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后 卷三》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小太监一番话说的候盛大冷天儿出了一身汗,何时宫里出了这么一位?自己竟不知道,别的人还好说,那王直可是太后娘娘的家奴,在御药房作威作福的多少年,曹化都让他弄死了,末了,竟然给这么个小子扳倒了,可见这位的手段,自己以后可得小心伺候着,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其好处银子上吧,只要能把这位哄欢喜了比什么都强。 林杏这时候顾不上候盛想什么,净琢磨变态皇上了,自己在安乐堂待的好好,本以为过些日子变态就把自己忘了,不想,又把自己弄回来了,还直接搁在了御前,让自己管理他的私库,自己爱银子的事儿,宫里谁不知道,皇上自然也有耳闻,用这个诱惑自己,太他娘卑鄙了。 而且,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样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张三却高兴了,他可是一心盼着林杏回来,只要这位在乾清宫,就少不了他们的好处,因此,一路都咧着嘴笑,到了乾清宫 ,还拉着林杏,搓了搓手:「好些日子不玩了,回头兄弟窜个局儿,咱们越性耍他一宿,你说怎么样?」 林杏倒是乐了:「只要你们不怕裤子都输了,咱家奉陪。」 张三忙道:「那我可当林哥哥应了,这就找人去。」一溜烟跑了。 林杏进来就看见暖阁外跪着的太监,成贵正站在廊下往这边儿望呢,看见林杏,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万岁爷如今是个什么心思,却知道林兴在宫外住了些日子,万岁爷不仅没忘了,反而更丢不开手了,寻个机会就把她召了回来。 见林杏来了,跟跪着的太监挥挥手:「林公公都来了,还跪着作什么,传膳吧。」这才跟着林杏进去。 一进暖阁,膳食摆好了,皇上就挥挥手:「都下去吧,这里有小林子伺候就够了。」 成贵看了林兴一眼,领着人出去了。 林杏不着痕迹的往门边儿退了两步,琢磨这变态不是想现在就对自己下手吧,饭可还没吃呢。感觉皇上越来越近,林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抬起头看着朕,你这奴才不一向胆大包天吗,怎么连看朕都不敢,莫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虚了?」 林杏急忙抬头:「回万岁爷,奴才心不虚。」 皇上低笑了一声:「那就是怕朕对你如何了?」 林杏低下头:「那个,奴才不敢。」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你还有不敢的吗,朕几次三番让你回御前当差,你只是不应,朕恼羞成怒罚你,最后却发现,罚的竟是朕自己,小林子你放心吧,朕不会对你如何,朕终究是个正常的男人,敦伦之事还是该阴阳相济,才能生生不息,朕便再喜欢你,只要你是个太监,朕便不能幸你,只是,放你在朕瞧不见的地方,又格外惦念,因此朕想了一个两全的主意,干脆就把你调回御前来,让朕时时都能见着,你聪明伶俐,又善医,也帮着朕调理调理龙体,朕不是老百姓,老百姓尚知无后为大,更何况,朕乃大齐天子,皇嗣乃国之大事,轻忽不得,你帮了朕也等于帮了大齐的江山万代。」 林杏愣了一会儿,颇为意外,倒没想到变态还能这么人性,仔细想想,貌似这个提议不错,如今自己这个御用监的掌事总管刚当上,一想到那些即将拿到手软的银子,实在舍不得放手,更何况,自己不干只怕也不行,变态这是抽风,才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耐心解释,真要是惹怒了他,一抬手,自己脑袋就得搬家。 更何况,这变态虽说时不时的就抽风,对自己也算相当不错了,刚才这一番话更可称推心置腹,作为皇上,已是极难得的事儿,换句话说,皇上给自己出的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他想好了,就替自己做了决定,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就搁在御前来。 闹腾了这么好几个月,还是见好就收吧,短时间内,没有曝露跟爆,菊的危险,又捞了几份好处大大的差事,在宫里待些日子再琢磨跑路的事儿,也可以考虑。 想到此,忙道:「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皇上拍了拍他的帽子:「行了,别一口一个奴才了,伺候朕用膳。」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的错觉,林杏头一次觉得,皇上看自己的目光正了许多,没有了过去那种色,情的感觉,颇温和,时不时还会跟自己说两句笑话,比起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转变太大,林杏都有点儿不习惯了,撤下晚膳,皇上吃了口茶就让林杏给他诊脉。 林杏按着皇上的脉微微皱了皱眉。 皇上:「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对?」 林杏:「万岁爷多久没有招娘娘们侍寝了?」 「怎么?这跟朕的脉象有什么干系不成?」 林杏:「从万岁爷的脉象来上看,万岁爷肾火旺不得熄,以致肾阳过亢,损伤龙体,需泻火平阳为上策。」 皇上看着他:「小林子,朕来问你,你说那个雷公藤可以避子三月,可是真的?」 林杏:「的确如此,因药价不贵且轻易可得,民间有用此避子方的。」 第2章 皇上:「天仙丸朕吃过几次,对皇嗣可有妨碍?」 林杏:「雷公藤虽有毒,也可入药,少量摄取无妨,只要停药三个月,便可恢复正常,对以后的子嗣也无任何妨碍,只不过,奴才给慧妃娘娘云贵人都曾诊过脉,两位娘娘皆有体寒之症,虽不至绝嗣,却不易受孕,即便受孕,也有滑胎之险,若想坐胎,需好生温养些日子才成。」 皇上脸色一沉:「传瑞充衣。」 不一会儿,瑞充衣走了进来,看见她林杏身子一僵,林杏比她还别扭呢,这瑞儿竟穿着一身太监服饰,乍一看还真跟自己挺像的,一想到皇上晚上搂着这么个像自己的人,林杏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瞄了皇上一眼,心说,这变态刚才不是糊弄自己呢吧。 