群中,懒散又随性,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杯酒,朝她虚虚一敬。 他似乎已经从愤怒中走出来,变回原先那个运筹帷幄的男人。 甚至很期待看到林酒酒瞧见他时惊慌的眼神。 可惜林酒酒那对眸子始终轻灵温和,像丛林间优雅的鹿,几秒后回过头,朝着侍从礼貌道:“帮我谢谢这位先生,但我对他没有意思,希望他不要再做这些......逾越的事情。” 侍从迟疑片刻,就见林酒酒递来小费,这才应下:“好的。” 他踌躇着往回走,俯身在男人耳边小声转述。 便见沈唤眼底笑意微凝,潜藏在深处的寒意钻出来,唇角微掀,稍有些残忍。 小丫头这真是......一脚一脚踩在他的底线上啊。 张何文往侍从去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皱起眉头:“咦,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 林酒酒咬着果盘里的西瓜,惬意地眯起眼睛:“沈唤。” 一个疯子。 一个混球。 张何文:“沈唤?” 他更觉熟悉,思考了会儿靠近她,在她耳边问:“南州市那位沈唤?” 话音未落,林酒酒身旁沙发凹陷,一道身影娴熟自然地坐下,半折袖子露出流畅肌肉线条的小臂,虚虚往她腰上一搭。 裹挟着股清冷浅淡的草木气息。 林酒酒想过这幅场景。 但真正靠近时,还是忍不住浑身一僵,心尖狠命地颤了两下。 几个月没见,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更瘦了点,眉眼间凌厉克制得更好。 张何文几乎是震惊地抬起头,终于认出他来:“沈七爷?” 旋即目光落在他搂着林酒酒腰的手上,面色稍稍难看,客气道:“您这是?” 然而沈唤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另一只手中晃着红酒杯,眯了下眸子笑:“酒酒真不乖。” 缱绻暧昧的语调,音色清冷。 似乎只是在哄闹别扭的小女朋友这么简单。 林酒酒仍坐着。 她个子不高,在沈唤身边更显娇小,纤长翘卷的睫毛轻颤,仰起脑袋来瞧他:“沈先生,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沈唤搂着她腰的手微滞,而后手指蜷曲,将她往怀中带得近些,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认错不了,你身上哪一处我都很熟悉。” 他说这话时并不避讳张何文,似乎就像是说给对方听。 林酒酒没推他,也知道自己推不动,眸光始终温和镇定:“沈先生,你逾越了。” 这两个字咬得不重。 却很好地提醒沈唤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然而他太高傲,伸手抚着她的侧脸,指腹粗粝温热,仍旧答非所问:“酒酒,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乖乖的......” “沈唤。” 林酒酒深吸一口气,绵软嗓音很平静地打断他,“你这人真不堪。” 她眉目温顺乖巧,握在身前的手攥紧:“你是不是觉得,谁都想给你当玩物?” 第78章 我让你乖,你就得乖 一字一字都很平淡。 小姑娘用曾经最软最会撒娇的声音往他身上扎刀子。 沈唤难得的,在这种境地下慌神。 搂着林酒酒纤细腰肢的手更紧些,似乎觉得什么东西在真实地离自己而去。 他就这么近在咫尺地同她对视。 很漂亮的眸子,干净澄澈,好似能望到底。 林酒酒又笑了,虎牙尖尖,眼睛弯起来,伸手扯住沈唤的领带绕了两下,指尖莹白泛着点诱人的粉色:“我也还是那句话,沈唤,你求我,求我回去。” 她长得太乖太乖。 说这些话时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沈唤总算回过神,沉默两秒后自嘲地轻嗤一声。 捏着她的后脖颈靠近她耳边,热气刮蹭在她耳廓旁:“宝贝,你了解的,这世上还没谁能威胁我。” 她痒得颤了下,歪歪脑袋笑:“嗯,你当然可以不求,不过以后也别三番五次在我跟前出现,否则......我会觉得你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 她说话毫不避讳。 似乎在用尽办法激怒对方。 沈唤顿住,唇边笑意彻底维持不住了。 林酒酒从他怀里站起来,转过头瞥了眼不知如何插嘴的张何文,随后朝着许辞那桌的方向走去,想去道别回家。 下一秒,一只手从后头再次揽住了她的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她轻呼一声,就看见沈唤不加掩饰狠得要命的眸子。 他像是转瞬间把那些面具通通扔了个干净,露出最深处的自己,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又痞又坏,哑着嗓音笑:“我让你乖,你就得乖。” 张何文想过来阻拦时,沈唤手底下的人将他死死拦住,拽入阴影处。 灯红酒绿中,谁也瞧不见这里的闹剧。 林酒酒在他怀中细微地挣扎了下,莫大的威压将她罩住。 她几乎能清楚地感受到沈唤的怒气。 阴暗又恐怖。 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砰!” 角落的包厢门被踹开。 里头黑黢黢的不见光,林酒酒几乎是被粗暴摔在沙发上,背后咯得生疼。 眼底生理性地钻出点水雾,不悦地想爬起来,然而身上一沉,浅淡的烟草气息将她扼制进沙发深处。 腰肢被掐住,带着浓重狠意的毫不留情的吻落下来,像是惩罚般咬着她的唇,血腥味融杂在舌尖。 粗暴。 没有半点感情可言。 林酒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偏偏这会儿脾气上来,半点不吭声。 她只觉呼吸不上来,整个人好似溺死在深海中摇摇欲坠,身子都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她唇上移开,停止掠夺。 细密地吻在她柔软脸颊,一路吻到了耳垂,嗓音又低又哑,带着些许的冷意:“林酒酒,你真能跑啊。” 这声音一入耳廓,就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林酒酒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眼尾都泛红,双唇红肿不像话:“走开。” “走开?” 他轻笑了下,粗粝手掌按在她大腿处,沿着裙摆不紧不慢向上,带着不可抗拒的侵略感,“你不就是想惹我生气吗?现在你做到了。” 林酒酒颤了下,浑身都敏/感起来,试图去阻挡他的手。 然而无异于螳臂挡车。 双手轻而易举地被他扣在头顶,他贴着她的脖颈吻下去,似乎有意要留下些挑衅的痕迹,嘲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答应离婚了吗?” 他知道怎么惩罚林酒酒最有效。 “我说没说过让你乖一点?” “急着离开我,就是为了跟那种男的相亲?他有我好吗?” 他眯起眼眸,腾出一只手挑开她衣领处的盘扣,露出白玉似的肌肤,锁骨勾人深刻,贴在她唇边问:“不听话的小孩,是不是得受点责罚?” 他多矜贵,把林酒酒折磨成这样,自己一身西装仍笔挺,像极了衣冠禽兽。 林酒酒被惹得眼眶通红,泪珠啪嗒滚下来。 沈唤轻柔地用指腹抚去她的眼泪,说出来的话仍旧带着残忍:“这就哭了?还没开始呢。” 他笑笑,松开她的手腕扯开领带:“林酒酒,你给我好好受着。” 终于重获自由的林酒酒几乎是飞快地,将手伸进口袋里,蒙着水雾的双眼染上点倔强,嗓音又娇又软:“沈唤,做错事的人是你。” “我做错什么?” 他似乎理所当然,将领带往后一甩,手掌贴上她的脸,将她抱到膝上,“因为那些话?” 林酒酒攥紧口袋里的东西,眉眼淡下些许:“是你说我不重要的,那我离开,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重要吧?” 沈唤眸色稍深,笑了下,没回话,将她抵回沙发上:“你听话点,不容易受伤。” 林酒酒似乎很顺从,眼睛一眨不眨,轻声说:“沈唤,你不求我,就不能做这些事。” “这世上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沈唤轻擦了下她的唇,血已经凝固了,他不容置喙,“包括你。” “好。” 林酒酒仰了下脖子,柔软嘴唇擦过他的脸。 从口袋里摸出把小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平静地好似在说晚上吃什么,“那我去死。” 沈唤扣在她腰上的手倏然顿住。 整个室内只有门框透出点昏暗的光,勉强能瞧见她手中攥紧的银色刀具。 她歪歪脑袋,纯澈而无辜的小脸透出些许笑意,重复道:“沈唤,你不能强迫我,你强迫我的话,我就去死。” 然后下一秒,沈唤眼神骤深,紧紧扣住了她的手,一寸一寸掰开她的指头,将刀扔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眼底发狠:“你该不会觉得能拿死来威胁我吧?” 林酒酒笑,似乎并不意外刀会被夺走:“试试呗,万一呢。” 沈唤磨磨后槽牙,冷笑一声:“那你试错了,你的命对我来说......” 话音未落,身前的小姑娘突兀地从另一边口袋里拿出一把白色药片,吞进嘴里。 沈唤瞳孔微缩,终于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整个人转瞬间慌乱起来,扣住她的下额强迫她低头,拍着她的后背嗓音发狠发颤:“给老子吐出来!” 第79章 三选一 车飞驰在大街上,沈唤将人死死按在怀中,隐忍漆黑眼眸此刻傲气消散,几乎是低吼道:“开快点!” 林酒酒就这么面无表情靠在他身上。 唇角破了,旗袍衣领还没扣好,被裹在羽绒服中头发微散凌乱,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虚弱。 安眠药被沈唤抠出来大半,但还是吞下去不少。 脑袋晕乎乎地,眼前好似有重影,一阵阵反胃涌上来。 沈唤将她抱得很紧,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背和脑袋,低声在她耳边求:“别睡,想吐就吐出来。” 她从没听见沈唤有过这么卑微的语气。 高高在上如他,也会有这种时候。 她在逼他。 逼他承认其实喜欢自己喜欢得不行。 她有把握。 不知过了多久,她难受地恍惚地闭上眼睛,醒来时已经在医院,被几个医生急迫地送去洗胃。 沈唤跟在旁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很瘦的指骨,皮肤雪白冰冷,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她不知有多乖,这么难受的流程也安静地承受住,只有眉头紧拧,悄悄地掉眼泪。 洗完胃大概休息了会儿,林酒酒终于缓过神,强忍着不适坐起身,看向病床边的沈唤,重复他刚刚没说完的话:“我的命对你来说?” 很软的嗓音,甚至带着点脆弱的笑意。 这种笑意让沈唤的愤怒节节攀升,达到一个顶点。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强压情绪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你疯了?” 林酒酒眯眸靠在枕头上,杏眼圆乎乎的,苍白着脸,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说了,要不你求我,要不你别碰我,要不我去死。” 她笑得很可爱,眼睛弯起来:“三选一,很简单吧。” 沈唤突然看不透她了。 一个被全家欺负的小可怜,明明随便威胁两句就丢盔弃甲,给点温暖就掏心掏肺,这样的小姑娘,这会儿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甚至真的打算去死。 为什么? 就因为那句话? 他沉默着,出门靠在墙上抽了两根烟。 莫名其妙的烦躁再次涌上来,脾气快要克制不住,眼底翻涌着病态。 片刻后,他按灭烟头,对着门口的阿左道:“通知许家的人,你在这陪着。” 阿左迟疑了下追上去:“那您呢?” 沈唤站定,喉咙里滚出声轻哧:“不碰就不碰,谁稀罕。” ... 许家人赶来之前,林酒酒已经跟医护人员通过气,只说是自己喝了酒又不小心吃了感冒药,没来得及告诉许辞就跑来洗胃。 见她没多大事,众人才松口气,急轰轰地将人弄回家照顾。 许辞来得最晚,一身酒气地闯进房间,趴在她床头哀嚎:“酒酒,都怪我只顾自己玩,没能好好照顾你!你打我吧!” 林酒酒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头歉疚道:“是我害你没能好好过生日。” “已经很晚啦,我玩得很开心。” 许辞叹口气,扯着她的胳膊说,“今天本来也多亏你,否则我肯定没法去酒吧过生日,肯定要在家里跟他们这些糟老头吃饭。” 后头伸出一只手,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扇了下:“说谁糟老头呢?” 许澜将他从床边拽开,伸手给林酒酒扯了扯被子:“还难受吗?” “大舅舅好。” 林酒酒朝他笑笑摇头道,“不难受了。” 许澜轻嗯一声,目光停留在她唇上半秒,微不可见地皱皱眉,抬头笑问:“今天见的那个张博士怎么样?” 林酒酒:“......” 她意识到许澜没这么好糊弄,更不知道张何文那边会说什么话,只得含糊其辞道:“我后来没跟他在一块......可能我们不太投缘吧。” “那肯定不投缘啊,酒酒吃错药他都没发现,这种男人有什么用?” 许辞在旁边嘟嘟囔囔,被许澜瞪了一眼才闭上嘴。 许澜将桌上的水塞进她手中,宽慰道:“不投缘没事,换一个就好了,下次让你二舅舅给你介绍个新的。” 他说着,就将旁边眉眼乱飞满脸嫌弃的许辞往外拽,训道:“别打扰酒酒,她难受呢。” 许辞直喊冤:“我没打扰她啊,我这不是刚回来在关心她吗!!!我都没说话!!!” “你臭死了,污染到你姐姐房间环境了......” “我臭?我今天喷香水了!!叔,你不要双标哈!!” 吵闹声随着门关上而远去。 林酒酒呼出一口气,眼底多了分担忧。 许家都是老狐狸,自然会有所怀疑,不过想来也不会搬到台面上,应当没什么问题。 只是...... 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看到多了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许小姐,今晚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们只是简单喝了点酒,我对您很尊重,但是感情方面似乎有点合不来,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能做朋友,再见。” 很简洁的婉拒人的短信。 不用猜也能知道是沈唤的手笔。 他这样狠的人这样处处精明的人,会解决掉一切不确定因素。 张何文只是个普通大学博士,没有过分优越的家庭,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林酒酒跟他对抗。 退出舞台是成年人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她没回复,删掉短信眉眼稍弯。 这药吃得不亏。 她虽然怕疼,但更习惯疼。 祖母没教过她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只告诉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这代价包括她自己。 她从抽屉里翻出另一只手机,那是她和沈老夫人还有阿左交流的手机,里面仍保存着跟沈唤的联系方式。 她点开尘封已久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沈唤几个月前发的:“在哪?” 她轻快地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发出去:“今天的相亲被你搅黄了,下次希望沈先生不要再干涉,否则我还是会很苦恼的,谢谢。” 官方又客套。 她在发出去的几秒后,就看见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这状态足足持续两分钟,才有消息弹出来。 “好。” 第80章 他得服软 沈唤这辈子从没给谁服过软。 他从暗处爬出来,习惯手段自私阴狠,厌恶被威胁。 不过他没有任何把柄,别人也无从攻克,更没有人想跟一个疯子作对。 还是第一次,他因为某个人的举动浑身冰冷,恍若意识被剥离,慌乱到极点。 尝到了被威胁的痛苦。 铺天盖地的愤怒喷涌,心脏几乎被揉碎成渣,不知道是因为林酒酒宁愿死都不想靠近自己,还是因为她居然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混乱之下,他冷着脸,当天就驱车赶往私人机场,飞回南州市,拒绝了都城一切合作。 唯利是图的商人,难得不考虑后果。 阿左阿右守在房间门口一天一夜,担忧地走来走去,敲门也没人应答,只偶尔听到酒瓶碎裂声。 整个宅子都陷入惶恐不安中,笼罩着阴郁氛围。 两人琢磨半天,最后实在不敢惹老夫人担心,只好将电话打给周鹤,大概将事情说了一遍,请他想想办法。 然而他俩笨,知道的不多,叙述得也不完整。 周鹤在电话那头听得皱起眉头,抿了抿唇得出结论:“你家七爷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非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明明就喜欢到不行,还装模作样地将人推拒千里。 像沈唤这样的病患,从小受过的童年阴影会终其一生将他环绕,极度缺乏安全感,极度有控制欲。 甚至根本不明白喜欢这种寻常人显而易见的情绪。 他得服软。 挂断电话后,周鹤给当年的心理医生发了封邮件。 沈唤很久不发病很久不吃药,一旦爆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其余的不说,先让他好好地活着就行。 心理医生答应得很爽快:“正好我这几天有回国的打算,可以去沈七爷那里拜访一下......” 他顿了顿,叹口气:“不过我帮不了他什么,这是心结,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服软。” 沈唤多高傲一人啊。 当初刚被送进医院时,一个字也不肯讲,满眼阴鹜,整个人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他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倔强成这样的少年。 然而他又是恢复最快的患者,自己在图书馆翻看了各种心理学有关的专业知识后,突然开始积极配合治疗,并且飞快地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散漫温和的纨绔子弟,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背后不知有多少追求者。 他极致得让人心慌。 周鹤忙恭谦道:“那就麻烦您了,许医生。” ... “三叔要回来啦?” 许辞将书包一放,兴冲冲地凑到许南安跟前,“让他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这几日天气回暖,院子里阳光不错,树枝抽条,长出嫩绿的叶子。 林酒酒拿着小巧漂亮的水壶在浇花,花苞鼓鼓囊囊,等春风一吹就会盛开。 许南安正拿着教案要回学校,好像是实验室出了点问题,闻言将他推开点,答非所问道:“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不上自习课?” “过几天校庆,哪有自习课。” 许辞痛心疾首地凑过去,“你就是这么想你儿子的吗?你质疑我逃课?” 许南安已经习惯他的不正经,转而看向林酒酒,笑说:“酒酒,晚上你三舅舅回国,要不要跟着去机场接他?他看见你肯定会很开心的。” “好啊。” 她将水壶搁在脚边,“我去。” 前两天洗完胃后身体一直不舒服,许老爷子便拦着不让回学校,要她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闲下来,又扯着许辞去新染了个头发。 这会儿染的是茶棕色,很温柔很低调,整个人都多出几分书卷气。 许辞探出一头绿毛:“那我呢?” 许南安:“......你跟酒酒一起去吧。” 家里其他长辈都比较忙,只好他俩跟着司机去接人。 临出发前许老爷子拿着围巾追出来,亲手给林酒酒戴上,叮嘱道:“早点回来,别着凉了。” “好。” 林酒酒弯眉笑笑,应了声,“谢谢外公。” 许老爷子和蔼地抬抬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等车驶离视线内,他微微皱眉,眼底担忧浮现,听到旁边管家说:“小姐每天看起来都很开心,应该是您和先生多虑了吧。” “不知道,希望是吧。” 许老爷子叹口气,“但那天问过医院的人,说吞的是安眠药......总不可能是真吃错了吧,老三在国外当心理医生,这次要他回来,也是替酒酒看一看,平安无事最好,实在不行我们就治病。” 他也不想怀疑林酒酒是不是有精神上的疾病。 但曾经调查过小姑娘过去的背景,知道她在林家过得并不快乐,母亲早逝,父亲出轨带回一对刻薄的母女。 她甚至在南州市整个圈子里都声名狼藉,后来虽有所好转,却还是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情有没有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匆匆地喊老三许云泽回来。 司机将车停在机场vip通道出口处,许辞拉着林酒酒朝里头去,变戏法似的变出块接机牌子。 上头五彩斑斓地写着:“三叔三叔!欢迎回家!” 夜晚温度骤降,飞机延误半小时,两人等得有些久,许辞见她脖子空落落的,急轰轰将牌子往她手里一塞:“我去给你拿围巾,感冒了待会儿爷爷还得骂我。” 林酒酒刚想说自己不冷,他就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诺大的出口只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她百无聊赖地靠在柱子上晃着腿。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就伸过来,摸了下她的脑袋,略含笑意的嗓音从头顶上方响起:“这就是我们家小闺女?终于见着面了,真漂亮。” 林酒酒被吓得一激灵,抬起头看见那张曾经在视频里见过的略微生疏的脸,不确定地叫了声:“三舅舅?” 比她印象里还要年轻不少,看着才二十岁出头。 但听说已经三十几了,至今未婚。 而且从事的是心理咨询方面职业,因此全身上下都透着让人不由自主亲近的气息。 第81章 想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欺负她的 “嗯,是我。” 许文泽跟上头两个哥哥都不太像。 大概是从国外回来,没那么内敛沉稳,看着更随和更好相处,反倒跟许问有点相似。 他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橙色盒子递到林酒酒跟前:“来,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林酒酒低头看去。 只见是两个高奢品牌的包包,大概还是限量款,logo有些特别。 她抱过盒子,轻轻哇了一声,抬起脑袋眉眼弯弯:“谢谢舅舅!我很喜欢!” 许文泽挑挑眉,盯了她一会儿,片刻后笑道:“喜欢就好,舅舅眼光不怎么样,你担待些。” “不会,”她将丝带扯开,露出里面的华贵挎包,粉色的皮质,很适合小姑娘,“很好看!” 许文泽没再说什么,探探头朝远处招手:“这儿呢。” 许辞兴奋地喊了声三叔,抱着围巾急匆匆跑过去,抬手给林酒酒围上,顺道替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才给了许文泽一个大大的拥抱:“三叔,给我买礼物了没啊?” 大概是因为他过于细心,许文泽眼底讶异添上几分。 要知道这小侄子一向没谱,成天只会嘻嘻哈哈,现在多了个堂姐,竟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 不过倒也正常,毕竟他在看见这小侄女的第一眼,就恨不得将她宠到天上去。 只是...... 出于职业病,他总觉得这孩子不对劲。 似乎太能伪装了。 让他这样见过无数病人的医生都觉得看不透。 他没再多想,笑着拍拍许辞肩膀:“当然给你买了,在箱子里托运过来的,晚点拿给你。” 许辞登时不太平衡:“怎么给酒酒的礼物就拿在手上,给我的就托运呢?” 他虽然抱怨着,已经伸手娴熟地去替林酒酒拿包包。 许文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吃什么醋,我头一次见酒酒,当然要表现得好一点?是不是酒酒?” 默默跟在后头犯困的林酒酒突然被提到,揉揉眼睛轻嗯一声。 笑容软乎乎地扬起:“嗯,三舅舅最好啦。” 她未免太乖太可爱,许文泽一击被戳中心脏,那种要为她赴汤蹈火的冲动瞬间冒了出来,大致也能明白全家上下为什么能将她宠上天。 不过想到老爷子在电话里说的事情,让他不免担忧。 很多心理疾病患者表面上跟正常人无异,甚至比正常人看起来还要活泼开朗,就像酒酒一样。 一旦发病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三人回到车上,许辞朝司机叮嘱道:“可以回家了,不早了。” 许文泽顿了下,打断他:“麻烦把我放在高铁站,我有工作需要去处理。” 许辞惊讶地回过头:“三叔,你这才刚回国怎么就要走?什么工作要大半夜去高铁站啊?” “病人不在都城,情况有点危险。”许文泽含糊其辞地解释道,“过两天就会回家的,没事。” 许辞皱皱眉:“那不如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去呗,坐火车多麻烦,而且你已经坐了这么久飞机,肯定累死了。” 许文泽忍不住笑了下,揶揄地用手肘戳戳他:“呦,咱们小辞知道心疼三叔了,真是长大了。” 许辞登时耳根一红,羞恼地斜了他一眼:“行行行,你坐你的绿皮火车去哈,当我没说。” 林酒酒在旁边听着,懒洋洋地看向窗外出神,突然听到许文泽问她:“酒酒以前是南州市的人吧?我这会儿就是要去南州市,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 她微怔,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辞立刻捂住许文泽的嘴:“三叔!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酒酒在南州市的记忆可痛苦啦!我们以后都不会去的!” 许文泽无奈地扒拉开他的手,歉意地对林酒酒道:“对不起啊,我刚回来,不太了解。” “没关系。” 林酒酒已经快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慢吞吞咬着字,“我不介意的。” 许文泽轻哦了声,没再追问下去,从后头拿了条毯子给人盖上,轻声地哄:“那你休息一会儿,到了让小辞叫你。” … 昏暗的房间内。 满地狼藉,玻璃碎渣遍布,浓重烟酒气弥漫。 书桌前一道清瘦身影慵懒靠着,月色透进来,映照在他精致得有些触目惊心的脸上。 唇色苍白,长睫晃动,被遮盖在金丝边眼镜后头,显得禁欲而冷清。 而他手中仍晃着酒杯,眉目虽淡然,却隐隐可见被狠命克制压抑的戾气。 “沈七爷。” 门被嘎吱推开,许文泽走进来,目光在室内扫过一遭,稍稍皱眉,“您这是……?” 对于他的到来,沈唤似乎并不意外,仍旧维持着半靠在椅子上的状态,神色倦懒:“许医生,我应该没有邀请您。” 摆明了不欢迎。 许文泽笑笑,准确无误地绕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您当然没有邀请我,但如果我再不来看看您,说不准下次见面就是在您的葬礼上了。” 他说话不算委婉。 对于一个心理医生来说,简直就是有违职业道德。 沈唤却不介意,支起身子,狭长眼眸眯起,脸上漾出几分醉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住玻璃酒杯,嗓音平静:“您多虑了,我不会死的。” “那当然最好。” 许文泽微微一笑,“不过我这次来也不是单纯给您看病的,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您同我那宝贝小侄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听到这话,沈唤终于施舍般掀起眼皮,目光在他脸上落下。 手指不自觉蜷紧,握住酒杯的皮肤微微泛白,尾音上挑,“小侄女?” 许文泽娴熟地拉了把椅子在他前方坐下,从桌侧拿了个酒杯放定,倒满红酒抿了口:“您大概还不知道,我是都城许家的人,排行老三。” 他在国外为人处事比较低调,除了做心理医生以外偶尔还会去便利店兼职,因此从没人觉得他有这般强大的背景。 沈唤也不例外。 许文泽拉开桌上台灯,昏黄的灯光照亮在两人身前,他笑说:“酒酒是我好不容易回来的小侄女,我想知道您以前是怎么欺负她的,可以吗?” 第82章 病入膏肓 字里行间都是刺。 却没什么敌意。 沈唤懒懒地换了个姿势,衣襟敞开,隐隐可见流畅精悍的肌肉线条。 他大概很久没睡个好觉,眼底布满红血丝。 对于许文泽的挑衅也没给出太大反应,片刻后带着醉意开口,嗓音又低又哑:“许医生,这就是你对病人的态度吗?” “抱歉。” 许文泽坐直身子,公事公办地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换个说法,我需要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和发生的事情来给出相应治疗方法,这样可以吗?” 审视的视线从金丝边框眼镜后探出,在这张跟林酒酒有半分相似的脸上逡巡。 半晌。 他唇边浮现抹自嘲的弧度,眼底翻涌着病态的碎芒,放下酒杯十指交叠在桌上,淡笑道:“想治疗我很简单,把你那小侄女双手奉上,我自然会好。” 许文泽心底登时浮上抹愠怒,“啪”得将资料合回去,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冷:“你不用激我,沈七爷,我知道你藏得深,但如果你不低头,谁都帮不了你。” “......” 沈唤眯眸,伸出食指轻推了下眼镜。 片刻后脸上一闪而过罕见的难忍,抿唇淡淡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晚上让管家给你收拾个客房。” 许文泽只觉被他气得心中郁结,腾得站起身:“不用了,我定了酒店,明天再来看你。” 出门前一刻,他脚步顿下:“周鹤已经支付了这次面诊的费用,希望您不要找借口拒绝。” 沈唤没再搭话,随意地抬了下酒杯,示意送客。 许文泽无奈摇摇头,将门不轻不重摔上。 周鹤倚在门边,见状偏过头问:“怎么样?” “我真是闲得无聊才跑这么远过来,”许文泽咬牙切齿道,“把我家那小侄女欺负成这样,还敢胡言乱语,下次我给他开个毒药弄死算了。” 周鹤好笑地看他一眼,晃晃钥匙:“他就这样,嘴比谁都厉害,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许文泽应了声。 坐在车上吹了会儿风,心中怒气总算消下去许多。 于情于理,他今天跑这儿来并不是真的找麻烦来的。 虽然林酒酒是自家亲侄女,但毕竟他认识沈唤的时日比酒酒要长不少,也知道沈唤这会儿酗酒大概是真的快克制不住自己了。 一旦动情,他有着难以比拟的侵占欲。 性情难定,很容易做出伤人的举动,这些全是病情作祟。 但沈唤也是自己见过最有克制力的病患,从来没真的对别人做出过实质性伤害,万一控制不住,他会想办法伤害自己。 同样的他也是自己认知范围内最有能力最有野心的男人。 这样一头狼,若是对谁低头,那将一辈子臣服。 他很好奇自己那个娇娇糯糯的小侄女,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沈唤病入膏肓。 ... 林酒酒没想到的是,许辞替她拒绝了许文泽来南州市玩的邀请,结果第二天接到学校通知。 整个心理研究社都受邀参加南州市的专家讲座,相当于游学活动。 高昂学分让她这个半道入学的新生不得不心动。 虽然后头有许家做担保,她即便一节课不上也能顺利得到毕业证书,但于情于理,她不想被过于特殊对待。 这样太高调。 更何况她心里挂念,也想回南州市见见沈老夫人和外公,好让他们安心。 但这件事刚提出,就遭到了全家上下一致反对。 许老爷子以茶代酒,往下灌了好几杯才道:“南州市有什么可去的,不如我让他们把讲座的地址改到都城来?你去着也方便许多。” “就是就是,那破地方谁稀罕回去,”许辞在旁边应和道,“万一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人,你不得晦气死。” 林酒酒忍不住笑笑,站起身绕到许老爷子身后,白玉似的手指捏着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嗓音娇气:“外公,我在南州市也是有想见的人的嘛,而且三舅舅也在那里,不会出事的,好不好嘛?” 她撒起娇来让人完全难以抵御,转瞬间就丢盔弃甲。 许老爷子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却还是万分担心:“那沈唤……” “他算什么呀,也值得我躲着。” 林酒酒拽住他衣角晃了晃,“我想去南州市转转嘛!沈家的奶奶对我还是很好的,我想去瞧瞧她。” 许老爷子哪里招架得住,唉声叹气许多遍后,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这下轮到许辞不高兴了,怎么说也要跟去。 毕竟上次在都城大学宴会上,林酒酒差点被沈唤抱走,将他们一家吓得都不轻。 这会儿跑到人家地盘上,哪里还放心得下。 许南安难得松口,二话不说就替许辞请了假,命佣人往他包里塞了几本练习册,才扯着人到旁边叮嘱又叮嘱,大概就是要照顾好林酒酒之类的话。 许辞应得飞快,敬了个礼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不会让那王八蛋欺负酒酒的!!我见一次打一次!!!” 林酒酒在旁边设想了下这个场景,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摸摸许辞的头:“好啊,那你一定要打扁他。” 由于是参加学校的集体活动,因此林酒酒和许辞便跟着社团的大巴车走。 主办方甚至豪横地包了架私人飞机,势必把这群富家子弟给照顾得无微不至。 许辞作为全场唯一男高中生,又是林酒酒的弟弟,染着满头炫酷绿毛,无疑成了全场瞩目焦点。 时不时有人过来逗他玩,他一反家里常态,装得又拽又高冷,话也不说半句,就坐在林酒酒身旁看英文杂志。 丁雨拿着相机过来找林酒酒拍照,抱着她的胳膊时不时偷瞄许辞一眼,红着耳根嘀咕道:“你们家颜值是真高啊,怎么偏偏是弟弟呢,我更喜欢年纪大点的,会疼人……” 林酒酒刚想替他辩解,说他也挺会疼人的。 就见许辞旁边一屁股坐下个女生,娴熟地靠着他问:“小辞,你怎么也来了?好久不见啊,都长这么大了。” 第83章 我确实帅 她话没说完,林酒酒就稍稍挑眉,眼底浮现抹看好戏的玩味。 丁雨在旁边不悦地嚎出声:“李嫣来干嘛?她又不是我们专业的,上次还说你是私生女呢,不会是来挑拨你跟你弟弟关系的吧?” 林酒酒安抚性地捏了下她的手,从服务生的推车里拿过瓶牛奶,慢吞吞插入吸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旁边许辞冷漠尊贵地抬了抬眼皮,身上完美地伪装出一种初代霸总的气质,转头打量她一眼,简洁道:“你是?” 李嫣好像并不介意他的生疏,笑嘻嘻地往跟前凑:“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我叫李嫣,之前你生日宴的时候我还去过呢。” 往年许辞的生日宴都会大办,用作许家人际交往的工具,都城豪门大多参加过,也都相识。 许辞又是淡淡哦一声,把头转回去,不动声色往林酒酒旁边挪了点,问:“你有事吗?” 李嫣跟着挪过去半分,朝着林酒酒稍稍探头,满脸不怀好意道:“不过去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好像没听说你还有个姐姐,这位是……?” 她似乎一口咬定凭空冒出来的林酒酒一定是私生女,一定是许家流落在外头的野种。 许辞年纪尚小,平时大大咧咧,压根不懂其中暗含深意,只觉得她又些吵闹,烦躁应道:“这是我表姐,你有问题吗?” “表姐?” 李嫣忍不住笑出声,引来旁边暗戳戳听着八卦的同学的视线,“你哪来的表姐啊,你父亲不就只有兄弟吗,该不会是一表八千里的那种表姐吧?也是……你们许家这么厉害,谁不想来沾点关系呢。” “不是,李嫣,你干嘛一直打听别人家事啊!” 挽着林酒酒坐的丁雨总算耐不住性子,急哄哄出声,“人家什么关系管你什么事啊,八婆!” 李嫣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道:“怎么?好奇都不行?许久自己也没说什么呢,这都不让问,她总不能是自卑吧?” 话说到这份上,许辞就算再不懂这些明里暗里的人情世故,也知道李嫣什么意思了。 本就装着高冷的脸这会儿真冷下来,略带怒气地瞥了李嫣一眼,寒声道:“酒酒是我的亲表姐,我们许家大小姐,你如若再说她一句不是,我就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 他染着绿毛,看着挺拽挺社会的。 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口袋里甩出根铁棍来。 周遭立刻穿出几声窃窃私语。 李嫣面色登时一僵,也不敢真跟许家的小少爷闹矛盾,忙嘟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许久的身份而已……” 她惺惺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朝别处走,还嘀咕着:“大不了我不问了呗,凶什么啊。” 丁雨这才解气地跺跺脚,坐回位置上朝林酒酒星星眼道:“你这弟弟还挺护着你的嘛,真帅,真有男子气概。” 下一秒,林酒酒眼睁睁地看着旁边许辞耳根微红,跟孔雀开屏似的挺直了背。 满脸写着:“我确实帅。” … 主办方原本预定的是商务套房,一人一间。 结果这群公子小姐住不惯,大手一挥直接包下楼顶几个总统套房,又定了隔壁日式汤泉馆,热热闹闹跑去做spa了。 林酒酒原本没什么兴趣,只想早点洗洗睡。 耐不住许辞好不容易脱离家里的掌控,这会儿兴奋得像早上五点钟的公鸡,拽着她就跟上去。 到那时林酒酒才发现大家都精心准备了泳衣和漂亮浴袍,只有她因为不看群消息而没收拾。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来就不喜欢跟别人下饺子似的泡在一锅水里,正巧给她个合适的借口。 谁知丁雨这会儿已眼尖地凑过来,神神秘秘从背后拿出个精美的袋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带,还好我多准备了套,给。” 林酒酒:“......” 我谢谢你。 这下子后路被堵死,想好的说辞被吞回肚子里。 她磨磨蹭蹭地跟着丁雨进更衣室,就瞧见几个同社的女生穿着比基尼裹着浴袍往外走。 精致得不像在澡堂里泡澡,而是在海边度假。 这让她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默默将泳衣拿出来,果然是件不连体的性感泳衣。 好就好在还有个裙边,能遮住不少风光。 丁雨走进另一个隔间,顺道高喊着催促她:“快洗澡吧,洗完澡再去泡汤,不过你太瘦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太大......” 她显然是多虑了。 林酒酒完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该有的丰满一处不少,浑圆饱满,小腰纤细。 由于刚洗过澡,水汽蒸腾,如玉嫩白的肌肤漫上层浅淡的粉色。 裙摆堪堪遮住翘挺臀部,露出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 直得好像天生就该跳芭蕾舞般。 丁雨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时,有种自己是个变态的错觉,怔了两秒后才飞速从柜子里拿出浴袍给她披上,诚恳道:“许久,你太引人犯罪了,咱们还是去单人汤泉池里泡澡吧。” 跟那群狗男人在一起,都觉得池水会玷污到她这样纯澈干净的尤物。 林酒酒弯眉笑笑,将湿漉漉的头发扎成个丸子头:“好。” 这家汤泉馆很大,处处装修都充斥着日式氛围,服务员穿着和服,不知有多恭敬,生怕惹恼这群富家子弟。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许辞不知道从哪顺来条泳裤,露出耀眼的八块腹肌,自恋地捋了把头发往混池里扎,溅起一汪水花,引起阵阵惊呼。 林酒酒稍稍担忧他本就不聪明的脑子会不会砸到汤泉地板,后者就已经捂着膝盖痛苦地从池子里站起来:“嘶,怎么这么浅。” 汤泉馆里暖融融的,林酒酒被丁雨缠着泡了会儿牛奶浴,脑袋便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外头正巧有人敲门,大概是喊他们出来玩游戏。 丁雨应了声好,拿了毛巾随便擦擦身子裹上浴袍,朝着在水里缩成一团的林酒酒说:“我去拿个相机给大家拍照,你先过去吧。” 第84章 你的朋友是沈七爷吗 她杏眸微眨,懒懒说了声好,身子却没动。 等丁雨拿完相机跑到大厅去看时,只见没人,又急匆匆往回跑,把林酒酒从水里拉起来:“快走啦,你泡太久了。” 林酒酒揉揉眼睛,裹上浴巾擦了擦,就露出一张小脸:“我好困,我能回去睡觉吗?” “这才几点呀。” 丁雨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八点二十五,“你还没吃饭,那边有自助餐,吃了再回去。” 泡完澡需要补充补充体力。 林酒酒点点脑袋穿上浴袍,将大好春光尽数遮盖,眯着眸子懒洋洋跟出去。 虽然这会儿汤泉馆里客人不多,但自助餐区的食物还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众人拿了点食物回包厢,零零散散坐下看电影。 看的是部未删减版的恐怖片,内容较为血腥,看得房间里此起彼伏响起惊呼声。 丁雨叫得尤为响亮,屡次将差点睡着的林酒酒从睡梦中喊醒,然后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无头女尸,默默吃起草莓来。 正看着,许辞从后头戳戳她,用口型说:“三叔打电话来,我去接一下。” 林酒酒嗯一声,从懒人沙发上支起身子,跟着朝外头走去。 她坐得比较边缘,明明是很细微的动静,却还是引来不少视线侧目,隐晦而火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都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这会儿见色起意的人还真不少。 丁雨发觉这一幕,握紧拳头威胁般朝那些注视的男生挥了挥,也用口型道:“看你妈呢。” 许辞在旁边接电话,对面大概问了些住址之类的问题,他应得有点不耐烦,脑袋直往包厢里探,眼睛盯着电影一眨不眨地看。 “我接吧,”见他心不在焉,林酒酒从他手中顺过,许辞千恩万谢地朝她鞠了个躬,冲回去跟人讨论剧情。 她拉上包厢门,半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头发打圈,软了音调喊:“三舅舅好。” “酒酒吗?” 对面顿了下,声音突然就柔下来,“今天坐飞机累不累?” 林酒酒乖乖地答:“还好。” 她边说着边抬起脑袋,手上动作微顿,好像在远处包厢的木制门边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听小辞说你们去泡温泉啦,泡完早点回酒店休息,别太累了。”电话那头许文泽还在说话,“我就住你们酒店不远的地方,等你们参加完讲座,我再来领你们吃饭去。” 林酒酒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嘴上仍安静地应道:“好,三舅舅也早点休息,我们待会儿就回去了。” “哦对了,你们泡的那个汤泉叫什么名字?是沏兰吗?”许文泽又问了一嘴,皱皱眉道,“我有个朋友也说在那里有事。” 林酒酒走到二十米远的地方,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顿下脚步,嗓音温和干净,不带任何情绪:“三舅舅,你的朋友是沈七爷吗?” 许文泽:“……” 他怔住,没料到林酒酒这朵看起来清纯到不能再清纯的小白花居然这么聪明。 沉默片刻后实话实说道:“是的,他是我的病人。” 他顿了顿,又道:“三舅舅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最好避着他一点,他这人没这么简单。” 林酒酒轻轻哦一声,没多大情绪:“知道啦,谢谢三舅舅,我们晚点再聊,拜拜。” 她挂断电话,放回口袋里,看着不远处站在门外守着的阿左阿右,稍稍皱眉。 其实从第一次跟许文泽视频通话的时候她觉得不对劲。 一个陌生人,不会用这样好奇的似曾相识的目光打量自己,加上沈唤曾经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许文泽一回国就跑到南州市,不得不让她有所怀疑。 她再上前一步,正要出声喊阿左,旁边突兀地跑来个男生,关切道:“许久,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 林酒酒狐疑地转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顿觉熟悉,名字却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 男生面色稍稍尴尬,提醒她道:“于然,上次我们还一起参加晚会了。” 虽然后面因为她在台上晕倒被许问带走,两人只相处了短短几分钟。 林酒酒这才想起来,朝他礼貌地笑了下:“我记得你的。” 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又圆又大。 头发没吹太干,仍有几缕贴在脖颈处,细腻肌肤从宽大浴袍中延伸出来,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媚人。 于然刚刚就被她迷得魂不守舍,但无奈许小少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找不到机会搭话,这会儿见人一直没回来,才追出去看看。 没想到真被他瞧见林酒酒一个人在外头站着。 他也知道林酒酒这话肯定只是客套,稍显局促地问:“是不是电影太恐怖了?我就说让他们别放这个,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不了吧。” 林酒酒打了个哈欠,心里还惦记着跟阿左打个招呼,侧目朝他们包厢看去时,却见门开了,阿左阿右不见了,大概刚刚离开。 她抿了下唇,试图从这个角度向包厢里看,却什么也瞧不见。 于然没发现她的动作,还不死心,摸摸后脑勺道:“那吃点蛋糕呢?这儿的布丁很出名,是个米其林的大厨做的。” 林酒酒兴趣全消,心底腾升点被打搅的不满。 却也不想回那满是人的包厢里去,干脆点点头道:“好。” 于然顿时惊喜,同她一块儿往二楼的法国餐厅走。 这个时间点原本楼上的餐厅已经关门了,但许家大小姐要吃布丁,没道理拒绝,便二话不说将人迎接上来。 谁知刚一上楼,就听见浪漫音乐声悠扬,落地窗旁还坐着一桌客人。 两人抬眸看去,于然小声地靠近林酒酒不满道:“还说是破例接待我们呢,这不还有别人吗?” 于是林酒酒抬眸,目光再一次越过昏暗灯光,准确无误地撞进了沈唤的眸子里。 沉默之间,她不合时宜地想,自己每次看他时,总是能巧合地同他对视上。 真奇怪。 第85章 疏远 于然也注意到了窗边的几个男人。 皆穿着西装,矜贵优雅,满眼倨傲,身上有着和他们这群羽翼未丰的富二代不一样的成熟气质。 看过来的目光中都带着审视和打量,似乎能洞悉内心。 这些赤裸裸的带着威压的注视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朝着服务员低声说:“请把我们安排得远一些。” 他认出坐在最当中的那位就是沈七爷。 前段时间在晚宴上试图抱走林酒酒的大佬。 危机感几乎是瞬间喷涌出来,他不知有多后悔邀请林酒酒来这里吃甜点。 林酒酒却忽然弯起眼眸,似乎从刚刚的疲倦里醒过来,雀跃地冲他笑:“这么晚吃布丁,会不会长胖?” 于然差一点点就溺死在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里。 纯澈干净,又不经意地勾人,唇边弧度半点不显轻浮,让人觉得遐思都是冒犯。 这是头一次,看见林酒酒冲他笑得这么开心。 以往总客套又官方。 他耳根瞬间红透,受宠若惊地开口:“你很瘦啦,长胖点才健康。” “我很健康的。” 小姑娘跟着服务生朝位置走去,偏头朝他笑,“真的。” 于然心情跟着愉快起来,目光盯着她,半分也舍不得移开:“你还健康,之前舞会的时候都晕倒了。” “那次是因为受凉了嘛。” 服务生拉开座椅,她顺势坐下。 一身浴袍和法餐厅着实有些不搭,但由于这家店专门为楼下的日式汤泉馆而设,因此平日里这么穿来吃饭的人也不少,服务生见怪不怪。 她语调有几分娇气,于然不由心疼万分,哄着她说:“那下次得穿点衣服,万一在路上晕倒就不好了。” 林酒酒笑得仍旧很开心:“没事,你知道的,我有哥哥呢。” “有哥哥也不能一直保护你呀。” 于然跟着笑,点了几道甜品和点心递给服务员,转过头说,“总得要把身体养好才行。” 然而他们这边越聊越愉快,另一边气氛越来越凝固。 周鹤死也想不到,他生拉硬拽带着沈唤出来散散心,顺便处理一下堆积的公事,也能在汤泉馆碰见林酒酒? 而且对方好巧不巧,身边还有个挺登对的男生,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甚至有些暧昧。 这几乎处处踩在沈七爷的雷点上。 他深吸一口气,头疼地抬眼去看沈唤,只求他别突然暴起去揍那小年轻。 却见对方神色平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红酒杯轻晃,双眸清隽冷淡,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他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不要去打个招呼吗?” “打什么招呼?” 沈唤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语气淡定,“人家都说了不想让我靠近,我犯贱?” 周鹤这才松口气,觉得今天带沈唤出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毕竟他认识沈唤这么多年,早就知道没什么东西能真正牵动对方的心。 林酒酒大概也不例外。 沈唤就是这样一个,能迅速从负面情绪脱身出来的人。 充满能力与野心。 他笑笑,招手让服务生又拿了两瓶酒上来,朝沈唤道:“你能想开就最好了,大不了日后我再给你介绍别的。” 方才不敢说话的合作伙伴这会儿大概理清事情,狗腿地道:“是啊是啊,七爷这么年轻有为,想要什么的找不到,日后只管来我这里玩,保管七爷开心。” 沈唤没应他,神色始终倦懒,带着点纨绔子弟的散漫,偏头盯着窗外看。 然而他们没发现的是,沈唤搭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攥成拳,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明显突起,显然忍到了极致。 ... 草草吃了两口布丁,沈唤那桌人就起身离开。 他疏离而冷漠,临行前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林酒酒抿了下唇,方才还温软着的小脸微凉,放下银制勺子困恹恹地站起身道:“我有些累了,想回酒店休息。” 于然忙跟在后头:“那我送你?” “不用。” 她从随身带着的钱包里拿出黑卡,递给服务生,“你好,麻烦结账。” 服务生恭顺地垂下头:“刚刚那桌已经替二位结过账了。” 林酒酒一怔,心底翻上点计划之外的烦躁,咬了咬唇闹脾气似的往外走。 于然不明所以,终究也有点不高兴。 这本是他该做的事情,竟又被那位沈七爷抢了风头,论谁也会不爽。 只得憋着一口气跟上林酒酒,温和着声音问:“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还是我陪你吧。” 林酒酒没有乱生气的习惯,面对着于然的时候仍旧礼貌:“不用了,我让许辞陪我就好,他还得回去写作业,不能玩太晚。” 于然接连被拒绝两次,怕适得其反不敢再强求,悻悻应了声好:“那我陪你去找许小少爷吧。” 谁知回到方才的包厢时,半个人影都不见。 收拾的服务生说他们去了混汤池玩水,听说要打水仗。 林酒酒眨巴眨巴眼睛,属实是有点被这群富家子弟的精力给震惊到。 于然在旁边嘟囔道:“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他们得玩到什么时候。” 其他人怎么样林酒酒不管,但许辞不能不管。 两人只得又朝着混汤池赶去,刚一进门,一桶温热的水就泼了过来。 好在于然反应及时,侧身挡在跟前,结结实实挨了下,身上浴袍登时湿透。 林酒酒也不可幸免,被溅出来的水花打湿头发,皱巴着眉头退后一步。 “竟敢欺负酒酒!我今天就要泼死你们!”前方湿得跟落汤鸡似的许辞登时眼睛一横,抱着那把大型水枪朝罪魁祸首冲去。 满屋子的水都被这群玩心很重的人泼起来,林酒酒不知被谁拽入战场,被泼了几下终于沉不住气,从地上捞了把水枪跟着闹了会儿。 但她终究心情不好,没玩一会儿就靠在门边上,湿透的浴袍沉沉地坠着,不太舒服,干脆绕出门想换了干净衣裳再来找许辞回酒店。 哪知刚过拐角,又看见棋牌室里的沈唤几人。 第86章 闹够了没 棋牌室里的人比方才在法餐厅要多一些,大部分应该是商业往来的关系。 烟酒味稍稍弥漫,隐约可见牌桌上还有个性感妖娆的女人,似乎是个小明星,穿着领口很低的浴衣。 林酒酒下意识走近,脚步微顿。 门口守着的阿左阿右登时惊喜喊她:“夫人.....” 两人喊得太快,压根没刹住车,出了口才心虚地对视一眼,改口道:“酒,酒......” 声音不算轻,里头应该能听见。 林酒酒朝里看去时,再次毫无意外地跟沈唤对视上。 只不过这次他眼底含着星星点点戏谑玩味的笑意,很快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伸手去摸牌。 那小明星生得很是媚人,眼尾上挑,自带一股勾魂的气质,嗓音更是柔得要命,娇滴滴地往他身上靠:“沈七爷该不会要胡了吧?今晚都赢多少次啦。” “你这是看牌啊。” 对面一个胖胖的秃顶的男人忍不住笑道,“沈七爷今夜真是惯你,要我们这么作弊,早被他扔出去了。” 小明星嘻嘻一笑,伸手给沈唤倒了杯酒:“七爷可说了,今晚我输的归他,赢的归我呢。” “呦呦呦,七爷哪时候这么宠过人啊。” 胖男人满脸羡艳地揶揄道。 沈唤始终不做反驳,也没去推那小明星,只淡笑说:“还聊,玩不玩了?” 桌上另一位牌友周鹤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外头站着的林酒酒,终于感觉到点不自在,突兀地开口问:“林小姐在外头站着做什么?要不进来也玩几把?我把位置让给你。” 林酒酒这会儿其实很狼狈。 浑身都湿漉漉的,头发乖顺地贴在额头上,小脸倒是仍旧白净。 胖男人刚刚就对缠着沈唤的小明星眼红不已,正愁去哪找个人乐一乐,林酒酒这一出现,倒给他送了份大礼。 他看人准得很,这姑娘绝对要什么有什么,不论脸蛋还是身材都不比这小明星差。 便笑着问道:“这位是?” 周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头疼地喝了口茶。 旁边沈唤扔出块牌,头也没抬,语气无波无澜:“阿左的朋友。” 他这句话算是给胖男人吃了颗定心丸。 如若是沈七爷或者周先生的好友之类,他还真不敢碰,既然是手下人的朋友,就没有敢不敢这一说法了。 便热情招呼道:“来,坐着玩吧,咱们跟七爷一样,你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好不好?” 他心思很赤裸,几乎写在脸上。 林酒酒沉默片刻,突然就笑了,语调很软很乖,像是撒娇般开口:“可是我不太会。” “不会没事,”胖男人被她这甜腻嗓音说得骨头都酥了,笑得更灿烂,“都说了算我的。” 周鹤再次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但转头看沈唤仍旧没什么表情,只得乖乖让位,逃命似的跑到另一牌桌看人玩去。 林酒酒干脆利落地在周鹤的位置上坐下,隔壁两位是胖男人和小明星,对面才是沈唤。 小明星从靠着沈唤的姿势凑向林酒酒,身上浓郁的高奢香水味扑鼻,勾了唇角笑吟吟道:“干打牌有什么意思呀,不如玩点有趣的呗。” “什么有趣的?” 胖男人立刻来了兴趣,目光在林酒酒裹得严丝合缝的浴袍上晃过,明显不怀好意。 小明星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十分上道:“我还剩两件衣裳,这位小姐也剩两件,屋里多热啊,这样吧,我和七爷一组,你和陈总一组,我们输了我脱衣服,你们输了你脱衣服,好不好?” 胖男人迟疑地看了眼沈唤。 见他没反对,唇边甚至露出抹浅笑,这才敢应道:“当然可以,我可不会让你们哦。” 自始至终没人问林酒酒的意见。 当然她的意见也不太重要。 牌桌热热闹闹地洗起来,旁边几桌人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边局势。 毕竟沈七爷走到哪都是中心,想不看都难。 更何况这桌的两位女生都是极品,他们当然也想瞧瞧脱了衣服的样子。 沈唤牌技很好,再烂的牌也能算准,小明星和胖男人纯看手气,好到离谱也能赢上一赢。 但玩了会儿,在场三人都觉得不对劲。 对面林酒酒完全是在乱打,万子牌筒子牌索子牌轮流按大小顺序往外出,似乎生怕自己赢了般,一手好牌被扔得稀巴烂。 胖男人求之不得,也跟着乱扔了几个牌。 沈唤一直疏冷淡漠的神色终于微不可见地变了变,纡尊降贵地抬眸瞥了眼林酒酒。 片刻后,小明星把牌一推,兴冲冲地喊:“胡了,这把手气真不错。” 转头又对沈唤道:“七爷,我给你长脸吧?” 沈唤没搭话,攥着牌的手稍稍收紧,双眸深了深。 胖男人急不可耐地朝两人拱拱手:“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来,外头衣服就脱了吧。” 于是顷刻间,棋牌室内几双眼睛都赤裸裸地瞧了过来。 林酒酒垂下眼睑,纤长如蝶翼似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角弯起点温软弧度,伸手去扯腰间的系带。 她里头还穿着那身暴露的泳衣。 浴袍一寸寸地滑落,露出细腻白嫩的香肩,比基尼粉色系带在颈窝后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衬托出深刻的锁骨。 她有着和体重与长相都不太符合的身材,浴袍多掉一点,胖男人的眼睛就更直一点。 众人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将她盯着,完全没感受到室内气压愈沉,温度愈低。 “砰!” 玻璃破碎的声音陡然响起。 惊得几双眼睛纷纷转移视线,落到了沈七爷身上,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林酒酒手一顿,唇边微不可见地浮现点天真笑意,跟着抬眼看过去。 男人漆黑眼眸微眯,翻涌着浓重的戾气与狠意,额头青筋暴起,冷冷站起身时,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响声。 整个棋牌室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寒意爬上每个人的后背。 他几乎是忍无可忍地,居高临下地站在林酒酒跟前,嗓音发寒:“你闹够了吗?” 第87章 求你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胖男人和小明星更是摸不着头脑,浑身发软地瘫在椅背上,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就是个手下人的朋友吗? 也值得沈七爷动怒成这样? 偏偏那小姑娘好像认不清形势,仍眉眼弯弯,小虎牙煞是可爱,仰起脸来对他笑:“愿赌服输,沈七爷这是生什么气?” 她浴袍已脱到胳膊处,泳衣勾勒出曼妙迷人的曲线。 很白。 沈唤深吸一口气,只觉满脑子都叫嚣着占有欲三个字,眼底猩红危险,毫不柔情地俯身将人抱起来,踹开桌椅出门。 他明知道她在激怒自己,明知道她在挑衅自己。 今天这局,是他设下的,想用那小明星来告诉她,自己有没有她都无所谓。 谁知轻而易举地被反将一军。 他几乎是丧失理智的,从看见她跟那个陌生男人一起相谈甚欢吃甜品那一刻起,到她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展示给其他人看,他都快被气得昏厥过去。 恨不得从这一刻开始,就将人关进自己亲手搭建的牢笼里囚禁到死。 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可她太决绝,把自己的命当成筹码。 他狠狠压抑着怒气,无尽压迫感将林酒酒笼罩在内。 电梯直上十二层,停在汤泉馆自带的酒店里,林酒酒紧紧拽着他的衣领,难得地察觉出点恐惧。 但这是她下的棋,不能悔,也悔不得。 门在身后“砰”得摔上,室内没开灯,暗得看不见一丝光。 林酒酒不知怎的有点害怕,在他怀里挣扎两下小声道:“沈唤,你放我下去。” 浓重的烟酒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浴袍没能系好,早已松松垮垮落在沈唤手腕处。 她几乎只穿着身泳衣,小腹微凉,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迎面摔进了被褥里,微弱消毒水气息让她稍稍有些不安,挣扎着想爬起来时,身后那人死死箍住她的双手按在腰间,迫使她跪/坐在床上。 这个姿势过于屈辱,林酒酒动弹不得,顿觉羞恼,正要开口喊他。 “啪”得一声。 臀上突然传来一下剧痛。 她脑子一片空白,眼泪啪嗒掉出来,脸上浮上点不可置信。 沈唤打她? 沈唤竟敢打她? 她哑着嗓音哭出来,语调发颤:“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男人冷嗤一声,黑暗中嗓音带着抹讽刺的轻笑,一手擒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后背贴近自己,垂眸咬着她的耳垂不紧不慢道,“反正你的命可以随便糟蹋,就这么想脱衣服给别人看吗?” 她的牌技并不差,甚至很不错。 这是当年沈老夫人跟邻居打牌的时候就知道的。 那日喜气洋洋地回来,说酒酒替她赢了不少钱。 他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林酒酒被迫微仰着头,泪珠顺着脸颊灼烧在他手背。 她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倔强又固执。 沈唤狠命地压下心底怒气,将一切想做坏事的念头都按捺住,手掌威胁性地从腰肢下滑,停在她的超短裙摆上,嗓音威胁中带着几分无奈:“我说了我不打扰你,你要敢再作践自己,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不打扰我……” 她抽了下鼻子,嗓音软到令人心底发麻,“那就不要管我。” 短短一句话,让沈唤好不容易遏制住的那点躁郁再次翻涌上来, 他沉默着,松开了林酒酒的手,轻轻地在刚才打的地方揉了两下。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又不得不纵容地将她压进被子里:“林酒酒,你他妈气人真有一套啊。” 甜腻与烟酒气交织在一起。 不用开灯他都知道林酒酒眼圈有多红。 这只小狐狸总披着兔子的外皮,演技拙劣,娇气又脆弱地将他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心理防线尽数推倒。 她知道怎么往自己心上扎刀子才最疼。 她就是个跟自己一样的疯子。 林酒酒仍不肯说话,就这么被他禁锢着,默默地掉着眼泪,偶尔发出轻软的抽泣声。 他如视珍宝般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指腹摩挲着她的细腰,眼底的克制与躁郁像是妥协般散去。 满身骄傲在她那嘤咛中碎成一地,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哑到极致,最终放下尊严,乞求般猩红着眼睛开口:“林酒酒,我求你,别伤害自己,行不行?” 谁都没见过这样的沈唤。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沈七爷就这么卑微地,宛如丧家之犬般哄着这么个娇气到极点的小姑娘。 林酒酒哭得更厉害,她揉着眼睛,扁着嘴,仍旧不满足,哭腔断断续续:“不,不是求这个……” 她要他求自己的爱。 他却只求平安。 “好。” 沈唤多矜贵,如今却丢盔弃甲,恨不得把自己葬在她的温柔乡里。 他将她抱起来,按开灯。 她似乎有点惧怕这突如其来的光,浑身颤着娇嫩的粉色,眼底泪珠盈盈,不知有多惹人怜惜,蹬着腿要往别处躲。 沈唤没拦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件黑色大衣将人裹住,吻去她眼角泪珠,单膝跪在她身前攥住她白玉似的脚踝,用滚烫的手掌替她捂热。 漆黑清冷的眼眸带着点虔诚,满身光风霁月都拜倒在她裙下:“求你,别不要我。” 她得偿所愿。 一盘棋下得恰到好处。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雾气瞧他,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她擦掉眼泪,将脚从他手心移开,在大衣里缩成一团,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拒绝。” 她生来娇气,没道理在他那儿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轻而易举原谅他。 还不够。 她要他更卑微。 沈唤沉默着,知道自己大概又被耍了。 她叫嚣着要自己求她,这会儿又费劲心思羞辱他。 他伸手从大衣里搂住她的腰,抓住她的手腕翻开,低头吻着她的手心,问:“那我慢慢追你,行不行?” 他的容忍度似乎在一瞬之间被拉宽拉长,变得毫无底线。 林酒酒痒得往回缩手,眼底仍旧无辜而天真。 片刻后她含着泪,露出点乖软的笑:“好。” 第88章 我也尝尝 第一次见林酒酒的人都会觉得她乖巧、漂亮又懂礼貌。 似乎是世界上所有美好词汇的代表。 认识久了,才知道她从骨子里透出点天生的娇纵与高傲。 然而这些东西在她身上压根不是缺点,反而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恨不得去包容她的一切,乃至全部恶劣的坏习惯。 沈唤深有察觉。 他自认清醒,对所有事情都有自己的规划和掌控,唯独在林酒酒这一环上偏离轨道。 她几乎将他的阴暗面全剖露出来,让他充满侵占欲破坏欲。 他看着有多高不可攀,内心的坏就有多重。 林酒酒把胳膊伸进大衣的袖子里穿好,擦干眼泪站起身。 她本穿着汤泉馆配备的人字拖,被沈唤抱上来的时候中途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这会儿赤着脚,圆润的脚趾绞在一块,朝沈唤张开胳膊,脆生生地命令:“抱我回去。” 沈唤终于难得地,唇角扬起点浅淡笑意。 他弯腰,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替她将大衣穿好,又将宽大的帽子给她戴上,像照顾孩子一样细致,笑她说:“酒酒,你胆子真是大?” 林酒酒就站在那里,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照顾,处处留情的眼眸微眨,反问他:“你不愿意吗,沈七爷?” 很娇很软的语调。 她不再伪装她的坏。 不再习惯性怯懦无辜,将当初那个唯唯诺诺,跪在他身前求他放过自己的柔弱皮囊给脱了下来。 沈唤连心尖都被她拉扯着,喉咙发痒。 垂头俯身将她公主抱起,吻在她额心,低声哄道:“别叫我沈七爷,别人都这么叫,我不爱听。” 他曾经也这么同她说话。 只是那时更高高在上,权把她当附属品看待。 如今语调里的温和偏爱仿佛嵌进骨子里。 林酒酒扯着他的衣领,眉眼乖顺淡然,圆乎的眸子盯着他看,霸道地皱起脸:“可是我还没答应你,你不能提要求。” “好。” 沈唤答应得很干脆。 他蹭蹭她翘挺小巧的鼻子,觉得前些天吃的药都是狗屁。 短短几分钟,他症状全消,哪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疾病。 只是。 他心底缓慢地,难忍地钻出点急需克制的占有欲。 林酒酒逼他看清自己的内心,逼他臣服,可林酒酒的内心呢。 把他当什么? ... 由于林酒酒不想碰见同学,因此沈七爷只能卑微地像个偷情的坏男人一样从汤泉馆后门将人抱出去,又从酒店后门入内,刷卡上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这间总统套房一共有四个房间,林酒酒和许辞分别单独住一间,另外两个房间都住了两个人。 这会儿大家还没回来,室内漆黑一片。 沈唤腾出只手按开客厅的灯,将人抱进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放在皮质沙发上。 她没穿鞋袜,这会儿脚冰得可以。 沈唤拆了双棉质拖鞋给她穿上,转身想让服务生送个桶上给她泡泡脚。 林酒酒担心许辞和其他人突然回来,扯着他的衣角没让他动,仰起脸道:“你该走啦。” 她赶人赶得很干脆,半点不委婉。 沈唤站定,丝丝缕缕的酸意向上冒,回过头不轻不重掐了下她的小脸,嗓音无奈:“真是没良心,这就赶人?” 他俯下身,食指勾下金丝边眼镜,唇边染上点清隽笑意:“不得给点奖励?” 衣冠禽兽最是勾人。 笔挺的白衬衫后头,是重欲的野兽。 林酒酒耳根一烫,脑子里全是被别人瞧见就糟糕,只得搂住他脖子,想草草亲一口了事。 谁知外头突然传来咔擦门声,吵吵闹闹的人群往里涌。 许辞人未到声先到,惊讶开口:“咦,灯开着,酒酒肯定回来了吧,酒酒,你在房间吗?” 然后,沈七爷感受到面前一股巨大的推力,整个人趔趄倒退两下。 一道身影急速从沙发上掠过,“砰”地摔上房间门锁上。 这下彻底吸引了外头同学的注意,许辞念念叨叨地走过来:“酒酒,是你吗?咋关门关这么用力?” 林酒酒拍拍胸脯,气鼓鼓地瞪了眼沈唤,示意他闭嘴,才开口尽量平静道:“嗯,是我。” 然而她话音未落。 身前男人勾起点不怀好意的笑,将眼镜往桌上一放,朝她不紧不慢走过来,一手按上了她的细腰,膝盖强硬地抵进她两/腿/之间,眸色危险,咬着她的耳垂笑:“要奖励。” 林酒酒就这么不可抗拒地被抵在门上。 隔着薄薄门板,外头是她的同学们和亲表弟。 巨大的羞耻心惹得她脖颈都红透,尾音染上点颤抖的哭腔。 许辞听出点不对劲,奇怪道:“酒酒,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对啊酒酒,你怎么自己回来啦?”丁雨跟着跑过来,手里似乎还拿着相机不知在拍谁,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电话也不接,我们担心死啦。” 林酒酒刚要说话,音调就被恶趣味地融进个吻里。 他浅尝辄止,向下吻去,滚烫的唇贴在她脖颈处,激起一阵敏/感的颤栗。 她招架不住,强迫自己声音镇定:“没有,我就是想睡觉了。” 离得太近,她甚至不能确定外面的人会不会听出异样。 许辞和丁雨没再说话,她恰恰松一口气想去推沈唤。 哪知下一秒,于然敲了下门说:“许久同学,晚上看你挺喜欢吃布丁的,我后来又去打包了一份过来,现在大家要玩飞行棋,你不如出来一边吃一边玩?” 林酒酒心底登时咯噔一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用看她都知道,沈唤的脸色有多难看。 果不其然,方才还细细密密的吻瞬间猛烈起来,几乎是惩罚般又上移,狠狠将她的话堵回嘴里去。 身前衣襟泛起暧昧的褶皱。 林酒酒眼圈登时又红透,偏偏担心被听见,紧咬贝齿,不让娇嗔外泄。 沈唤却坏得很,偏不如她愿。 她越忍,他好似越兴奋,亲着她的泪珠低声哄她:“什么布丁这么好吃,我也尝尝。” 第89章 偷情 外头于然得不到回应,半晌后讷讷道:“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算了,我把布丁放在门口,你记得吃。” 林酒酒哪回得了话,连呼吸都被粗暴地掠夺走。 整个人被迫抵在门后,眼睛红得好似兔子,泪珠滚落进吻里,身子软成烂泥,气恼地睁圆眼睛瞪他。 占有欲作祟,沈唤压着她吻了又吻,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的承诺,只想把人揉进身体里。 眼看着小姑娘快被气死,他终于良心发现,一本正经地哄:“酒酒,我吃醋。” 她嘴唇红得发肿,好似樱桃般水润任人采撷,眼睛红通通,满身娇纵,气得跺脚:“你,你滚出去!” “我滚出去?” 沈唤扣着她的腰肢眯眸笑,白得近乎病态的肤色之下隐藏着不可捉摸的危险,“你确定吗?” 外头都是学生,热热闹闹地玩着游戏。 声音刺透房门,传进两人耳朵里。 林酒酒真真是气急了,却又拿他没办法,指着窗户道:“你,你从那里跳下去。” 三十二层顶楼套房,从这里坠楼明天一定能上热搜。 沈唤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抱回床上,诚恳认错:“都怨你让我吃醋,我保证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好不好?” 林酒酒今晚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抽噎地瞧他,胳膊抱在身前,屁股挪远几分,不高兴道:“第一个要求,你以后不许吃醋。” “不许吃醋?” 沈唤微垂眉眼。 他其实生得很清隽,不说话时好似高岭之花,满身欺骗人的表象。 让人一瞧就觉得是个散漫而倨傲的矜贵公子。 偏偏眼底的戾气常常藏不住。 他思索片刻,唇角弯起点温和笑意,诚实道:“难,我看到那些男的跟你在一起,就想把他们扔到尼斯湖里去喂海怪,或者把他肚子里的布丁给挖出来。” 林酒酒:“......” 残暴。 太残暴了。 她鼓起腮帮子,坐直身体,转过头来瞧他:“沈唤,你不能占有我,我不是你的。” 她说得太严肃太认真,以至于说完这句话,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沈唤顿住,起身将桌上的眼镜拿回来戴上,双眸掩藏在镜片后的阴影里。 片刻后他点头,淡漠道:“知道了,公平竞争嘛。” 只不过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敢跟他沈唤公平竞争。 见他答应,林酒酒这才松口气,站起身从衣柜里取出套衣服,折进卫生间想把泳衣换下来。 关门前还不忘回头,凶巴巴威胁道:“你不许出去。” 沈唤真真是要被她可爱疯了,喉结难忍地上下滚动一遭,鼻尖仍残留着少女的余香,修长白皙食指扶了下眼睛边框。 让他追人没问题,问题是日后若不让碰…… 啧。 受不住。 明明是夜里,大概考虑到沈唤的存在,她仍换了身比较保守的衣服。 裤子加卫衣,里头还穿着件高领内搭,完美地遮盖住某个混蛋遗留下来的痕迹。 沈唤的眸色仍旧很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她看。 他眼神总是很淡,被凝视的那个人会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不自觉心慌错乱。 即便现在刻意变柔变温和,林酒酒还是忍不住皱皱眉,回望过去,干巴巴地说:“第二,别总盯着我看。” 她梳顺了头发,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变回纯澈模样。 唯有耳根仍稍红,嘴唇还肿着。 “一点情面都不留?” 沈唤把玩着桌上的仿欧式茶具,从容地移开目光,语调宠溺,“好,不看。” 即便是在这种服从的状态下,他也仍旧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唯有眼底翻涌着忍耐。 他知道怎么该怎么追人,也知道林酒酒在戏弄他。 他不介意。 外头一直闹到了深夜,林酒酒困得要命,但沈唤在屋内,她怎么也不敢睡觉。 两人隔着大半个房间默默玩手机。 长时间的分别与隔阂不可避免地添上点尴尬。 眼看着小姑娘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掉着,沈唤失笑,站起身走过来。 林酒酒顿时清醒,抬眼时有几分警惕。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这眼神令人恍惚眩晕,沈唤将被子掀开一个角,把人塞进去,“睡觉,我不乱来。” 林酒酒轻哦一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鼓着腮帮子吓唬他:“你要是乱来,我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你了。” “嗯。” 沈唤平静地应她,将她额前碎发别在耳后,笑说,“乖乖睡觉,我守着你。” 林酒酒真的很累。 很快就呼吸清浅地睡过去。 她睡着时满身娇气褪去,安静又乖巧,浑身上下都香香软软的,蝶翼似的睫毛偶尔颤动。 沈唤就坐在窗边远远地看她。 看久了喉咙发痒,伸手去摸烟,摸出来后矛盾地扔进垃圾桶里,摇摇头觉得自己好笑。 栽了。 这辈子都栽了。 … 第二天早上九点主办方开车来接社团的学生,林酒酒提前定了闹钟,七点半就响。 她睡眼惺忪地去摸手机,哪知手机没摸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攥住摩挲了两下,有人低声笑:“醒了?” 她睡意登时如潮水般退去,惊醒过来将手抽回。 看见沈唤按下停止闹钟的按钮,转身懒洋洋去拉开窗帘,暖融融的日光照射在他身上,透过微白的衬衫。 他清冷又孤高,偏偏眼底都是纵容。 林酒酒嘴比脑子快,问:“你,你昨晚一直在这儿?” 沈唤没忍住笑,姿态慵懒:“不然呢?我的大小姐担心被别人瞧见,我当然要听话。”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奇妙的诡异感。 沈七爷听话? 这下林酒酒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摸摸后脑勺捋了捋头发说:“待会儿我们去听演讲你就可以走了……你昨天没睡吗?” 他眼底有红血丝,脸上却不显疲惫。 “睡不着。” 沈唤绕过床边,接了壶水泡开,“失眠。” 林酒酒奇怪:“为什么失眠?” “因为……”他顿了下,眯了下眸子,“在思考怎么追你。” 第90章 漂不漂亮 这个讲座较为考究严谨,虽然社团的学生什么也不需要做,但形象方面还是得稍稍注重。 林酒酒准备了套比较正经的小洋装,黑色外套配圆润的白色珍珠,两条细白的腿从裙摆下延伸,优雅中不失活泼,完完全全就是富家大小姐的代名词。 她扎起个漂亮的丸子头,留下几缕碎发落在耳边,浅浅化了个淡妆,嘴唇是红润的浆果色。 沈唤靠在卫生间旁边,目光镇定,心底撩起点滚烫的占有欲。 偏偏她还扭了头,笑吟吟地弯着眼睛问:“漂不漂亮?” 漂亮。 哪能不漂亮。 一双眼睛噙了水般晶莹剔透,有着未经世事的单纯无辜,本就翘卷的睫毛被夹得更高,根根分明,肌肤软嫩白皙,笑起来时不知有多明媚。 沈唤低低地嗯一声,眉眼愈深。 小狐狸。 明着暗着勾引他,又不许他接近。 真会报复人。 他正欲摸摸她的脑袋,外头传来敲门声,丁雨大大咧咧地喊:“酒酒,你有没有带多的皮鞋呀,垃圾奢侈品,花了我十几万从时装周上定制来的,说坏就坏。” 他一顿,事不关己地露出点坏笑。 林酒酒笑容消失地无影无踪,跑过去扒拉着卫生间的门喊:“等一下。” 沈唤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捉奸”的快乐,偏头揶揄问:“打算怎么介绍我?你半夜心血来潮找的……鸭?” 林酒酒:“……” 他是怎么一脸自然地把自己代入这种角色的。 她没空搭理他,目光扫过房间内,然后笃定地,不容拒绝地指了下角落里的衣柜:“你去那里。” 沈唤笑容绷不住了。 咬了咬后槽牙,充满质疑:“你再说一遍?” 让他沈七爷躲衣柜里? 如若被人知道,他的脸面往哪搁。 “快,来不及了。” 林酒酒推推他,对方抱着胳膊纹丝不动,外头还在敲门催促。 她皱巴皱巴小脸,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边吻了下,稍稍服软,“就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走了。” 下一秒,充满原则的沈七爷果断转头,冷静地坐进了柜子里,手动关上门。 林酒酒松口气,确认看不出来以后才去开门。 丁雨兴奋地冲上来抱她,夸张道:“救命啊许久,你要不要太好看,什么心理学研讲会,能有你吸引人吗!!!” 衣柜里还有人藏着,林酒酒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慢吞吞跑到行李箱前,将用布袋装的鞋子拿出来:“你试试鞋码。” “好~” 丁雨这才将视线从她的漂亮脸蛋上转移开,边试边嘟嘟囔囔道,“有一点点小,不过好像也行,总比我那个好。” 见她穿上,林酒酒抓紧催促道:“那我们先出去吧,。” “好啊,走吧,去楼下吃早饭,主办方的车好像已经在等了。”丁雨挽住她胳膊笑嘻嘻道,“希望活动快点结束,我们昨晚商量一起去游乐园玩。” 林酒酒无意识地应了声好,走到客厅时突然愣住。 只见许辞坐在客厅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看着动漫,噪音响亮,嘴里还啃着块面包。 瞧见两人开心地招手:“早啊,我留在酒店等你们,早点回来。” 林酒酒沉默了会儿,心虚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以前上学七点就起了。”许辞忧愁地叹口气,“现在生物钟根本就睡不久。” 林酒酒噎住,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最后决定撒手不管,默默地拿出手机给沈唤发消息:“许辞在外面,你别被他看见了。” 柜子里快被闷死的沈唤盯着这条消息十分钟有余,气笑了。 他沈唤走到哪儿不是受人敬仰,任谁不给三分薄面,这会儿居然做贼似的被个未成年小毛孩困在衣柜里出不去。 在掐死许辞杀人灭口和继续躲在这里之间犹豫片刻,沈唤给许文泽发了条消息:“把你侄子从酒店带走,现在立刻马上。” 许文泽在手机那头,带着三分疑惑,三分惊诧,四分愤怒问:“你该不会……昨晚在我侄女房间里过夜的吧!!!” 沈唤比他还愤怒,冷笑一声:“你侄女连手都不肯给我牵。” 许文泽松口气:“嘻嘻,活该。” 最后许文泽以带许辞去见见世面的借口将人从酒店弄出去,在南州湖边开车转了一圈又送回去。 许辞不理解。 许辞很迷茫:“三叔,你要是没事干不用硬拉着我出来的。” 许文泽:“闭嘴。” 许辞:“哦。” 最后消息还是有意无意地传入了周鹤耳朵里,他在沈唤宅子的沙发上笑得像个傻逼:“你也有今天?躲衣柜里?当初何必说那种屁话啊。” 沈唤黑着脸,轻飘飘扫他一眼:“再笑就从我家里滚出去。“ … 研讲会比所有人想象的时间还要长,足足开了三天才结束全部流程,书都发了一整摞。 主办方的计划是将学生们一并送回都城。 但他们哪肯,热热闹闹地定了第二天的游乐园门票,甚至商量着要不要包个场,最后被半数否决,说是游乐园没人还叫什么游乐园,没意思。 林酒酒听着他们商量,心下微动。 正巧沈唤发来消息:“明天什么安排?” 言简意赅。 显然是有意约她。 林酒酒诚实地回复:“游乐园。” 她刻意没说是哪个游乐园,但也知道沈唤一定能猜出来。 南州市就一个游乐园出名,自己曾经念叨过想去。 对面应了声好,然后发:“早点睡。” 林酒酒没得到想要的回答,皱皱眉头赌气道:“你不要来。” 对面的人肯定在笑:“我没说要来。” 林酒酒面上一恼,气呼呼地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感觉耳根都发烫。 这哪是追人的态度呀。 坏蛋。 她不再想别的,听到旁边丁雨说:“明天大家都穿得漂亮点,我们到时候拍个vlog,还能让我涨点粉呢。” 丁雨是个不大不小的美妆加旅游博主,没有团队,全靠自己剪辑,凭借着富贵的都城外语大学生活拥有了十几万粉丝。 第91章 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既然是出去玩,就没必要穿得太正经。 林酒酒裹了件加绒的小棉袄,穿着条宽松的运动裤出来时,被外头花里胡哨的潮男潮女们晃了下眼。 丁雨皱着眉头把她拉进自己房间,翻着衣服想给她搭配套特别点的。 外头几个女生热心地跟进来,叽叽喳喳提着建议,满脸玩芭比娃娃的兴奋感。 最终林酒酒被迫换上套不知是谁贡献的日系水手服,百褶裙堪堪遮住大腿,领结打得板正,冷得她一哆嗦,小声抵抗道:“外面好冷。” “这里有新的光腿神器,待会儿再披件大衣。” 丁雨扯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手很巧地给人扎了个双马尾,满意地拍拍手:“好看。” 本就是显幼的长相,穿上这身衣服,更是平添些许烂漫天真的少女感。 一打眼看去就是三好学生的乖乖女模样。 跟着朝外头走去时,等着的其他学生连眼睛都直了,炙热更甚,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扫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许辞对于这些夸奖甘之如饴,尾巴翘得老高:“那当然喽,也不看看是谁家的人。” 林酒酒耳根微红,一把捂住他的嘴退远点才放开。 转身将丁雨找来的牛角外套穿上裹紧,翻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消息。 然而除了几个舅舅的问候,沈唤的聊天框仍和昨晚一样没变。 她眯起漂亮眸子,轻啧一声,有点不悦。 同学里其中一人在南州市有不小的产业,干脆豪气地派了几辆跑车来接人。 除去对游乐园没兴趣的,余下大概还有十一二个人。 丁雨和许辞一路都很兴奋,一个在不停地拍拍拍,另一个在不停地嚎嚎嚎。 林酒酒吹着微凉的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跟在后面入园玩。 她事实上兴致并不高。 小时候最期盼在紧凑的钢琴课形体课书法课里能腾出一点时间来这种地方玩,但都被祖母无情地否决,甚至还要抽打她的小腿指责她没出息。 后来祖母离开,她央求父母陪自己来玩,然而他们太忙,只给了她一大笔钱,聘请保姆陪同。 她只好报复性地花钱雇了一对夫妻来假扮自己的父母,陪她一起去游乐园。 然而终究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亲情,做不得数。 她也是那时才发现,其实这种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 幼稚。 但其他人看着心情都很好,她也就娴熟自然地弯起点笑,然后故作胆怯地躲在许辞身后,摆摆手说自己有点害怕。 许辞笑嘻嘻地跑远,买了根景区特色雪糕回来拆开递给她:“那你吃着看我们玩。” 林酒酒娇气地皱巴眉头:“可是好冷。” “我带热水了。” 许辞将脖子上的水杯拿下来递给她,“爷爷让我带的,你就着一块吃。” 林酒酒认真思考了这么吃拉肚子的可能性有多少,然后抱着一堆丁雨的东西跑到椅子上坐着看他们去排队。 雪糕甜又腻,她吃得眉眼弯起来,晃着小腿看到旁边有人在拍她,便冲着镜头笑了下。 拍她的人是个少年,大概是出来采风的,耳根登时红透,踌躇好久才跑过来问:“我,我拍得挺好看的,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回头我发给你。” 拙劣的搭讪方式,后头几个同伴发出揶揄的起哄声。 林酒酒歪歪脑袋,眨着眼睛说:“不要啦,我不好看。” 少年也知道她是拒绝,还想说点什么,忽而跟前不紧不慢走过一道挺拔身影。 林酒酒没抬头,只能瞧见视线里出现一只冷白的指节分明的手。 然后那只手托住了她的脸,迫使她仰起脸。 在少年通红且惊讶的神色中,同她接吻。 很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少年哪见过这阵仗,跌退两步,目瞪口呆地跑了。 林酒酒凝固许久,直到雪糕化成水滴在手背,才耳根一热,紧张地看了眼游乐项目的方向,见没人察觉,才气恼道:“沈唤!” “怎么现在不叫沈七爷了?” 他淡笑着将不知从哪买来的兔耳朵别在她脑袋上,指腹温热,摸了摸她的脸,“这个天气吃雪糕,冷吗?” 他不提她被搭讪的事情。 语调清寂温和。 目光落在她胸口的领带,和微露的细腰上,却蕴含着不可琢磨的占有欲。 林酒酒跺跺脚,凶他:“你躲起来。” 她不打算再向以前一样把自己置身于风波里。 更不想让许家的人知道自己和沈唤又亲密往来的事情。 尘埃落定之前,她不允许。 “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啊?” 语气中染了点委屈,他幽幽叹口气,俯身朝她靠近,深谙的眸子里弥漫开星星点点笑意,“我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奖励都不给吧。” 这样一对颜值过高的璧人很容易吸引旁人目光。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跟女孩子一般长的睫毛,天生微凉的眸子,很挺的鼻梁,和寡淡薄唇,林酒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思索片刻,把雪糕递给他:“呐,奖励。” 沈唤接过后才顿住,半晌失笑:“我这么好忽悠啊?” 他掐了下她的脸,嗓音略带着点求而不得的暴躁:“行,那我走了。” 他离开得很干脆利落,绕过拐角,隐隐能看见有两个男人跟上他,穿着西服,手里都拿着文件同他说着什么。 林酒酒一愣。 这是......还有工作在身? 为了见她把其他人也喊过来了? 她没思考出什么所以然,跑到卫生间去洗了个手,回来时其他人已经玩完在下面等了。 丁雨高兴道:“我今天拍了不少素材,咱们这么多帅哥美女,肯定能小火一把。” 她说罢,眼尖地看到林酒酒脑袋上的兔耳朵,惊咦一声:“酒酒,你哪来的头饰呀,这不是在游乐园门口的商店才有卖吗?” 林酒酒一滞,无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柔软的头饰,有些磕巴:“路人送的。” “果然是看我们酒酒可爱~”丁雨凑过来抱她,“要我我也送你,把游乐园都买下来送你。” 第92章 某只小白眼狼 玩了一圈刺激项目后,几个男生又叫嚣着进鬼屋。 坏坏地挑衅着女生们,恐吓她们的意图很明显。 而这游乐园之所以这么出名,也有这个全国最大鬼屋的功劳在里面。 林酒酒怕黑,但不怕鬼,有一点亮光能看清就没什么事,因此本着来都来了的态度,被一群人护在中央朝里走去。 一批进二十个游客,除他们以外还有陌生人,被戴上眼罩一个搭着一个的肩牵引着进去。 这是个废弃医院主题,耳边是诡异的音乐声,偶尔传来婴孩啼哭。 没走多远,林酒酒感受到一股力气分开了她的手与前面那人的肩膀。 有人惊恐地尖叫一声:“我靠,不会是单人任务吧?” 冷风从墙角吹来,吹得人直哆嗦。 林酒酒大概摸索了下,贴着桌子站定,后头搭着她肩膀的丁雨哀嚎一声:“酒酒!你别动,我害怕。” 她哀嚎完,身后的许辞也跟着哀嚎:“你别突然鬼叫啊,吓死我了!” 机械声随即从头顶响起:“请玩家摘下眼罩。” 然而摘下眼罩并不顶什么用。 外头仍很昏暗,微弱的闪着电的废弃台灯在脑袋顶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勉强能看出这是个医院的会诊室。 原本二十人的小队现在只剩三个人,丁雨、许辞和林酒酒。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玩家的尖叫声,林酒酒直起身子,嘟囔道:“其他人应该在别的房间,我们走吧。” 刚才听鬼屋介绍的时候工作人员说过,这是一栋大楼,没什么需要解谜的,只要从五楼沿着楼梯下来就行。 只不过每层楼都只有一边楼梯,且穿插开,这就意味着需要将每一层楼都逛遍才能出去。 许辞进鬼屋前拽得像个托塔李天王,这会儿怂得像个缩头乌龟,和丁雨凑成一团就差没躲进桌子下面去。 林酒酒慢吞吞去拉了下门把手:“没锁,走。” 然而才拉开一条缝,外头就传来吵闹的电锯声,旋即是有人在走廊狂奔追逐的声音。 尖叫震耳欲聋。 本就害怕的许辞和丁雨纷纷哆嗦了下,差点哭出来:“不玩了,我不玩了。” 外头追逐声一直在持续,听起来不止一个npc,想来是把那些人追到下一层楼去又回来追别人。 林酒酒将门拉得更开些,然后准确无误地,跟一个血红嘴巴咧到耳根手举电钻的“骨科医生”对视上。 尴尬之下,她微微一笑,让开几步:“你先。” 于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在房间里响起,桌子下的许辞和丁雨被吓得连摔带爬朝走廊里冲去。 林酒酒揉了揉被吵得发鸣的耳朵,懒洋洋朝四楼的方向走。 走廊光线更充足,因此林酒酒胆子更大。 大概是因为她过于淡定,npc自动忽略她,飞驰着将其他人往下一层楼赶。 哪知刚下楼梯,四楼走廊的灯就黑了。 唯有数不尽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墙上用红色荧光笔写着:“快逃!他们都是疯子!!!” 状似血迹。 黑暗最容易让人窒息,于是一股茫然的恐惧涌上来。 她贴上墙壁,朝着最近的房间挪去。 听到前面许辞在喊:“酒酒!!酒酒呢?” 他一喊完,房间里就传来婴儿哭声,吓得他差点跳起,还不死不休地尖叫:“酒酒!听得见吗,我在这儿!!!” 林酒酒抿唇,额上浮现细密的汗,可怜兮兮地为自己的猖狂买单。 正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要开口应他,鼻间忽然沁上点清懒草木香,一只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带着浅淡葡萄甜味的吻落下来。 那一刹那,林酒酒的脑袋空白了下。 第一反应是,沈唤好像真的很喜欢亲她。 这个吻不知有多温柔,将她的紧张不安全部抚平,按着后腰的手强迫她贴近。 黑暗中,她的眸子水润剔透,发颤嘤咛融化在四散的尖叫声里。 她被吻得没有力气,只能靠在沈唤身上,小口喘着气凶他:“流氓。” 沈唤贪婪地眷恋地抚摸着她柔软顺滑的头发,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 小姑娘矜持又娇气,得一直哄着才好。 但这种不抗拒,总让他真的有种自己是特殊职业的错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贴在她耳边,轻笑着问:“宝宝,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他把声线压得极低,气氛升温,不知有多暧昧。 林酒酒脑子都恍惚了,张嘴就在他胸前重重地咬了下,疼得沈唤轻嘶一声,依葫芦画瓢地轻捻一下。 她登时脸红了个透,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的,退开两步,隔着黑黢黢的空间气呼呼问:“你怎么来了?” “某只小白眼狼胆子这么小还敢往鬼屋里蹿,我不得过来看看?” 他说得云淡风轻,上前在黑暗里准确无误地搂上她的细腰,“我再不来,你哭鼻子怎么办?” 林酒酒哼了声,挣扎着躲开,气道:“有监控呢!” “没人敢看。” 沈唤哄着她,心都软得要命,“我都关了。” 林酒酒还是躲,将他戳远点:“阿辞还在呢!” “我让npc把他抓起来。” 沈唤油盐不进,垂眸攀上她的脸,喉咙发痒又想亲。 这次倒是克制住了,“就抱两分钟,行不行?” 分别了这么久这么久,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却怕吓着她。 林酒酒还没答话,那头就传来许辞的尖叫:“我靠!谁抓我啊!!不是说逃出去就行了吗???救命啊啊啊!!” 她沉默了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乖乖这么被他抱着,仰起头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 沈唤从喉咙里滚出声低喃,“这样很好。” 林酒酒心下微动,鼓起腮帮想了会儿:“可你不还得工作吗?这样跑出来其他人怎么办呀?” “嗯。” 沈唤将她抱得更紧,声线温和,“让他们在门口等我。” “借口呢?” “借口?”沈唤哑着嗓音笑了下,“别说等我十分钟,就是等我十个月,他们也不敢要借口。” 第93章 回家 沈唤抱够了,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怀中朝前走。 明明是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却走得又稳又镇定。 npc并没接收到有位大佬莅临指导的消息,夜视眼镜里吃了这么大口狗粮,顿觉被挑衅,龇牙咧嘴地冲过来吓唬他们。 打着手电筒照着自己的惊悚的脸发出怒嚎声。 然后两人纷纷顿住,冷静地回头瞥他一眼。 npc:“……” 林酒酒接触到光源,微不可见地眯了下眸子,仍泛红的眼底突然生出点坏意。 她乖声开口:“给我。” 沈唤:“好。” npc:“?” 于是下一秒,她如愿以偿地拿到手电筒,在去三楼的拐角处弯了眼睛,在众多npc的嚎叫声中,伸手扯住他领带:“拜拜,情/夫。” 有手电筒的加持,林酒酒走在鬼屋里好似逛街般闲庭信步。 绕过二楼,总算在一间开着门的小黑屋里找到许辞和一众被npc困着的同学。 尖叫声在林酒酒进来后达到顶峰。 许辞奄奄一息地掐着自己的人中:“快跑!不用管我!!!” “呜呜,救命,这些npc疯了。” “怎么还抓人啊!!” “......” 然而他们没嚎完,凶神恶煞的npc们好似接到指令般纷纷散去,林酒酒挑挑眉:“还不走?” 一众学生震惊且崇拜:“许大小姐在鬼屋里也有势力??” ... 从游乐园出去后,这群富二代彻底没力气玩闹了。 该回家的回家该上学的上学。 林酒酒总算闲下来,拉着许辞去逛街,给沈老夫人和阿左阿右买些礼物。 许辞不解地跟在后头嘟嘟囔囔,明显不高兴:“你干嘛还要去见他们沈家的人,你在那里过得又不开心。” “咋啦?” 林酒酒偏头笑吟吟问,“吃醋啊?怕我被沈家的人留下来?” “你胡说什么!” 他到底年纪小,心思轻而易举被揭穿,气恼地哼了声,“我才不怕呢,他们能有我们对你好吗?” 林酒酒认可地点点头,眼底划过抹戏谑:“当然没有啦,你对我最好了!” 许辞脸皮子薄,这下瞬间红了个透,别扭地回过头去:“我对你好?开什么玩笑。” 片刻后,他好似精虫上脑,把林酒酒目光停留的所有奢侈品都买了下来,花光了足足三个月生活费。 逛了大半天街,林酒酒给沈老夫人挑选了一套重工的旗袍与限量版高奢挎包,正适合她到处跟贵妇们打牌使用,给阿左阿右则是一人一台相机,这是自己之前打电话时应允过的。 买完东西,她瞥了眼挂满购物袋的许辞,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她本意只是客气下,毕竟许辞因为沈唤的事情并不喜欢沈家人。 哪知许辞飞快地点点头,满脸正义:“我去,我看谁敢当着我的面欺负你。” 林酒酒:“......” 她只得给沈老夫人通了电话,提前告诉她许辞要来的事情,沈老夫人更开心几分,念叨着酒酒的家人要来,当然好。 两人回酒店放下不相干的东西提上礼物,这才由着司机送往沈家。 上次来时,沈家院里的花园不如现在开得灿烂明媚,连围栏外都冒出几颗花骨朵。 沈老夫人早早地等在院外,旁边跟着个温钰,也就是沈唤侄子沈渥的未婚妻。 自从林酒酒走后,沈老夫人身边没了人陪,沈二爷这一脉立马抓紧机会,将温钰塞了过来,让她代替林酒酒陪着沈老夫人,哄她开心,日后也能多分点遗产。 沈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这个小姑娘,觉得她太浮躁心眼太多,但她要跟着尽孝心,自己没道理拒绝,也便由着她在身边。 除此之外,阿左阿右也激动地站在后头蹦跶。 两人前几日就在澡堂见过林酒酒,但那时气氛紧张,根本没说上话,急得抓心挠腮。 因此车一停下来,几人就兴奋地围上去,只有温钰尴尬地站在原地,眼底划过抹惊讶与不悦。 她好不容易能在沈老夫人身边有一席之地,林酒酒竟回来了! 从哪冒出来的? 难不成还想嫁回沈家不成? 沈老夫人一把将小姑娘搂进怀里,顺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染上点心疼的哭腔:“傻孩子,你说你,怎么也不知道联系奶奶,奶奶该多担心啊。” 林酒酒被她惹得也有点触动,哄着她:“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老夫人拉着她的胳膊上下关切地看了看,轻叹口气,“瘦了,是不是在外面没好好吃饭?” 有一种瘦叫奶奶觉得你瘦了。 林酒酒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哪有瘦了,还胖了几斤呢。” 许家上下天天盯着她,少吃一口饭都要念叨半天,恨不得把她当成猪养。 她生怕沈老夫人再伤神,赶忙将后头拿着礼物的许辞推到前头来:“奶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表弟,叫许辞。” 猝不及防一个绿头撞进眼里,饶是沈老夫人再前卫,也被惊了一瞬,磕巴道:“许,许小少爷真是非同凡响啊。” 许辞试图腾出手去捋一把自己的头发,无奈手上东西太多,只得装乖把礼物送上前:“奶奶好,这是我和酒酒买的礼物,还有这两位的。” 旁边默默激动的阿左阿右看见相机,一蹦两尺高,惊声道:“哇!!!相机!!!” 两人嚎完,冲着要去抱林酒酒,被沈老夫人惊恐地拦下,转头去抱许辞。 场面顿时十分混乱。 沈老夫人无可奈何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进屋吃饭吧,酒酒肯定累坏了。” 吵闹当中,林酒酒转头往宅院里扫了一眼,没看见沈唤的身影。 说来也是,她与沈唤那头提过醒,不让沈老夫人知道两人还有接触的事情,连阿左阿右的嘴都提前警告过。 因此在沈老夫人眼里,沈唤仍是那个混到不行的混球,更不可能喊他来跟林酒酒一块吃饭。 一行人于是热热闹闹地往屋里走,走到一半,林酒酒忽而回神,停下脚步转头问:“温小姐不来吃饭吗?” 第94章 怎么不喊我 被冷落的温钰正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这一声让沈老夫人想起来,回头对温钰道:“一块进来吃饭吧。” 今晚的菜大多是沈老夫人亲自烧的,少部分是主厨出品。 色香味俱全。 比起都城的饭菜,许辞似乎更喜欢南州市的口味,凑在阿左阿右当中吃饭,那头绿毛格外显眼。 沈老夫人不断地往林酒酒碗里夹着菜,哄着她多吃一点:“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奶奶特地让人买的最新鲜的。” 这么多时日不见,林酒酒原以为多少会有点尴尬。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初从婚宴上逃跑,虽然事情被瞒下来,沈家还是会被许多流言蜚语缠上。 更何况沈老夫人是长辈,最看重名声,定然会有所影响。 然而现在一看,她好像真的半点不在乎,甚至为了照顾林酒酒的情绪,连沈唤两个字都不曾提过,也不许家里其他人提,生怕惹得林酒酒想起伤心事。 正吃着饭,沈老夫人兴致很高地同候在门边的管家道:“开瓶红酒吧,酒酒回来了,我们得庆祝一下。” “是。” 林酒酒酒量差,因此诺大的红酒杯里就浅浅倒了一点。 众人碰杯,正缩回手,忽听得温钰道:“七婶,你这么久没回来,还吃得惯咱们家的菜吗?” 这一声七婶让全场都诡异地安静片刻。 她却忽而想到什么般惊慌地缩回手,讷讷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七婶当年逃婚......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叫?” 沈老夫人皱皱眉,稍稍不悦。 自己年轻时也是从这样的名利场里出来的,这样的把戏见多了,哪能不懂她的意思。 不过就是想酒酒难堪,提醒自己酒酒做过的对沈家有害的事情。 毕竟那时沈家确实废了不少力气来压热搜。 林酒酒却十分淡定,晃着红酒杯抿下一口,唇边染了红酒香气,温温和和道:“没关系。” 温钰却好似不知道台阶该怎么下,状似无意地出声:“还好七叔不在,否则......” 她没说完,突然露出个天真的笑容道:“不过我们都以为林小姐不会再回来了,以前你可是走得很干脆,这次回来该不会是舍不得七叔吧?” 林酒酒:“......” 她轻眯了下眸子,乖软的眼底终于染上点烦躁。 啧。 沈老夫人比她还烦躁。 好不容易请回来吃个饭的宝贝闺女,如若被这没眼力见的东一个沈唤西一个沈唤给惹生气了,下次再也不来了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出声斥责。 餐厅外头,一道清冽平静的声音快一步响起:“舍不得我?” 几双眼睛飞速地转头看去。 视线落在沈唤身上。 他懒洋洋朝里走来,西装外套半折在小臂处,神色温和,让人瞧不出情绪。 在众人各异且震惊的目光中,他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抿唇问:“这么多客人来怎么不叫我一起吃饭?” 桌上除他以外一共坐着六个人。 六个人足足包含了五种不一样的心情。 温钰压根没想到沈唤会来,顿时一喜,看好戏似的坐远一些。 谁都知道沈七爷这样的人偏执又极端,一直在找林酒酒,如今她自己送上门,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沈老夫人顿显急迫,恶狠狠地瞪了眼阿左阿右和管家,试图找出告密者。 好不容易和酒酒吃个饭,沈唤若是来,还不得再次逼走酒酒!! 林酒酒则微微拧眉,伸手淡定地按住了蠢蠢欲动要冲上去跟沈唤干架的许辞,无声地叹口气。 嘶。 没一个安分的。 鸿门宴? 她垂眸,抵挡住对面炙热的眼神,默默喝了口花胶鸡汤,努力将自己隔绝世外。 沈老夫人总算按捺不住,在桌子底下给沈唤发消息:“你盯着酒酒看干嘛?” “谁让你过来吃饭的。” “我让厨师给你打包一份,你回家吃去。” “你把眼睛给我挪开!把酒酒吓跑了怎么办?” “……” 沈唤手机震动几下,他解锁屏幕,单是瞥了一眼就稍稍皱眉,抬眸像是十分疑惑地开口道:“奶奶,你面对面给我发什么消息?” 沈老夫人顿时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放在身后,朝他挤眉弄眼:“胡,胡说什么?你看错了吧?” 她慌张地给林酒酒夹了几筷子的菜,心虚道:“快吃饭,都凉了。” “没看错啊——” 沈唤笑了下,目光落在林酒酒脸上。 小姑娘默默地垂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吃饭的样子都很斯文。 这么乖,脑子里不知又盘算着什么坏点子。 真想弄哭她。 沈老夫人恨不得冲过去捂他的嘴,又响亮地出声打断:“好了好了,食不言寝不语。” 许辞在旁边把牙磨得嘎吱嘎吱响,凑到林酒酒耳边愤怒道:“酒酒,你别拦我,待会儿我就跳起来掐死他这死渣男!!” “……” 林酒酒脑中划过一瞬沈唤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以及不容人拒绝的力量,出于瞒着许辞而产生的愧疚,平静劝道,“在你掐死他之前,他和他的手下可能会把你打成筛子。” 许辞震惊:“他这么残暴!?” 林酒酒点头认可:“他比你想象的还残暴。” 两人正窃窃私语着,对面突然传来轻微的“哐当”声响。 只见沈唤微微皱眉,附身去捡勺子。 旁边温钰显然没想到场面能这么和平,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搅浑水:“林小姐当年逃跑……当年和七爷离婚,都在哪呢,怎么从未在南州市见过?” 林酒酒本不想搭理她。 这一听就是挑衅找事的话,回了只能如她的愿。 但沈老夫人在场,她多少要给几分薄面,抿唇淡淡道:“我在都城……” 话音未落,她只觉小腿被人攥住,一个浅淡的吻落在上方。 脸上登时一僵,耳根发烫,不可置信地瞥了眼沈唤在的位置。 然后握着自己腿的那只手撤开,对方慢条斯理地坐回原位,姿态优雅,将勺子递给走过来的佣人,抬眸笑吟吟地问林酒酒:“林小姐不回答问题,看我做什么?” 第95章 小舅子 他好像越来越热衷于这种隐秘的不为人所知的关系。 这个类似于“地下情人”,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他偏执的欲望。 林酒酒被他这无耻模样惹得哑口无言,这会儿却不好反驳,只得气鼓鼓地别过头去,将发哑的嗓音按下来,接着慢吞吞道:“我在南州市上学。” “那这位是?” 温钰觉得她神情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不罢休地看向许辞朝她揶揄道,“该不会是新的男朋友......” 许家将林酒酒保护得很好,几乎没让她在媒体上露过面。 除了她主动将自己的动向暴露在沈家人面前外,其他以前的故人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 半年前突然失踪,半年后突然出现,饶是谁都会觉得她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温钰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目光落在许辞身上时,好似在看那个骑摩托专门诱拐失/足少女的小黄毛。 呸,小绿毛。 林酒酒瞬间沉默,刚刚还试图安抚许辞的话给吞了回去,可悲地瞥了眼温钰。 干什么不好,非得招惹这祖宗。 她这莫名其妙的眼神,使得温钰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甚至觉得对方荒唐得好笑。 把现男友带到前夫家里吃饭? 这不是找死吗? 不管是沈七爷还是沈老夫人,哪可能还讲以往的情面。 哪知下一秒,沈老夫人脸一沉,出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她才呵斥完,林酒酒身旁的许辞“砰”得拍案而起,指着温钰的鼻子怒不可竭:“你放什么屁?我忍你很久了!” 许小少爷哪有让姐姐受委屈的道理。 别说这会儿是在沈家,就是在天王老子面前也得发飙。 虽然他更想抨击的对象是沈唤,但担忧自己真的被打成筛子,只好从这个一直阴阳怪气的女人下手。 沈老夫人和许辞这一前一后的斥责,使得温钰脑中突然空白,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红透。 她颤抖两下,哆嗦地想去挽沈老夫人的胳膊,磕巴道:“太奶奶,我,我没胡说啊。” 前段时间沈老夫人对她还算纵容,时不时还会让管家买些年轻女孩喜欢的礼物送给她。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老夫人的欢心。 没想到林酒酒一回来,甚至带了个陌生男人,沈老夫人也能跟她翻脸? 听她这娇滴滴的话,许辞当即又要翻脸,骂骂咧咧道:“你没胡说?你知道老子什么身份吗你就男朋友?你脑子里只有爱情是不是?” 他满身纨绔子弟做派,温钰吓得又往沈老夫人身后缩:“太奶奶,你看他!” 沈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失望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将胳膊抽开,沉着一口气道:“这位是酒酒的表弟,你这样乱猜疑,真是丢我们沈家的脸。” “表,表弟?” 温钰脸一白,还想抗争下,不甘道,“可,可是他这头发,这么难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话音刚落,林酒酒眼睛一亮。 啊哦。 提什么不好,非要提头发。 果不其然,许辞气得将凳子踹翻,咬牙切齿地朝温钰方向冲去:“你再说一遍?我头发难看?你有没有品味!!!” 眼看着场面失控,管家和佣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林酒酒擦着嘴,仰起温软的小脸来看好戏,满脸的玩味与开心。 然而方才还慢条斯理地晃着酒杯的沈唤突兀起身,椅子在光滑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嘎吱响声。 他好似带有天生的压迫力,抬手准确无误地按在许辞肩膀上,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许辞算是高的,但莫名在沈唤跟前还是差了几分。 他被突兀拦住,暴怒更甚,狠狠道:“你干嘛!你想包庇她?” “没有。” 沈唤微微一笑,目光在他头发上逡巡片刻,然后充满肯定道,“我觉得你的头发很帅。” 突然被夸,好似一盆冷水浇灭了身上的怒火,许辞顷刻沉默。 然后在林酒酒震惊的目光中,他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略显羞涩道:“真的吗?” 林酒酒:“......” 不理解。 不明白。 他在娇羞个什么劲啊。 沈唤点点头,拿过帕子擦擦手,笑吟吟道:“真的很帅,等有机会,我让阿左阿右也去染一个同款的。 阿左:“......” 阿右:“......” 两人惊恐地从碗里抬起头来,正要摇头,对上沈唤略含笑意却阴冷的眼神,纷纷把话咽回肚子里。 呜呜。 好丑。 许辞顿时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错觉,心情顿时愉悦灿烂,反手去勾搭沈唤的肩膀道:“是吧,酒酒之前还非拦着我不让染,说我土呢,你说她是不是没眼光?” “......” 听到这话,沈唤脑后忽地一凉。 他下意识偏头看去,只见小姑娘歪歪头,微眯着眼睛,满脸警告。 凶得真可爱~ 只是夫人和小舅子哪个都不能得罪,他权衡利弊,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目光微凉地瞥了眼沈老夫人身边的温钰,淡淡道:“道歉。” 温钰:“......?” 他话题转得太快太生硬,温钰本就怕这位手段残忍的七叔,浑身打了个寒战:“七,七叔......” 她有些不可置信。 林酒酒当年逃婚,可谓是一巴掌打在沈唤的脸上,他居然还为她说话?! 对待旁人时,沈唤素来没多大耐心。 唇角微抿,眼皮掀起:“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独独两句话,比沈老夫人和许辞加起来的怒火都有用。 温钰眼眶一红,咬着唇看向林酒酒,心有不甘:“林,林小姐,我不该误会你......” 林酒酒轻嗯一声,支着下巴同她笑:“没关系,不过以后不要乱揣测人了哦。” 见林酒酒不甚在意,沈老夫人哼了声,雍容华贵地站起身来同管家道:“把温小姐送回去吧,这段时间不必再来宅子里陪我了。” 温钰心一惊,还想说点什么挽回。 但碍于沈唤在场,她半个屁也不敢放,只得欲言又止地朝外走去,心底满是嫉恨。 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才在沈老夫人身边有了点地位。 都怪林酒酒。 她一回来,自己的付出马上烟消云散。 第96章 大小姐 温钰这一走,餐厅内气氛缓和不少。 连带着许辞咬着的牙也放松下来,对着手机自拍镜将自己的绿毛看了又看,最后凑到林酒酒身边对她小声道:“酒酒,你这前夫眼光还行哎。” 林酒酒对他墙头草的身份感到唾弃,白眼翻到一半,他又赶紧找补道:“不过这并不能让我原谅他对你犯下的错。” 林酒酒这才把抵着他腰的没开刃的餐刀给收回去。 沈老夫人本就心怀歉意,又让温钰一闹,愧疚感瞬间达到顶峰,吃过饭拉着她的手在客厅道:“酒酒,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管怎么样,这里永远是你的第二个家。” 说罢,还抬眼瞪着沈唤,压低声音同林酒酒道:“放心,他不敢报复你。”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自个儿也倍感惊奇。 自家孙子自己最了解,不是这种既往不咎的性子。 之前酒酒离开,他也发了一通火,闹得不小,如今两人意外碰面,居然......这么和谐? 不对劲。 完全不对劲。 两人在这边窃窃说着温情话,那头许辞拽拽地站起来,一脚抬起踩到沈唤坐的沙发扶手上,冷酷道:“喝两杯?” 虽然沈唤很有眼光,但这并不代表自己能既往不咎。 他倒要灌醉这渣男,看看他是不是还存着什么坏心思。 沈唤正垂头用电脑安静地处理公事,闻言抬起头,修长食指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阴影投落在冷白的皮肤上。 片刻后淡笑道:“好。” 小舅子要同他谈心,自然得哄着点。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进到酒窖里。 林酒酒大概听到些对话,瞧着两人的背影稍稍犹豫,不知该不该拦。 毕竟许辞很少喝酒,也不知道酒量怎么样。 估计很一般,好不到哪儿去。 但很显然,许辞的酒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差很多。 大概半小时后,沈唤撑着烂醉如泥的许小少爷朝上走,神色稍显无奈。 不等沈老夫人开口斥责,就缴械投降:“才两杯威士忌。” 沈老夫人:“......” 她责怪的话卡在喉咙里,许小少爷已经直起身子,抬手锤了沈唤的胸口一下:“死渣男,竟敢欺负我们家大小姐,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林酒酒:“......” 好丢脸。 便宜出这个弟弟,先到先得。 沈唤招架不住了,将人弄到沙发上坐着。 许小少爷不乐意,几个鲤鱼打挺也没能打起来,一瘫烂泥似的挣扎道:“都别拦我!我今天就是打死渣男阵营的队长!!酒酒,你别怕!!!” “救命啊酒酒!我身上好重!我起不来!” “渣男!就是你把我扔过来的!!” “......” 吵闹声中,沈老夫人神色复杂地在“渣男”脸上扫了一眼,看向林酒酒不好意思道:“要不今天就别走了,我让管家给你们收拾房间,你一个人在酒店照顾他也不方便。” 林酒酒稍稍为难:“还是算了吧。” 毕竟已经离开这么久,头一次见面就留下,未免不讲礼数。 “可是奶奶想你留下。”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轻叹口气,“夜里你总不能一直瞧着他,万一跑出去怎么办?宅子里还有人守夜,你能放心些,更何况你过几日就要回都城,奶奶也想能多跟你在一块。” 感情牌一打,林酒酒拒绝也不是,只得点点头应道:“那就麻烦管家叔叔替我们收拾了。” 管家先前对这小闺女就很是喜欢,当即客客气气地弯腰:“林小姐能留下来,是我们的荣幸。” 哪知他这一声林小姐传进沈唤耳朵里,他眸色稍深,忽而就有些不悦。 真不好听。 得早点改成夫人才好。 ... 阿左阿右合力将许辞扛进客房中,帮着换了身睡衣睡裤才退出来。 林酒酒拎着小挎包说了声谢谢,转身回房间。 上一次来老宅,她还是跟沈唤一起睡。 这次换了间更宽敞明亮的,短短半小时功夫,就收拾得井井有条,洗漱用品护肤品和睡衣一应俱全。 沈老夫人笑着替她关门,哄她早些睡。 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林酒酒不由生出些感慨。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能回这里。 这一切的发展都沿着她想要的方向走,她要沈唤爱她,要沈唤后悔,却忽略了某些亲情。 来自沈老夫人和许家上下所有人给她的亲情。 穿越来以前,她以为所有的祖母都严苛又冷漠,没曾想还有这样的,充满无限纵容与溺爱。 出神片刻,她起身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正打算吹头发,外头传来敲门声。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眼底弯起了点盈盈笑意,懒洋洋擦着头发靠在墙边问:“干嘛?” “你今晚没同我说过话。” 微哑低冽的嗓音,带着点违和的委屈,“我来找你补上。” 林酒酒没去开门,打了个哈欠困哒哒道:“跟追求者有什么好说的。” “但我很想你。” 他直白又干脆,压低声线,“我听到脚步声了,再不给我开门,我就要被捉奸了。” 捉奸这两个字确实有戳到林酒酒。 她手中一顿,似乎看不出这是个借口,扭开房门锁扣。 然后外头咔哒开门声响,旋即一道带着浅淡酒气的身影进来。 门再次关上,林酒酒连脸都没瞧见,只觉被用力地紧紧地抱住,脸被迫埋进黑色睡衣中,嗅到点除酒香外,好闻的沐浴露味道。 他洗过澡了。 这是环绕在林酒酒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这种不留余力的拥抱,好似喷涌着纯粹的爱意。 沈唤低头伏在她肩头,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在她耳边哄着道:“大小姐,也多理理我呗。” 他将大小姐三个字拖得又长又暧昧,显然是记得许辞喝醉后说的话。 林酒酒心尖痒了痒,觉出点羞耻感,腾出手戳他腹肌,凶巴巴道:“不许这么叫。” “为什么?” 沈唤攥住她的手指,唇边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鬓角,半笑道,“我们家大小姐也会害羞?” 第97章 被发现了 他有着很会勾人的音调。 声线又缓又缱绻,压着点外泄的情意,将林酒酒哄得耳根发烫。 林酒酒抬脚踩了他一下,怨气就急冲冲往外冒,不高兴地从他怀中钻出去,坐在沙发上生气。 小姑娘多娇气,哄也哄不得。 沈唤无奈摇摇头,心想这小狐狸的演技还真不错。 难为她先前在自己身边装得乖顺又服帖。 现在倒好,乖顺的那位成了自己。 他从卫生间拿了吹风机跟过去,插上电源,按开中档风捋着她湿哒哒的脑袋,好笑道:“气什么?” 林酒酒不搭理他,低头玩着手机,完全把他当造型小哥看。 沈唤禁不住掐掐她的脸,拖长语调问:“该不会某只小受气包是因为我刚刚没反驳许少爷吧?” “哼!” 这话倒是踩在她的雷点上。 她立马炸毛似的仰起头,灯光照射着湿漉漉的眼睛,“他说我土呢!” “你才不土。”沈唤这会倒知道表明立场了,眼底是化不开的纵容,“我日后是要嫁到你们许家去的,总不能得罪小舅子,是不是?” 林酒酒那点不大不小的怒气瞬间被浇了个烟消云散,张张嘴磕巴道:“嫁?” 他向来不会哄人,这会儿却不知有多开窍,娴熟地拨弄着她的头发,脸不红心不跳道:“你若不愿意嫁给我,那就只好我嫁给你了。” 林酒酒哼了声,嘟囔道:“我可还没答应。” 哄人的小把戏。 不听。 “没事儿。” 沈唤没忍住,又掐了下她的脸。 软到极致的触感。 水润嫩滑。 林酒酒却又炸毛,瞪他道:“还没完呢!” 沈唤:“什么还没完?” 他替她吹干了头发,将吹风机拿回卫生间,换了把梳子出来。 林酒酒瞪着他,圆乎乎的眸子好似会说话:“温钰欺负我,你也不知道帮帮我。” 她这话其实有点无理取闹,毕竟沈唤分明让人道过歉。 他却毫不在乎,温柔地梳顺她的头发,将她的骄纵全部收下:“是我不够及时,下次一定早点帮你,好不好?” “好吧。” 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无非是无厘头地闹一闹沈唤,把作进行到底。 看看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现下情况,她还没摸到最深处。 沈唤却禁不住垂眸,看着她的侧脸笑:“就这么好哄?” “那你想怎么样?”林酒酒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凶人的时候,腮帮子都鼓起来,清冷和可爱糅杂在同一张脸上,却半点不违和。 沈唤被她勾得心痒痒,将梳子搁在桌面上,转身在角落的唱片机上放了音乐。 回过头来站定,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突兀地问:“能亲你吗?” 稀松平常的语气,在音乐声中悠扬散漫。 林酒酒蓦然仰头,微垂的眉眼天生单纯无辜,乖巧得让人舍不得触碰。 唇边却溢出点点坏:“不行,沈唤,你还没追到我。” “可是——”沈唤眯眸,指腹在她唇上用力地擦过,视线直勾勾地落下,思索着细数道,“我们在许多地方都接过吻,汤泉馆、酒店、游乐园、鬼屋......” 他顿了顿,问:“那时候你也没拒绝我,现在为什么不行?” 林酒酒:“......” “还是说,你更喜欢在刺激点的地方?”他俯身,轻而易举地将她按在沙发靠背上,近得能看见她脸上细微透明的绒毛。 灼热的气息刻意压抑,轻喷在她脖颈上。 戏谑的嗓音融化在交响乐中。 林酒酒下意识缩缩头,被按住后脑勺,心底深处的阴暗面全然展露。 她当惯了乖乖女,顺着所有人的心意,永远走在正道上不偏离。 沈唤引她离经叛道,引她做真的自己。 她眷恋这种亲热与暧昧,却又心狠地做旁观者,看沈唤能被自己影响到什么地步,哪怕无名无份,是否也愿意追随自己。 于是她半带抗拒地去推他,手腕被轻而易举桎梏住。 沈唤吻了吻她的掌心,眸色深得要命,带着她的手去摸自己喉结,哑着嗓音笑:“酒酒,那我勾引勾引你呢?” 他满脸写着禁欲两字,做出来的事情却相反。 林酒酒脸色通红,水润的眸子将他瞧着,不知有多楚楚可怜。 沈唤忍不了了。 他低声骂了句什么,俯身要吻下去。 突然,“咔擦”一声,门推开了。 “酒酒,奶奶做了夜......” 沈老夫人笑容满面地进来,手里端着个盘子,里头放着小碗虾仁馄饨和煎好剪开的牛排,旁边还有杯温热的牛奶。 然后转头看向沙发时,笑容截然而止。 只见自家亲孙子正衣衫不整地将前孙媳压在沙发里,脸和脸靠得极近,似乎下一秒就要亲进去。 两人比她还惊恐,林酒酒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抬腿,将沈唤踹开。 便听沈老夫人僵硬道:“我,我刚刚敲门了的......没人应。” 屋内音乐声不算轻,又在专注其他事,听不到也正常。 林酒酒害羞得整张脸快红透了,轻呜一声把脸埋进沙发里。 沈唤从方才的惊吓中飞快回过神来,下意识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沈老夫人这才想到什么,急急回头,机械地朝外走去关上门,末了还补上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走后,室内除了音乐声陷入诡异的寂静。 林酒酒朝着沙发靠背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连带着脖颈都泛着诱人的粉色。 显然对这种亲密事被撞见的情况难以接受。 沈唤快几步将门锁上,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好似陷进不知名的温柔乡里去。 这小狐狸精看起来威风得不行,实际不知有多怂,完完全全就是纸糊的。 真真是娇气呀。 他走过去,无奈地在旁边坐下,耐心地顺着她的背哄:“看就看到了,奶奶不会到处说的。” “都怪你,都怪你放音乐!” 她哼一声,仰起头来时用精致漂亮的眼睛斜他,拿拳头往他身上砸,“你流氓!” 第98章 好朋友 看着软绵绵的拳头,落在身上时还真有两分劲。 沈唤也不躲,笑着看她闹,好一会儿才攥住她的手往身侧一拉:“我去澄清,说我还在追你,好不好?” 林酒酒这才停下来。 她本来也不是个多闹腾的性子,只是羞恼上头,才坏坏地找他出气,这会儿气消得差不多,抱着胳膊狐疑道:“可这样你不就更像变态了。” “变态就变态呗——” 沈唤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哀怨道,“咱们大小姐不肯给名分,我能怎么办?” 林酒酒那么点愧疚登时消散了,捂住他的嘴诚恳道:“那你去吧,加油。” 沈唤:“......” 他没好气地刮刮她的鼻子站起身,外头却又传来敲门声。 沈老夫人故意响亮的声音响起:“酒酒!我帮你把夜宵放在外面了!我去睡觉了!” 林酒酒:“......” 沈唤:“......奶奶还真是,进步飞快啊。” 两人凑在门边等了一会儿,等脚步声离开,才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 只见刚才还算空落的餐盘这会儿堆满了东西。 拿进来一看,除了方才的牛奶馄饨牛排外,还有一高压锅的生蚝和一杯枸杞养生茶。 沉默片刻,林酒酒拿起牛奶喝,慢吞吞戏谑问:“奶奶好像不太看好你啊。” 沈唤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将餐盘放下,低声问:“那你看好我吗?” 林酒酒笑容顷刻消散。 这方面她是体会过的。 想不看好都难。 漫长又折磨人。 她愤愤地端走自己那份,把高压锅生蚝和枸杞养生茶往沈唤怀里一塞,连人带盘推出房间去。 眼看着门在跟前摔上,沈唤无奈地摇摇头,抬腿想将东西拿到厨房去,旁边却鬼鬼祟祟探出个身影。 沈老夫人压低嗓音问:“你怎么出来了?” 沈唤这么大的胆子,险些被她吓得手抖,眉目间稍显不悦:“你进来,她害羞。” “你小子。”沈老夫人斜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跟酒酒又......旧情复燃?你这个负心汉,酒酒能原谅你?” 沈唤:“......” 他深吸一口气,抿抿唇掠过她朝前走去,冷声道:“还在追。” 沈老夫人登时横眉竖目地将生蚝抢回去,怒气冲冲走得比他还快:“在追?在追你还敢对酒酒做出这种事!流氓,别吃了!” 沈唤:“......” ... 林酒酒在沈家就待了一晚。 一大早换好衣服收拾完行李从房间里出来,迎面碰上沈唤。 他站在走廊尽头看向窗外,目光淡然平静,手指里夹着支没点燃的烟,似乎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转头看见林酒酒时,垂眸按掉手机,将烟不动声色地放进口袋里,唇角掀起点弧度。 正要走过来,旁边门突兀开了。 许辞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被他吓了一跳,抬起胳膊打招呼道:“七爷,醒真早啊。” 沈唤笑容一凝,心底郁气顿时难散,咬牙道:“早。” “咦,酒酒也起这么早......”许辞回过头,困倦地朝林酒酒也打了个招呼,“我先去刷个牙。” 说罢,又“砰”得将门关上。 沈唤揉揉太阳穴,朝着林酒酒再次迈开腿。 下一秒,就看见管家从楼下往上走来,沈唤正要停顿的腿再次朝前,同林酒酒擦肩而过。 林酒酒笑容都快压不住了,眉眼灿烂地弯起,转头叫他:“沈七爷。” 管家和沈唤的脚步齐齐滞住。 管家在沈宅做了多年活,有眼力见地很,脚底立马拐弯又往来的地方走。 只是走得慢,还能听见后头林酒酒脆生生地开口:“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包?我鞋带散了。” 她在人前喊自己? 沈唤心底的那点不悦瞬间散了个干净,心跳都雀跃欢腾起来。 扬眉吐气地转过身,接过林酒酒手中的包后又自然娴熟地单膝跪下,好似不是在给她系鞋带,更像求婚。 林酒酒并未料到他会做到这步,稍稍讶异,旁边门又开了。 许辞叼着牙刷探出个头:“酒酒,我发胶有在你那儿不……” 声音在看到沈唤给林酒酒系鞋带时戛然而止。 他略微震惊,不可置信地开口:“你,你们……” 林酒酒有点绝望。 上一次被沈老夫人撞见,还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呢。 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然后尝试性地道:“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 沈唤给她系鞋带的手一顿,唇角弯起点笑。 这借口,谁能信。 然而,许辞沉默片刻,咬着牙刷眼睛倏然一亮:“你们怎么不早说啊,早说你俩不计前嫌当朋友了,我就不讨厌沈七爷了啊。” 沈唤:“……?” 他略带质疑,抬头看了眼许辞,又看了眼林酒酒。 林酒酒投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正想把脚收回来自己去系,许辞又刷着牙噌噌噌跑过来蹲到她身前,飞快地替她另一只鞋打了个漂亮蝴蝶结,诚恳道:“你俩当朋友,也算我一个呗。” 他就这么蹲着,拍拍身旁沈唤的肩膀,十分真心实意:“说真的,要不是因为酒酒的事情……我还真挺喜欢你的,你很有眼光。” 沈唤:“……” 林酒酒:“……” 她投给沈唤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从他手中拿过包,飞快地踩着楼梯下去,徒留两人以某种诡异的类似于结拜的姿势在一起。 早餐琳琅满目,沈老夫人正在喝粥,瞧见林酒酒忍不住温柔笑道:“醒啦?” “嗯,奶奶早。”她将包递给佣人,在餐桌边坐下,身前立刻就多了盅鲜虾鲍鱼生滚粥,还热腾腾的。 沈老夫人夹了个虾饺到她碗里:“先吃饭……许小少爷呢?” “他……” 林酒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片刻权衡道,“在跟沈七爷交流感情。” 沈老夫人不理解:“交流感情……?” 她说着,正巧沈唤从楼梯上神色复杂地也往下走,顺道扯了扯领带轻叹口气,坐下时拿着咖啡喝。 这会儿在沈老夫人跟前没必要再装,他偏头询问林酒酒道:“是打算回都城吗?” 第99章 你也会来看我吗 “嗯,这两日就要走。” 林酒酒应他一声,小口咬着虾饺吃,面上没多大情绪。 沈老夫人登时食不知味,放下勺子忧愁道:“这才玩了一天,不多待一会儿?” “家里长辈催得急,”林酒酒露出点笑,“今日再去看看外公就差不多了。” 她如今有自己的家,跟沈唤已经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沈老夫人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只得依依不舍地点点头:“也是,你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家里人定然都放心不下。” “没关系的,”林酒酒攥住她搁在桌面上的手,笑意浅浅淡淡,“我还会来看奶奶,奶奶以后也可以去都城看我,到时候我领奶奶玩。” 小姑娘嗓音温温柔柔的,随便说句话都像在撒娇。 沈老夫人被暖到骨子里去,终于笑开了:“好,那酒酒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林酒酒弯弯眉:“嗯,我会照顾......” 话音未落,旁边突兀地插进道清冽嗓音:“那我呢?” 沈唤懒懒从报纸中抬起头,深谙的眸子平静。 林酒酒突兀被打断对话,愣了下没能反应过来:“你?” “也会来看我吗?”他将报纸折好,双眸直勾勾地瞧着她,“或者我也可以去看你吗?” 很直白的语调。 沈老夫人默默低下头装透明,把这倒霉孙子在心底鞭挞了一百遍。 什么时候说情话不好,非得在她跟前说。 她不尴尬吗? 林酒酒也没想到他昨夜被撞见后,在沈老夫人跟前彻底放飞自我,稍有点害羞,轻声客套道:“当,当然可以。” “那就好。” 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沈唤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会早点来的。” 这小姑娘,单独相处时有多凶,人前就有多怂。 吃过饭,林酒酒要去找外公。 虽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对方如今已是个孤家寡人,虽然沈老夫人将他安置在另一栋别墅里,还替他请了护工,却肯定比不过子女探望。 更何况若不是他,林酒酒也不可能知道这层身份。 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许辞于是也闹腾着要去,沈老夫人见状,心思十分明显地朝沈唤道:“你送送酒酒吧?” 沈唤求之不得。 等司机将车停在门外,将钥匙交给他后,沈唤绕过副驾驶开门,看向林酒酒。 一个“请”字还没说出口,绿毛就噌得从他腋下钻过来,坐进副驾驶,笑嘻嘻道:“沈七爷真客气,我自己也能开门的。” 沈唤和林酒酒齐齐顿住。 林酒酒幸灾乐祸地笑了下,自顾自坐进后座去。 倒是沈唤太阳穴突突跳了跳,微笑地用力将副驾驶的门摔上。 他沈七爷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儿没将小舅子扔上高速公路,完全是林酒酒调教的功劳。 车停在外公住的别墅外。 里头传来热热闹闹的打牌声,沈唤帮着将后备箱的礼物拿出来,回到车上同两人道:“我在路口等你们。” 倒不是他不想见酒酒的外公,只是在某些程度上,他潜意识地认为林酒酒年幼时的悲哀有一部分是由这个老人家造成的。 这样一个为了利益没有底线的人,他需得替林酒酒防着。 林酒酒应了声好,和许辞一起提着东西往里走。 比起她想象的孤寡老人生活,老人家明显活得很开心。 牌桌上都是附近街坊邻居,旁边还支着个炉子,里头咕噜咕噜不知在炖煮着什么好吃的。 许辞也不认得哪个是外公,惊天动地地朝牌桌大喊一声:“外公!!” 这一喊瞬间吸引了所有老人家的视线。 林酒酒看见背对着自己的那位转过头,面上顷刻惊喜,站起身飞快地朝这儿走来:“酒酒?酒酒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林酒酒忍不住笑。 她是个生得很乖顺的女孩子,一眼看去就是长辈最喜欢最疼爱的那一卦。 因此旁边人目光里立刻充满羡慕:“这是你外孙女?” “这么漂亮?” “好乖哦。” “......” 在猛烈的夸赞下,外公腰杆越挺越直,乐不可支地接过两人手中礼物,还来不及跟林酒酒叙旧,目光就被满头绿毛浑身铆钉的许辞给吸引走了。 许辞本该挺憎恶这个老人家的。 但是许家上下思索着,不该让林酒酒为难,大手一挥既往不咎,都说算了算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正好许辞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对上一辈的事情不大关注,便乐呵呵地跟着打招呼。 外公目光在他非主流穿搭上艰难地扫过,最后压低声音问林酒酒:“这位是......?” “我表弟。” 林酒酒知道老人家大概都挺难接受他这前卫时尚的风格,笑着补充道,“也就是许家的人。” 外公登时心底微凉,稍稍歉疚,面上喜色瞬间褪去,恭敬喊了声:“许小少爷好。” 他有愧于许家人,又因着以前和妻子算是在许家做过工,所以下意识地把自己放低身段。 许辞把腰弯得比他还厉害,将礼物往人怀里一塞道:“外公你这是干嘛,折寿我啦。” 外公赶忙去扶他,两人一来一回,林酒酒弯着眉眼在旁边笑:“好啦,外公,你去打牌吧,都等着呢。” “不打了不打了,”外公朝后头围观的老年团们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老李,你给我接替一下,你们先玩。” 比起打牌,自然还是陪自家外孙女比较有意思。 说着便将那咕噜咕噜滚着的大锅掀开盖,只见里头竟是炖得烂糊的猪蹄。 浓油赤酱,香气一瞬间涌出来。 外公急轰轰地拿了几口碗出来道:“本来早点说,我还能烧几个小菜,还好今天炖了猪蹄,将就着吃点呢?” 许辞哇了声,喜滋滋道:“外公,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最喜欢吃猪蹄了?你也太懂我了吧?” 林酒酒跟着哇了声:“好香呀,外公,我要吃最大的那块!” 两个人嘴不知有多甜,外公被哄得眉开眼笑,就差没把自己炖进去了。 第100章 无药可救 蹲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啃了两块软糯猪蹄后,林酒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路口还有个司机沈唤。 外公听到后,没胆子让林酒酒把沈唤请进来。 毕竟是他泄密,才让林酒酒在婚宴上远走高飞。 只得又拿了个洗干净的塑料打包盒过来,装满猪蹄给林酒酒道:“也不知道沈七爷喜不喜欢吃,等这么久也该饿了,你......” 说完突然觉得拿不出手,悻悻缩回去:“还是算了吧。” 林酒酒眼疾手快地将猪蹄拿过去,正要开口安慰,旁边许辞道:“没事儿,他不吃不是还有我吗,再说了,咱沈七爷可给面子了,别怕。” 外公还是为难:“这......" “没关系的。”林酒酒诚恳地看着他,“外公,真的很好吃。” 外公这才放下心来,却也因着知道沈唤在外头等的事情,不敢多留他们,又啃了两块猪蹄就赶人,说自己要打牌去了。 后头一个老太太张望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问:“哎,你家这外孙女结婚谈恋爱没有?真标志,我还有个儿子......” 他们并不知道外公和沈家的事情。 外公登时一僵,忙摆手:“别想了别想了。” 许辞跟着胡言乱语道:“我姐都离婚带俩娃了,你儿子要不?” 老太太一喜:“......真的假的,也不是不行,刚好我儿子不孕不育。” 许辞:“......” 林酒酒:“......” 她登时鼓起腮帮,伸手在许辞腰上掐了下:“闭嘴。” 许辞:“哦。” 外公头都疼了,一边哄着两人快走,一边回头去澄清。 路口的车静静停在那里。 今日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似乎能够驱散最后一丝冬天的气息,然后万物向春。 沈唤靠在车旁。 分明只是辆很普通的低奢车,被他周身气质一感染,价格瞬间提升。 看见他,林酒酒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车模会存在了。 她加快脚步,顺着小区的路朝他跑过去,手中还拿着猪蹄,笑吟吟说:“七爷,吃猪蹄。” 他方才还在用手机处理公事,立刻关上正在使用的所有软件放回口袋里,看着她跑来的身影笑:“什么猪蹄?” “外公亲自炖的。” 她掀开盖子,肥而不腻的猪蹄露出全貌。 坏心思一览无余。 吃猪蹄总不能还很优雅吧? 沈唤忍不住,趁着许辞没看这边的功夫,伸手摸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回去再吃吧。” 林酒酒顿时扁嘴:“回去凉了,就不好吃啦。” 她用手肘戳戳他:“你拿着吃呗。” 沈唤一眼就看出这蔫坏的小混蛋脑子里是什么念头,耐心地哄她:“喂喂我呗,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会喂人?” 她说得理所应当又理直气壮,把猪蹄往他跟前又凑了凑,眯起眼睛,“难道你不想吃嘛!” 毫无威慑力的一句话。 沈唤失笑,将袖子折上去,露出精悍流畅的小臂,皮肤近乎冷白,伸手拿起个有骨头的猪蹄,目光转了转,找到个垃圾桶走过去,就这么不紧不慢蹲在旁边啃。 举手投足仍是很优雅。 不像在啃猪蹄。 更像是丢了份重要文件,不得不翻找垃圾桶的贵公子。 许辞大概觉得这种体验挺新奇的,也跟着拿了块猪蹄蹲在旁边啃,还戳戳沈唤的肩膀上:“以后我们就是啃过猪蹄的交情了。” 沈唤:“......好的。” 两人啃完猪蹄,找了个地方洗手,这才开车去酒店。 沈唤本想跟上去再看一会儿林酒酒,无奈林酒酒戳戳他的胸膛,漂亮眼睛里都是拒绝:“追人可不能这么乱来哦。” 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沈唤跟着一起上来,绝对会想尽办法把她压进没人的角落里占便宜。 她虽不抗拒这种亲密事,但也不想让他屡次得手。 还没玩够呢。 林酒酒和许辞住的酒店仍是之前的总统套房。 里头房间很多,其他同学走后都空了下来。 因此空旷又安静。 两人各自回房间干着自己的事情,临近傍晚,许辞说着要出门买晚饭,刚离开不久,套房门被敲响了。 林酒酒本以为是许辞落下什么东西没拿,嘟嘟囔囔往外走道:“你自己房卡呢?” 哪知门一开,外头居然是顾温禾。 这个在她记忆里几乎淡去,却实打实会给她造成威胁的原书男主。 她微滞,几乎是一瞬间撞入他猩红的疲惫的双眸里去,整个人比之前要瘦许多,眼神凌厉,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低吼道:“你回来了?陈染呢?陈染在哪?!” 林酒酒吃痛,小小地挣扎了下,拧眉道:“疼。” 她有着绝对的会鼓惑人的魅力。 杏眸圆润剔透,含了泪珠,莹莹望过来时,顾温禾的理智突然就回来了。 他痛苦地捂住头蹲下,整个人好似忍到了极点,颓废又痛苦地挣扎:“你知道我找你们找了有多久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都消失了!为什么!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林酒酒难忍地捏了下自己的肩膀。 他手劲大,不知有多疼。 半晌才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你出轨了。” “出轨??”他抬起头,不知多久没清理的胡茬将他原本的帅气掩盖去不少,眼里是恨意,“我只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这有什么?我也道歉了啊!她明明就原谅我了!” 林酒酒:“......” 她原来觉得,顾温禾和沈唤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充满劣根性,控制欲强又自大。 然而现在完完全全意识到了两人的不同之处。 沈唤的错,错在他天生高傲,所以她将他拉下神坛,要他臣服,可他至少是干净的,戳开的漏洞是可弥补的。 顾温禾呢。 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并且固执地觉得自己毫无问题,将自己永远立在道德制高点。 不懂悔改又恶臭。 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她满眼荒唐可笑,说:“顾温禾,你真是无药可救。” 第101章 别来无恙 “我无药可救??” 顾温禾站起身来,眼里是发疯似的怒火,死死盯着她,“还不都是因为你!林酒酒!这一切都怪你!” 他步步逼近,咬牙切齿:“我的人生都是被你给毁了的,是你从小一直纠缠我,我好不容易有了陈染有了自己的生活,你还三番四次在我面前晃!你那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勾引我犯罪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跟林暖暖那个贱人好到一起,都是因为她长得像你!” 他再一次丧失理智。 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来找陈染的下落的。 即便过了这么久,心思还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摇摆。 直勾勾地看着林酒酒那双漂亮的独一无二的眼睛,痴迷癫狂:“你要是不知道陈染在哪里,那你就陪着我,跟我结婚吧,反正你一直喜欢我,不是吗?我承认,你跟沈唤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嫉妒过,但是你们已经分开了,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 眼看着他靠近,林酒酒干脆利落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力气不大,但还是打得他微微偏头。 顾温禾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深吸一口气看向她,好似有平静些许,颤抖着又去掐她的肩膀道:“我已经忏悔过了,我后悔了,我不该出轨的,这样行了吧,这样够了吧,你要是不愿意陪我,就告诉我陈染在哪,我去找她,我去求她还不行吗......” 男女力量实在悬殊。 她又娇气。 林酒酒被按在墙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下一秒,顾温禾声音戛然而止,化成一道闷哼,头发被人重重拽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桌面。 他来不及反应,脑袋狠狠撞在放着花瓶的小圆桌上。 霎时间花瓶跌落在地碎成片,鲜血从他脑门溢出,糊了眼睛和大半张脸。 他惊叫一声,总算回神,挣扎着爬起来想去看揍自己的是谁,沈唤一脚踩在他后背,另一只手手指间还夹着快燃尽的烟,烟灰滚落,点点猩红刺眼。 他眼底满是狠意,似笑非笑地俯身,将烟头按灭在顾温禾后颈,嗓音微哑:“顾总,别来无恙。” “沈唤!!你疯了吗!?” 死对头说话,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顾温禾痛得发出惨烈叫声,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抡起拳头就朝他打去,但由于视线模糊,被人轻而易举躲掉,沈唤一把扯住他衣领,胳膊上青筋突起。 两人几乎扭打在一起,不难看出沈唤占上风。 林酒酒仍站在原位。 她抬起胳膊轻轻擦掉眼角的泪,不笑时温顺中藏着点特别的清冷,慢吞吞从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个趁手的花瓶走到打起来的两人身后。 然后抬手,狠狠砸在顾温禾脑袋上。 于是顾温禾晕了。 沈唤一松手,人扑通朝前摔落在地,发出沉重响声。 他愣了下,眼底狠戾顷刻散去,抿抿唇快速地攥住她手腕:“松手。” 她仍死死攥着只剩瓶口的花瓶,方才碎裂时,虎口也被划伤一道,血珠连成丝往外滚。 听到沈唤说话,她垂眸,目光落在血痕处顿住。 沈唤温柔地又不容拒绝地掰开她手指,将碎裂的花瓶拿出来搁到旁边,脚步急促地绕到房间角落拿出配备的医疗箱给她止血。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眼泪啪嗒滚下来,哑着嗓音哭出来:“好疼。” 她娇气得很,眼圈都红透,抽着鼻子仰起脑袋喊:“沈唤,我好疼啊。” 沈唤眸色一深,喉结上下滚动,看着她的脸,睫毛上都挂了水珠,白里透红的肤色,禁不住心被狠狠揪了下。 他时至如今才发现,林酒酒于自己而言该是什么样的珍宝。 稍稍受点伤,就牵动他的整个神经。 他手指微颤,擦拭着她的泪珠声音微哑:“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 若非他工作完刚好开车过来想带林酒酒和许辞去吃个晚饭,事情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这种后怕宛如涓涓细流般缓慢延伸上来,一点点揪紧了他的心脏与呼吸。 “没关系。” 林酒酒缓过神来,擦擦眼泪朝他勉强露出个笑,“我现在不疼了。” 她虎牙尖尖的,眼里还盈着泪珠。 沈唤把她的手包扎好,许久才嗯了声,站起身来看向地上的顾温禾时目光陡然阴冷。 原本他和顾家的梁子就不小。 杀父之仇。 但他也稍微有点底线,不是顾温禾做的,所以他不向顾温禾动手,只是一点一滴地打压着顾氏集团,让他们慢慢尝到痛苦的滋味。 只是顾温禾原先手段也十分凌厉,虽然脑子欠了点计谋,但时运什么的都不错,因此他爬得很慢。 不过因为顾氏集团内很大一部分资产掌握在陈染手中,因此陈小姐这一走,顾氏集团受到不少冲击,加上顾温禾突然沉迷于女色中,发了疯似的流连花丛,好不容易站上高处的顾氏集团一蹶不振,立刻就被自己打压下。 他本已轻蔑对手,决定不跟这种废物计较。 哪知顾温禾胆大包天,居然敢来染指他的人。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眯了下眼睛,慢吞吞踱步过去,一脚踩在顾温禾脸上,弯腰捡起刚刚因为混乱掉落的手机,给手下人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大概三四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高大男人进来,目光掠过顾温禾时都稍带惊异。 毕竟自家七爷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动过手了。 但他们毕竟训练有素,随后恭敬喊了声:“七爷。” 沈唤眯眸,嗓音冷若冰霜道:“弄出去,打一顿扔给媒体,就说入室强/奸被发现。” “啊……” 为首那人稍稍错愕,提醒道,“七爷,这位是顾总。” 又不是什么社会上的阿猫阿狗,如若被报复,日后也很难缠。 “顾总怎么了?”沈唤转身的脚步一顿,眸光准确无误地锁定在他身上,掀唇道,“难道要我说第二遍?” 保镖浑身立马钻出鸡皮疙瘩,战栗了下大声应道:“是!七爷!” 第102章 腌了 他处理手段不算太残暴,却也不温和。 转头忽而想到点什么,快几步到林酒酒跟前,面色顷刻又温和下来:“吓到你了?” “没有。” 林酒酒扯着他的衣角,整一个楚楚可怜的乖巧模样,“我饿了。” 沈唤登时愧疚更甚。 早知道就私底下偷偷处理,哪个小姑娘会不害怕这种东西。 他抿唇俯身去抱她,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哄:“我们去吃饭。” 然而他完全不记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曾经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大把大把安眠药往下吞,甚至毫不犹豫地拿花瓶抡人。 哪有半点会害怕的样子。 她甚至比他更狠。 “我靠!!!你们谁啊,这又谁啊!!!” 外头突兀传来惊恐叫声,许辞提着几袋从不同餐厅打包来的食物满脸震惊。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正拖着顾温禾走的几个黑衣男人,透过酒店房间大门勉强能瞧见满地狼藉。 随后突然想到点什么面色一白,将打包袋往地上一放就要往里冲:“酒酒!酒酒你在里面吗?!” 保镖也不拦他,训练有素地继续进行着自己的事情。 他夺门而入,眼尖地看到沙发上的林酒酒冲过去,慌张地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遭,见她眼眶发红,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沈唤,像头狼崽子:“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林酒酒拦都拦不住,忙站起身将他的脸掰回来,细声细气道:“不是他,是顾氏集团的顾总找我麻烦,如果不是沈七爷,我可能已经被抓走了。” “啥?” 许辞愣了下,“不,不是七爷欺负你?” 林酒酒摇头:“不是。” 他一腔怒气瞬间消散,表情无缝衔接地转变为感激,一把抓住沈唤的手,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原来七爷是救命恩人,你日后就是我们许家的功臣!我就说,像你这样正直的人这么可能会欺负酒酒呢。” 沈唤默不作声地将手抽回去,艰难应道:“……谢,谢谢?” 许辞对于顾温禾和林酒酒之前的事情其实不太了解,缠着林酒酒给他讲了个大概,然后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渣男,看我不阉了他!” 林酒酒无奈摇摇头,想起远在国外的陈染。 还好她逃得够远,不用被这个疯子纠缠。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不过......她想起前些时日陈染说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回国的,她很期待看到陈染的表演。 ... 许家老爷子听闻林酒酒险些遭毒手的消息,赶忙让许文泽放下手中一切公务,护送林酒酒回都城,又派了辆飞机过来。 沈唤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哄骗哄骗许辞也就算了,许家其他下人眼尖,如若传进许老爷子耳朵里,小姑娘怕是又要闹脾气。 他只得默默派了些人远远守着,没再招惹她。 哪知林酒酒对回都城这事并没表现出多少急迫来,反倒慢悠悠地,在临走之前还约了个美甲。 于是许家叔侄二人被迫如同保镖一般守在她身后,生怕这位祖宗再伤到哪,惹得一家人都心惊胆战。 然而两人实在无聊,嘀嘀咕咕在旁边嘟囔着做这玩意有什么用,嘟囔半小时,被林酒酒忍无可忍地“请”到另一张桌子上也去做指甲。 两人敢怒敢言,许文泽惊叫道:“酒酒,我可是个心理医生,你想让病人觉得我是个变态吗?” 许辞叫得比他还厉害:“我是个男人!我还得上学呢,你想让追求我的妹妹们变成弟弟吗?” 林酒酒鼓鼓腮帮子,拿起手机就道:“那我给外公打电话,说你们欺负我。” 两人立马不敢怒不敢言,蔫巴下来问:“那我能不做粉红色的吗?” 林酒酒:“不行。” 室内这才安静些许。 给林酒酒做指甲的美甲师方才就一直两眼放光,这会儿才敢红着脸压低声音问林酒酒:“这两个......是你哥哥吗?” 三人仔细看有点相似,主要林酒酒跟许辞更像点。 林酒酒将涂完指甲油的手指放进照射灯里,唇角微微扬起,不自觉炫耀:“是弟弟和舅舅,帅不帅?” “帅!” 美甲师发自内心地发出一声感慨,“你也很漂亮,我还以为你们是明星呢,你们一家颜值也太高了吧!” “谢谢。” 她清凌凌地弯起眉头,美甲师按捺不住对美的追求,又八卦起许辞和许文泽的感情来,问着两人有没有谈恋爱。 林酒酒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手边放了杯牛油果奶昔,慢吞吞喝着。 隔壁美甲桌的椅子忽而被人拉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大概是跟另一个接待她的美甲师说话:“你上次给我做的指甲真不怎么样,就你这业务能力,能赚钱就怪了......算了,要不是我好心,你赶紧给我换个新的。” 旁边美甲师连连道歉,询问道:“需要做什么款式?喝点什么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 旁边那人显然不是个好相处的主,片刻后似乎瞥见什么,尖声道,“林酒酒?你怎么在这里?” 林酒酒本还想藏一藏,见状转过头,平静地应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旁边正是她那位继姐林暖暖。 插足顾温禾和陈染婚姻的女人。 刻薄而恶毒。 林暖暖看起来还跟几个月前差不多,施施然在沙发上坐下,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敢回来?不怕沈七爷弄死你吗?” 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只知道林酒酒在婚礼上抛弃沈唤。 论谁都会觉得林酒酒必死无疑。 林酒酒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谈论这些事情,面无表情地将脸扭开。 美甲师方才一直偷偷听着,八卦上头,这会儿终于想起自己的工作,笑问道:“小姐姐的手这么好看,做美甲更好看,要不然办张卡吧?冲一万送一千。” 这家美甲店不算便宜,林酒酒选的简单款式也要四位数往上,但胜在精致。 林酒酒思索片刻,她来南州市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消费。 便摇摇头轻笑道:“不用啦,谢谢。” 第103章 老娘可是纯爷们 “这家店可不便宜呢。” 她正说完,林暖暖凑过来点不怀好意道,“你已经不是沈七爷的人了,又跟我们林家没有联系,别说办卡了,你这次做美甲的钱能付得起吗?” 谁都能听出她的幸灾乐祸。 林酒酒皱巴皱巴眉头,咬着牛油果奶昔并不想搭理她。 林暖暖却还不肯罢休,看着自己被打磨的指甲叹口气:“好吧,看在姐妹一场,你今天的消费就算我头上吧,我可不想看着自己的妹妹流落街头。” 她大概是为了羞辱林酒酒才说出这种话。 林酒酒目光却倏然一亮:“今天的全部消费?” 林暖暖:“......对啊。” 她皱皱鼻子,没好气道:“真穷酸。” “那就谢谢姐姐~”林酒酒应得飞快,正巧这会儿功夫指甲也做好了。 她抬手逆着光线照了照。 很简约的款式,将青葱似的五个指头衬得白嫩。 看罢满意地笑笑,朝着林暖暖问:“我还有两个朋友,姐姐应该不介意我们一起付款吧?” 林暖暖顿时僵硬,迟疑道:“你还有......两个朋友?” 她环顾室内一圈。 除了旁边候着的美甲师和服务员以外,只剩几张桌子开外背对着他们的地方有两个男人。 看背影就大概能觉出是帅哥。 林暖暖突然有点恍惚,脑子转不过弯,不知该震惊这两个帅哥在做美甲,还是震惊林酒酒居然有帅哥朋友。 旁边美甲师和服务员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拉不下面子,算算余额,咬牙道:“当然没问题,你的朋友怎么跟你一样穷酸?” 林酒酒轻叹口气,可怜兮兮地应:“对啊,物以类聚嘛。” 她贯会胡说八道的,林暖暖登时阴阳人的话卡在喉咙里,腾升出点烦躁,朝着美甲师撒气道:“结账啊。” “是。” 美甲师忙取来几人账单,恭敬道,“一共两万三千二百,会员卡打完折一万九,您的会员卡余额不足,是否需要充值?” 林暖暖方才还趾高气昂的神色瞬间错愕,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美甲师:“你是不是算错了?” “没错。”美甲师认真地将账单摊开,“您的美甲是一千七百元,这位小姐是一千五百元,那边两位男士是两万元。” 林暖暖:“......” 林酒酒:“......” 两人难得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眼里震惊。 正巧这时,那头许辞转过身,将自己延长了五厘米的指甲露出来,上头密密麻麻布满碎钻和图案,底色是粉红的,不知有多耀眼多骚气,笑嘻嘻地朝着林酒酒道:“看,我帅不?” 林暖暖:“......” 林酒酒:“......” 旁边许文泽也跟着回头,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不经意”地露出自己八厘米长美甲,耀眼的正红色,两只手绘hellokitty立在上方,旁边也是如出一辙的闪亮钻石,克制地笑道:“体验很新奇,我喜欢。” 林酒酒沉默片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林暖暖深吸一口气,看向林酒酒时满脸轻蔑:“你,你交不到朋友,也没必要找两个gay吧,还是这么帅的gay。” “......” 林酒酒不知从何解释比较正常,干脆不解释了。 这会儿也没脸去坑林暖暖,从珍珠小皮包里拿出张卡递给服务员:“刷我的。” “啧,两万块钱对你来说会不会太贵了,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啊。” 见她这番举动,林暖暖立刻从冲击中回过神来,酸言酸语地讽刺道,“这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吧?” 林酒酒:“......?” 她烦躁地,朝服务员抬手:“还给我吧,对她来说是小数目,刷她的。” 林暖暖:“......不是。” 她登时哑口无言,没想到林酒酒居然变得这么没骨气。 但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 林暖暖肉痛地,装模作样地哼了声:“刷我的就刷我的,带着你那俩穷酸的gay朋友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gay?” 许辞正朝这儿走,瞪大眼睛,娇滴滴地翘起兰花指,夹着嗓音道,“你说谁gay呢,老娘可是纯爷们~” 林酒酒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从后头踹了他的屁股一脚,转头威胁地看向同样打算作妖的许文泽:“走了,回家!” 许文泽:“呜呜。” 谁才是长辈啊。 三人闹腾着离开后,美甲店内安静不少。 服务员朝着林暖暖微微躬身,礼貌道:“除去余额还差六千块钱,林小姐怎么支付?” 六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以前备受宠爱的林暖暖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现在不同。 几个月前,就在林酒酒消失后,林家涉及的所有行业部门都莫名其妙地遭到各方压力,项目被终止被孤立,只有顾氏还稍稍扶持。 但顾氏集团自己的状况并不比他们好,顾温禾的不作为导致内部摇摇欲坠。 他对自己的兴趣也锐减,偶尔在她不要脸去求时,才会勉强临幸她一下,喝醉了甚至会把她当成林酒酒,怒气冲冲地朝她动手。 好在每次结束,都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勉强还能维持自己林家大小姐的奢侈体面。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简难。 顾温禾已经很久不见她了,她的积蓄所剩无几,让她掏出这六千块钱,几乎是掏空她的家底。 但时至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狠了心刷卡,带着新做好的美甲离开。 刚出门,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林赫,她和林酒酒的父亲。 声音比之前苍老不少,刚接通就怒气冲冲道:“林暖暖,你又在哪里鬼混?” 这样斥责的语气,以前只会对林酒酒出现。 “我没鬼混......”她皱皱眉头,眼底不由自主冒出点恐惧。 林赫轻哼一声,满脸是精明算计:“你这几天见过顾总没有?他给你钱了吗?” 林暖暖实话实说:“没有,顾总不肯见过。” “废物,一个男人都抓不住!”林赫忍不住训斥一声,旋即态度又稍稍变好,“算了,顾温禾那小子自己也自身难保,都被沈七爷压成什么样了,这样吧,我和你妈给你想了个办法,说不定能让我们林家起死回生,你赶紧回来。” 第104章 徐闻诉 林暖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对方的心思。 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哀求道:“爸,你别再让我去陪那些董事长了,他们都这么老了,身上全是肥肉。” 她到底曾经也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是大小姐,身后追求者也不少,全是年轻才俊。 让她去陪这些老东西,比杀了她还难受。 然而父母却远比她想象的要自私自利,以往对自己的宠爱化为乌有,完完全全将她当作挣钱的工具看待。 “胡说什么!” 林赫冷哼一声道,“这次我保证,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林暖暖仍旧不信。 她先前也被这样的话哄骗过,结果到头来是个头发都没有的糟老头子,恶心得让她想吐。 “真的,我发誓。”林赫语调总算好了许多,诱哄道,“他说了能给予我们一部分的资金支持,这些资金足够我们东山再起,到时候你不就不用再卖掉自己的包包,我还会把自己的股份都留给你。” 他的条件足够诱人。 林暖暖却还在质疑真实性。 然而片刻后,听筒里传来一阵骚动,一道干净的声音恍若涓流,说着很流利的中文,却还是能勉强听出母语应该是外语:“你好,我叫徐闻诉,林小姐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跟您谈判一下,不会逼迫你的。” 他有着很温柔的语调,能够轻而易举蛊惑人心。 比起林赫那威逼利诱的态度不知要好多少倍。 林暖暖心中警惕立刻放松不少,甚至隐隐触动。 