瑞儿看见林杏,脸色变了一下,便快速恢复正常,到了跟前行礼:「瑞儿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的目光若有若无划过林杏落在瑞儿身上,同样的太监服饰,同样娇小的身姿,脸庞五官也颇有几分像,分着瞧的时候,还不觉得,这站在一起却高下立分,。 小林子比瑞儿的皮肤更为白皙通透些,还有那股子鲜活气儿,皇上终于知道,瑞儿比小林子差在哪儿了,哪怕她努力学小林子,衣裳动作尽量模仿,可少了这股子鲜活气儿,就好像人没了精魄,再像也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毫无生趣。 「小林子,你给瑞充衣瞧瞧脉。「 林杏点头,看向瑞儿。 瑞儿觉得,自己好歹是皇上的女人,这么让个太监号脉有失身份,却想起成贵提醒自己的话,咬着唇伸出腕子。 林杏虽喜欢美人,真没有吃瑞儿豆腐的打算,因为这丫头太小了,身材扁平,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儿,亏变态皇上下得去嘴,不过,这脉象? 林杏略沉吟片刻,抬起手,站了起来:「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瑞充衣应是喜脉,虽不足一月,却仍隐约可见。「皇上愣了愣,看向林杏:「喜脉?果真?」 林杏:「千真万确。」 后头的话林杏可没说,虽是喜脉,这喜脉却是留不住的,一是因皇上停用避子的雷公藤,不足三月,便有胎只怕也是病胎,加之瑞儿年纪小,虽天葵至,却仍先天不足,母体先天不足,胎儿怎可能结实的了,漏斗装水哪留得住,这个孩子必然保不住。 不过,林杏可不会说后头的话,皇上年近三十,膝下无子,这忽然有了喜,不管孩子的娘是谁,都是龙种,自然听不得半点不好,自己这时候说这个孩子保不住,不是找倒霉吗。 更何况,这个瑞儿上次因为自己,挨了那多下嘴巴,估摸心里早恨死自己了,好容易熬到母凭子贵,扬眉吐气,自己却告诉她胎儿不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把满腔的恨意都算到自己头上,岂不亏死了。 瑞儿给这个天降之喜震的傻在当场,听见皇上开口封她为美人,方才清醒过来,忙跪下谢恩。 皇上:「起来吧,从今儿起,就不用来暖阁伺候了,好生养胎。」 瑞儿瞥了林杏一眼,忽想起那天挨的巴掌,得了一个主意:「万岁爷,奴婢卑贱,能得龙胎已是造化,本不该再有所求,却腹中龙胎金贵,只怕有失,林公公医术高明,能不能请林公公为奴婢保胎,以保万无一失。」 说实话,林杏蛮佩服瑞儿的,这妞儿别看年纪不大,挺聪明,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跟二傻子差不多呢,而且,这丫头能屈能伸,挨了打,长了教训,便先引而不发,一等得了机会,绝不放过。 自己帮她保胎,无论保不保得住,都没什么好儿,保住了,这位要是生个皇子,头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就冲上回那嘴巴子,也不会放过自己。 要是没保住,就更不用说了,这滑胎的屎盆子一准儿扣自己脑袋上,真是好算计啊。 皇上看了林杏一眼:「小林子,你可听见瑞美人的话了?」 林杏忙跪在地上:「回万岁爷,瑞美人如此看得起奴才,奴才家的祖坟上都冒了青烟,按说奴才不该辞,只是奴才虽懂些医术,却不过毛皮,尤其不善妇科,皇嗣干系重大,还请万岁爷另选太医圣手,为美人娘娘保胎,奴才实难当此重任。」 瑞儿扫了林杏一眼,低声道 :「万岁爷是奴婢僭越了,想奴婢身份卑微,怎配使唤林公公,就请万岁爷随意给瑞儿指派一个太医便是。」说着低低抽泣了起来,抹着眼泪万分委屈。林杏瞬间就成了可恶的势力奴才 。 林杏目光闪了闪:「美人娘娘此话奴才可担不起,奴才并非不想伺候美人娘娘,实是有自知之明,娘娘若执意让奴才伺候,奴才自不能推脱,只美人娘娘身怀龙胎,玉体贵重,若有万一,奴才纵万死也难偿其罪,且,娘娘这龙胎怀之不易,更是万岁爷的头胎之子,当千万万千的保重才是。」 头胎之子?皇上开口道:「小林子,你是说瑞美人腹中是男胎?」 第3章 林杏:「尚不足一月,难辨男女,只是依奴才的经验,上脉如此之早,十之七八是位皇子。」 林杏话音一落,瑞儿更是大喜过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若果真是男胎,倒要格外保重才成,如今万岁爷膝下并无皇子,自己若能一举得男,将来自然母凭子贵,更何况,此是万岁爷长子,将来若能继承大宝,自己不就成太后了吗。 在这时候跟这狗奴才斗气,极为不智,当前需着紧保胎才是头等大事,只要肚子的孩儿能平安生下来,再收拾着狗奴才也不晚。 想到此,忙道:「万岁爷是瑞儿糊涂了,林公公虽通医术到底还要当差事,哪顾得上奴婢,就请万岁爷另外甄选一位太医,为奴婢保胎吧。」 林杏松了口气,这瑞儿若执意让自己给她保胎,还真是大麻烦,好在这丫头心大,想的长远,自己才得脱身。 皇上:「成贵,你去太医院召一位精善妇科的太医,给瑞美人保胎。」 成贵瞄了林杏一眼,心说,这其中必有古怪,这小子多精,瑞儿腹中胎儿还不到一个月,诊不出来也寻常,他若不说,也没人怪罪到他头上,如今这般宣扬必有原因。 瑞儿记着前恨,借机发难实在有些蠢,以成贵看,便她身怀龙胎,想动小林子也是蠢不可及,万岁爷跟小林子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些日子,要是真舍得下,小林子八条命也交代了,可如今,林杏仍好好的活着不说,还越混越体面,成了御用监的大总管。 这个差事不用说,就是万岁爷摸着小林子的脉给的,知道他贪财,就给他一个最肥的差事,说白了,就是用银子拴住她,借以打消林杏出宫的念头。 成贵如今算想明白了,万岁爷根本不是放下了,而是真走心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威逼不行就利诱,为了一个小林子,万岁爷这心走大了。 至于瑞儿怀胎这事儿,成贵真有些看不明白了,万岁爷并无惊喜之色,且瑞儿的位份只升成了美人,按说万岁爷膝下无子,瑞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比什么都金贵,便是母以子贵,也该多升升瑞儿的品级,却只是不入流的美人,实在叫人想不透。 从暖阁出来直奔御药房寻孙济世,让他使一精善妇科脉的太医进宫给瑞儿保胎。 他一说完,孙济世就是一惊:「瑞充衣有孕了?多少日子了?谁瞧出来的?」 成贵:「不足一个月,是林公公诊出来的。」 见他神色不对,忙道:「可有什么不对?」 孙济世叹了口气:「万岁爷的御药之中掺有避子的雷公藤,虽不至损害龙体,于子嗣却极不利,需休养三个月才可恢复正常,如今瑞充衣有孕,算算日子,尚未过三月,如今怀胎只怕难保。」 