她先前一直抗拒父亲,是因为自己有顾温禾这个倚靠,他找来的又都是些老男人。 现在眼看顾温禾要倒台,如若这位徐闻诉真的有权有势,她也不是不愿意跟着他。 如此想着,她矜持地应道:“好,那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林暖暖折回美甲店内,将余额不多的卡递出去,高傲道:“给我弄个新发型。” 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后,又去名媛小姐妹那里换了条抹胸低奢裙子,对方大概知道林家状况,嫌弃地斜了她一眼轻声道:“穷酸......算了,这条裙子就送给你了,下次别来了。” 林暖暖没空同她多说,打车就往家里赶。 佣人被遣散得差不多,花园里倒还都是母亲苏芮养的花。 宅子看起来仍很高档。 却和他们林家一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外头停着辆豪车,不是林家的,林家即便在鼎盛期,想买这样的也不轻松。 她眸光微凝,喜上眉梢,摆出大小姐的姿态朝客厅走去。 亮堂堂的室内,比她上一次来时干净许多,似乎刻意打扫过,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苏芮穿着身玲珑有致的旗袍,微笑地站在一边陪着。 这样的场面一般只在有贵客来时出现,以往后头还会候着几个下人。 听见动静,三人纷纷转头看来。 林暖暖瞧见了电话对面的男人。 年纪比她想象得还要小一点,清秀瘦削,个子很高,一对眸子深邃,朝着她温和笑了下,斯文道:“林小姐好。” 林暖暖一愣,扯了扯裙摆,总觉得他不像缺女人的样子。 这张脸反而应该很受女人喜欢。 她很快反应过来,按捺住心底的惊喜,朝他走过出伸出只手:“你好,我叫林暖暖。” 他很有风度地虚虚一握,笑道:“林总已经给我介绍过了。” 林赫忙点头:“是啊暖暖,徐先生说对你很感兴趣,你要不和徐先生单独聊聊?” 他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最不缺的就是眼力。 徐闻诉刚踏进他们家,就一直在问林暖暖的事情,虽然中间也掺插了几句林酒酒,却还是不难看出他对林暖暖的兴趣。 而且他的势力涉及境/外,虽然不太正道,但赚钱嘛,不寒碜。 如果暖暖能攀上这么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日后林家定然会平步青云。 林暖暖忙羞涩地点点头,很上道地轻声问:“要不去我房间?” “不必了,”徐闻诉笑笑,转头问林赫,“有书房吗?” 他拒绝得突然,让林家几人都是一愣。 书房? 跟林暖暖能聊什么事? 林赫有求于他,只好顺着他的意道:“有的,这边请。” 将两人带入,林赫出去关门前给林暖暖使了个眼色才离开。 林暖暖稍有几分紧张,将会课桌旁的椅子拉开:“徐先生请坐。” 徐闻诉微笑着走过来,伸手按住林暖暖肩膀,将她往椅子前带,温柔道:“你坐就行。” “这不合适,您才是客人......” 林暖暖更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她被迫按在座椅上,徐闻诉就这么将手搭在她两肩上,举动不带任何的情/色意味:“没什么不合适。” 林暖暖:“.......” 她不知怎得心底突然有点发怵,问:“那您是想跟我谈判什么呢?” “嗯......” 他绕到桌子另一边,反客为主地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听说你之前对沈七爷很感兴趣?” 林暖暖:“......没,没有” 她没料到是这种问题,下意识抬头时对上徐闻诉仍旧很温柔的眼神,背后多了层薄汗。 她确实之前对沈七爷充满向往。 这么个有钱到极点,长相身材各方面都站在顶尖的男人很难被拒绝,最重要的是她嫉妒林酒酒,想把沈七爷抢走。 但太难了。 他性子阴晴不定,自己压根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讨好也是暗戳戳的,从没得到过回应。 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几乎没有。 徐闻诉是怎么知道的。 徐闻诉却仍很淡定,笑着哄她:“别紧张,实话实说就行。” “我,我以前确实浅浅地喜欢过沈七爷......" 林暖暖虽然不解,但还是顺着他道,“但是沈七爷有妻子了,所以我就放弃了......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婚了,但我也接近不了他。” “那......”徐闻诉思考了下,撑着下巴问她,“我这儿有一个能接近沈七爷的机会,你做不做?” 第105章 一把就把她推开了 林酒酒带着两个花枝招展的男人回家时,许老爷子和上头两个舅舅脸色明显变化莫测,盯着三人的指甲半天没说出话。 半晌许辞试探性地问:“好看吗?爷爷?” 这一问仿佛“抛砖引玉”,许老爷子深吸一口气骂骂咧咧道:“好看你个大头鬼!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往手指上安,酒酒一个人做还差不多,你俩趟什么混水,我们许家......” 许文泽及时补充:“酒酒让我们做的。” “我们许家包容万物海纳百川,不错,挺好看的。” 许老爷子郁气顿散,朝着林酒酒笑眯眯道,“酒酒眼光真好,他们粗糙,做这些东西真是浪费了,不过要是你喜欢,那让他们把脚趾甲也弄成这样。” 林酒酒想象了下两个大男人把脚翘在美甲师跟前的样子,诡异地迟疑了会儿:“不好吧。” “只要你喜欢,就没什么不好的。” 许老爷子从两人花里胡哨的指甲里总算回过神,回想到些什么,表情一瞬间凝重,“对了,听阿辞说你被人欺负了?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 许澜和许南安两个舅舅也几乎是瞬间将那两美甲男给挤开,层层围着林酒酒那道浅到不能再浅的伤疤吹了又吹。 许辞气得把指甲敲得老高,无能狂怒道:“重女轻男是吧,嘤嘤嘤,人家也是闺女。” ... 林酒酒这宝贝似的掌上明珠叫人欺负,许家人哪能咽下这口气,又明里暗里开始打压起顾氏集团。 只不过这些事都是偷偷做的,没让林酒酒知道。 她又按部就班地回到学校去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顺便辅导一下许辞功课。 虽然这种贵族高中对成绩要求不高,更崇尚多方面发展,却也不能差到离谱,丢了许家这书香家庭的面子。 日子在四合院内流逝飞快,都城的春天很短,路边野花只开了没两天就迎来夏天。 气温慢慢变得燥热。 沈唤近期因为沈氏集团业务扩张的问题暂且暂且来不了都城,整日忧心忡忡林酒酒会不会被某个大学校草给勾搭走,便成天给林酒酒发消息。 小姑娘懒,偶尔才回上一两句,无视他的全部情话,不是说自己在吃饭,就是说自己在上课。 都城外语大学的表白墙上时不时能出现她的身影。 总穿着各式各样的小裙子,在所有人都躲闪着日光时,她打着伞脚步轻快,皮肤白到反光,似乎半点不怕热。 沈唤看着这些各式各样寻找联系方式的帖子,大手一挥把表白墙给黑了。 夜里在电话那头哄着林酒酒,嗓音发哑:“酒酒,我能不能光明正大追你?” 林酒酒洗完澡穿着条清爽的吊带裙,湿发裹进毛巾里,在脑袋顶上堆成个球,抱着西瓜窝在藤椅上:“你只能偷偷追~” 他坐在落地窗旁,解开领带,循循善诱:“不被人知道是我就行?” “......嗯。” 她总觉得不对劲,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啃着西瓜含糊不清道,“不能被人知道是你哦。” 沈唤都快被她乖死了。 想起自己之前做的破事,半夜起来都要给自己两巴掌。 他哄着她:“那你早点睡,不然又来不及吃早饭。” “好。” 她哼哼唧唧地应了声,“外公来了,不说啦,晚安。” 电话挂得太快,沈唤轻叹口气,目光落在窗外,眼底有几分躁郁。 网上都说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就会黏着他,会变得没有安全感。 可酒酒从来不黏他,只在很偶尔的时候给他一点施舍。 就好像当初自己对她一样。 那,她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 玩物? 他自暴自弃地去酒柜里拿酒,带着点醉意翻看小姑娘的照片,目光落在她那浅浅淡淡的笑上时忍不住骂了句。 妈的,玩物就玩物。 老子乐意。 将自己灌到微醺的状态,阿左来敲门,恭敬道:“七爷,时间到了,该走了。” 夜里还有个熟人局,关于某个不太重要的项目,就是过去坐一坐。 沈唤眯眸站起身,将电脑里关于林酒酒的照片关掉,眼底的占有消散:“好。” 熟人局不必太拘束,沈唤兴致不高,坐在旁边矜贵地握着酒杯,眸光低垂冷淡。 周鹤在旁边哎呦几声:“真受不了,搞得跟失恋了一样,不对,就是失恋了吧。” 旁边人哄笑起来,大概对沈唤的事情都有所耳闻。 沈唤不紧不慢,抬眼瞧了过去,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默默地别过头聊起自己的事情来,不敢再惹这位失恋的主。 合同早就商量过,因此随随便便就签了。 有几个纨绔子弟玩得花,身边立刻就搂了几个姑娘,气氛火热。 周鹤抿了口酒看他,笑问:“真就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嗯。” 沈唤懒懒散散扫他一眼,“吊死为止。” 周鹤好笑地摇摇头,实在没想到沈唤居然能被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套牢。 他正要坐回去跟其他人玩点酒桌游戏,卡座后方突然冒出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她妆容素净,跟林酒酒有半分相似,在一众吵闹声中显得格格不入。 也正是这张脸让沈唤和周鹤都晃了下神。 下一秒,她伸手拉住了沈唤的胳膊,站在他跟前,面色略带紧张,俯身朝他亲过来。 周鹤和旁边所有人都瞪圆眼睛,心中默默喊了声勇士。 就看见沈唤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将人掀开,眉头拧紧,觉得自己浑身都染了点恶俗的脂粉气。 目光一瞬间冰冷刺骨,带着点狠戾,居高临下问:“谁派你来的?” 有人立马打圆场:“七爷,你多想了吧,这小姑娘明明是自己喜欢你吧。” “应该是走了歪路吧,小妹妹,这可不是你能招惹的哦。” “......” 沈唤却目光仍旧平静恶劣,直勾勾盯着她,带着沉沉压迫感。 林暖暖心中立刻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哆嗦起来,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不,不是,我是自己来的。” 第106章 扔河里 “自己来的?” 沈唤眯眸,目光充满锋利的审视。 若非他反应快,恐怕要被占了便宜。 林暖暖没能得逞,惊恐地点点头,咬着唇从地上支起身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娇声喊道:“七爷,我,我只是想伺候伺候你......” 心脏却抖个不停,浑身上下都发麻冒出冷汗。 旁边几人也没敢再搭话劝说,怜悯地瞥了眼这女人。 谁都知道沈七爷的手段,敢往他身边凑,能上位的除了那位林小姐,别的全不知生死。 不过还是有人想看好戏,想瞧瞧她凭着跟林酒酒半分相似容貌能不能让沈七爷心软。 很可惜,沈唤显然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替身并不感兴趣,瞥了眼阿右淡淡道:“扔出去。” 众人这才松口气。 好在只是扔出去,也算留了点情面。 哪知林暖暖还不死心,抽泣着问:“七爷,你不认得我了吗?” 沈唤清清冷冷地扭头,目光再次扫过她这张脸,薄唇微抿,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只听她颤栗着道:“我,我是酒酒的姐姐,林暖暖。” 围观者立刻满脸八卦。 咦。 这是翘妹妹墙角来了? 大概听到酒酒两个字,沈唤唇边立刻多了抹浅淡笑意,旋即又飞快压下。 他终于施舍般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问:“林家的人?” 林暖暖心中一喜,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就听男人语调冷寂:“那扔河里吧。” ... 学期发展,林酒酒的追求者只多不少,甚至有人叫嚣着要让她当校花。 可惜小姑娘对待陌生人时始终疏远而礼貌,偶尔才会露出个晃动人心的笑容。 下课铃响,林酒酒拒绝完一个想约她吃饭的学长的邀请,正在收拾东西,听到手机响了几声。 点开一看,还是沈唤:“真的怎么追都行?只要不被别人知道是我?” 林酒酒皱皱眉头,听不太懂他话中意思。 这不都问过了嘛。 但她还是乖乖回道:“嗯。” 几乎在她这个字发出去的瞬间,教学楼走廊上传来阵阵惊呼声,刚刚跑出去的几个跟林酒酒相熟的女生飞快跑回来,满脸惊喜地拽着林酒酒往外走:“酒酒!快出来看啊!” 林酒酒满头雾水,完全是被生拉硬拽地弄出去。 聚在栏杆后的学生自动分开条道,或羡慕或惊喜的眼神朝她送来。 透过挤挤攘攘人群,林酒酒总算看清了楼底下的全貌。 几万束红色玫瑰花铺满楼底,用香槟色玫瑰拼凑出林酒酒的名字,旁边还贴心地给放学的同学们用玫瑰铺出了条路。 最重要的是,玫瑰四周站着五个黑西装戴墨镜的型男,面无表情地用手比出爱心。 耳边是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呜呜,这是哪个大佬啊。” “不知道......钱不重要,这得花不少心思吧。” “我们学校让弄这些吗?下次我也搞一个。” “酒酒好幸福啊,别的我都不要,型男给我吧!” “......” 林酒酒:“......” 好土。 她被这种高调冲昏了头脑,在众人目光中有点抬不起脸来。 耳根微微发烫,红着脸朝楼下跑去想让他们收队。 哪知刚到楼底,一束颜色很特别的黑色玫瑰就塞进她怀里。 林酒酒怔住。 低头看去时,被那油画般的浓墨给震了下。 黑色玫瑰...... 似乎很稀有很稀有来着。 漂亮得让她都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递给她花的是个穿着黑西装黑墨镜的女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林酒酒说:“七爷希望你今天快乐。” 林酒酒:“......谢谢。”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微笑了下,转头就跑,留下一地吃瓜群众满脸惊讶。 林酒酒气都不带喘得一路跑到校门口,冲进前来接自己的车里,朝着司机急急道:“快走快走。” 司机不明所以,见她跑得小脸绯红,忙将车内空调打开,一脚油门踩下,边开边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后头有追兵?” “什么追兵呀。” 林酒酒总算松口气。 她虽然能够应付这样的情况,但不知怎的突然就社恐犯了,感动之余甚至想将沈唤拖出来打一顿。 想必今天过后,学校里就要开始沸沸扬扬地传她的哪个追求者能有这么大阵仗了。 她勉强低调的大学生涯算是彻底被打破了。 虽然手中的玫瑰确实很漂亮。 这么想着,她打开手机,心情复杂地给沈唤发了条消息:“我很喜欢,下次别来了。” 沈唤正在那头开会,瞥了眼消息唇角微掀,看着面前会议室里的众人淡淡道:“这次做的不错,尽快给出新的方案,我需要在最快时间内追到酒酒,都能明白吗?” 被迫加班的职员:“呜呜,明白。” “事成之后奖金十万。” “明白!!!” 退出和沈唤的聊天框,林酒酒随手点开校园网,想看看有没有能够删掉的东西,就见丁雨给她弹了两条消息。 她点进去一看,只见是个热搜截图。 里头有张男女一起的照片,大概是在酒吧当中,男方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女方则俯身娇羞地朝他吻去。 丁雨急哄哄地发着消息:“酒酒你看,这不是之前来过我们学校的沈七爷吗?这个女的怎么跟你有点像啊。” 过于昏暗的氛围,加上女方只有小半个脸,因此很容易认错。 配文:“沈七爷恋情。” 丁雨揶揄道:“该不会今天给你送花的就是这位大佬吧。 林酒酒盯着沉默片刻,眉头微拧,旋即面无表情地打字:“不是我。” “不是你啊,还真的有点像呢。”丁雨失望地回复道,“我还以为我也能跟大佬攀点关系呢,毕竟人家之前还差点把你从晚会上抱走。” 林酒酒:“……” 她又将照片放大看了看。 很低劣的偷拍角度。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 她盯了几秒就点掉,诚恳地道:“估计不是真的,理性吃瓜。” 丁雨啊了声:“你怎么知道?” “一看就是买的热搜。” 林酒酒笑了下,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沈七爷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更不会让自己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登上热搜,这只会让他觉得抹黑自己,估计是遭人陷害了。” 她有理有据,看起来冷静又理智。 丁雨顿时为自己乱吃瓜的 第107章 我猜的 “一看就是买的热搜。” 林酒酒笑了下,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沈七爷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更不会让自己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登上热搜,这只会让他觉得抹黑自己,估计是遭人陷害了。” 她有理有据,看起来冷静又理智。 丁雨顿时为自己乱吃瓜的行为感到愧疚,好奇问道:“你怎么对沈七爷这么清楚?” 林酒酒理所当然:“我猜的。” 丁雨:“……” 她发来一连串省略号,片刻之后不带任何恶意地回:“我还以为你跟沈七爷很熟呢。” 林酒酒认真诚恳地教育她:“我们要全方位看待事情,不能单听别人的片面之言。” 丁雨禁不住星星眼:“酒酒,你也太有道理了。” 于是很有道理的林酒酒浅笑着关上聊天框,冷静地让司机靠边停车,下车绕到没人的阴凉处给沈唤打电话。 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开会的沈唤眸光微凝。 心尖跟着颤了两下。 这还是这么多天来,酒酒头一次给他打电话。 他磕了两下桌子,示意其余人安静,在一众八卦的目光中宛若开屏孔雀,炫耀般点开免提,嗓音清冽:“酒酒?” 手底下的员工登时眼睛更亮,想听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把他们董事长迷成这样。 下一秒,就听娇气又霸道的嗓音凶巴巴从听筒里传来:“渣男渣男渣男渣男渣男!你这个朝三暮四又水性杨花的男人!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她语速太快,全场震惊一瞬,满脸吃瓜地捂住耳朵低下头去不敢再听,眼神变了变。 哦~ 原来他们沈七爷是个渣男。 怪不得追不到呢。 沈唤被她吼得懵了下,飞速地将免提取消放到耳边,想也不想就哄道:“酒酒,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话音未落,对面人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徒留沈唤一脸迷茫,心慌地想给人拨回去,谁知被拉黑了。 底下人哪见过沈七爷这般吃瘪的模样,各个想笑不敢笑,满脸幸灾乐祸。 沈唤面色欲沉,将自己手机一扔,朝着最前方那位摊开手,冷声道:“借我打个电话。” 前排吃瓜脸顿时凝固,哭丧着脸把手机呈上去,就见外头有人敲敲门。 助理推门进来,朝着沈唤恭谦道:“七爷,有人买了你与林家林暖暖小姐的热搜,并且附带偷拍照,需要压下吗?” “什么热搜?” 沈唤给林酒酒打电话的手一顿,回过头眸色深谙,看不出太多表情,“拿来给我看看。” 助理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他跟前,调到界面,瞧见其他人脸色,不由也有几分紧张。 惹沈七爷生气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沈唤单瞟了一眼。 很暧昧的照片,明明根本没亲上,却找了个特别的角度让人误解。 所以......酒酒这么骂自己是因为吃醋? 他眼底暴戾忽而消散,唇角勾起点满足与愉悦。 能吃醋,就说明酒酒心里还有他。 眼看着自家董事长表情变幻,其余人终于忍不住对视几眼。 这是被气疯了? 就知道七爷精神一直有点问题。 沈唤将电脑推开,不紧不慢地在位置上坐下,助理摸不透他的意思,问:“这件事讨论的人很多,热度不低,我们不需要澄清吗?” “澄清?” 沈唤笑了下,“我要告她。” 助理:“......好的,我这就去查是谁在造谣。” “不是告造谣的。”沈唤眯眸,骨节分明的指尖晃着支钢笔,“我要告林暖暖。” 助理:“......?” 她大概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轻啊一声磕巴道:“告,告他什么?” “告她性骚扰。”沈唤一脸正气,温和又淡定,“她猥/亵我。” 助理:“......” 员工:“......” 办公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助理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七,七爷,恐怕这罪名不成立。” “不成立也告,”他说得理所应当,“不然酒酒会误会我的。” 助理:“......是。” 她不禁有几分怜悯,想必那位林暖暖小姐死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被状告上法庭。 正要出门去处理这件事,沈唤却又道:“对了,把我告她的事情也弄上热搜,要热搜第一,务必让酒酒看到。” 助理这会儿已经适应了,麻木地点点头:“是。” 在心底却唾弃一声。 妈的,恋爱脑,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形象都不要了。 ... 事情处理很快,等林酒酒收起愤怒的表情,拍了拍裙摆,安静乖巧地坐车到家时,就看见了热搜。 上头明晃晃地写着:“沈氏董事长沈唤告林暖暖性/骚扰。” 很怪诞又好笑的一行字。 底下评论原本请的水军全被压了下去,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看错吧。” “亲一口就性/骚扰哈哈哈哈哈哈,沈七爷真的很洁身自好。” “斯哈斯哈,这脸这身材我也想亲一口,还这么有钱,哥哥我可以。” “真的很离谱啊,期待法院判决。” “那个林暖暖应该没想到对方不吃这一套吧哈哈哈哈哈哈,一切交给警察叔叔处理,小姑娘干什么不好,非要走捷径。” “......” 本就是比明星还出众的模样,身上却有着跟明星截然不同的矜冷气质。 模糊的图片,也能瞧出他满身雍容华贵。 林酒酒唇角细微地抿了下,扬起点点笑意。 她就像跟丁雨说的那样,从来就没觉得沈唤会跟林暖暖有什么。 只不过闹一闹,看他会做什么来自证清白。 方式比她想的要离谱很多。 但她很喜欢。 大概是因为钞能力,法院的判决当天就下来,这次没有任何水军,全凭自己争气登上热搜:“林某侵犯沈某事件作出判决:不犯法但违法,处两百块罚款。” 这下评论笑得更猖狂:“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出两百块,亲沈七爷一口行吗?” “我出三百哈哈哈哈哈哈。” “这两百给七爷喝杯水都不够吧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但是,这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真的一点都不自爱了吗?” “......” 第108章 你怕他? “我就说行不通的。” 昏暗室内,林暖暖看着自己社交软件上快被挤爆的私信框,身子微微发抖。 和热闹有趣的热搜评论不同,她的私信框里充满恶毒戾气的谩骂。 这些谩骂来自四面八方的网友:“小妹妹,想攀上高枝变凤凰可没这么容易,能不能洁身自好点?” “你觉得沈七爷会看上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去酒吧勾引男人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真恶心。” “......” 每一句话都扎在她心上,让她害怕。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勾引男人的事情,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藏在私底下,未曾暴露出来。 都是徐闻诉,徐闻诉说这么做就能让沈唤身败名裂。 可是并没有。 身败名裂的人是她。 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形象,在短短几天内分崩离析,名声坠入最深处。 徐闻诉站在她跟前,微笑着替她将界面关掉,施舍一条狗般对她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暖暖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怎么觉得......徐闻诉跟沈唤有点像。 她慌张又惊恐地摇摇头,咬着唇哭着说:“我不想再做这些事了,他们都说我是个贱人,你明明答应过我,不让我出事的......” “你不是没出事吗?” 徐闻诉笑了下,无所顾忌地耸耸肩,“一点流言蜚语而已,很快就会消失的。” 林暖暖还在摇头,眼底噙着泪:“我不想,我怕沈七爷,他随随便便就能弄死我的。” “你怕他?” 徐闻诉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他眼底划过抹违和的阴狠锋芒,慢吞吞将袖子折起,仍维持着那副温和斯文的模样,然后高高抬手,一巴掌甩在林暖暖脸上。 “啪!” 声音响亮又清脆。 林暖暖霎时懵住,压根没想到他会动手。 毕竟他一直都温柔又有礼貌,不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的父母。 这一巴掌很重,她被打得头微偏,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布上点可怕的青紫。 她回过头哆嗦不可置信道:“你,你......” “你该怕的人是我。”徐闻诉狠狠地掐住她的脸,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疼得林暖暖尖叫出声,他温和道,“你现在已经没有名声了,林家如果没有我,马上就会破产,跟我借的钱暂时也还不上,我就会把你卖到边境去抵债卖光器/官,现在你告诉我......” 他顿了顿,笑:“你还怕他吗?” 林暖暖只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个恶魔。 半点人性都没有的恶魔,她痛苦地扭曲挣扎着,满眼恐惧:“不怕,我不怕他!!” 徐闻诉这才松开她,伸手抚摸着她肿胀不成样子的左脸,温柔到极点:“这就对了,我初来南州市,之前一直在国外,对于沈唤的事情不太了解,这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你来给我想办法,怎么做才能让他最痛苦。” 林暖暖原本很好奇徐闻诉和沈唤的关系,想等两人熟悉一点再问。 但时至如今,她哪敢再问这些,甚至不敢去摸自己近乎毁容的脸,在他的注视下浑身哆嗦冒冷汗,狼狈地思考着:“沈,沈七爷,我跟他不太熟......” “没关系,慢慢想。”徐闻诉点了根烟,在旁边坐下。 仔细看他,有种不是国人的混血感。 眉眼却很温和。 林暖暖努力在压迫感中思考着,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她后悔一开始答应他的交易。 他跟自己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太狠了,就如父亲所说的,所掌管的全是黑色产业,不是林家这种偶尔才会踩踩边界线的小企业能玩得过的。 她越想越急,将沈家人想了个遍,最后嘴巴不过脑子,急急道:“林酒酒!我的继妹!” “林酒酒?” 徐闻诉捻灭烟头,眼底闪过一抹兴味,“你继妹?” 林暖暖稍稍有点后悔。 毕竟林酒酒和沈唤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来用,但现在没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她是沈七爷的前妻。” “前妻啊。”徐闻诉来了兴趣,手指无意识搭在桌面轻轻敲着,“行,我让人去查查......” ... 临近十一点,沈唤还没给她发消息。 林酒酒撑着下巴靠在窗边,小脸莹白乖顺。 夏夜的晚风很凉,吹得她犯困,窗外被许老爷子搬了口大缸过来,里面游着两尾小金鱼,是之前和许辞在路边套圈得来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人说声晚安再睡觉。 毕竟对方虽然没有跟自己解释,却明晃晃地用热搜证明自己清白。 要不要发呢? 小姑娘晃着腿,困哒哒地出神。 正思索着,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是个陌生号码。 她懒洋洋接起,就听道声微哑清冽的嗓音:“你好,你的外卖到了。” 林酒酒眼睛登时一亮,仍佯装气恼地喊他:“退单退单。” “你舍得退吗?”对方有点纵容的无奈,“我可是大老远飞过来呢,一面都不给见?” 林酒酒微滞:“啊?” 她还以为是沈唤为了哄她点了外卖。 难不成亲自来了? “啊什么?”沈唤轻笑道,“再不出来我可把外卖拿去给流浪狗吃啦......你们这胡同里巡逻的保安好像以为我是变态,都快把我抓起来了。” 林酒酒噗呲笑出声,飞快地喊了声等我,穿上拖鞋就朝外头跑去。 微凉的夜色,蝉鸣阵阵。 空气中弥漫着烧烤和气泡水的味道。 她欢快地穿过垂花门,将厚重大门悄悄拉开个缝钻出去。 只见胡同深处,一道颀长削瘦的身影半靠在墙边。 男人抱着胳膊,手上拎着个袋子,半笑着歪头瞧她,散漫温吞的眉眼中全无往日戾气,朝她张开双臂:“来。” 林酒酒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掠过他的怀抱,将袋子顺走,乖顺着脑袋拆开:“买了什么好东西呀?” 裹挟着夏夜凉爽的浅淡香气飘来,沈唤缩回胳膊垂眸瞧她,有几分悲伤:“我呢?我不是好东西吗?” 第109章 抓包 “你当然是好东西啦!” 她盈盈笑着,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烤串,圆乎的眸子染上点喜意,“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烧烤?” “我会读心术呗。” 小姑娘连眉梢都是弯的,穿着条凉快的吊带睡裙,皮肤白得惊人,沈唤目光怎么也移不开,就这么贪恋地停留在她身上。 安静的胡同除了猫叫蝉叫,夏夜里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林酒酒又禁不住笑,无奈夏夜正是蚊虫多的时候,痒得挠了挠大腿,皱巴眉头说:“你赶了这么久的飞机,先回去休息吧?” “到底是谁想休息。” 无奈的语气。 视线落在她白皙的大腿上,微肿泛红的蚊子包格外显眼。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嗓音微哑,“我这么久赶过来,不给点奖励吗?” 林酒酒将烤串放回袋子里,斜眼瞧他,鼓着腮帮子问:“还没上位就想要奖励?” “小气。” 沈唤忍不住要掐她的脸。 内心的占有欲几乎要叫嚣着冲出来。 如若他从未感受过,恐怕还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熬。 然而曾经尝过甜头,心底便按捺不住要去回味。 但他还能忍。 勉强还能忍。 林酒酒拍开他的手,思索片刻,伸出白玉似的手推他。 沈唤对她不设防,半推半就地被她那兔子似的力气按进路灯找不到的昏暗处去。 夜色里,他眸光愈深,清冷眼底是浓重的克制,哑着嗓音求她:“亲我一下,酒酒。” 气氛骤然暧昧。 林酒酒拽着他的衣襟,踮起脚尖轻声说:“就一下哦。” “嗯,一下。” 这么温软的香气近在咫尺,沈唤扣住她的后脑,眼底的克制愈深愈重,俯身正要吻下去。 两颗微微发白的脑袋突兀地从旁侧冒出来,直勾勾盯着看,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林酒酒被吓得尖叫一声,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沈唤推开,转头磕巴道:“外,外公?” 只见许老爷子穿着身银色睡衣,旁边跟着老管家。 两人面色都不大好看,视线左右在林酒酒和沈唤身上来回。 沈唤好事被打搅,心情原本差到极点,听她喊出外公两字,立刻合乎礼仪地扯了扯领带,恭谦道:“许老爷子好。” 半点瞧不出被抓的模样。 他本就生得贵气优雅,收起戾气、不作那副散漫样子时显得谦顺又温和,宛若翩翩公子。 许老爷子将他看了又看,面色从愤怒转化为欣赏,然后想到点什么又转化为愤怒,冷声道:“沈七爷,这么晚了来叨扰我家小女,恐怕不合礼数吧?” 让许家人喜欢沈唤,比喜欢路边的阿猫阿狗还难。 他在他们眼中风评过差,是个完完全全抛妻弃妻的渣男。 如今又被抓到半夜私会林酒酒,更是提不起好感。 眼看气氛微僵,林酒酒忙开口打岔:“不是的外公,只是我有点饿了,他,他刚好路过,给我送点烧烤。” 声音越说越轻,慢慢变得没底气。 毕竟骂沈唤骂得最狠的是她,现在偷偷跑出来跟人暧昧不清的也是她。 呜呜。 “来,”许老爷子面对她时面色仍很柔和,将她拉到身后挡着,转过头低声问,“是不是这小子又来骚扰你了?你别怕,外公保护你。” 林酒酒哭笑不得:“不是......” “外公,我在追酒酒。” 身后没吭声的沈唤终于打断两人对话,在后头温和地开口解释,“我知道您对我有偏见,这是应该的,以前是我没做好。” 许老爷子被吸引注意力,将林酒酒又往身后挡挡,回头时身上带着点压迫感。 他老谋深算这么多年,一个毛头小子罢了,想在他跟前耍花招恐怕不容易。 只是沈唤仍不卑不亢,微笑着回看过去,礼貌又恭谦:“这次我是认真的,我不会再伤害酒酒了,也不会再让酒酒受到伤害了。” 许老爷子:“......” 他没回话,眼神稍有异样。 其实他调查过这位沈七爷,也知道对方确实是个厉害的货色。 各方面都滴水不漏,说不准比自己这只老狐狸还要狐狸。 一方面他欣赏这样的人才,一方面他更怕林酒酒被骗。 半晌,他终于开口,嗓音沉沉:“既然沈七爷是认真的,就该为自己以前犯过的错赎罪,许家的闺女没这么容易被欺负,今晚还是请回吧。” 沈唤微微颔首,向着后头朝自己不断挤眉弄眼的林酒酒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平静道:“老爷子也该早点休息。” 许老爷子哼了声,转身对林酒酒却是温柔到不行,半带指向性地说:“酒酒,想吃烧烤跟外公说就好了,别让人送,万一有什么坏心思怎么办?” 他有意让沈唤听见,对方却仍站在原地,面色不改,唇边挂着淡然的笑。 这倒是让许老爷子稍稍改观。 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林酒酒提着烤串,在许老爷子渴望跟她谈话的眼神里喊了声晚安就跑回房间,推开后窗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怎么每次跟沈唤......都会被人撞见。 像中了诅咒一样。 她对保持身材没有太大执念,又是吃不胖的体质。 沈唤点的烤串用锡纸和保温袋装着,还温热,很合她胃口,因此一大袋烧烤都吃得差不多。 她将剩下的垃圾扔到屋外的垃圾桶去,免得房内味道太大。 做完这些稍稍洗漱,林酒酒才想起还没问候一下被许老爷子赶走的沈七爷,往床上一躺拿出手机。 只见沈唤接连发了三个哭泣的表情过来。 他几乎没用过表情包。 这下显得委屈又可怜,倒让林酒酒觉得很新奇,弯眉笑着趴在床上打字:“下次补给你哦。” 沈唤还站在胡同里没走,看见消息唇角微舒:“多补一点。” “沈七爷,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酒酒没好气地回复,“现在除了追我,你还得想想怎么追我外公了。” 沈唤微垂眉眼,思索片刻笑:“好,还得追你大舅二舅三舅和两个表哥,对吧?” 林酒酒被逗乐,在床上打了个滚:“沈七爷业务真忙啊!” 第110章 好土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许老爷子语重心长地拉着林酒酒说了又说。 让她好马不吃回头草,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两次。 林酒酒啃着个烧卖胡乱点头,抓住他的胳膊诚恳道:“外公,你能不能别告诉舅舅他们?” 告诉舅舅们,就等于告诉许问和许辞。 一个许老爷子已经够她应付的了,若是再加上这一大家子人,不得闹个翻天覆地。 许老爷子稍有为难:“多几个人知道,就多几个人保护你,省得那小子又骚扰你。” “他没骚扰我。” 林酒酒鼓起腮帮拉着他的胳膊撒娇,“外公,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嘛,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主动告诉你的。” 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实际有主见得很。 许老爷子轻叹口气,看着她乖顺的脸,心中荡悠悠地怀念起自己甚至没见过几面的女儿。 他轻声说:“外公只是担心你被人骗。” “我不会被骗的。”林酒酒弯弯眉眼,“外公,有你保护我呢,不是吗?” 许老爷子登时心底激起涟漪,恨不得将全世界都呈到她跟前。 这么个天使般的小闺女,许家何德何能拥有。 许辞正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话贱兮兮地凑过去:“爷爷~也保护保护我嘛~嘤嘤嘤。” 许老爷子:“......” 许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呜呜。 ... 林酒酒今天的课不多,只有早八连着两节。 原本是不急的,但这节课的讲师比较出名,十分受学生喜欢,因此林酒酒来得稍晚一些,就找不到位置坐了。 她原本想着找个小板凳在后头听就行,后门旁一个男生突然扯了扯她的胳膊说:“你坐吧,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课,不能在这听了。” 林酒酒微滞,那男生就已经抱着书一溜烟低头跑了。 隔壁同桌朝着她笑:“还不坐?再不坐就被人抢了。” 她这才回神坐下,朝着同桌男生笑笑:“谢谢。” 同桌目光一眨不眨地在她身上落下一会儿,将头转回去神色平常,好脾气道:“不客气,这位老师的课确实不错。” 林酒酒却听出点异样。 她好奇问:“你不是中国人?” 很细微生硬的口音。 “混血,父亲是中国人。”同桌笑了下,眼神稍稍异样,“你连这都能听出来?我还觉得我的中文很不错呢。” “确实不错。” 林酒酒将课本摊开,顺嘴夸了句没再多说什么。 课程老师是个很有趣的教授,讲的知识点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临近下课时,同桌又转过头,不带任何其他意味地问:“我第一次来,之前的都没听,能借一下你的笔记吗?” 林酒酒稍稍犹豫:“我没什么笔记......” 听就听了,碰到感兴趣的才记一些,大半个本子都是空白的。 “没关系,我也不是这个专业的。”同桌诚恳道,“我就感兴趣,怕跟不上。” 他这么说,林酒酒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将本子递给他:“那你下次上课拿来还给我。” “好。” 男生应了一嘴,在纸上写了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急需的话可以打给我,我送还给你。” 这举动倒是让林酒酒放松不少。 她点点头将纸条收下,正准备下课离开,朝外走时听到同桌喊住她。 她疑惑转头,听到对方说:“对了,我叫徐闻诉,电话打不通也可以来金融系找我。” 她敷衍地哦了声,面色仍旧温和,没放在心上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的一瞬间,徐闻诉盯着她的背影,眸色阴狠下来,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 沈七爷打定主意要追她,那必然是全身心付出。 林酒酒出去时就看见校门口聚满了人,学生和路人将外头围得水泄不通。 她感受到无数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几乎是转瞬间,她下意识地想。 又来了。 沈唤那王八蛋又来了。 甚至来不及从学校别的门溜走,她就被吃瓜群众们一步步推到了最前方。 只见数十辆颜色各异的超跑停在学校门口,每辆车上都坐个戴墨镜的一米八五型男帅哥。 所有车身都骚气十足地用喷漆画了林酒酒的名字。 林酒酒默默捂脸。 土。 好土啊。 沈唤是不是霸总文看多了。 她轻咳一声,飞快地挑了辆低调点的车走去。 那车的男模立刻下来,恭敬地给她开门:“林小姐,七爷让我们接您放学。” 林酒酒:“......谢谢,快走吧。” “没事,不着急。”男模宽慰她,“这些车都是七爷送您的礼物,这样您每天上学都可以坐不一样的车来搭配衣服。” 听听。 多豪横。 林酒酒被那些围绕着的目光压得抬不起头,可怜兮兮地窝在副驾驶低吼:“快走呀!!” 彩虹似的车队飞驰在路上,林酒酒敢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新闻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奢靡浪费的代名词。 这下想不被舅舅们知道都难。 车队绕过小半个都城,一路驶入欧式古典庄园,这座早已在林酒酒名下的城堡。 沈唤站在门口等她,眸色深谙温和。 林酒酒却不太高兴,怒气冲冲地跑下来撞进他怀里,挥着拳头骂他:“不许再弄这些东西了!” “但只有这样,”沈唤抱住她,满脸被冤枉,半笑着哄她,“他们才不会觊觎你,你是我的。” 林酒酒软绵绵地瞪他:“我才不是你的!你只能偷偷追我!” “那......” 沈唤思考片刻,语调缱绻沙哑,“我是你的。” 这倒是勉强取悦到林酒酒,她点点脑袋,伸出根手指优雅地将抱着自己的沈唤推开,娇气道:“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明白吗?” 沈唤笑吟吟地捏捏她的脸:“明白。” 然后在小姑娘又要发怒的眼神里举手投降:“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不想吃厨房做的。” 林酒酒坏得很,眼底顷刻染上点笑,“要吃你做的,可以吗?沈七爷。” 沈唤答应得很快。 他掐住她的下巴,微微俯身咬着她的耳垂:“当然可以,别忘了欠我的奖励就好。” 第111章 孤儿 庄园里有个很大的欧式现代厨房。 林酒酒跟在后头,看见厨师帮忙从冰箱里拿出些新鲜采购的食材。 大多是牛排海鲜这些东西,沈唤会做饭,但要给这娇娇气气的大小姐吃哪里拿得出手,便让厨师在旁边一步步教着。 小姑娘无聊,脑袋凑在他身旁晃啊晃。 下一秒,眼前递来块白乎乎的面团,沈唤头也没抬,淡声道:“拿着去玩吧。” 林酒酒:“......” 把她当什么了。 三岁小孩吗。 她撅撅嘴,接过面团在手里揉搓着,喉咙里无意识轻轻哼出点曲调。 很甜。 惹得沈唤禁不住偏头瞧她,狭长眸子沾染上点点笑意:“好乖。” “......” 林酒酒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耳根泛红,一把捂住嘴不啃哼了。 正巧旁边走来个穿着黑色长裙带着白色围巾的女佣,朝她恭敬温柔道:“小姐,茶点准备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您上课辛苦了。” 她完完全全用对待女主人的态度对待林酒酒。 毕竟这座宅院早在两人离婚前就是林酒酒的财产了。 “好。”林酒酒在厨房里待得腻味,跟出去前转头凶巴巴地威胁沈唤一嘴,“不许让别人帮你做,也不许偷工减料。” 沈唤拿沾着面粉的手指擦了下她的脸,轻笑宠溺道:“好。” 花园里有喷泉和恒温装置。 即便在这样的夏天,凉亭里也仍旧舒爽惬意。 应季的花大朵大朵绽放,桌面上各式精美茶点一应俱全。 林酒酒切开块拿破仑,懒洋洋放进嘴里,奶油甜腻腻地化开。 她朝着旁边候着的阿左阿右招招手:“来,跟我下棋。” 阿左阿右对视一眼,乖乖地道:“下什么棋?” 大小姐撑着下巴,睫毛又长又密,眸子在这样的夏日灿然活泼,笑吟吟道:“大富翁。” 两人从小跟在沈唤身边,除了沈唤会逼他们学点东西外,哪里还接触过别的游戏,懵懵道:“林小姐,我们不会。” “那飞行棋?” “也不会。” “五子棋?” “也不会。” “......” 林酒酒将勺子一放,皱巴皱巴眉头问:“怎么什么都不会?你们小时候都玩什么的?” “小时候?” 两人明显愣了下,旋即目光稍稍黯淡,不约而同地垂下头,“我们小时候没有这些东西。” 林酒酒:“没有?” 刚才的女佣帮着接话道:“小姐有所不知,阿左阿右都是孤儿,是七爷在黑\市里捡来的,带回家时就剩半条命,差点被挖了心脏拿去卖呢。” 林酒酒一滞:“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酒酒,”阿左是个没心没肺的,抬起头来笑嘻嘻道,“七爷把我跟阿右都救啦,还给我们吃的穿的,我们要一辈子伺候七爷,也会一辈子伺候您的。” 林酒酒轻轻嗯一声,除开愧疚外,其实还有点惊讶。 虽说她对沈唤抱有特殊的感情,但她仍清醒地知道,沈唤不是个简单的人,更不是心地善那类的。 因此他在尚且年幼的青春期时能救下阿左阿右,在他俩智商都有缺陷的情况下将人一直带在身边,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更何况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能感受到沈唤对阿左阿右的宽容。 真奇怪。 她拿起银质小勺,轻轻搅动着咖啡,仰起头问女佣:“沈唤经常做这种事吗?” “也不能说经常……”女佣在这里伺候许久,大概也有所耳闻,恭敬道,“但是七爷的确开设过多家孤儿院和疗养院,特别是早些年的孤儿院,都是七爷收留的孩子。” “这样……”林酒酒点点头,回味着她话里的信息。 阿左嘟嘟囔囔道:“七爷其实可凶啦,他一直训练我们,非要我们学认字,还教我们打架呢。” “但是七爷也总是带我们见世面,孤儿院里很多孩子一长大,没考上大学的就会被七爷扔出去找工作,”阿右跟着道,“七爷说他不能收留我们一辈子,路要自己走。” 他俩嘀咕到这,林酒酒大概能明白了。 沈唤收留他们,也有一部分自己的目的。 他从很早以前就在给自己铺路,他需要真正忠于他的人,这些孩子就是最好的目标。 但不论目的是为什么,他做这些,是切切实实在做好事,并且还鲜为人知。 她不由弯起眸子,心想沈唤明明一点儿也不可怕。 他的好坏融杂成一团,警惕地将所有人排除在外,阴狠戾气当中又勉强地给自己留了一丁点净土。 这些净土救活了当年的阿左阿右和那群孤儿,大概也救活了他自己。 林酒酒喝了口咖啡,思索着问女佣:“当年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她指的是沈唤从刚出生就被家族中那位发疯的伯父带走虐待的事情。 女佣稍稍迟疑,诚恳道:“这些事我不太明白,七爷不太喜欢别人在背后谈论他这些事情,或许您可以直接去问他。” 林酒酒应了声,脑中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沈唤说的话,眸色稍敛。 那时候他说不要逾越。 那现在呢? 她非要逾越呢?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正思考着,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男人嗓音满是纵容:“想知道就问我,酒酒,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告诉你。” 林酒酒讶异抬头,猝不及防撞入他的眼底。 满是宠溺与无奈。 他逆着光,棱角分明的脸侧处沾了点面粉,碎发散落在额前,凭空多出点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林酒酒想,真奇怪,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有少年感。 她低头用手指拿起块拿破仑朝他嘴边喂去,眨着眼睛说:“我才不问呢,等你想说了才行。” 沈唤张嘴接住,温热的薄唇触碰到她的指尖。 她心尖一痒就要缩回,被攥住手腕,沈唤吻吻她的掌心,哄着她,眼底是喑哑的克制:“我怕吓着你。” 这么娇气的大小姐,干干净净地活在这世上,不该被他的过去玷污。 他更不想用这个博取她的关心。 第112章 我邀请你一起睡午觉 “不会吓着我的。” 她站起身来将手缩回,眸光熠熠地盯着他,“我不怕,你也别怕。” “好。”沈唤失笑,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她身上独一无二的魅力折服。 充满朝气,再热烈的太阳也不如她耀眼。 这样的人往身边一站,黑暗都无处遁逃。 他朝她绅士地伸出只手,唇角掀起抹笑:“先吃饭,吃完饭再带你去看看。” 林酒酒不知道他说的去看看是去哪儿,乖顺地将手放进他掌心,适从地享受着这些优待。 沈唤准备的是西式午餐,连餐前面包都是现烤的,外壳酥脆内里柔软,抹上黄油不知有多美味。 主菜是牛排,旁边放着串煎过的小番茄和口蘑。 酥皮蛤蜊奶油汤味道鲜美可口,很合林酒酒的心意。 她不紧不慢地品鉴着沈唤一上午做出来的美食,眼睛弯成月牙,给出极高的评价:“沈七爷怎么做什么都这么有天赋?” 沈唤轻瞥她一眼,抹了块面包放在她碗里:“少来。” 心里却已经喷薄汹涌地怒吼起来。 酒酒夸他了! 别说是做饭,造飞船都不在话下。 希望他们马上能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到时候他要带她去看极光度蜜月,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她扔着玩。 他会赚数不清的钱供自己的大小姐挥霍。 林酒酒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哼一声乖乖吃饭,吃着吃着就开始犯困。 这样的夏日,蝉鸣一叫,外头酷暑燥热,庄园里凉爽惬意,正适合睡个午觉。 她咬着叉子,蔫着脑袋问沈唤:“我能不能先睡一会儿。” 沈唤站起身,将她手里的叉子拿走放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好笑道:“走吧,上楼。” 这小姑娘啊。 一边表现出对自己极大的兴趣,一边却慢悠悠的根本不着急知道。 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却又只好惯着。 房间是一直有的,后来沈唤还特地让人收拾过,打造成很温馨的风格。 窗户敞开通风,微热的风涌进来,粉色窗帘被吹起阵阵涟漪。 女佣适时地进来关上窗户,询问过后调低温度,将窗帘也拉上,室内顿时漆黑一片,只在床头留了盏暖黄色的小夜灯,显得格外有安全感。 林酒酒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被子里有暖融融的太阳味道。 这么多令人舒适的因素夹杂在一起,睡意登时涌上来。 她揉揉眼睛抱着新睡衣去换衣服,见沈唤还懒懒靠在门边,警惕道:“女生的房间可不许进哦。” “一起睡个午觉也不行?” 沈唤幽幽叹口气,抱着胳膊瞧她,“前夫就半点特权也没有?” 林酒酒看着他。 很清冷的长相,偏偏满眼温柔溺爱。 她决定让自己午觉的舒适度再提升一点,顿下脚步轻声道:“那就一起睡午觉吧,我邀请你。” 沈唤原本只是顺口一说。 虽然自己满脑子坏心思,但林酒酒若说一个不字,他定然不会强来。 谁知林酒酒居然......邀请他? 他眸色渐深呼吸渐重,脚步微乱地朝外走去:“我换件睡衣。” 进自己房间时还不忘拿出手机打电话:“线上会议取消,为什么?我要睡午觉,跟酒酒一起。” 他甚至冷静地冲了个澡漱了个口,用的是葡萄香气的漱口水。 回到林酒酒房间时,门微掩着,里头透不出一丝光。 “酒酒?” 他进门,微哑着嗓音喊。 被子里传来声细微娇气的声调:“我好困呀。” 这嘤咛几乎将他的浑身血液都调动起来。 他锁好门,将被子掀起一个角躺进去,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柔软的温暖的身子就缠上了他的胳膊。 他已经半年多没跟林酒酒躺在一张床上,她也从没这么主动过。 这几乎就是个巨大的恐怖的诱惑,香气牵引着他的所有思绪去犯错。 他僵直住,期待着接下来的举动。 然而清浅呼吸在耳边扑出热气。 林酒酒维持着这种姿势,飞快地睡着了。 沈唤沉默着,感觉受到了欺骗。 这种感觉就好似刮刮乐中奖一百万,结果是冥币。 他难以忍耐地将胳膊从她怀里伸出来,小心地伸入她颈后垫着,又艰难地朝她靠近。 小姑娘大概有所察觉,怀里没了抱着的东西,不高兴地皱皱眉头,手脚并用地翘在他的身上,像只八爪鱼似的。 沈唤这才略微满足地躺好,将人抱得更紧些。 睡午觉就睡午觉吧。 总比碰也不让碰的好。 ... 这一觉睡了很久,林酒酒醒来时瞧见满屋漆黑,身旁炙热滚烫地贴着个人。 昏暗当中,隐隐约约能瞧见他锋利优越的下颚线和面部轮廓。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全身,她懵懵地伸出手指,描绘着他面部的轮廓。 很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 和很薄的唇。 沈唤攥住她白玉似的手,贴在自己脸旁,垂眸看她,嗓音哑得厉害:“醒了?” “嗯。” 很甜很软的回应,她靠在他怀里,媚而不自知,“午安,前夫。” 沈唤真真是魂都要被她勾没了,眸底翻涌着欲望,低头唇畔擦过她的额头问:“现在能补奖励吗?” “能。” 她又应,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诱惑人,眸色在黑暗中仍纯澈干净,盈盈染着笑,“就许亲一口哦。” 沈唤完全摸不透她。 一边勾引自己一边将自己推开,将他的潜台词全部忽略然后接受。 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吗? 他觉得自己醉得厉害,捧住她脸的手都微微颤抖,低头吻下去时好似在吻他的上帝。 他小心又珍重,不敢逾越更不敢触及雷池。 他怕被淘汰。 林酒酒不逃也不躲,轻轻地回应他,圆呼的杏眸好似不知道害羞,就这么盯着他紧闭的双眸,染上点点笑意。 这个吻结束得很快。 沈唤将她抱紧在怀中,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地蹭蹭她的脸,说:“起床吧。” “好~” 她从他怀里钻起来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软绵绵道,“走吧,沈唤。” 第113章 治好他,折磨他 林酒酒一直在想沈唤会带她去哪,可能会是某处墓地,又或者是孤儿院。 结果他带她去了家疗养院。 白色装潢,园区装修得像公园,绿植围绕,周遭是高墙。 和林酒酒最开始被沈唤关进去打算治疗的地方差不多,只是一个在南州市,一个在都城。 她忍不住皱皱眉头,想起点不好的回忆,斜眼不高兴地瞪沈唤。 沈唤显然也想到了当初自己打算折磨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混蛋的事,心底苦笑一声。 谁知道这么个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无法无天的林酒酒,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哄得找不着北,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她。 他无奈地,满是纵容地朝她弯腰,将她的小脾气全包容下来:“当时是我的错,酒酒,别气。” “就要气。” 林酒酒瞪着他,将他的罪状悉数搬到台面上,“你要他们给我电疗呢!还威胁我!” “那会儿你跟顾温禾走得太近,我不得不防备……” 他哽住,没再往下辩解,满身傲骨在她跟前放得极低极低,平静地看着她,“酒酒,对不起。” 这个道歉未免太真诚,倒让林酒酒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着跟前俯身与她齐平的沈唤,气呼呼地支起脑袋就撞了上去。 “嘶——”沈唤也没料到这妮子这么虎,顾不得自己脑袋阵阵晕眩,拧眉搂住哀嚎一声往后倒的林酒酒。 小姑娘疼得龇牙咧嘴,额头泛红泛肿,还凶巴巴吼他:“你怎么不疼啊!” 沈唤真是要被她气笑了,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细微地揉着她的额头:“自己动手还嫌我不疼?” “不能嫌吗?” 林酒酒拍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捂住自己额头,觉得有点丢脸,“不说啦不说啦,快走吧。” 后头一众手下和疗养院工作人员就这么默默低头跟着,满嘴塞着狗粮,半个屁也不敢放。 谁懂啊。 一直沉稳严苛的沈七爷,居然在面对这么个姑娘时毫无底线,纵容到极致。 这比地球爆炸还令人震惊。 来到疗养院的内部办公楼时,沈唤没再让他们跟着,拎着额头发肿发红的林酒酒往楼上走。 办公室门上插着钥匙,但积灰,像很久没人来过一般。 说来也是,沈唤一直在南州市居多,很少能来都城,即便来了也不会管这家福利性的疗养院的事,大部分都交给手底下的人处理。 他拧开锁,找了块毛巾擦擦办公椅,打扫得一尘不染了才将旁边哼哼唧唧的林酒酒按到椅子上,转身朝外走去。 他一走,办公室里就安静下来。 林酒酒哼唧也没人听,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桌上的资料。 都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 大概是收留的病人名单以及减免治疗金额。 治疗精神疾病开销不少,全由沈氏集团承担。 翻到最后,一本病历压在底部。 患者名字写着:“沈岸南。” 姓沈? 她微微疑惑,正要打开看。 沈唤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用毛巾和塑料袋包起来的冰块,目光落在她手上时神色微凝,随后不紧不慢朝她走来,轻柔地将冰块敷在她脑门上,说:“这就是那个小时候掳走我的伯父。” 他手劲适中,林酒酒惬意得像只被伺候舒服的猫咪,目光轻眯再次落在病例本角落的照片上。 从这张照片里完全看不出他是个疯子。 除了蓝白病号服外,他神色正常,剃着干净利落的寸头,沈家良好的基因使得他拥有绝佳迷惑人的外表。 一眼看过去,不知道的以为是某大学教授。 她察觉到点不对劲,皱眉问:“你在治疗他?” 依她对沈唤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以德报怨的人,更别说好心到去医治这么个折磨自己四五年的人。 沈唤拿着冰袋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抿抿唇。 酒酒还真是注意点跟别人不太一样。 如若换成其他人在现下这种状况里,第一反应绝对是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或者是幸灾乐祸地去咀嚼他的痛处记在心里。 而不是敏锐地甚至带有审问嫌疑地去猜测别的可能性。 他没打算隐瞒,不急不徐道:“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原因把他变成这种人,顺便研究出治疗方法。” 林酒酒翻看着沈岸南的病历,里面记录并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字,接着问:“治好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跑了。” 沈唤笑了下,稀松平常的语气,“也没治好,因为一些失误,他疯得更厉害了。” 无波无澜的语调,却惹得林酒酒在这般夏日凭空察觉出点瘆人的凉意。 如果没猜错的话,沈唤应该是想治好他,再折磨他。 毕竟折磨一个疯子远不如折磨一个正常人来的解气。 他从来就不是心善的主。 林酒酒跟着,弯了下眼睛,伸手抚上沈唤的脸,水灵干净的杏眸里漾出点伪装的无辜与单纯,终于说出了沈唤心里念着的那句话:“没关系,都过去了。” 温温柔柔又乖巧,指尖却冰凉刺骨,脸上的表情好似精心琢磨过。 沈唤察觉不出半点真心,他眼神复杂而迷茫,轻嗯一声,望不进她眼底。 选修了这么多年心理学,也算懂点皮毛,因此他很容易就洞察人心从而去掌控人心。 林酒酒到底...... 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将她手里的病历本抽走放好,缓下嗓音道:“沈岸南逃走的时候已经身患绝症,无药可治很快就会死的,我派人在国外搜寻,一直没找到他的踪迹,估计人已经不在了。” 他说这件事时,平静得好似在说今晚吃点什么,完全瞧不出曾经自己被虐待过的痕迹。 而事实上他也不太记得了。 只能勉强想起自己有记忆以来,就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狗笼里,脖子上挂着拴狗的链子。 那个男人不允许他直立行走,甚至不允许他说话,只让他发出狗叫声。 第114章 别叫我哥 都说三岁看老。 他三岁那年,不明白任何人类该有的感情,只知道蹭一蹭那个男人的裤脚,像狗一样转圈圈讨好他,他如果开心了,就会施舍给自己一根肉骨头,或者是一碗烂得像泔水一样的粥。 他很少见外面的世界,一直被关在阴暗狭窄的空间里。 但从出生起他就被当作畜生来养,因此他除了服从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在偶尔的偶尔,男人会在深夜带他出去,像遛狗一样遛他。 每当男人心情不好,就会用烟头烫他的后背,笑着骂他疯子。 他不知道疯子是什么意思,时间久了,以为疯子是自己的名字,听到就会屁颠屁颠爬到男人身边去。 这是他学会的第一个词语。 因此他在被救出来很久以后,才在各种医疗帮助下学会走路说话,但这些并不能抹去他曾经被当作畜生的过去。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拥有难以治疗的心理疾病。 但因为绝佳的天赋,极快地适应了正常人类生活,却仍丢失了某些必备的情感。 比如说同理心。 他做任何事都会有理由,从不去做那些无意义的感性的事。 因此父亲在自己面前去世后,他依照旁人所期待的,表现出了极大的悲伤与沉默,使得所有人对他的同情更上一层楼。 也为他日后对付顾氏集团给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就是这样的虚伪,可以装成任何自己想要的样子。 而现在他遇到了一个比他还虚伪的人。 林酒酒。 他几乎痴迷于她,所有自己原本不存在的感情通通涌出来,以一种病态可怕的方式聚集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他渴望得到她的一切,肉体以及灵魂。 但他却抓不住她摸不透她。 这是个很让人上瘾的赌局。 “死了才好。”林酒酒伸手轻轻擦过那张照片,“总比你一直惦记着好吧。” 沈家人身上有种特殊的相似气质,她能认得。 他沉默片刻,把冰袋拿开。 额头上的包已经消下去了点,看着总算没那么惨烈。 他直言不讳:“我开设这么多疗养院,就是好奇这些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把他们变成这样。” 林酒酒笑吟吟地看他:“那你现在知道了?” “大概吧。” 他掐掐她的脸,忍不住笑,“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这些都给你,给你积德,保佑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我本来就会平平安安的。”林酒酒拍开他的手,认真说,“你也要平平安安的,不然就没法追我了。” 沈唤:“......” 他轻叹口气摇摇头。 还真油盐不进啊。 ... 林酒酒不能在沈唤身旁久留,不然许老爷子得担心。 在私人高级餐厅用过餐,沈唤绅士地将人送回家,下车帮忙开门时手里拿了束洋桔梗,很低调的颜色。 她接过时眼底多了两分笑意,礼貌地说声谢谢后朝胡同里走。 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刚从幼儿园回来,被保姆牵着朝林酒酒笑嘻嘻地说:“姐姐!花花!” 林酒酒抽出一支送给他,眉眼弯弯好似月牙:“送给你。” 她毫不吝啬沈唤给的爱。 “谢谢姐姐~漂亮~”小孩开心地接过,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颗看起来就很贵的巧克力,“姐姐吃~” 林酒酒接过剥开,放进嘴里吃。 甜而不腻的味道,很纯的可可味。 她刚说了声谢谢,看到自家大门里冒出来几颗脑袋,笑意僵住,手中的花显得格外刺眼,迟疑喊道:“外公,大舅舅二舅舅好,哥哥好。” 许问走在最前端,那张素来冷着的脸今天冷得更厉害:“听说今天有人开了个车队来接你?” “......” 林酒酒默不作声地把花背到身后,咬着巧克力心虚道,“没有吧,就是出租车?” “谁出租车开十一辆法拉利?”许问满脸疑惑,俯身将她背后的花拿过来,“还送花?” 林酒酒:“......” 她瘪瘪嘴,飞快地拽住许问的袖口晃了晃:“哥哥,你别多想,就是接我放个学而已,我没谈恋爱呢。” “我不是怕你谈恋爱......”许问一个混迹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少爷,哪里禁得住妹妹这么撒娇,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走,仍旧严肃,“你容易被骗,别被这些小物件吸引了。” 林酒酒不敢苟同。 十一辆法拉利也算是小东西? 她撅撅嘴,可怜兮兮地拽他衣角:“哥,真没有这事嘛。” “......” 许问是真冷不下脸了。 轻叹口气将她拽到一旁去,靠着墙两条胳膊抱在胸前,放缓声音道,“你谈恋爱我不管,但你实话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沈唤?” 林酒酒:“......” 这算什么。 精准猜中雷点吗? 她眨眨眼睛,盯着许问没说话。 下一秒,向来稳重的许家大少爷炸毛了:“真是他?” 他深吸一口气,嘴里骂了句脏话,捋起袖子冷嗤一声:“刚刚送你回来的也是他?让他过来......” 眼看着他要冲过去找人干架,许家后头几个长辈站不住了,赶忙将人拉回四合院里,免得叫其他人看笑话。 许老爷子第一个挪到林酒酒旁边自我澄清:“跟我没关系啊,我什么都没说,是他们自己猜到的。” 林酒酒蔫着脑袋装乖,不敢讲话,抬起眼皮看了下许老爷子,又看了下许问,试图上去拉他:“哥~~” “别叫我哥。” 许问真真是气坏了。 当初他在晚会上将人从沈唤手里夺走,怕的就是这混蛋又伤害林酒酒。 哪知这小丫头鬼迷心窍,栽过一次跟头了还敢坐那老狐狸的车。 真不怕跟以前一样被人哄骗欺负。 林酒酒拽拽他衣角,不服气地喊:“我都说过了嘛,我和他离婚是和平离婚的!” “和平离婚个屁!”许家几个长辈捂也捂不紧这俩孩子的嘴,许问压着怒气道,“和平离婚你能从婚宴上逃跑?你能来求爷爷给你办离婚证?他要是没欺负你,你能跑这么快?” 他猜得半点没错,林酒酒再次打蔫了,鼓起腮帮子没话说,眼眶看着就要泛红。 第115章 亲吻 眼泪是武器,这话半点没错。 见她一副泪盈盈的模样,许家几人立刻慌了神,连带着旁边默默吃瓜的下人都开始到处摸帕子摸纸巾。 许问刚刚还在气头上,立马降了火,微微拧眉瞧她:“哭了?” 语调还是有些冷。 这话一落,林酒酒眼里的泪珠就应声滚落,不带半点停落地划过脸颊,挂在下巴上。 这下许家其他长辈忍不了了。 许老爷子心疼得要命,轻嘶一声将人往身后带:“不哭不哭,都是他不好,外公待会儿说他啊。” “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怕你被骗了。”许南安跟着在后头拖了把椅子过来,让小侄女坐下,轻声轻气地哄。 许澜则转过身,不轻不重地训人给林酒酒听:“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妹妹年纪小,你让着点怎么了?” 许问揉揉眉心,嘴里骂了句墙头草。 刚刚偷看的时候一个个还说着要揍死沈唤那混蛋,然后好好教育教育酒酒。 现在倒好,恶人都他做了呗。 他没再说话,转身朝四合院外出去。 一见他走,林酒酒眼泪掉得更厉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背影问:“哥哥他真生气了?他不跟我好了?” 这群长辈哪知道许问干什么去,手忙脚乱地围着哄:“咱不跟他玩啊,让他自己出去反省反省。” “见见沈唤怎么了,没事,酒酒爱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恋爱,大不了咱们揍他一顿让他不敢对你不好。” “就是就是,不哭啊,大伯到时候好好说说你哥哥。” “......” 好不容易将这祖宗哄开心点,放学回家的许辞搬着自行车探头进来,看见这阵仗吓了一跳:“干嘛呢都?酒酒哭了??咱们家破产了吗?” 他飞速地将自己手里的零花钱数额算了下,惊恐道:“不会吧,难道我刚定的游戏机要退了吗?” 许老爷子:“......” 许澜:“......” 许南安没好气地给他一巴掌:“不该问的别问,滚去写作业。” “哦。”许辞毫无所知地朝里走,将自行车交给旁边的佣人,悄咪咪问,“我们家到底怎么了?” 许南安受不了了,将他扯回来:“就是有人来接你姐放学,我们有点担心。” 许辞懵懵地:“谁啊?追求者?” 许南安没好气道:“沈唤。” 许辞恍然大悟,安慰地拍拍亲爹的肩膀:“你们肯定多想了,酒酒跟那沈唤还有我都是朋友呢,咱三关系好着呢,别乱猜哈。” 许南安:“......” 好烦,能不能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 这事算是作罢,林酒酒被几个大人送回房内休息,沈家两位长辈的夫人,也就是林酒酒的两个舅妈抽空来了一趟,在房内哄着林酒酒,跟她谈些交心话,生怕她又难过。 可惜林酒酒一直记挂着跑出去的许问,终于忍不住要拿手机发条消息问问时,人回来了。 许问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往林酒酒门外一放,冷着脸淡淡道:“以后喜欢这些东西可以让家里买,或者我来买,刚刚的事情......” 他顿了顿,有点不自然道:“抱歉,第一次当哥哥,不知道怎么跟你交流,你如果真的喜欢他的话,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吧。” 不等他说完,旁边惊恐地冒出个头,许辞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第一次当哥哥?那我是什么东西?” 许问:“......” 刚刚还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个脑残弟弟。 算了。 不重要。 他抬腿要走,林酒酒喊住他,泪汪汪地道:“谢谢哥哥。” 许问少见地耳根一红,说了句不用谢,转身走得飞快。 大舅妈笑得开心,拉着林酒酒的手说:“还第一次见阿问这么害羞,看来有个妹妹真是让他进步不少啊。” “我呢,我有姐我也进步不少啊。”许辞期待地扒着门框往里看。 二舅妈微笑:“滚去写作业。” 许辞:“哦。” ... 林酒酒被这么多豪车接放学的事情不仅在学校和家里掀起轩然大波,在网络上也激起不少猜测。 毕竟炫富这事旁人最喜欢看,纷纷猜测到底是谁给了许家大小姐这牌面。 有人说她是自导自演,毕竟能像许家这么奢华的家庭真不多,但更多的人仍在挖掘许大小姐的追求者是谁。 甚至有人出来认领身份,结果被扒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林酒酒默默旁观着别人对自己或羡慕或嫉妒的言论,不作任何表示。 她只好奇沈七爷会不会抓心挠腮地难受。 然而但不等这风波过去,某天早上,林酒酒就被一通电话打醒。 对面是丁雨,哭天抢地地哀嚎着:“酒酒,我对不起你!!!” 林酒酒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你去看我们那次去游乐园的vlog!!!我真不是故意拍到你的!昨晚被人扒出来了!”丁雨飞速地给她发了个视频。 林酒酒微怔,默默点开。 大概能辨认出是在游乐园里,镜头外丁雨笑嘻嘻地跟心理协会的其他同学一起在排队。 很寻常的画面。 只是镜头角落里,远处的座椅上有一对接吻的男女。 男人俯身在吻那个姑娘,瞧不清两人神色,却能明显看出坐着的是林酒酒,站着的是沈唤。 隔着这么远距离,也能看出两人绝佳的氛围与长相。 电话那边丁雨还在求饶:“我剪得太着急了!没看见,不过你什么时候跟这个男的亲上的,我们怎么都没见过他?” 明明不管是去排队前还是玩完项目后,林酒酒都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他们。 她惊恐道:“我不会见鬼了吧?” 林酒酒:“......我才见鬼了。” 她也没料到这么短短几分钟也能被拍到,还能被剪进vlog里,甚至能被人扒出来。 半晌丁雨诚恳地问:“我需要删掉这个视频吗?” 林酒酒悲催地望向天花板:“不用,没事。” 热度已经上升到这地步,删除只能坐实罪名。 算了。 第116章 你吃醋的话,我很开心 果不其然,热度飙升飞快,有好事者再次扒出前段时间林暖暖碰瓷沈唤的事情,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沈七爷费尽心思也要澄清,原来是怕许家大小姐生气。 有这么个权势强大的追求者,谁都想看看林酒酒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于是校园网上的图片被贴上了微博。 碎花裙的林酒酒漂亮而明媚,眉眼柔和精致中又不失大气。 一时间夸赞声纷飞,吃瓜群众被迷得五迷三道不着四六。 然而在这种对于美丽和金钱的吹捧中仍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人悄咪咪地质疑:“你们还记不记得沈七爷是结过婚的?” “虽然照片都没了,但我怎么觉得沈七爷的前妻跟许大小姐很像。” “替身文学吗我靠,谁家好人用许小姐当替身啊,这么漂亮怎么舍得。” “......” 这些言论刚发酵没多久,关于这件事的热搜就被飞快地压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论是许家还是沈家,都不需要娱乐花边来做嫁衣,更不想林酒酒被架在这种舆论风口。 捧得越高,摔得更疼。 不过压下去归压下去,小姑娘还是得哄。 她多娇气,皱着眉头气势汹汹地瞪沈唤:“都怪你,都说了不要这么高调啦!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啦。” 沈唤目的达到,她身边的追求者在短时间内定然都望而却步,威胁断绝。 他心情很不错,扯开领带扔到一旁,两手撑在她身侧,诚恳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林酒酒拿枕头扔他,怒目圆睁,“你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 沈唤接住扔回床上,平静又温和,语气坦诚:“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酒酒,我不喜欢别人看你,不喜欢别人追你,我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表情算得上柔和,眼底却压抑着些许疯狂和病态。 “你......!” 林酒酒皱皱眉,指着他的鼻尖不高兴,“你不守承诺。” 沈唤攥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虔诚地吻了吻,还是认真说:“对不起。” 他本就不是个多正常的人,耐心耗尽后,势必会做出点不同寻常的事情来。 只不过他在试图改变,让路线依着林酒酒喜欢的模式走。 偶尔偏离轨道是控制范围外的。 林酒酒被他弄得没脾气了,愤愤地将手收回来,抱着胳膊转向一边。 脖子上却忽而一凉,冰得她肌肤下意识哆嗦,垂眸才看见是条钻石项链。 男人的手指触碰过她的锁骨,垂眸在她耳边轻哄:“酒酒,这是我自己做的,别生气。” 沈唤是个完美主义者,他送给林酒酒的东西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林酒酒是完美的,她的礼物也要是。 林酒酒嘴上说着:“不好看。” 伸手却摸着钻石,唇边弯起点笑。 “不好看就扔掉。”沈唤半点没有不悦,摸摸她的脑袋说,“这是第一次做,下次给你做更好看的。” 林酒酒稍稍开心点了,乖乖说:“谢谢。” “别说谢谢。” 沈唤盯着她饱满殷红的唇,两颗小虎牙很白,“太生疏,我不喜欢。” 林酒酒偏要惹他,一连串的谢谢从嘴里往外冒。 于是他就这么盯着她,突兀靠近,将闹腾的林酒酒吓了一跳,谢字登时卡在喉咙里,耳根转瞬间红得发烫。 “酒酒,我忍不住。” 他哑着嗓音喊她,比对待钻石还细心温柔地对待她,按住她的后颈,一字一句问,“我能亲你吗?”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想要更深入更缠绵。 但林酒酒还在气头上,哪能招惹。 林酒酒好不容易稳下思绪,眨着圆呼的眼睛,摇摇头慢条斯理:“不行......” 行字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灼热滚烫的男人的气息所吞没。 他吻得动情又热烈,烫得吓人的手掌按住她的腰肢,粗粝指腹细细摩挲,引起阵阵颤栗。 林酒酒喘不过气,从接吻的缝隙中滚出一声暧昧的嘤咛,白皙的手指紧紧攥住沈唤的衣角,眼尾泛红。 他吻得愈深愈烈,不知过了多久才将人放开,站直身子扣紧衬衫纽扣,哑着嗓音说出了今天第三句对不起。 林酒酒浑身发酸发软,可怜兮兮地窝在床沿边上,伸手试图将自己褶皱的衣服拉直。 沈唤半跪在她脚边,攥住她的脚踝帮忙把鞋子穿上,这会儿倒是没敢说话了。 穿好鞋子理好衣服,林酒酒腿脚发软地爬下床,一言不发地朝外走。 吵架呗。 谁不会啊。 她眼眶红红,被欺负惨了,出门踩着长廊的仿欧式地毯走得飞快。 沈唤寸步不离跟着,去拉她手时又被甩开,快到门口时终于忍不住将人打横抱起,看着怀里扑腾的人儿,禁不住轻轻蹭她的额头:“酒酒,我总是很想你。” 林酒酒气得骂他,一手撑着他的额头不让靠近:“你有病吗!” “有。” 沈唤答得干脆,“我在国外治过好久,没治好,你知道的。” 林酒酒:“!!!” 她被气死了,扑上去就咬他嘴唇,虎牙很尖很尖,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漫开。 然而这对沈唤来说不是惩罚,说是奖赏还更贴切些。 他闷哼一声,仍将她抱得很稳,任她发泄够了,才温和道:“酒酒,别生气。” 薄唇上滚出一颗鲜血,很快抿入唇缝里,林酒酒瞧着他,好似在观赏一副惊艳的水墨画。 她哼一声,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柔软的不带半点茧子的手擦去他唇边鲜血,凶巴巴地骂他:“疼死你!” “不疼。” 他捋了捋她的碎发,替她别到耳后,目光深情隽永,“酒酒想怎么咬都行。” 林酒酒死也想不到,看起来这么禁欲的男人居然这么会说情话,她眯眯眸子,问:“这话你也跟别人说过?” 这问题一出来,沈唤笑了。 唇边懒洋洋扬起点弧度,半躬着身子朝她靠近齐平,眼睛一眨不眨地同她对视:“如果酒酒会吃醋的话,我很高兴。” 第117章 夺走 林酒酒觉得他真是个神经病。 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却禁不住自己心底雀跃,荡开层层浪花。 她没表现出来,哼了声接过女佣递来的包朝外走去:“流氓再见。” 自从沈唤来都城以后,她每日下课都会来庄园待一会儿。 沈唤不管有什么工作都会腾出点时间给她准备饭菜,中式西式日式变着花样来,只求能将这瘦不拉几的小混蛋养胖点。 临近傍晚,林酒酒才会回四合院去,从来不过夜。 许家长辈知道这件事,虽然心有不甘,但实在怕林酒酒哭,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天没到天黑,许老爷子就搬着小竹椅到胡同里坐着,美名其曰乘凉,实则是怕林酒酒突然打电话来说今天住外面。 沈唤的车只将她送到胡同外,夏天天黑得晚,路灯和夕阳一同落下,林酒酒朝车窗里的人摆摆手,踩着影子头也不回往里走。 到家门口时许老爷子果然坐着,她兴冲冲地跑过去,一把搂住老人家肩膀,笑嘻嘻道:“外公,我想吃冰糖葫芦。” 许老爷子刚刚还盯着前面两个踢足球的小孩看,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满脸宠溺:“走啊,外公带你去买。” 他即便这么大年纪了,也还是轻易能看出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 浑身浓郁的书香气,穿着中式盘扣短衫,往那儿一站就不怒自威。 偏偏面对林酒酒时就是个单纯的爱护子女的老人。 林酒酒挽着他的胳膊蹦蹦跳跳往外走,途中碰见放学回来的许辞,变成三人蹦蹦跳跳往外走。 许老爷子被迫夹在两个年轻人中间,礼貌地询问道:“能不能走慢点?” 买了糖葫芦回到四合院里时,林酒酒往摇椅上一躺,保姆快速地拿了蚊香出来点上,顺道往林酒酒怀里塞了个驱蚊的香囊。 她慢悠悠啃着糖葫芦拿出手机,看见一个陌生好友申请。 点开时只见是个动漫头像,看着像是年轻人。 备注消息是:“徐闻诉。” 徐闻诉? 她慢悠悠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上次心理学课坐自己旁边的学生,还跟自己借了笔记没还。 出于对自己笔记的关心,林酒酒通过对方好友申请,不到半分钟,对面发来消息:“你好,还记得我吗?” 林酒酒对于聊天这事兴趣不大,公事公办回:“记得。” “我下周有事,可能没法去上课,所以想提前把笔记本还给你。”对面的人客气道,“谢谢你借给我,不过你不要误会,电话号码是我跟你同学打听的,不是什么变态。” 林酒酒觉得他说话有点好笑,干脆地发了个“好”,就没有下文。 徐闻诉大概有点无语,好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都有。” “......”她回复太冷漠,对面的人盯着消息片刻,唇角勾起抹诡异的弧度,半张脸藏在黑暗中,不紧不慢地回复,“那现在?我给你送过来?” 林酒酒思索片刻,很贴心道:“不用这么麻烦,叫个跑腿就行。” 都城很大,四合院又在都城中央,指不定要跑多远。 更何况她并不想暴露许家的位置。 “不麻烦,我正好要出门。”徐闻诉却好似听不懂她的潜台词,执拗道,“世贸大厦离你远吗,我在那里给你也行。” 世贸大厦离四合院大概一公里,林酒酒皱巴着眉头有点烦。 看见远处正在被迫写作业比她还烦的许辞,眉头顿时舒展开,朝他招招手:“跟我出去一趟呗?” 许辞眼睛瞬间一亮:“去干嘛?” “拿东西。” 林酒酒从躺椅上坐起来,随意地踢上拖鞋,“世贸大厦,我请你吃冰淇淋去。” 许辞脸上不情不愿,身子已经诚实地站了起来把作业一合:“能不能请我吃饭?