成贵恍然,怪不得林杏说出来,却又极力推脱保胎之责,肯定是知道此胎难保,不然,他早知瑞儿深恨于她,怎会巴巴的为自己竖这么个强敌,瑞儿一旦产子,肯定要为难林杏,纵有万岁爷护着,瑞儿利用皇子收拾个奴才也不什么难事。 如此看来,这给瑞儿保胎的差事,就成了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孙济世:「若论医术,不是在下妄自菲薄,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加起来,也不如林公公,何必舍近求远,若林公公肯出手,或许有救。」 成贵:「小林子说她不善妇科,怕有闪失。」 孙济世苦笑一声:「如此说来,瑞充衣腹中龙胎必是保不住了,不瞒大总管,下官曾在张府亲见林公公破腹取子,救得母子两条性命,哪里是不精妇科,是知道保不住,方才推脱,只林公公尚且不能之事,太医院还有何人?」 成贵心道,这小子真他娘坏,这就是明明白白的祸水东引,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先把自己摘出去,管他人去死。 想到此,便道:「若真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孙大人就当不知,派个善妇科的太医进宫也就是了,将来若有事,也怪不到孙大人头上。」 孙济世摇摇头:「太医院的太医哪个不是一大家子,若因此获罪,岂非在下的罪过,在下身为太医院院正,岂可明知是死,还让他人进宫,为瑞充衣保胎之事,由在下担当最为妥当。」 林杏蹭的站了起来,看着成贵:「大总管说谁来保胎?」 成贵:「孙大人言道此事交予别人不妥,当由他亲自出手,方可保无虞。」 林杏跺了跺脚:「他有病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非找死。」 成贵:「你果然知道瑞儿腹中胎儿保不住。」 林杏:「本来就保不住,不说皇上体内尚有雷公藤余毒,不能有子,便是没有这雷公藤,瑞儿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成贵愣了愣:「却是为何?」 林杏:「这是常识好不好,瑞儿才多大,皇上幸她的时候还不到十四吧,年纪太小,加之她本身便有先天不足之症,虽天葵至却不算真正长成,母体不健如何坐得住胎,便这个孩子勉强保住,生下来也绝不会好。」 第4章 成贵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我大齐风俗,十二三成婚生子的女子比比皆是,也不算新鲜事。」 林杏翻了个白眼:「总管大人不如去扫听扫听,那些十二三成婚生子的女子,有几个能活过三十的,那些生下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健康长大的。」 成贵仔细想了想,可不嘛,先帝爷暮年之时,有那么几年,颇喜好十二三的女子,幸了不少新进的宫女,后也有几个坏了龙胎的,却无一个足月,都掉了,虽免不了如今的太后,当年的皇后娘娘,暗做手脚,到底也是胎儿不稳,不然,也不至于一个都保不住。 且那些宫女,后来不是病就是死,真没一个活过长远的。 林杏看了他一眼:「皇上若想顺利得嗣,还是尽量幸十六岁往上,身体康健的女子为好。」 成贵不禁看了她半晌儿:「 小林子倒真心为了万岁爷着想。」 林杏乐了:「总管大人这话说的,万岁爷乃我大齐圣明之君,天下之主,皇嗣更干系我大齐国运,自是多多益善。」 成贵:「孙大人执意为瑞美人保胎,雷公藤之事,万岁爷已网开一面,若瑞美人龙胎不保,只怕孙大人的仕途就走到头儿了,林公公跟孙大人颇有私交,想必不会见死不救吧。」 林杏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论及私交,恐怕总管大人跟孙大人更为亲厚些,更何况,万岁爷这么多年都未有皇嗣,此次瑞美人怀胎,必然惊动后宫,只要总管大人抬抬手,孙大人此次也不过有惊无险,万岁爷还能借此铲除异己,何乐而不为呢。」 成贵目光闪了闪:「林公公倒真聪明,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咱家还要仔细思量思量。」说着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林杏坐在炕上,琢磨拿孙济世这榆木脑袋怎么办,之前还说他挺精明的,如今才知道,自己又看差了,孙济世脖子上顶的根本不是脑袋,就是木头疙瘩,天天恨不能往死里头找,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财路,才懒得管他呢。 喝了口茶,忽想起刚张三过来说今儿晚上攒好了赌局,还在军机处前头的值房里,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套上外头的衣裳走了出去。 又落雪了,林杏张手接了些雪花,冰凉凉的冻人,急忙搓了搓手,把帽子扣严实了,摸了摸帽子上的毛,如今自己管着御用监,不能便宜了别人,回头怎么也得弄个顶儿紫貂的帽子戴戴。 刚到乾清宫门口,就看见张三正往这边望呢,见了林杏忙跑了过来:「还当林哥哥忘了今儿的赌局呢,人可都到齐了,就等着林哥哥呢。」 林杏:「这是都上赶着给咱家送银子来了啊。」 张三嘿嘿一乐:「林哥哥这话倒是不错,如今林哥哥可是御用监大总管,这可是管着整个宫里的用度,谁不想着巴结巴结林哥哥呢,只不过,这赌桌无父子,上了赌桌天王我老子都不认的,谁还管差不差事,林哥哥可得小心些,我瞧他们摩拳擦掌,今儿晚上都想打您这个财神爷的秋风呢,生怕您的银子没带够,回头还得赊账。」 林杏笑的不行,一拍自己的胸膛:「看见没,咱家有的是银子,只你们有本事尽管都赢了去,咱家绝无二话。」 两人说笑着到了地儿,往屋里一进,林杏就乐了:「我还说是底下的小子们呢,原来是几位老哥哥,倒真是稀客。」 万全站起来:「 老弟高升,我们老哥几个本来商量着要给老弟庆祝,偏张三这小子说,老弟不喜别的,倒是越性的赌一宿,才合老弟的意,这不,我们几个就都过来了,先说好,这赌桌无父子,一会儿上了赌桌,我们几个可不会让着老弟。」 林杏忙道:「如此,方有趣。」 各处的掌事太监都来了,值房也就热闹了起来,通着的三间值房都打开来,敞亮了许多,炭火烧的贼旺,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溜食盒,打开,里头装着各式精致的细点,托盘里堆着几样南边进贡的鲜果,旁边屋放了两个火炉,炉子上蹲着大铜壶,水一滚,就有小太监冲入桌上摆好的盖碗里, 顿时满屋都是小龙团的茶香。 