我爹说不做完作业不许吃饭,这是亲爹能干的事吗?” “你要升大学了,”林酒酒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揉他那被迫染回黑色的头发,眯着眼睛懒懒道,“不好好读书,以后打算去干嘛?” “天塌了,这不是有许问顶着吗?” 许辞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说,“咱俩以后就负责花钱,许问以后负责赚钱,他可牛了,你放一百个心吧。” 林酒酒认可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得对。” 许家就这么三个直系后辈,依照许辞和林酒酒的性格,以后绝不可能会有争家产的可能性,再加上许问那超高的能力,两人即便吃喝嫖赌也败不光。 两人就这么穿着拖鞋,素面朝天地步行十分钟从安静的胡同走到了热闹繁华的世贸大厦。 这里汇聚着无数奢侈品牌和潮人,是所有渴望富贵的人向往的地方,也差不多是都城最纸醉金迷的地方。 许辞拿出手机盘算着吃什么,林酒酒给徐闻诉发了条消息:“我在东2口,你在哪?” “西口,马上来。” 徐闻诉唇边笑容更重,伸手接过手下人递来的潮牌长袖套上,遮住身上伤疤,抓了两把头发往外走。 出去时才瞧见这是个近乎于贫民窟的老小区,街坊角落里堆满废弃木料,垃圾很少有人清理,四周时不时传来孩童哭闹声和锅碗瓢盆翻动声,隔音奇差。 然而因为离世贸大厦很近,这里的房租也不低,徐闻诉刚刚待的那个不过十平米的破地方就要五千一个月。 呆在这里的人就好似热闹街市里的老鼠。 却也最安全,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徐闻诉就要当这只藏在阴暗里的老鼠,这样才不会被沈唤那些千里眼似的监控所察觉。 他拿着笔记本,整理了下衣服,踏入闹市中,看起来跟普通年轻人无异,眼神中却不自觉露出点难以掩盖惊讶与羡慕。 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与繁华,是他曾经即便有钱也见不到的。 他的钱只能用来活命和找女人找乐子,每一分都是刀尖上得来的。 而这里却是沈唤的天下。 他要夺走他的天下。 第118章 自卑 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林酒酒。 那个虽然穿着打扮都很素的女生。 然而她却有着独特的超然世外的美丽和惊艳,即便不施粉黛垂头默默玩手机,白净清冷的脸蛋仍能吸引许多视线,旁边也还是有街拍的长枪短炮悄悄对准她,然后按下快门得到一张非比寻常的留影。 徐闻诉在看到她时,对沈唤的嫉妒达到巅峰。 他憎恶沈唤什么都不付出就能轻易得到这样的稀世珍宝。 但长年的忍耐已经让他能够很好地掩盖自己的情绪。 他收敛起眼底的恨,跑到她跟前时笑着叫了声:“手机就有这么好玩?” 林酒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跌退一步,缓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我看你没回我,想问问你到哪了。” “你就发个好我能回什么呀?” 徐闻诉无奈地将笔记本在她跟前晃了晃,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的字很好看,笔记很清楚,谢谢。” “不客气。” 林酒酒接过,向他摆摆手朝许辞走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拜拜。” 许辞也朝她走,见状抬头好奇地瞥了徐闻诉一眼,很快移开目光朝林酒酒露出个笑:“酒酒,我找好啦,吃这家日料吧,我想吃寿司。” 林酒酒一个“好”字还没出口,徐闻诉追上来道:“我请你们吃饭吧,之后我不能每节课都去上,可能还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笔记,正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不用啦......” “好啊!”林酒酒正要拒绝,旁边许辞兴奋地握住徐闻诉的手,“一起吃呗,你知道吧,我姐吃饭可没劲了,吃几口就饱,不用你请,我姐请就行。” 林酒酒:“......” 好弟弟。 真想给他一巴掌。 徐闻诉愣了下,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放进裤带里,掩盖住粗糙的长满茧子的手掌,笑说:“还是我请吧。” “管他谁请呢,走呗。” 许辞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而且对他来说,一顿高级日料的价格无异于沙县小吃,人多热闹才好。 林酒酒在沈唤那吃过晚饭,本不太饿,这会儿也不好拒绝,只得慢吞吞跟上。 店里是日式木头装修,穿着和服的侍从等在外头,恭敬道:“您好,请换一下鞋子。” 草编的地面很柔软。 林酒酒和许辞本来就穿着拖鞋,很快就能换好。 进去等徐闻诉时,却见他稍稍生疏,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吃饭需要换鞋。 三人坐入包厢,许辞翻看着菜单问徐闻诉吃不吃生食。 徐闻诉拘束地摆摆手,笑了下道:“不用,你点你想吃的就好。” “好,给酒酒点个寿喜锅吧......”许辞嘟嘟囔囔地点着菜,旁边林酒酒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看。 两人长得颇为相像,在日式包间的暖黄灯光下静静坐着,让人无端瞧出富家千金少爷的矜贵感来。 就连服务员进门,目光都没在徐闻诉身上停留,几乎是反射性地先去照顾这二位。 徐闻诉大概有所察觉,微不可见地在桌底下攥紧手掌,轻抿了下唇掩去自己的无知。 半晌,他开口打破安静,随意地问:“你们是......兄妹?还是姐弟?” “姐弟。” 林酒酒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我表弟,许辞......” 她停顿了下,有点不好意思问:“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知道。” 徐闻诉看向她,语调轻松愉快,“许大小姐,都城外语大学哪有不知道的。” 家世优越长相漂亮,走在哪都是耀眼的明珠。 谁都向往这样的美好。 这话说得林酒酒一滞,尴尬地笑了下没再说别的,倒是许辞点完菜,乐呵呵地跟徐闻诉聊起天来:“酒酒这么有名呀?” “那是。” 徐闻诉虽然看起来不太会穿搭,但好在长着一张较为出色清秀的脸,容易让人好感度倍增,“谁都知道心理学有个许久同学,很多人追的。” “那些人还挺有眼光的嘛。” 许辞得意洋洋地点头,“不过我姐可没这么好追,他们还是早点放弃吧。” 林酒酒微微扶额,胳膊肘在桌子底下撞了撞许辞,示意他闭嘴。 对面徐闻诉却来劲,抿唇思索道:“听说沈七爷也在追许久……是不是?” “啊?没有没有。” 许辞摆摆手赶忙否决他,“沈七爷跟我姐还有我都是朋友呢,朋友之间闹着玩而已。” 徐闻诉微愣:“可那视频里沈七爷和许久同学不是接吻……” “啪!” 他话音未落,林酒酒一巴掌拍在桌面,吓得许辞一哆嗦,注意力转移:“酒酒,你干嘛啊?” 林酒酒面无表情地将手挪开,微微一笑:“有蚊子。” 许辞:“……” 他互狐疑地往桌面上凑:“没有啊……奇怪了,怎么蚊子老围着你转,难道你的血比较甜?” “不知道。”林酒酒稍稍松口气,眉眼微抬,温软的眸子没什么威胁性地瞥了徐闻诉一眼。 徐闻诉似乎后知后觉般,朝她歉意笑了笑。 正巧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许辞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走,没去纠结刚刚的事情。 有许辞在,什么场子都不会冷下来。 一餐饭吃得还算愉快,林酒酒没动几次筷子,大部分时间是陪着聊聊天。 目光却忍不住偶尔停留在徐闻诉身上。 这么热的天气,他还穿着长袖长裤,看起来都是比较贵的牌子,却又不够年轻化。 而且似乎吃不太来日料这些东西。 奇怪。 吃过饭,林酒酒起身去结账,徐闻诉抢先一步拦在她跟前,拿出手机想要支付,好半天才打开付款码时,林酒酒已经结帐了。 她笑着晃晃手机道:“没事,许辞吃得多,而且应该不合你胃口吧?” 小姑娘很细心,徐闻诉愣了下,很快道:“还行,不过我之前一直不在国内居住,所以不太习惯用国内的东西……下次我再请你吧。” 林酒酒答非所问,看向他:“之前住哪里?” “到处飞……”徐闻诉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然后从容地解释,“看父母,主要是在北欧。” 第119章 你知道他有前妻吗 “这样,”林酒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唇边扬起点笑,“那下次吃法餐,我很喜欢。” “……好,好的。” 徐闻诉大概没想到她会应自己的约,局促地应下一声,却没瞧见她转身时,眼底也流露出浓浓的兴趣与猜测。 他紧紧盯着林酒酒的背影,脸上是遮不住的得意。 看来沈七爷的前妻也没这么难拿下。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林暖暖口中身无分文的被逐出家门的流浪汉,居然会摇身一变成了许家大小姐。 这倒是让他觉得更有意思了。 虽然进都城外语大学确实费了他不少功夫,不过这对于他所期盼的结果来说不算什么。 他蛰伏了这么久,全是为了最终胜利。 他要给沈唤上演一出好戏。 … 学期还剩最后一个星期,临近暑假,林酒酒被课程作业压迫,忙得不可开交,天天抱着台电脑做ppt和演讲稿,甚至要考虑下学期去国外研学的事情。 加上沈唤在南州市的公司事务较多,不得不往回赶,两人见面次数变少许多。 不过只要林酒酒需要,或者她发来消息说想吃点什么,就是再忙,沈唤也会千里迢迢从南州市坐飞机赶过来,陪她吃了饭再走。 两人维系着奇怪又暧昧的关系,沈唤进一步,林酒酒就退一步,非将相互之间的距离拉扯得刚刚好。 沈唤很少反对,大多数时候选择遵循她的一切决定,偶尔忍耐不住,才会压着她哄上两句。 夏天过得慢悠悠,学期最后一天,许问将林酒酒送到学校门口,眉眼懒懒看她:“好好讲,讲完了暑假让阿辞陪你出去玩。” 许辞临近升学考,被亲爹许南安押着没日没夜地读书补课,忙起来林酒酒有好几天没跟他碰上面。 如若考不上都城外语大学,全家恐怕联合起来好一顿批斗。 林酒酒抱着电脑弯着眼睛笑笑:“好呀,谢谢哥哥,再见。” 她不紧不慢地朝教室走去,手里撑着把汽车自带的黑色遮阳伞,脚步轻盈,没被酷暑挡住半步。 自从和沈唤的事情被扒出来后,学校里确实少了很多在教学楼下等着她下课跟她搭话的男生,身上汇聚的异样目光却越来越多。 路过时偶尔还能听见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可惜林酒酒对这些事情不太在意,总温软着小脸,听见自己名字时还转头朝嚼舌根的同学露出个乖巧的笑,惹得他们整张脸涨红,不好意思地回个笑。 到教室时人已经差不多齐了。 意料之中的,那些有意无意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她默默地走向后排角落坐下,将电脑打开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ppt和演讲稿。 这门课不需要考试,评定成绩的途径就是平时表现和课程演讲。 教授是个光头的中年男人,长得比较严肃,但听上一届说对成绩掌控比较宽松,只要不划水得太过分都会给过。 林酒酒抽到的上场次序在中间,昏昏欲睡地听了会儿,听到光头教授喊号次时才清醒过来。 其余学生也好似来了兴趣,教室稍稍骚动,教授微微惊讶,严肃的脸柔和些许,笑道:“咦,看来大家都很期待嘛。” 林酒酒礼貌地笑笑。 她习惯一些事务总是很快。 比如说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些八卦赤裸的目光。 她的课件准备很充分,又让许问帮着看过,拿去评省级优秀都没什么问题。 加上浑身从容不迫的气质,讲起来时声音恍若涓涓细流,清澈好听,其中提出来的论点十分新颖。 教授原先对这些形式化的“学术垃圾”并没有什么兴趣,听到她讲时神色稍正,认真地听了会儿,露出欣赏的表情。 等她讲完时,教授难得没对她的课件提出质疑,照例看向后头坐着的同学们道:“大家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们的许同学吗?” 其余人便是再想看好戏,也有自知之明,默默垂下头去。 教授笑了下,道:“看样子许同学确实讲得很好,我也觉得不错,很久没给满分了,不如......” 他话未说完,后头突然传来一道响亮女声打断:“教授,我有问题要问。” 林酒酒下意识朝声音方向看去。 很眼熟的女生。 好像叫......李嫣? 以前似乎刁难过自己几次,不过她都没放在心上。 她面上仍云淡风轻,眼底划过抹微不可见的烦躁,朝那女生微微一笑:“嗯,问吧。” 教授也跟着回过头,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于是,万众瞩目之下,李嫣捋了下头发,环视一周最后落在林酒酒身上,不怀好意地道:“我想问的问题可能跟课程没有关系,但也确实是很多人想知道的......”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问:“许久同学,你跟沈七爷接吻的时候知道他有个跟你很像的前妻吗?” 几乎是话音落定的一瞬间,阶梯教室里的所有人沸腾起来。 还有不少学生偷偷拿出手机,试图录下林酒酒的反应。 毕竟虽然热搜被撤下,都城外语大学作为谣言发源地,人与人之间的传言却不少。 林酒酒就这么站在台上,轻轻叹口气。 无知不可怕。 可怕的是把无知放到台面上来的人。 教授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劲,脸色骤黑,怒斥出声:“跟课堂无关的事就不要提,你叫什么名字?!学号是多少?” “抱歉教授,”李嫣无所畏惧地摊摊手,“我不是您班级的,只是想来听一下课而已,一个小问题,教授应该不会太介意吧?” “还请这位同学离开我们的课堂......”教授显然是个护短的,面色难看地朝后方冷声道,“如果被我发现还举着手机的人,这门课直接挂科。” 方才还幸灾乐祸的学生立刻笑不出来了,慌张地把手机全给藏起来。 却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讲台上响起,小姑娘没什么表情,面色始终柔和,模样乖顺道:“教授,没事的。” 她弯着眉眼,看向李嫣,不紧不慢道:“很抱歉,我就是沈七爷的前妻。” 第120章 疯子? 阶梯教室里没有监控,学生们的手机都被迫收了起来。 万籁俱静下,林酒酒朝着震惊的教授微微鞠躬,问:“您好,我的成绩是?” 教授这才从方才的冲击里回过神来,推推眼镜轻咳一声,拿着玻璃水杯灌了口茶道:“满,满分,恭喜。” “谢谢。” 拿到成绩后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继续听其他人演讲,林酒酒作为全场最冷静的人,在无数讶异目光中回到位置上收拾东西从后门走。 顺道还朝着一个盯着她目瞪口呆发愣的同学露出个乖软笑容。 刚出去时,她听见教授说:“刚刚提问的这位同学,希望你可以主动告诉我班级和学号,干扰考试过程是很严重的事,如果你不希望得到更高一级的处分的话就自觉一点……” 李嫣是哭着跑出来的。 她原本只是来陪舍友考试演讲,没曾想能碰上林酒酒,这个一来都城外语大学就占尽风头的女人。 就因为是许家突然出现的大小姐,就因为比旁人稍稍漂亮点,就把众人的视线通通转移走。 一个说不准是私生女的人,凭什么在都城外语大学这种高贵的地方发光发亮,又凭什么获得沈七爷那种顶尖权贵的青睐。 她不答应。 直到网上爆料,说许久可能只是沈七爷怀念前妻的替身,她才觉出一丝欣慰和公平,然而教室里看见林酒酒丝毫没有被影响时,又觉得不甘。 冲动之下,才会打断教授对话想让许久出丑。 她愤恨地擦干净眼泪,轻咬贝齿,不断安慰自己。 虽然和沈七爷有纠葛是令人羡艳的,但怎么说也离婚了,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还能在大学里掀起波澜吗? 为人所不齿还差不多。 这么想着,她开心不少,但眼眶还红着,整个人都有些狼狈,为了避免碰到其他人,她绕过教学楼从后面隐蔽的小巷往外走。 哪知前方一道瘦小的熟悉身影半靠在墙上,细白的小腿晃动,正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头,模样天真烂漫。 李嫣看着这个害自己出丑的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走过去。 哪知林酒酒听见动静,倏然抬头望过来,眼底平静温和,似乎有所预料般露出笑来,虎牙尖尖:“咦,你果然走这边呀?” 她这笑容未免太甜,每一丝弧度似乎都精心设计过。 站在阴影处,衬着黑色西装领小短裙,好似一个上了发条的芭比娃娃。 天气明明燥热,李嫣只觉背后一凉,手臂肌肤爬上鸡皮疙瘩。 她飞快地把自己脑中的念头删除出去,快几步走到林酒酒跟前,嗓音挑衅而刻薄:“许久,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羡慕你是沈七爷的前妻吧?” “哦?” 林酒酒站直身子,笑眼仍旧弯弯,音色清脆宛若山泉,语调拉长,“我以为你会呢。” “我会?”李嫣将自己的珍珠挎包往上提了提,将她上下打量一遭,冷嘲道,“你说,要是大家知道你是个大学没读完就离过婚的女人,会怎么看待你?” “会怎么看待我?” 林酒酒敛起笑容撅撅嘴,似乎真的很苦恼,歪歪头问,“他们会嘲笑我吗?” 李嫣觉得她真是蠢得可以。 也不知道那些瞎了眼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一天到晚跟在她屁股后头跑。 就这么想跟许家攀上关系吗? 她将朝林酒酒凑近,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毒与恨意:“对啊,大家都会看不起你的哦,指不定在背地里怎么编排……啊!” 话音未落,她只觉头皮猛地一疼尖叫出声,膝窝处被人踹了一脚,反射性地扑通跪倒在地。 林酒酒将手指插入她头发中狠狠拽住,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唇边仍添着点乖软笑意,大眼睛诚恳又认真:“那你不说,不就好啦?” 李嫣怎么说在家里也是个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恐吓,一时之间竟忘了挣扎,疼得微微哆嗦,惊声道:“你,你疯了吗?” “没疯呀。” 林酒酒眯起漂亮眸子,一手插进口袋里,拿出一把莹亮的精致匕首慢悠悠转着,在李嫣惊恐视线中停留在她脸侧,“把你舌头割掉,你就说不出话来啦。” 很无辜的语调。 冰凉锋利触感贴近,李嫣惊吓得几乎要昏过去,哆哆嗦嗦留着眼泪,拼命地想要后退:“我,我不说,我不说!你别冲动!” 她不敢相信,看着柔柔弱弱好欺负的林酒酒居然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好嘛,我又没说真的要割。”林酒酒这才笑眯眯地松开她的头发,将匕首放回口袋里,半蹲到她跟前,像个助人为乐的好同学,“没开刃,你别怕,还站得起来吗?” “你……” 李嫣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瞪她,生怕她又把刀拿起来。 正巧这时,不远处传来老师的叫声:“你们怎么在这儿?李嫣?我正好找你……” 这声音无疑给了李嫣莫大的勇气,她几乎是一瞬间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那人哭着跑去:“导员!救我啊!她要杀了我!!许久要杀了我?” 导员被披头散发的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躲在自己身后,皱皱眉严厉道:“我听苏教授说你在考试时干扰进度?还刁难许久同学?现在又要做什么?” 他将目光投落在前面的林酒酒身上。 小姑娘乖巧又局促地站着,白玉似的手指在身前不安地搅动,走过来小声道:“老师,她不知道为什么摔倒了,我只是想扶她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说我要杀了她……” 这样一个乖乖女显然比一个头发乱糟糟刚犯过错的李嫣要有信服力不少。 李嫣眼睛瞪大,被气得尖叫出声:“她说要割了我的舌头!导员!!你相信我啊!” “行了,我觉得许久同学不是这样的人。” 导员哪能听她的话,在他眼里,许久这么瘦弱,能杀人就怪了,当即冷下脸来道,“你还是跟我回去聊聊处分的事情,再敢污蔑人的话,我恐怕要联系你的家长了。” 第121章 好疼 李嫣不敢再说话了。 她看向前面两米远的林酒酒。 对方也正好回望过来,眼底多出分戏谑的笑,微风吹过,挑起她的发梢。 转头却对导员轻声说:“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吧,李嫣同学并没有影响到我的成绩,没关系的,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她善良怯懦得好似一朵小白花,把恶意全部藏在最深处。 李嫣瞳孔骤缩,觉得仿佛一盆冷水浇下,自己精神都有点恍惚。 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她委屈得眼泪都飙出来,试图争辩道:“导员,你别听她乱讲,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查监控!” “行了。” 导员叹口气,说到底也不敢真的惹这个学校里的小姐少爷们,没耐心道,“谁不知道这后面没有监控啊,许久都为你求情了,这样,你跟她道个歉,学校方就不算你的过错。” 林酒酒张张嘴,似乎还想替她辩解,导员朝她轻轻摇头,她只得作罢,可怜兮兮地将李嫣望着。 李嫣是从豪门出来的。 她见过无数人为了利益挣扎耍心眼,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却还是头一次瞧见演技这么好的。 好到让她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一种从内心深处的恐惧感涌出,潜意识告诉她不要招惹这个女人。 她玩不过。 气氛僵持片刻,李嫣咬着唇,心有不甘地朝林酒酒扭捏道:“对不起。” 导员一直揪着的心这才放下。 两家都不是简单好惹的,许家虽更胜一筹,但若是闹起事来,麻烦的只会是学校。 因此能和平处理是最好的。 林酒酒松口得很快,摆摆手担忧道:“没关系,你刚刚摔倒了,需不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呀?疼不疼?” 李嫣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隐隐作痛。 刚刚被林酒酒踹了一脚,不大不小的力道,却很好地使她失力跪下,两条膝盖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擦伤。 疼倒还好,更多的是屈辱。 如今林酒酒这么一问,屈辱感立刻被放大无数倍,惹得她眼眶泛起愤怒的薄红,在导员的注视下不得不咬着牙回应:“没事,我回去再处理。” 说罢,她扭头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导员忙追去扶她,转头看了眼林酒酒。 林酒酒正将手放进口袋里不知在摸索什么,见她看自己,礼貌地笑笑弯腰:“老师您忙。” 导员虽然不是她们班的老师,却也有所耳闻。 和学生堆里的传闻不同,在教授和班主任当中,都说这是个难得谦逊的豪门子弟。 很好学很上进。 漂亮又懂礼貌。 这会儿更是好感度倍增,朝她笑道:“路上小心。” 很快巷子里只剩下林酒酒一人。 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轻巧地将折叠匕首拿出,在空中抛出个漂亮的弧度,随后接回转开露出利刃。 指尖轻触在刀刃上,珍珠似的血珠滚落。 她娇气地皱皱眉:“好疼。” … 在都城外语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顺利。 许辞那边倒心惊胆战得很,从考完试那一刻起就成天抱着尊佛像睡觉,吃饭前还要给佛像上供。 他吃什么,佛像就吃什么。 成天神神叨叨的。 成绩出来更是崩溃,刚好贴近去年录取线,让人焦灼万分。 林酒酒看不下去,抱着框草莓安慰他:“没事的,你肯定可以的。” 一向毒舌的许问难得良心发现,笑了下说:“就是,考不上还能啃我呢。” 许辞呜呜哭出来:“不是,我爸说要是考不上,就送我出国留学,我还不如去死呢。” 许辞同学向来觉得国内的月亮更圆,对独自一人出国充满恐惧。 “可是外公还说等你出成绩,让我们一块出国游学呢。”林酒酒吃着巴掌大的草莓,“你也不去?” 许辞义愤填膺打断她:“读书和玩怎么能一样,当然是要去的。” 林酒酒笑开,薅了把他的头发说:“放心吧,我把我的运气给你一点,一定可以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录取线出来。 许辞的咆哮声响彻整条胡同:“过了!!老子过了!!!老子果然是天才!” 许南安伸手一巴掌把他的怒吼声拍回肚子里:“你管谁叫老子呢,一个都城外语大学,把你能耐的,酒酒随便学学就能上,你哥十五岁就考进去了。” 话虽这么说,他眼里的自豪却掩盖不住。 “一个窝总得出个垫底的嘛。” 许辞委屈巴巴地捂头往林酒酒身后蹿,拉着她兴冲冲问,“咱们去哪些国家玩啊?你有想去的吗?” 林酒酒对这方面倒没多少主见,浅浅笑道:“都可以。” 许南安表情柔和下来,温声对她道:“想去什么地方玩都行,以前每年暑假阿辞也会出去旅游的,让他做攻略,舅舅出钱。” “好,谢谢舅舅。” 林酒酒点点脑袋,乖得一如既往。 等他走后,林酒酒和许辞凑在一块合计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不下来,最后许问默默地发来一封邮件,里面是由国际轮渡公司开办的专属旅游航线。 十五天十四晚,经过十个国家的港口,可以中途上下船。 途径北欧大部分国家,沿途风景惊艳,而且邮轮共有十八层,内部装饰奢华,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共设有十个不同种类的餐厅,只不过价格也很高昂,而且属于会员制,普通人有钱也难以参加。 很适合这两个有钱的选择困难症。 两人研究了半小时,一致认为这个邮轮旅行不错,便让许问帮忙预订。 许问也是个出手阔绰的,当即购买了最豪华的顶级套餐。 别人住的是十平米双人小包间,他俩住的都是总统单人套间,虽然没有酒店的那么奢华,却也一室一厅,可以将海景完全收入眼底,甚至夸张到可以让船长来为他们服务的程度。 他俩当然不会真的让船长来服务自己,临出发前一个星期,两人便默默逛遍了旁边的世贸大厦,买了不少适合度假穿的衣服。 第122章 别生气 试衣服时,林酒酒思索着将搭配发给自称时尚博主的丁雨看。 对面夸张地尖叫出声:“拜托酒酒,你穿什么不好看啊,你就算披个麻袋也是在逃公主好吧?” 林酒酒已经差不多适应她那乱七八糟的吹捧,靠在衣柜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晃神,心不在焉道:“真的好看?适合在邮轮上拍照吗?” “邮轮?!” 丁雨眨眨眼,“什么邮轮?你要出去旅游吗?” “嗯,家里给我和许辞报了一个邮轮的旅行。” 林酒酒无意识地把玩着手指,前几天刚换的新美甲,蝴蝶结钻饰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你感兴趣吗?” 丁雨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发给我看看,我问问家里人意见,坐邮轮这种能拍素材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 “好。” 林酒酒唇角微扬,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精致到挑不出半点错误,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处处呈现着完美两个字。 完美? 她轻哧一声。 不出意料,丁雨这么爱凑热闹的人怎么可能错过跟林酒酒出去旅游的机会,飞快地询问家里长辈意见。 她家不如许家来得富贵,她又不是家中最宠爱的闺女,自然不可能像林酒酒和许辞玩得这么奢靡,只争取到住贵宾包厢的资格,而且这个资格还是托了许家的福。 但价格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接近两三年的收入了。 哪知临出发前两天,丁雨又兴致冲冲地说自己还有个朋友也想一块来。 许辞当然说好,林酒酒则没什么意见,低头看着保姆帮忙收拾好行李,转头出了四合院,蹦蹦跳跳地穿过胡同坐进尽头等待已久的黑色宾利里。 空调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清冷高雅的香水味浅浅勾在鼻息处,不过分腻人。 驾驶座上的男人面色清隽平淡,眼底不自觉浮现着层戾气,瞧见她时才顷刻柔和,挑了抹笑,嗓音慵懒:“想见林大小姐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两人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见过面,都被林酒酒用天气热推脱。 即便沈唤千里迢迢工作完从南州市赶过来,也被通通毫不留情地推拒。 直到今日午后下了场雨,天气阴凉些许,林酒酒才言简意赅地回了个好。 于是他从四点等到五点半,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林酒酒。 她不曾精心打扮,穿着拖鞋欢脱雀跃地从老胡同里往外跑,发丝浸在雨后湿凉的空气中,被风吹得飞扬。 坐上车时却又温顺下来,软着眉眼回怼道:“我很忙啊~” “忙什么?” 沈唤握着方向盘,手指修长骨节清晰,修整干净的指甲让人很容易产生某些幻想。 他偏头,轻哧道,“是公司有会要开,还是有合作要谈,或者说世界大战需要你主持了?” 林酒酒被他惯久了,难得被他嘲讽一次,竟觉出点奇异的熟悉感。 鼓鼓腮帮扯住他的衣角晃了晃,眼神无辜而纯澈:“外面真的很热嘛,别生气。” “生气?” 沈唤懒懒抬眸瞧她一眼,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无情地扒开,“某只小白眼狼说好想见我,我来了又不肯出门,我生气?” 林酒酒自知理亏,不死不休地拽住他胳膊,声音跟含了水般缠绵:“沈唤——” “之前不是喊沈七爷吗?” 沈唤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回去,回头瞥她,不留情面道,“把安全带系上。” “你给我系。” 她在撒娇这方面手到擒来,分明动也没动,雾蒙蒙的杏眸固执而倔强地将他盯着。 车内陷入片刻的安静,最终沈唤放弃挣扎,无奈地叹口气,解开自己身上安全带朝她俯身。 小姑娘得逞似的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脑袋在他脸侧轻轻啄了下,说:“别生气。” 沈唤全身僵住,脖颈是微突的青筋,面色平静地同她对视:“酒酒,我们还不是情侣关系。” “情人关系……不行吗?” 林酒酒仍维持着这个姿势,两张脸靠得很近,一字一句说,“我在跟你调/情。” 沈唤:“……” 他那么点气瞬间散了,也不知该往哪撒,捏捏她的脸叹口气说:“好了,别闹,我不生气了。” “那你以后也能不生气吗?”林酒酒不肯动,蹭蹭他的鼻尖,勾得人心痒难耐,“再也不生气。” 她举动越发挑/逗过分。 沈唤盯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手指不自觉在她腰侧缩紧,微哑地嗯了声。 林酒酒眼睛倏忽一亮,朝他伸出根小拇指:“拉勾,你发誓!” “……” 沈唤轻眯了下眸子,觉出点不对劲。 他攥住她的手指细细摩挲,挑挑眉语调有些凉:“说吧,干什么坏事了?” 林酒酒没想到能被他瞧出来,心虚地笑笑,垂下脑袋嗓音细若蚊蝻:“也没什么,后天我要出国旅游了而已,估计要玩一个月左右……” 这宛若一个重磅炸弹。 对沈唤的冲击比林酒酒拒绝跟他见面还要大许多倍。 他滞住,磨磨后槽牙,冷笑一声替人系上安全带,面无表情地抽身靠回椅背上,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车内气氛稍稍压抑。 林酒酒没料想他会这么生气,撅撅嘴有点不高兴:“你自己说我们不是情侣的嘛,那我不跟你说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这不是告诉你啦,一个月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 沈唤仍沉默着,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车停在一处米其林级别的川菜馆前,沈唤开门下车,林酒酒忙不迭跟上去,听到服务员恭敬道:“七爷,按您的吩咐,今天的主厨是特地从天府调过来的。” 林酒酒微滞。 前段时候和沈唤聊天时,她无意识念叨了句想吃辣的,沈唤竟为了她去寻个当地的厨师来? 她略微愧疚,扯着沈唤的袖口跟上去。 好在人多,沈唤并没拂她面子,任她牵着朝里走去,进了包厢后服务员送来今日菜单。 见他点头应下,又悄悄出门去准备。 包厢内安静下来,林酒酒可怜兮兮地拽他:“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忘了……” 第123章 表现给我看 “而,而且……”她顿了顿,不解地道,“不就是出去玩玩嘛,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呀。” 沈唤拿起白瓷杯喝了口茶,薄唇微抿,眼底占有的病态快压抑不住。 林酒酒越这么说,他就越想将她的心剖开好好看一看,到底有没有自己半点影子的存在。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恨不得将自己完完全全献给她,她却总若即若离,什么事都不同他说。 她的喜欢太浮躁,半点真心都没有。 “那,那我下次跟你说,成吗?”见他不搭理自己,林酒酒撑着下巴有点苦恼,“你别生气啦,我都哄累了。” 沈唤都快被她气笑了。 哄累了? 这才哪到哪? 他仍冷落着她,伸手将她的茶杯往前推推:“那就闭嘴。” 林酒酒哼一声,拽住他的手腕哀嚎出声:“你这样我不习惯,沈七爷,你给我个痛快吧。” “……” 沈唤目光又挪不开了。 他没将手收回,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问:“酒酒,你对我没有分享欲吗?” “分享欲……” 她稍稍迷茫,片刻后压低声音问,“这又是什么东西,你们年轻人的时尚潮流?” 沈唤忍不了了。 他曲起手指在林酒酒脑袋上轻嗑了下,没好气道:“闭嘴,吃完饭再说。” “哦。” 林酒酒只知道分享欲字面上的意思,是真不明白它的作用,偷偷在桌子底下给丁雨发消息询问。 很快不知从哪复制的长篇大论就发了过来:“就是当你喜欢一个人,会想要把自己看见的经历的一切琐碎的小事分享给对方,这是个超级无敌浪漫的东西!” 林酒酒恍然大悟,抬起头来认真道:“我有的,我有分享欲的。” 沈唤:“……?” 他搞不懂林酒酒又想做什么,正巧此时服务员来上菜,省去主厨介绍这一环节,吃得就跟家常便饭差不多。 他干脆夹了一块口水鸡到林酒酒碗里,淡淡道:“吃你的饭吧。” “我真的有嘛!” 林酒酒闷闷地啃着鸡肉,轻瞥了沈唤一眼道,“真的……” “那就表现给我看。”沈唤放下筷子,目光中的躁郁被全部压下,“我现在看不到。” “可是……” 林酒酒皱巴皱巴巴没有,小声抗议,“不是你在追我吗?” “那也得给点回应吧?” 沈唤还是忍不住,揉了把她的脑袋,嗓音缓下来,“我很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任何事情都行。” “任何事情?” “嗯,任何事情。” … 林酒酒怎么也没想到,丁雨说的那个朋友是徐闻诉。 原本她以为徐闻诉的家庭条件可能比较一般,毕竟他好像对于高奢餐厅不太熟悉,甚至不太懂怎么用手机付钱。 但能为了旅游而参加这个邮轮活动,家里应该不会太一般。 只不过他跟丁雨一样,住的也是贵宾包厢,而非高级总统套房。 许辞对于这个同性别男人的加入倍感兴奋,当即搂着他的肩膀嘀咕道:“她们女生肯定都要拍照,多没意思,咱俩玩。” “好。” 徐闻诉微微一笑,绅士地上前两步去替林酒酒拿行李箱,“我来吧。” “不用,谢谢。”林酒酒朝他笑笑,旁边就有高大健壮的阿左阿右搭手,“他们力气大,他们帮我就行。” 沈唤万万不会放心林酒酒跟许辞就这么出国游玩,强硬地把阿左阿右塞进来,美名其曰让他俩见见世面,顺便搭把手。 林酒酒正巧对旅途中的琐事颇为烦恼,许辞又帮不上什么忙,有这两位帮忙提包提箱正好解决她的一大难题。 徐闻诉手落空,眸光异样地瞥了阿左阿右一眼。 他俩又高又壮,穿着黑色西装,仍能看出将衣服撑得微鼓的肌肉,一拳砸下去恐怕能把邮轮都砸个穿。 这条邮轮是从北欧的一个小国启程,因此还得坐飞机过去,但可惜国内没有直达的航线,不过许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提前很久就规划申请好航线,出游十分方便。 到私人停机坪时已有许南安帮忙联系的专车等待,外国白人司机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准确无误地朝林酒酒和许辞弯腰恭敬道:“许小姐,许少爷,欢迎二位。” 丁雨对于这种忽视毫不在乎,拿着相机对着外国人们一顿拍拍拍,徐闻诉跟在后头,微不可见地拧拧眉轻咳一声。 司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存在,紧接着道:“还有其他几位先生小姐,这边请,我将把你们送到曼德拉邮轮上。” 行李箱有专人帮忙直接送到邮轮的房间里去,因此远在异国他乡,完全没有累赘在身。 四人加上阿左阿右最低配置也是贵宾级,不需要从通常的候船厅排队进入,可以直接走vip通道。 堪称世界上最豪华的曼德拉号邮轮出现在跟前时,许辞的小学生春游综合症犯了,丁雨的相机也停不住了,阿左阿右发出阵阵惊呼。 林酒酒在吵闹声中轻提起自己的裙摆,偏头去看后头的徐闻诉,笑吟吟问:“你说你以前常来北欧,应该比我们熟悉吧?沿途的港口,有没有你推荐的落脚点?” 徐闻诉微滞,清秀的脸庞染上点从容笑意:“那时候年纪小,都听父母安排,大部分时候都住酒店,不太了解,抱歉。” “这样,”林酒酒不紧不慢地顺着柔软地毯往船上走,细微的船舱味道冒出,很快被浅淡香水气掩盖,“那有什么推荐的美食吗?” “我比较喜欢吃中餐,对这边的东西不太感冒。” 徐闻诉摇摇头,朝着她笑道,“反正都要一起去玩,不如到时候都试试吧。” “好吧~”林酒酒无奈地摆摆手,眼底闪过点玩味,“还想着能多个导游呢,可惜啦。” “可惜什么?” 徐闻诉抱着胳膊瞥她一眼,语调轻松,“许大小姐要导游,我当然要去查查攻略了。” 林酒酒不可置否,轻捋耳发将手里的珍珠小包递给旁边的顶层私人管家,撇开丁雨和他朝总统套房走去。 第124章 真奇怪 柔软的被褥,恰到好处的温度与香气,桌上放着精致甜品和热茶,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 听说等开船后的夜里还会举办舞会,只有贵宾席位以上的才可以参加。 因为时差,林酒酒困倦地在沙发上浅浅眯了一会儿,醒来时慢吞吞挪进卫生间,将脸上本就浅淡的妆容卸掉,洗了把脸露出更为白皙的肌肤。 饿意翻滚上来,她懒懒吃了几口水果,换上条白色吊带裙,将头发散在肩头,遮盖住如玉细腻的肩头,转身去敲许辞的门。 没人应。 大概是去玩了。 候在顶层走廊尽头的私人管家眼尖地瞧见她,拿了份游轮地图过来,恭敬地用英语同她对话:“许小姐,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 林酒酒礼貌地朝他点头,接过地图客气道:“没关系,我想自己去逛逛,最近的餐厅在几层?” “八层。”管家贴心地提醒道,“别忘了参加一会儿的舞会,会有国际最出名的钢琴家表演,希望您会喜欢。” “当然。” 由于是仅对贵宾开放的餐厅,即便是饭点人也不多,穿着华贵的男男女女落座在窗边,边欣赏美丽的大海边享用米其林主厨带来的午餐。 林酒酒皱巴着小脸环视一周,没看见熟人的身影,只得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点餐吃饭。 总统套房的船票已经够昂贵了,因此良心发现地包含了船上的全部消费,不论吃什么都不需要另外付钱。 这点倒是比较方便。 她随意点了道海鲜拼盘和奶油蘑菇汤,外加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懒洋洋撑着下巴朝外头看。 天空阴下来,夜色从海洋那头蔓延,偶尔有几条鱼跃过水面,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很美。 菜品上得较慢,旁边突兀传来一道温润嗓音:“怎么一个人吃饭来了?不喊我们一起?” 林酒酒抬眼看去,徐闻诉这会儿也换了身衣服。 随意的卫衣外套,大logo很明显。 看着有点像许辞的风格。 明目张胆地炫富。 她轻咳一声,没什么精神:“去敲了许辞的门,他不在。” “他好像被丁雨拉去当模特拍照了,”徐闻诉笑笑,“就在外面的甲板上,不过船上的服务生似乎在赶他们进来,风有点大。” “也不怕掉海里呀。”林酒酒打了个哈欠,明显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正巧侍从端着海鲜拼盘过来,分量很足,起码有半只帝王蟹加上一只波士顿龙虾,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海鲜。 是蒜蓉黄油味,热腾腾冒着香气。 她这才眼睛亮了亮,朝着他鼓鼓腮帮子,边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拉边小声问:“你不点些什么吗?” 徐闻诉被她问得愣了下,后知后觉她这是种护食行为,唇角下意识地弯了下,觉得有点好笑。 “笑什么?”林酒酒顿觉心思被拆穿,愤怒地瞧他一眼,找补道,“我是怕你海鲜过敏。” “这样啊,那谢谢你。”徐闻诉活了这么久,几乎没见过像她一样奇怪的人。 奇怪到有时候让他无力招架,全身又透着点莫名其妙的愚蠢。 这种愚蠢让他身心舒畅,有种稀里糊涂的安心感。 他轻眯了下眼睛,招手示意侍从过来,点了份海鲜炒饭。 不像其他西餐一样需要刀叉,很方便。 林酒酒慢吞吞拨出一根蟹腿,脸不红心不跳地嘟囔道:“原来你不过敏呀。” “当然。” 徐闻诉端起水杯喝了口,目光跟着移向窗外。 蔚蓝色的大海几乎被吞没在黑暗里,月光明亮耀眼。 在这般风景优雅的海里,耳边是舒缓音乐声,脚下是柔软的波斯地毯。 奢华的装修,服务细致。 是有钱人的天堂。 他看向跟前精致优雅的林酒酒,恶劣地摩挲了下口袋里的打火机。 把这艘船炸了吧。 可他还没活够,不打算死。 真苦恼。 那就换个法子呗。 吃过饭,两人在船舱里服务员的极力推荐下,拿着各自的房卡朝音乐厅里走去。 既然有国际最出名的钢琴家,自然是要凑一凑热闹的。 空旷的场地,比陆地上的半点不差,环境优雅,一看就昂贵的钢琴摆在正中央,周遭是舞池和供人休息的位置。 到那门口时刚好碰见许辞和丁雨,两人看起来都有点狼狈,似乎是外面下了点雨,头发都蔫哒哒的。 丁雨抱着自己的宝贝相机看了又看,见没事才抬起头跟林酒酒打招呼:“酒酒!徐闻诉也在,好巧啊!” “好巧,一块进去吧?” 徐闻诉手中正提着两块从餐厅打包来的蛋糕,是林酒酒点的,结果吃完饭时已经吃不下了,只得带回去。 许辞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边跟着徐闻诉往里走边嘀咕:“怎么还会下雨呢,我们该不会死在这里吧?船会翻吗?” 徐闻诉在姐弟俩身上感受到了如出一辙的蠢笨:“……小雨而已,说不准是雾呢。” 林酒酒在后头放慢步伐,拽住想往里走的丁雨的胳膊,领着她往舞池另一边走,寻了个地方坐下。 丁雨给她拿了杯果汁:“怎么了?怎么不跟他们一起?” “那边没位置。”林酒酒咬着吸管,目光无意识地晃过全场,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徐闻诉的?他跟你又不是一个班的。” “他啊?”丁雨没多想,转头抱住她胳膊嘿嘿笑道,“最近才加入我们摄影社的,长得帅吧?脾气还好,性格还好,这世上好男人真是不多了,我跟别人说要去坐游轮玩,他就说也想一块去呢!多个帅哥多条路嘛!” “摄影社?” 林酒酒眯眸,“可是他也没带相机呀?” “对哦……”丁雨想了想,“他好像不太会拍照,我让大家交作品,他都不交呢,买的相机虽然贵,但对他这种新手来说完全没必要,真奇怪。” 林酒酒轻哦了声,目光落在舞池对面的徐闻诉身上,舔了舔小虎牙。 小声说:“真奇怪呢,对吧?” 第125章 只是把你们拉黑了 林酒酒会弹钢琴,甚至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但由于小时候被祖母逼迫的原因,导致她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些许厌恶。 因此当这位国际出名的钢琴家出场后,她烦躁地撑着下巴,脑袋隐隐发晕,目光落在窗外时,被压抑的翻滚着海浪的景色给揪住心脏。 茫茫大海中,这艘巨大游轮就如孤舟。 外头多冷寂,里面就有多热闹。 黑暗与光明形成鲜明对比。 “许小姐,打扰一下。”一个服务生走来,恭顺地弯腰在林酒酒耳边低语,白色手套挡在嘴边,“外面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朋友?” 林酒酒轻眨了下眼睛。 她在游轮上能有什么朋友?除了身边的丁雨,就是舞池对面两个不知在嘀咕什么的傻子。 出于对钢琴演奏的不耐烦,她站起身跟丁雨打了个招呼,跟着服务生朝外走去。 绕过舞厅长廊,地毯一路延申到尽头的咖啡馆里。 “您的朋友们就在咖啡馆等您,”服务生停在外头,礼貌地摊开手掌朝向里面。 “谢谢。” 林酒酒对于这个“朋友们”产生了各种构思,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林家三口人。 他们围坐在咖啡桌旁细声交谈着。 林赫穿着身高定西服,看起来比以往似乎要年轻不少,苏芮一身勾勒身材的旗袍,涂着大红唇,眼角虽有皱纹,但举手投足十分富贵。 林暖暖更不必说,小香风穿搭,头发烫得很卷,瞧见林酒酒时兴奋地朝她招招手:“酒酒,这边。” 到底以前是一家人,关系又闹得僵,再见面时总有些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尴尬神情。 但却又隐藏得很好,纷纷朝林酒酒笑了笑。 林酒酒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 更何况她不觉得林赫会是那种带妻女出来旅游的人,即便这对妻女确实挺受他宠爱。 却还是自投罗网地朝他们走去,想看看他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林赫一反常态,难得站起身来给这个缺少关爱的小女儿拉出凳子,对她扯出个从未有过的慈祥的笑:“快坐......跟谁来玩的?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暖暖说看见你进舞厅了,我们都不知道这么巧。” “跟朋友。” 林酒酒软乎乎地绽出个笑,装得比他们还亲近,伸手毫不客气地插了块水果吃,“你们呢?一家三口出来旅游?” 她将一家三口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惹得面前几人面色都僵了僵。 苏芮朝她笑了下,率先开口:“什么一家三口,我们是一家四口啊,不过我们都联系不上你,你说你也是,怎么换号码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换号码?” 小姑娘撑着下巴,莹亮的杏眸天真无辜,“我没有换号码哦,我只是把你们拉黑了而已。” 她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让人难堪的话。 见他们再次僵硬,弯弯眼睛道:“怎么啦?你们忘记啦?之前我可是被逐出家门喽。” “胡,胡说。” 林赫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回怼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抹尴尬的笑,“那时候是我们不好,不理解你,父母不都是这样,你多体谅体谅......” 三人心惊胆战的,生怕林酒酒又蹦出句“不体谅”。 好在她歪歪脑袋眯了下漂亮眸子,笑吟吟道:“当然啦,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林赫这才松口气,招手引来服务生:“你好,请给我的女儿上一杯橙汁。” “等等,”林酒酒却不肯了,腮帮子鼓鼓地塞着颗草莓,“我橙子过敏。” 服务生一顿,看向林赫的眼神变了变。 好似在疑惑怎么会有父亲连这个都记不住。 林赫:“......” 别的他不知道,但是林酒酒对橙子肯定不过敏。 他憋了口气,将怒意压下,朝着她笑了下放低姿态:“那酒酒想喝点什么?” 林酒酒笑笑,虎牙尖尖煞是可爱:“橘子汁。” 林赫:“......” 他忍了又忍,朝向服务生:“麻烦,橘子汁。” “好的。” 这下论谁也能看出林酒酒对他们的敌意,三人却仍旧脾气很好的样子。 特别是林暖暖,拉着她的胳膊好似亲姐妹般,偏头细声细语问,“听说你这段时间都在都城?还住的习惯吗,要不然回家住吧?” “是啊酒酒,”林赫跟着接话,“总待在外公家也不像话......” 他顿了顿,笑道:“怎么说你认祖归宗,我也该去拜访一下老丈人,一直没找到机会,等下船后,还得让酒酒给我们介绍介绍。” 话说到这份上,林酒酒大概明白他们此行目的了。 谁不想跟许家沾亲带故。 妻子虽然已经死了,却还有个林酒酒能攀上关系,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家,沾上一点就能让林氏集团飞黄腾达。 不过她仍觉得可笑。 原主母亲的死有林赫一半功劳,甚至在她死前就出轨多年,现在还妄想去许老爷子跟前露脸? 不怕被许家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吗。 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回许家这件事的? 还记得前不久在南州市美甲店里时,林暖暖仍以为她是个被沈家赶出来,生活都困难的贫困人口。 这么短短时间哪来这么灵通的消息,甚至打探到她会来这艘游轮上旅游? 并且为此付出这么昂贵的代价? 据她所知,最便宜的船票也需要二十万往上,三个人六十万,虽然林家有钱,却也不至于到这么随便的地步。 她思索片刻,坏心思冒出来:“许辞也在船上,要见见吗?” “许,许辞?”三人微微迷茫,大概并不知道这个还没出社会的许小少爷。 毕竟许家比较低调,除了许问这种准备掌权的外,一般不会让其他人登上公众视线,更不会让许辞这种还在读高中的未成年上新闻。 林酒酒言简意赅:“我表弟,许家二少爷,刚高中毕业。” 许二少爷这帽子一旦扣上,林暖暖的眼睛率先亮了亮,同苏芮对视一眼,露出点惊喜的笑,点点头道:“当然好,酒酒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 第126章 他才脏 许辞是杀进来的。 怒气冲冲地拿着把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黑色扫把,后头追着个急迫的清洁工:“这位客人,这个不能拿!” 许辞哪里有空搭理他,踹进咖啡馆时差点摔倒,将店内高大的白人服务生和一众顾客吓了一跳。 他眼尖地看到林酒酒,然后目光移向她对面的中年男人,杀气腾腾地冲过去,在一家三口惊讶目光中狠狠拽住林赫的衣领,怒道:“你他妈就是我姑姑的前夫?” 声音太响,影响不好。 林酒酒早有预料地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文明一点。” 许辞冷笑一声,将他直接拽起来,很文明道:“你他母亲就是我姑姑的前夫?” 林酒酒:“......” 场景有些混乱,她闲适地靠回座椅上,喝着刚刚送来的橘子汁懒洋洋当旁观者。 其余客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全精神抖擞地盯着。 林赫哪里在这种场合被小辈弄得这般狼狈,多年社交经验使然,他尬笑着想掰开许辞的手道:“您,您就是许小少爷吗?说起来,你得喊我一声姑父......” 这话无异于点燃炸药。 林酒酒扶额暗道一声糟糕,许辞的拳头就往他鼻梁上招呼去:“你他妈再说一遍?谁是姑父?你哪来的逼/脸说自己是我姑父?” 苏芮和林暖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地步,原本的心思顿时消去,纷纷起身去拦。 这儿的都不是小人物,如若传出去影响不好。 服务生赶忙清空全场,跟着跑上来劝许辞。 哪知他彻底被气昏头,被拉开还边挣扎边咬牙切齿道:“你这种人渣,跟我姑姑还没生小孩,就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你见过私生女比正经闺女年纪还大的吗!!!酒酒在你们这里受了多少委屈!!” 眼看着他又要往上扑,林赫捂着全是鼻血的脸惊恐后退,一群服务生赶忙又去拦,生怕挡不住这发了疯的狼崽子。 林酒酒温声道:“好了。” 很轻的嗓音。 许辞瞬间冷静下来,眼尾愤怒而泛红,转头有点委屈地看着她:“酒酒,你别再来见这种混蛋了,行吗?” 谁也没想到无法无天惯了的许小少爷能这么听话。 他站到林酒酒身后去,扯着她的衣角说:“我讨厌死他们了。” “嗯。”林酒酒转过头,攥住他的手腕抬起,拿起桌上帕子轻轻擦着他沾了血的手背,嫌弃道,“脏死了。” 许辞更委屈:“他脏,不是我。” 姐弟俩长着很相似的脸,精致到极点,站在一块时有种与众不同的高高在上。 林家三人插不上嘴,服务生低声道:“每一层都有医务室,您可以去处理一下鼻子。” 他没提保卫处的事情,也知道两方大概阶层相差较大。 那边打了人,是难以讨债的。 “谢谢......”林赫深吸一口气,眼底划过点无可奈何的恨意。 林暖暖扶着他,突兀开口劝慰道:“酒酒,许小少爷,上一代人有上一代人的恩怨,我们不该承担这么多的。” 许辞烦躁地瞥她一眼:“滚。” 林暖暖:“......” 许家是书香门第,生出个暴脾气。 她面色一僵,看到林酒酒偏头瞥了他们一眼,淡声道:“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带他先走了,林先生脸皮太厚,咯得他手有点疼,需要处理一下。” 两人走得很突兀,咖啡馆内安静下来。 服务生默默收拾残局,没敢参与这些豪门中的勾心斗角。 毕竟不论在哪个国度,伺候在有钱人身边,最重要的就是闭上嘴。 林家三人狼狈地面面相觑,林赫痛苦地深吸一口气,原本和蔼的眼神这下彻底发狠,冷声道:“暖暖,徐先生让你做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做到位了,别让徐先生失望。” “可,可是......”林暖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担忧道,“徐先生要我们和林酒酒搞好关系,这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赫被苏芮扶着边朝咖啡馆外走,边道,“跟我们闹翻的是许小少爷,又不是林酒酒,放心,她既然今天来见我们了,就一定会有机会的。” 他顿了顿,阴冷笑道:“更何况她现在肯定以为,我们的目的是想跟许家搞好关系。” 林暖暖轻轻嗯了声,抿抿唇仍盯着远处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 “酒酒,你等着吧,这才第一天,咱们船一共开十五天,我保证弄死他这个狗渣男。” 许辞的拳头其实压根没受半点伤,全是林赫的血。 他愤愤道,“还好今天来的是我,换成我叔和三叔,保管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林酒酒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戳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动手打人可不对。” “不对?哼,”许辞把她的手拍开,斜她一眼道,“还不是你喊我来,咱俩谁跟谁啊,别说你想不到我会揍人这一点。” 林酒酒忍不住弯弯眼睛,也没有被他猜中心思的气恼,往沙发上一靠,懒懒道:“总不能我自己动手吧,脏。” “你看吧,”许辞颇为愤慨,“你明明比我流氓混混得多,怎么其他人就看不出来呢?” “可能......” 林酒酒不紧不慢地拿话回他,“我比较聪明吧。” 许辞:“......你的意思是我不聪明喽?” 林酒酒没回答他,揉着眼睛低头拿手机玩,徒留他一人在旁边气得跳脚。 现在是夜里八点多,国内大概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 沈唤在干嘛? 她想到分享欲这种奇怪的东西,试探性地发了句:“刚刚许辞打了林赫三拳,我喝了杯橘子汁,还听了钢琴曲,听说是全世界最厉害的钢琴家弹的,我不认识。” 对面的人正在开会。 听见手机铃响,拿起来看了眼,原本矜冷淡薄的表情转瞬间染上点笑。 虽然分享得很奇怪。 但是有进步。 他回了个好,点开语音说:“我在开会。” 微哑的嗓音,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温和,惊得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从来也没见沈七爷在开会时跟谁聊过天啊...... 第127章 为我的婚姻大事考虑 显然,林酒酒的分享欲比沈唤想象的还要离奇点。 她似乎在一瞬间察觉到了这件事的有趣之处,开会途中,聊天框里接连不断地冒出消息。 “刚刚吃了一颗葡萄。” “两颗。” “三颗。” “吃饱了,我去洗了个手。” “洗澡了,船上的沐浴乳和洗头水不太好闻,讨厌。” “踢了许辞一脚,他非要吃夜宵。” “船晃了好几下。” “你为什么不回我?渣男。” “......” 将近两小时的重要会议结束,沈唤强忍着查看消息的欲望终于打开手机,明晃晃的渣男两个字映入眼帘。 这一刻,他觉得林酒酒应该还是没搞懂分享欲是什么东西。 她只是为了迎合自己而出发。 他轻叹口气,觉得林酒酒真是奇怪。 偶尔呈现出超高的情商,偶尔却又好似什么都不懂,满身孩童的天真,只会依样画葫芦地表现自己那不一定存在的感情。 聊天框里的消息输入又删除,他好一会儿才回:“酒酒,我好想你。” 对面回得飞快:“谢谢。” 十分钟后又回:“抱歉,刚刚去刷牙了,我也想你。” 沈唤:“......”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在跟ai聊天的错觉。 仿佛手机里养了只电子小宠物。 而他现在,迫不及待想抱一下电子小宠物,亲一亲她。 他抿抿唇,很快做了决定。 转头去同助理说:“查查林酒酒的船次和国内飞过去的航班,给我订张机票。” 助理脚步一顿,咋舌道:“明天还有客户要见,后天和蔚来的老总有顿饭局,大后天董事会要开……” “全部推掉。” 沈唤轻推了下眼镜,镜片后折射出凉薄的眼眸,看向他不紧不慢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助理了,应该多为我的婚姻大事考虑。” 助理:“……?” 工作范围已经延伸到这步了吗? 他怎么不知道? … 那日闹得僵,林酒酒本以为他们应该没胆子再来打扰,毕竟依照许辞的性格,说不准还会再朝林赫鼻子上来几拳。 哪知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就瞧见管家在包厢门缝里塞进来的字条,说是楼下有人想见,但担心林酒酒睡觉,因此没敢敲门。 她将字条揉成一团,洗漱完打算出去甲板看看什么时候靠岸时,就瞧见楼梯处等着的正在玩手机的林暖暖。 颇有种把自己堵死在屋内的感觉。 她轻按了下太阳穴,朝前走去,站在上一格台阶处低头看林暖暖,轻声问:“你找我?” 地毯柔软,林暖暖没听到半点脚步声,被她吓了一跳,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忙弯腰捡起,听到林酒酒又居高临下问:“怎么不跟你父母待在一起?” “他,他们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好玩的,我才不要,”林暖暖掩去脸上的厌恶,抬头朝她落落大方地笑笑,“当然是要跟年轻人一起玩啦,听说今天会靠岸,也不知道是哪里,你带上我吧,行吗?” 这样恳求的语调在林暖暖嘴里冒出来,在旁人眼里极为正常。 但与林酒酒的记忆大相庭径。 她总是暗戳戳地用最柔和的语气刺痛林酒酒,一开始虽有所收敛,但随着林赫的漠视,这种私底下的攻击逐渐变得猛烈。 林酒酒盯了她一会儿,饶有兴味地弯起唇角又压下,那副天真烂漫的姿态再次展现,点点脑袋应道:“好呀。” “太好啦!那我们要不要先去吃个早饭?听说三楼的brunch很好吃。”林暖暖自来熟地勾住她的胳膊,链条包斜挎在身上,“一起尝尝?” 林酒酒任她靠着,阳光从船舱的窗户里照射进来,落下一地柔和的光板,海面波光粼粼,鱼群跳跃。 她思考着,歪头道:“可是我更想吃七楼的早餐,那有现烤的披萨。” 林暖暖却微微一僵,面上流露出些许的尴尬。 片刻后小声道:“那儿只有贵宾包厢以上的人才能享用,我,我们是普通包厢。” 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如若放在以往,来这儿坐游轮,已经足够她炫耀好一阵了。 可偏偏林酒酒所处的位置比她更高。 以往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的人,怎么反过来压她了? 但想到出门前林赫和苏芮让她再忍一忍,她憋了口气没跑开。 “这样吗?”林酒酒皱巴了下眉头,“可是许辞他们都在那里,待会儿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好。” 自尊心不允许她为了一顿早饭低头,可那个男人实在太恐怖,林家如今又依附于他,她不得不顺从林酒酒的决定,让她稍稍信任自己。 餐厅需要刷房卡进入,林暖暖求助无措地扯扯林酒酒的衣角:“我怎么办?” 林酒酒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将自己的房卡递给服务生,礼貌道:“我的朋友是普通房的,但是想来这里用餐,我可以邀请她吗?” 她每说一句话,林暖暖就越发抬不起头来。 服务生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微笑着双手将房卡递回:“当然可以,您是总统套房,一张房卡可以代替两个人。” “谢谢。” 林酒酒转头朝林暖暖露出个开心的笑,“太好啦,你也可以去尝尝主厨特制的披萨了!” 她声音不算轻,惹得旁边几人看过来。 林暖暖笑不出来,僵硬地扯扯嘴角,赶忙拉着她往里走:“快去吃饭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瞧见她俩在一起时,许辞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面色转瞬间冰冷,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嗤笑出声:“这饭还怎么吃?” 他对林暖暖的讨厌显而易见。 这个私生女,这个欺负过他姐姐的混蛋,实在没必要让许小少爷笑脸相迎。 林暖暖滞住,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坐着的徐闻诉。 他正在用餐,闻言站起身拉开椅子,朝着林酒酒笑道:“快坐,这位是?” 林暖暖不敢不接他的话,忙恭顺道:“我叫林暖暖,是酒酒的姐姐。” “什么狗屁姐姐?” 许辞烦躁地打断她,“别给我沾亲带故地攀关系,酒酒跟你们林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第128章 他人还不错 其余人都没敢接话,丁雨默默地埋头喝汤,决定不参与到许家的恩怨情仇里去。 酒酒的事情八卦就八卦了,关乎到许家其他人,还是不敢沾染。 徐闻诉也没有要帮忙解围的意思,只抽空瞥了林暖暖一眼,警告意味很明显。 林暖暖被堵得哑口无言,却迫于徐闻诉的威胁,讨好地看向许辞:“许小少爷,你之前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呀?” 她扯了下林酒酒的胳膊,投给对方一个求助的眼神:“我和酒酒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 “哦,”许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不留情面道,“滚出去……” 后头两字还没说完,林酒酒朝他探去,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他表情微微凝固,眼底一瞬间的担忧过后,话锋一转极给面子地道:“算了,吃饭吧。” 林暖暖虽然好奇林酒酒对他说了什么,但是在此情况下也不好开口多问,只得忍气吞声地说了句谢谢,自顾自拉开椅子坐进去。 这儿餐厅的装潢确实和供给普通包厢的不同。 事实上普通包厢能够享用的那些餐厅已经足够奢华美味,这里却更上一层楼,食材更珍贵环境更优雅。 好似处在上流社会的顶端。 吃饭间徐闻诉对两个女生都较为照顾,唯独忽略了林暖暖。 放在旁人眼里,他是足够会察言观色,而在林暖暖那头,她怎么也不敢让徐闻诉替自己做什么,只得默默地靠着林酒酒,偶尔同她说几句话,试图缓和关系。 好在林酒酒足够给面子。 她边咬着披萨,眉眼温软可爱,脾气像是好到了极点。 林暖暖说一句,她便应一句,嗓音温和又乖巧,这幅场景让许辞都不得不怀疑刚刚在自己耳边说“逗她玩玩”的人和现在这是不是同一个。 不过林酒酒的心思难猜这件事,许辞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吃过早饭,丁雨提议去甲板上看看,顺便拍点vlog素材,等船靠岸还可以乘坐专车去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并且在傍晚前回到船上。 只不过乘坐专车这事只有林酒酒和许辞还有阿左阿右四个总统套房可以参加,其他人需要自行申请及购买门票等。 甲板宽阔得好似一个高尔夫球场,四周围着一圈市集,提供各种饮品和小吃,沙滩椅摆放在泳池边上环成一圈。 容纳近万人的游轮仍显得很宽敞,听说大部分都聚集在船舱内的话剧场里看表演,还有一小部分参加了个莫名其妙的篮球赛,就在游轮内的体育馆里。 林酒酒找了个躺椅懒洋洋坐下,日光温柔,很快就有侍从上前询问是否需要涂抹防晒霜和防晒精油的服务。 她应了句好,侍从将手里的黑色皮质箱子放下,旁边林暖暖飞快上前,朝着侍从轻声道:“我来吧。” 侍从微滞,瞧见林酒酒微微颔首,才走到一旁去候着。 她穿着裙子,只有四肢裸露在外,阳光底下白得反光。 林暖暖在旁边蹲下,强压郁气拧开防晒霜的盖子,就听林酒酒好似猜中她心思般说:“别下毒哦。” “下,下毒?” 林暖暖心思被戳破,哂笑着道,“我怎么可能下毒呢?酒酒,你胡说什么?” “开个玩笑嘛。” 林酒酒眯起眸子伸了个懒腰,将胳膊伸到她跟前,笑吟吟道,“你不会当真了吧?”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 林暖暖忙否认,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酒酒,你皮肤真好。” 奉承话听多了也就腻了。 林酒酒淡淡嗯了声,懒着眼眸看到不远处徐闻诉在买冰淇淋。 先给了许辞一个,再给了丁雨一个,然后拿着一个朝这边走来。 见她在瞧自己,禁不住露出点笑:“给。” 他倒很会端水。 林酒酒摇头,双眸亮晶晶地开口:“我不吃,谢谢。” 徐闻诉看她的眼睛时,好似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微顿,荒唐的可笑的念头冒出来,旋即又压下,偏头看向林暖暖时笑容收敛许多:“你吃吗?” 林暖暖摸不透他的心思。 她本以为徐闻诉不会跟自己搭话,更不知道这个冰淇淋自己该不该吃。 她正踌躇着,徐闻诉已经把冰淇淋往她手里一塞,转身走了。 “他人还不错,对吧?” 明明是冰的,手中却如同拿着个滚烫山芋。 林暖暖愣神片刻,听到林酒酒问,“挺会照顾人的。” 她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一喜,跟着应和道:“我也觉得,而且长得很帅,脾气又好。” 林酒酒皱皱眉,眨巴眨巴眼睛反驳她:“帅?有许辞帅吗?” 林暖暖:“......” 不等她回答,林酒酒又问:“有沈唤帅吗?” 她愣是没想到林酒酒会在这条上持反对意见。 平心而论,徐闻诉确实长得不错,大概由于是混血,眼眸很深,长得比较清秀,属于帅得比较平常的那一卦,并不会让人感到深刻。 而许辞则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少年气,平日里总嘻嘻哈哈,冲淡了眉眼间的精致凌厉,是一打眼就会被冲击到的身心舒畅的帅气。 沈唤更不必说。 他的好看是让人惊心动魄的,是远远看一眼都觉得灵魂遭受冲击的降维打击。 这样比较下来,徐闻诉的秀气就显得很一般了,在鸡群中显赫,在鹤群中平庸。 也不知道混的是哪门子的血。 林暖暖深吸一口气,小声争辩:“没有,但是人好不就得了,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徐闻诉要让她获取林酒酒的好感,也要让林酒酒对他产生兴趣。 哪知输在脸上。 这话她不敢回去告诉徐闻诉,只得偷偷给徐闻诉选择性地发消息:“林酒酒说您人很不错。” 徐闻诉靠在栏杆旁吹风,闻言唇角勾起点笑。 像林酒酒这样充满青春幻想的小姑娘最容易拿下。 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有挑战性。 他思索片刻,回复道:“今天晚上尽快执行,我需要缩短时间。” “好的徐先生。” 第129章 聊聊 港口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外,听说有世界上最好吃的奶酪。 林酒酒和许辞同行,后头带着阿左阿右,下船后跟着专属导游四处逛了逛,没跟其他人一块。 北欧特色的建筑映入眼帘,阿左阿右以往只跟沈唤出差时来过欧洲,但每次都来去匆匆,还得做事,从没好好玩过。 这次难得可以自由活动,两人看着都挺激动的。 许辞睨他们一眼,小声对林酒酒道:“咱们这好朋友人还挺好的,还让自己手下跟着我们玩,真是好老板。” 林酒酒:“......” 她不想告诉许辞他俩其实是为了保护她而来的。 只得投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转身随便进了家店买咖啡喝。 逛了大半天,临近傍晚,游轮马上要开船。 五光十色地停留在港口,好似一个巨大的海上城堡。 敞篷车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开进船舱的仓库里,林酒酒扯着许辞的胳膊兴冲冲道:“走啊,喝一杯。” 许辞矜持地扭捏道:“我还没上大学呢,我爸不让喝。” 林酒酒飞快松开他,慢悠悠朝前走:“不喝拉倒。” “喝喝喝!” 游轮上总共有两家酒吧,一家清吧一家迪厅,没有等级之分,谁都可以入内,只是十八岁以下只能使用无酒精饮品。 去酒吧前还喊了声丁雨和徐闻诉,由于申请下船的导游流程过于繁琐,他们只自己下船在附近逛了两个小时,很早就回船上打台球玩。 两人看样子玩得颇为尽兴,到酒吧时还谈论着这件事。 丁雨一屁股在林酒酒身旁坐下,吵闹音乐声中抱着她说:“徐闻诉打台球也很厉害,下次再一起玩。” “好。”林酒酒乖乖地点点头,“但是我不会玩。” “很简单的,到时候我教你。”徐闻诉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到她身边。 由于外界声音过于吵闹,林酒酒下意识朝他靠近,唇角微微弯起个开心的弧度:“好啊。” 徐闻诉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清甜香气。 温温软软的,好似春天清晨花叶上的露珠。 他怔了下,觉得林酒酒有点过分干净了。 和自己无形之中有道可怕的分界线。 这条分界线永不可能有被割断的可能性。 人群嬉闹着,dj在台上活跃气氛,乐队唱着摇滚,迪厅中央的舞池是纸醉金迷的狂欢。 林酒酒被许辞拉着混入人群,瞬间被挤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间,一只手拍了拍她,将她从舞池里拯救出来。 “我能跟你聊聊吗?” 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林暖暖的声音快一步响起。 她轻眯了下眸子,觉得有点微醺,脑袋发涨,耳朵嗡鸣。 林暖暖扶着她,眼底的嫉恨在黑暗中毫不掩饰,语调却柔和:“就一会儿,好吗?” “好。” 林酒酒出奇地好说话,轻揉了下眉心嘟囔道,“我先去喝杯牛奶,你等等。” 她酒量不好,但好戏开场前,总忍不住喝点小麦果汁助助兴。 两人顶着张稍稍相似的脸朝吧台走去,林酒酒朝着服务生抬手:“我想要一瓶牛奶,哈密瓜味的,谢谢。” 放在别的酒吧,提出这个要求定然会被轰出去。 但考虑到一小部分未成年人的心情,游轮上的酒吧自然有所准备,见怪不怪地拿来,顺道帮忙插上吸管,恭顺道:“您慢用。” 甜腻冰凉的液体滑入口腔,林酒酒微微松口气,被空气中烟酒气惹得麻痹的脑袋清醒些许,朝酒吧外去:“走吧。” 然而她没看见的是,在她离开后片刻,徐闻诉不紧不慢地绕过人群,跟着朝外头走去。 甲板是开放的,只关闭了一小部分不让游客过去。 凉风习习,披着外套还有些冷。 林酒酒半靠在栏杆旁,盯着深不见底的大海,浪花拍打在游轮上,发出清脆的海浪声,半晌才偏过头问:“什么事?” “......你,”她被这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所注视,不知怎得忽然浑身发冷,声音下意识放得极轻,略带哭腔道,“其实我是想求求你......能不能跟许家的人说说好话,让他们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 林酒酒拧了下眉头,不明白,“什么放过你们?” “你,你不会不知道吧?”林暖暖轻咬了下唇,神色难堪,“从你离开起,一直有人在压迫爸的企业,让他的全部合作伙伴都跑光了,各方面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家快破产了......” 她顿了顿,垂下头道:“除了你们许家,没人有这样的能力。” “......” 这事林酒酒压根不知道。 许家人大概是为了保护她,才在暗地里悄悄下手。 她思索片刻,皱巴着小脸道:“破产?破产你们还有这么多钱来坐游轮?” 三个人千里迢迢来北欧坐这样的度假游轮,既便不算游轮的高昂费用,来回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更何况公司如果真面临这么险峻的危机,林赫是如何能放心而脱身出来度假的? “因,因为你在游轮上,我们想求你帮帮忙。”林暖暖低眉顺眼地看着她,“你在许家这么受宠,他们肯定答应你的。” “哦?” 她这话一出,林酒酒拉长语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好,那我问两个问题,你答出来我就答应你。” 两个问题不算什么,林暖暖忙点头。 就见林酒酒戳着自己的小脸,鼓起腮帮问:“第一个,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来这个游轮上玩的呀?” 林暖暖:“......这,这个。” 问题完全在她预料之外。 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徐闻诉一手策划的。 她磕巴道:“爸认识国内承办游轮旅行的人,刚好看见你的名字,我们就说一起来找你......” 漏洞百出的回答。 林酒酒目光灼灼之下,完全没什么能逃得了。 然而她却没再多问,眉眼弯弯继续问:“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许家?又怎么知道我在许家受宠呢?” 每一个问题都不算犀利,却都指向徐闻诉。 第130章 杀了我 林暖暖冷汗都出来了,咬牙慌乱地辩解道:“当然是在网上看到的,酒酒,你到底想不想帮我们?” “不想。” 林酒酒很诚实。 她两手拽住栏杆,半个身子朝后仰,海风带着咸腥味吹乱她的发梢,“也帮不了,你要知道,许辞是我们家最不讨厌你们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其他人对林家的恨意几乎深入骨髓。 许辞连姑姑的面都没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个存在,其余人却是切切实实地在活着的时候,体会到了女儿或者妹妹的失去。 她眯着眸子,好一会儿又说:“林暖暖,你妈和你爸都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不配得到我外公的谅解,你呢?你不配得到我的谅解,能明白吗?” 私生女也不是生来就想当私生女的。 错就错在她这么刻薄地对待原主,以一种鸠占鹊巢的姿态。 “你!” 林暖暖绷不住了,脸上的虚伪被扒了个一干二净,恨意喷涌出来,“你胡说!我和我妈有什么错?明明是你妈没用,她抓不住爸的心!她才是个废物!” 在扭曲环境下长大的小孩也会跟着三观扭曲。 林暖暖就是最好的佐证。 林酒酒脑中划过心理学课堂上的内容,唇角不合时宜地弯起点笑,片刻又压下来,盯着她说:“林暖暖,我妈跟你们不一样,她不会去插足别人的婚姻,更不会去生一个私生女。” 赤裸裸的攻击。 林酒酒清楚地知道怎么激怒林暖暖才是最好的办法。 果不其然,私生女三个字狠狠地扎在她心尖,压抑几天的愤怒瞬间喷涌而出,她咬牙,狠狠地伸手掐住林酒酒的脖子。 怒意激发人的潜力。 林酒酒被逼退两步,后背砰得撞在铁栏杆上。 他们所处的位置栏杆较矮,脊背悬空。 她脖颈雪白,不一会儿顺着林暖暖手掐的位置就泛开红晕,偏生还说着话:“杀了我也好,杀了我许家就没空再对你们出手了,林暖暖,你该不会不敢吧.....” 她生得柔弱乖顺,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只要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就能把她推进海里淹死,再也没人踩在自己头上。 林暖暖的恶意越发深重,死死地将她掐住,试图将她翻过栏杆。 她半点不挣扎,只是眼尾泛着泪,好像不懂死亡为何物。 “你在干什么!” 暗潮汹涌间,一道身影急急掠过,飞快地将林暖暖掀翻在地,林酒酒倏然回神,跪倒在甲板上,重重咳出几声,捂着脖子喘着粗气,眼尾泛红。 徐闻诉忙半蹲下去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担忧问:“怎么样?还好吗,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不,不用......” 虚弱细微的声音,林酒酒仍维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黑暗中好似坠落凡尘的天使。 她眼含雾气,吃力地想要爬起,徐闻诉就已不由分说来背她。 然而有人快他一步。 清冷如松柏的气息掠过,男人身形颀长,面色凉薄冷寂,弯腰轻而易举地将小姑娘稳稳当当打横抱起。 徐闻诉几乎是一瞬间愣在原地。 彻头彻尾的压迫感从男人身上袭来,清隽温和的长相此时带着令人心惊的戾气。 他掀了掀眼皮,视线掠过徐闻诉,最后停留在前方跌倒在地的林暖暖身上。 林暖暖原本已从愤怒中回神,只要把林酒酒交接给徐闻诉,帮忙演好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就好。 沈唤这一出场,使得她浑身激起鸡皮疙瘩,在威逼目光中止不住地打起哆嗦,求助性地看向徐闻诉。 却见徐闻诉面色青得可怕,袖口里的手攥成拳,细微地颤动着,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出。 然而沈唤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敏锐。 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探究,顺着林暖暖的视线瞥向身旁的徐闻诉。 威压沉沉,无端让人抬不起头来,如芒在背。 情急之下,徐闻诉僵硬地回看他,客气地问道:“这位是......沈七爷?幸会幸会。” 沈唤有着极具穿透性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灵魂。 他凝视他片刻,并没有要搭理的意思,转头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把她带走。” 后头的黑色西装保镖训练有素地上前,将地上的林暖暖毫不客气地拖起。 林暖暖挣扎着张嘴要喊救命,被徐闻诉一个眼神瞪回喉咙里,全身突然酸软无力,恐惧感充斥整个脑子,仿佛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一开始和徐闻诉的计划只是让她为难林酒酒,是林酒酒激她在先,才会使得她这么生气,从而下了比计划更狠的手。 她不觉得徐闻诉会救自己。 他有着对付沈唤的可怕的计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此情况下,自己只是一颗被废弃的棋子。 她甚至不敢说出实情,沈七爷也同样是个疯子。 比起得罪两个疯子,一个就已经够她受了。 林暖暖走后,沈唤这才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小姑娘本来就瘦,窝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唇角苍白微微泛青,眼底泛红,莹亮的眼眸被水雾沾染,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他抿了下唇,眼底的躁郁翻涌,艰难克制住身上的狠戾气息,低声问道:“酒酒,疼不疼?” “嗯,疼。” 甜腻嗓音染着哭腔。 她声调发颤,像是被吓到了般,委屈可怜,和刚刚那副出言挑衅的模样截然相反,“我疼。” “没事了。” 沈唤眸色愈深,抱着她的手指微微缩紧,转身朝船舱的方向走,边走边温声哄着她,“我在呢,别怕。” “嗯......” 保镖跟着撤离,甲板上很快只剩徐闻诉一人。 他死死盯着沈唤离去的背影,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生在水生火热中,而他这么光鲜亮丽,甚至随随便便就可以喊来这么多保镖。 甚至,甚至完全不认识自己! 他疯狂地病态地扯了下唇角,指甲深深嵌进手心。 第131章 别怕,有我在 林暖暖做了美甲,尖锐指甲嵌进她脖颈处的肉里,划拉出一道短短的血痕。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医生过来处理后交代了些事项离开,房内安静下来。 林酒酒就这么坐在床沿处,垂着眼眸没说话,眼睛仍湿漉漉的。 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沈唤半跪在她跟前,一言不发地攥住她的脚踝帮忙脱去鞋袜。 很冰的脚。 他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脚,试图捂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碎发散落在额前,瞧出几分失落的颓唐感,嗓音微哑:“要回家吗?” “嗯。” 