小太监端过来先捧给她,林杏接过抿了一口,看着万全笑道:「万老哥如今升任御药房总管,这小龙团想必是万老哥拿过来的。」 万全笑了一声:「说到这个,老哥哥还得谢林老弟,不是林老弟在总管大人跟前举荐,这御药房的好差事,可轮不到老哥哥头上,这小龙团就更甭想了,能喝口凉水就念佛了。」 林杏明白,这小龙团别人想弄点儿难上加难,若是御前的倒不多稀罕,就算福建再闹三年灾,贡上的小龙团也有的是,万岁爷一个人哪儿喝的过来,自然都便宜了御前的奴才们,要不都想谋好差事呢,在宫里只要能谋上个好差事,那过的日子,比皇上都滋润。 万全进御药房,的确是林杏跟成贵提的,只不过,没想到成贵能给自己这个面子,竟然真抬举万全当了御药房的二总管,至于大总管,反正缺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这么着,也不影响什么。 第5章 说笑了一阵,便上了赌桌,人多,分成了两桌,骰子摇的山响,银子可劲儿的往桌上仍,都是有钱的主儿,没人吝惜这点儿小钱,就图个乐子。 一直耍到窗外翻了鱼肚白,怕耽搁了差事,这才散了。 林杏跟万升一道回来,顺子在后头给两人撑着伞,挡外头的雪,眼看到了御膳房,万升倒提起一件事儿:「过些日子便是朝廷大比,往年这朝廷大比跟御厨大赛都是前后脚儿办的,前儿万岁爷下了旨说今年雪大,只怕影响春播,今年的御厨大赛先停了,倒有些可惜,不然,这可是个好机会,虽说年年的御厨大赛都是由外头的大御膳房承办,不过大赛一开,那过手的好东西就没边儿了,旁的不说,咱们先能落个口服,好在还有个恩荣宴,到时候咱们也沾那些新贵人的喜气儿,听人说新科三桂,状元,榜眼,探花,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 林杏:「万二哥还信这个?」 万升嘿嘿笑道:「这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咱去了子孙根,这辈子是甭想了,不还有下辈子呢吗,回头沾沾文曲星的喜气儿,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咱也享享福,尤其新科状元,要是能在近处瞅瞅就好了,可惜咱家不是御前的人,这恩荣宴的酒菜虽是从咱家手里走,咱家却去不了那保和殿,不过,林老弟是万岁爷跟前的红人,又兼着侍膳总管的差,定会跟在万岁爷左右,到时可得替老哥好好瞄几眼。」 林杏笑的不行:「这辈子还没过完呢,万二哥倒想的长远,成,到时候咱家替你多看看这文曲星下凡到底什么样儿。」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分开了,林杏一回自己的小院,跟前的小太监忙打热水来伺候他洗了手脸,便是早膳的时候了。 林杏心说,自己得的这几个差事虽都是肥差,可也着实辛苦,尤其这侍膳,天天起早贪黑伺候着,连懒觉都睡不了。 今儿不是大朝会的日子,便也不着急,林杏进暖阁的时候,早膳已经摆好了,皇上扫了他一眼,目光在她眼下的黑圈上停了停,脸色有些沉:「成贵,朕听说夜里有些奴才聚赌吃酒,可有此事?」 林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变态又抽什么风,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宫里本就没什么消遣,宫门一下了钥,不找点儿乐子,能干什么,又不像变态似的,有三宫六院可劲儿的造,不赌钱难道回去抱着枕头睡觉。 成贵略瞄了林杏一眼:「这个老奴倒是不知。」 皇上哼了一声:「你去传朕口谕,以后宫门一下钥,各宫的门也锁上,若无十万火急之事,不许外出,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成贵忙应了一声,叫小太监去各宫传皇上的口谕。 林杏心说这可完了,往后再想赌钱,门儿都没了。 「小林子琢磨什么呢,这定胜糕松软可口,寓意又好,赏你了,下去吧,晌午不用过来伺候了。」 林杏炸了眨眼,忙跪下谢赏,实在猜不透变态喜怒无常的心思,晌午不用过来,自己正好回去补眠。 从暖阁出来打了个哈气,往自己小院去了,这一觉睡到天擦黑,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林公公,不好了,瑞美人落胎了。」 林杏伸了个懒腰:「落就落呗跟咱家有甚干系?」不过,这太后的手够快的,这才一天就出手了。 小太监脸都急红了:「当值的太医说在瑞美人所用炭盆子里发现了未熔尽的金鸡藤,您莫非忘了,您如今可是御用监的大总管,这各宫里的用度可都是从御用监出来的,便不是炭的毛病,那金鸡腾哪是别处能有的东西,您之前可是管着御药房的,这会儿御用监的外监把头候公公,御药房万总管,都在瑞美人所居的乾西廊院里跪着呢,瑞美人儿哭哭啼啼,嚷嚷着是有人害死了她肚子里的龙胎,万岁爷召公公过去问话呢。」 林杏陡然明白了,这是有人费尽心机的要把瑞儿落胎的罪过,按在自己脑袋上,无论是御用监还是御药房,出了事儿自己都摘不清。林杏套了衣裳往乾西去了。 乾清宫极大,就算自己在御前当差,也没往这边儿来过,今儿还是头一回,真不知道乾清宫还有这么个地儿,偏僻,荒凉,北风卷着雪粒子从耳边呼啸而过,跟鬼哭狼嚎差不多,不禁道:「瑞美人怎么住这儿?」 小太监小声道:「说也是呢,按说升了美人,总得有个体面点儿的屋子,不想还住这儿,这边儿阴气重,听宫里的老人说,先帝的时候,有个御前的宫女不知怎么投了井,就在这乾西的廊院里,太后娘娘说晦气,叫人把井填了,不过井亭子还在,就是瑞美人如今住的院子,底下的人都说,别看瑞美人怀了龙胎,万岁爷心里不待见呢,不然,能搁在这儿吗。」 说话儿进了院子,一进去就见正屋的门开着,棉门帘子也打了起来,皇上在正中的椅子上坐着,手里捂着一把鎏金的手炉。 万全跟候盛都跪在地上,院子里跪了七八个人有太监,有宫女,还有两个嬷嬷,当头的正是伺候瑞美人的柳嬷嬷,一动都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跪的时候太长,冻木了,还是不敢。 第6章 林杏进了屋躬身:「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扫了他一眼:「睡醒了?」 林杏心说这话让老娘怎么接,说睡醒了,不合适,说没睡醒更不妥当,只得低着头道:「奴才罪该万死。」反正到什么时候请罪总没错。 