林酒酒喝了口水,觉得缓过来点,还是耷拉着脑袋,声音恹恹的,脆弱而可怜,“要。” 论谁在鬼门关走一遭回来,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 这是林酒酒所理解的正常人。 因此她瞧着比谁都柔弱,张开双臂嚅嗫道:“抱抱我。” 沈唤心脏都被这三个字搅得上下波动起伏,喉结滚动,喉咙发涩,站起身将人按进自己怀里,一边抚摸着她的脑袋一边安慰:“别怕,别怕。” 他左右只会说这两个字。 林酒酒闷闷地嗯一声,从他胸前抬起头,软声道:“你别怪阿左阿右,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好吗?” 沈唤一滞,没想到林酒酒在遭此劫难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阿左阿右。 怕他因为失职罪责罚他们? 他的酒酒当真善良。 他确有此意,却还是顺从地应了声:“好,我不怪他们。” “谢谢。” 林酒酒这才安心地把头埋回去。 只不过这一声谢谢倒把沈唤给喊闷了,他伸手掐了下林酒酒的脸,沙哑嗓音变得清透几分,尾音上扬:“谢谢?” “……” 林酒酒忍不住了。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磨了磨尖尖的小虎牙,张嘴往沈唤胸肌上啃。 挺疼的。 沈唤闷哼一声,手指屈起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下,没好气道:“窝里横,怎么刚刚不知道反抗,现在面对我就下这么狠手?” “我打不过她嘛。” 林酒酒捂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委屈道,“差点就死了,咬你一口还不成?” “死不了。” 沈唤皱眉,伸手就捂住她的嘴,面色微凉警告道,“以后不许把死字挂嘴边,听到没?” “哦……” 林酒酒抬眼瞧他,脸上划过一抹狡黠,“你还信这个呀?” 沈唤抿了下唇,淡声道:“本来是不信的。” 但在林酒酒身上,他并不愿意去赌某些可能性。 不信神佛,但从记挂着林酒酒以后,开始畏惧神佛,甚至偶尔出差碰见寺庙时,会鬼使神差地进去拜一拜,祈求上天能够保佑林酒酒。 他没把话说完整,转身去拿了拖鞋过来,弯腰给林酒酒穿上。 她大概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终于想起点不对劲:“你怎么在这儿?” 昨天沈唤还在跟自己聊天,说是在开会,今天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大西洋的游轮上了? “因为……” 他顿了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林酒酒的脑袋,唇角弯起点淡笑,“你说你想我了。” 林酒酒:“……?” 有这回事? 她说过吗? 不记得了。 她思索片刻,脸上露出点惊喜的天真:“就因为这个?” “……”沈唤已经勉强能够分辨出她的情绪真假,无语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面无表情道,“行了,别装。” 林酒酒:“哦。” 她不太明白沈唤为什么变聪明了,又或者是自己的演技变拙劣了?还是两人相处太久,被他摸索出了门路。 她叹口气,起身时下意识用手背蹭了下有些泛红泛紫的脖颈,问:“那你住哪里?” 话音未落,腰被大掌按住。 几乎是毫无挣扎可能性的,她被沈唤从背后搂住,顺势摔坐在他腿上。 距离一下子缩近,滚烫灼热的呼吸从背后喷洒在她耳廓,微微湿润。 她细微地哆嗦了下,沈唤咬着她的耳垂,嗓音沙哑:“酒酒,见到我你开心吗?” 他总爱营造这种暧昧又深情的场景。 林酒酒缩在他怀中不敢动,耳根发烫发红,小声道:“沈唤,你疯啦?” “没疯。” 他用额头轻轻蹭她的侧脸,搂着她腰的手缩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去。 他轻声道,“酒酒,我见到你很开心,你呢?” 林酒酒敏感得微微发颤,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又染上眼尾,乖糯的嗓音更软几分,夹了点可怜姿态:“沈唤,我害羞。” 被这么甜的语调一喊,沈唤眼底翻滚上点难以克制的情\欲,手背青筋清晰明显,喉结动了动,不由分说将人翻个面,垂眸去吻她。 “砰砰砰!” “酒酒你在吗!?” 惊天动地的喊声响起在屋外。 隔音再好也招架不住许辞的嗓门。 沈唤大概察觉到怀中人儿突然僵住的身体,使坏地将她的嘤咛声吞进肚子里,吻得愈发猛烈。 半晌,手机铃响。 他将人打横抱起在怀中,仍维持着亲吻的姿态,朝着门边走去。 林酒酒睁圆眼睛,惊恐地蹬了蹬小腿晃晃脑袋,下一秒就被摁在门上。 背脊冰凉,伴随着拍门的颤动和许辞的喊声。 她轻呜一声,听到外头说:“糟了,酒酒真不见了,阿左阿右,要不我们分头找……” 话音未落,沈唤终于良心发现,略含笑意地将小姑娘放开拉到身后去,打开门。 外头正要离开的三人听见动静转头看来,纷纷僵住。 最后还是许辞失声道:“沈,沈七爷?!你怎么在酒酒房间里?” “做客。” 不等沈唤开口,细若蚊蝻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 林酒酒捂着发烫的脸略带怒气道,“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走了,沈七爷。” 沈唤禁不住又笑了下。 逗小姑娘可真好玩啊。 旁边阿左阿右忙垂头喊了句沈七爷好,哪知得来一道冷得夹带冰渣的眼神,不明所以可怜兮兮垂下头去。 呜呜,不就是在酒吧里把酒酒跟丢了嘛,谁让酒吧这么好玩。 凶什么凶呀。 第132章 没眼力见的电灯泡 “沈七爷什么时候来的啊?” 许辞回过神,乐滋滋地去勾自己“好兄弟”的肩膀,被他不动声色躲开,也不恼,笑嘻嘻说,“怎么就知道找酒酒玩?不找我玩?” “抱歉。” 沈唤实在是很佩服许小少爷的脑回路。 他抿了下唇,弯起点温和的笑,懒洋洋开口,“是想找你来着,但是先碰到酒酒了,就叙了会儿旧。” 每当他掩盖住身上冰冷倨傲气质时,眉眼间便晕出点类似于纨绔子弟的散漫来。 这种气质使得许辞这种叛逆少年倍感亲切。 “原来是这样,”许辞恍然大悟,朝着他笑了下好奇问道,“那沈七爷住哪个房间?我们一起去你房间坐坐?酒酒她娇气死啦,进她房间弄乱东西可要生气的。” 沈唤一滞,回头瞥了眼娇气死的林酒酒。 小姑娘可不好哄,这会儿还生着闷气,伸手就推着他的后门往门外走,“砰”得摔门怒道:“玩你们的吧,都是流氓。” 被逐出门的沈唤满脸无奈。 这么久没见,亲也不许亲一口。 旁边许辞被吓得哆嗦了下,眨眨眼不解道:“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她疯啦?” “没有,”沈唤唇角微扬,眼底漾出点浅淡笑意,“刚刚出了点意外,没事的,晚点我来给她送点夜宵。” “好吧,女孩心思真难猜,是吧?” “小姑娘嘛,多哄哄呗。” 话虽这么说,几人走后,走廊尽头悄无声息多出几个黑西装保镖,严阵以待地守着林酒酒的房间。 … 许辞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个傻子,特别是在对待林酒酒的事情上意外地敏锐。 进到沈唤的套房里时,他扑通在沙发上坐下,等待侍从从茶水来时,突然漫不经心地问:“酒酒被谁欺负了?你吗?” “……?” 沈唤脱外套的手一顿,偏头看了他一眼,稍稍挑眉,“什么?” “她脖子上有指印。” 许辞顶了顶腮帮,眸色微凉,眉头紧拧,“还哭了,为什么?” 沈唤这才回神,将西装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林暖暖,认得吗?” “认得。”许辞攥紧拳头,冷声道,“是她干的?” “嗯。” 沈唤没瞒他。 到底是许家人,再瞒也瞒不住。 “草(一种植物)!”许辞坐不住了,“砰”得拍案而起,怒上心头,“我就知道那混蛋接近酒酒没安好心!她在哪儿呢?我这就弄死她去!” “已经被我的人控制起来了。” 沈唤轻眯了下眸子,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抹淡淡的狠戾,“许小少爷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的人要。” 许辞的怒气突然消散,震惊道:“……要,我要她干嘛?” “不是要弄死她吗?” 沈唤弯了下唇角,双腿交叠,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旁的桌子上轻嗑,“我不急,许小少爷可以先请。” 许辞:“……” 虽然他知道上层社会当中的狠辣手段并不少,但许家都是些守法尊纪的好公民,从未有过做坏事的先例。 即便真的遇到敌对关系,也只是明面上下手,不会去把人给处理了。 沈七爷这…… 他吞了下口水,沉默片刻坐回沙发里,客气地道:“不,不用了,还是七爷自己来吧,我没什么意见。” 沈唤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懒散靠在抱枕上,漫不经心道:“当然,人我会控制一段时间,许小少爷随时可以过来。”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觉得有点离奇的可笑。 分明是表姐弟,怎么性格截然相反,一个纸老虎,另一个扮猪吃老虎。 他的酒酒呀,最会装小白兔了,实际腹黑得可以。 只不过在某些情况下,他觉得这种两面性似乎有点偏激。 “好,好的。” 许辞磕磕巴巴应了声,这会儿茶水也不喝了,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顺便看看酒酒身体怎么样,你一定帮酒酒报仇啊!” “当然。” 沈唤微微颔首,目光清寂,笑意却仍散漫,“早点休息,对了……” 他顿了下,许辞下意识转过头,听到他说:“酒酒有点不舒服,想早点下船,你是要接着玩,还是跟我们一起?” 许辞愣住,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不是自己跟酒酒才是同行的吗,怎么沈七爷和酒酒变成“我们”了? 还一副打算抛弃自己的模样? 他努力地思索了会儿这话中的主次关系,完全思索不明白,眨着眼睛说:“是回国吗?” “如果酒酒想的话,可以随便找个国家再玩几天,我只是担心她对船只有心理阴影。” 沈唤难得耐心地同他解释几句,“你呢?” “我当然跟酒酒一起啦!”许辞终于回过神,不可置信道,“你知道如果我抛弃酒酒,让她一个人回家,我们家里人会怎么批判我吗?他们可能直接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沈唤微笑:“好。” 这个没眼力见的电灯泡。 … 丁雨和徐闻诉是花了大代价才上的游轮,加上他们并不知道事情全貌,因此并不打算过早地结束自己的游轮之行。 反倒为他们感到惋惜。 好在林酒酒和许辞离开时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把总统套房让给他俩住。 将一行人送到港口后,看着他们坐上车的背影,丁雨幽幽叹口气:“酒酒也太幸福了,有个这么好的弟弟,这么帅的沈七爷,和花不完的钱。” 处处优越高贵,仿佛生来就是公主。 徐闻诉轻嗯了声,目光落在车标上。 一看就贵得离谱,却一次性来了三辆。 连阿左阿右都可以单独坐一辆。 他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逼迫着自己将恨意吞回肚子里。 可每一丝繁华的气息都在激怒他。 他不明白,更不理解。 凭什么连两条走狗都能过得比他好。 沈唤这种人,哪来这么好的心。 他要夺走他的一切! 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他连林暖暖的身影都找不到,更不可能去联系。 想来对方被现场抓包,沈唤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第133章 你让她跟着的? 几人在最近一处港口下船。 林酒酒本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不想让许辞失望而归,于是陪着他到处逛了逛,打卡某些特色景点。 今天出门前,她特地在脖颈上系了条丝巾,遮盖住昨天遗留下的掐痕,顺道穿了件重工的小香风衣裙,看起来不知有多温柔。 沈七爷晃悠悠跟在后面拎包。 明明他的时间价值千金,身上还压着几个会要开,这会儿却不慌不忙,极有耐心的模样。 片刻后,许辞察觉到点不对劲,扭过头将两人打量一番。 视线过于严肃,林酒酒皱皱眉,连说辞都想好了,却听对方认真开口:“酒酒,怎么能让沈七爷拎包呢?这样太不礼貌啦。” 他边说着,边伸手去把包从沈唤的肩膀扯下来,娴熟地挂在自己胳膊上,教育她道:“就算我们是好朋友,也不能乱来。” 林酒酒:“好......” 见教育到位,许辞喜滋滋地背着她的淡粉色小包去广场中央喂鸽子了。 沈唤的专属工作被小舅子抢走,神色黯下两分,偏头却见小姑娘笑得一脸狡黠,禁不住磨磨后槽牙,伸手扣住她的细腰往怀中一带,垂眸在她耳边轻声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个名分?” 林酒酒伸出根手指,戳开他,笑吟吟说:“急什么?这就没耐心啦?” 没耐心这罪名倒是莫须有,对沈唤这样的人来说,他战胜病情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日日夜夜难以镇定也不来烦扰林酒酒,只给她看最好的一面。 他的耐心被无限延长放大。 “耐心倒是有,”他轻笑了声,眼底瞧出些读不懂的意味,“怕就怕你不给个机会。” 林酒酒回望他,背后是欧式城堡建筑,花园喷泉溅出冰凉的水花,万千只鸽子被惊起。 她面容乖顺,笑意浅淡,软绵绵说:“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沈唤。” 她总爱喊他名字。 用甜甜糯糯的嗓音,喊得他心绪不宁。 他说了声好,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脸上情绪复杂。 选修了这么多年心理学,真真是学到垃圾桶里去了。 林酒酒比谁都难读懂,她似乎......很会画饼。 几人在当地的一个特色餐馆用饭,吃的是叫不出名字的大乱炖,里面大致是烂糊的牛肉,配上烤得金黄的薄饼和脆片,味道很不错。 许辞这会儿倒跟个东道主似的,一边给酒酒夹菜,一边给沈唤倒酒,一边还招呼阿左阿右一块坐着吃饭。 边吃边问沈唤:“昨天欺负酒酒的那些人还在船上吗?” 实际上只有林暖暖一个,但他无意识把林家父母也归类进去。 毕竟在他看来,乌鸦一般黑。 “没有。” 沈唤顿了下,说得很言简意赅,并不想在林酒酒跟前提这种话题,“怎么了?” “我就是生气,他们欺负我姑姑不说,现在还来欺负酒酒,”许辞深深吸口气,将一块切好的火腿放进林酒酒碗里,气恼道,“酒酒,你可要长点心,下次别再让她跟着你了!” 林酒酒恍若未闻,优雅地品尝着大餐,片刻后才回神道:“好,我知道啦。” “嗯?” 然而沈唤还是听出点不对劲,他拿着叉子的手一顿,“你让她跟着你玩了?” “她想跟着,我就让她跟了,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做嘛,而且她力气好大,比我想象的大多啦。” 林酒酒嘟嘟囔囔地往嘴里塞了块面包回道,惹得许辞又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捶胸顿足。 见她神色天真,沈唤心中猜疑稍稍减淡,眉头仍微拧。 酒酒绝不是这种毫无防备心的人,她很聪明很敏锐,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是自己见过最有演技的人。 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一个仇敌跟着玩,更不会说差点被对方掐死。 他想起昨夜回去后,林暖暖跪在杂货间里求他,说是林酒酒一直在激怒她,她一时冲动才会做得这么过分。 那会儿他没有相信,现在想起才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他的酒酒,似乎在某些方面也不太对劲。 ... 一行三人,加上阿左阿右一共玩了大概七天才往回赶。 一来是许家长辈稍为担忧,毕竟船上才出了岔子,当然要回家好好休整才行,二来是沈唤不能再推脱工作,否则底下的一整个秘书助理团队都要忙得爆炸了。 回国后双方分道扬镳,许辞和林酒酒有专车接送,沈唤则马不停蹄回了南州市处理公司业务。 回去后,许老爷子被气得颇有种要斩杀林家九族的气势,拿着拐杖在胡同口晃来晃去,似乎打算单打独斗去将他们弄死。 下面几个舅舅稍稍理智些,许澜让秘书拿了份文件过来,皱皱眉迟疑道:“之前在我们的压力下,林家濒临破产,怎么突然又起死回生了?谁给注的资?” “境外的汇款?” 许云泽接过瞥了眼,转头去看林酒酒,微微眯眸,“他们家在境外还有认识的?” 这位三舅舅是心理学博士,看人时总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有任何心思都回轻而易举显露在他面前。 她轻皱皱鼻子,摇摇头小声道:“我不知道,他们不跟我说。” 眼神却慢慢飘远。 境外? 徐闻诉也是国外回来的,有着细微的外国口音。 好巧。 “再查查吧,林家不用留了。”许澜云淡风轻地开口,朝向林酒酒时却温和,“放心吧酒酒,舅舅们保护你,给你报仇。” 林酒酒眼睛湿漉漉地回望,适时地多出点迟疑:“可,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暖暖说不准也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都交给舅舅吧。” 许澜摸摸她的脑袋,怜惜地哄她道,“她这是杀人未遂,你不用为此感到抱歉,好吗?” 林酒酒这才乖乖点点头,拽着许云泽的衣袖怯生生说了声好。 许云泽哪里受的住小侄女这娇气模样,微微叹口气。 心理学心理学,再好的心理学,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也会失效。 第134章 穿衣自由! 在家静养了几日,许老爷子特地请了专人来帮林酒酒放松,每日睡前睡后都会替她护肤按摩,好让她能从差点被杀死的阴影里走出来,从而睡个好觉。 不过虽然如此,林酒酒的房间总还是会开着盏小台灯,彻夜不关。 偶尔怕极了,还会抱着枕头来求许澜和许南安,问自己能不能跟舅妈一块睡。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谁不喜欢,两个舅妈一听,二话不说就收拾被子去陪林酒酒了。 有人陪着的时候,房里的小夜灯就不需要开。 临开学前,林酒酒的阴影似乎被冲淡点,而这一暑假几乎没出门,整个人一天到晚看起来都没多少精神。 许老爷子于是接了个婚宴的折子,听说是某赌王的三儿子结婚,邀请他们参加。 许家长辈自然腾不出空参加,许问倒是难得歇一口气,主要也是想陪着林酒酒去玩一玩,免得再像以前一样出意外。 他们要去,谁也怠慢不得,赌王那头快马加鞭地派了架飞机接送,直接将人送到目的地,又让新郎新娘赶来迎接。 这新娘林酒酒曾在电视上见过,似乎是个模特,入目就是长得离谱的腿,和符合外国人审美的精致长相。 新郎长得虽然也不错,但更偏病弱那一卦,看着斯斯文文,和林酒酒心目中赌/场中凶狠霸道的完全不同。 两人热情地跟他们握手,新娘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林酒酒脸上,打完招呼才笑吟吟道:“怪不得......原来许家大小姐这么漂亮,要我我也死心塌地的。” 林酒酒不太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软着眉眼应:“新娘子才是最漂亮的。” “哎~”新娘忍住上手揉捏她的脸的冲动,自来熟地挽住她的胳膊朝接送车的方向走,“你好乖啊,等婚礼结束,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带你去到处逛逛。” 林酒酒有着种特殊的让人放松戒备的能力。 新郎歉意地朝许问和许辞笑了下:“不好意思请见谅,我的夫人看见颜值高的就喜欢这样乱来。” “没事。” 许问表示理解地点了下头,旁边许辞忍不住叫嚣道:“颜值?难道我的颜值不高吗......” 话音未落,就被许问一个眼神给瞪回去,可怜兮兮地跟在后面整理自己的西装。 婚宴定在第二天下午,韩家包下了整个海边的度假酒店作为供宾客歇脚的地方。 新娘在离开后不久,还贴心地为林酒酒送来一套蓝白色的比基尼泳衣和防晒外套。 一看见这套泳衣模样,许问和许辞齐刷刷摇头表示拒绝,冷眼看着林酒酒,满脸都是:“你穿一个试试。” 林酒酒秉承着试试就试试呗的态度,兴冲冲地拿回房间里去换。 意外合身,将饱满身材曲线勾勒得刚刚好,腰肢却纤细,盈盈一握,每一丝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她抹上防晒霜,披上外套走出去,眼睛明媚而灿烂:“走吧,去游泳。” 许辞和许问倒吸一口凉气,表示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穿着,甚至打算从房间里翻出件羽绒服来给她穿上,被她皱巴着眉头拒绝,不高兴道:“穿!衣!自!由!” 许辞说:“去你妈的穿衣自由,你别穿得了。” 林酒酒:“......” 她跺跺脚,暴躁地看向许问:“哥,你看他骂脏话。” 许问扶额,叹口气道:“行了行了,就这么出去玩吧,我保护你。” 倒不是他们封建,只是酒酒似乎有种莫名其妙吸引坏人的体质,这种体质使得她很容易受伤。 所以自然是能避则避。 果不其然,这样一张漂亮脸蛋和与脸蛋不符合的浑圆饱满身材一出场,就引来了大半个海滩的注目礼。 许辞不知从哪儿抡了把大伞过来,严严实实遮在林酒酒头顶:“别晒伤了,娇里娇气的。” “哦。” 林酒酒撒欢地跑进蔚蓝清澈的海水中,捧着水朝装模作样的许辞身上泼去,弯弯眼睛笑,“你才娇气。” 两人在海边闹腾着,不远处椰子树下,男人懒洋洋的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小姑娘沾了水的脸上。 碎发浸湿贴在额前,一对眸子清亮又惊艳,笑声清脆。 他看了不知多久,阿左暗戳戳从椰树后探出个头:“七爷,不去跟酒酒打个招呼吗?” 他好一会儿才回神:“不打。” 阿左不解:“为什么?” “你不懂,”沈唤瞥他一眼,淡淡道,“这叫欲擒故纵。” “......” ... 虽然有防晒霜和许辞的伞做保护,林酒酒皮肤娇嫩,免不得还是被晒得发红。 许问紧急拎着人开车前往市区,找了家美容院做护理。 第二天晒伤好得差不多,许辞和许问这才松口气,将自己下午要穿的西服挂好后,又替林酒酒收拾礼裙。 她很分得清主次,选的又是低调不失体面的黑色小礼裙,不带裙撑不带碎钻,穿在身上优雅而温和。 换完衣服,又让许问帮忙打理了下头发,绕成圆润的丸子头立在后脑勺上,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 只是如果仔细看,还能瞧见先前微青的指痕。 许辞原先刚见面时,也觉得林酒酒漂亮,现在相处久了,半点不稀罕,还欠揍地嘟囔道:“怎么也不戴根项链?不好看,要鸽子蛋钻石的那种。” 许问面无表情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没好气道:“滚。” “哦。” 三人毕竟是许家的小孩,许老爷子和韩家掌门人又是旧相识,因此有专门的侍从来接,连位置都十分靠前靠中。 婚礼现场繁花似锦,每一块地毯都精心缝制,桌上的餐具是真金白银所造,昂贵的伴手礼放置在位置上,处处透露出奢靡二字。 三人默默落座,不消片刻就有人来社交。 这回有许问在,许辞和林酒酒只需要点头微笑当两个美丽花瓶就行。 婚宴开始得很顺利,和寻常的婚礼不同,新娘似乎是个很洒脱爱玩的性子,请了不少乐队来,还有伴娘伴郎团唱歌跳舞,现场气氛十分热闹。 林酒酒在热闹气氛中跟着摇头晃脑了会儿,站起身正打算抽空去个卫生间,哪知刚走到门口时,台上突然爆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第135章 她很害怕? 人群骚动起来,乱成一锅粥,有人尖叫道:“杀/人了!杀/人了!保镖呢!保镖在哪里?!” 她这会儿正站在出门的台阶上,勉强能穿过熙攘人群瞧见中央的猩红血迹。 似乎是很惨烈的场景。 耳边仍放着摇滚音乐,乐队紧急撤下,无数黑衣保镖冲进场馆里,将场面控制起来。 她怔了会儿,看到许辞和许问朝她的方向跑来,拿着西装外套将她的脑袋裹住,语速很快却很温柔道:“别看,我们走了。” 门口的保镖没敢拦,但还是将他们带到原先的客房去,恭敬道:“避免危险,麻烦先不要离开酒店,等我们处理完了再给三位一个交代。” “好的。” 许问将总统套间的门关上锁好,回到客厅内松口气,瞥向林酒酒,“没事吧酒酒?还好你去厕所了,不然......” 不然他们这么前面的位置,刚好能将刚刚那一幕收入眼底。 酒酒娇气又胆小,指不定会被吓成什么样。 不过许辞没有许问这么好的抗压能力,原本还镇定在沙发上坐着,突然面色苍白,扑到垃圾桶旁边哇得吐出来,边吐边嚎:“呜呜,我看到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林酒酒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面色微白,眼眶发红,微微颤抖地抱紧靠枕,小声道:“死人了吗?” 她脆弱得好似一阵风都能刮走。 许问轻叹口气,倒了两杯温水过来,犹豫着解释道:“应该没死,被刺的人是韩豪,就是赌王本人,刺他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他的小女儿,听说是韩豪跟某个神经病患者的孩子,一直不受宠,也疯疯癫癫的。” 他们那个圈子的,远比都城要乱得多。 根本不讲什么仁义道德,涉及许多不好的但在国外合法的产业链,这也是为什么许老爷子不愿意亲自来的原因。 他这一来,就代表两家交集会更深。 小辈则无所谓。 林酒酒轻轻嗯了声,看起来被吓得不轻,脑袋靠在沙发上,小口喝着水发呆。 “别多想,跟我们没有关系。”许问一边哄着一个,“对他们来说很正常的,别难过,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就一起回家。” 这话虽然有点凉薄,但也是事实。 突然,门被敲响。 外头保镖恭敬道:“许少爷,许小姐,沈七爷来了。” 林酒酒稍稍讶异,没想到沈唤也来参加这场婚礼了,抬眼看见许问的眉头微皱,片刻像是想到什么般转身去开门。 “打扰了。” 外头的男人克制有礼,朝着许问微微颔首,“我来看看酒酒。” 两人曾经有过细微的冲突,导致现在许问对他还抱有敌意。 但想起林酒酒先前掉的眼泪,这会儿也不敢表露出来,轻嗯了声侧开身子将人放进来。 “我靠!沈七爷!” 许辞哀嚎着从垃圾桶里抬起头,痛苦道,“你看见了没?我裂了啊!” “只看见一点。” 沈唤顺势应道,目光却停留在林酒酒身上未曾离开,沾染着点莫名的情绪。 他盯了好一会儿,硬是没开口,久到林酒酒抬眼同他对视,眨着泛红的眼睛哭出声:“沈唤。” 她娇气到不行,被吓惨了般唇色都白,眼睛里蓄满泪珠,却没让它落下来。 他只觉心被刺了下,手却不自主收紧,脑子乱成一团麻。 不对。 不对劲。 刚刚在婚礼上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他也如许辞和许问一样,第一时间来看林酒酒的安危。 只是那时他刚好从外面打电话回来,就处在林酒酒的不远处。 他分明瞧见,场面混乱中,林酒酒盯着那处案发现场,第一反应不是害怕。 而是好奇兴奋地踮起脚尖望去,唇边弯着天真而诡异的弧度。 等许辞和许问过来,表情才一瞬间慌张胆怯,瑟瑟发抖地蜷在两人身边说害怕。 他有些不理解。 却又觉得这样的林酒酒对他有着更深一步致命的吸引力。 仿佛是一瓶充满诱惑的毒药,无时无刻不朝着他散发魅力。 他也同样能够断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没有错。 林酒酒不是个普通女孩,她有着与正常人相悖的观念。 “沈唤?” 见他盯着自己发怔,她又怯生生地喊他,咬着唇泪盈盈的模样,“你也吓到了?” “没有,”沈唤这才回神,半蹲到她跟前,攥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犯罪嫌疑人已经控制住了,别怕,只是婚礼可能参加不了了。” “嗯,”林酒酒抽抽鼻子,垂眸小声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沈唤消息比许问还要灵通点,温声解释道:“那个嫌疑人很早就被赶出家门,怀恨在心,一直想要报复,今天嗑/药壮胆,才会跑来刺伤韩先生的。” “啊,”林酒酒撅撅嘴,泪眼汪汪道,“可怕。” 沈唤:“没关系,有我在......” 他话没说完,手背又搭上一只手,将他和林酒酒一块攥紧,许辞可怜巴巴地凑到两人中间,朝着沈唤星星眼道:“我也怕,沈七爷。” 沈唤:“......” 林酒酒:“......” 许问难得认可地在心里给许辞竖了个大拇指,同时又感觉到有点丢人。 毕竟谁都不想要这么个智障弟弟。 沈唤于是客套地,勉强地掀起眼皮,郑重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别怕,我的人在外面守着,现在就可以送你们回家。” 这算是一桩天大的丑事,韩家要封锁媒体消息,势必不会轻易让宾客离开。 定然要好好劝阻一番。 但沈七爷和许家三个孩子不是他们能拦得住的,新郎千里迢迢跑来一趟,客客气气地送他们上飞机,顺道补上一嘴:“今天的事情......还请不要往外说,等家里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再亲自上门道歉。” 东道主没做好接待客人的礼仪,甚至让客人受惊,这在规矩繁多的上层社会本就不像话。 沈唤微微颔首,走到侧边去对着新郎叮嘱了两句话,这才跟着上飞机。 许辞好奇道:“沈七爷,你同韩家的三少爷还有私交啊?” 第136章 她有病 “闭嘴。” 许问紧赶慢赶也没能捂住他的嘴,只得在底下睨他一眼。 虽然自己不喜欢沈唤,但是在商界待久了,也就知道沈唤是个手段极高做事凌厉残忍的奇才,极会把控人心,计谋深远,某种意义上十分恐怖。 而这种人一般十分注重自己的隐私,并不喜欢被刺探。 许辞不懂事,不知道商界的规矩,即便有林酒酒挡着,他也不想跟让许家跟沈唤为敌。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没关系,”哪知沈唤意外的好说话。 他轻晃着红酒杯,袖口折起一截,眸光懒散,“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韩三少爷来请教过我一些事,也就有了点交情。” 许问不好意思地咳了声,替许辞应道:“原来是这样。” 许辞挺委屈地瞥他一眼,小声道:“哥,咱们三个都是朋友呢,朋友什么不能问啊,你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你不懂。” 许问:“......” 朋友。 人家想当你姐夫,你还打算跟人家拜把子。 傻冒。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不打算再跟许辞解释。 傻人有傻福,沈七爷没弄死他算大度的。 下飞机后,沈唤没着急离开,跟在三兄妹后头走。 林酒酒皱巴皱巴眉头,考量了下他的意图,压低声音在他身旁道:“你去干什么?打算来我家做客?见家长?” “什么见家长,”沈唤愣了下,眼底是忽而多出抹轻松笑意,伸手捋了下她的发梢,“我去找你三舅舅,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林酒酒轻啊一声,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耳根泛红鼓起腮帮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回许问身边。 许问如今正出于一个家里小白菜被猪拱了,而且自己还没法阻止猪的状态,颇为愤懑,转头见林酒酒贴着自己走,心情这才好点,低声问:“沈七爷不回南州市?” “他去找三舅舅,”林酒酒不高兴地皱眉,“三舅舅当过一段时间他的心理医生。” 许问怔了下:“还有这层关系?” “嗯,”林酒酒愤愤开口,“严查三舅舅,他是内鬼。” 许问被她这无理取闹的模样惹得失笑,无奈摇摇头。 半晌后才意识到点不对劲:“沈七爷还有心理问题?” 林酒酒:“......不知道。” 许问作为娘家人,眉头拧得更重,再次认真思考了下妹妹的人生大事,诚恳又委婉地建议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和有心理疾病的人并没这么容易,你得好好想想。” “嗯?” 小姑娘却困惑地回过头,眸子亮闪闪地问,“那哥哥跟我相处,觉得容易吗?” 许问不解:“容易。” 她声音忽而雀跃,眨巴眼睛道:“可我说不准也有心理疾病哦。” ... 沈唤跟许云泽约在四合院旁的一家私密咖啡馆里。 他去得早,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许医生。 对方拿着叠文件,瞧着颇为困倦,看见窗边的沈唤才笑了下,声音戏谑:“这不是我亲爱的侄女婿吗?找我做什么?又犯病了?” 侄女婿这个称呼很好地取悦到沈唤。 他懒懒抬眼,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坐下,声调微哑:“跟我没关系,找你来是要说你侄女的事。” “我侄女的事?” 许云泽更加困惑,朝着上咖啡的侍从微微点头说了声谢谢后转头接着道,“我侄女能有什么事?你可别从我这儿下手,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不反对你的人哈。” 沈唤扶额,一听就知道他误解了。 喝了口水才缓慢道:“不是的,我是希望你能够多关注一下酒酒。” “酒酒?酒酒还需要我关注?” 许云泽连带着神色都柔和许多,滔滔不绝道,“你是不知道酒酒在我们家的地位有多高,我家老头恨不得把命都拿给她玩一玩,我那俩亲哥和俩亲侄子成天围着她转,她最不缺的就是关注了好吧。” “但我要你关注的是心理问题,”沈唤将玻璃杯搁回桌上,神色认真平静,“我是半吊子,看不出来她的病情,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怀疑她有不明程度的人格障碍。”【病情虚构,请勿深究。】 许云泽一口咖啡差点卡在喉咙里。 脑子飞快地运转了下,面色稍稍严肃:“没有吧,我们家酒酒情绪还挺稳定的,从来没失控过,更没犯过病,如果真的有的话,我早看出来了。” “她很聪明。” 沈唤看向他,重复道,“许医生,她比谁都聪明。” 天生的艺术家。 天生的表演家。 这样的人最不好招惹,也最难猜测。 她永远不会把真实的自己袒露在人前,包括医生。 如果不是病的话,那她就是个运筹帷幄的棋手,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间。 许云泽抿了下唇,眉头稍稍拧起。 片刻后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多加注意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她没有做出偏激的伤害自己的事情,就代表你的猜测错误......” 他顿了下,又问:“不过,一般这样的心理疾病都来源于家庭,你知道她小时候经历的事情吗?” 沈唤当然知道。 母亲去世后,父亲和后妈忽视她冷落她,头上还压着个明里暗里欺负她教唆她的姐姐。 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林酒酒似乎是一夕之间突然改变的,那时她前一秒还叫嚣着要给顾温禾铲除小人,下一秒就哭着说对不起。 甚至从刁蛮霸道的大小姐,彻底转变成了乖顺可怜的小白兔。 奇怪。 他轻轻将手搭在桌上无意识地点着,耳边忽而传来声清脆喊声:“三舅舅,沈唤,你们在聊我吗?” “酒,酒酒?” 两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意识到她是什么时候进店的,更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许云泽率先喊她,稍有尴尬,“你怎么来啦?” 她将脑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圆润的杏眸弯成月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软绵绵道:“我来喊你们吃饭嘛,外公说让沈唤也一起回家吃个饭。” 第137章 不许亲我 “嗯?” 沈唤同许云泽交换了下眼神,将刚刚没商量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他偏头,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嗓音虽凉,却不难听出其中宠溺,“我?” “对呀,你。” 林酒酒困哒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点泪珠,乖乖笑道,“外公说啦,沈七爷来,自然不能怠慢,要讲礼数哒。” “看样子老头还是讲点理的,”许云泽站起身来朝着沈唤道,“走呗,丑媳妇也得见公婆。” 沈唤:“......?” 谁是丑媳妇? 林酒酒握紧拳头往他身上愤愤地捶了下,脸颊发烫道:“三舅舅,我和沈唤还没在一起呢,你不许说这个。” “好,知道啦,不说。” 许云泽禁不住笑,转眼就把刚刚答应沈唤的事抛之脑后,瞧着她纯澈干净的小脸,心里念叨。 这么可爱乖巧善良伶俐的小侄女会有心理疾病? 开什么狗屁玩笑。 不信。 沈唤自然不可能空着手就去,他靠坐在驾驶位,思索片刻按下车窗,朝着外头候着的阿左道:“现在回庄园,把酒窖里最贵的那瓶拿出来,记得不要磕碰,还有我收藏的那副明朝水墨画也拿过来……别的你让管家看着办。” 林酒酒眨巴眨巴眼睛,在副驾驶上照镜子:“这样会不会太贵重啦?” “不会。” 沈唤抬眼瞧她,目光从她的细软如古典美人似的眉毛往下,顺过莹亮的眸子和翘挺的鼻子,落在微嘟的嘴唇上,说,“一点都不贵重。” 他沈七爷,自然是要让她林酒酒拿得出手才好。 林酒酒眸光亮了下,视线从镜子里移开,也回落到他身上,小声问:“沈唤,你追其他人也这么舍得下血本吗?” “追其他人?” 沈唤面色沉了沉,磨磨后槽牙将林酒酒捞进怀里,恨铁不成钢道,“我什么时候追过其他人?” 他不相信林酒酒不知道自己有多清白。 这小混蛋,八成就是使坏膈应自己。 “没有吗~” 位置狭窄,她不得靠在他胸前,毛绒绒的脑袋无意识蹭了下他的鼻尖,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偏偏语调还拉长,充满挑衅。 沈唤轻轻在她臀部掐了下,眉梢挑起:“都在我手里了还不乖?” 她轻呼一声,耳根发烫,眼里湿漉漉地漾着灵动的光,不高兴地想爬出去,又被按着腰肢抱回怀里。 沈唤看不懂她,却又被她身上那股子不做作的天真与神秘给拿捏得死死的。 他垂眸,用粗砺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低头轻柔地吻上去。 稍加试探,她没有拒绝,甚至细微地迎合。 这对沈唤来说是不可拒绝的诱惑,于是他扣住她的后腰,手掌不安分起来,缠绵地侵略地深入勾引。 林酒酒被吻得身子都软了,呼吸不畅地趴在他怀里,浑身的皮肤都染上层细腻的红晕。 沈唤笑了下,沙哑着嗓音在她耳边哄:“这么久了,换气都不会?” “……流氓。”林酒酒红着眼眶瞪他,手指紧紧地攥住他身前衣领,“不许再亲我了。” “不让亲?” 沈唤眸光温和,静静地将她额前碎发拨开,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蹭了下,轻笑道,“那怎么刚刚还回应我?” 他惯会勾引人的。 林酒酒耳根更烫了点,呜了声将脑袋往他怀里钻。 沈唤好笑地拍拍她的背,垂眸瞧她时眼神又更显深邃。 他实在是很难将这个娇气害羞的小姑娘和那个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踮着脚尖看凶杀现场的林酒酒结合在一起。 这种违和感使得他深陷迷恋。 却又害怕。 就如同当初害怕林酒酒吃下这么多安眠药,就此离去一样。 阿左很快将准备的礼物拿过来,敲了敲车窗。 林酒酒飞快地理好衣服,腿软地从驾驶座翻出去,差点将阿左撞了个趔趄。 阿左被吓了一跳,哇了声道:“酒酒,你俩怎么坐一起呀,车上没位置了吗?” 林酒酒:“……” “闭嘴。” 沈唤平静地关上车门,偏头斜了他一眼接过卷起来的画作,“你跟我一起进去,我没让你说话,一个字都不许说。” 阿左:“是……” “走吧。” 沈唤上前一步,替林酒酒将微微散乱的头发理好,语调中平白多几分紧张,“我们进去。” 除开上次被撞见后,还是第一次正式地来四合院拜访许老爷子和其他几个舅舅。 虽然不知是用什么名分,但客气点总没错。 两人加上阿左往回走时,屋外管家正等着,瞧见他们微微躬身,恭敬道:“小姐,七爷里面请。” 宅门是老式的,穿过垂花门才到二进院里,中厅点着灯,饭菜香气传出,看样子是要在那里用餐。 许老爷子由许云泽扶着,正拄了拐杖在院里喂鱼,旁边许问和许辞正说着话。 沈唤进去后,几人纷纷回头,便听他谦逊地喊人,模样温润而儒雅,竟活脱脱换了个形象般,金丝边框眼镜更添几分书生气。 这倒让许老爷子怔愣了下,旋即回过神,深刻的目光扫视他一周,淡淡道:“沈七爷客气,没能亲自去迎接,还请见谅。” 这幅倨傲模样,摆明了是要给这曾经拱过自己家小白菜的猪一点压力。 哪知沈唤仍旧淡定,微微偏头,阿左就小心翼翼地捧着礼物上前,思索片刻把腰弯得极低,双手呈上举过头顶。 沈唤:“……” 许老爷子:“……” 林酒酒:“……” 这跟个小太监似的做派,绝对不是她教出来的。 许老爷子没去接,甚至没瞥一眼:“我们邀请七爷来做客,哪有让七爷拿礼物的道理,还是收回去吧。” 他话音未落,许云泽在他耳边轻声说:“爸,你要不看一眼,这好像是明代大家的水墨画,先前您一直在找收藏家来着。” 许老爷子一滞,不受控制地扭头,目光在画卷上扫过,停滞了下。 沈唤是个上道的,立刻看向旁边的管家:“薄礼而已,不成敬意,老爷子赏脸收了吧。” 第138章 晚安酒酒 管家在许家呆了这么些年,早是个狐狸精,一看就知道沈七爷送礼送到了老爷子心尖上,飞快地应了声,从阿左手里恭敬接过。 做到这步再拒绝就显得小家子气,许老爷子按捺住微微颤抖的指尖,总算高看了沈唤一眼:“沈七爷倒是个懂行的。” 那副水墨画他查了好几年,也没查到被谁买走。 在市面上价格极高,仍引不出收藏家,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爷子客气了,外人喊我沈七爷,您是长辈,喊我一声沈唤就行。” 不卑不亢的语调,却足够谦和,正中老人家下怀。 他语气总算放松点,淡声道:“也好,进屋聊吧。” 林酒酒跟着无端松口气。 同时又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 前夫来见家长,这算什么回事? 她皱巴了下眉头,听到许辞在旁边嘟囔道:“怎么爷爷这么严肃?这可是我们的好朋友哎,不会吓到他吧?” 许问抬手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闭嘴。” “好的。” 进屋后在桌边坐下,很家常的菜系,热腾腾地冒着烟,许老爷子瞧向他道:“今天邀请你邀请得太仓促,没来得及让厨房买菜,酒酒的两个舅舅也没回来,实在招待不周。” 毕竟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许云泽在和沈唤见面,顺道听说了林酒酒在船上被林暖暖差点弄死时,是沈唤将人处置了的。 于情于理,他该请人回家坐一坐,如果酒酒真的喜欢,他也该好好跟人聊一聊。 “不会,都城的口味与南州市不同,我很喜欢。”他抬眼微微点头,目光不曾停留在林酒酒身上。 自恃有礼得不像话。 许老爷子同他待得越久,越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他分明比许问大不了几岁,却已早早是一个企业的领头人,周身气魄都要比常人不知高上几个度,想来能力更是厉害。 这样的人,日后必定有大作为。 许老爷子眉头拧得更紧,片刻才松开,拿了公筷道:“不嫌弃就好,先吃饭。” 他动筷,沈唤才跟着动筷。 却不由自主先去照顾旁边的林酒酒,将鱼刺挑掉放进她碗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林酒酒默默吃着饭,看见碗里多出的鱼肉,整张脸都慢悠悠地红起来,旁边许云泽轻咳一声,看着有点无奈。 许老爷子也瞧见这一幕,只得主动忽视,反倒问了句:“沈氏最近经营如何?” “还过得去。” 沈唤将公筷放下,坐直身子回道,“各方面趋势都不错。” 长辈要查户口,他自然得好好答。 虽然放在以前,他根本对尊长这种事毫不在意,甚至倨傲到有些过分。 谁挡他的路,他就除了谁。 许老爷子认可地点点头,又有意无意地问了些沈家的近况,得到的回答大多笼统却认真。 听到父母双亡时愣了下,轻叹口气说:“这倒是跟酒酒同病相怜。” 两个孩子,谁也别可怜谁。 沈唤博学多才谈吐不凡,许老爷子说的话都能接上,甚至于一些生涩偏僻的问题也能回几句。 旁边许云泽喝着茶,拿手肘撞撞自己的小侄子,含笑道:“多学点。” 许辞登时摆烂地叹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啊。” 许老爷子被他哄得兴致不错,吃过饭又喊了管家在院子里摆上棋盘,说要跟沈唤下两把。 林酒酒咬着许辞买来的冰棍坐在藤椅上皱皱眉,看着许老爷子赞赏的眼神。 不是。 她还没答应沈唤呢。 怎么沈唤已经把其他人拿下了。 她没想出个所以然,许云泽在旁边等了会儿就找借口回房去了,许问和许辞也待不下去,各自散开。 院落里只有许老爷子棋逢对手,拉着沈唤下了一盘又一盘。 林酒酒凑过去瞥了眼,就知道沈唤在控棋,每一把不是险胜就是惜败,完全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 她看着无趣,又懒懒坐回旁边的藤椅上边玩手机边等他们结束。 保姆拿了蚊香过来放着,天气微凉,夜晚的风吹得人很是惬意。 没过多久,她迷迷糊糊睡过去,恍惚间身上多了条毯子。 她只觉有人将自己抱起,片刻后便落入柔软大床中。 有人吻了下她的眼角,嗓音清冽:“晚安,酒酒。” … 许老爷子对沈唤大概是很满意的。 第二天一早就把许云泽喊进书房里,同他细细询问过沈唤的病情,知道对方已经很久没发病,甚至发病也不严重后,那么点顾虑登时烟消云散。 甚至还将那副水墨画挂在房里,在吃饭时提了两嘴,说这年轻人有勇有谋,是个良才。 不过他也不是个只凭自己心情的,吃过饭将林酒酒拉着坐在凉亭里,试探性地问:“当年你与沈唤离婚,原因是什么?” 林酒酒一直说得含糊其辞,又那样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态,自然让娘家人心疼。 不过她现在也不打算搅浑水,更不想把真实原因说出来,吃着果盘撅嘴道:“没什么原因嘛,就是不合。” 许老爷子无奈:“那现在就合了?” “没有啊外公,”她笑嘻嘻地仰头,“他不是还在追我嘛,合不合得看他呀,跟我可没有关系。” 小姑娘是有几分明晃晃的娇纵在身上的。 许老爷子登时没话说,眼底划过抹宠溺,哄着她道:“你不论做什么决定,外公都支持你。” 除了沈唤这事以外,许老爷子也在筹备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林酒酒的生日。 虽然调查的结果显示,小姑娘生日是七月多,但她偏说是户口本上弄错了,她的真实生日是九月七号,正巧在开学前两天。 距离她回许家已经过了大半年,知道的人不少,却也不多。 大部分人仍恶意地猜测着她的身份,因此许老爷子打算通过这次生日来将林酒酒正式介绍给周边的亲朋好友以及上层阶级,免得她再被冠个私生女的名号。 沈唤由于昨日优异的表现,难得也从许老爷子手里拿到了林酒酒生日宴的入场券。 第139章 生日宴 许家低调,生日宴主要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因此只请了少许人,算个小型晚会。 不过越私密的宴会,就越多人想要参加,来攀一攀许家的关系。 林酒酒作为主人公,自然成了受邀宾客心中最好奇的角色。 许家几乎很少办这样的宴会,即便有也只是家里人聚餐,再者就是企业需要而办的大型商界晚宴,不过那时出场的只有许澜一个,并没可能见到许老爷子和其他几位的尊容。 因此虽然众人并不知道或者在只知道一点这位许家小姐身份的情况下,也仍旧卯足了劲准备,要给这位许小姐准备一份大礼。 主要是为了讨好许老爷子和别的几位许家人。 林酒酒作为全场最不想举办生日宴的人,歪歪叽叽在化妆间的沙发上打了个滚,被沈唤薅起来,懒懒道:“听话。” “你怎么在这儿啊?” 她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撞,小脸化了一半的妆,看着有些别扭,“这是我的私人化妆间!” 沈唤稳稳托住她,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下,有恃无恐道:“许老爷子让我来的。” 林酒酒哇得一声捂住额头,无声转头睨他,鼓起腮帮不说话:“......” 这就是底气吗? 前几日沈唤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秉承着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的原则,甚至与许家背后的集团都谈上了合作,顺便与大舅舅许澜见了个面,给出了个双方都有利的方案。 许澜本就在某方面有些苦恼,这几日在公司几乎没离开过,被沈唤这么一提点,居然使得许家股票又上涨了好几个点,业务扶摇直上。 他别说是认可沈唤,几乎把对方当作挚友来看待,一口一个沈七爷,还让许问好好学着点,日后绝不可与他为敌。 至于二舅舅许南安则比较难攻克,但也不算个阻力。 他作为研究专家,已经是国家顶尖人员,手底下学生无数,掌管着高层技术,最不缺的就是理智。 如若是林酒酒真心喜欢,他不会过多阻拦。 因此沈唤在拿下许家长辈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如今甚至能大摇大摆进她的私人领地。 “外公认可你了,我还没有哦。” 她皱起小脸,被沈唤提溜回梳妆镜前。 旁边唯唯诺诺的化妆师半句话也不敢说,默默眼观鼻鼻观心给她接着上妆。 沈唤轻笑着嗯了声,转身去拿了杯温水过来递给大小姐。 镜子里的人儿明媚又惊艳,偏生满肚子坏水,习惯性地惹他难过。 不过这都是他活该。 是他一开始逗弄她,将她当作玩物。 如今角色调换,他心甘情愿被她当作一时兴起的游戏。 只要她不爱上别人,什么都无所谓。 化妆师给不少明星和富家小姐做过妆造,极少见皮肤状态与底子天生好的,因此化起来也很快,弄完也来不及欣赏,就匆匆离开,省得叨扰到这对璧人。 “漂亮吗?” 林酒酒咬着吸管,转头笑吟吟问,“是最漂亮的吗?” 她睫毛又翘又长,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染着欢快笑意,嗓音软绵绵的撩人。 沈唤盯着她。 知道她又在想办法惹自己心痒。 这小姑娘呀,真坏。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发梢,轻轻捻了捻细软耳垂:“说漂亮的话能让我亲吗?” “不能。” 她嘟起嘴,唇色是甜腻的浆果,仿佛诱人采撷,“不许亲我。” 沈唤眸色渐深,说了句好,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下去。 蜻蜓点水的吻,沾着绵绵情意。 林酒酒也不恼,戳开他的胸膛,小声道:“你嘴巴也会变红的。” “变红好看。” 沈唤揉了下她的脑袋,心满意足地退开两步,“去换衣服吧,我出去等你。” 哪知白皙的手转瞬攥住他的衣角,林酒酒嗓音清脆:“你帮我换。” 沈唤顿住。 偏头时眼底是深重的克制,嗓音发哑:“酒酒,你是在邀请我吗?” 她却眸光仍清澈,晃着两条细白的腿道:“拉链拉不上,要帮忙~” 成年人的拉扯在她身上似乎表演得十分拙劣。 然而这种拙劣却成了最好的勾引人的手段。 沈唤抿了下唇,扯开她的手快几步朝外走。 门咔哒上锁,他转身来时,林酒酒忽而觉出点危险,稍稍慌乱从化妆椅上站起身:“不,不用了,还是让刚刚的那位姐姐帮我......” 沈唤没应她,眸色深谙地俯身将人直接打横抱起,不容拒绝地进了珍珠蕾丝帘帐后。 里面只有一个挂着今天林酒酒要穿的白色礼裙的人型衣架,和一把漂亮的缠绕着干花的高椅。 他将人放在椅子上做好,伸手轻捏住她的后脖颈,不容分说地深吻下去。 林酒酒哪有招架的余地,椅子太高,有没有靠背,只得整个人靠着沈唤,轻轻呜咽两声,含糊不清道:“还,还得参加宴会呢。” “来得及。” 沈唤扣住她的腰肢,迫使她坐直,轻吻着她的脖颈与锁骨,细细密密往下亲,“乖,我帮你换衣服。” 林酒酒捂住他赤裸的眼睛,却阻止不了他的手,整个人微微颤栗发颤,带着哭腔道:“别,别人会看出来的。” 沈唤没回她,扣住她的双手手腕按在她的背后,迫使她将自己展示给自己。 他吻着她,说:“宝宝,你好香。” 林酒酒快被他调戏哭了,隐隐后悔起刚刚自己抓住他时的冲动。 早知道就不该惹这个禽兽。 沈唤亲够了,替她换上礼裙。 裙摆在地上散开成花,将这位大小姐身上的吻痕遮盖。 他轻咳一声,说:“走吧,该去参加宴会了。” 林酒酒眼底含着泪珠,这会儿才露出个坏坏的笑,踮起脚尖在他衬衫衣领上落下个轻浮的红唇印,叉腰警告道:“好吧,那你不许换掉。” 沈唤深吸一口气,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情/欲。 伸手抚着她的脸,嗓音愈哑:“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说那种话,我就不放过你了,好吗。” 第140章 我也想亲你 林酒酒耳根都快红透了,垂着脑袋装傻:“不懂,沈唤,你在说什么?” “我说......” 沈唤轻掐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再邀请我跟你做这些事,我就办了你,现在能明白吗?” 林酒酒迟钝片刻,立刻捂住脸哭哭唧唧地朝外跑。 又被揽住细腰带回去。 沈唤用下巴蹭蹭她的脑袋,真真是有些无奈:“酒酒,我受不了的,你如果不想的话,就别勾引我。” “可是......”林酒酒将脸从手心抬起来,泪汪汪地瞧他,“我也想亲你。” 我也想亲你。 这五个字宛若平地惊雷,将沈唤从头到脚劈了个透。 他怔住片刻,平静地应了声:“走吧。” 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也想亲你,是不是意味着酒酒对自己仍有感情? 而不是单纯玩弄他? 他快疯了。 从未觉得谁的意图这么难揣测。 这五个字一出来,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都掏出来给她玩一玩。 直到把林酒酒交到许老爷子手里,他的目光仍有些涣散。 还是许云泽拉住他,扬扬下巴指着他领口的唇印,咬牙切齿地问:“酒酒弄的?” 他和许云泽比较相熟,没必要像对待其他长辈一样正经,闻言唇边勾了抹笑,半带炫耀地颔首:“酒酒不让擦。” “你......!” 许云泽就是跟他再熟,也不情愿小侄女就这么被玷污,气得捶胸顿足却还是没别的法子,只得想着待会儿一定给他多灌几杯酒。 宴会开始,林酒酒跟在许老爷子身旁,以许家大小姐的身份被介绍给其他宾客。 众人都知道许家基因好,但早些天就打听过,这小闺女是南州市来的,算是流落在外的外孙女,以往所在的家庭并不如许家富有。 因此期望也低了点,觉得很大可能性这闺女唯唯诺诺不懂上层社会的礼数。 如今一瞧她,气质出尘不凡,容貌漂亮明艳,全被惊了一瞬。 纷纷出口夸赞,将人吹嘘到天上去。 林酒酒对这些赞美早就见怪不怪,乖乖巧巧落落大方地同人打招呼,唇边始终维持着完美的弧度。 反倒是许老爷子听着这些夸赞,笑意越来越深,恨不得再开几万次宴会来给炫耀自己的漂亮外孙女。 说到兴头上,不免也多喝了点酒。 林酒酒却觉得无趣,偏头去找寻沈唤的踪影。 哪知沈唤这个客人身边围绕的人却并不比自己少,懒懒散散站在窗边跟人交谈,气派矜冷。 片刻,他似乎有所感应般抬起头,穿过熙攘人群,准确无误地同她对视上。 随后唇角漾起点笑。 林酒酒被他瞧得耳根发红,忙挽着许老爷子的胳膊回过头去,便见对面走来一对颇为相像的父子。 许老爷子笑道:“酒酒,这是宁总和宁少爷。” “宁总好,宁少爷好。” 林酒酒觉得许老爷子的态度似乎比对待其他人时要更亲近些,乖乖地朝两人点了下头,目光却有几分好奇。 如果没记错的话,宁家好像是做珠宝生意的,因此宁禾是个很有品味的中年男人,而他的大儿子宁斯然也仪表堂堂,看着很有风度。 “许老爷子好久不见,”两家大概有点私交,宁斯然恭敬地朝两人点了下头,温文尔雅道,“第一次见许小姐,幸会幸会。” 说罢又拿出礼物来,是颗雕刻精美的蓝宝石吊坠,一眼瞧去就价格不菲。 小姑娘不好接,许老爷子帮着回道:“未免贵重。” 这话只是客套,他许家闺女,什么礼物受不起。 宁禾忙恭顺道:“薄礼而已,许小姐喜欢才好。” “谢谢宁总宁少爷,很漂亮,”她弯着眉眼笑,毫无小女儿家的羞涩,“我喜欢的。” 于是宁斯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滞了会儿。 两家没聊几句就分开,林酒酒略有些乏了,撒着娇让许老爷子陪她去角落里坐一会儿。 不过这是无用功,不管他们坐得有多角落,也会有人来问好。 歇口气的功夫,许老爷子突兀问:“酒酒,你觉得宁家少爷怎么样?” 林酒酒捧着红酒杯震惊回头:“外公,你不是……” 不是对沈唤挺满意的吗? 怎么说变心就变心。 “外公没有别的意思,”许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外公只是想让你有更多的选择,我知道沈唤是个人才,但……但他心机太重了,外公怕你被欺负了也不知道。” 毕竟酒酒在他心目中,单纯又天真。 沈唤这人城府太深,连他都看不太透,甚至没把握双方如果关系恶化,他是否能玩得过对方。 林酒酒轻眨了下眼睛,宽慰道:“外公,我有数的。” 许老爷子还想说点什么,旁边有人来敬酒,他只得又将话吞回肚子里,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也罢。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许家拿来给酒酒做后盾还成,没必要太担心沈唤会耍心眼。 许老爷子没在生日宴上待太久,送完礼物后就回去了,把场地交给年轻人。 吃过蛋糕吹过蜡烛,宴席接近尾声,许辞兴冲冲地跑来问:“酒酒,要不要一块去唱歌?你在这儿玩得肯定不开心,我给你又订了个蛋糕,咱们去ktv吧。” 林酒酒:“……” 这儿不开心,ktv也不见得能好玩到哪里去。 但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只得松口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换身衣服。” “好嘞。” 许辞领着一众狐朋狗友往外钻,上车时还不忘问她,“要不要给你留个司机?” 林酒酒尽量维持一个好姐姐的姿态,微笑道:“不用了,你先去吧。” 车子发动,许辞却又突然想到点什么,朝着她喊道:“哦对了,我刚刚还碰见沈七爷,顺道问了他一嘴,他说如果你去的话,他也去,你看看他还在吗?” 林酒酒:“……好。” 沈唤虽然装得一副纨绔子弟模样,肯定也不爱凑这些热闹。 她撅撅嘴,转身回到化妆间,房内已经放置着提前准备的常服。 准备锁门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住门框,轻而易举地推了进来。 第141章 你想跟沈唤抢人? “公司出了点事,晚上没办法陪你去ktv玩,抱歉。” 男人将门从背后合上,西装折在小臂处,手里拎着个插着蜡烛的小蛋糕,模样清隽,“现在跟你说生日快乐,来得及吗?” “就只有蛋糕?” 林酒酒朝他摊开手心,“礼物呢?” 娇憨与可爱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唤忍不住要低头吻她,被她挣扎着躲开,黑润圆亮的眸子里仍是期待,拉长语调道:“沈七爷该不会没给我准备礼物吧?” “就知道礼物。” 沈唤没好气地掐掐她的小脸,从口袋里拿出个黑色丝绒小盒子,问,“这个能不能送?” 不用打开就知道是钻戒。 林酒酒微怔,有点不高兴地撅嘴:“不能……” 又不是恋人。 顶多算个情夫。 未免太逾越。 哪知打开时却见是条穿着钻戒的项链,她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图。 沈唤将项链拎起来,半挂在泛白清晰的骨节处,嗓音淡淡:“等你哪天打算接纳我,或者打算亲近我,就把它从脖子上拿下来,戴在手上,可以吗?” 他送戒指,却是以首饰的名义赠予,将那最深处的特殊含义代替,免得惹心上人不悦。 林酒酒这才弯了眼睛,被这借口很好地说服,撩起自己的头发说:“给我戴上。” 她脖颈白皙,宛若天鹅般耀眼。 沈唤的礼物虽贵重,却也只是任凭大小姐处置的玩具。 戴上项链,沈唤点燃蜡烛让小姑娘许了愿,又跟着司机一起将她送到目的地,这才赶去处理公司上的事情。 林酒酒站在会所门口晃着小腿,将胸口的戒指拿起来,透过路灯光瞧了瞧,钻石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 而后塞进衣领里,慢悠悠跟着侍从进去。 “许久?!” 侍从正要帮忙推门,旁边忽得传来惊喜叫声。 林酒酒扭头瞧去,只见是徐闻诉。 他像是喝了点酒,神色微微迷离,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瞧出几分少年气,“好巧,你来过生日吗?” 林酒酒稍稍警惕,皱了下眉头:“你怎么知道我过生日?” “啊?”徐闻诉被她反问得愣了下,转而笑道,“今晚许老爷子给许大小姐办宴会的事情,都城但凡有点门路的都知道,没能去给你过生日,还挺遗憾。” 林酒酒瞥他一眼。 他有哪门子的遗憾。 虽然上次出去旅游,让两人稍稍熟悉点,却是称作朋友都颇为勉强。 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歉意道:“宾客名单都是我外公拟定的,抱歉……” “没关系。” 徐闻诉摇摇头,问,“在哪个包厢?” “隔壁。”她扬了扬下巴,快速地结束这个话题,“许辞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好。” 徐闻诉点头,等隔壁门关上,唇边的笑容才凝固住,转身折回自己包厢。 只见刚刚还欢腾雀跃唱着歌的众人霎时间安静下来。 目光齐刷刷移向角落里的坐着的男人。 阴影处,他的容貌看不太明白。 只觉一双眸子沉得可怕,抬眸瞥向徐闻诉,带着精明的恨意面无表情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顾总着什么急,”徐闻诉笑了下,微微招手,沙发上就快速地站起两个年轻人,点燃烟出门站岗去了。 他在最当中坐下,包厢里回荡着流行音乐,清秀的脸上带着点与模样相违和的狠劲:“我可比顾总更想让沈唤下地狱。” “我知道,沈唤是你的,你对他做什么我不管,”男人轻抿了下唇角,眸光中净是可怕的欲望,“但林酒酒必须给我,我要尽快得到她。”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那快控制不住的占有欲和好胜心,更是因为只有林酒酒一个人知道陈染的下落。 这两个女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听到林酒酒这名字,徐闻诉眉头稍皱,眼底出现点迟疑的烦躁。 顾温禾敏锐地觉察出来,嗓音发冷:“徐先生,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把人交给我了吧?” “当然不是。” 徐闻诉将脑海里浮现的那双明媚圆亮的眸子强行抹去,手里攥着酒杯不紧不慢地品了口,“我只是在想,如果让沈唤尝尝被心上人抛弃的滋味,会不会更有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顾温禾轻眯眸子,像是嘲笑般轻嗤一声:“你想跟沈唤抢女人?” 讽刺意味极重。 徐闻诉心头一刺,忍不住眯了下眸子,眼底的狠辣几乎掩盖不住。 但多年来的忍耐早已让他学会伪装。 他也不得不伪装。 如果不是顾温禾的帮忙,他没办法在国内拥有一个足够上流的身份,更没办法躲过沈唤那天罗地网般的监视混到林酒酒身边去。 在达成目的以前,他还不能跟顾温禾翻脸。 他站起身,将跟前的酒瓶拿起来,朝着沈唤走去,淡笑道:“顾总说笑了,反正我们目的都差不多,总得试试吧?到时候林酒酒肯定是您的。” “尽快。” 对方神色仍旧冷清,抬眼瞥他一眼,“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你如果没能让林酒酒变心,立刻采取其他手段,能明白吗?” 徐闻诉唇边笑容僵了僵,酒几乎从杯沿漫出来,才忙缩回手,微微低头道:“当然,顾总放心。” 顾温禾没去拿那杯酒,态度始终高傲,站起身来戴上帽子口罩往外走。 临出门前脚步顿了顿,转过身将他上下扫了扫,嘲讽道:“对了,有空学学国内的年轻人都是怎么穿衣服吧,别跟那些暴发户似的,把你们那破地方的落后穷酸都写脸上了......挺土,她应该看不上的。” 说罢也不等回答,心满意足地推门离开。 徐闻诉面色一瞬间阴沉难看,抬腿纷纷地踹了脚玻璃茶几。 桌上的酒杯酒瓶哐啷碎一地,发出巨大清脆的响声。 周遭手下连话都不敢说,只沉默地低着头,他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区区一条丧家狗,也敢跟老子谈条件?等我得手了,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42章 可能有毒 ktv里实在吵闹得可以,都是许辞喊来的纨绔子弟。 不过由于是给林酒酒庆生,桌上烟酒全都不让上,包厢里半点难闻味道都没有,香薰机里甚至漾着清浅的茉莉花香。 这让许大小姐十分满意,赏脸多坐了几分钟,甚至陪着唱了两首歌。 她有着很优越的嗓音,轻轻柔柔又婉转,好似夜莺。 原本还不敢高攀的一众小少爷们这会儿终于无意识地看直了眼睛,被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魅力给吸引。 包厢门开了个缝,外头全副武装的顾温禾也跟着停住脚步,甜腻嗓音钻进耳朵里,令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充斥着可怕的狂热。 忍不住从门缝里望进去时,却跟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对视上。 眼睛的主人正握着话筒,殷红小嘴微张,朝他弯起个有意无意的笑。 他倏然一怔,背后寒毛竖起,飞快地回过头离开会所。 心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林酒酒认出他了? 还是他的错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否认掉刚刚发生的事情。 绝无可能。 应该只是巧合。 一曲歌毕,许辞手忙脚乱把自己这群兄弟的脑袋一个个给掰回去,骂骂咧咧道:“把口水都给老子吸溜回去,这是你们能看的吗!!” 下面赶紧传来几声捧场的口哨声:“姐姐唱得真好听~” “姐姐出道吧~” “许少的姐姐就是我们的姐姐~” “......” 许辞更不乐意了,捂住就近那人的嘴:“都给我闭上哈,还你们的姐姐,我看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东西是想当老子姐夫吧?赶紧吃蛋糕,吃完我姐要回去休息了。” 林酒酒对于这些无恶意的起哄并没多反感,吃完蛋糕后就被许辞催着一起回家。 地方离四合院不远,许辞喝了点酒,想散散热气,两人干脆走路回去,没让司机来接。 哪知没走几步,后头追上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喊:“酒酒,等我一会儿。” 两人齐刷刷回头,只见路灯光影下,徐闻诉抱着个蛋糕朝她仰头笑。 很帅的少年长相,如若除去眼神当中难以遮盖的精明与隐晦的自卑,会让他更进一步地吸引人。 许辞却看不出来这么多东西,惊喜道:“你也来给我姐过生日?” “对呀,原本想着都在同一个ktv里玩,总该有点表示,”徐闻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哪知你们走得这么早,蛋糕都没来得及送过去。” 他站直身体,朝林酒酒走去两步,笑道:“许久,生日快乐。” 奶白色丝带缠绕着透明盒子,里面是个款式复杂插满鲜花的双层蛋糕。 林酒酒垂眸瞥了一眼,像是很惊喜般轻哇了声问:“这是你刚买的?好漂亮。” “对呀,”徐闻诉没听出她话里的试探,松口气笑道,“你喜欢就好。” 他从狼窝里爬出来,向来看不起像林酒酒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因此充满轻蔑放松警惕,完全不会多想。 林酒酒拉长语调哦了声,仍弯着眼睛笑:“那就谢谢你啦,改天请你吃饭。” 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思量。 且不说这么晚还有没有蛋糕店开门,即便是有,她和徐闻诉离刚刚见面也不超过一个半小时,这种复杂款式的双层蛋糕可不是一个半能完成的。 这位徐同学,心思还真不浅呢。 她没去接,旁边许辞自来熟地帮着拿过来,乐呵呵道:“下次别一起吃饭了,下次还一起旅游哈。” 两人在游轮上交谈甚欢,关系已经超出林酒酒想象。 林酒酒懒得去提点这个傻冒弟弟,同徐闻诉又客套几句,两人才慢悠悠地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算起来,这已经是林酒酒今天得到的第三个生日蛋糕。 许辞没兴趣吃,回家就交给管家。 管家无奈,只得问后头慢悠悠跟着的林酒酒:“小姐,是要先放起来吗?” “不用,扔了吧。” 她顿了下,笑,“可能有毒。” ... 林酒酒对一切充满恶意的人有着奇怪的兴趣。 她栽入心理学这门学科中,才知道自己上辈子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如若是能看透他们肮脏的思想,岂不是很好玩? 只不过除了沈唤这个偏执到极点的男人以外,她很少再找到合适的研究对象。 如今徐闻诉的出现激起了她些许的探索欲。 因此她借着丁雨的关系,在招生以外的时间段走后门进了摄影社,买了套极其昂贵的专业设备,大方地借给其他有需要的社员使用。 不小心磕着碰着也没要过赔偿,瞬间捕获了大部分社员的心。 只不过她之前没怎么接触过摄影方面的知识,好在有一定的兴趣,生疏又好奇地听着丁雨给她介绍基本摄影知识点。 没过两日,摄影社出门采风。 不出意外的徐闻诉也跟了过来。 他在摄影社的地位突飞猛涨,这次采风差不多是由他负责。 大巴车上,林酒酒跟丁雨坐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边说着照片该怎么拍才好看,边争论今天谁当模特。 徐闻诉过来发矿泉水时,垂眸去看林酒酒的相机屏幕,笑说:“还挺有天赋的。” “谢谢。” 她乖乖应,扬起个软乎的笑,转眼却在备忘录上写:“7.喜欢装老成,实际上很拙劣。” 上头还有个123456,评价都很一般,大多是:“虚伪、自卑、精明、小心眼、不受宠爱。” 下车后,林酒酒不出意料地又被众社员哀求着当了会儿模特。 她带着白色蕾丝带的编制草帽,穿着碎花裙,站在空旷的乡间田野里干净又清澈,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漂亮仍显眼。 所有人都在拍她。 她笑得有些腼腆,阳光落在身上时温暖又热烈。 毕竟是刚入社的成员,再好说话也不能欺负,没拍几分钟,众人散开。 林酒酒蹦蹦跳跳地去找丁雨接着拍,却被徐闻诉拦住。 他打开自己的相册给她看,照片里的女孩裙摆飞扬,他凑近她道:“好看。” “谢谢。” 林酒酒捋了下耳发,“你拍得好。” 徐闻诉盯了她一会儿,想到顾温禾说的话。 此时周遭人群散去,微风裹挟着初秋的燥热,似乎是个好时机。 他说:“许久,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第143章 冲谁来的? 林酒酒没打算跟沈唤之外的人发展更近一步关系。 虽然她对沈唤仍苛刻且摇摆不定,但至此为止,她还没见到过比沈唤更合自己心意的人。 这种感情,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纠缠与沉醉。 以及肉体方面的契合。 不是一个研究对象能替代的。 她突然对这个研究项目感到倦乏,在备忘录写下最后一句:“8.冲动,有野心但没脑子。” 不过没脑子归没脑子,失去兴趣归失去兴趣,她仍旧很好奇徐闻诉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可能真的是自己吧。 她脑中飞快地划过一系列想法,最后抬起脑袋,发丝飘动在脸颊旁,树丛间的光斑将她映照得宛若林间小鹿。 她像是被这场告白惹得怔愣片刻,嘴里支支吾吾说了句不好意思,红着脸转头就跑。 其实是很拙劣的演技。 但徐闻诉以往身边的女人大多风情万种,根本不知羞耻,甚至无所谓自己的袒露。 因此他不知道小白花该是什么样的。 或许就是林酒酒这样的。 他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边勾起抹得逞的笑。 从采风地点离开的时候,林酒酒一直安安静静缩在大巴车的角落里看自己刚刚拍的照片。 丁雨探探她的额头,担忧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她将脑袋靠在丁雨肩膀上,嘟嘟囔囔道,“有点累。” 大小姐体力差,今天的路程较远,没走几步脚底就疼。 “那你睡一会儿。” 丁雨贴心地将身子坐直些,好让她靠得更舒服。 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掌心里放着两块包装精致的酒心巧克力:“是不是因为没吃东西?” 徐闻诉微微弯腰,两手撑在前后座的椅背上,垂头问刚刚阖上眼睛的林酒酒,温柔得好似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吃块巧克力再睡吧,免得低血糖。” 林酒酒下意识睁眼,眉心一跳。 啧。 如果能掠过这部分,直接到对方计划的最尾端就好了。 怪烦人的。 想归想,她面上却仍旧为难,胆怯得好像一只小白兔,抬眼飞快看了下徐闻诉,又乖乖地伸手将其中一块巧克力拿走。 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徐闻诉脸上笑意更深,眼底甚至多了些运筹帷幄。 顾温禾说得果真没错,林酒酒这人,给点温暖就缴械投降了。 世上缺爱的都这样,更何况她有着个悲惨的童年。 这点倒是难得跟自己很像。 “呦,这么贴心啊。”丁雨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波汹涌,大大咧咧地拆开巧克力往嘴里放。 而后像是想到什么般问林酒酒:“不过你酒量好像很差,吃这个没问题吗?” 听到这话,徐闻诉眸色微深。 酒量很差。 这倒是个很好的入手点。 “一点点没关系。” 林酒酒点点脑袋,也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酒香四溢,伴随着甜腻化进喉咙里。 巧克力是好巧克力。 人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 每次采风完都有个社团聚餐环节。 林酒酒玩得有点累,正抱着电脑在传照片,打算传完照片再回家睡觉。 谁知刚关上电脑,就被一众社员生拉硬拽地弄出了校外,美名其曰不仅是聚餐,更是对林酒酒的欢迎仪式。 显然其他人入社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林酒酒凭着许大小姐的身份,又加上无与伦比的长相,得到了这样的优待。 虽然这种优待她并不想要。 但是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虚伪的追捧,甚至能完美地应对。 乖乖软软的长相很难激起其他人的胜负欲与嫉妒心,但是穿越过来后的世界显然跟原先不同。 充满恶意与狗血的桥段。 虽然一开始比较棘手,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她身处在一群思想观念都崎岖的人当中,觉出了不同寻常的有趣。 聚餐桌上热热闹闹,林酒酒乖顺地坐在丁雨身旁默默吃饭,偶尔才抬起头来说几句话。 话题大多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引,都被她随口扯开。 忽地听旁边有人问道:“学长,西疆那边好不好玩?听说你对那里挺熟悉的。” 徐闻诉似乎愣了下,笑道:“我也就去过一回,应该挺乱的,没事别往那里跑。” 林酒酒喝着气泡水,轻皱了下眉。 西疆? 她来得时间短,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了解得还不够透彻。 但大概也有所耳闻,这地方在她原先的世界就类似于缅/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被噶上两颗腰子的程度。 极其肮脏混乱,充斥着血腥罪恶的金钱交易,跟地狱没什么太大差别。 徐闻诉去过那里? 那就解释得通了。 她咬着吸管,唇边小小地溢出点笑。 却见徐闻诉恰好转头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笑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似乎很乐于塑造两个人的暧昧关系。 林酒酒笑意骤然收敛,摇摇头说没什么,转头往嘴里塞了块蒜香面包。 这下连丁雨都察觉出点不对劲,拉长调子咦了声,揶揄道:“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话一问出口,其他社员纷纷转头,眼里露出八卦的神色。 林酒酒轻叹口气。 这混球看样子是打算追求她,以一种并不纯良的目的,试图让她喜欢上他。 她回过头朝丁雨笑,虎牙尖尖,软绵绵地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别乱猜啦,我不是都上过热搜,跟别人已经在传绯闻啦,拜托别让我身上绯闻更多,好不好?” 这个别人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会儿。 谁都知道那位是谁。 沈七爷。 跟在场的富二代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他是真正的掌权者,是让他们父辈乃至爷辈都敬佩的上位者,平日里家族训话,也会拿沈七爷当模范。 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是真实的年少有为。 林酒酒看见徐闻诉握着水杯的手收紧,眼底透出点恨意。 他并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挑眉,笑了。 看样子不是冲自己来的,是冲沈唤? 第144章 我吃醋? 闹剧被沈唤的身份镇压下。 谁敢跟沈七爷抢女人,谁敢开沈七爷的人的玩笑,家里若是知道了,肯定把腿都打断。 不过同时他们也察觉出点不对劲。 林酒酒说的是传绯闻,却没说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留下的遐想空间不小,丁雨视频里的那个吻也惹人深思。 只是都不敢多问,又笑笑闹闹地说起其他话题。 只有丁雨悄咪咪在私底下问林酒酒:“所以你跟沈七爷是真的?” “不是啊,”林酒酒朝她笑,表情天真又无害,“他在追我。” 丁雨哇了声,露出羡慕的表情:“沈七爷帅得要死,要是能出道,我保证把全部零花钱都打投给他!” 这话林酒酒倒是认可。 沈唤确实很帅。 帅到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完完全全地扎根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懒洋洋地听着其他人聊天,余光中瞥见徐闻诉站起身跟其他人去了卫生间,过了几分钟偏头同丁雨说:“我想去洗个手。” 丁雨把手机放下:“那我陪你去。” “没事,我自己去。” 她慢吞吞站起来,唇边划过抹一闪而逝的笑。 再试探试探呗。 看看徐闻诉到底有多好骗。 时间点掐得刚刚好。 她刚走进长廊拐角时,徐闻诉和社员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四目相对,林酒酒表情稍稍尴尬,就听徐闻诉对社员说:“你先过去,我待会儿来。” 徐闻诉在社团中扮演着个好说话又温柔且帅气的角色,人缘不错。 平时对谁都好,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对林酒酒更加上心。 社员投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跟林酒酒打了个招呼往外走。 林酒酒怯怯地垂着脑袋,靠着墙一步一步往里挪,似乎在努力忽视对面的视线。 “怕什么?” 徐闻诉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发自内心的。 林酒酒实在有点太可爱了,这种近乎于蠢的天真令他着迷,甚至产生了点可悲的破坏欲。 这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有点动摇了。 不止想让她作为复仇的工具,更想将她圈养在自己身边,做一只乖巧惹人怜的金丝雀。 难怪顾温禾对她念念不忘。 原来是这样的极品。 林酒酒没搭理他,仍默默地朝前走,路过他时才偷摸地抬眼,像只小白兔似的飞快扫他一眼又低下。 徐闻诉被她这一眼惹得心神不宁,整个人都几乎酥酥麻麻,连带着全身已经结痂的疤痕都莫名其妙发痒。 他伸手撑在墙面,胳膊挡住她的去路。 林酒酒隐隐约约能看见短袖口里遮住的点点痕迹。 像是烫伤? 她弯下腰,试图钻过去,徐闻诉好笑地平移一步,彻底挡住她的去路:“许久同学,不至于话都不说吧?” “没有啊。” 她无处可去,这才愤愤地抬起脑袋瞪他,“干嘛?” “不就是告个白,不答应就不答应,”徐闻诉看着她微红的侧脸,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不至于朋友都不能做了吧?” “不能。” 林酒酒逐字逐句地回他,神色认真,“告白了就不能做朋友了,不然就是搞暧昧。” 徐闻诉哦了声,笑着望她:“你又没有男朋友,搞搞暧昧怎么了?” “谁说我没有男朋友的。” 她眨了下圆呼的眼睛,里头泛着点光,仰起头乖乖道,“我刚打算答应另一个追求者的告白。” 徐闻诉一滞:“谁?” 五米外的拐角处传来低冽男声:“我。” 林酒酒亲眼看着刚刚还运筹帷幄的徐闻诉突然整个人都僵住,脖颈上青筋凸起,垂在两边的手攥紧成拳头,浑身上下的随和气质瞬间散了个净。 她好玩地弯起眼睛笑。 看样子这仇恨还真不小呢。 刚要说话,便被揪着后衣领弄到了后头去。 沈唤眸色阴冷,面如冬月寒霜,抬眼淡淡地瞥了徐闻诉一眼,其中威胁意味很明显。 徐闻诉却忽而放松下来,口腔里隐忍地泛起铁锈味,抿唇叫了声:“沈七爷。” 沈唤没搭理他。 视线又矜冷地移开,带着点轻蔑,转头往像后头默默在自己背上画圆圈的林酒酒,嗓音微哑:“回家?” “好~” 比起刚刚,林酒酒不知有多乖顺,脑袋毫不避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嗓音软得一塌糊涂,“回家。” 这般撒娇的完全放松警惕的姿态落入徐闻诉眼里,登时成了挑衅最好的利器。 他知道林酒酒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虽然曾经被家里人不看好,但却仍娇生惯养,是人群中最瞩目的明珠。 这样一个不可亵渎的公主,对待自己时避之不及,对沈唤时作出乖顺又活泼的姿态。 