林杏话音刚落,就听里屋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跌跌撞撞的跑出个人来,蓬头垢面,一身白中衣,乍一看跟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差不多,等跪在地上,林杏才看出是瑞儿:「万岁爷您可要替瑞儿做主啊,瑞儿便是别人的眼中钉,欲除之后快也就罢了,可瑞儿肚子里却是龙胎,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对龙胎下手,就该千刀万剐,可怜皇子,未出世便丢了命,万岁爷您得给皇子报仇啊。」 说的虽驴唇不对马嘴,却句句针对自己,无论是御用监还是御药房,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林杏都不得不说,太后娘娘使的这招儿的确毒辣非常,既除了瑞儿肚子里的龙胎,又把自己这个宿敌搁了进去。 这件事儿要是做得严丝合缝,自己没准儿还真倒霉了,可惜太后娘娘生怕瑞儿肚子里的龙胎生下来,妨碍了宁王继位的大事,故此,弄了个双保险,除了这金鸡藤还用了别的,要不是瑞儿从里屋扑出来,自己还真有点儿不好解释。 皇上没看瑞儿,却看这林杏微微皱了皱眉:「怎穿的这么少?」 林杏忍不住翻白眼,这不废话吗,这么着急的叫自己过来,来得及穿多了吗:「奴才抗冻,不觉着冷。」 皇上挑了挑眉:「小林子,你如今是御用监的掌事,之前还管过御药房,孙济世说炭盆子里有金鸡藤,你可知这味药?」 林杏点点头:「金鸡藤又称鸡血藤,性味苦,甘,温,归肝肾经,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舒筋活络的功效,可用于妇人月经不调,经期不顺,痛经,经闭等症。」 林杏刚说完,瑞儿哇的哭了起来:「万岁爷您可听见了,这鸡血藤能活血,想奴婢腹中龙胎儿乃万岁爷血脉所聚,这一活血,哪还保得住,万岁爷您可给奴婢做主啊……」 林杏现在十分肯定,瑞儿肚子里的孩子不保,她肯定知道不是自己下的药,却一定要把这个屎盆子扣自己脑袋上,这是恨不得自己死啊,既如此自己还客气什么。 想到此,开口道:「美人娘娘误会了,奴才只说鸡血藤有活血的功效,却需煎汤服用,若想功效显着,更要配上穿破石,只金鸡腾一味药并无多大用处,而置于炭盆里焚烧,却与普通木头无甚区别了。」 瑞儿:「你这是狡辩,既然鸡血藤有活血的功效,煎汤煮跟焚烧还不是一样,若无活血的效用,我肚子里的龙胎是怎么没的。」 林杏看了她一眼:「请问娘娘昨晚可曾香汤沐浴?」 瑞儿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杏却不搭理她了,转而跟皇上道:「回万岁爷,这鸡血藤需煎药配伍,方可有活血之效,但有一样东西,不用煎汤焚烧既可落胎,便是玫瑰花,若奴才未猜错的话,昨晚上娘娘沐浴之时,浴桶里必然洒了玫瑰花瓣,玫瑰花遇热汤而芳香四溢,便今日娘娘身上还留有淡淡的玫瑰香,虽芬芳醇厚,却活血散瘀,孕期妇人切忌使用,更何况,娘娘初初坐胎,胎气不稳,此时用玫瑰花沐浴,必会滑胎。」 瑞儿恨恨看着她:「你如今掌管御用监,宫中一应用度俱出自你手,便是因这玫瑰花落了龙胎,怎知就不是你暗里捣鬼,你自来对我怀恨在心,生怕我产下龙胎之后,与你为难,故此,才想出此等阴毒之计,这会儿却还狡辩,就是你害我腹中龙胎,就是你林兴……」 瑞儿咬牙瞪着林杏,仿佛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林杏:「娘娘刚刚落胎,身子虚,胡思乱想以至胡言乱语都情有可原,只不过,这落龙胎的罪名,奴才可扛不起,据奴才所知,各宫娘娘们沐浴所用干花,并非出自御用监,而是各宫自己采摘晾晒的,美人娘娘所用玫瑰花从何而来,娘娘若不知,可问身边伺候的宫女,想必她们定是清楚的。」 瑞儿还要说什么,皇上忽然一拍桌子:「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把赵丰叫来,给朕仔细的查,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的老命也甭要了,瑞美人护卫龙胎不利,打入冷宫禁足。」撂下话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哼了一声:「小林子,你是想跟赵丰一起查案吗?」 林杏忙走了过来:「奴才伺候万岁爷回暖阁用膳。」 皇上笑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自己差事,朕当你这奴才一得意就忘了呢,小林子,你怎么闻见点儿味儿就知道瑞美人沐浴时用了玫瑰花呢,你这鼻子够灵的。」 林杏嘿嘿一笑:「奴才是有名的狗鼻子,有点儿味儿就能闻见,更何况娘娘用的极多,故此一下就闻了出来……」主仆二人有问有答的出了廊院走远了。 第7章 成贵看了地上跪着的瑞儿一眼,刚要走,瑞儿忽然抓住他的下摆:「大总管,您再帮瑞儿一回,就一回,瑞儿以后绝忘不了总管的大恩大德。」 成贵微弯腰:「你还真不受教,咱家跟你说过多少回,这宫里你跟谁过不去都成,就是不能招惹一个人,你倒好,把这样的屎盆子往小林子身上扣,咱家跟你说件事儿,你可知昨儿小林子为什么说出你怀胎之事,却又推拒为你保胎的差事吗,是因她早诊出你肚子里的龙胎留不住,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怀胎之事传将出去,到时候根本不用他动手,你的龙胎一样保不住,本来,你要是聪明点儿,不牵扯小林子,或许还能落个好点儿的下场,却非要置小林子于死地,瑞儿,你到现在还没瞧出来吗,小林子是万岁爷的心尖子,而你在万岁爷眼里,连当小林子的替身都不够格儿,你也别求了,咱家帮不了你,再帮你,咱家都要搭进去了,你好自为之吧。」推开她走了。 瑞儿呆愣半天,忽的哈哈哈笑了起来:「心尖子?一个腌货,一个狗奴才?我就睁眼看着你有什么好下场。」 「美人娘娘您还是顾您自己,跟奴才走吧,从今往后您就跟云贵人就伴去了。」两个太监可不管她刚落了胎,穿的也单薄,直接就把她拖了出去,这后宫的女人再风光只要进了冷宫,这辈子也就完了。 再说林杏,跟皇上刚走到御膳房外头,皇上忽然站住了脚,指着墙边的狗洞道:「小林子可记得此处?」 林杏咳嗽了一声:「那个,奴才记性不好,忘了。」钻狗洞的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谁乐意提啊。 皇上笑了一声:「你说朕要是从这儿钻过去,这墙会不会塌了,朕可是真龙天子。」 林杏真想翻白眼,这不纯属吃饱了撑的吗:「万岁爷要是钻过去,这就不叫狗洞了,叫龙门。」 皇上笑了起来:「说的好,朕今儿就走走这道龙门。」身子一矮钻了过去,钻到那边儿还探过头来:「小林子你快进来,在外头做什么?」 后头跟着的太监宫女都别开头,装没看见,林杏嘴角抽了抽,也跟着钻了过去。 皇上打定主意怀旧:「那天晚上,朕就在那间屋里碰上的你吧。」说着一指对面。 林杏:「奴才不识龙颜,亵渎了万岁爷,罪该万死。」 皇上:「朕又没说降罪,你请什么罪,更何况,朕当时觉得你跟这宫里奴才都不一样,颇有意思。」 万升听见信儿忙带着御膳房的人跑过来磕头,皇上不耐的挥挥手:「都滚外头去。」 万升不明所以,却不敢违抗,忙带着人走了,不过一瞬间,偌大的御膳房就剩下了林杏跟皇上两个人。 皇上:「小林子可会做饭?」 林杏心说,这是抽的什么风,摇摇头:「奴才愚钝,不善厨艺。」 皇上笑了:「不说实话可是欺君,朕可听说,如今京中盛行的羊肉锅就是你做出来的,怎说不善厨艺?」 林杏眨眨眼:「回万岁爷,羊肉锅简单,不需厨艺,只片了羊肉往锅里一滚就成了。」 皇上:「那今儿就劳烦小林子了,咱们就在这廊下一边儿赏雪,一边儿吃羊肉锅,岂不好。」 林杏心说,这是要使唤老娘当小工啊,眼珠转了转:「万岁爷,奴才手笨,片肉还成,别的就不成了,要不叫几个小太监进来帮帮忙。」 不想皇上却不乐意:「叫别人来还有什么意思,就得自己动手才好,你只管片羊肉,别的,朕来。」 既然变态非要找事儿,自己干嘛拦着,反正片肉对自己来说不叫事儿,进去找了羊腿出来,片了两盘子。 本以为会看变态的笑话,不想却颇意外,搬桌子,支炭炉子,准备配菜,蘑菇粉条之类,竟然做的很是熟练。 林杏吃惊的看着那个在廊下忙碌的男人,暗道,这变态不是被人夺舍了吧,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正发愣呢,皇上招了招手。 林杏端着肉过来,皇上把手里的麻酱坛子递给她:「这个朕可不会调,你来。」林杏调好了蘸料,本想站在旁边,皇上却摆摆手:「站着做什么,坐,今儿咱们不是主子奴才,当朋友论,你也别当朕是皇上,只当朕是你的朋友,坐在一起吃顿饭。」 林杏看了他良久:「万岁爷您不是病了吧。」 皇上笑了,把手伸了过来:「你不是大夫吗,给朕瞧瞧吧。」 林杏低头就看见变态漂亮的手,男人长了一双比女人还好看的手,实在让人不爽,林杏按了按脉,抬起来的时候,习惯性摸了一把,摸完了,才想起这男人可不是自己能调戏的,忙低下头,半天才抬头瞄了变态一眼,见没反应,才放了心。 只不过没瞧见,皇上嘴角的弧度大了许多:「小林子,你说咱们今儿像不像老百姓家里的寻常夫妻。」 第8章 噗……林杏喝进嘴的酒全喷了出来,对面的变态也未能幸免,给林杏喷了一脸,林杏急忙起身,掏出帕子给他擦:「万岁爷奴才该死,不该喷万岁爷一脸……」 皇上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抹了抹:「不说了吗今儿晚上不论主子奴才吗。」 林杏小声道:「万岁爷奴才是太监,不是女子。」 皇上:「朕知道,不过,小林子若是女子,定是个美人儿,也不能怨朕之前对你有意,也是小林子生的太过清俊,让朕总觉你是女子,这才生出幸你的念头,如今朕想明白了,你不是女子,要不,这么着,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朕跟小林子就当朋友,如何?」 朋友?以林杏有限的历史知识里,举凡给皇上当朋友的下场,可是一个比一个惨,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个变态,自己是有多想不开,跟他当朋友啊,又不是活腻歪了。 不过,他是皇上,他说当朋友,不当也得当,林杏目光闪了闪,决定岔开话题比较安全:「那个,万岁爷怎么会这些东西。」 林杏一直以为这位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呢,而且,就自己看也的确如此,有时林杏都非常怀疑,变态在龙床上幸后宫嫔妃的时候,是不是也一动不动的让嫔妃们伺候,真要如此会用什么姿势?男下女上?还是女上男下? 以变态的攻击力,林杏实在想不出,他在床上怎么让嫔妃伺候的,这么想着,不由自主仔细瞄了他几眼。 廊下的宫灯,投下摇曳的灯影,落雪时不时飘进来,落在他身上的紫貂披风上,瞬间就没了踪迹。 别问林杏为什么知道是紫貂,因为紫貂极贵,而他身上的毛披风,在灯光下泛出淡淡的紫色,光润的色泽,一看就是高级货。 林杏就猜一定是紫貂的,紫貂难得,也不知这么大件的披风,得用多少张紫貂皮,换了银子估计能堆成一座小山,这位就这么大咧咧的把一堆银山披在身上,随意一坐,看着林杏都心疼。 不过,这男人长得实在不赖,林杏从来都不认为,皮毛这个东西适合男人,总觉皮毛衣裳要是穿在男人身上,会有几分娘气,可变态硬是穿出了别具一格的俊美之姿。 林杏在心里拿他跟刘玉杜庭兰比量了比量,觉得三人各有胜场,可以说难分轩轾,真要追究起来,变态或许还小胜一筹。因为是皇上,天生自带了一股子王霸之气,比另外两个更男人一些。 林杏的目光应该说有些放肆了,但皇上未恼,唇角的弧度仿佛又扩展了一些,眼里也带了两分笑意:「这些东西有什么难的,以前跟着父皇出去狩猎,朕即为人子,又担了护卫之责,父皇的一饮一食都是经朕手收拾的,久了也就会了。」 林杏愣了愣,这句话他说的轻巧,便自己如今听来,都能听出几分心酸,想想这变态也挺可怜的,亲娘没了,爹又娶了后娘,这有后娘就有后爹,人死茶就凉,指望男人念着什么亡妻的情分,照顾孩子,简直就是妄想。 尤其,这里还是皇宫,美人前赴后继,枕边儿风一吹,这位死了亲娘的太子之处境,可想而知有多惨。 太后虽说智商有些着急,却是一肚子阴谋诡计,招数一个接着一个,变态能在这样的后娘手底下活着长大,继承皇位,简直就是奇迹。也间接说明,变态的心机手段有多厉害,能对付阴谋诡计,就得比对方更要阴险毒辣才可能。 想到此,林杏忽觉后脖颈子有些凉,忍不住打了激灵,身上忽然一暖,林杏抬头,变态不知何时竟站在自己旁边,把他身上那件极贵重的紫貂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 林杏目光闪了几闪,假装要推辞,皇上按住她:「你身子弱,又穿的如此单薄,若真冻病了,怎么当差。」 林杏就坡下驴:「奴才谢万岁爷赏。」 皇上忽的低笑了一声:「朕让你管着御用监,就是想让你好好见见世面,怎么还这般财迷,不过一件披风,也值得跟朕动心眼子,不是朕舍不得,你生的娇小,这件披风给你挡挡风寒还可,日常穿着却不合身,你若喜欢,叫底下的绣娘重做一件也就是了。」 林杏眼睛都亮了:「奴才谢万岁爷赏赐。」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外加心花怒放。 这皇上一句话可就是圣旨,既然说了自然就得当真,林杏琢磨,自己要是弄件海獭的是不是有些过份。 不过,变态皇上怎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了,林杏脑中警铃大作,看了皇上一眼:「那个,万岁爷,您千万别伤心,日子长着呢,后宫的娘娘们身康体健,温柔多情,虽说美人娘娘肚子里的龙胎没了,只要万岁爷多多招寝,必会皇嗣繁盛,国运昌隆。」 