这种落差感使得他压抑下的恨意层层叠升。 更别说两人站在一起时,仿若笼罩着一层旁人无法插足的高贵的氛围。 相匹配的容貌与气质。 这些都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像他这种人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的层面。 而他现在连用正眼看沈唤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一条准备下绊子的蛆虫。 他深吸一口气,将郁气压下,前方正准备离开的林酒酒却忽而回头,笑吟吟朝他摆摆手:“拜拜,我先走啦,麻烦你替我跟其他人说一声。” 徐闻诉清楚地感知到,这句话大概是施舍。 将他浑身血液全调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掐死沈唤。 不过这句话激怒的并不只有他一人,还有旁边扣住她手腕的沈唤。 他脚步一顿,磨了磨后槽牙,冷笑一声将小姑娘的头掰回来,飞快地将人牵着往外走。 林酒酒趔趄两步,被拽着往前小跑,不高兴地嘟囔出声:“你干嘛呀!走慢点,我穿高跟鞋呢!” 沈唤瞥她一眼。 哪门子的高跟鞋。 不过是嵌了碎钻的跟高不过一厘米的。 但他的脚步仍缓下来,嗓音清冽温和,不带任何情绪问:“追求者?” “嗯。” 林酒酒应得很随便,圆眼眨了两下,“你吃醋呀?” “我吃醋?” 沈唤轻哧一声,打开车门,一手挡在车顶,护着她不让磕到,跟着坐进去摔上门,眸子在阴影里显出几分占有欲,扣住她的腰肢凉凉道,“不过就是道个别而已,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第145章 还有胆子哭 狭窄的车内没有别人,只有外头路灯撒落微弱的光。 林酒酒总算觉出几分作死后的害怕,缩了缩脖子小声同他协商道:“你不吃醋的话,那先放开我?” “放开?” 他笑了下,鼻尖染上小姑娘家的清甜味道,手指缩得更紧,稍稍用力就将人弄到了膝上坐着。 本就狭窄的位置被暧昧纠缠气息充斥。 林酒酒挣扎两下,无奈被迫趴/坐在他/身上,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耳根飞快地染上点红晕,气鼓鼓道:“沈唤,混蛋。” “嗯,我混蛋。” 他明显醋到了极点,顶了顶侧腮,眼底是难以克制的欲望,却还强忍诱哄着她道,“不是说准备答应某个追求者吗?嗯?” “追求者......” 她被迫趴在他怀里,圆亮的好似葡萄的眼睛眨了眨,怀着坏心思慢吞吞道,“我也没说是你呀,唔!” 话音未落,沈唤捏住她的后脖颈,冷笑一声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堵住她的嘴。 他很好地被激怒到,不留一丝回转的余地,将她的呜咽挣扎声吞进喉咙里。 掌心滚烫,将裙子皱起一个暧昧的弧度。 林酒酒眼尾红得厉害,眼里雾气弥漫,偏生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可怜兮兮地软着身子任他蹂/躏。 “哭,还有胆子哭。” 沈唤在她耳边哑着嗓音说话,音调里含着点狠劲。 湿热气息沾染着耳廓,激起细微敏/感的颤栗,指腹粗粝,在娇嫩肌肤上刮蹭,惹得她哆嗦着外后躲。 然而避无可避,她哭着腔调嗓音发颤:“沈,沈唤,我错了......” 大小姐浑身上下都娇气,稍稍一碰就敏/感得不行。 沈唤这会儿却偏不放过她。 他醋劲大,又被她惹得浑身占有欲都钻出来,如今已经克制不住。 掌心微托住她的腰,转了个身将人按在车内的皮质沙发靠枕上,一手攥住她的细白小腿吻了吻,停住动作,似笑非笑问:“所以,你要答应的人是谁?” 这样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在沈唤身上已经很少出现过。 他总是习惯性顺从林酒酒,不抗拒她的一切请求。 然而这次是她先招惹的。 林酒酒也没想到沈唤会被短短两句话激成这样。 她被压在垫子里,小腿和腰都被他握着,姿态屈辱动弹不得。 眼角挂着晶莹泪珠,可怜兮兮地出声:“沈唤,这是在车里。” 而且是辆豪车。 外头来来去去都是人,时有人驻足打量,甚至有网红倚在车边拍照打卡。 虽然玻璃是单面的,却仍将林酒酒的屈辱层层叠加,心尖跟着乱颤。 “车里?” 气氛氤氲暧昧,处处是甜腻的气息。 沈唤轻笑一声俯身吻她的脖颈,这次不比以前的浅尝辄止,似乎非要留下点自己的印记才满意。 林酒酒伏在他肩头,手指无力地蜷曲攥住他的衣角,浑身微微抖动:“沈唤,别......” “现在呢?” 他微仰头,脸靠她极近,深沉的欲望喷涌将她笼罩,低哑着嗓音问,“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林酒酒皱巴着小脸,红着眼眶瞪他:“坏蛋。” 他掐她的细腰,眼里是危险,半带威胁道:“还敢骂人?” “我......” 她怂怂地垂下脑袋,手指仍攥着他的衣领,无意识地打着转,“你别凶我嘛。” 沈唤其实已经忍到极点了。 小姑娘不拒绝他,却也不让他进行到下一步。 似乎打定主意要憋坏他。 他用指腹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嗓音总算缓下些许,像是有点无奈,又像是哀求:“酒酒,别对别人笑。” 他退而求其次,不去纠结刚刚的那句“答应另一个追求者”,只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我才没笑。” 她哼了声,别过脑袋,只让人瞧见她的侧脸。 盈盈挂着泪珠,脖颈上一点清晰的殷红。 是沈唤刻意留下的,充满占有欲的印记。 事实上他想做的更多,只是在极力克制,将自己即将发疯的思绪按捺住,不去将她困在自己的一隅。 因为他不止渴望她的肉体,更渴望她的灵魂。 ...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带着笑的拜拜给了徐闻诉一点自信。 第二天上课时,刚在最后一排落座,他就慢悠悠地进来,往林酒酒桌上放了瓶牛奶。 是比较贵的进口品牌。 草莓味。 林酒酒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徐闻诉虽然不及她名声来得响亮,却也由着这张脸被不少人记住。 因此教室里大半同学纷纷侧目,投来八卦与敬佩的眼神。 敬佩主要是敬佩在其他追求者都畏惧沈七爷的情况下,竟还敢这么明晃晃追人。 林酒酒转头瞥了他一眼,默默将牛奶推到一旁去,乖乖道:“我吃过早饭啦。” “没关系,”徐闻诉自顾自在她身旁坐下,将书拿出来,露出点无奈的笑,“别总拒绝我。” 林酒酒还是没去碰牛奶,也没去挪自己的位置。 她坐直身体将笔记本打开,咬着笔杆一副要认真听课的目光。 徐闻诉却又伸手,将她嘴里的笔给拿出来,抽了张纸轻擦,好笑又温柔道:“脏不脏啊许同学?” “......” 这种行为说起来有点逾越。 林酒酒怔了下,突然觉得他跟沈唤有点像。 不仅是神情,还有长相。 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她抿抿唇,将擦干净的笔接回来说了声谢谢。 心中却慢吞吞地想着。 如果彻底拒绝他呢? 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冲动? 这么一想,她嘴角弯起点开心又好奇的弧度,用笔帽戳着自己的腮帮子笑开。 那就试试吧。 于是她再次将牛奶推回徐闻诉跟前,皱巴着漂亮小脸说:“你真喜欢我?” 徐闻诉愣了下,没想到她突然这么直白。 下意识地微微点头,眯眸瞧着她的泛红的嘴唇出神:“嗯,喜欢。”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 林酒酒的声音不轻也不重,歪着头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第146章 奇材 徐闻诉大概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 他怔愣片刻,似乎感受到同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 这些如聚光灯般的凝视使得他皮肤发痒,耳根泛红,心底腾升起点羞恼的怨气。 然而其实都是他的错觉。 林酒酒脑子里仍思考着礼貌二字,语调十分平缓。 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上课,这位教授严厉,根本没人腾出空来注意他们的动向。 这一切仿佛就是他的被迫害妄想症。 他眸中划过点冷意,旋即僵着的表情再次强迫性地压下怒意,试图让自己看着正常点。 然而书桌下紧握的拳头却不曾松开。 报复的纠葛缠在心中,让他只想跟以往每一次处置那些不听话的东西一样处置林酒酒。 但现在不行。 他还要忍耐。 忍耐她的羞辱与沈唤的轻蔑,等时机成熟,再给他们惨痛的一击。 想到能够看见沈唤痛苦的目光,和林酒酒畏惧敬佩的眼神,他心情好上许多,声音放缓:“先别急着拒绝我,我慢慢追你,这样也不行?” “不行。” 林酒酒看起来有点苦恼,拒绝得干脆利落,压低嗓音同他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想被别人误会。” 他一滞,脱口而出:“是因为沈唤?” “不是。” 林酒酒把脑袋转回去,坐直身子认真听课,“就算没有沈七爷,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很温和软糯的语调。 却将他的后路堵死,不留半点挽回的余地。 徐闻诉挂不住面子,咬牙尽量平和问:“我能问问原因吗?” “原因......” 林酒酒嘟起嘴思考了下,并没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来,忽而笑容灿烂,“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你。” “砰!” 三秒后,教室后门被重重摔上。 正好好上课的教授和学生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 只见刚刚还坐着两个人的最后一排现在只剩林酒酒,她似乎有点不解,正乖乖伏在桌子上记笔记,朝着众人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 ... 许家人总觉得,林酒酒是个奇才。 她在许多方面都有非同一般的天赋,比如说超乎常人的钢琴天赋,随手一弹就让人回味无穷,可平日里从没见她练习过。 又比如说围棋。 原本许老爷子兴冲冲地想教林酒酒玩玩,顺便逗逗小姑娘,让她几个子。 哪知下了五盘,四盘都被杀得毫无防守之力。 这让原本还不相信沈唤的许云泽不得不多注意她一下。 毕竟据他们调查,林家并没有这么好心,把林酒酒培养得如此优秀,更不会让她去学这些东西。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高智商儿童总会被人误诊为自闭症儿童。 天才和疯子,往往能够完美地融合在一个人的灵魂里。 不过正当他打算找林酒酒聊聊天套套话时,就见小姑娘不知从哪搞来个半半人高的画架和画板,抱着小竹椅去胡同里写生去了。 他轻眯着眸子,顿时肃然起敬,觉得她十分专业,便好奇跟了上去。 难不成林酒酒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不仅仅体现在乐器上,还有画作? 那可真真是天才。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一塌糊涂的线条与色彩,看起来跟幼稚园小朋友画的差不多,脸上的颜料比纸上的更多。 他嘴角抽了抽,林酒酒正巧转头,兴奋地望他:“三舅舅,我画得怎么样?” 许云泽微笑,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很好,很抽象派,跟那谁有得一拼......当代梵高啊你。” 虽然画得一般,但至少让他心中疑虑消减些许。 有缺陷才是正常人。 “真的吗?”林酒酒开心地仰起花猫似的小脸,眼底闪着点不怀好意的光芒,“那三舅舅给我当模特吧?” 许云泽:“......” 他就多嘴夸。 这抽象写意派画风,真的需要模特这种东西吗? 画出来跟外星人有什么区别。 但小侄女水灵灵的眸子将他一瞧,他当即又招架不住了,轻叹口气哀愁地找借口:“我特别想给你当模特,但谁让我还有工作要忙呢,真是太可惜啦。” “有工作?” 林酒酒眼睛更亮了,脏兮兮的手朝他探去,“我能跟你一块去吗,三舅舅,我也是心理学专业的,我能给你画张工作中的画像吗?” 许云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个温和的笑:“酒酒啊,咱们还是在这儿画吧啊,工作哪有你重要呢,对吧?” “没关系的!” 林酒酒比他想象得还要倔强点,蝶翼似的长睫微微扇动,“不能因为我,三舅舅就不好好工作了,我们一起去吧。” 她目光真诚而明亮,像盛着一汪泉水。 令人难以招架。 许云泽扶额,没办法了:“等我开车。” “好耶!” 林酒酒这才笑开,蹦蹦跳跳地抱起画板跌跌撞撞朝四合院里跑:“你等着我,我去换身衣服,不能把你车弄脏啦。” “好......” 小姑娘背影瘦削而活泼,带着做饭用的擦满颜料的围裙,看起来恣意又开心,有种独特的感染力。 许云泽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四合院的大门外。 然后轻轻皱皱眉。 他行医多年,什么案例没见过。 根本看不出林酒酒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非要说不对的话,那肯定是沈唤看错了,或者是猜错了。 他们家酒酒绝不是那种心理有疾病的人。 这么想着,他轻舒一口气,将心放回肚子里。 许云泽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刚刚只不过是胡诌出来哄林酒酒的,无非就是回都城的工作室查看一下病人的档案,顺便处理预约条例。 工作室是个到处都被刷得纯白洁净的地方。 门口的年轻护士穿着白色的护士服,笑容温柔,瞧见两人时喊了声:“许医生好。” 目光落在林酒酒身上时却一怔,她一手扛着比人还大的画架,一手抱着画板,小脸挤在当中,露出乖巧的笑。 第147章 能脱嘛 护士笑意顿时更柔,温声问:“这位就是许小姐了吧?” 不等许云泽说话,她就毫不怯场地点点脑袋应道:“对,是许小姐。” 漂亮的长相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特别是她眼睛圆圆,鼻子嘴巴都小巧,是天生惹人怜惜的模样。 护士们被她乖得整颗心都要化了,声音不自觉放轻:“许小姐是陪许医生来上班的?” “对啊。”林酒酒点点头,抱着画架的手里还拎着袋蛋糕,艰难地朝他们递去,“给。” 最近的那个护士赶忙接过,连声道谢,顺便略带疑惑不满地瞥了许云泽一眼,虽然没敢说话,但其中意思很明显。 大致就是嫌弃他居然让小侄女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自己却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带。 真不绅士。 许云泽作为一个心理学专家,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眼神咬牙道:“不是,这些蛋糕是我买的,一个个没良心的。” 护士们默默转头:“哦。” 许云泽:“......” 他伸手揉了把林酒酒的头,低头轻声道:“我说你小子怎么什么都不让我拿呢,搁这儿等着我啊?” 林酒酒仰头无辜:“嗯?你说什么,听不懂。” 她欢快地抱着自己的东西往里走,边走还边挨上个身材曼妙的护士问:“我舅舅的办公室在哪儿?” “跟我来。” 许云泽其实没什么工作,但林酒酒要画画,他只得在位置上坐着发呆,免得惹他们许家大小姐不高兴。 林酒酒眯眼,专业地将自己的颜料在报纸上放好,铺上画纸,有模有样地提着小水桶到脚边:“我要开始喽。” “等等。”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扣响,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按下门把手推进来,目光在室内逡巡片刻,落在林酒酒身上,“在画画?” 许云泽原本还不怎么乐意的。 瞧见这头拱自家白菜的猪,登时胜负欲幽幽冒上来,喝了口水不紧不慢道:“对,在给我画肖像。” 说罢又瞥他一眼笑:“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我这儿有人。” 沈唤没搭理他,视线径直落在角落的林酒酒身上。 小姑娘穿着奶黄色裙子,外头裹着件用来挡颜料的白色罩衫,手里攥着画笔,眸光熠熠地朝他笑:“沈唤,你来看病吗?” 对面的男人一身白衬衫,碎发散落在额前,鬼斧神工般的脸颊流畅,在阳光洒下的地方添上难得的少年气。 薄唇微抿,不染风俗。 他挑眉,心想自己看的哪门子病。 相思病还差不多。 不等他回答,林酒酒思索了下又道:“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能不能也给你跟三舅舅一块画张画呀?” 沈唤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懒洋洋朝她走去,一手撑在她的画架上,一手按住她的脑袋揉了揉,笑问:“可以是可以,有报酬吗?” “咳咳!” 后头许云泽看不下去,偏头在掌心咳了两声。 虽然他不反对沈唤和自家小侄女的感情,但是在自己跟前明晃晃地秀恩爱,还是让他有点烦躁。 一种小侄女被糟蹋了的烦躁。 但两人显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林酒酒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唤。 光束里能瞧见细小的颗粒飘动。 她朝他娇憨地笑,乖乖巧巧道:“待会儿请你吃冰淇淋,行吗?” 沈唤失笑,掐了下她的脸:“谁稀罕吃冰淇淋?” 话虽这么说,人却朝前走去,慵懒靠在沙发上,淡淡道:“把我画的好看点,比你三舅舅好看就行。” 林酒酒兴奋地应:“好呀。” 许云泽:“......” 他突然就不嫉妒了,嘲讽又可怜地瞥了眼沙发上的沈唤。 呵。 还是太年轻。 不知道他们家酒酒有个什么样的技术。 午后很宁静,许云泽翻看着资料渐渐困倦,几次试图从办公桌前站起来,都被林酒酒愤愤地瞪着默默坐回去。 旁边沈唤倒是有耐心得很,不催也不急,从下午来后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话也没能说上几句,水也没能喝上一口。 甚至除了必要的移动以外,身体几乎处于静止状态。 堪称完美的模特。 这让许云泽由衷地敬佩,恋爱中的男人果真非同凡响。 沈七爷也不例外。 这恋爱脑不比当年的精神疾病可怕? “嗯……” 一直沉默着努力在自己画板上折腾的林酒酒总算满脸七彩颜料地抬起头,皱巴着眼睛将两人来来回回看了看。 片刻后迟疑问:“你们能把衣服脱了吗?” 许云泽:“……?” 沈唤:“……?” 两人难得默契地,不约而同地开口斥道:“不行!” 沈唤眸光一瞬间凉下来,偏头没什么感情地将她一望,视线稍冷:“想干什么呢?” 让他脱也就罢了,居然还让许云泽也脱? 还是欠教训。 “就是啊,”许云泽也万分不理解地看她,“舅舅是自己人,脱就脱了,怎么能跟沈七爷也说这话!不礼貌!” 沈唤脸一黑。 下意识将手里的抱枕朝着许云泽扔过去。 这混蛋,摆明了说自己是外人。 啧。 林酒酒被两人这么一唬,委屈巴巴地反驳道:“我这是艺术!你们懂什么?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闭嘴。” “哦……” 她打蔫地垂下脑袋,可怜兮兮地继续在纸上涂涂画画。 片刻后又雀跃地抬起头,软着眼睛乖乖道:“我画好啦!” 如若不是刚刚稍稍动了动,许云泽和沈唤整个人都要僵得发麻了。 听到这话,两人皆微微松口气。 沈唤将书不紧不慢合上,看向她微微扬眉:“给我看看。” 不知怎的,林酒酒除了在生活常识方面可能有点欠缺以外,给人的印象总是无所不能的。 完完全全就是个被培养得精致而又充满才华的富家大小姐。 因此他也隐隐有了期待。 酒酒替他画的肖像呀,日后是要珍藏起来,挂在床头的。 林酒酒将颜料放下,把画板从画架上拿下来翻给他们看:“我画得可好了。” 第148章 酒酒想给谁 看见画时,沈唤的表情有点绷不住,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 这就好比拍卖场上看见齐白石的画,好不容易拍下后结果发现画的是小猪佩奇。 当然林酒酒的画技并不足以支撑她画出一只小猪佩奇,沈唤和许云泽甚至找不到哪张脸是自己的。 两人久久地盯着画作沉默。 最后许云泽指向一个圆形的肉色东西干笑两声:“这就是我吗?画的不错哎。” 林酒酒:“那是花瓶。” “……” 许云泽不死心,争辩道,“花瓶哪来的眼睛?” 林酒酒:“那是干花。” 许云泽:“……好的。” 谁家好人用黑色画花啊? 他决定放弃挣扎,面无表情地问:“那哪个是我?” “在这儿。” 林酒酒似乎有点不开心,指着画作沙发中央的两坨不明物体道,“看不出来吗?这个是你,这个是沈唤,我特地把你们安排在一块了。” 许云泽:“看得出来……” 就怪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除了觉得好笑外又职业病地思考起别的事。 画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就如同心理治疗中最常用到的沙盘模拟一样。 而林酒酒的画卷,用色大胆鲜明,线条单调却纠缠,连最简单的东西都不能很好地反应出来,着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应该。 他见过她的书法,是与长相性格不符的笔走龙蛇张扬恣意,见过她弹钢琴,是落落大方温婉优雅,见过她下棋,是充满谋略和攻击性。 他的小侄女有很多面,每一面都优秀又吸引人。 单独作画上面,好像半点天赋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幼儿园小朋友。 虽然这样也很吸引人。 甚至将她这个人变得更具体更活泼。 荒唐的念头从他脑子里涌现。 林酒酒似乎在塑造自己? 塑造一个完美、聪明又单纯天真的角色。 他同沈唤对视一眼,默默将脑子里想法给压下去。 不会的。 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目的呢? 原因呢? 这完全是不合理的想法。 沈唤伸手将林酒酒手里的画给拿起来,颜料还没干透。 他不想评价,但是自己在画里确实长得有点抽象,甚至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人。 “可惜只画了这一副。” 林酒酒叹口气,脏兮兮的手在罩衫上蹭了蹭,“不然就能送你们一人一副了。” 说罢又扬起小脸问:“那这幅给谁?” “酒酒想给谁?” 沈唤一眼看穿她那不挑事就不舒服的坏心思,挑眉似笑非笑地将问题抛回去,“给我还是给你三舅舅?” 林酒酒登时皱起眉头,小猫似的毫无攻击性地瞪了他一眼。 视线软绵绵,反倒像是调情。 她气呼呼地思考了下,旋即大方地往许云泽身后站,说:“我什么时候都能给三舅舅画,难得才能给沈七爷画,这画还是给沈七爷吧。” 一听这话,许云泽那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通通丢了个干净,脸上不可遏制地出现抹得意。 一手搭在自己漂亮小侄女的肩上,拉长语调道:“哎,就是啊,酒酒想什么时候给我画就什么时候给我画,这幅画就赏给你好了。” 沈唤面色一僵。 唇边漾起点淡淡的冷笑,将画换了只手拿,不紧不慢挑开小姑娘肩头那条胳膊,半强硬地将人转了个圈弄到身侧来,低头距离极近地问她:“什么时候不能给我画了?” 他还不是随叫随到。 小没良心的东西。 林酒酒被他按着肩膀,转头求助地瞥了许云泽一眼。 许云泽立马就出声援助,实则火上浇油:“毕竟我跟酒酒才是一家人,沈七爷嘛……挺多算个朋友,肯定不如我来得方便。” 林酒酒:“……” 我谢谢你。 她将脑袋往沈唤手心里拱了拱,圆眼眨啊眨,小声又乖顺地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呀。” 小姑娘最会装乖。 性情多变又总是善于伪装。 沈唤摸得透,却仍忍不住坠落进她的温柔乡里。 他眯眸,心尖似被小猫爪子挠了挠,看向许云泽道:“我把人带走了?” 虽是问句,却听不出多少询问的语气。 许云泽看着这对暧昧中的男女,又看小侄女软乎着小脸,立马焉巴着烦躁地摆摆手:“爱去哪去哪,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沈唤人也要,画也要,手掌在林酒酒身后轻推着她朝外。 她脚步原先还有几分不情愿,转头嘟嘟囔囔道:“我衣服好脏,手也没洗……” “车上有新衣服可以换,”沈唤原本就是来领她吃饭去的,淡然道,“先陪我去吃饭,好吗?” 林酒酒抬眼瞧他,沾着颜料的双手不舒服地张开在身前:“你想吃什么?” 沈唤:“我想吃……火锅?” 林酒酒皱眉:“火锅?” 沈唤沉默片刻:“那我想吃日料?烤肉?川菜?早茶?” “早茶?” 林酒酒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可以呀,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沈唤轻嗯了声,停在卫生间门口道:“去吧。” “好~” 林酒酒蹦蹦跳跳地朝里去洗手。 他半靠在走廊墙上,拿出手机助手打电话:“把订的火锅店取消,改成早茶店,地址发给我。” 助理:“……是。” 哪知林酒酒半道又改了主意,撑着下巴看窗外飞逝的景色:“你不是想吃日料吗?我们吃日料也行。” 沈唤已经完完全全知道她的娇气体现在什么方面了。 他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单手快速地给助理发信息:“改成日料店。” 近些日子下来,负责这个的助理比沈唤本人还要习惯适应,飞快道:“好的七爷。” 原本翻来覆去处理这些事他也略微不耐烦,但无奈沈唤涨了工资,他给的实在太多,别说让自己每天帮忙变更行程预定餐厅,就是做牛做马自己都愿意。 更何况如果老板因此讨得老板娘欢心,那老板也会高兴。 老板一高兴,他们得到的好处就永远都不会少。 因此老板娘的情绪远比老板重要,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第149章 朋友还睡一起? 最高品质的餐厅。 和提前预订的手工花束。 处处都彰显着沈七爷的用心。 林酒酒张嘴吃下一块对面喂来的甜点,惬意地抱着花靠在椅背上,眸子软乎乎地弯起:“画要挂起来,不许乱丢。” “好。” 丑归丑,丢却是不舍得的。 沈唤低声笑了笑,将她的手拉过来,拿着温热的帕子轻轻擦了擦,“走吧,我送你回家。” “可是我今天不想回家。” 她眨着漂亮眼睛看沈唤,慢吞吞道,“我能跟你去南州市住一天吗?” 沈唤给她擦拭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顿时出现些许无奈。 知道这丫头大概又要往死里撩拨他了。 却偏偏不给名分,让他无计可施。 他半晌没回话,仍低头给林酒酒细致擦着手,像是。 林酒酒顿时有点不满,哼了声就把胳膊往回缩:“你干嘛!你不愿意?” 她满身骄纵毫不掩饰。 沈唤似笑非笑抬头,昏暗灯光下不紧不慢瞧着她,眉头微挑:“那夜里跟我睡?” “不要。” 她思索片刻,眼睛弯起来,“我们只是朋友,当然要分房睡啦。” 沈唤轻哦了声,掐她的脸没好气道:“行,朋友。” 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后,林酒酒什么也没带,跟着沈唤坐上飞机当天就回了南州市。 沈唤从南州市来都城的频率就好比上下班通勤,每周紧赶慢赶也会来个两三次,有时候夜里来接林酒酒吃个饭,第二天早上又赶回去上班了。 许老爷子知道这事后又大大改观,甚至让林酒酒劝劝沈七爷,别总这么跑,太累了。 毕竟他走的跟沈唤是同一条路,知道他公司业务有多忙。 林酒酒陪他回去,也多少存了点让他好好休息的心思,不必再为自己奔波。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再没良心,也知道沈唤多累。 回去得有些晚,两人便没拜访沈老夫人,而是去了沈唤公司旁边的顶层公寓。 沈唤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揉揉她的脑袋:“等会儿,我给你收拾房间。” 他不习惯把这种私人住处交给助理,偶尔寻清净才会到这里来,所以也没请个保姆管家什么的,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林酒酒困哒哒地点点脑袋,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缩进沙发里:“好~” 床单被罩一应是灰色的,即便客房也没例外。 没带睡衣,林酒酒只得穿沈唤的。 也是宽大的灰色款式,罩在身上松松垮垮,恰恰遮住屁股,露出两条白皙细嫩的腿晃啊晃。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往沙发上一躺,懒洋洋拆了盒刚外卖送来的牛奶:“沈唤,怎么不是草莓味的?” “太晚了,明天吧。” 沈唤擦着头走出来,湿漉漉的碎发落在额前,眼角被水汽蒸得有些禁欲的红。 他扫过林酒酒一眼,喉结禁不住上下滚动一遭,上前在她身侧坐下,神色慵懒,轻笑问:“在朋友家就穿成这样?” “不行?” 林酒酒揉揉眼睛回看他,打了个哈欠轻轻用手指戳他的心口处,“别多想哦,我们可是好朋友耶。” 说罢,又晃悠悠站起身来,推门进了房间,随后毫不留遐想余地地将门关上。 沈唤盯着那门片刻,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欲/望。 片刻后垂眸,不知看着什么地方淡淡道:“你受苦了。” … 夜色漆黑,空调温度打得很低。 处理完公事,沈唤默不作声地摘下金丝边框眼镜,将电脑放在床头,轻揉了下太阳穴睡下。 没消片刻,房间门传来声细微的“咔哒”声。 随后蹑手蹑脚跟小偷似的动静传来,被子鼓起一团褶皱,香香软软的气息顺着被单传来,丝丝缕缕都勾人。 沈唤没动。 眉心微挑,黑暗中就这么看着往他怀里钻的林酒酒。 小姑娘钻了半晌,总算找到个舒适惬意的位置,像八爪鱼似的小心翼翼将一条腿翘在他身上。 然后把胳膊搭在他腹部,顺道摸了两把。 最后脑袋轻轻地蹭蹭他的胳膊,意思很明了。 沈唤无奈地,在夜色中叹口气,将手臂伸直,心甘情愿地给人当枕头。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上去,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顶上传来微哑的磁性嗓音,戏谑问:“朋友还睡一张床?” “……” 林酒酒一听就知道他记仇。 只得揉揉眼睛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故作深沉道,“不睡就不睡,我回去了。” 她摆明了没打算离开。 沈唤好笑地看她演戏,很给面子地将人搂回怀里,用微微胡茬的下巴轻蹭了下她的脸颊:“不走,就在这儿睡。” 林酒酒这才眼眸弯起,打了个哈欠困恹恹地往他身上靠,嗓音微哑又甜:“沈唤,我也喜欢你。” 她表白得实在突然又直白。 沈唤微滞,原本强迫镇定的心脏瞬间如同火山爆发般破除禁锢,浑身细胞都突破极限与克制。 脑中划过无数美好未来的场景。 半秒后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沙哑嗓音微微性感,哄着她道:“再说一遍。” 林酒酒快被困死了。 她身上突兀一沉,双手手腕被摁在头顶,杏眸湿漉漉地泛着倦意,吓了一跳喊他:“你,你干嘛?” “干嘛?” 他眼里的占有欲呼之欲出,似乎被她那一句我也喜欢你给通通释放。 他低头深吻住她,这些天来的克制全部转化为情/欲,完全不带半点收敛,夺取着她的每一寸呼吸。 林酒酒细微挣扎着,因为害羞眼底盈盈泛起水雾,然而双手被禁锢,毫无反抗之力。 她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渴望抵/在她腰间。 惹火上身四个字从脑中蹦出来,她欲哭无泪地蹬了蹬小腿,整个人被吻得软下来,眼尾红得要命。 沈唤吻过她的耳垂与脖颈,终于停落在锁骨处细细吮/吸。 林酒酒带着哭腔软绵绵又小声地建议:“下,下次行吗?” 他扣住她的细腰,大掌粗砺,嗓音哑得可怕,在她耳边轻咬:“不行,就这次。” 第150章 有没有男朋友 说出“我也喜欢你”这句话,在沈唤的认知里相当于复合。 相当于复婚。 相当于两人得相守终身。 他没有再忍耐的必要性,更不打算放过这个屡次撩拨自己并且不负责的小坏蛋。 林酒酒足足被扣下来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没回都城,也没去见沈老夫人,单单是被沈唤从床上折腾到沙发,再从沙发折腾到落地窗前。 顶层公寓里充斥着无尽暧昧甜腻的气息。 林酒酒不知有多后悔那晚招惹上沈唤。 他宛若一头狼,非要将自己吃干抹净才知足,一遍遍在她耳边温声哄,举动却半点不柔情。 她哭得厉害,终于被折腾到受不住了。 某天等沈唤去公司时,收拾了自己的小行囊就偷偷喊了阿左送自己去机场,赶最近的班次回都城。 什么叫自作自受,她算是明白了。 回到四合院时,许老爷子正跟胡同里的其他老头一块,在院里支了张桌子打牌。 小姑娘风风火火往里跑,背影瞧着还有些一瘸一拐,冲进房间里就砰得摔上门。 隔壁老头狐疑地瞥来一眼,手里扔出块牌:“这不是你家外孙女吗?” “呦,真是。” 许老爷子忙将视线从牌上移开,站起身跟着赶过去,拍了拍门扒拉着敞开的窗问,“酒酒?怎么了这是?不是说跟沈七爷在南州市玩几天吗?怎么这么突然就回来了?” 窗帘唰得拉上,林酒酒在里头急急忙忙地喊:“外公,我没事!等会儿,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她一手捏着支遮瑕膏,将门锁好跑进卫生间,皱巴着眉头将宽大的防晒衣拉开。 只见外露的锁骨处,全是旖旎暧昧的青紫痕迹。 她轻咬贝齿,脑中默默盘算着下次怎么将沈唤给折磨回去,一边慢吞吞试图将痕迹遮盖住。 那混球,吃了几个月素便完全克制不住自己。 好在遮瑕霜够贵,力度够强,脖子和锁骨被遮得七七八八,几乎看不出痕迹。 她这才松口气,换了身衣服朝外头走去。 许老爷子正在门外张望,时不时还往牌桌那瞟一眼,似乎在担心那三老头出老千。 “外公,你去打牌呀。” 林酒酒换了条衬衫裙,正巧能遮盖住她那余下的细微红痕,只是站姿仍有些奇怪,眉眼弯弯佯装自然说,“我坐你旁边看,行吗?” 老人家的一大爱好就是炫耀子孙后代。 更何况炫耀对象还是同一个胡同里的,即便再高阅历再强地位,也没法拒绝漂亮优秀的小外孙女陪着打牌。 这是莫大的殊荣。 许老爷子当即不再过问其他,点头说好,旁边管家端了把小木椅过来,顺道新鲜榨了杯橙汁插上吸管递给林酒酒,恭敬道:“小姐路上辛苦了,歇一歇吧。” “谢谢。” 她总算得空松口气,懒洋洋往牌桌旁坐下。 周遭三个老头本就认得她,满脸羡慕地叹口气,心想若是自家子孙也愿意陪着打牌就好了。 顺便客套慈祥地同她打了几声招呼。 牌局过半,三个老头心思飘忽,终于没忍住问:“酒酒还没有男朋友吧?” 每家几乎都有未曾婚配的适龄子孙,也到了愁嫁娶的年纪。 这一打眼瞧来,就属许家这闺女最合适。 许家金钱地位自不必说,小姑娘漂亮又端庄,周身气质出尘非凡,琴棋书样样精通,是个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许老爷子矜持地咳了两声,抬眼瞧他仨,满脸得意几乎掩盖不住,嘴上却说:“酒酒的事情酒酒自己决定,我不做过多干涉。” 林酒酒突然被提及,一口橙汁差点呛在喉咙里,忙摆手岔开话题说:“外公,你好像要胡了。” 几个老人家果不其然被吸引注意力,目光重回牌局上,风风火火地喊:“你怎么快,是不是输太多想出老千?” 许老爷子棋技好,牌技却一般,一个小时下来输了不少钱。 虽然这些钱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许老爷子哼笑一声,将牌一推:“技不如人可别污蔑我。” 对面那老头唉叹口气,目光掠过林酒酒时又多了两分期翼,说:“要不这样呗,我有个小孙子明天要开音乐会,这把牌若是我赢了,让酒酒去看我孙子的音乐节,成不成?” 旁边两人立马不肯了,也忙摆出筹码,显然想法都差不多,全是觊觎许家这漂亮小闺女。 只不过他们到底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都有自己的分寸,不会随随便便拿许大小姐做筹码开玩笑,只是浅淡地提了个无关痛痒的小要求。 毕竟日后家族之间还要往来,谁都不想有所得罪。 许老爷子并不知道自家外孙女和沈七爷在短短几天功夫内已经回到了某种状态,因此仍存着点给她配个良婿的心思。 但出于尊重,仍转头笑说:“我可没有决定权,得问酒酒愿不愿意才行。” 林酒酒眨巴眨巴,意识到这个话题逃不过,眼珠子咕噜转了转。 片刻后弯弯眼睛笑:“当然可以啦,不过我自己打,行吗?” “你还会打麻将?” 四个老人家好奇看向她。 许老爷子脑中浮现前段时间被她杀得片甲不留的棋局,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不等她回答就站起身来让座。 胡同里的三个大爷将她上下一扫。 小白花似的闺女,听说以前都住在南州市,两地麻将稍有不同,都城的牌更多,规则更难,即便以前会打,这会儿应当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酒酒捋了裙摆坐下,干净白皙到极致,谦虚道:“不太会,可以试试。” 对面那老爷子笑呵呵道:“没关系,我们待会儿让让你,我们可不会欺负酒酒的。” “好。” 林酒酒乖顺地点点脑袋,唇角绽出点单纯无害的笑,“谢谢爷爷。” 这下许老爷子心里也犯嘀咕了,完全看不出来自家外孙女是真不会还是跟以前一样扮猪吃老虎。 他公事公办地帮着安慰道:“输了也没关系,玩玩就好,大不了让你大舅帮忙赢回来。” 第151章 林酒酒,我不要 然而几分钟后,三位老人家就坐不住了。 小姑娘不仅会摸牌,还会计牌算牌。 每次叫牌时都不带半点犹豫,声音清脆而乖顺,胡牌时佯装惊喜,可怜兮兮说自己运气好,承让了。 前几把三人还安慰自己,这小姑娘说不准是新手保护期。 两小时后,他们彻底笑不出来了。 林酒酒晃着细白小腿,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身前的筹码,腮帮子鼓鼓对旁边兴奋却又矜持的许老爷子道:“外公,我今天运气好好呀。” 说罢又转头,朝着他们笑:“多亏爷爷们让我啦,要不然我也不会赢。” 她倒是懂人情世故得很,只说自己幸运,而不谈牌技,又顺水推舟地道谢。 三位老人家无奈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料到今天会栽在这小姑娘手里。 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根本没让,反而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赢这丫头一回合。 玩下来就好似业余玩家碰上职业选手,被虐得体无完肤。 果然,新脑子就是比他们这些旧的好用啊。 想让她跟自家孙子见面的事三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提,手里从许老爷子那赚的筹码全输了回去。 林酒酒跟许老爷子说罢,又转回头软绵绵地问:“我们还打吗?” 三个老人家动作从没这么利索过,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站起身,纷纷手忙脚乱推辞道:“我好要回去做饭……” “今天有个客户要来。” “儿媳妇给我生孙子了,下次再玩哈……” “……” 许老爷子在牌桌上输给他们不少次数,这下总算扬眉吐气,哪还管什么相亲不相亲的,乐呵呵地将人送到门口才招手:“下次来跟我外孙女下棋啊,什么棋都行。” 林酒酒跟在旁边乖乖说拜拜,认真充当一个纸老虎的角色。 等老人家们背影消失在街角,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她拿起瞥了眼备注,浑身一滞,似乎想到点什么般耳根忽得染上抹绯红。 片刻她才慢吞吞接起,心虚地瞥了眼往回走的许老爷子,听到那头传来声微哑的低笑:“这就跑了?不行啦?” “你……” 之前就知道沈唤是只豺狼是只虎豹,这几日才发觉他真的流氓得可以。 明晃晃地调戏她。 明晃晃地欺负她。 她咬唇,压低声音骂他:“坏蛋。” 小姑娘连骂人的声音都这么软糯好听,跟夹着棉花糖似的。 软乎乎又甜腻腻。 沈唤唇角微掀,心想好不容易回来的宝贝,总不好一下子给气跑了,嗓音缓下来,带着几分性感的磁性问:“那我什么时候能来提亲?” 话题转换得飞快。 林酒酒眨眨眼睛,耳根突然红得更厉害,支支吾吾道:“提,提亲?” “嗯。” 沈唤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钢笔,“酒酒,我还要娶你,好吗?” 上次的婚姻纯粹是为了报复顾温禾,加上对这可怜兮兮小丫头的略微兴趣。 这次不同。 他要真真切切地将人迎娶过门,没有任何别的目的,只单纯地为她而来。 她要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她是他的。 他也是她的。 林酒酒唇角总算慢吞吞地弯起点笑,她边打电话边朝自己房间走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好啊。” 语调拉得很长,沈唤不用猜也知道后头还跟着个但是。 他笑,不紧不慢问:“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那……” 林酒酒思索着,仰头看向绿荫荫的大树不知脑子里划过些什么东西,“那不举办婚礼,不告诉其他人,咱俩隐婚,也行?” 沈唤:“……” 他停顿片刻。 嗓音突然就生硬起来,听着还几分凉意,冷漠道:“不行。” 之前不让人知道他在追她就算了,连结婚都要偷偷摸摸的。 郁气瞬间堵上心头,他抿了下唇角有点气恼:“林酒酒,我不要。” 他难得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人。 林酒酒轻轻哦了声,语气听着挺无所谓的:“那就到时候再说。” 沈唤快被她给气死了。 总是这样随便地对待他的感情,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当作儿戏一般。 她分明知道自己的真心有多强烈。 这让他看不清,读不懂她的心思。 半晌,他咬着后槽牙语气淡淡:“再说?行,等着,我现在就来跟你面对面商量。” 电话顷刻挂断。 林酒酒嘟起嘴,像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好久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将手机往兜里一揣,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里去要吃的了。 四合院里一般只固定住着三个人。 许老爷子、许辞和林酒酒,加上轮班的保姆佣人。 其他大多有自己的住处,周末了才会过来陪陪许老爷子。 今天许辞班上有聚餐,夜里不回来吃饭,因此只有许老爷子和林酒酒一块用餐。 两人在外头支了张桌子,厨房今天烧了蒜蓉小龙虾,满满一整盆,下面还有莴笋年糕等配菜,看着不知有多美味。 许老爷子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但耐不住年轻人爱吃,便拿了手套给她剥,自己看个高兴。 林酒酒正从冰箱里抱着瓶两升的雪碧出来,就瞧见管家领着个男人往里走。 她脚步登时顿住,有点不可置信,感觉怀里的雪碧越来越凉。 沈唤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从她挂断电话到现在,还不超过五个小时。 他这是直接将直升机停胡同里了? 她抬眸,对上那双深邃的、略微冷寂的眸子,心尖尖跟着颤了下,还没彻底恢复的双腿又开始微微打战。 然而对方只是矜冷地扫过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许老爷子时表情谦和许多:“打扰了,外公。” 许老爷子正在往林酒酒碗里放剥好的龙虾肉,瞧见他一愣,旋即很快地反应过来:“沈七爷怎么来了?用餐了没有?” 在林酒酒呆愣的目光中,沈唤平静地回答:“我还没吃。” 许老爷子迟疑道:“那坐下来吃点?” 第152章 告状 沈唤说:“好。”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管家,满身风尘仆仆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娴熟自然地在桌边坐下。 林酒酒哑然:“这是我的位置!” 但是并没有人搭理她。 许老爷子的注意力再从被管家手中那包装精巧的物件给吸引。 里头赫然是几本古籍。 他微微愕然,随后心平气和地摘下手套:“沈七爷不必每次都带这么贵重的礼物来,只管人来玩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他仍很轻易地被对方给拿捏住了喜好。 “晚辈搜罗到的,觉得外公会喜欢,就顺手拿来了。”沈唤微微一笑,举动矜贵优雅,“外公如若不喜欢,扔到一边去就是。” 许老爷子当即被哄得眉开眼笑:“当然喜欢,届时我让人好好存放起来。” 林酒酒先前倒没发现身边双商这么高,这会儿被晾在旁边,见他俩聊得正欢,立马有点委屈。 然而这委屈又不敢往上冒,只怕沈唤是来找自己寻仇来的。 她可怜兮兮地跑到旁边给自己搬了把板凳,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地在桌边坐下,伸手去够自己那装满小龙虾肉的碗—— 然后沈唤按住了那口碗。 他总算施舍般偏头看过来,目光中稍有戏谑。 林酒酒心底咯噔一下,觉出点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去捂他的嘴,就见他再次转头,看向许老爷子道:“外公,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跟酒酒已经复合了。” 林酒酒:“……” 她就知道。 许老爷子:“……” 他摘手套的动作倏然一顿,抬起头来稍有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前不久。” 沈唤微微垂眸,长睫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瞧着有几分莫名其妙的颓丧。 他轻抿了下唇,将林酒酒的碗松开,转而将水杯拿起喝了口茶,语气平淡:“只不过酒酒不愿意让我告诉您。” 林酒酒:“……” 她咬咬牙,拳头在身前攥紧。 这是告状来了是吧。 怎么听着茶里茶气的。 果不其然,许老爷子更为震惊,转头瞥了林酒酒一眼:“不,不愿意?为什么?” “不过也不仅是您。” 沈唤将手搁到桌下,嗓音略哑,“酒酒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她说要跟我隐婚,听说还打算跟其他人相亲,可能……” 他越说,许老爷子脸色愈发奇妙。 林酒酒手忙脚乱地给许老爷子倒了杯雪碧,愤愤道:“外公,你别听他胡说。” 虽然许老爷子绝对不会责怪自己,但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人设,恐怕要被沈唤这个乌龟王八蛋给踹个稀巴烂。 “……没事的。” 沈唤却仍旧平静,温柔地摸了摸林酒酒的脑袋,视线微垂,“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酒酒才不愿意把我公之于众,才想着考虑其他人。” 林酒酒这下算是知道造谣全凭一张嘴是怎么出现的了。 她微微扶额,试图辩解:“我只是还在考虑……不是你想的这样。” “酒酒呀,”但很显然,沈唤的演技是让人认可的,许老爷子转头语重心长地喊她,“虽然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也崇尚恋爱自由,但总不能……” 他顿了顿,从脑中搜刮出一个措辞:“总不能不给人名分吧?你早说你和沈七爷在一块了,外公也就不好给你介绍其他家的年轻人了,是不是?” 林酒酒:“……我。” 她百口莫辩。 最终气恼地抬脚,狠狠朝着沈唤的方向踩下去。 “嘶——” 许老爷子面色顿时五光十色五彩缤纷,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朝桌下看去。 林酒酒哭着脸,飞快地认错:“外公,你没事吧?我刚刚看见你脚上有只蚊子。” “没,没事。” 许老爷子微微哆嗦,颤抖着喝了口雪碧道,“外公明白了,外公不说你了,没关系,我们酒酒想什么时候公开,就什么时候公开。” 沈唤:“……”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林酒酒立马就知道外公误会了,拽住他的胳膊满脸愧疚:“不是的,外公,我真不是故意的。” “外公没事。” 许老爷子拍拍她的胳膊,极尽温柔地哄她,眼角却微微抽搐,“真没事,你俩好好聊聊,坐着慢慢吃,我休息一下。” 说罢又看向沈唤,和蔼道:“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在两人五味杂陈的目光中,许老爷子步履蹒跚,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间。 顺道还拿走了管家手里的一叠古籍。 沈唤皱眉:“外公腿脚不太利索了?” 先前见,明明还是个很健朗的老人家。 林酒酒一把捂住他的嘴,微笑道:“挺利索的,别说了,再说我要家破人亡了。” “你家破人亡?” 沈唤好笑地攥住她的手腕,方才的可怜与正经已然丢个干净。 他语调压抑着点隐约的凉意,“酒酒,是你不承认我的,你不要我。” 旁边还有保姆候着,林酒酒耳根稍烫,细微地挣扎了下,手腕被他攥得更紧。 她耷拉着脑袋,没底气地哼了声:“幼稚,还来跟外公告状。”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沈唤这会儿耐心告罄,也不顾这里是许家四合院,伸手扣住她的细腰往怀里一带。 小姑娘就趔趄地从小板凳上被迫坐在他膝盖上,两人近在咫尺,腰上的手按得很紧,手背隐隐还有青筋浮现。 他嗓音冷冽,眸子一眨不眨,像是冬日山涧溪流:“那天是你说,你也喜欢我的——” “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跟我隐婚?不让我告诉其他人?把我当成情\夫?” “林酒酒,你这叫渣女。” 三句话,将林酒酒的话堵回喉咙里,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出于劣势地位。 她整张脸红透,只能假装没听见,挣扎着转移话题道:“你先放开我,外公还在家呢。” “那……” 沈唤顿了顿,夏夜晚风中,他表情无奈,同她耳鬓厮磨,声音软下来,让步两分,眼底的偏执却不曾消散,“你亲我一下哄哄我先。” 第153章 再介绍我一下 林酒酒揪着他的衣领,脚堪堪点地,仰着脖子脸色泛红,再次诚恳地提醒他:“这里是我家,外公还在房间里呢。” “知道。” 沈唤轻蹭她微凉的指尖,眸色深谙意味不明,修长手指慢吞吞地扶过她的背脊,捏住了她的后颈,不由分说道,“亲我,哄我,不然......” “不然什么?” 林酒酒缩缩脖子,眼睛仍旧很圆很乖。 沈唤看着她,沉默片刻:“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林酒酒:“......” 好没有威慑力的轻飘飘的话。 像是在撒娇。 沈七爷撒娇? 多稀罕。 她轻轻哦了声,说:“那你生气吧。” 小脸却磨磨蹭蹭朝他靠近,湿润润的嘴巴小心翼翼地贴向他的脸颊,软绵绵亲了下就打算退开,目光躲闪而心虚,朝两旁看去。 没有佣人—— 但是大门嘎吱响起。 沈唤似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伸手按住她后撤的后脑勺,不带任何余地地偏头,深吻了上去。 显然他不能接受林酒酒的躲躲藏藏,更不能接受她这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样子。 他让步的已经够多了。 他的喜欢从来都不是怯懦的,而是充满病态、接近癫狂的占有欲。 只不过怕吓着她,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压在心底。 好不容易等到林酒酒亲口说喜欢自己,好不容易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却又将这个要求摆到自己跟前。 他已经克制不住了。 林酒酒被他撬开唇缝,呼吸稍稍急促,气息交织缠绵,余光中瞥见一道惊恐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她眼尾立刻泛起细微的红,哑着嗓音伸手推他。 旁边许辞脸上接连划过三分震惊、三分懊恼、四分愤怒后,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敢亲我姐!” 声音之响亮,几乎穿透了整条胡同。 方才院落里候着的佣人保姆为了避嫌,早全往屋里躲,等他喊完这一声,万籁俱静,只能听见簌簌风声穿堂过,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清脆鸟叫。 沈唤终于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扣着林酒酒后脑勺的手。 不紧不慢将手搭落在她腰间。 随后目光移向旁边气得跳脚的许辞,视线清冷,半点不见方才的情/欲。 缓慢在林酒酒耳边轻笑一声:“再给我介绍一下呗。” 林酒酒已经很久没见到沈唤这么疯的一面了。 他总是顺从随和,竟为了这种事情这么恼怒? 她可怜兮兮地被禁锢住腰肢,坐在他腿上动弹不得,嗓音微颤:“阿辞,他是你姐夫。” “姐夫......” 许辞被这个消息冲击了两秒,指着两人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们复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复婚了就能大庭广众之下亲嘴了?” 一连几个问题如同炮弹似的涌来。 沈唤对这个介绍很满意。 他轻捋了下林酒酒的发梢,朝许辞微微低头,眼中凉意散去,看着有几分歉意,语气算得上柔和:“酒酒不让我告诉你,都怪我不够好,拿不上台面,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林酒酒:“......” 又来了。 坏人见多了。 男绿茶还是头一次见。 许辞被他这番话也说得一愣,下意识表情松懈,语气放缓:“额,您,您别这么说......” 虽然他对于自己被隐瞒这件事颇为恼怒,但有一说一。 如果沈七爷都拿不上台面,还有谁能拿得上台面? 而且他说是酒酒不让外传,这就令自己无端生出点冤枉错人的愧疚感。 不等许辞支吾出个所以然,沈唤一手抱着林酒酒的腰,一手轻拍了下她的臀部,让她坐回小板凳上,站起身眼睑微垂道:“既然酒酒不愿意,那我还是先走吧,不叨扰了。” 话音未落,许辞立马极有正义感地嚎了声,飞快地转换阵营冲上去道:“等等,姐夫肯定还没吃饭,不管酒酒,先坐下来多少吃点吧,就当陪陪我。” 林酒酒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 姐夫? 不管酒酒? 整个许家都快被沈唤蒙蔽了双眼。 呜呜。 她腮帮子都气鼓成小河豚,攥紧拳头瞪了许辞一眼,威胁意味很明显。 可惜软糯糯的,威慑力并不大,没能得到许辞的半个眼神。 沈唤更是被这一声姐夫喊得极为受用,伸手捏住了她的脸掰回来,朝许辞客气道:“也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气还不算太凉,因此满当当的小龙虾仍留有余温,不算冷得太透彻。 林酒酒浑身郁气无处发泄,可怜兮兮地吃着刚刚许老爷子给剥的小龙虾满脸颓废。 顺道灌了口雪碧。 许辞往她碗里放了颗刚剥好的小龙虾,狐疑问:“喝个雪碧跟喝啤酒似的,是你辜负了人家哎,你有什么可难过的。” “辜负!” 林酒酒凶巴巴地扯他衣角,压低嗓音骂,“你知道什么叫辜负嘛!我顶多是跟他商量!” “张嘴。” 沈唤将剥好的虾喂到她嘴边,闲适地看着姐弟俩因为自己掐架。 觉得这一趟来得真没错。 至少笼络了两个娘家人。 林酒酒抽空吃进嘴里,手仍揪着许辞的衣服,声音放得更轻,自以为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怒气冲冲道:“我们才是一伙的,你替他说话干什么?” 许辞戴着沾满小龙虾汤汁的手套,油滋滋的压根不敢乱来,只得求助地看了眼沈唤。 对方正认真在剥虾,瞧见这一幕唇角微弯,无奈地拿掉手套将林酒酒的小板凳往自己的方向挪。 小姑娘被迫远离战场,转回头无差别地瞪这个罪魁祸首。 语调有点委屈:“坏蛋。” “嗯。” 沈唤刮刮她的鼻子,心脏和大脑里的占有欲这会儿满足到了极致。 他轻叹口气,垂眸温声哄:“那坏蛋给你剥虾吃,行不行?” 林酒酒被他那万般纵容宠溺神态给晃了晃神,还没做出反应。 沈唤又温和着嗓音道:“你乖乖吃饭,你吃饱了我才可以坐飞机回南州市开会,好吗?” 第154章 哥哥 林酒酒是个很有脾气的小姑娘。 但这会儿却不知怎得,跟着点点脑袋,犹豫片刻说:“你把我也带走吧。” 沈唤这才把手套戴好继续剥虾,闻言疑惑地嗯了声,笑道:“要跟我回去?” “才不是。” 林酒酒往嘴里一刻不停地塞着虾肉,含糊不清道:“都怪你,我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魅力,能让许老爷子和许辞都站他的队。 不怕反派有文化,就怕反派有魅力。 沈唤失笑,稍稍扬眉,半点都不愧疚:“这就没容身之处了?” 左右一个人都没敢说这娇气包一句不是。 她倒好,自顾自也能生气。 “就是,胡说啥呢?”许辞愤愤转头,斜她一眼道,“你要是没容身之地,那我早被赶出家门了。” 爹不疼娘不爱兄长有文化妹妹有魅力的。 思索了下许辞在家里的地位,林酒酒默默闭上嘴,决定不再刺激他,抱起雪碧给他倒了杯:“快喝吧弟弟。” 许辞:“......” 你倒也不必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他悲哀地喝了口放下。 林酒酒又转头去给沈唤倒雪碧。 半晌手一顿,圆眼睛乖乖地瞧着他道:“快喝吧哥哥。” 沈唤剥龙虾的手立马停住,像是听到了点什么令人震惊的话,垂眸瞥向她。 这种平淡的目光中,林酒酒莫名瞧出两分危险。 极其危险。 她瑟缩了下脖子,默默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给藏回去,拧紧雪碧瓶盖放到一旁,又乖乖去吃自己碗里的龙虾肉。 许辞是聚完餐回来的,因此并不太饿,只顾着给林酒酒剥虾。 沈唤虽没吃饭,但也将林酒酒喂了个七分饱后才随便吃了点小菜,就急匆匆地去往书房跟许老爷子道别。 他想来是很忙的。 做了五个小时地飞机过来,又做了五个小时的飞机回去。 中途停留不超过一个半小时。 林酒酒跟着追出去送他。 巷子口正停着辆宾利。 沈唤脚步顿住,恰恰回头时小姑娘就撞进怀里,带着初秋的浅淡香气。 她像只小猫似的蹭蹭他的胸膛,抱住他的腰小声道:“走这么急呀。” 沈唤好笑地将她搂住:“不多赚点钱,怎么配得上我们宝贝?” “好吧~” 嗓音略带几分眷恋。 林酒酒揉揉眼睛从他怀里推开,又被按回去。 他稍稍疲倦,弯腰将人抱得很紧很紧,紧得林酒酒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酒酒停顿了一会儿,软绵绵道:“对不起。” 沈唤僵了下。 好久才意识到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娇气包是在为了隐婚的事跟自己道歉。 他不知是何情绪,掐掐她的脸笑:“现在知道不对了?你知道名分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吗?” 林酒酒撅撅嘴,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以后别说对不起。”沈唤揉她的脑袋,像在揉一只洋娃娃,“咱们酒酒永远都不会有错的,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微顿,嗓音微微戏谑沙哑,带着点勾人的磁性:“再叫声哥哥听听呢?” “......哥哥?” 林酒酒原本这么喊只不过是为了逗他玩,哪知竟准确无误地踩到了他的某处癖好上。 她撇嘴,小脸很红,“不叫,你快走吧。” “好。” 沈唤这下倒答应得干脆利落。 他又手痒地掐了下小姑娘的脸,声线很低,“下次再叫。” 林酒酒想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像是想到点什么般耳根突然红得好似能滴血。 她羞恼瞪他,对方已飞快地俯身在她眼角落下个清浅的吻:“提前说晚安,宝宝。” 车飞驰在眼前,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林酒酒难得地觉出两分落寞。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路边,昏黄灯光洒落在她头顶和肩膀,镀上一层温软又孤单的光。 不知站了多久,困意涌上来。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往四合院的方向转身,背后咫尺处突兀地传来一道很低很低又阴沉的声音:“许小姐,好久不见。” 她微滞,察觉到腰间似乎抵上个尖锐冰冷的东西。 匕首? 她皱皱眉,视线第一时间扫过周遭观察环境。 四合院和别的小区不一样,是老派建筑,无人看管,周遭虽然有警卫,但一般不会进来巡逻。 加上各家都有自己的保镖,根本不需要这些防范措施。 而现在已过了散步玩闹的时间点,胡同里安静得可怕,除非有人出来找她。 可她是来送沈唤的。 谁会出来打搅他们呢? 察觉到有人撞见的可能性很小,她微微抿唇,按捺下心脏的剧烈跳动,轻声询问:“徐闻诉?” “嗯,是我。” 他低低地笑了下。 林酒酒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扑在自己耳边。 是略微贪婪的。 他轻嗅她的发丝,眼底是可怕的无尽的野心和痴迷,语调却仍旧平缓,“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你一直不在家,是去找沈唤了?” 语气正常得像真的只是问一下而已。 林酒酒动了动,想转身,感受到腰间的匕首抵得更近,隔着薄薄的布料,隐隐察觉出点钝痛感。 她停顿一瞬,还是转身,任凭匕首在腰处划过。 徐闻诉没想到她这么冷静,微微缩手,匕首只堪堪划破她的一丝布料。 她歪歪头,眼底跃动着星星点点的恐惧。 而那恐惧中似乎又藏着点诡异的兴奋。 她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开口:“你想干什么?” 徐闻诉垂眸看她。 心想不愧是把沈唤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一张小脸莹白干净,细腻好似暖玉,没有半点瑕疵,杏眸盈盈浮着泪珠。 又乖。 又惹人怜惜。 他轻咳一声,觉得手中的匕首有点握不住。 但很快想到什么般,目光再次变得疯狂,笑说:“想跟许小姐约个会,成吗?” 林酒酒轻啊了声,看到一辆黑车驶来。 车窗降下,里头坐着个男人。 顾温禾。 他转头,原先贵气的面容如今瘦削不少,看着有点可怖。 唇角却缓慢地朝林酒酒勾起。 第155章 威胁她 “别想有人会来帮你。” 腰后的匕首贴得更近,冰冷刺骨。 徐闻诉不咸不淡地威胁她,“乖乖的,对我们谁都好。” 林酒酒轻颤了下,慌张地躲避车里顾温禾的视线,小声哆嗦着边往前走边道:“我知道了。” 她是一朵完美的小白花。 不管是在徐闻诉眼里,还是在顾温禾眼里。 娇弱,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有着漂亮摄人魂魄的容貌。 和楚楚可怜的姿态。 黑衣人不知从哪冒出来,将后车座的门打开。 徐闻诉稍带威胁地用手背撞了她一下,她就只好乖乖坐进去,蜷缩在一角。 空气里是浅淡的香水气。 随着徐闻诉代替司机上车,车窗阖上,狭窄空间里立刻弥漫着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林酒酒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旁边的顾温禾,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徐闻诉。 嗓音发颤:“你们想带我去哪里?” 顾温禾此时也在打量她。 瘦削的下颚线锋利而冷漠,眼底比起当年凉薄多了几分浑浊的杂质。 整个人和林酒酒认知里有所不同。 仿佛蜕变过。 半晌,他才沉着嗓音,像是叙旧般慢慢开口:“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不记得我了?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然而他越平静,好似越能激起林酒酒的恐惧。 她声音里添了哭腔,却又不得不应和对方:“记得。” “记得啊。”顾温禾笑了笑,深邃好似鹰的眸子却透出点浓重的恨意。 他分明是偏正气的长相,不如沈唤那一眼就是纨绔子弟的模样,然而此刻却笑如地狱爬上来的魔鬼,语气平淡说,“记得我的话,那上次我去找你,那怎么不愿意跟我好好聊聊呢?” 林酒酒的记忆瞬间被拉远。 上次? 上次在南州市和心理社的同学一块参加会议的时候? 那会儿这疯子确实来找过自己,不过最后被沈唤揍了一顿然后扔到路边。 想到这,她唇角压抑不住地想要上扬,最后堪堪按捺住,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顾温禾也不介意,轻笑一声缓缓道:“没关系,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一聊。” 车不知往何方行驶。 方才上车后,她的电子设备就被收走了,虽然及时按了个紧急联系人,但应该用处不大。 毕竟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是误触。 “戴上。” 徐闻诉抽空从前面伸出一只手,里头是个黑色眼罩。 他在后视镜里瞥了林酒酒一眼,同顾温禾道:“顾总,她还挺聪明的,不能让她记住路。” 毕竟他可是听说过,林酒酒一进来,就能补上好几个学期的课程,而且成绩永远遥遥领先。 林酒酒颤颤巍巍地接过,圆眼看向他时好似有几分不可置信:“徐闻诉,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徐闻诉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 他眼里翻滚着无尽的恨与自尊,咬牙切齿道,“许同学可能忘了,之前在课堂上,你可是狠狠拒绝了我的表白。” “是,是吗?” 她好像被吓到,微微哆嗦地垂下头去戴眼罩。 完完全全就是个听话又乖巧的人质。 脑中却慢吞吞地想。 顾温禾和徐闻诉联手? 新版复仇者联盟? 车一路开到某处停机坪,林酒酒乖乖地牵着不知道是谁的衣角走上飞机。 大概是由于她太顺从,期间竟没有人推搡她,甚至给她安排了软垫座位,手边还搁了杯温热的茶水。 她感受到飞机起飞,半晌觉出点凉意,可怜兮兮地举手:“那个,我能要一块毯子吗?” 飞机仓内沉默片刻。 好一会儿才有道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座位上响起:“你当你是来度假的?” 林酒酒:“......” 她将眼罩稍稍往下扯了点,回过头去看顾温禾,小声道:“我有点冷。” 顾温禾无语了。 他眼底的暴躁和刻薄快喷涌出来。 随后嗤笑一声,手中转着把锋利的匕首朝她眼睛贴近:“给你毯子可以,但我有个问题你得乖乖回答我。” “什么问题?” 她微颤了下,却没躲,默默把眼罩给拉回去,大半张脸几乎都被遮盖住,“我不知道陈染姐姐去哪里了,她没跟我联系过。” 陈染这两个字一出来时,顾温禾整个人都绷紧。 仿佛呼吸都被遏制住般,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 压抑一年多的郁气层层叠加,浑身理智被一瞬间打碎。 林酒酒即便看不见,也能察觉到他愈发深重的呼吸。 但她不会笨到觉得顾温禾有多深情。 他只不过是失去了,才觉得可惜而已。 如若陈染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到现在,他还是不会珍惜,更不会说为了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的。 他似乎忍耐了很久,林酒酒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小声安慰他道:“你别难过,肯定会有办法的。” “当然会有办法。” 顾温禾一反刚刚的暴怒,冷笑了声将她的眼罩拿掉,眼眸里是精明的算计,“我们已经在你手机里找到了陈染的联系方式。” 他顿了顿,似乎很高兴看到林酒酒微微惊恐的表情,又道:“染染是全世界最心地善良的女人,你猜她知道你在我手里,会不会来救你呢?” 林酒酒眉头立刻皱起,圆乎乎的眸子眯起:“你以为陈染跟我有多要好?我跟她什么联系都没有!” “是吗,我记得以前随便有只小猫小狗受伤,她都会心疼到不行,更何况是你这个好朋友……” 顾温禾享受着她的怒气,指尖燃了根烟,因为瘦削而微微凹陷的面颊显得十分刻薄,“我们干脆试试吧。” 他停顿了会儿,笑道:“即便染染不愿意救你,我相信某位沈七爷,应该很乐意为了你付出自己的生命。” “你!” 林酒酒轻咬贝齿。 然而她的愤怒对顾温禾来说无异于挠痒痒。 待得太久,她都快忘了顾温禾才是原书男主,有着自己的男主光环,不会太轻易被掰倒。 更何况,他的人设是聪明睿智,富有野心。 但却冷酷暴躁。 第156章 沈家的狗 看见她愠怒的神色,顾温禾眸色忽而变冷些许,伸手掐住她的下颚,嗤道:“当然了,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伤害你,这点你应该清楚。” 他手劲很大,疼得林酒酒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清楚地意识到他也变成了个疯子。 一无所有且自私自利的疯子。 疼痛之余,她想,这个世界疯子真多啊。 “可是......” 林酒酒乖乖的,动也不动,小心地用眼神睨着不远处位置上的徐闻诉。 他也时不时用阴狠的充满仇恨的目光回看她。 她小声道:“你能保证他也不伤害我吗?” “当然。” 顾温禾轻蔑地侧头,睨了他一眼,“他不敢对你乱来,放心吧,一条沈家的狗而已,成不了什么大事。” 声音不算重,却也不算轻。 林酒酒明显地看到徐闻诉眼底的恨意更重,充斥着几乎掩盖不住的愤怒。 这些愤怒能毁掉一个人。 她悄悄地弯了下眼睛又恢复自然,轻声问顾温禾:“他是沈家的狗?他不是我同学吗?” 单纯又天真的模样。 顾温禾松开手,眯眸看她:“蠢货,该不会以为他真的是在追求你,对你有意思才绑架你的吧?” “啊......” 林酒酒讷讷地垂下脑袋,又恍然大悟般仰头,“他也是冲沈唤来的呀。” 顾温禾斜她一眼:“废话,你应该不知道吧,你那前夫就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也不会被绑架到飞机上来。” “疯子?”林酒酒撅撅嘴,“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徐闻诉姓徐呀,跟沈家能有什么关系。” 解答一个无知的小姑娘的问题,能满足大部分男人的虚荣心。 更何况这个小姑娘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 顾温禾往座椅上一靠,平静地打算击碎林酒酒的世界观道:“徐闻诉的父亲,是你那个前夫的伯父,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林酒酒眨眨眼,如他所愿地停顿住,满脸震惊。 沈唤的伯父? 也就是那个将他从小掳走虐待,让他精神失常的罪魁祸首? 她还记得沈唤说,他的伯父逃到境外去,一直没有踪影,原来是跟人结婚,还生下了个孩子。 难怪徐闻诉口音奇怪,像是西疆那头来的。 而且总有着很强的目的性。 “他们沈家的人呐,或许基因有点问题。” 顾温禾不紧不慢地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勾唇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是否还需要对沈唤死心塌地的。” 林酒酒像是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我,我还是不明白?这一切本来就是沈唤伯父的错,徐闻诉回来要干什么?”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笨,”顾温禾满脸轻慢,“你该知道,沈唤的伯父虽然折磨他在先,但他被疯子弄大,只会是个比疯子还疯子的疯子,被沈唤赶到国外,你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儿子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林酒酒皱皱眉。 这是哪门子的解释。 受害者有罪论? 只不过顾温禾三观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心思在这种话题上同这个人贩子争辩。 只轻轻哦了声说:“可,可是你们两个都想得到沈唤,我对沈唤来说,未必这么重要,如果他不肯来救我,你们又该怎么办?” 顾温禾挑挑眉,正要开口。 旁边徐闻诉快他一步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看向林酒酒,清秀脸上带着点笑:“许同学,你该不会是想套话吧?” 小姑娘正把脸靠在靠背上,闻言不高兴地皱眉瞪他:“你才套话呢,有没有礼貌!” 说罢边气呼呼地转回去。 徐闻诉愕然。 这哪里像个人质,说是个祖宗也没人不信。 旁边顾温禾却难得地,像看见什么熟悉的场景般笑了下,朝徐闻诉摇摇头:“算了,她没这个脑子的。” 即便过了这么久,人最刻板的印象仍停留在青春期和幼年时期。 那时候的林酒酒就是这样,不管在什么场景下,都刁蛮任性又乖戾骄纵,好像全世界都得宠着她一般。 虽然远没有现在瞧着可爱,但过了这么久,仍能勾起他某些不错的回忆。 他既然发话,徐闻诉只好闭上嘴,目光落在林酒酒翘起的那一撮呆毛上,眼底仍旧有着占有欲。 片刻后他道:“她怎么样由你说了算,但是沈唤必须落到我手里,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 “嗯。” 顾温禾并没有太大的耐心跟他交流,敷衍地应一声,阖上眸子休息。 前面林酒酒竟也安分地把刚刚被摘掉的眼罩戴回去,顺道还朝着对面候着的某黑衣人招招手。 黑衣人原本正维持着高大威武的形象,试图震慑这位人质。 见状却微微一愣,气势全无,求助地看了眼后方站立的徐闻诉。 徐闻诉摆摆手,烦躁地坐回去,懒得管这大小姐了。 于是黑衣人犹豫着上前,听到林酒酒说:“你好,可以给我一杯橙汁吗,要鲜榨的,最好还能放几块冰块。” 黑衣人:“......?” 他们这家飞机是从西疆调来的,而且要躲过沈唤和许家的视线,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条件和物资。 抬头见顾温禾和徐闻诉两位老大哥都没有要管管这位无法无天人质的意思,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橙汁,也没有冰块。” 林酒酒眉头一皱:“那有什么?” 黑衣人:“有,有酒?” “我不喝酒,”林酒酒撅撅嘴,“牛奶呢?可乐呢?雪碧呢?该不会只有白开水吧。” 黑衣人头低得更厉害,也不知道人质大小姐在顾总和徐闻诉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只好哄着她,把声音尽量放得温柔点说:“牛奶有的......” “那给我拿一瓶牛奶吧,”林酒酒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回去,嗓音清脆,“谢谢你。” 黑衣人:“不,不客气。” 这么礼貌淡定的人质,也是头一次见。 第157章 欢迎 飞机停落在某荒凉的草坪上。 旁边有矮矮的砖房,和许多拿着qiang的年轻人,他们四散坐在角落里抽烟,女人们穿着较少的布料,媚眼如丝,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看见飞机下来的人时,纷纷露出敬畏恐惧的神色。 甚至有女人朝前贴去,娇声用西疆语喊道:“顾爷~诉爷~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顾温禾早已不是那个不近女色的男人。 他轻抚过女人的脸,低声在她耳边吹气,回应着中文:“晚上来我房间。” 徐闻诉现在倒没这个心思,催促着前面磨磨蹭蹭的林酒酒:“快点走。” 林酒酒轻哦了声,勉强将他们的语言消化。 还好以前多少学了点,不至于一点都听不懂。 不过想来这里应该国内的语言说的也不少,毕竟离得近,还得做生意。 她抬起胳膊遮住过分刺眼的光线。 这里明显跟国内有时差,天还亮堂着,阳光刺眼,热得像是坐在火炉里一般。 她不合时宜地想,那怎么徐闻诉的皮肤不太黑。 沈家的基因还真不错。 周遭有电网拉起的围墙,她被迫朝前走去。 尽头是一栋对于这环境来说较为豪华的建筑,门口还守着几个身材强壮到离谱的男人。 其中一个脸上有道长长的疤。 林酒酒看见他就想起阿左,皱巴皱巴眉头叹口气。 还是沈唤身边安全。 看看阿左,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一点伤也没有。 门被推开,白瓷地砖终于出现在跟前,比方才坑坑洼洼的草地石地让林酒酒要舒适不少。 然而不等她迈入,三道瘦弱的身影不知从哪爬出来,恭敬地跪在众人面前,哆嗦着喊:“徐少爷,顾总,欢迎回家。” 林酒酒吓了一跳,被顾温禾扶住。 冷静下来才仔细瞧清她们的模样。 穿着不知是不是西疆的异域服饰,瘦得仿佛没有半点肉,只有细白的骨头,眼圈深陷,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刺眼的伤痕。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脚踝上还挂着锁链。 从门后延伸出来。 就好像......看门狗? “怎么了?看不见这里还有一个人是不是?” 徐闻诉抬腿,一脚踹在最前方的女人肩膀上,像是踹狗一般把她踹出两米远。 铁链在地上拖出哐当声,最后被拉长绷直。 旁边两人见怪不怪地动也不动,甚至爬上前几步,讨好地蹭了蹭林酒酒的小腿:“小姐,欢迎回家。” 如徐闻诉所愿,这位大小姐眼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恐惧。 她退后一步,然而退无可退,后头是更恐怖的深渊。 除了在门口受到的惊吓以外,出乎意料的,这两个疯子没一开始就对她做点什么,或者拿她威胁陈染和沈唤。 甚至给她准备了还算不错的房间。 虽然没有任何装饰,但床是软的,床单是干净的,比刚刚在外头看见的矮砖房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她困恹恹地以一个人质的身份,从房里探出头。 外头的黑衣人一下子警惕,腾得抬手挡在她跟前:“站住。” “不,不是的……” 她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摆摆手,摇头慌张道,“我没想出去,只是我的房间里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 黑衣人不明白。 黑衣人不理解。 为什么在害怕到这个程度的情况下,还敢跑出来要沐浴露和洗发水。 他沉默地看了眼这个身娇体软的大小姐,想到上头二位对她的诡异态度,冷声道:“稍等一下,我去问问。” “好~” 林酒酒乖乖把自己关回门里,末了还补上一句,“谢谢。” 黑衣人朝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转身朝楼上走去。 不比楼下有着明亮的白织灯,这里只有一扇窗,走廊昏暗,像个废物陈旧的厂房。 等到了房间门口,才有白瓷地砖铺着,门缝里隐隐透出点光。 他恭敬敲门:“徐少爷。” 里头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嘎吱开起条缝,浅淡抚慰人心的香薰味散发,徐闻诉半张清秀的脸从光源处探出,眸色阴冷:“什么事?” 徐闻诉不允许其他人进这个房间,更不喜欢他们去好奇探究。 因此黑衣人把头垂得很低,不敢去多瞥一眼:“那位许小姐说想要洗发水和沐浴露。” “啧。” 徐闻诉舔舔后槽牙,觉出点烦闷,“她他妈怎么这么多事?” 都被绑架到这里来了,还敢要求这要求那的? 黑衣人忙有眼力见道:“是,我明白了。” 他凭这一句话就揣测出徐闻诉的想法,转身要走,却听屋内传来道沙哑温和的女人声音:“谁要洗发水和沐浴露?” 徐闻诉握紧的拳瞬间松开,那张算得上精致的脸瞬间褪去狠辣,难得露出点真情实意的柔意,朝着黑衣人冷冷道:“等我一下。” 随后转身将门关上,语气放平:“妈,你怎么又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五分钟后,徐闻诉拎着个塑料袋出来,递给黑衣人:“拿去给她。” 黑衣人忙躬身:“是。” 说着便急匆匆离开,生怕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这位爷给弄死。 东西交到林酒酒手里。 她翻看着大瓶装的洗发水沐浴露,脸上微微疑惑。 好像……都是中年女性比较适用的牌子,算不太太便宜。 奇怪。 这儿还有中年女人? 还是说随便买的? 她没太在意,锁上门回屋洗了个澡。 然而这里的水确实不太舒服,时冷时热,热得时候差点将她烫伤。 等洗完澡出来,她又有些犯愁。 左右就这一身衣服。 总不能一直穿吧。 还是过两日求他们给身新的。 正套回旧衣服,外头传来敲门声:“许小姐,我又拿东西来了。” 林酒酒屁颠屁颠跑去开,只见方才的黑衣人胳膊上正搁着一小叠衣裳。 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像是这儿的民族服饰,方才在外头时就瞧见大多女性都这么穿。 她接过,好奇问:“这是哪里来的?” 黑衣人道:“是徐少爷给的。” 第158章 逼真 徐少爷给的? 这下即便是林酒酒自己,也觉得这个俘虏当得有点太愉快了。 包吃包住,还有漂亮衣裳穿? 她忍不住嘟囔问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衣服?” 看起来虽然都有些发旧,但清洗干净,仔细闻着还有股特别的皂荚味。 原主人应该很珍惜它们。 黑衣人脸色稍稍一变,朝着她道:“许小姐,这里是徐少爷的地盘,不该问的问题,您还是闭嘴比较好。” 林酒酒原本还没多好奇。 听他这么说,禁不住挑挑眉,眼底多了抹兴味。 看样子这些衣服对徐闻诉来说意义匪浅呀,居然舍得拿给她穿? 她乖乖巧巧地应了声好,将门接着锁上,把衣服平铺在床上。 大部分都有很漂亮的刺绣。 荷叶状的领口下方缀着银色的铃铛和各样的小穗。 看起来精致又活泼。 而且这些衣服的款式与材质,一眼瞧来就比在外头瞧见的女人们要穿得好上不少。 真奇怪。 徐闻诉金屋藏娇了? 她欢快地把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换下去,穿上了其中一套红色的裙子。 是上装加黑色长裙。 