皇上目光略暗:「小林子倒是一心为朕着想啊。」 「呵呵……为万岁爷着想是奴才应尽的本分,万岁爷吃肉。」觉得皇上的神色有些不悦,林杏非常狗腿的涮了一筷子肉,夹到皇上的碗里。 第9章 皇上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吃了,林杏才暗暗松了口气,怪不得都说伴君如伴虎呢,变态喜怒无常的性子,实在太考验心脏的承受力。 正想着,忽听皇上道:「雪又大了,眼看就开春,这场雪来了不是时候啊,朕近日夙夜忧叹,若闹大灾,百姓何以安,小林子,你上次说灾荒哪朝都有,与天子之德无干,却又有几个百姓能明白这样的道理,他们只知道闹灾了,活不成了,就会怨恨老天,怨恨朕,会说朕是个无道的昏君,才引的老天降下如此灾难,朕虽坐拥天下,位至九重,却是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为百姓殚尽竭力,为朝廷勤勉不辍,为天下忧思难寐,可天下何曾有一个人理解朕,为朕着想的。」 林杏都有点儿可怜他了,想了想开口:「万岁爷,奴才听闻当圣明之君自是比当昏君难得多,好比当个贪官容易,想当清官就难上加难了,贪官盯着银子就成了,不用管他人死活,昏君也是如此,只图享乐,置天下百姓于不顾,似万岁爷这样的明君,便难了,要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杜绝贪官横行,祸害百姓,还要省吃俭用想着灾荒之年,救济一下灾民,更要背负诸多骂名,不过,有万岁爷这样的圣明之君,才使得大齐官员清廉公正,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承平,偶尔有些骂声又如何,从古至今,哪位圣君不是谤满天下,誉满天下,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万岁爷何必如此自扰。」 谤满天下,誉满天下……皇上低喃了一句,忽道:「小林子,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林杏眨眨眼,早忘了,貌似是哪个电视剧吧,刚才说顺了嘴就扔出来了,回答不上来只得嘿嘿一笑:「奴才也不记得了。」 皇上忽的笑了起来,猛然一跃,窜到了廊外,身手极为利落。 林杏心说怪不得自己屡次在变态手里吃亏呢,这变态也是个深藏不漏的练家子,不过想想也应该,皇上自幼便常随他父皇狩猎,骑射功夫自是不弱。 正想着忽一个白团飞了过来,正打在她脑袋上,散了一身的雪,林杏一呆,见皇上正弯腰团雪,团好了又丢了过来,砸在林杏的身上,笑道:「小林子来跟朕打雪仗。」说着,又一个雪团飞了过来。 林杏眼疾手快的用手挡了,暗道变态这股风越抽越厉害了,既然死变态非要找虐,不成全他,实在说不过去。 林杏可不是吃亏的主儿,小时候跟那些皮小子打雪仗,从来就没输过,自从穿到这倒霉的皇宫里,一直压着性子,如今有机会撒欢,哪能放过,嫌身上的披风碍事,丢在旁边,掏出帕子裹住两只手,当手套,蹭的跳了出去。 林杏可是皮大的,不知跟多少孩子打过架,打雪仗更是家常便饭,小时候护着傻妞安然,都能把门口的混小子们揍的哭爹喊娘,更深谙打雪仗的技巧。 见变态正站在树底下,过去先踹了树一脚,树枝上的雪呼啦啦落下来,迷了变态的眼,手里的雪团又准又狠的冲着变态脑袋招呼了过去。 皇上不过一时兴起,哪想到打雪仗这样小孩子的玩意,还能用战术,一时不慎脑袋被砸了七八个雪团,身上也都是树枝上的落雪,站在哪儿跟个雪人似的。 林杏笑的不行,笑了一会儿,见皇上半天不动劲儿,忽然想起变态可是皇上,回头一恼了,自己脑袋就得搬家,忙跑了过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刚要给他扒拉头上的雪,不想,变态猛然抱住她:「小林子,这会儿看你还往哪儿跑……」 林杏下意识抬脚踹了过去,皇上这次反应极快,闪开了,林杏自己却脚下一滑,抓着皇上两人一起滚在了地上。地上的雪松软非常,倒不觉得疼,只不过离得太近,越发有些暧昧。 林杏急忙推他,皇上却笑道:「小林子,你说你怎么这么香呢,是不是也用了玫瑰花沐浴?」 林杏汗毛都炸了:「万,万岁爷,奴才又不是女子,怎会用玫瑰花沐浴,奴才就用的皂角。」 皇上笑了一声:「原来皂角这么香,回头朕也试试。」说着倒没在为难林杏,拉着她站了起来,两人身上滚了一身雪,狼狈非常。 林杏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忽听皇上道:「小林子,朕今天很快活,想起了母后在世的时候,那时朕皮的很,下了雪是绝不会在屋里待着的,觑见母后不注意就跑出来,命令小太监跟朕打雪仗,可那些奴才无趣的紧,束手束脚的不敢靠近朕,还是小林子好。」 林杏心说,你他娘就是个找虐的变态,属于没事找抽型的,琢磨自己是不是以后改变一下战略,不拍马屁了,见了这变态先抡他一嘴巴,再揣上两脚,变态会不会立马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喊,太轻了,再重点儿…… 一想到这场面,林杏自己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太肉麻了。 「小林子,琢磨什么呢?」 林杏回神:「那个,万岁爷时候不早,您今儿不是才下过谕旨,如无十万火急的大事,各宫夜里不许出入,回去太晚不好吧。」 第10章 皇上瞥了他一眼:「知道晚了不好,以后就老实的睡觉,跟一帮奴才挤在一起赌钱,小林子,你可朕给朕长脸。」 林杏心里打了个突,闹半天,早上的口谕真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变态怎么知道自己跟一帮太监赌钱的,莫非那些人里还有皇上的眼线?皇上叫人盯着自己做什么?一想到自己在宫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林杏就浑身不自在。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皇上哼了一声:「放心吧,朕没叫人跟着你,只是依着你的性子,半夜不睡觉跑出去,不是跟那些奴才赌钱吃酒,还能做什么?」 林杏松了口气:「万岁爷,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奴才们当差辛苦,赌钱就是为了图个乐子罢了,万岁爷今儿的口谕一下,要是给人知道,不定怎么埋怨奴才呢,要不,万岁爷把口谕撤了吧。」 