腰身和领口都有些大,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她把其他衣服收进衣柜里,考虑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她顺道跑进浴室,将自己的脏衣服拿沐浴露搓了搓晒在窗外。 漂亮的小碎花长裙迎风飞扬,在这片荒凉的土壤上绽放出不一样的颜色。 徐闻诉在楼底下抽烟时,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捻灭烟头,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林酒酒身上。 红色西疆小衫,将她的脸衬得格外莹白。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将这么个娇娇女绑回西疆,绑回自己的故土了。 说实话他原本的目的是摧残她,折磨她,让她跟沈唤都生不如死。 然而等人真的来了,他却下不去手。 他在西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像林酒酒一样纯净娇艳的人。 她实在太吸引人,仿佛耀眼的罂粟花。 他几乎对她上瘾。 “怎么了?” 顾温禾从不远处走过来,看着他失神的脸冷笑一声,“下不去手了?” 徐闻诉几乎是顷刻之间就从痴迷的状态里醒过来,懒懒地回望他:“什么下不去手?我本来就没必要对她下手,我只需要沈唤乖乖来找我,就够了。” “是吗?” 顾温禾没多追究这个问题,拍拍他的肩膀,略带轻蔑的语调开口,“我的人联系到陈染了,我现在需要用她一下,没问题吧?” “顾总没必要经过我的同意,她是我俩共同的战利品。” 徐闻诉又从口袋里抽出根烟点燃。 他生得过分清秀,因此在气势方面很容易低人一等。 但多年来受的苦使他有着狠到极致的眼神。 他叼着烟,按住打算离开的顾温禾的肩膀,笑吟吟说,“不过顾总要认清自己的地位啊,现在已经不在你那个温暖安全的国家里了,这是我的地盘,顾总是不是......” 他顿了顿,把烟吐在顾温禾脸上:“是不是得对我客气点?” 他威压沉沉,活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天色此时阴下来,将他的表情衬托得格外森然恐怖。 旁边到处都是他的手下,一个个全是挂着伤的从地狱里摸爬滚打无数年的疯子。 再次对比下,顾温禾的人就显得太过斯文温柔了,手中的武器都像小玩具。 顾温禾不是个傻子。 他在国内对徐闻诉什么态度,看样子徐闻诉现在对他就会是什么态度。 他浑身绷紧片刻,抿抿唇,掩去眼底的傲慢,争锋相对下率先退步:“当然,在这里徐少爷才是东道主,一切全凭许少爷安排,我先走了。” 徐闻诉这才满意地松开他的肩膀。 看着他的背影对着旁边的手下笑:“听说他在找的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陈染?” 手下当即明白他的意图,嘿嘿笑了声:“您该不会是想......” “在国内的时候我看过照片,”徐闻诉顶了顶腮帮,眯眸道,“听说也是个尤物,你说这样的尤物被他这样的烂人给霸占,是不是太可惜了点?” “当然当然,”手下赶忙在旁边拍着马屁道,“当然要由我们徐少爷英雄救美,可不能被他这种自视清高的混蛋给欺负了。” 徐闻诉笑笑,分给他一根烟:“等到手了,也要让那个姑娘感谢感谢大家伙。” 走进楼里不久,顾温禾平静的表情才出现裂痕。 克制不住的怒气喷发向上。 一个乡巴佬。 西疆的蛆虫。 如若不是国内沈唤的眼线太多,他才不会答应把林酒酒绑到这种破烂不堪的荒郊野岭来! 更不会被这么个没文化没见识的东西踩在脚底下。 他迈着大步朝林酒酒的房间走去,朝门口的黑衣人摆摆手让人退开,抬腿正要往里踹。 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虚弱的:“救命啊。”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快,多拿点赎金!” “......” 他眉心一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怒气冲冲地瞪向黑衣人:“发生什么事了?!” 黑衣人忙摇头:“什么都没有。” “滚开!” 顾温禾哪听这些有的没的,砰地将门砸开。 就看见沙发上林酒酒边吹风,边懒洋洋地眯眼嚎着,看起来马上就要睡着了:“救救我啊——” 顾温禾脸色一黑:“你在干嘛?” 林酒酒立马清醒,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我在练习。” 顾温禾不解:“练习什么?” 林酒酒朝他笑了下:“不是要拿我威胁沈唤和陈染吗?我提前准备准备,待会儿拍视频的时候效果逼真一点。” 顾温禾:“......?” 今年是他认识林酒酒的第二十年。 他觉得跟林酒酒有着起码二十年的代沟。 他冷静而又克制地告诉林酒酒:“我们本来就是真的绑架你,不需要效果逼真一点,能明白吗?” 林酒酒:“哦。” 第159章 绑架 顾温禾觉得她不是很明白。 他的智商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挑战和威胁。 他决定暂时先不跟这个脑残说话,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人道:“把她带走。” “等等!” 林酒酒怒吼一声。 嗓音清脆响亮,一时间震住了屋内大部分人,包括顾温禾。 她皱巴皱巴眉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当着一众绑架犯的面,慢吞吞给自己披了个毯子,然后慢吞吞穿上袜子和鞋子说:“这里昼夜温差大,不做好保暖的话容易生病。” 顾温禾:“......” 他以前到底为什么这么痴迷于这个脑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混蛋的? 他甚至有点怀疑,下午在车上和飞机上时,林酒酒的眼泪都是装出来。 她似乎适应得比自己还好许多。 神思回笼,他轻咳了声,烦躁道:“带走。” 林酒酒又怒道:“等等!” 顾温禾受不了了。 他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咬牙道:“你到底想干嘛?!” 林酒酒足间悬地,差点就被勒死在这个西疆的夜晚,忙呢扑腾道:“我自己走!!!” 顾温禾将人一路拎到门口才放下,见她脸色涨得通红,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呼吸不顺,忙将人松开,淡淡道:“走。” 林酒酒接连顺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怒气冲冲地回瞪顾温禾一眼。 但到底是人质,她怒得并不明显。 一群人一路走到室外,周遭是饥/渴嘲弄的视线。 仿佛一群饿狼在看一只小白兔。 可惜小白兔一刻不停打着哈欠,并没有太把这群饿狼放在眼底。 目的地是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铁皮厂房,林酒酒在电视剧里看过,不少绑架勒索视频都是在这里进行拍摄的。 中央还放着把经典的凳子。 不等人指挥,林酒酒就顺从地坐上去,将地上麻绳拿起来缠绕在自己手腕上,顺道还对着最近的黑衣男人道:“愣着干嘛,搭把手。” 这些黑衣人大部分都是在顾温禾手底下做事的,只有少部分是徐闻诉借的,也是为了盯梢。 他们以往很少做这些坏事,特别是绑架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此纷纷怔愣片刻,有点怀疑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到底谁才是绑架犯? 他们大多和林酒酒以前还算是老相识,只记得她爱哭爱闹爱发脾气,现在怎么这么冷静...... 不缠着他们顾总的这段时间,混黑道去了? 顾温禾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踹了那黑衣人一脚:“还不快点!等着染染自己送上门来吗?” 林酒酒这才得以松口气。 黑衣人没用太大劲,只在她身上虚虚一绑,顺道还用准备好的白布打算绑住她的嘴—— 被林酒酒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给制止了。 她义正言辞道:“你没看见刚刚我练习了这么久吗?你绑我嘴,我待会儿怎么发挥?” 顾温禾受不了了。 他冷声下令:“堵上。” 就林酒酒这张成天叭叭不停的小嘴,真给拍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沙雕恶搞视频。 黑衣人犹豫片刻,在林酒酒不高兴的视线里,换了个黑绷带将她的嘴贴得严严实实的。 顾温禾总算觉得世界清净了许多,下令道:“拍吧——” 话音未落,林酒酒大概觉得没有发挥余地,只得从绑自己的麻绳里腾出来一只手,将脑袋上的头发扯得凌乱些许,又塞回麻绳里。 顾温禾憋了口气:“现在可以拍——” 林酒酒又朝他摇摇头,将手腾出来用力地搓了搓眼睛。 然后双眼通红,眼眶里立马多了两颗泪珠。 顾温禾:“......现在可以拍了?” 林酒酒这才点点头,满足地掉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朝镜头呜咽出声。 顾温禾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开口道:“如果你不想看到林酒酒死在这里的话,就来......” “刺啦——” 林酒酒撕了嘴上的黑绷带,凶凶地瞧他:“你当没当过绑匪啊,凶一点啊,这么温柔给谁看呢!” 顾温禾忍无可忍了,朝着旁边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马上前将黑绷带沾回去,将绳绑紧些。 他公事公办地念完既定的台词,没有一丝留恋地转身:“把她送回去,短时间内我不想再看见她!!!” 黑衣人:“是......” 顾总向来都是闷骚地发脾气,极少像这样被人惹火。 真是少见...... 他们将林酒酒松绑,小姑娘开心地问:“我刚才哭得怎么样?给我看看视频呢?拍得不好看的话我能不能重拍?毕竟我微博也有不少粉丝呢。” 黑衣人:“......” 真真是聒噪到了极致。 虽然她是人质,但顾温禾手底下的人大多不会对她有什么坏心思。 毕竟有些是从小就认得的,在顾温禾身边做事,免不了要跟这位大小姐交涉上。 大小姐心情好了,会爱屋及乌地给他们买点礼物,因此还能聊上几句家常。 黑衣人们将她一路护送到别墅前,林酒酒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朝他们摆手:“晚安,下次买那种没那么黏的绷带好吗,我脸有点疼。” 黑衣人:“好......” 她慢悠悠地进去,察觉黑暗中有两道视线死死地盯紧自己。 就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她瞧见了那两个被铁链绑着的像看门狗一样的女人。 原来明明是三个。 ——那个被徐闻诉一脚踹开的女人不见了。 她大概能猜到那个女人的下场,忽得身体发冷,肌肤蔓延上一层鸡皮疙瘩。 再然后,那两个女人就如天亮时一般,朝她爬过来,亲昵地蹭蹭她的小腿。 林酒酒绕到他们身后,蹲下去查看他们的脚链。 是很重的链条,几乎深陷进他们的皮肉里,周围一圈溃烂不成样子。 她抿了抿唇,随后跌跌撞撞地,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跑去。 昏暗慌张之中,她似乎跑错了楼层。 脚边有两个抱着枪械的男人在打瞌睡,她将脚步放得很轻,看到走廊尽头的门缝里透出光亮。 第160章 你是谁 “你是谁?” 门嘎吱推开。 室内是出人意料的温馨,柔软舒适的波西米亚风地毯,昏黄令人心安的暖色灯光,以及温暖床榻上,眉眼柔顺神情却有几分呆滞的老妇人。 林酒酒没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闯入者,她飞快地询问出口。 老妇人僵硬地转头,看见她时愣了好久好久。 久到林酒酒足够将她细致地打量一遍。 她是个很明显的西疆人,长而卷的睫毛,深陷的眼窝和略浅的瞳孔,薄唇。 岁月没夺走她的美貌和秀丽,只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沧桑和苦楚。 她和徐闻诉长得很像,却有着徐闻诉没有的温和。 老妇人终于回过神,朝着她招手,用西疆语同她说话,嗓音沙哑:“来。” “你是徐闻诉的母亲?还是祖母?”林酒酒这才发觉她好像听不懂中文,又生疏地用西疆语回问。 她难以分辨。 因为对方老得太厉害了,似乎已接近死亡,藏在被褥里的身子都是佝偻的。 裹在睡袍中的皮肤似乎都是疤痕。 “是妈妈。” 老妇人朝她裂了下嘴角,“过来呀,孩子。” 林酒酒看到里头并没有几颗牙。 怪不得她的脸上全是褶皱。 “阿姨好~”林酒酒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将门轻轻阖上,温顺乖巧地站在床边,攥住她的手。 离得近了,她才看出老妇人藏起来的肌肤都是坏的。 似乎是被灼伤,皮肤组织已经烂得差不多,很像欧美电影里的丧尸。 “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好像很喜欢她,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眼底是朴实的慈爱。 林酒酒拖了把凳子过来坐下,轻声说:“叫酒酒。” 她不知道怎么用南疆语说自己的名字,便字正腔圆地教她读。 老妇人在嘴里念了好几遍,稍稍有点漏风。 林酒酒便开心地弯起眼睛,把脑袋贴在她掌心让她揉:“这么晚了,阿姨该睡觉啦。” 老妇人显然也很高兴,唇角微微扬起点弧度。 听到这话时却虚弱地抬手,指向窗户:“风。” “阿姨想吹风?”林酒酒上道地站起身,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可是夜里还挺凉的,阿姨不会吹感冒吧?” 不过室内确实有点闷,她嘟囔着开窗通通风也好,手指正触碰到黑色的厚重的窗帘,听到门口传来道阴沉沉的嗓音:“别动!” 她确实没动,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僵硬。 不过不是因为徐闻诉的呵斥。 而是因为窗外的景象。 偷过这条细微的小缝,她同窗外的被吊着的女人对视上。 圆睁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外凸,面色发绀,舌头外伸,脖颈上的细钢绳似乎已经切断了她的皮肉。 这个女人她见过。 就是在楼下被踹翻的失踪的“看门狗”。 林酒酒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场面。 像是看见了地狱。 像是近距离观看恐怖电影。 她几乎是转瞬咬住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将这条微不可见的缝给拉上,转头眨眨眼睛轻啊一声问:“为什么不能开窗?晚上太冷了吗?” “谁让你进来的!” 见她面色如常,徐闻诉细微地松了口气。 他没料想到这么个小白花似的女人会在这种方面伪装得这么好,怒气冲冲地上前几步,死死瞪着她,眼底有杀意,“你想干什么?!” “你好凶。” 林酒酒揉揉眼睛,求助般往老妇人身旁靠,嗓音无辜又天真,“我只是走错路了而已嘛。” 两人用的是中文交流,老妇人大概听不懂,却也知道大概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她伸手轻揉了下林酒酒的脑袋,抬头叫了声:“阿诉,你别怪她,我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林酒酒求生欲很强地往她怀里拱,但想到她身上的伤势,没敢用力,只朝徐闻诉可怜兮兮地闪着泪花:“对不起。” “妈。” 徐闻诉没脾气了。 他面色陡然变得温和,伸手给老妇人掖了掖被子,“你想找人说话,可以找我说的,我一直都在。” 老妇人也摸摸他的头发:“你太忙了,我想让你好好休息。” “您才应该好好休息,”徐闻诉将温水递到她手中,“今天已经很晚了,您该睡觉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老妇人点点头,目光却看向林酒酒:“明天你也来,好吗?” 林酒酒忙不迭点头:“当然啦阿姨,我明天肯定会来的。” 这句话就好似今夜的免死金牌。 开玩笑,免死金牌谁不要啊。 “走吧。” 徐闻诉五味杂陈地看了她一眼,语调总算放轻松许多,“出去聊。” 林大小姐总算久违地认识到自己是个俘虏,蔫头蔫脑地跟出去,脑中却止不住地浮现刚刚看到的景象。 如若她没瞧见那幕,可能会觉得徐闻诉真真是个大孝子。 然而现在不同。 她不觉得一个正常人会将人吊死在母亲窗前,更不会连窗户都不愿意给母亲打开。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老妇人大概也不知道徐闻诉干的是什么恶心人的勾当。 他装作对母亲百般呵护,却其实更像用某种方式囚禁她。 什么人会囚禁自己的母亲呢? 她不明白。 “都看到了?” 走廊里很黑。 徐闻诉靠在墙边抽烟,嗓音低低地问她,带着点挑衅的笑,“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跟你们这些大小姐的雍容华贵的妈妈不一样?是不是觉得她很恐怖?你运气好,没看见她发疯的样子。” 林酒酒犹豫了下,礼貌地回答他:“我没妈。” 徐闻诉:“......”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不过这个回答并没能让他好受点,他狠狠地抽了口烟,然后在墙上捻灭,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我倒希望我也没有。” 林酒酒不知道是老妇人救了自己,还是她这句“我没妈”救了自己。 她在走廊上靠着,消化了许久,脑中散不去的诡异画面。 半晌又推开那扇门,把灯调暗些,轻轻地在老妇人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说:“晚安,阿姨。” 第161章 陈染来救你了 第二天早上,林酒酒是被饿醒的。 这里不比许家和沈家,没有保姆阿姨,更没有随时准备开火的小厨房。 环境恶劣,甚至连水质都有些差。 没有谁会想到要给一个人质准备早餐。 灰色泛旧的窗帘被漏风的窗吹起点涟漪,刺眼的光洒进来,这里没有大豪宅中的恒温装置,燥热翻涌,房间角落里放着个陈旧破败的老式电风扇。 人质同学打了个哈欠,闷闷地捂着饿扁的肚子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起身把昨天晒上去的衣服收起来。 开窗时,她瞧见玻璃窗上有几抹擦不掉的殷红,便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那个女人。 按照位置来说,老妇人的房间就在她左上方不远处。 想来那人被吊死时,血跟着溅到了她的窗上。 她面无表情地想。 好可怜。 房间里只有酒店配备的一次性牙刷,不知是从哪里薅来的。 林酒酒随便洗漱了下,揉着眼睛走出去。 门口的黑衣人腾得伸手将人拦回去:“许小姐,您不能离开这里。” “我好饿。” 她打了个哈欠撅起嘴,“而且房间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我很无聊。” 黑衣人本来想问问她是不是把人质这个身份想得太美好了,看着她乖顺的小脸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重复道:“您不能离开,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去拿我们的早餐来给你。” “好~” 林酒酒点点脑袋问,“你们的早餐是什么?” “面包和水,还有压缩饼干。” 林酒酒:“我选自热火锅。” 黑衣人震惊:“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自热火锅的。” “猜的。” 半小时后,她如愿吃上了热腾腾的自热火锅。 顺道指挥某黑衣人帮她把电风扇擦了一遍,放在桌边嘎吱嘎吱地吹起来。 虽然不顶什么用,但至少让室内多了点生气。 吃到一半,门砰得被踹开。 林酒酒大概已经习惯绑架犯进屋不用敲门这个设定,下意识地藏了藏自热火锅警惕看向顾温禾问:“干,干嘛?” “......” 顾温禾原本是急匆匆地来。 瞧见她这副做贼似的吝啬鬼模样,冷漠刻薄的模样里带了点无语:“林酒酒,于情于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能抢你自热火锅不成?” 林酒酒回过神来也觉得这个举动不太妥当。 但现在是在西疆,她又是人质,物资匮乏,说不定有上顿就没下顿。 本着讨好绑架犯的心态,她夹起块土豆片问:“你吃吗?” 顾温禾是个暴躁但却自视清高的人。 终于没忍住骂了句傻逼,然后朝身后的黑衣人招招手,又顿了片刻道:“等她吃完把她带走。” 黑衣人:“......” 刚刚不还急得很吗。 于是一行人默默地站在房间门口,紧盯着里头的林酒酒吹了吹宽粉放进嘴里,又被烫得吐出来。 吹了吹藕片,在嘴里无声地唱了个十重奏。 半小时后,顾温禾总算看出这小王八蛋是在拖延时间,冷笑道:“别他妈吃了,带走。” “哎哎哎!” 林酒酒被迫从桌子前拖走,依依不舍地叮嘱门口的黑衣人,“你别给我丢了,我待会儿回来还得吃。” 顾温禾快步跟在后面,不解道:“许家人是短着你吃了?还是沈唤折磨你?” 林酒酒摆烂地被人押着朝前走,嘟嘟囔囔道:“我怕你不给我饭吃。” 顾温禾:“......” 他心中记挂着别的事情,决定不跟这丫头扯家长里短的。 一块黑布罩住林酒酒的脑袋,她只觉好像坐上了辆大卡车。 耳边是轰鸣声和徐闻诉的声音:“你确定你的那个......小情人真的来救她了?” “嗯。” 顾温禾嗓音隐隐压抑着些许激动和紧张,“我让她在今明天到徐市,等她回来,我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又道:“刚刚我的人说,她已经到了。” 徐闻诉思虑良多,冷声问:“她是一个人来的吧?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没有,”顾温禾嗤了声,慢悠悠道,“她没这么大本事,也没这么大胆子,放心吧。” “别掉以轻心。” 徐闻诉拉开窗看向远处,清秀的面容下浮动着可怖的野心。 他不紧不慢道,“你要的只是一个女人,我跟你可不一样。” 他在西疆受了这么多的苦,在那个疯子手底下活了这么多年。 他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沈唤必须比他惨十倍百倍,否则他这一生活得太不甘心。 车内陷入沉默,只剩嘎吱嘎吱的车轮声。 脆生生的嗓音突兀响起:“可是你也挺有钱的呀,干嘛非得找他报仇?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不行吗?” 这声音太过天真无邪。 让徐闻诉竟恍惚几分。 片刻后他有些痴狂地笑出声,扯开林酒酒的面罩死死盯住她莹亮纯澈的双眸:“你会不会有点太蠢了?不是谁都能好好活着的。” 他经历过那样恐怖的折磨。 西疆是什么样的地方啊,充满着罪恶和金钱。 他从小就像条狗一样被那疯子养着,听对方一遍一遍地骂沈唤,然后把对沈唤的恨发泄在他身上。 拍着他的脸硬生生拔掉他的牙边折磨他边告诉他,如果不是沈唤,他也不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 他本该过着跟沈唤一样纸醉金迷的生活。 是沈唤把那疯子赶出来,那疯子才会生下他。 还给了他一个比疯子还疯子的母亲。 林酒酒像是被他吓到。 她轻轻地,微不可见地歪歪头,说:“你真奇怪。” 看来疯子和疯子之间也不能心意相通。 她想装得像个正常人。 对方却不愿意。 她决定不再跟徐闻诉说话,转过头去问顾温禾:“你会伤害陈染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顾温禾将她的黑色面罩戴回去,顺道伸手隔着面罩拍了下她的头,声音戏谑,“如果她回来,你可是大功臣哦。” 林酒酒:“......” 大功臣? 她确实是。 第162章 好久不见~ 车开了很久很久。 路途遥远颠簸,林酒酒胃里的自热火锅都差点被颠出来,可怜兮兮地举手道:“我能不能下车休息一会儿。” 徐闻诉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给掰下去:“闭嘴。” 以往落到他手里的女人,哪个有这么娇气的。 管教一顿就乖乖听话了。 如若不是还要拿来要挟沈唤,他才懒得这么惯她。 “还是停一下吧。” 顾温禾淡淡开口,朝着徐闻诉道,“她当惯大小姐了,你若不让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把你这车吐得不成样。” 徐闻诉:“......” 他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冷着脸让人停车,把林酒酒推搡下去:“滚去休息。” 小姑娘能屈能伸,摘掉自己脸上的面罩呼吸新鲜空气,泛疼的胃总算好受点。 她望向荒凉的旷野,这里跟国内不一样,大部分地方都未经开发,没人的时候草很绿,树很高很直。 没休息两分钟,徐闻诉又把她提溜回去:“开车。” 他的时间经不起耽搁。 他迫不及待地将顾温禾的女人一并收入囊中,让这个富家少爷在沈唤之前,先尝尝被他这种疯子折磨的痛苦。 当然也正巧,家里的看门狗少了一条,那个劳什子陈染是个不错的选择。 车又开了很久,林酒酒注意到外面的天都要黑了。 他们出发时是中午,看样子是跨了大半个西疆。 为了不被发觉大本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想到沈唤那令人胆寒的情报网,他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被绑架的第二十四小时,林酒酒慢悠悠地想到沈唤。 他会着急吗? 他会费劲浑身解数来救自己吗? 他会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吗? 真好奇~ 林酒酒被车颠得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拍拍她的脸,把她的头套摘掉说:“绑起来。” 于是半梦半醒间,她双手被一条绳子绑在身后,绳子那段牵着顾温禾。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这是个什么类似于电视剧桥段的画面。 到时候顾温禾肯定会说,一个换一个,然后陈染过来时,她也会被绳子给扯回去。 真无聊。 然而她似乎想错了。 一把qiang架在她脑门上。 她看见远处的树下,那道熟悉的瘦削的温和身影出现。 陈染似乎晒黑了点,比以前看起来要健康,头发还是很长,穿着白色长裙,却不再像当初的那朵菟丝花。 看愣的不仅有林酒酒,还有顾温禾和徐闻诉。 原文中本就描述过,陈染的长相是独一无二的,柔弱且温存。 但如今她没那么柔弱了,反倒令人惊艳。 普通的小镇姑娘,蜕变成了苍天大树。 林酒酒朝她比了个口型:“好久不见。” 她也回望她,唇边的笑意压下,说:“顾温禾,我来了,你放开她。” “你居然真的为了这个废物到这里来,”顾温禾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眼神里是狂热与些许的懊恼发疯,“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他一把抓住林酒酒的衣领,将她恶狠狠拎起来,怒不可竭:“难道她能比我重要?” “唔——” 林酒酒捣腾着小腿,两只手被绑着完全没有挣扎地余地,整张脸涨得通红,“别,别生气,呕,我要死了——” “别生气,你让我怎么能不生气!” 顾温禾一手擒着林酒酒的脖子,死死地盯着远处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她仍旧很镇定地站在那里,肩上挎着个低调的包。 非要说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话,那就是为了林酒酒的安危而担心,并不是为了许久没见的他。 这种担忧使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阵一阵的眩晕翻涌上来,林酒酒觉得自己快没了。 下一秒,徐闻诉看不下去,按住顾温禾的胳膊面无表情道:“你把她弄死了,我还怎么威胁沈唤?” 他将子弹上膛,抵住顾温禾的头,嗓音冷若冰霜:“松开。” 顾温禾这才稍稍回神,手蓦然一松,林酒酒几乎是毫无支撑力地摔在地上。 她红着眼眶,大口大口呼吸着,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般出了满身汗。 然而此刻没人去注意她的状态,顾温禾扯着绳子迫使她站起来,看向远方的陈染:“让她过来。” 于是她跌跌撞撞地朝前走,脖子上余留的触感疼得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陈染看向她时,却见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还不是时候。 这么多黑黢黢的洞口对准她们。 不够安全。 也不够保险。 等她走到陈染跟前时,小姑娘哇得一声哭出来,扑进她怀中蹭蹭她的肩膀:“疼死我了!他们欺负我!” “没事了没事了。” 她还是同以前一样。 生得乖巧又娇气,脖子上的掐痕在雪白细腻皮肤上留下了不浅的印记。 陈染轻轻拍拍她的背,孰若无人地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吊坠:“本来想给你多带点礼物的,思来想去拿着也不方便,现在也不是时候,只得给你个小玩意先看看。” 这里显然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顾温禾脸上讶异更省,觉得眼前人有些过于陌生了。 他记忆中的陈染,就是个娇娇弱弱,难成大事的弱女子。 她似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需要依附于自己。 碰到这些场景,早该吓得往别人身后躲才对。 她善良却懦弱。 可现在......她身上的懦弱呢? 懦弱跑哪里去了? “解开她的绳子。”两人说了几句,陈染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周遭的环境。 这里几乎被徐闻诉和顾温禾的人包围,成了一个粗糙劣质的陷阱,等待愿者上钩。 陈染就是这次他们势在必得的猎物。 顾温禾沉默地看着昔日的妻子,拿匕首切断绳索,看向陈染,声音有点颤抖:“我找了你很久。” “找?” 陈染瞥了眼他身后的手下,略带嘲笑,“找我还是抓我?” “我没有别的办法,”顾温禾深吸一口气,看向她的眼里是恐怖的征服欲和渴求,“都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这样。” 第163章 你说的不对 “你放酒酒回去,我答应你,”陈染深吸一口气,将林酒酒挡在身后,强装镇定地看向对方,“我会待在你身边,像以前一样。” 即便比以前要蜕变不少,但是在这样奇怪蛮荒的地方,面对着这样一群疯子,她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 林酒酒在后头轻轻攥住她的手。 软乎的掌心温暖又坚定。 陈染回握住她,跟着多了点信心。 林酒酒要做的事情,总归是不会有差错的。 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中。 不要怕。 “染染,”顾温禾看向她。 他原先其实长得很自恃,冷漠又高傲,可惜现在太瘦了。 颧骨阴影之下,令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有几分阴沉,却又是不同于沈唤的那种,更险恶的样子。 他盯着她,朝她靠近两步,说:“你觉得你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你......” 陈染脸色一黑,皱眉冷声道,“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出轨在先,你拿酒酒来威胁我,以为能真的束缚住我吗?我不可能再爱你了!” “爱?”顾温禾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冷嗤道,“当然,染染,你当然会爱上我,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本科毕业的从小地方出来的女人,如果不是我让你做我的秘书,如果不是我容忍你在公司里犯下的这么多错误,不是我垂怜你,你这辈子都只能存在社会的低端。” 他痴迷地望着陈染这张脸,抚摸上去:“如果不是我,你永远不知道权势是什么东西,你永远都会眼界狭窄,被人永远欺辱,而不是被人尊称一声顾夫人,你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不对,顾温禾。” 出乎意料的,这个从未反驳过他的娇弱的女人头一次辩驳。 她不紧不慢地将他的手拨开,一字一顿道,“这一切都是我给自己的,如果我不爱你,就算你有再多钱,有再多权,在我眼里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胡说。” 顾温禾摇摇头,他将枪抵在陈染身后的林酒酒的脑袋上,仍旧傲慢道,“染染,别自欺欺人了,现在你是我的,林酒酒......也是我的。” 林酒酒呜咽了声,稍稍哆嗦。 他俩吵架。 怎么枪能架自己脑袋上呢。 陈染眉头跟着拧紧,试图将枪挡开:“你什么意思?不是说我来,你就放过酒酒吗?” “是啊,我是放过她,不准备杀她了,这还不够吗?” 顾温禾并不介意地把枪拿开,耸耸肩退后两步道,“再说了,我放过她,徐闻诉也不愿意啊,不信你们回头看看。” 两个小姑娘咬着牙,不约而同地转过脑袋。 只见方才还空旷的草原,此刻全被他俩的人占领,堵住全部后路。 以不怀好意的视线,死盯着他们,像豺狼虎豹看着两只纯洁的小白兔。 顾温禾平静地道:“染染,乖乖来我怀里,他们才不会伤害你,只要你听话,对谁都好。” 然而对面两人并没有动。 而是沉默着,死死地盯着他后头。 顾温禾皱皱眉:“你们看什么?我劝你们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那个......”林酒酒躲在陈染身后,探出个脑袋善意地提醒他,“你要不要也回头看看?” 顾温禾微滞。 忽觉后脑勺顶上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触感熟悉得让他发愣。 他头也不回,淡声道:“徐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徐闻诉顶了顶侧腮,漫不经心地看向前方的两个女人,“顾总这么聪明,不妨猜猜我什么意思。” “你打算过河拆桥?”顾温禾憋了口气,目光扫视过周遭的雇佣兵。 里面已经没有他的人了。 看样子在来这个地方之前,徐闻诉就打算把他一并解决掉。 他真是被沈唤和林酒酒逼疯了,才会选择跟这种不可能有信义的混蛋合作。 徐闻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朝他靠近点,发出与清秀面庞不太相仿的肆意笑声。 他笑得近乎癫狂,然后突然一脚踹在顾温禾的膝窝上。 昔日高高在上的顾氏总裁,被踹得毫无还手之力,扑通跪倒在地。 目光却只死死地,眷恋地盯着跟前的陈染。 “顾总啊顾总。” 徐闻诉踱步到他跟前,挡住他的视线,居高临下望着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扇在他的脸颊上。 不疼,但充满侮辱。 他笑着说:“像你这种在温室里长大的乖宝宝,还想跟我耍心眼,会不会太天真了?” 林酒酒和陈染对视一眼,纷纷眨眨眼睛,看到对方眼里的兴趣。 狗咬狗耶。 谁不爱看啊。 若非这里局势似乎有点紧张,林酒酒甚至能从包里掏袋瓜子出来围观。 徐闻诉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他生来自卑,大概很乐于将这些自视清高的富家子弟踩进泥泞里。 他将人一脚踹翻在地,狠狠地踩在对方手指上。 顾温禾是个能忍的,旁人几乎能听见骨头摩擦粉碎的声音,他却仍死死咬着牙,额头冒汗青筋暴起还不喊出声。 徐闻诉嘴里叼着根烟,低头将烟头捻在他的高级定制西装胸前,满含挑衅与侮辱地道:“顾总既然为了这么个女人要死要活的,那我可要替顾总尝尝,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喽。” 顾温禾面色这才骤然一变,怒目圆睁,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吼道:“徐闻诉!!你敢!你碰一个试试!” “怎么不敢?” 徐闻诉笑笑,抬手面色骤冷,“来,把我们顾总绑起来。” 他手底下的大多是些没读过书,在西疆摸爬滚打的原住民,手一向又黑又狠,没多少原则。 这些人原先就觊觎林酒酒得很,但迫于徐闻诉和顾温禾的压力始终没敢动手。 这会儿顾温禾倒台,徐闻诉又说出这般话,目光便炙热地停留在两个姑娘身上再也不曾移开。 徐闻诉也不阻拦,指向看好戏的陈染笑:“来,把我们顾总心爱的染染带过来。” 第164章 动手 话音恰落,陈染微微一颤。 林酒酒笑容立马僵在嘴角,一把抱住陈染,眉头拧紧:“不行。” 她没料到徐闻诉这混球会这么快就对陈染下手。 轻咬贝齿不动声色地朝前移了两步,反转性地用瘦小的身躯挡住那些恶劣的视线:“等等。” 这么乖糯甜软的嗓音在这种充满犯/罪/暴/力与血/腥的地方实在太过违和。 那双漂亮清澈的眸子将徐闻诉坚定望着。 徐闻诉微僵,再次不可避免地,如以前一样感受到了灵魂上的某种冲击。 是身处黑暗,头一次见光明的猛烈冲击。 “老大,听她说什么废话,赶紧的吧。” “是啊徐少爷,一次性两个尤物,您该不会不心动吧?” “在这里哪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啊,欺负起来应该很过瘾吧。” “……” 迫不及待的下流话被阻挡在徐闻诉耳边。 他突然能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残暴而又恶心的父亲无论如何也要跟母亲在一起,并且拼死拼活将母亲拖入十八层地狱,把她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 他也同样的,克制不住地想溺死在林酒酒的眼睛里。 她这样干净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涤去他的罪恶过往。 如果不能,那就让她跟自己一起溃烂在此处吧。 他抿了下唇,改变意见,抬手打断下属的意见:“都先带走。” 两人这才稍稍松口气,林酒酒拍了拍陈染的肩膀以示安慰,牵着她跟上徐闻诉的脚步。 路过地上满脸不甘与痛苦的顾温禾时,陈染脚步顿了顿,低头施舍般瞧了他一眼。 素来温柔婉转的眼眸此刻满含冷意与疏离,像是在看一条街边流浪狗。 她说:“顾温禾,你还是跟一年前一样,真让我恶心。” ... 别墅里少了顾温禾的人,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原先大部分还都算得上讲规矩讲礼数,会客客气气地喊林酒酒一句小姐,如今全换血成了徐闻诉的手下,连带着空气都染上劣质的烟草味。 赤裸裸如吞人饿狼的视线在每一处黑暗里潜藏,就等找到时机对这两只小白兔下手。 “你跟我过来。” 徐闻诉轻瞥了眼身后跟着的林酒酒,和沈唤有半分相似的眸子里透着点不明的意味,言简意赅道,“三楼。” 他说罢就朝前走去,路过门口时却顿住,低头看向门口讨好地伏跪在他脚边的女人。 半晌,他对手底下人道:“把她俩放了。” 手下人一愣,旋即揶揄道:“您是想换几个……?” “以后都不用了。” “以后都不用?” 手下人稍稍诧异。 圈养“看门狗”几乎是徐闻诉从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听说是从他父辈开始,就喜欢用这种恶劣的手段来折磨人。 这里的人大多不正常,因此也都习惯了徐闻诉的变态行径。 他突然要取消,反而让人惊异。 倒是林酒酒多瞧了他一眼,眉头稍挑。 随后紧紧地攀着陈染,目光在周遭穿得像精神小伙似的手下们身上扫过,不舒服地拧起眉头:“她呢?” 一提到陈染,其余人的眼神便愈发炙热猥琐起来。 他们能看出徐闻诉对林酒酒的特殊,因此就能肆无忌惮地去争取另一个没被选择的女人。 徐闻诉却跟变了个人似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带去我房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碰她。” “是。” 众人登时绝了那乱七八糟的心思,禁不住眼馋地将两个姑娘瞥了又瞥。 心中嘀咕着徐闻诉真是胃口大,两个尤物竟一个也不肯放过。 林酒酒凑在陈染耳边轻声细语说了两句话,这才提起裙摆跟在徐闻诉后头往里走。 一步步踩过台阶,两人站在三楼走廊尽头的小窗前。 月光映照下,徐闻诉长着一张过分清秀干净的脸,鼻梁高而翘,西疆族的精致被他完美继承。 如若不是碰上林酒酒,应当很容易就能掩盖住自己的坏。 他轻轻摩挲着下巴,低声开口:“我不想吓到你。” 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神情怯怯的。 像一朵只在深夜绽放的昙花,眼底不安又迷茫。 这模样太吸引人了。 不论是谁,都会被激发出无限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那……” 她攥紧裙摆,盯着他的眼睛小声问,“那你想干什么?” 这双眼睛跟沈唤很像。 但是不如沈唤来得内敛克制。 他还不够格。 徐闻诉回望她,手中无意识地甩着个通讯器,唇边的笑意有点张狂。 这是所有事都在掌控内的张狂:“现在你的好朋友在我房间里,房间外面全是些……禽兽?” 林酒酒稍稍拧眉:“什么?” “只要我说一句话,他们就会打开我房间的门,把你的朋友占为己有,”徐闻诉笑意加深,紧盯着她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了吗?” “你威胁我?”林酒酒轻咬嘴唇,嗓音娇软,略含不悦。 徐闻诉笑了下,同她道:“不是威胁你,你可以自己做选择。” 他停顿了下,半张脸被月光倾洒,显得有些惨白。 然后像那日在课堂上一般,带着点紧张说:“许久同学,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不要陪我留在西疆,一辈子?” 如果除去楼下被当作人质的陈染,这一定是副洋溢着暧昧气息的美好画面。 林酒酒轻轻攥紧拳头:“徐闻诉,你真是个疯子。” “是啊。” 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手中通讯器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似乎在等他发号施令,就可以将房间的陈染凌\虐致死。 他朝前走来一步,眼神里有着真情实意的深情,温柔地道:“许久,我不比沈唤差,他有的我全都有,他没有的我也有,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根本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嫁给我,好吗?” 林酒酒看着他的手掌贴近自己的脸颊,满眼爱意涌现。 唇角忽而弯起点灿然明媚的弧度。 她突兀地抓住他的手腕抬起,对着通讯器说:“动手。” 第165章 快跑呀 “砰”。 “砰砰砰砰砰——” 无数qiang响从屋外传来,带着震人心神的颤动。 徐闻诉瞬间从状态中抽离出去,一把将林酒酒推开扑到窗边。 然而就在扑过去的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从楼底下层层传递,带着滚烫的热浪席卷,火舌几乎要将他吞没在内。 房顶抖落簌簌灰尘,耳鸣声持续不断,恍惚中他看见穿着西疆白色民族裙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朝他跑来,蹲在他身旁。 地板摇摇欲坠。 她却好似一点都不害怕,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徐闻诉,快跑呀,再不跑你要死掉啦。” 语调天真活泼,和记忆中的样子却怎么也无法重叠。 他几乎被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挣扎着朝被炸飞的通讯器爬去。 一步。 两步。 就差一点点…… 身后却突兀传来钻心的疼痛。 这种痛顺着脊骨神经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清醒,痛得蜷缩嘶吼,嗓音哑在喉咙里,整个人差点晕死过去。 他挣扎着艰难转头看去,就瞧见自己的脚心被一把匕首死死地钉在地毯上。 林酒酒就这么蹲在他身后,细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那匕首,嘟起嘴来:“徐闻诉,我说过了嘛,我不喜欢你的。” 她像是有点苦恼,双眸亮晶晶地托腮看着他痛苦扭曲的神情:“而且呀,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啦。” “你……”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这痛楚,莫大的恐惧涌上来。 这种恐惧无异于当年面对他那个疯子一般的父亲。 不,不对。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大小姐吗,不是清清白白的不染尘埃的小公主吗。 谁家姑娘会用这样的表情,将匕首推入他的身体里。 林酒酒远比他父亲会伪装,她是个清醒的疯子!!! 他咬着牙,痛苦痉挛地抬起脚腕。 小姑娘力气小,并没插入地板,轻而易举就抽出,但匕首仍死死地扎在他脚背上。 他后退着,瞳孔微缩:“你很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在林酒酒身边伪装得很好,以为他将林酒酒耍得团团转。 却没想到林酒酒才是将他耍得团团转的人。 他好似跳梁小丑,在西疆摸爬滚打这么多人,居然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上。 林酒酒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裙摆。 耳边还有qiang声和尖叫声,她踮起脚尖,避开他留下的血痕,可惜地叹口气:“你的演技太差啦,我才不想陪你玩呢。” “不过~”她顿了顿,又笑吟吟道,“刚好我在读心理学,研究研究你这样的笨蛋也不错,你说呢。” 徐闻诉曾经觉得林酒酒是他见过笑得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有着很剔透的眼睛,似乎从未被世间尘埃沾染过,以及小巧精致的鼻子,一笑就皱起,虎牙尖尖,可爱得不得了。 这样一个女孩子,人畜无害又充满活力。 吸引着他一步步靠近,然后一步步坠入深渊。 他恐惧而又战栗,在她的脚步中不断地用手和身体摩擦后退,摇摇头不甘嘶吼道:“我还没有报仇!沈唤还没有死!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没关系的。” 林酒酒弯腰紧握住他脚上插着的匕首,露出虎牙乖乖道:“我不喜欢好东西。” “——啊!!!” 血喷洒出来,溅落在林酒酒的裙摆上。 她轻轻皱眉,将匕首丢了,转身雀跃地进了个房间,端着把凳子出来在窗边坐好,晃着细白小腿朝外看去。 吵闹声中,她惬意而又安静地欣赏美景。 片刻还扭头朝着半死不活的徐闻诉道:“对了,待会儿还有一枚炸弹会爆炸,你怕死吗?” 徐闻诉即便肉体和精神都被冲击得近乎晕厥,却仍强迫自己醒着,用尽力气将衣服撕扯下来缠绕在脚上试图止血。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去看窗边的女人。 薄雾似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 睫毛卷而翘,眼睛好似珍珠,剔透闪着星子,小脸白而细腻,脸颊肉被托起个软糯的弧度。 她仿佛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圈,发丝柔顺地披在肩头。 摇摇欲坠的楼房并没能引起她的恐慌。 她像月光下圣洁的天使,比婴儿还要干净。 如若不是身上的疼痛仍旧猛烈而冲击着自己的神经,徐闻诉觉得他还会再一次被迷惑。 他喉咙干哑,咳出口腥甜的血来:“既然有炸弹,你怎么不跑?” “跑?” 清甜又疑惑的嗓音。 她回过头,漂亮眼睛里盛了点迷茫。 片刻后迷雾散去,她慢吞吞地笑,“不跑,我跟你一块死。” 这笑分明是善意而又无害的,徐闻诉浑身上下无端长出鸡皮疙瘩,心底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疯子。 这个疯子! 他后知后觉地凝视着她,试探般问道:“所以,所以你是故意激怒我,让我绑架你的?” 故意在课堂上说出绝情的话。 故意击碎他的自尊心,让他加快脚步绑架她? 正常人哪能想到这一步。 林酒酒却轻轻啊了声,在破败的窗口弯起眼睛,拉长语调:“不知道啊~” 徐闻诉无话可说了。 他痛苦地咬着牙,骂她:“你这个疯子!” 林酒酒晃着腿,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一块飘动,点点脑袋诚恳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徐闻诉没再回应,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着。 地上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一阵刺啦响声。 陈染的急迫声音从里头传来:“酒酒,你出来了吗?我已经按你说的把东西放好了,还有五分钟,这里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车就在外面等我们,你在哪里?” 徐闻诉心脏收缩:“你,你跟她早就说好的?她也是你阴谋中的一环?” 林酒酒回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眼神,慢悠悠将通讯器捡起来,按下通话键:“来不及了,染染,我不走了。” 陈染一愣,慌忙道:“来得及,刚刚我拿给你的吊坠可以控制炸弹,你按一下就可以延缓时间。” 第166章 记忆 “我弄丢了。” 林酒酒平静地说着,手却伸入口袋中,将那颗雨滴状的吊坠拿出来在眼前晃了晃。 徐闻诉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强忍着疼痛飞扑起来去抢,怒吼道:“你别发疯!有什么事待会儿再好好说!” 却见小姑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笑眯眯地将雨滴吊坠扔出窗外,形成一个精致的抛物线。 徐闻诉抓了个空,绝望地扑倒在地,身上伤势更重,眼底灰寂,看向林酒酒:“我不明白。” “你有这么多人爱,有这么好的家庭和生活,我都不想死,你为什么想死?” “你的父亲有把你当作狗来训吗?有强迫你去杀/人吗?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钱,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理解你......” “你当然不理解我啦。” 她并不介意他的冒犯。 大概是死亡倒计时,她也有了些许的分享欲,眼神中带着点久远的回忆,软乎乎地开口,“因为我呀,也有一个把我当成狗的祖母哦。” 她从上学开始,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 他们似乎更愚笨,却也更活泼,总用痴傻的眼神去看老师,问这个问那个。 即便是简单到不行的题目,他们也都要学好久好久才能记在心里。 起初她是对此感到厌倦的,总是想如果祖母在的话,应该会用鞭子打他们,或者是把他们吊在窗口一整夜,来惩罚他们的低俗。 她习惯于一个人呆在安静的角落,看这些孩子问一些蠢笨无聊的问题。 后来她发现,这样天真愚笨的样子似乎更惹人喜爱。 反倒是她,老师们总喜欢带她去见医生,或者联系她那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父母。 背着她偷偷说,你的孩子好像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她不喜欢这样。 于是她也开始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小孩,假装看不懂题目,假装生活不能自理。 却又乖巧地仰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人。 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小孩,于是谁都想摸摸她的头,轻声细语哄着她。 即便她犯了祖母不可能饶恕的错误,也仍会毫不介意地笑笑然后安慰她。 她从那时起,获得了来自周遭前所未有的关注与爱怜。 虽然这些关注里仍没有她繁忙的父母。 她享受这样的关注,走到哪里都被高高捧着,于是便习惯于伪装得愚蠢而天真,偶尔透露出一点自己非同反响的地方,就引起无数惊讶与追捧。 然而这些关注总是虚假的。 没人真的想靠近她。 她对此感到厌烦,并且决心要去死时,便突兀地穿越进了这本莫名其妙的弱智小说里。 弱智男主和弱智剧情使她觉得恶心。 好在沈唤是个变数。 他充满神秘,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病态气息令她上瘾着迷。 让她有了接着玩一玩的冲动和兴趣。 可幼时见面的医生说的话好像也没错,她似乎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至少在许多瞬间,她仍会被梦里的祖母折磨。 不论为了谁,她并不太想活着。 比如说现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一起流逝的还有他们的生命。 林酒酒百无聊赖地去捡地上的枪,递给奄奄一息马上就要失血过多的徐闻诉,歪歪脑袋道:“好慢啊,要不然你朝我开一枪,然后逃跑试试看?” 她从他的口袋里搜出手机,说:“还有两分钟多呢,你滚下去还来得及。” 徐闻诉已经彻底不想跟这个疯子对话了。 他有力无气地看她,心中的期望被砸了个稀巴烂。 他原本放走了自己的“看门狗”,只要林酒酒说愿意,等他报复完沈唤,他就在西疆建一套房子,把母亲接过去一起好好生活。 这是他这辈子所期望的,属于正常人的生活。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林酒酒会打破他的梦。 他强撑起身子,别过头去,余光却看见林酒酒将枪对准自己的额头。 小姑娘撅起嘴,不高兴说:“你不肯对我动手?那我自己来?你记得要逃跑哦,背上你的妈妈。” 她还记得三楼房间里躺着的老妇人。 “她也不会走的。”徐闻诉咧嘴笑了下,总算回过头看林酒酒,“她早就不想活了,医生也说她活不过一个星期,她跟你疯得差不多了,你这算帮了她一个大忙。” “好吧。” 林酒酒扣动扳机,黑黢黢的洞口对着自己的眉心,“那我自己去死哦,你记得跑......” “酒酒!!!你在干嘛!!!” 陈染尖锐的嗓音从楼梯口响起,带着穿透性的惊恐撕裂耳膜。 吓得林酒酒手指一颤,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翻涌着危险气息的眼眸。 手中枪械几乎是一瞬间被夺走,男人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嗓音压着无尽怒气与冷漠:“林酒酒,你他妈找死?” “我......你,你怎么来了?” 她手腕被攥得生疼,心底颤抖,“这里要爆炸了。” “你他妈也知道要爆炸了?”沈唤死死盯着她,大概气极反笑,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按在怀里往楼下跑。 林酒酒被颠得一颤一颤的,无尽的怒气将她碾压成小小一团。 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涌上来。 她在他怀中有点不解。 不就是去死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年多以前,她就不想活了。 她被一路从三楼抱下来,可怜兮兮地蜷缩着,被颠得有些想吐。 这会儿已经很晚很晚了,外头只有几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远处是越野车。 看起来不止有她和陈染的人,大多是沈唤的人。 沈唤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了,这奇怪。 她不合时宜地想着,看到远处跑来个人:“陈小姐,我们捡到了控制器,炸弹已经延时了,可以进行拆卸。” 陈染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唤脚步堪堪顿住,嗓音如寒霜带雪:“从哪里找到的?” 手下无端打了个哆嗦:“在,在外面找到的,好像是从楼上窗户里扔出来的,刚好被我们看见。” 第167章 沈唤我错了 “扔出来的?” 沈唤嗤了声,目光没有半点感情地瞟过怀里的林酒酒。 小姑娘察觉到铺天盖地的威压,身子禁不住微微发颤,干脆闭上眼睛窝在他怀里装死。 “把他们的人全部都控制起来,交给陈小姐处理。” 他抿了抿薄唇,嗓音冷冽,“让阿左把车开过来。” 论谁都能察觉到他的怒火,全低着头不敢吭声,唯唯诺诺地说是。 陈染在旁边欲言又止,看着他怀中的林酒酒满眼担忧,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虽然很久没见面,但事实上她和林酒酒一直保持联系。 不管是逃婚之前还是逃婚之后,林酒酒在她心里,始终是个聪明漂亮又充满才智的女人。 她似乎对一切都运筹帷幄,从没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 如果不是林酒酒,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跟顾温禾撇清关系并且出国开始新的生活。 更不可能发展自己的事业。 甚至在很久以前,林酒酒就准确地预测到顾温禾不会放过他们俩,通过各种手段让她在西疆也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也是为自己留更宽阔的后路。 可是这样厉害的林酒酒,刚刚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那我先去死?” 她实在想不出原因。 没由来的心慌一阵一阵喷涌向上。 如若不是沈七爷及时赶到冲上来,她恐怕再也见不到林酒酒了。 车门被人恭敬打开,沈唤半点不温柔地将人摔进车里,眸色阴郁,嗓音沙哑:“开车。” 气温仿佛骤降至零度,空气都变得稀薄。 阿左本想问问林酒酒好不好,这下次也察觉出不对劲,连后视镜都不敢看,唯唯诺诺地开着车。 林酒酒被摔得腰有些疼,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车的角落,把呼吸放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事实上她并不太明白为什么沈唤这么生气。 大概是因为爱她? 可是她不想活了,这也有错吗? 她不敢说话,时不时用余光去瞟沈唤,咬着嘴唇眼角泛红。 他似乎也瘦了点,以往干干净净的唇边这会儿多了些不修边幅的胡茬,眼底青黑一片,看样子最近都没睡好。 她这下才稍稍愧疚,轻扯了下沈唤的衣角,正要开口时垂眸偏见他搭在座椅上的手。 泛青的血管突出,指节泛白,手腕处似有浅浅的伤疤。 “沈唤。”她突然有点害怕,小声道,“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沈唤微微偏头,深谙莫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唇角轻扬起点弧度。 他似乎觉得很荒唐,眯眸笑:“你说我怎么了?” 林酒酒很少见生气成这样的沈唤。 好像已经处于难以自控的程度,脸色难看得似乎现在就要把她掐死般。 她不敢吭声,耷拉着脑袋满脸委屈。 沈唤毫无感情地别过头,伸手一寸一寸地将衣角从她手里抽出去。 她心脏跟着抽搐了下,仰起脑袋眼眶泛红,轻咬着唇问:“沈唤,你不要我啦?” 车内是长久的安静,只有浅浅呼吸声令人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沈唤看向窗外,伸手轻揉了下太阳穴,轻哧出声:“你都不要命了,我拿什么要你?” 他真真是被林酒酒蒙蔽了双眼,才会觉得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善良又乖巧的千金大小姐。 看见林酒酒拿着枪指着自己说要去死时,他的心脏就像是被反复揉捏撕裂,然后七扭八歪地拼凑在一起。 他知道林酒酒大概也跟自己是一类人,有着跟常人不太一样的心理疾病。 却没想到她会选择去死。 他敢笃定林酒酒并不是因为发病,她的情绪太淡定,不论是准备对自己下手时还是现在。 她只是单纯的有着扭曲的三观,并且漠视自己的生命。 “那......” 林酒酒歪歪头,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轻声道,“我先不死呢?” 沈唤活了这么久,头一次感受到心肌梗塞。 他轻轻阖上眸子,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林酒酒,你能不能别气我了。” 林酒酒还是垂着头,眼睛里满是不解。 她没敢再说话,蔫哒哒地坐在角落里。 车开了很久很久,快到停机坪时,沈唤转头看了眼安静很久的林酒酒。 小姑娘已经睡着了,脑袋不住地往下掉,柔顺黑发散落在肩头。 她是个很要干净的人,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都千挑万选地穿最漂亮的衣服,每天打理清洗自己的头发。 劣质洗发水有着浅淡香气,在她身上并不难闻。 沈唤想象不到,这么乖一个林酒酒,到底为什么会践踏自己的生命。 他盯了一会儿,这两天一直疯狂跳动的心脏总算安定些许,但却仍高高悬起,面无表情地转身下车后朝飞机方向走去。 阿左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太明白自家七爷的意图。 揣测了一会儿才转头戳戳林酒酒的肩膀,轻声喊她:“酒酒,该下车啦。” 林酒酒困得不行,这会儿却突兀清醒过来,转头看见身旁的位置空了,铺天盖地的委屈翻涌上来。 她哑着嗓音,略带哭腔问:“沈唤呢?” 阿左哪里会哄女孩子,特别是像林酒酒这样娇气的,当即慌了神,忙指向外头:“七爷去飞机上等你啦。” “飞机上?” 林酒酒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开门下去。 车外寒风冻得她一哆嗦,这里昼夜温差大,风中都夹杂着粗糙的沙土。 有人过来接她,递过来一件厚重的外套,看样子像是久居境外的雇佣兵,朝她恭敬道:“许小姐,该上飞机了。” 林酒酒接过裹上,寒意驱散。 她红着眼睛跟在后头,步伐稍稍急促,跟着上了飞机瞧见沙发上坐着的沈唤,才揉揉眼睛轻轻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怎么?” 沈唤冷淡地瞥她一眼,毫不留情面地勾唇讥笑道,“死都不怕,现在在矫情什么?” 即便是在他还没认识到自己真心,把林酒酒当玩物时,也极少说这样无情的话。 像尖针似的,刺得林酒酒心脏犯疼。 第168章 你喜欢过我吗 她轻眨眼睛,开口想要辩解,话却哽在喉咙里,眼泪啪嗒掉下来。 沈唤感觉视线被烫了下,唇角的弧度僵住,情绪烦躁地移开目光,有点想抽烟。 他从桌边夹层里抽出电脑,转移注意力去办公,然而脑子里自始至终出现的都是那双湿漉漉的眸子。 像被欺负惨的小猫。 他强迫着自己镇定,键盘上的手却微微颤抖。 “沈唤。” 不知过了多久,她怯生生坐在那头,脸上挂着晶莹泪珠,不知是不是思索着怎么搭话,终于忍不住舔舔干裂的嘴唇,开口说,“我想喝水。” 可惜对方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眼睛仍紧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旁边蠢蠢欲动的空姐和保镖,淡淡道:“谁都不许给她喝水。” 几个空姐和保镖登时面面相觑,摸不清这位爷的意思。 来的时候,他分明急迫到不行,恨不得自己动手开飞机,一副关心到极致的模样。 怎么人救回来了,反而连水都不让喝了。 甚至还坐得这么远。 不过他既然发话,其余人也就不敢动手,纷纷从客舱退出去,免得被误伤。 舱内空旷安静些许。 林酒酒鲜少被拒绝,更何况是这样简单的要求。 她口干舌燥,委屈得又往下掉眼泪。 抽噎声埋进抱枕里,显得更加细微而可怜。 沈唤喉咙一紧,额头青筋微突,轻斥出声:“把眼泪收回去,再哭一个试试?” 哪知这话更加刺到小姑娘,如同大坝拉闸,她将嘴唇咬破也没能克制住哭声,整个人都抽噎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唤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哭。 手指蜷缩收紧,强忍住哄人的欲望。 他就是把她惯坏了,她他妈才会敢跑去自杀。 林酒酒越哭越凶,越哭越觉得委屈。 以往一掉眼泪,沈唤就用尽浑身解数哄她,现在竟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她抽泣着,含糊不清地哭闹出声:“你不要我了吗,沈唤?” 他只觉太阳穴跳得厉害。 浑身肌肉绷紧,整个人好像被火灼烧。 他快要克制不住去抱她了。 但他不能。 他要让她知道错。 林酒酒最会伪装,最会撒娇让人心软,谁都不知道她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让人发疯的事情。 他喉咙干涩,嗓音冷冽:“你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思吗?” “什么?” 她抽抽嗒嗒的,怎么也止不住眼泪,红肿着眼睛望他。 她不明白。 她总是把一切都掌控得很好。 不论谁都在她的剧本里按部就班地走,包括她自己。 可是沈唤好像不要她了。 这样不对。 她很害怕。 “你喜欢过我吗?” 沈唤讥讽地同她对视,反问道,“你哪怕对我有过一点真正的,不是演出来的感情吗?” 林酒酒被他问得哆嗦两下,不解地抽泣着回答道:“当然,我喜欢你的……” “很喜欢?”沈唤顶了顶侧腮,手指轻轻摩挲着袋子里的烟,“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去死之前怎么不想想我?” “我……” 她被怼得哑口无言,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泪珠又往下滚。 沈唤却不饶她,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一字一顿接着道:“林酒酒,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是青春期小孩,觉得自杀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威压沉沉,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在咫尺之内。 她几乎抬不起头,摆摆手努力辩解:“我,我没有……” 然而下颚被用力掐住,疼得她泪珠连成线,她被迫仰头,撞入一片荒诞可怕的病态中。 沈唤轻笑着,接近疯狂的占有欲从脸上蔓延,慢条斯理说:“林酒酒,你真的想死,也得死在我手里,能明白吗?” “沈唤,你别这样……” 她害怕得想要挣扎开,沈唤却已死死摁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毫不留情地吻下来。 这个吻是充满侵略性,没有半丝温情,以惩罚性的姿态粗暴地咬着她的干裂嘴唇,截住她的呼吸。 林酒酒抗拒不了,几乎快溺死在其中。 她感觉肺部的空气都被占有,对方的怒气完全而妥帖地融在唇齿之间里。 血腥味弥漫开来,她的唇被咬破了。 沈唤掐着她的后脖颈狠着劲深吻,不知过了多久才施舍般起身将她放开。 他冷漠地凝视着她红肿的唇,一双杏眸沾满泪珠,怯懦而又可怜。 但这只是她的面具。 用来欺瞒人的面具。 “沈唤,好疼。” 她小口小口地呼吸着,泪盈盈地仰头,极尽柔弱姿态,抬起手腕擦擦眼泪,“你别生我气,好吗?” 沈唤受不住她的眼神。 太娇媚,处处勾引着他。 他沉默地转身走出客舱,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了杯温水递到她跟前,仍冷着脸没说话。 林酒酒心中微微抖了抖,双手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眼泪跟着滚进水杯里去。 一路上沈唤都没再吭声,阖着眼睛休息,清隽的面容稍显疲惫。 林酒酒不敢去打扰他,偶尔瞥一瞥他,像只被欺负的小流浪狗似的蜷缩在角落里掉眼泪。 哭累了就昏昏沉沉睡过去,时不时哭出声。 再醒来时已不在飞机舱内,整个人陷在洁白柔软的被子中。 身上脏兮兮的西疆服被脱去,换上干净的睡裙。 室内拉着窗帘,昏沉一片。 她揉揉肿得厉害的眼睛,强撑着坐起来,觉得嘴巴有点干裂的疼。 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现在肯定很难看。 目光在房间里恍惚地扫视过,没有沈唤的踪影。 林酒酒心尖一疼,轻咬着唇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朝着门边走去。 门是上锁的。 她打不开。 外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随后钥匙插进门锁,伴随着咔哒声,沈唤垂眸静静地看她:“醒了?” 细微的禁欲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林酒酒脑中一闪而逝自己似乎被囚禁了这个念头,红着眼圈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你没陪我。” 嗓音带着三月露水般的娇泣:“我被绑架了,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也不在房间陪我。” 第169章 好好忍着 沈唤任凭她抱着,没做出任何回应。 深邃的眸子孤傲地将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其中是莫测的审视。 他不明白。 她都打算去死了,还会在乎自己的感受吗,还会因为他的情绪感到害怕担忧吗?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林酒酒才是真的林酒酒,更不知道怎么撕开她的面具。 “沈唤。” 林酒酒扯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来轻轻吻他。 带着讨好的意味。 蜻蜓点水般落下又离开。 她楚楚可怜地用柔软的手握住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腰间,整个人都同他贴紧,“抱抱我。” 沈唤眸色愈发深重,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耳廓,湿润又暧昧。 他总算有了动作,反客为主的掐住她的腰,唇角勾起点危险弧度:“酒酒今天这么乖,该不会是盘算着怎么逃出去自/杀吧?” 字句不离死。 林酒酒生疏地抱住他的脖子,胡乱用自己白净的小脸蹭他的胡茬,身子不安分地动着:“我没有......沈唤,我不自杀了,你别说。” 她好像不太能察觉别人的表面情绪,而是直接洞穿内心,精准地抓住对方内心最渴望的地方。 沈唤知道这大概只是她祈求原谅而进行的伪装。 他轻眯了下眸子,喉咙干涩难忍,低头回应她的吻,嗤出声:“行,这么想要,那你好好忍着。” ... 林酒酒身娇体软,几乎没半点肌肉,稍稍用点力就哭着喊疼。 以往沈唤怕吓着她,多多少少都收敛着,省得给小姑娘气跑了。 现下状况,他半点克制力没有。 几乎将人往狠了折腾,任她哭得喉咙沙哑,也只掐着她的细软腰肢在她耳边低/喘:“反正你要找死,不如跟我一块死。” 林酒酒是晕过去的。 整个人仿佛被拆卸一遍又重新组装过,浑身全是暧昧青紫的痕迹,没一处好地方。 她嗓子这下才是彻底哑了,连下床都没力气,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可怜兮兮地瞪着床边的沈唤。 敢怒不敢言。 她怕沈唤真的不要她了。 “喝水。” 明明是一起经历的事情,沈唤却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有衬衫领口延申出一道暧昧的淡粉色抓痕。 那是林酒酒被欺负惨了才留下的。 他冷静地坐在椅子上,将水杯递到她跟前。 林酒酒轻眨了下眼睛,眼泪又要掉出来。 嗓音哑得可怕:“你不喂我吗......” 以前每次做这种事,沈唤总会抱着她哄了又哄,生怕她觉得委屈。 现在只顾自己穿好衣服,也不管她。 就像把她当没有感情的情人一样。 她不开心。 沈唤的手始终停在半空,不作回应。 小姑娘多倔,她咬着唇也这么静静看着他,眼泪大概已经流干了,怎么也落不下。 半晌,沈唤让步,轻叹口气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喝水吧。” 她这才慢吞吞地就着他的手往下喝。 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干哑的嗓子舒服点,脑袋却靠在他的胳膊上不肯挪开。 沈唤将杯子放在桌边,将她的脑袋托回枕头上准备抽开时,被她小心翼翼地抱住。 那盛着清泉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与害怕。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去给你做饭。” 沈唤已经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些许,“好好休息。” 林酒酒瘪了下嘴,朝他张开双臂。 可惜对方只假装没看见,面无表情地出去。 被折腾大半天只喝了两口水,林酒酒确实很饿,也很困。 穿好睡衣一瘸一拐地进卫生间洗漱好后,又一瘸一拐地推门出去。 这次门没锁,就她现在这副样子,连下床都困难,更何况逃跑。 外头空无一人,只有厨房里传出淡淡的香气。 她走得很费劲,没几步就红了眼眶,兀自懊恼。 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办法哄沈唤了。 他就是个禽兽。 禽兽中的禽兽。 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唤正将餐盘端进餐厅,回头轻瞥了一眼她扭曲的走姿,半点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将碗筷摆好:“过来吃饭。” 林酒酒只得自己慢吞吞挪过去,抱起杯牛奶垫垫胃。 饿归饿,但身体不舒服,她实际吃不下太多东西。 更何况对面还坐着个冷脸沈唤,就更让人没胃口了。 “我要回家。” 吃了一会儿,她放下叉子,哑着嗓音说,“我要见外公。” 沈唤懒洋洋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不行。” 林酒酒皱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件事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眯眸淡淡道,“你安心待着,哪里都不许去,等你哪天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死了,我再考虑送你走。” “不要!” 她终于脾气也跟着冒了出来,砰得把桌上水杯摔在地上。 碎渣四溅,割破她裸露的脚踝。 她仿佛不知道疼,撅着嘴瞪他,情绪有点崩溃,“你不能不理我,又不让我回家!我讨厌你!” “好。” 沈唤并不介意她的胡闹。 镇定平静得同她形成鲜明对比,懒懒道,“告诉我你想去死的原因,我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去死还要理由。” 林酒酒坐在哪里,就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她愤愤又生气地说:“因为我想办个葬礼!!!” 房间里静了静,沈唤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没料到这个回答。 葬礼? 就因为想办葬礼,所以去死? 他将杯子搁回桌面,眯眸看她:“为什么?” “因为......” 林酒酒的漂亮眸子颤了颤,脑中浮现出幼时的景象。 她弯起点笑,软绵绵说,“举办葬礼的话,就会有很多人来庆祝,大家都是为了你一个人来的。” 她点点脑袋,很是笃定:“葬礼是个美好的东西。” “庆祝......?”沈唤皱眉,“为什么是庆祝。” “当然是庆祝。” 林酒酒开心地晃起小腿,“我祖母死的时候,大家都来庆祝我不用再练琴、不用再学跳舞、不用再挨打啦,不是吗?” 第170章 暂时不办 祖母。 这是沈唤第二次听到林酒酒说祖母了。 上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小姑娘喝醉的某个夜晚曾经嘟囔出声。 那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论是林家还是许家,似乎都没有合乎该身份的女性长辈。 现在提起,更是莫名其妙。 他皱眉,站起身来越过一地碎渣,俯身将在椅子上乱动的林酒酒抱起来,生怕她碰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抱到沙发上放下。 转身去抽屉里取了给医疗包给她擦拭脚踝上的伤口,轻嗯了声,心中大概有个猜想,问:“祖母对你不好?” “不好......我不知道。” 林酒酒想往他怀里钻,被拎着衣领提溜开,只得小声道,“她总是让我学很多东西,要我穿很重的裙子,还总是打我,把我关在小黑屋里。” 她顿了顿,思考了下道:“我觉得她对我不好,可是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时,他们说祖母是对我最好的人,要我好好听话,还给我和祖母很多钱呢。” 有一类精神病患者会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是幻想出来的。 沈唤轻眯了下眼睛,却又觉得她是真实经历过。 他的心脏跟着一阵阵地抽痛,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你觉得她不好,那她就不好。” “对呀,”林酒酒似乎很开心终于有人能够认可自己。 她雀跃地又一次凑到他身边,用圆乎乎的大眼睛看他,兴奋道,“葬礼过后,就没人这么对我了,爸爸妈妈也对我好很多,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所以葬礼是很好的事情,我想办葬礼。” 沈唤大概能理解她的心理状况了。 小姑娘从小被凌虐长大,偏偏还有对撒手不管的父母。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过着什么样地狱般的生活,用不负责地态度和扭曲的三观教导年幼的林酒酒。 等她好不容易脱离魔爪,却因为父母纵容逐渐而走得越来越偏。 对她来说,祖母的葬礼是解脱,是令人开心的大喜事。 因此她对死亡的理解开始与旁人不同,对生命的态度更为随意稀薄。 他呼吸微滞,整个人都有点难忍,拳头紧紧攥起,脊骨蜷曲,快要窒息。 林酒酒不太明白。 她蹭了蹭他的胳膊,伸手轻柔地在他脸上抚摸,小声又奇怪地问:“沈唤,你怎么哭了呀?” 她这不是没死吗? 沈唤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地按进怀里,低头吻她的眼睛,动作温柔到极致,满含心疼。 他的小姑娘呀。 虽然不知道是在哪里遭受到这样的苦难的,但是确确实实受尽委屈。 在他还没来到她身边的时候。 “别怕,沈唤。” 林酒酒不明所以地被他抱着。 他抱得太紧,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只能笨拙地用手轻轻拍他的背,乖乖笑起来说,“我暂时先不办葬礼了,你别哭嘛。” 她觉得沈唤真奇怪呀。 怎么自己说什么都信。 还以为他会刨根问底,将自己穿越过来的事情问个清楚。 沈唤低低嗯了声,觉得林酒酒瘦得好像一阵风。 他早该察觉的。 正常人不会像林酒酒一样说吞安眠药就吞安眠药,不会像她一样学什么都快,更不会像她一样读不懂感情。 他早该干涉,然后掰正她的三观。 暖阳透过落地窗撒在沙发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林酒酒百无聊赖地晃着脑袋:“沈唤,那借口我说了,我能回家了吗?” “不行。” 他沙哑着嗓音,将人抱到膝盖上来坐。 然后在林酒酒不高兴的目光中,掐着她的脸认真道,“我先拯救一下你的世界观。” ... 林酒酒觉得沈唤大概没那么生气了。 她慢吞吞地扫了眼手机屏幕,上面几行粗体大字写着“让男人同情等于成功了大半”,唇角弯起点笑,然后按灭。 不过不生气归不生气,傍晚时分,阿左阿右扛着一大个沉重的纸箱进屋。 林酒酒好奇凑过去看时,就发现里面全是书。 上头几本写着《物种起源》、《生命为何可贵》、《活着》。 林酒酒:“......” 这么多,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而且沈唤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知道生命可贵,所以她也常常救助小猫小狗。 只不过不可贵的只有自己的而已。 她可怜兮兮地缠上沈唤的胳膊,鼓起腮帮撒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不想看嘛。” 沈唤把她扒拉下去,轻推了下眼镜,藏在镜片后头的眸子多了两分冷静的克制:“不行。” “为什么?” “当然。”沈唤面无表情地掐了下她的脸,淡淡道,“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去家里的疗养院,那里配备着最顶尖的心理治疗团队和仪器......” “我愿意。” 白生生的手啪地捂住他的嘴。 林酒酒耷拉着脑袋抱走最上方的一叠书放在客厅茶几上,恹恹坐下来,“还是看书吧,看书好。”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看这些心灵鸡汤或者古典名著。 相比之下科研读物反倒更有意思。 读了没两分钟就昏昏欲睡,林酒酒困困地瞄了眼沈唤,脑袋啪嗒掉在手肘处睡过去。 沈唤听见动静,偏头盯着她乖软恬静的侧颜,疲倦地揉了揉额心。 总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好像下一秒,林酒酒这个人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比起外界对林酒酒的威胁,他更怕林酒酒本身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而且她和以往自己见过的案例差别太大。 那些人大多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或者有一些很容易被察觉出来的微表情和举动,林酒酒却没有。 她太正常了。 和普通二十岁有钱人家的姑娘别无他样。 这种情况使得他更惴惴不安,不知道哪天她又会笑着说要去死。 他起身将人抱起来,林酒酒本就没睡熟,一下子睁圆眼睛瞧他,没安全感地抓住他的衣领,被他抱进卧室里去。 昏暗当中,她小声道:“沈唤,我不死了,你别不要我。” 沈唤听她说话,觉得稍有些可笑。 他比她的命还重要? 还是她把自己的命放得太轻贱了? 第171章 二婚 “就算没有我,你也不能死。” 沈唤将她放在床上,抽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回头锁上门,同她躺在了一块。 身侧凹陷,沈唤正用手轻轻拍哄着她,像在哄一个孩子午睡。 他将话说得很慢,生怕她听不进去般,语调放缓,“你要好好活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的外公,舅舅们都会难过,酒酒,不要想着去死......” 以往都是别人试图劝他,毕竟他有着严重的心理疾病。 并且一度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地方。 时至如今,竟到了他哄人好好活着的地步。 “嗯,可是,”林酒酒翻了个身,将脑袋拱进他怀里,闭着眼睛小声道,“可是大家早晚都会死的。” “那就等到时候再死。” 沈唤把她圈在怀中,“等我带你把这个世界上有意思的东西玩一遍,我们一起变老了,再一起死,行不行。” 她没回答,似乎再犹豫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半晌稍稍点头,打了个哈欠软绵绵道:“行,可是那时候办葬礼会不会不漂亮。” “不会。” 沈唤顺着她的背,“你怎么都漂亮。” ... 在沈家被洗脑了几天后,林酒酒总算憋不住了,将书往后一甩,愤愤道:“我要出去!” “正巧。” 沈唤将电脑一合,淡淡道,“我要去子公司一趟,你跟我一起去。” 林酒酒:“......一点也不巧!” 她才不想去沈唤的公司透透气。 沈唤摘下眼镜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瞧着她,一手不安分地按在她的细腰上道:“之后我们顺路去领证,然后带你回许家,这样巧了吗?” 林酒酒眨眨眼睛,立刻蹦起来挂到他身上:“巧巧巧。” 床头放着不知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 很适配的衬衫与衬衫裙,分别还打了个黑色的领结和领带。 穿在身上有几分突兀的正式感。 沈唤原本是要先去子公司处理事情的,不知怎得开到半道,又让司机掉头去了民政局。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证领得飞快,不过几分钟就拿着红本出来了。 两人这才急匆匆往子公司赶。 这家子公司稍有些远,但也处在商区中心,刚一靠近就听见热热闹闹的响声。 高达二十层的大楼垂下横幅:“庆祝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新婚快乐。” 阿左阿右来得比他们早一些,手里正拿着两个漂亮精致的编织篮,里头是满当当的红包和喜糖。 林酒酒捏着小红本停顿了会儿,转头眯起眼睛审问沈唤:“什么时候准备的?” 沈唤脸不红心不跳,轻捏了下她的后脖颈淡淡道:“不知道。” “七爷!” 阿左瞧见这头,颠颠地跑过来道,“总部那儿的糖什么时候发啊?您让我们订的量太大了,还没送过去呢。” 沈唤:“......” 心思被戳破,他轻咳一声:“再说吧。” 林酒酒抬眼瞧见他微红的耳根,眼睛弯起来。 好吧。 确实不该死得太早,不然就看不到沈唤害羞的样子了。 子公司的员工本就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年轻董事长充满好奇,这下又吃了喜糖拿了红包,更是嘴甜到极致,一口一个老板老板娘。 林酒酒很好地保持了许家大小姐的素养,丝毫不怯场,笑容乖甜软糯,偏生脸颊也有些烫,紧紧地攥着沈唤的手不松开。 好奇惊艳目光中,沈唤朝她偏头,在她耳边轻笑:“看样子还是会害羞的嘛。” “当然啦!” 林酒酒愤愤地瞪他一眼,把他的脑袋推开,“不要欺负我。” “这就叫欺负了啊?” 沈唤好笑地将她拉进办公室里抱在膝上,垂眸咬了下她涂了浆果色唇膏的嘴巴,“这样算什么?” 到底是在公司里,而且办公室还是玻璃材质围成,虽然是单面玻璃,林酒酒的脸几乎红透,握拳捶他肩膀,义正言辞道:“算猥/亵!” 大掌一下子捂住她的嘴。 沈唤轻眯了下眸子,清冽嗓音带着些许无奈:“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关系。” “哼。” 林酒酒扒拉开他的手,疑惑问,“你不是来处理事情的吗?” 沈唤又吻吻她的额头,将她放下来:“还不是你缠着我,现在真的要去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林酒酒:“......谁缠着谁?” 沈唤走后没两分钟,阿左阿右抱着没分完的喜糖进来。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直挺挺地往沙发上一坐,然后死死凝视着林酒酒。 两分钟后,被盯得有些发毛的林酒酒狐疑地抬起脑袋,走过去从篮子里拿了颗巧克力吃,皱眉问:“你们疯啦?盯着我做什么?” 阿左眼睛酸得几乎撑不住,认真道:“七爷说了,不能让您离开我们的视线!” 阿右帮着应和:“不然的话您就会想办法找死的!” 被两个身高一米九且满身横肉并且脑子有点毛病的人盯着不是什么自在的事情。 林酒酒头疼地坐到一旁去,有点为自己的未来发愁。 看样子不论她怎么保证,沈唤都不太可能相信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人看着她也好,偶尔几次,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念头过于荒诞。 她现在知道这是错误的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下午,沈唤总算姗姗来迟,将林酒酒从沙发上捞起来:“走吧,回家。” “好。” 林酒酒皱巴皱巴眉头,指向旁边的阿左阿右,小声对沈唤说,“能不能别让他们看我了?” 沈唤轻咳一声,把她的手指掰回去,扯扯领带干脆地否定:“不行。” “我又不是犯人。” 她跟在后头一块往外走,将小红本摊开,不高兴地往他脸上拍,“我们都已经结婚啦,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唤娴熟且顺其自然地“没收”走她那一份结婚证,眸光清冷:“当然不放心,短时间内,我还不希望变成鳏夫。” 第172章 回来就好 许家人大概也从沈唤那里听说了林酒酒的事情。 于情于理,他们是不想相信林酒酒会做出自杀这种事情来。 但他们到底了解得不够全面,又回想到以前林酒酒在林家的不详遭遇以及近些天的绑架案,便不得不多信几分。 于是这几日便抓耳挠腮,几乎聘请了所有国内外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来都城候着,只等沈唤把人带回来好好瞧一瞧。 哪知小姑娘仍活蹦乱跳的,远远地就从巷子口往回跑,一脑袋扎进许老爷子怀里:“外公!” 又在众人五味杂陈的表情中乖乖喊:“大舅舅大舅妈好,二舅舅二舅妈好,三舅舅好,哥哥好,阿辞好。” 她不像是被绑架过一遭的模样,更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不是被刺激过了头。 最后还是许泽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满眼心疼问:“还好吗,酒酒?” “很好呀。” 她握住他的手晃了晃,眉眼弯起来,随后转了个圈道,“我哪里都没受伤,坏人没伤到我。” 除了许泽安以外,其他人和心理疾病患者的接触都不太多。 因此全唯唯诺诺,不知该怎么开口。 半晌,许老爷子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深陷的苍老的眼眶有点泛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进屋吧。” 两个舅妈挽着她,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几乎要掀起她的裙子看看身上是不是真的没有伤。 沈唤跟在后头,平静地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在院落外等着,不去干扰这一大家子叙旧,唯有许泽安留下来同他探讨探讨林酒酒的问题。 刚坐进正厅没聊几句,林酒酒忽觉有什么不对,转头瞥了眼角落里的许辞。 她就说奇怪,放在以前许辞才是嗓门最大的那个。 现在怎么.....垂着头,闷不吭声地抹眼泪? 旁边许问捏紧杯子,也是一言不发地将她盯着,见她看过来才扭头别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眼眶却红了。 林酒酒愣了下,突然觉得心脏被狠狠戳动。 这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莫名其妙的知觉蔓延全身。 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以往她总觉得死才是解脱,死才是终止她那倒霉荒诞人生的唯一办法。 却没料到她的人生早就大变样。 她眨着漂亮眼睛,睫毛上挂满水珠,慢吞吞道:“阿辞不哭,我还活着呢。” “我才没哭呢!” 小狼似的许辞抬起头来瞪她一眼,“他们说你不想活了,你别叫我阿辞了!” 话音未落,二舅妈忙站起身来斥责道:“胡说什么,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其他几个长辈也忧心忡忡,生怕他口无遮拦又刺激到林酒酒。 “我没有不活了!” 林酒酒急得跺脚,跑下去站在他跟前,伸手用力地擦了把他脸上的眼泪,“我现在要活了!你别说我!” 她手劲挺大,把许辞擦得往后一仰,脖子差点落枕。 他抬起头瞪她,情绪有点暴躁:“你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家人是不是?” “我有!” 林酒酒跟他暴躁得如出一辙,只是声音要更轻点,还染上点可怜的哭腔,“我只是不懂,我以前又没有家人,你别怪我......” 她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嗓音就发哑。 方才还不知如何插手的一众长辈当即慌神,心跟着疼了疼。 许问捞过她的肩膀按进怀里,及时地哄她:“好了好了,都不说了,以后不做傻事就行。” “酒酒,”许辞登时怒气全消,满脑子愧疚上涌,凑上去像只小哈巴狗似的,“我错了,我不说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群歹徒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林酒酒哭哭啼啼地摇摇头:“没有,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我差点就能把他们都给炸了。” 许辞:“......” 许家一众:“......” 他们确实听说在沈七爷之前,还有一队雇佣兵来救人,似乎是酒酒自己安排的。 就连那里的炸弹也是酒酒让那位陈小姐埋下去的。 几人面色再次变幻莫测,许老爷子揉揉林酒酒的脑袋有些许惊讶。 原本觉得底下两个男孩,许问和许辞的脑子已经够出色了,没想到藏得最深的竟是这个宝贝外孙女。 他摇摇头叹口气。 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啊。 小姑娘吃了这么多苦回来,他只希望她好好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辈子。 “对了。” 林酒酒突然想到点什么,在许问领口蹭干眼泪,转头脆生生道,“我今天结婚了。” “结婚了?结婚好啊......结婚??!” 许老爷子原本还乐呵呵地点头赞扬,突然回过神,嗓音骤然尖锐,“你跟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今天???” 旁边几人不比他淡定,吵吵嚷嚷地闹起来:“绑匪强迫你了?” “是谁这么不要脸?” “谁逼得你结婚?” “......” 林酒酒被吵得头昏脑胀,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正想着这么逃离,门口突兀传来盛清冽如夏日泉水的嗓音:“是我。” 万籁俱静。 目光凝固聚焦在沈唤身上。 他眉眼倦懒温和,浑身遮不住的矜贵和天生傲慢,唇角轻扬起点笑:“抱歉没能提前通知,擅作主张,和酒酒结为夫妻。” 许家人第一时间是愤怒的。 然而愤怒很快转化为复杂。 毕竟沈唤算是林酒酒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两人还是前夫前妻的关系。 许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磕磕巴巴道:“结,结了也好,也好......” 他看在眼里,沈七爷是个靠谱的人,年少有为,也不去碰那些有钱人家少爷爱碰的脏东西。 书读过很多,会下棋,有涵养,甚至学过心理学,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酒酒跟他在一起,总比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厮混来的好。 更何况一纸结婚证算不得什么,即便两人吵架,也还能再离一次。 第173章 姑爷 许家算是勉勉强强认下沈唤这个姑爷。 许老爷子瞥了眼先前沈老夫人给准备的彩礼清单,平静地放下。 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彩礼也不多见。 过于丰厚,足够表明心意,而且贴心地划分为林酒酒的个人财产。 彩礼这方面过关,许老爷子淡淡地提出其他要求:“婚礼我希望能全面按照酒酒的意愿举办。” 沈唤:“当然。” 许老爷子点点头,又道:“婚后关于子嗣问题,如果酒酒不愿意,你们家不能进行任何意义上的催生。” 沈唤应得更快:“当然。” “同时,不能让酒酒做任何家务,要保证她的生活条件始终优渥。” “当然。” “如果酒酒不愿意,你不能强迫她进行性/行为。” “当......” “噗。” 一口水喷出来。 林酒酒面红耳赤地抬头,怒吼着打断道,“这个话题就不用说了!!!” 许老爷子:“......好的。” 他轻咳一声,拄着拐杖站起身:“酒酒的嫁妆我已经在准备了,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说罢,又偏头问林酒酒:“今天还留在家里睡吗?” 林酒酒刚要点头,接触到沈唤那.....略带可怜的目光,小脸皱巴了下,生出点坏心思:“要。” 谁让这坏蛋前几日往死里欺负自己。 害得她连床也下不了。 沈唤:“......” 他轻磨了磨后槽牙,队伍最后,伸手将往前溜的林酒酒给捞回来,指腹轻轻捻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一出来就不乖了?早该把你囚在家里的。” “坏蛋。” 林酒酒啪得拍掉他的手,满脸不高兴,“你自己一个人睡去吧,我才不要跟你一块。” 小姑娘手劲倒还挺大。 拍得他生疼。 他揉了把她脑袋,笑得不怀好意:“等着。” 林酒酒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饭吃到一半,不知沈唤同许老爷子说了点什么,对方喜笑颜开地客套道:“七爷不如晚上也留下来过夜,正好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下棋。” 林酒酒一慌,忙道:“我也可以陪外公下棋。” 许老爷子恍若未闻,显然已经被上次林酒酒那恐怖的棋技给吓到,仍客气地看向沈唤。 “当然好,”沈唤微微颔首,轻笑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沈唤和林酒酒都没想到的是,下完棋后,管家恭敬地上前道:“老爷子,七爷,房间准备好了。” 林酒酒迷茫地抬眼。 沈唤比她还迷茫。 房间? 什么房间? “正好,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许老爷子眼看棋势不对,默不作声地将棋子扔回盘中,起身同沈唤客气道,“我特地让人收拾的房间,怕你住不惯,夜里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同我说。” 沈唤面色僵了僵,偏头瞧见小姑娘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他冷笑一声,将蹦蹦跳跳往房间跑的人给捞回来:“晚上等我。” 林酒酒的房间在内院里,自己有一块小天地,沈唤则在东厢房一处房间,靠近许辞和许问。 夜色微凉,林酒酒伏在桌面上执笔胡乱画着画。 画了一会儿慢吞吞抬头,眼底泛起点倦意。 这还是从西疆回来后,她第一次能够这么长时间的独处。 前些天在沈唤那儿,他大概怕自己再做傻事,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现在突然分开,又有点不习惯。 这么想着,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披了件小开衫出去,朝着东厢房的方向走去。 对面也走来道清隽颀长的身影,裹着凉凉秋意,步伐稍快,转瞬间将人拥入怀中:“怎么,亲自来迎接我?” “不是。” 林酒酒在他怀中露出个甜腻腻的笑容,“我饿了,沈唤,给我煮泡面吃。” 沈唤笑容一滞,无可奈何将软绵绵没有骨头的林酒酒给掰正,没好气道:“让你不好好吃饭,现在知道饿了?” 饭桌上扭扭捏捏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瘦得随便一阵风都能吹走。 这个点开始喊饿。 “那你煮不煮嘛?” “煮。” 两人步伐一致地朝小厨房走去。 那里比平时做三餐的厨房要小一些,主要用来做一些甜品糖水和零食,或者小辈们嘴馋了也会跑过来找点好吃的。 里头备着不少自制的零嘴。 林酒酒在架子上拿了罐玉米片抱着吃,又熟练地翻箱倒柜找出来几包泡面:“还好没被许辞给吃了,呐,你煮吧。” 大小姐趾高气昂,对于使唤人这事非常得心应手。 沈唤俯身将她手里的玉米片吃掉,找了口小锅烧上水,在碗里敲了两个鸡蛋打散:“少吃点,上火。” “哦。” 林酒酒乖乖把玉米片盖回去,另拿了罐曲奇饼干吃,嗓音温吞,“要软一点的,加根肠。” “好。” 面在锅里咕嘟咕嘟泛疼,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工业香精的味道,驱散了初秋夜里的寒冷。 窗外突然传出一声惊叫:“你俩怎么偷吃泡面?也不喊我一声?” 许辞穿着跟病号服似的真丝睡衣,脖子上还挂着个中二病专属耳机,打了个哈欠走进来,扯开另一包没用上的泡面,然后抱住沈唤胳膊:“好姐夫,给我也煮一包吧。” 林酒酒:“好恶心。” 恶心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唤打断。 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接过泡面眉眼淡淡:“要几个蛋?” “两个。” 这一幕落在林酒酒眼里,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放在一年前,她死活也想不到。 沈·大反派·疯批变态·暴虐无情·唤会演变成这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甚至愿意在大半夜给他们煮泡面吃,还加两个蛋的那种。 她轻轻眯眸,嘟囔道:“风水轮流转呀。” 泡面煮好,许辞吃得快,没两分钟就扫干净,准备拿去水池子里时才想起问一句:“沈七爷,自个儿怎么不吃?” “不饿。” 沈唤轻揉了下埋头苦吃的林酒酒的脑袋,平淡道,“喂饱酒酒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酒酒:“......?” 怪怪的。 第174章 全都补上 婚礼由林酒酒全盘拿主意。 可惜林酒酒没有半点主意,摆摆手撂挑子道:“跟上次一样不就好啦,上次那个我就很喜欢。” 不提上次还好,一提上次沈唤就沉了脸。 将人压在客厅的沙发上欺负个透,才哑着嗓音哄:“别说上次,好不好?” 他眼尾泛着性感的红,矜持而隐忍。 林酒酒可怜兮兮地在他怀中抗议:“不说就不说嘛,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件事。 更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沈唤在那之后有多痛苦。 虽然那是她所期待的。 但现在瞧见,还是稍稍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换种法子折磨他了。 婚礼的事情最后还是交由沈老夫人和许老爷子处理,两家人抽空在都城正式见面,顺道吃了个饭。 沈家那边亲戚虽多,但大多藏着心眼子,和沈唤关系算不上太好,因此只来了沈老夫人和沈五爷,另外还有几个女眷。 人虽不多,但礼物准备得十分到位,上上下下都有,连胡同里的大黄狗都没落下。 因此两家结亲的消息也跟着飞快地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登上了热搜。 林酒酒看着大圆桌上喜气洋洋聊着的双方家长,推杯换盏间,她轻扯了下沈唤的衣袖:“都二婚了,还需要这么隆重吗?” “上次没给你的,这次都要补上。” 沈唤顺着衣袖牵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眉眼间稍有些歉意。 林酒酒却没多高兴。 眉头跟着皱起来,试图把手从他掌心抽出去,愤愤地低声道:“既然今天要订婚,那你昨天还敢这么欺负我!” “忍不住。” 沈唤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将手松开挪到她腰间,轻揉了揉,“抱歉。” 林酒酒实在没在他眼里看到多少歉意。 她撅起嘴正要凶他,听见沈老夫人温和道:“是谁惹我们酒酒不高兴了?” “没呢。” 小姑娘脾气登时烟消云散,慢吞吞地露出个笑,乖乖道,“就是好久没吃到奶奶做的糕点啦,想吃。” “你怎么知道奶奶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来?” 沈老夫人被逗得笑开,“还在冰箱里放着,等晚些时候再让人送过来。” 沈家在都城的房产也不少,因此他们婉拒了许老爷子帮忙准备住处的好意,可以住在自己家中。 吃过饭后,一群人又约了国内外最顶尖的婚礼设计团队进行讨论。 林酒酒没兴趣,拉着沈唤一块悄咪咪从后门逃回家,累得瘫倒在沙发上:“下次订婚别设计这么多步骤啦,好累。” 沈唤磨磨后槽牙,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轻磕了下:“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她哼一声,捂着额头去够茶几上的游戏机。 却瞧见沈唤面色不自然地收紧领带,单膝在她跟前跪下。 她一滞,然后弯着眼睛咯咯笑起来:“哪有在家里求婚的呀,你这个钻戒有没有一千克拉,没有的话我不戴哦。” 一千克拉的钻石都快比得上林酒酒的拳头。 沈唤原先还有些许紧张,氛围一下子被击碎个干净。 他面无表情地道:“闭嘴,晚点补给你。” “哦。” 林酒酒鼓鼓腮帮子总算坐直。 看到沈唤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个黑色丝绒盒子,里头是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粉色的钻石戒指。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林酒酒,嗓音略有些发颤:“酒酒,你愿意嫁......” “愿意!” 话还只说到一半,人就从沙发上扑了过来,将他扑了个满怀。 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声音添着点兴奋:“我愿意!” 沈唤微怔,都还没来得及感动,她就飞快地起身,坐在他单膝跪地之没跪的那条腿上,眼睛亮闪闪的伸出一根中指:“你从哪里找来粉红色的钻石,好漂亮,快给我戴上。” 沈唤:“......” 他在网上浏览求婚视频的时候,双方怎么都哭得泪流满面。 到了自己这里,怎么有点奇怪呢。 他将林酒酒那根中指按回去,将她的无名指抠出来,小心翼翼地拿过戒指给人戴上。 林酒酒欢呼一声,喜滋滋地朝着阳台方向跑去,对着阳光的方向看了又看,显然是喜欢到不行。 后头沈唤稍稍烦闷。 这...... 怎么不像是因为自己求婚才高兴,而是因为粉钻才开心呢。 要不,再求一次? “沈唤,”那头的林酒酒看够了钻石,摇头晃脑地往回走,“那些人呢?” 她提得有些过于突兀。 以至于让沈唤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她指的是徐闻诉那群绑架她的人。 如果换成随便哪个正常人,恐怕都不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去提起曾经绑架过自己的坏人。 但林酒酒不是正常人。 她话语中满是好奇与兴奋。 他站起身,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抱在怀里,然后在沙发坐下,才慢慢说:“有一部分已经移交给国际警察了,他们的恶劣行径都会受到法律制裁。” “还有一部分呢?” “......” 沈唤用额头贴着她额头,清冷倦懒眉目中染着丝丝情欲,哄她道,“乖,不问这个。” “好,好吧。” 沈唤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想必不会让徐闻诉和顾温禾这群人好过。 他们没能被自己炸死,是他们错过的能快速了结的最好机会。 秋风穿堂过,撩起她的发丝,她温软着眉眼靠在沈唤怀中,轻声说:“沈唤,还好我没死。” “你不会死的,不要想这个。” 沈唤错开目光,方才还平静的眸子划过抹浓重的狠戾。 那几个人还在西疆没押送回来,陈小姐的雇佣兵看守着,他的人也留守当地,同样不会让他们好过。 听说已经被折磨得疯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最不该碰的就是他的酒酒。 若非他不想离开酒酒半步,也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早就自己动手,让他们体验体验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炼狱。 第175章 老板娘 婚期定在年底。 主要是为了让林酒酒先完成学业,也好空出时间让两家人精心准备。 只是学校本来就没有课,只需要实习,因此林酒酒干脆连学校都没去,跑到沈家底下的疗养院去实习。 不过说是实习,谁不知道她是老板娘,底下员工哪敢给她指派重活,只找了个空旷的办公室将人安置进去帮忙整理病人资料。 实在没事干的时候,也会让她当个旁听实习生来同病人面诊。 小姑娘长相温和眼神明媚,坐在一旁意外得能够很好地安抚病人情绪。 原本所有人都将她当作花瓶看待。 毕竟是许家大小姐,沈家未来的夫人,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器。 哪知在各种考核时就发现,她在心理健康学方面,理解程度和知识储备以及各方面治疗手法都十分到位,甚至超过了许多在职医生。 原本其他实习生还格外不服气,觉得她是靠关系才得到这么高的成绩。 然而等她掏出本专业级的心理咨询师证书,才全都乖乖闭上嘴。(证书以作者瞎编为主,不要当真。) 这本证书绝无造假的可能性,更不能走后门,有再多钱都发放不下来。 一般需要有研究生或者博士以上才能成功考出,很少瞧见哪个本科生有证。 因此其中含金量可见一斑,再有异议的人也只能默默闭上嘴。 就连医院方的人看见她的证书以后,跟着惊了一瞬,随后狂喜。 这意味着他们认为的花瓶大小姐,事实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毕竟他们也听说过许小姐是大三才上的心理学专业课程,总共读下来不过一年多,心理咨询师证书别的不说,最需要的就是对各种病情的研究和案例分析。 许小姐哪来这么多案例? 不过这不是他们该想的。 医院方捡到宝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老板娘从那个富丽堂皇的资料整理室里挪出来,询问了大老板和老板娘的意见后,将她转成实习心理咨询师的位置。 之所以还是实习的原因,是因为老板叮嘱过,最好先不要让老板娘单独面对病人,而且治病过程必须要有监控实时传播到他的电脑上。 并且一开始不要接触重症患者,只接待需要咨询的疑似症状病人。 以咨询为主,而不是治病。 老板对于应聘的条件一向很苛刻,这一点全院上下都知道。 但连自己未婚妻都需要这么苛刻吗? 众人虽不解,但也没想着多问,好在老板娘似乎脾气好到不行,院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整天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工作。 并且作为最前端的心理咨询师,她能够很及时确认病情,给后续治疗解决了一大难题。 如若不是不知道老板的想法,院长恨不得花重金将这个人才留在医院里好好培养,省得日后埋没了。 不过这样也好,自从老板娘来院里实习以后,全院上下的待遇都提高了不止一个度,连带着员工食堂的伙食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顿顿有鱼有肉有海鲜,还有吃不完的水果和零食。 下午甚至有高级餐厅出品的甜品由老板亲自送来,让众人都沾一沾老板娘的光。 林酒酒对于这种每天十点上班五点下班有双休的生活十分满意。 她本来就喜欢接触心理状况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的群体,去探寻他们的心理,然后帮助他们。 虽然沈唤暂时不答应让她接触重症患者,因为她自己的内心状态本就有些许问题。 一来担心她被人影响到,二来怕她影响到其他人,先从前端咨询师开始对谁都好。 她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确实没法反驳。 不过等日后她趋同于正常人,再去治疗其他人也不迟。 更何况,现在的患者都很喜欢她。 实习名号总共维持了三个月,转正的那一天,沈唤亲自来接她。 其余医生护士一开始还诚惶诚恐,担心有什么错处被抓到,后来发现对方只是单纯来找许小姐的,也就见怪不怪,打个招呼就避开了。 他来的时候,林酒酒正在办公桌前劈里啪啦打个不停。 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撅撅嘴道:“带东西了吗?” “没。” 他两手空空,好笑地倚在桌边,随手把玩起一支钢笔,“沈夫人还真是敬业,下班点了都不走?” 林酒酒腾得抬头,凶巴巴瞪他:“你没带!!!” “天气太冷了,你有点感冒。” 沈唤揉揉她的脑袋,笑得一脸宠溺,“听话,等不咳嗽了再吃冰淇淋。” 林酒酒登时不悦,一脚蹬开转椅从他的魔爪下逃脱出来,撒泼道:“你说好要给我带的嘛!骗子!” “好好好。” 外头有几个小护士探头探脑,似乎很感兴趣老板和老板娘的爱恨情仇。 沈唤无奈地叹口气,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俯身双手撑在她转椅两侧,将人堵在椅子里,嗓音磁性:“给你准备了个礼物弥补,行不行?” “......” 小姑娘登时气焰全消。 眼巴巴地问,“什,什么礼物?” 沈唤垂眸,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她上班一向不化妆。 嘴唇是微粉的颜色,皮肤很白,几乎没有瑕疵,只是最近熬夜冒了颗痘长在额心,像红孩儿。 她一下看出他的意图,一手捂嘴一手捂脑门,气呼呼道:“不许亲!也不许看!坏蛋!” “没看。” 沈唤攥住她的手腕挪开点,亲了亲她的嘴,“但是想亲,走吧,去看看礼物?” “……” 林酒酒耳根一红握紧拳头想打他,又慢慢松开哼了声,勾住他脖子被带着站起身。 眼睛圆乎乎地眨了两下说,“礼物要是不好的话,我要生气哦。” “不会不好的。” 沈唤同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实在没忍住,恶趣味地轻按了下她脑门上的痘,“你肯定会喜欢的。” 林酒酒:“!!!你不是说不碰我的痘痘吗!” “只说不看,没说不碰。”沈唤笑了下,“长痘痘也很可爱啊宝宝。” 第176章 葬礼 车行驶在马路上。 林酒酒在副驾驶端着个装蛋糕的小碟子精致地享用下班茶。 方才沈唤莫名其妙让她换了条裙子。 白色的小洋装,裙摆宽大,重工的蕾丝花纹,像中世纪欧洲的富家小姐。 这让她不由自主举动优雅点。 等她抬眸瞧见前路,轻皱了下眉头问:“怎么去郊区啦?你要把我卖了吗?能不能多卖点钱,要不然可亏了。” 沈唤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无厘头的话。 他抽空掐了把她的脸,将人掐得叽哇乱叫,才面无表情道:“胡说什么。” “不然呢?” 林酒酒心疼地揉揉自己的脸反抗道,“不然能去哪儿?” 沈唤干脆从隔层里拿出个黑色眼罩,淡淡道:“吃完戴上,说了还能叫惊喜吗,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酒酒:“哦。” 她默默地往嘴里塞了两口蛋糕将盘子塞进袋子里去。 全身心信任地戴上眼罩,黑暗之中模模糊糊地思考。 沈唤能准备什么惊喜呀。 一大捧花? 一个派对? 还是提前过情人节? 她事实上对这些东西并不太感兴趣,也很难因此而感到兴奋。 不过既然是沈唤准备的,她勉勉强强还是有些期待。 只希望不要是红色的玫瑰花。 如果有灰色的就好了。 引擎声在耳边戛然而止。 沈唤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低沉。 他解开她的安全带,带有挑逗意味地轻咬了下她的耳垂,痒得她微微瑟缩,才哑着嗓音说:“走吧。” 她轻缩了下脖子没动。 等沈唤绕过来替她将车门打开,才下意识伸出细腻白皙的手让他牵着自己。 哪知对方直接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说:“有台阶,路不好走。” 林酒酒轻咦一声。 微凉的风从远处吹来,钻进她的领口。 空气清新,耳边有簌簌树叶被吹动的声响,像是身处郊外,怎么还会有台阶? 她在他怀中惬意地晃着腿,即便看不见也摇头晃脑的。 却忽地听见远处一声没憋住的轻笑。 不带恶意。 但是...... 怎么还有其他人啊。 她乱动的脑袋一下子打蔫,攥着沈唤的衣领有点没安全感。 随后沈唤小心翼翼,又温柔地俯身将她放下来:“乖,别怕。” 她下意识挣扎,却忽地陷入一片柔软中。 很厚的垫子。 鼻尖有浅淡花香。 风声突然被隔绝在外头。 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箱子里? 她伸手扯开眼罩,外头天已经昏暗,远处是日落。 她瞧见自己坐在嵌满干花的水晶棺里,无数火红彼岸花堆放在身侧,外头撒满凌乱的白玫瑰。 转头看时,精致的缠满玫瑰藤蔓的石碑背面刻着行字。 “ilovedeath.” 远处有一群人穿着黑色西装黑色长裙,头戴黑色帽子走过来,将手里各色的漂亮花束放在石碑前又退开,低头站定像是在祈福。 他们里头有林酒酒认识的人,也有林酒酒不认识的人。 比如说 林酒酒微滞,眼底缓慢地、像是看向世间最烂漫之物那样溢出点光彩。 她慢慢躺下,听到有人在耳边诵读追悼词。 音调像是真的葬礼那样沉痛真挚。 她闭上眼睛,感觉风吹过她的脸,痒痒的,带着秋日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来。 心底腾升起雀跃与欢脱,还有手脚发热的兴奋感。 合拢的双手上忽而一沉。 她睁开眼睛,能看见天上的星子,手背上放着个尺寸较大的红丝绒礼盒。 沈唤单膝跪在水晶棺旁,看着她,嗓音清冽平静:“不知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葬礼,我就擅自准备了下,还有你喜欢的钻石。” 林酒酒将丝绒盒子上的丝带扯开,里头是个她要的一千克拉的钻石。 还挺沉。 只被稍稍打磨加工过,通体闪着耀眼的光芒。 很漂亮。 她好喜欢。 她捧着钻石,眼睛渐渐漫起雾气,坐直身子爬出水晶棺,一脑袋栽进沈唤的怀里,笨拙地掉着眼泪。 她根本想不到,想要一个葬礼这种荒诞的异于常人的想法会被沈唤放在心上,更没想到他会去实现这一切。 想来不论是谁知道,都会觉得他们在发疯,居然在婚礼前夕,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举行葬礼。 沈唤揉了下她的脑袋,轻轻拍着她的背,嗓音有点哑,低笑道:“总算还是让你感动了一回,比上次求婚要成功不少。” “嗯......” 她把眼泪擦在他的白衬衫上,抽抽嗒嗒道,“我很喜欢这个葬礼,沈唤。” “喜欢就好。” 沈唤轻嗯一声笑,“我本还想着要不办成中式的,但棺材太厚,躺进去可能不舒服。” “这样就很好。” 她认可地点点脑袋,捧着钻石站起来,朝石碑前端走去。 昏暗当中,她看到上头刻着她的名字,林酒酒和许久两个名字都刻了。 右下角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像是被人后面加上去的。 “沈唤之妻。” 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墓碑和葬礼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林酒酒站了好久好久。 后头宾客秉承着演戏演到底的原则,上前同沈唤打了个招呼,假装没看见葬礼的主人公,纷纷散去。 两人一块在墓碑前站着。 半晌沈唤觉得有些不满意,伸手轻抚了下墓碑上的名字道:“过两天把我的名字也刻上去。” “这也要一起呀?” 林酒酒禁不住笑出声,抱住他的胳膊没骨头地挂在他身上,“现在离婚率可高啦,说不准那时候你已经跟别的老太太结婚,被别人瞧见你跟我一起的墓碑怎么行?” “什么别的老太太?” 眼看着她越说越没谱,沈唤没好气地掐着她的后脖颈按进怀里,咬咬后槽牙温柔全无,“林酒酒,你记住,这辈子就是死,咱俩也得埋一块,能明白吗?” 林酒酒其实不太明白。 但在这一瞬间,她觉得稍稍有点浪漫。 于是乖乖点头,抱着他的腰小声说:“那你要把棺材做得大一些,不然我们两个住不下的。” 第177章 二婚婚礼 “葬礼”后再过两个月,就是两人的婚礼。 林酒酒对这事实在不够上心,备婚事宜全抛掷脑后,完全不像其他姑娘结婚那么开心兴奋,反倒整日沉迷于工作无法自拔。 甚至沈唤有事来找她,或者来送甜品,也常常因为还有病人要看所以被拒之门外,只能等客人来的衔接空隙才能勉强说上两句话。 而且她确实很受病人喜欢,并没有因为年轻就不受信任,反倒有些病人还指定要求她咨询。 这下沈唤才是真的无可奈何,只能冷着脸让院长推掉林酒酒接下来一个星期的预约。 顶头上司的命令难以拒绝。 院长唯唯诺诺地搓着手进了林酒酒的办公室,恭敬道:“酒酒啊,都要结婚了,就别这么劳累了,我们这里有两个月的婚假,回去度完蜜月再来吧?” “这么久?” 林酒酒皱巴皱巴眉头,“可是我看合同上说只有十五天呀?” 院长吞吞口水,心想您都是老板娘了,就别在乎合同不合同了吧。 他语重心长道:“工作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更何况我们这种职业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休息时间充足,如果我们的精神都有问题的话,那还怎么帮助病人呢?” 林酒酒客客气气地笑了下,站直乖乖道:“没事的,我不需要这么多假期。” 院长:“......” 他瞥了眼门外虎视眈眈的沈七爷,硬着头皮道:“等你两个月休息回来,就把你转到心理治疗科室去,怎么样?” 林酒酒更为震惊。 休息这么久,还能转到治疗科室去。 她当机立断点点脑袋,答应得很痛快:“好。” 院长总算松口气:“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新婚快乐。” “谢谢院长。” 林酒酒弯起眼睛,等他走后才将桌上那零星的需要带走的东西收拾进包里。 跑出门看着沈唤一脸愤懑:“你以后不许再滥用职权了,不然我要跳槽了!” 沈唤掐掐她的脸,像个怨妇似的皱眉:“你就算跳槽,也不能不顾家啊,连蜜月都不跟我去了?” “我没说不去哦。” 她轻哼一声,把手揣进他兜里有点不解。 沈唤的公司可不比她轻松。 怎么天天还有空来接自己呢。 沈唤偏头,替她将棉服外套拉链拉上:“现在天气冷了,不要着凉,我们蜜月去避寒,好不好?” 她软绵绵地应一声,还是没什么想法,把脑袋靠在他胳膊上:“好~” ... 婚礼很盛大。 史无前例地盛大。 沈家许家都不是小家小户,因此国内顶尖豪门几乎都在列,连带着国外的富豪也都得给个面子,全跑过来庆祝。 林酒酒穿着圣洁的婚纱,浑身被光笼罩像个天使,走在宽阔的红毯上,接受着无数注目礼。 随后搭着沈唤的胳膊小声问:“沈唤,我们能跑吗?好无聊。” 气氛原本渲染得十分到位,被她这么句话瞬间打破。 沈唤面无表情地回应她:“不能,给我待着。” 一共举办了两次婚礼。 第一次自己跑了也就算了,现在还敢撺掇他跟着跑。 看来还是欠收拾。 林酒酒不吭声了,抱着捧花把哈欠给压回喉咙里,重新露出点笑。 考虑到小姑娘体力不支,仪式时间缩得较短,趁休息时间可以去换另一套轻便些的婚纱。 原本只需要林酒酒一个人去换就好。 无奈上次她也是在换衣服的时候逃跑的,沈唤大概有点应激心理,寸步不离地将人跟着,连换衣服都不肯走开。 林酒酒也不敢拒绝。 自己造的孽,总得自己来还。 许家大小姐没有到处去敬酒的道理,许老爷子和沈唤都舍不得她踩着高跟鞋还要同人陪笑。 因此婚席间她只大概露了个面就在主桌坐下,等着宾客来祝贺时才起身跟着客套两句。 原本喝的是果汁,不知怎得也掺了两口酒进去。 等宴席结束宾客四散后,她才懒洋洋地皱起小脸往沈唤怀里栽。 原本沈唤的那群狐朋狗友还盘算着闹洞房,见他俯身将人抱在怀中,当即很有眼力见地摆摆手:“散了散了,新郎新娘子得休息喽。” 沈唤抱着她坐上车。 婚礼的后续事项都有人帮忙收拾,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 他圈着她,嗅到小姑娘身上的清浅酒香,淡淡的,像一颗梅子。 甜腻腻又酸溜溜。 诱人采撷。 婚车内,他忍不住亲吻了下她的额头,眼底溢出点满足与得逞。 总算还是,真的嫁给他了。 ... 蜜月旅行是由沈唤一手操持的。 涵盖了大半个地球,从南极到北极。 林酒酒扯着世界地图稍稍犹豫:“我只有两个月的假期,玩得过来吗?”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沈唤不动声色地将地图收好放进行李箱里,目光懒散温和地落在她脸上,“你只需要考虑在海边穿什么样的裙子,夜里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单。” 他语速很慢,林酒酒几乎能从他的话中想象出相对应的画面。 她耳根红了红,弱弱地举起手问:“或许,我们能不能来一场柏拉图式蜜月旅行?也不是非得什么都做,对吧?” 沈唤微笑着将她的手按下,轻捏了下她的耳垂问:“你觉得呢?沈夫人?” 夫人这个较为正式的称呼,从他薄唇里不紧不慢地溢出来时,总让人觉得带了些别的意味。 更磁性,也更......诱人? 偏生又用着这张矜贵的脸勾引她,操着一口温和暧昧的腔调。 林酒酒脸红得更厉害,抬眼没脾气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去找保姆帮自己收拾行李。 这个保姆是从许家带来的。 从林酒酒到许家时就一直负责照顾她,许老爷子总怕她受委屈,便让人跟着来。 她列了个大概的清单交给保姆。 思索片刻后又道:“不用收拾太多衣服,到时候我去店里买就好,主要是护肤品和电脑这些,我说不定还要处理文件呢。” 沈唤微笑着将人拎走:“不用带电脑,你处理个屁文件。” 第178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坐飞机走的时候,许老爷子和沈老夫人都来送。 许老爷子拉着沈唤到一旁,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但酒酒总是会被坏人盯上,上次出国玩就出事了,你们千万小心。” “......” 沈唤沉吟片刻,平静道,“没关系,有一支雇佣兵会在暗中帮我们处理掉所有威胁,您不用担心。” 许老爷子:“......” 他原本想的是让两人带几个保镖走,听到雇佣兵三个字顿时把话给吞了回去。 沈唤这年轻人,远比他想的城府要深实力要强。 他轻咳一声,摆摆手道:“那就去玩吧,不用急着回来。” “好的外公。” 两人坐上私人飞机,跨越了整个太平洋,等住进北海旁的别墅里时天已经黑了。(地点距离纯属虚构。) 内陆已经入冬,偶尔还会飘几朵雪花。 这儿却仍是夏天,夜里凉爽得很。 白人面孔的私人管家和女佣早早在门口等待,接过两人的行李箱和厚重外套送进房间里,才恭敬地用中文道:“热水已经放好了,夜宵也已经准备好了,二位是要先用餐还是先洗澡?” “用餐。” 林酒酒困哒哒地靠在沈唤肩膀上,“我饿了。” 精致的木屋式别墅里有着古董欧式长桌。 蜡烛被雕刻成雪山形状放在当中,与悠扬的钢琴声相映显得格外浪漫。 烛光昏暗,椅子被私人管家拉开。 林酒酒张嘴,乖乖吃下沈唤喂过来的鳕鱼,眼睛弯起:“看不出来,你准备了这么多。” “当然。” 沈唤不紧不慢地替她将身前的牛排切成小块,淡淡道,“我可跟某个一心只想工作半点不顾家的小混蛋不一样。” 林酒酒撅撅嘴,刚想说不工作怎么活。 脑子里浮现出沈唤的巨额资产,只得默默吞回去,哼了声道:“我才不是小混蛋,我也很期待的。” “看不出来。” 沈唤将叉子塞进她手里,“先吃饭,待会儿让我见识见识你有多期待。” 林酒酒:“......” 吃过饭两人上楼准备洗澡。 私人管家弯着腰道:“七爷,夫人,我就住在隔壁,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 林酒酒乖乖回头应了声,颠颠地跟上去牵着沈唤的手问,“我住哪间房?” “......” 这问话逻辑显然有点奇怪。 沈唤扫她一眼,提醒道,“沈夫人,你当然跟我一间房。” 林酒酒这会儿才恍然大悟,眨巴眨巴眼睛道:“差点忘了,我们都领证啦。” 沈唤轻磨了下后槽,将人塞进其中一个浴室里去:“洗干净点,待会儿让你记得更清楚。” 然而意外发生在洗完澡后。 林酒酒穿着宽大浴袍,跪在自己的行李箱跟前陷入深深的疑惑。 谁能告诉她,行李箱里的这些布料都是什么东西? 蕾丝边/半透明的内衣内裤,粉色兔耳朵和毛茸茸尾巴,还有薄得像没有似的吊带长裙? 她倒吸一口凉气,拿起手机要跟保姆问个明白。 后头传来推门声。 一道带着好闻的沐浴露清香的身影走进,微微弯腰,似乎也盯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会儿。 林酒酒脸烧得慌,正要开口辩解,就听沈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我们酒酒喜欢玩这些。” 林酒酒:“!!!” 她震惊地转头,下意识扯住他围在腰间的浴巾道:“这!不!是......我的。” 浴巾本就是松松垮垮一系,被她这么一扯迅速地落下来。 林酒酒眼前一晃,差点叫出声。 被沈唤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扔进被子里。 他顺手还从行李箱里扯了件东西,欺身将人压下。 林酒酒边挣扎边瘪着嘴哭哭唧唧地喊:“坏蛋!” “你扯我浴巾还喊我坏蛋?” 沈唤低头瞧她,被她乱挥的胳膊险些打到眼睛,不得不扣住她的双手手腕按在头顶,咬了下她的嘴唇道,“又不是没见过。” “不许说了!” 林酒酒脸快红得滴出血来,羞愤地瞪他,“我才不要见!” “为什么?”沈唤轻笑一声,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炙热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一路顺着耳廓,嗓音带着点莫名的性感,“它可是很喜欢你呢。” 林酒酒哪里受得了这种程度的撩拨,浑身被挑得发热起来。 忙挣扎着想逃出去。 沈唤轻瞥了眼她的浴袍,将另一只手里的黑色蕾丝边镂空裙子拿出来,诱哄道:“乖,反正也没穿衣服,带都带了,试给我看看。” 林酒酒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带着哭腔小声道:“这不是我带的!是阿姨帮我收拾的行李箱。” 沈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开她的手腕,显然对这些衣服是谁带的并不在乎。 他低头在她耳边笑笑:“那阿姨眼光不错。” 林酒酒:“!!!” 沈唤一向是个禽兽,这点林酒酒深有体会。 夜色漫长,整个行李箱里的“衣服”都被他折腾着让林酒酒换了一遍。 几乎每件都能很好地勾起他的某些欲/望。 最后林酒酒累得昏过去,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下午,整个房间地上丢着各种“衣服”,看起来像个情侣酒店。 她嘤咛着想坐起身,却觉浑身都疼得厉害,只好可怜兮兮用哭红的眼睛瞪隔壁那位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摘下眼镜放在床头,将人搂进怀里笑道:“小猪,这么能睡呀。” “你才小猪。” 林酒酒嗓音发哑,闷闷地张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还不是你欺负我。” “那我下次尽量,”他吃痛,轻掐她的脸,顿了顿道,“节制点?” 相信沈唤会节制点比太阳从东边升起还难。 林酒酒双手柔弱无力地掐住他的脖子气鼓鼓道:“这样还怎么出去旅游,你不是打算今天去潜水,明天去冲浪吗!?”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沈唤揉揉她的脑袋,眼底忽而又腾升起危险的欲/色,“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你说呢?宝宝。” 第179章 蜜月旅行 蜜月之旅举步维艰,林酒酒能下床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两人勉勉强强见过北海的日落,霞光映照椰林,然后跨越几个国家,在最圣洁的大教堂宣誓结为夫妻,路过海上城堡时在湖面上相拥相吻。 最后去看了极光。 “我从没想过有人能陪我去这么多地方。” 这里有着厚厚的积雪,湖边的小木屋被风吹得嘎吱嘎吱响。 狂风凛冽,四处是冰霜,室内烧着暖和的火炉,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柔软的沙发铺着厚厚的绒毯,林酒酒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沈唤怀里。 脸颊因为炉火映照,像个红通通的苹果。 她伸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沈唤的睡衣衣领,小声道,“以前从来没人愿意这么陪我,爸爸妈妈也不愿意。” 小姑娘总是笑吟吟的。 这会儿却像只被抛弃的流浪狗。 她眉眼低垂,长如蝶翼的睫毛颤啊颤,嘴巴撅起来,不知有多乖巧。 沈唤知道林酒酒一向会卖乖卖惨。 但却很少真的向别人流露真情。 他分辨得出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心脏抽痛了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缓慢地温和地揉着她的后脑勺说:“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乖乖,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林酒酒仰起脸,凑上去亲了下沈唤的下巴,眼睛圆乎乎地眨着,“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沈唤。” 她撒起娇来时,浑身带着股媚而不自知的气质,令人瞧一眼就心跳加速。 沈唤手指曲起,捋着她的发尾道:“现在也不迟。” 发丝带着股清甜。 林酒酒把脸埋进他怀中,轻轻嗯一声,听到他嗓音清冽接着说:“我原来也以为,像我这种人,这辈子是不可能会有伴侣有爱人的,直到你出现。” 在他被虐待得没有人形的时候。 在他背弃三观的时候。 在他孤苦伶仃学会伪装的时候,碰上了同样会伪装的林酒酒。 两人相顾着,一起撕开脸上的面具。 这是深刻又疼痛的。 像是荒野千里中绽放的火红的花,像冰川中生长的藤蔓,更像是无人之地的足迹。 两人都站在百米高空的独木桥上等待救援,然后同时落下。 林酒酒停了一会儿,突然笑嘻嘻地钻出来,光着脚站在地毯上,叉腰认真道:“沈唤,欺负我们的人都已经不在啦,我们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这才是最好的复仇,你觉得呢?” 她逆着光,小脸乖顺莹白,漂亮得不可方物。 沈唤又想吻她了。 他喉咙干涩,微微点头:“嗯,我觉得酒酒说得对。” 蜜月旅行结束在春天。 两人坐飞机回国时仍旧有许多人来迎接,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他们回家,美名其曰补过春节。 然而“年夜饭”吃到一半,林酒酒就没了踪影。 许老爷子心一慌,忙拉着沈唤问。 沈唤的手机就响了。 对面传来疗养院院长的微弱声音:“七爷,夫人非要看看她之前负责的病人名单和现在治疗状况,您要不要……带她回家?” 不是他不想让老板娘看,只是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如若不来向沈唤通报一声,恐怕不妥当。 听到是去了医院,众人这才安心下来。 沈唤轻揉太阳穴,无奈地叹口气。 原本将林酒酒安置在自家疗养院里实习,只是想让她找点事情做,同时也有利于观察她的心理状况。 哪知小姑娘居然这么敬业,而且热爱这份工作。 他思索片刻,唇角微扬:“让她看吧,跟她说一声晚点我来接她。” “好的七爷。” 院长忙应了声,刚想挂断电话。 忽得听沈唤又说:“以后夫人工作上面的岗位调动不需要再经过我同意,如果你觉得她有资格的话,可以做一切调整。” 院长一愣,心中一喜:“您的意思是……” “不过不用盲目给她升职,”沈唤打断他的话,平静道,“把她当作一个普通心理研究人员来看就好。” “是,七爷。” 电话挂断,院长松口气,笑容满面地走回办公室,对正翻阅着资料的林酒酒道:“酒酒,日后你就去心理治疗科室吧,你完全有这个能力。” 他早就想培养林酒酒了。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沈七爷一直不愿意让她接触太多或者病情太严重的病人。 如今他放手,不论对医院还是对酒酒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林酒酒跟着眼睛亮了下:“真的吗?” “真的。” 院长点点头,笑道,“明天再搬办公室吧,好好干。” 林酒酒也确实没辜负他的期待。 原本谁都以为这个千金大小姐娇气而难相处,然而她对待病人时却有耐心到离谱。 不管病人发病后有多癫狂,她都始终不紧不慢的,以一个特别的角度给出治疗方案,对病人进行心理辅导。 长时间下来,院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沈七爷先前不让林酒酒接触重症患者了。 因为她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内心。 甚至能从重症患者的角度出发,剖析病人的所有行为。 这代表她在心理学治疗方面是一个杰出的天才,同样也是个半只脚踏入疯子界限的边缘者。 这样的人很危险。 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很迷人,解决了许多拥有许多年经医生都难以解决的棘手的病情。 不过院里的人很快发现,他们的担惊受怕都是没有意义的。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林酒酒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护士都很喜欢她,没工作时常常端着果盘拿着甜品去找她聊八卦。 小姑娘没有半点作为老板娘的傲气,眉眼总是弯弯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即便有点挑食,在某些事情上面有点娇气,也仍旧很惹人喜欢。 更何况她实在财大气粗得厉害,常常下班时分还会领着整个科室的人一起去下馆子。 吃的都是最高档的餐厅,偶尔还会给他们买些伴手礼,大多是奢侈品。 而他们的老板就负责在旁边默默付钱,半句怨言都没有。 第180章 沈夫人~ 林酒酒的工作是朝九晚五双休的。 周五下班时分,她接见完最后一个病人,正收拾东西。 办公室的值班小护士拿着下周的预约名单进来同她确认。 见她要走,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凑上去:“许医生,你下班有什么事吗?” “没事呀。” 她接过名单瞥了眼,乖乖仰起脑袋,“怎么啦?周周。” 周周朝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挽着她胳膊有点不好意思道:“如果你没事的话,能不能陪我去......” “去干嘛?” 林酒酒被激起兴趣,站起身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眯着眼睛撅嘴道,“怎么神神秘秘的?” 科室里的小护士们跟她关系都很好。 原先还尊她是老板娘不敢乱来,时间一久便没这么多顾忌了。 “哎呀,也没什么,就是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听说是什么公司的主管。”周周嘿嘿笑道,“我又没谈过恋爱,不太懂这些,就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如果不好的话你还能帮我逃跑。” 她晃着林酒酒的胳膊道:“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嘛,虽然我请不起太贵的。” “可以呀。” 林酒酒点点头,回抱住她的胳膊认真道,“你这就找对人了!我看人眼光可毒啦!” 周周顿时仰慕:“真的吗?那太好了。” 林酒酒被吹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飞快地给沈唤发了条消息:“今晚有事,不用来接我,勿扰。” 沈唤:“?” 下班之前,周周匆匆忙忙地去卫生间化了个妆。 林酒酒还热情地将自己刚买的口红贡献出去。 周周原本是不肯要的。 这个牌子她在网络上见过,被各大网红争相购买,价格炒到五位数,限量版,有钱也买不到,但在林酒酒这里就跟菜市场的白菜一样廉价。 但林酒酒坚持,她也就星星眼收下,在嘴唇画上一抹亮色。 相亲地点在市区一处咖啡厅里。 离沈唤的公司很近。 林酒酒推门进去时,默默盘算起待会儿结束之后说不准还能去接沈唤下班。 这样说不定就可以不用回家吃饭,她想去这里附近的夜市一条街很久了。 相亲对象是个长相颇为普通的年轻人。 但胜在穿着板正的西装,怀里还绅士地抱了一束花,最主要的是身边也坐着个像是被拉来壮胆的男生。 周周轻捋了下耳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走过去:“我来迟了,抱歉。” “不迟不迟,我们也刚来。” 相亲对象忙站起身,将花递给她。 两人看起来都颇为羞涩,客客气气地聊了一会儿才想起各自身边都带着个电灯泡。 林酒酒原本还瞪圆她的漂亮眼睛,打算撕开坏男人的真面目。 然而听他们一来一去的回应,发觉这个男生确实很懂礼貌而又有规矩,是个正常人。 更何况周周似乎也挺有好感的样子。 不等她思考该怎么从电灯泡的位置上离开,对方带来的助攻适时同她低声道:“介不介意去喝一杯?” “好。” 她转头朝周周轻眨了下眼睛,示意她好好聊,便跟着助攻同学离开坐席,在吧台找了个小角落坐下等待。 助攻禁不住多瞥了她几眼,礼貌问:“喝酒?还是咖啡?” 面对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很难没有非分之想。 但她举手投足的气质实在太高贵太出众,让人有种难以追逐和仰望的错觉。 他只得默默把其他心思咽回肚子里,故作平静地询问。 “橙汁。” 林酒酒坐在转椅上晃着腿,说了声谢谢后便低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顺道给周周发了个消息:“我能不能先走呀?” 但周周显然正聊在兴头上,没空看手机。 林酒酒只得作罢,托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助攻同学聊了两句。 两人毕竟不认识,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然而片刻后,清脆的铃铛声从咖啡厅门口传来。 林酒酒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被几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簇拥在中间走进来。 她倏然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虚涌上来。 再然后,那人准确无误地抬眸,透过金丝边框眼镜,同她对视上。 助攻也被扫了两眼,不知怎得觉得那目光并不善意,偏头问林酒酒:“你认识?” 林酒酒吞了吞口水,轻嗯一声:“我,我丈夫。” “你结婚啦?” 助攻神色微不可见地一黯,旋即飞快恢复自然,“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 “嗯......” 说话功夫,沈唤已经不紧不慢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朝这边来。 林酒酒没心情再搭理助攻,眨着圆呼的大眼睛。 人还没走近就小声解释道:“我是陪周周相亲的。” “是吗?” 沈唤轻笑了下,伸手搭在她腰上,嗓音微微发哑,“我怎么没瞧见哪里有周周啊?” “她在那儿!” 眼看着他眸底的危险更重,林酒酒忙指向咖啡厅的尽头。 不指还好,一指就愣了神。 人,人呢? 她磕磕巴巴道:“刚刚还在的!” 助攻没察觉出诡异气氛,在旁边跟着道:“咦,该不会去吃饭了吧?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既然他们不在了。” 沈唤顿了顿,搭在林酒酒腰间的手轻掐了下她的软肉,懒洋洋威胁道,“沈夫人介不介意陪我一起去见见客户呢?” “不,不介意。” 林酒酒百口莫辩,可怜兮兮地耷拉下脑袋,被沈唤从转椅上抱下去。 离开前还不忘朝着助攻同学摆摆手,被沈唤掐着腰将手收回去。 林酒酒缩缩脖子,没底气地哼了声:“我没出轨,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沈唤轻推了下眼镜,淡笑道,“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吃醋,你说呢?” 林酒酒:“......” 她都没来得及反驳,几个客户就站起身很有眼力见地奉承道:“这位就是沈夫人吧?” “嗯,是我妻子。” 沈唤温和地揉揉她的脑袋,眼底溢出点满足,同她轻声道,“乖,陪我坐一会儿,等我聊完带你去吃你想吃的东西。” 第181章 都听你的 林酒酒没脾气了。 咬着吸管听他们聊公司业务方面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沈唤都是听的那个,金丝边框眼镜衬得他格外禁欲而令人血脉膨胀。 一张脸矜贵优雅,举手投足都是与身俱来的傲慢。 时不时提出点精辟的问题,还能抽空在桌子底下摸摸林酒酒的手。 等他们聊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客户恭敬地道别,周周那头也回了消息。 说是相亲对象买了电影票邀请她去看电影,她太紧张了就把林酒酒给忘了。 小女生没谈过恋爱,头一次太激动实属正常。 林酒酒在屏幕那头呜咽一声,凶巴巴地打字:“你是开心了,我死定了,我家庭不和谐了。” 沈唤恰好瞥了眼她的屏幕,轻笑出声。 将人按进怀里蹂/躏几下道:“谁说你家庭不和睦了?” “你怀疑我出轨。” 林酒酒头发凌乱地挣扎出来,靠坐在副驾驶上大声道,“我要生气了。” 沈唤勾下眼镜,没忍住吻了吻她的嘴巴。 红嘟嘟的像颗樱桃。 他摸摸她的脑袋哄她:“那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好不好?” 林酒酒得逞似的露出点狡黠的笑,立马开心地将这个吻还给他,在他嘴巴上笨拙地亲亲:“那你今天都得乖乖听我话。” “好。” 沈唤点点头应下,忽觉喉咙干涩,顺其自然地按住她的后脑勺想加深这个吻。 被她一把掀开,抱着胳膊道:“第一,不许亲我了。” 沈唤:“......”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他无奈地缩回手在腿上放正,坐直身子难得像个三好学生,好脾气地问:“那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林酒酒扫视了眼他板正的几乎没有一点褶皱的西装,领带打得笔挺。 眼睛立刻弯弯笑起来:“要去吃夜市。” “夜市?” 沈唤顿了顿道,“不干净,想吃什么回家让厨师给你做……” “不行!” 林酒酒啪得捂住他的嘴,眯起眼睛愤愤道,“都说了听我的!” “好吧。” 沈唤把她的手从嘴边扒拉下来亲了亲,满眼宠溺道,“都听你的。” 市中心的夜市充满烟火气,各个年龄段的人挤挤攘攘,大多是学生和打工人。 像沈唤这样开着豪车,西装笔挺的确实少见,刚走进去就吸引了不少异样目光。 沈唤稍稍扶额,脱下外套放回车里,将衬衫袖子折起在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精悍的小臂。 他低头在熙攘人群中问林酒酒:“想吃哪家?” “哪家?” 林酒酒有点不可思议地抬头瞥了他一眼,挑眉笑笑,“当然是每一家。” 沈唤没来过这种地方,略微疑惑:“每一家?” “对。” 小姑娘轻车熟路地找了家烧烤摊坐下,点好单扯了双一次性筷子拆开,笑嘻嘻地吩咐道:“我在这儿等你,你去买了拿过来吧。” 沈唤:“......” 他这下才明白林酒酒的意思,俯身抽了几张纸,将她面前油乎乎的桌子擦干净。 边擦边道:“那我去买,你在这里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好~” 即便隐入纷扰人群中,沈唤也仍旧是最显眼的那个。 他任劳任怨地穿梭在各个摊贩之前等待购买,虽然并不理解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吃,但林酒酒喜欢,放纵几次也不是问题。 虽然他还是尽量选择干净的摊位去消费,偶尔还被人认出来偷拍了几张照片。 等他拿着大袋小袋大碗小碗回到原先的烧烤摊时,烧烤已经上桌了。 林酒酒乖乖地抱着瓶比脸还大的冰可乐望眼欲穿。 瞧见他时眼睛倏然一亮,兴奋地朝他招手:“快来呀。” 满盘子的蒜蓉小龙虾散发着香气,羊肉串牛肉串上撒满孜然和辣椒面,旁边还有一叠煮花生。 沈唤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问:“怎么不先吃呢?” “我想等你嘛。” 她蹭蹭他的掌心,邀功似的把碗拿起来给他看,“我都烫过了。” 沈唤将手里的小吃放下,在桌面上摆整齐摊开,认可道:“厉害。” 等他将东西都放好,又娴熟地戴上手套剥起小龙虾:“你先吃别的。” 林酒酒点点脑袋,拧开可乐倒了两杯,吃着烤冷面眼睛弯起来:“好吃。” 但很显然,买了这么多东西,林酒酒随便吃了两口就吃饱了,压根没法空盘行动。 沈唤对这些东西又没什么太大兴趣。 林酒酒沉吟片刻,鼓起腮帮子认真道:“刚好,打包给许辞吃。” 许辞这几日恰好在南州市参加学校的调研考察活动,听说是跟导师一起住在酒店。 “还是不要吧,”沈唤对这个小舅子尚存点良心,“他应该也不喜欢吧?” “他喜欢!” 林酒酒边招呼人帮忙打包,打了个哈欠恹恹道,“阿辞什么都喜欢吃,不要浪费,这些都还没吃过。” 沈唤思索片刻,在小舅子和妻子之间徘徊片刻,还是觉得小舅子并不能让他得罪老婆,便顺从地拎着打包盒走了。 车很快开到许辞住的酒店楼下。 提前告知过,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楼底下张望。 瞧见林酒酒下车时,他飞快地跑过来将人抱了个满怀,又跑去将沈唤也抱了个趔趄,兴奋道:“好久不见,要不是太忙了,我早就去找你们玩啦!” 说罢不等两人开口,又接过沈唤手里的东西:“这是给我带的吗?姐夫你真好!” 沈唤:“......” 他总算有点良心不安,轻咳一声道:“这其实,是我们在夜市打包来的,不过我们还没碰过。” “没关系。” 许辞一手搭在林酒酒肩膀上,习以为常道,“酒酒以前经常买东西,吃不完就塞给我,勤俭节约嘛,很正常。” 林酒酒皱巴皱巴眉头,轻掐了下他的腰愤愤道:“我可没有哦,你别乱说!” 分明是她“舍不得”吃才没吃的,怎么能叫吃不下! 聊了没两句,许辞又有事情要忙,屁颠屁颠地道别跑回酒店里去。 第182章 救人 林酒酒困恹恹地坐回副驾驶上:“好累。” 现在其实还早,差不多才九点钟。 沈唤替她系好安全带,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是不是生病了?最近这么容易困。” “应该没有吧。” 林酒酒撅撅嘴随口应了句。 哪知车没开出两步,就耷拉着脑袋睡过去。 直到回了家被沈唤抱上楼,也一直迷迷糊糊地打瞌睡。 沈唤没脾气地替她洗了脸刷了牙擦擦身子,关上灯站到窗边打了个电话:“嗯,预约体检,后天下午吧。” 打完电话他回到床上,小姑娘就跟爬虫似的黏了上来,整个身体都热乎乎软绵绵的。 迷迷糊糊地一手一脚扒拉在他身上嘟囔道:“我不用体检的,我没事。” “就去看一下,看一下放心。” 沈唤轻拍着她的背哄,“后天放假,也不耽误你上班的。” 林酒酒大概真的困得厉害,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嘴便睡过去。 ...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沈唤照例已经走了。 大老板没有周末,只有林酒酒需要时才会休息在家。 她慢吞吞起身,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下楼,瞧见客厅里坐着道熟悉的身影。 管家正给她上茶,听见动静忙转头恭顺道:“夫人,陈小姐来了,我怕吵到您睡觉,就先把人请进来了。” “陈染?” 林酒酒步子快了几分,雀跃地跑下楼,“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呀?” “我也是临时回国有事,来看看你。” 听见她的声音,陈染就忍不住弯起眼睛,温柔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上次在西疆见过以后,两人就再没有别的接触。 偶尔会在手机上问候几句,但由于时差很少聊天。 陈染这才点点头,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松了口气道:“一直没来得及亲自感谢你,总算能歇一歇。” “感谢我什么呀?” 林酒酒眨着亮晶晶的漂亮眼睛看她,“你救了我一命呢。” 陈染差点要被她那无辜单纯的眼神再次欺骗了。 但她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早就不像以前一样蠢笨而天真。 她轻捏了下林酒酒的手,说:“我当然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在给那个畜牲当妻子,被他当作一辈子的附属品,永远没有自己的思考。” “而且......”她顿了顿又道,“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要保护自己,去拥有自己的势力,不然的话我可能已经被那畜牲从国外揪回来折磨致死了。” “酒酒,是你救了你自己,也救了我。” 一番话说得有些煽情。 林酒酒回握住她:“好啦,是你自己聪明又勇敢,换个人才不会采纳我的意见呢......说到这,他们呢?还活着吗?” 陈染面色一凝。 抽出手喝了口水问:“沈七爷没告诉你?” “他才不跟我说这些呢。”林酒酒叹口气,有点郁闷,“不知道是不是怕吓着我。” 陈染犹豫了下,还是如实道:“之前就移交给沈七爷的人了,我只知道他们疯得很厉害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清醒了,你不要担心。” “这样。” 林酒酒当然不会担心,她顺口转移话题,“那这次回国打算住多久?” “还没想好,多待一会儿吧,想跟你多吃几顿饭。” 陈染笑了下,“我订了中午的餐厅,赏不赏脸?” 林酒酒勾住她的胳膊,笑吟吟道:“当然啦。” 餐厅就在别墅不远处,两人没让司机接送,慢悠悠地沿着巷子走过去。 春末的风里偶夹杂着丝寒意,林酒酒打了个哈欠裹紧衣服,前方忽地传来道惊叫声。 几个小孩簇拥在一块,仰着头带着哭腔:“快报警啊,你们带手机了吗?” “我只有小天才,我已经报了!” “有没有大人啊!” “......” 这条路是学校旁,周末放假,并没什么人。 林酒酒和陈染下意识朝搂上望去,只见有个不过一两周岁的小孩吊在阳台窗口上,手里抓着个奶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模样。 似乎只要再爬出来一点,他就会摔成肉饼。 陈染皱皱眉,飞快地扯了条旁边电瓶车上的雨衣让孩子们拉直,皱眉问:“谁家的孩子,他们家家长呢?” 有个孩子吓得哇得哭出来:“是我弟弟!我妈出去买菜了,我妈知道肯定会打死我得。” 林酒酒拧眉:“你家钥匙呢?” “我没带钥匙!”孩子紧紧地抓着雨衣,恐慌到极致,哭得有气无力,“风把门吹上了!!!” 林酒酒平静得要命,轻斥道:“闭嘴,都别哭了。” 孩子们立马抽噎起来,拉直雨衣不敢乱动。 陈染忙道:“酒酒,你去找人帮忙,我在这里......” “来不及了。” 林酒酒打断她,目光落在旁边的空调外机和自来水管道上。 这种小巷子里总会有乱七八糟的设施,凭她多年的翻墙逃学经验爬上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她说着,便掳起袖子,在陈染惊恐目光中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这边都是矮平房,即便有二楼也不算高。 更何况刚上去就有一排可以落脚的突出来的窄窄石墙。 林酒酒动作轻快,在众人屏息之间握住自来水管道,顺着墙根朝那婴儿所在的阳台方向爬过去。 “酒酒!!” 楼下跟着的阿左这会儿才追上来,一下没收住声音喊出来,被旁边阿右猛得捂住嘴:“你疯啦,待会儿吓到酒酒,她摔下来怎么办?我们快去找梯子吧!” 好在林酒酒只是抿着唇,轻描淡写地朝下扫了一眼,并没有被干涉到。 她臂力不算好,爬到阳台外侧时已经差不多没力气了。 正打算翻进去,忽而心领神会,转头向楼下看去。 沈唤正站在那儿,面色阴沉铁青,扶着刚刚阿右拿来的梯子往上爬。 她稍稍心虚,但不远处的小宝宝像是有点充血般,难受地发出剧烈的哭声。 眼看就要掉下楼,她忙用力地打算翻过去。 然而手臂忽而一阵抽筋,脱力地往后仰去。 好在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托住她的后背。 第183章 完 沈唤冷着嗓音吩咐:“爬进去,现在。” 他语调夹带着戾气,林酒酒背脊一凉。 慌里慌张地飞快地翻过去,将阳台上的小宝宝给抱下来。 孩子看着小,实际分量不轻。 林酒酒抱着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楼下传来一阵欢呼。 片刻有个女人急匆匆闯进门,差点没跪在林酒酒跟前,将孩子紧紧搂进怀里,激动得口齿不清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没事。” 林酒酒喘了口气,稍稍痉挛的胳膊总算缓过来。 她谢绝女人要请她吃饭的好意和塞过来的一千块钱,磨磨蹭蹭下楼,耷拉着脑袋朝陈染的方向挪过去。 然而。 沈唤面无表情地开口:“林酒酒,滚过来。” 他很明显是生气了。 而且怒气不轻。 陈染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插手他们的家事,只得默默站到一旁,盘算着中午这顿饭到底还能不能吃上。 “我错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林酒酒可怜兮兮地扯着他的袖子飞快道,“我这次是救人,没打算跳楼呢。” “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大本事?” 沈唤轻嗤一声,将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来,冷声道:“这么能耐,还飞檐走壁?以为自己是蜘蛛侠吗?” “我,我这不是着急。” 林酒酒撅撅嘴,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哪敢生你气。” 沈唤磨磨后槽牙,揪着她的衣领提远一些,冷嘲热讽道,“反正你要是不小心掉下来,当鳏夫的人是我。” 他的嘴一向很毒。 林酒酒自知理亏,又不依不饶地凑上去,软了声调喊:“哥哥,我真错了,对不起嘛。” “呵。” 哪知沈唤这次不吃她这一套,眼底翻涌着克制与忍耐,矜持地后退一步,不讲情面道,“等你吃完午饭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接你去体检。” 说罢转身就走。 林酒酒瘪着嘴站在原地,深深叹口气。 沈唤别的什么都好,但凡涉及到对她身体有威胁的事情,一下子就翻了脸。 看样子免不得一场折腾。 沈唤一离开,陈染就跑了过来,跟着将她上下左右扫了眼。 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斥责的话也就卡在喉咙里,嗔怪道:“下次不要这么冲动啦,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摔断了怎么办,走吧……吃饭去,今天一定要多吃点,奖励你见义勇为。” 可惜林酒酒心里记挂着事情吃不下饭,没吃多少就咬着勺子问陈染:“沈唤该不会要跟我离婚吧?” “哪至于。” 陈染好笑地往她碗里夹东西,“你也长点记性,别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之前你……” 她欲言又止,没把话说完。 林酒酒哎呦一声凑上去,撅着嘴道:“那是个意外嘛,我以后不会再自杀啦。” “好好好,意外,快吃饭吧。” 两人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没过多久,外头街边停下一辆熟悉的车。 林酒酒倏然一顿:“咦?” 陈染偏头跟着望了眼,拍拍她的脑袋:“快去吧,我们下次再约。” “好~” 林酒酒急匆匆起身,挎着包往外头去,末了还不忘停下来冲陈染喊,“那下次我请你吃饭哦。” 陈染朝她招招手,看着她背影欢快,眼里禁不住流露出点羡慕来。 不过这种羡慕很快转化为感激和温柔。 多亏了酒酒闯进她的生命里,她才得以找到真正的自我。 如若不然,她还是那朵任人宰割践踏的菟丝花。 “砰。” 车门摔上。 林酒酒诚恳地跪在副驾驶上:“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来了,你相信我。” “呵。” 喉咙里滚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沈唤目光凉薄地扫她一眼,“坐好,去医院体检。” “哦……” 林酒酒没辙了,乖乖坐直,自己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小声问,“是不是体检完,你就不生我气了?” “如果你健健康康的,那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沈唤踩下油门,懒洋洋道,“如果让我发现你在家没好好吃饭导致胃不好,或者我出差时常常熬夜,那就另算了。” 林酒酒:“……” 沈唤在家装监控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吃饭还熬夜? 她立马蔫得更厉害,按下车窗任风呼呼吹进来。 等到了医院,院方早就安排好专人接待,也已经清过场。 林酒酒只要跟着走就好。 她虽然觉得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但近几日确实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因此也有些紧张。 如若沈唤知道她又不好好照顾自己,还不得把她骂个狗血淋头啊。 有些体检结果出来的比较慢,因此两人打算回家去等。 哪知刚踏出医院大门,主任就急匆匆追出来:“沈七爷,夫人,稍等一下。” 两人脚步皆是一顿,转头见她面色严肃。 林酒酒心脏跟着揪了下,惊恐道:“怎么了?” 沈唤轻轻拧眉,眼底压迫沉沉,盯着主任。 主任无端打了个哆嗦,不明所以地把手中体检报告递给两人:“那,那个,夫人怀孕的话,有一些体检结果可能不太准确,所以到时候不用太担心。” 林酒酒:“……?” 沈唤:“……?” 两人几乎石化,半晌没动静。 主任愣了下,问:“二位不知道夫人怀孕了?” 对面二人仍没有任何反应,直直僵硬在原地。 十分钟后,沈老夫人急匆匆赶过来,将两个石化人给认领回去,拿着报告手止不住地颤抖。 客厅内一片安静。 片刻,沈唤起身,神游天外地进了厨房,灌了两口水后走出来,附身将同样呆愣的林酒酒抱起来,径直朝二楼房间走去。 随后推门,锁门一气呵成。 他坐到床边,将人紧紧地搂在怀中,低哑嗓音微微发颤:“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我……” 林酒酒像是懵了下。 好一会儿才没有安全感地攥紧他的衣领,声音染着点哭腔,“我们真的能有宝宝吗?” “……” 沈唤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有病,她也有。 他们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轻轻地捋着她的耳发,温和而又坚定地嗯了声,“酒酒,不要怕,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会。” 他的声音总是像林间山泉,能够抚平林酒酒的全部焦躁与不安。 “我,我不怕。” 她咬了咬唇,眼底泛着雾气,“沈唤,我们要他。” 沈唤慢慢地笑了,用下巴蹭她的额头,平静地跟着重复:“好,我们要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