皇上看着她笑了:「你当朕的口谕是想撤就撤的不成,当奴才的伺候好主子就是了,还图什么乐子,朕看就是闲的,回头朕狠狠发落几个,看他们还不老实。」 林杏忙住了嘴,知道自己再说也无济于事,没准更让变态不满,回头发起狠来,自己那些老哥哥都甭想消停了。 见她不吭声了,皇上脸色好了一些:「你要是觉得宫里无聊,过些日子恩荣宴的时候,跟在朕身边儿,让你好好瞧瞧热闹。」 林杏心又提了起来,这变态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儿了,不是一看硬的不行改怀柔了吧,眨眨眼:「万岁爷,您肾火旺,当多招寝娘娘们伺候,阴阳调和能泻火平阳也利于子嗣。」 皇上看了她一眼:「即小林子如此上心,从明天起,这招寝之事就由你安排吧。」撂下话转身走了,也不再搭理林杏。 林杏倒乐了,这可是,好端端的就从天上掉下了大馅饼,正砸自己脑袋上,这要是往后谁侍寝都是自己安排,那些后宫的娘娘们,还不可劲儿的往自己这儿塞好处啊。 林杏眼前直冒金光,等回过神儿来再找皇上,早没影儿了,倒是成贵在御膳房外候着她,看见她出来,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停,开口道:「万岁爷交代各宫都得关闭宫门,林公公还是快些。」 林杏嘟囔了一句:「以前不是挺好的吗,瞎折腾……」 旁边万升更是用一种哀怨的目光望着他,那意思还不是因为你,我们连赌钱这点儿乐子都没了。 林杏咳嗽了一声,拍了拍万升:「万二哥早睡早起身体好,年纪大了得着重保养,小弟先回去了。」冲后头的顺子挤挤眼走了。 成贵落在后头,等林杏走远了了才道:「万总管跟林公公倒是好交情。」 万升忙道:「是林公公看得起老奴。」 成贵点点头:「交情归交情,还是有点儿距离的好,太近乎了容易让人误会。」撂下话走了。 万升眨巴眨巴眼:「什么意思?是让自己跟林杏绝交?」 旁边的小太监低声道:「奴才瞧着大总管的意思是,让您老跟林公公保持点儿距离,别引起误会,免得万岁爷见了吃味儿,不知奴才理解的对不对。」 万升一拍大腿:「可不嘛,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就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全宫禁赌了呢,咱家在宫里好几十年了,也没说到了晚上不让赌钱吃酒的啊。」 说着,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顺子,你说林哥哥怎么不托生个女娃子啊,这要是个姑娘,得多受宠呢,医术又好,给自己调理好身子,生他俩皇子,将来没准能成大事儿,可惜没这命,估摸着投胎的时候,阎王爷给弄差了,要不,万岁爷能这么稀罕吗,你瞧万岁爷跟林老弟那一身雪,不定怎么折腾了呢,刚好像还听见万岁爷笑,别说你们刚进宫没几年的,就是咱家,都没听万岁爷笑的这般畅快过。」 见顺子不吭声,看了他两眼:「顺子,别说师傅没提醒你,要是你也有前头刘玉那心思,还是趁早歇了吧,跟万岁爷抢人,你就是有八百条命都是白给,刘玉是病没了,不然,这会儿没他的好儿,得了,不早了,如今也没什么乐子可指望的,回去洗洗睡吧,过些日子的恩荣宴,得好好准备着。」 不说万升一摇三晃的回了屋,再说林杏,晕乎乎的回了自己的小院,洗了澡躺炕上,还琢磨明儿先从谁下手,慧妃不错,长得美,性子也过得去,最重要的出手大方,自己上回就出了一个主意,就得了一栋两进的宅子,给张嬷嬷治了回虫疾,便得了一串奇楠香的手串。 提起这串奇楠香的手串,林杏就不觉想起刘玉,在宫外还不觉得什么,子苓广白几个虽不如刘玉知根知底儿,却也伺候的颇为周到,进了宫倒有些不方便了。 不过,宫里得捞好处,尤其自己如今这几个差事,简直肥的流油,林杏决定自己再干他几个月,多存点儿棺材本儿,等将来出去,过的也舒坦些。 做着发财梦睡了过去,转天一早,睁开眼发现窗外天都亮了,吓了一跳,今儿有早朝,这早膳可不能耽搁,一咕噜爬起来。 第11章 小太监提着一壶热水进来,林杏瞪着他:「怎么不叫我?」 小太监:「总管大人一早来传话,万岁爷说了,不用公公伺候早膳,说公公如今差事多,往后就晌午跟晚膳的时候进暖阁伺候就成。」 林杏看着他:「当真?」 小太监兑好了水:「万岁爷的话,奴才哪敢乱传,自是真的。」 林杏笑了:「咱们万岁爷还挺知道体恤奴才们的。」 小太监低声道:「万岁爷对公公是真好的,奴才在乾清宫几年了,还没见万岁爷对谁这么好过呢。」 林杏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在乾清宫几年了?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儿?这都几天了,我连你的名儿都还不知道呢。」 小太监:「奴才旺财。」 噗……林杏刚倒进嘴里漱口的茶水,都喷了出去:「你,你说你叫旺财?」 旺财点点头。 「怎么起了这个名儿?」 「奴才打小进宫,从记事儿时候就叫这个名儿,不知怎么个来历,之前病了几个月,移出宫养病了,前些日子才好,总管大人便又把奴才召了进来。」 林杏挑眉:「你也在安乐堂养病?怎么我没见过呢?」 旺财老实的道:「林公公总不在安乐堂,即便再,也是刘管事亲自陪着,奴才们靠不上前儿,公公虽不记得奴才,奴才却见过公公。」 林杏点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忽外头赵福的声音传来:「林老弟可起了?」 林杏急忙迎了出去:「赵老哥今儿怎这般闲在,这一大早就想起上小弟这儿来了?」 赵福笑眯眯的道:「老弟还真稳当,昨儿万岁爷的口谕一下,让老弟安置招寝事宜,后宫可就乱了,娘娘们能想门路的想门路,想不出门路的,变着法儿也得找门路,莫不想疏通讨好了林老弟,能得万岁爷招寝,若怀上龙胎,可是一步登天了。」 林杏眼珠转了转:「老哥别误会,小弟可不是要跟赵老哥抢差事,实在不知万岁爷会下这道口谕,小弟想推都推不开。」 赵福笑道:「说这个可远了,咱们谁跟谁啊,还在乎这个,更何况,不瞒老弟,咱家这敬事房总管,如今当得可不顺当,后宫娘娘们紧着逼,可咱们这位万岁爷,一个月也不一定招寝一回,每回咱家这牌子,怎么递上去的怎么拿出来,你说万岁爷这总不行云布雨,后宫的娘娘旱的难受,能不找咱家的别扭吗,倒好像咱家拽着万岁爷,不让招寝一样,把咱家冤枉的,恨不能栓根儿绳子上吊算了,你说咱万岁爷裤裆里的家伙什,万岁爷自己不想使唤,咱们这当奴才的还能逼着万岁爷使不成。」 林杏心说,这赵福不愧是管敬事房的,张嘴就离不开下三路,笑了一声:「赵老哥屋里请。」 让着赵福进屋坐下,叫旺财去倒茶进来。 赵福吃了一口低声道:「林老弟,这可是条发财的道儿,虽说老弟如今管着御用监,不缺银子,可这多条财路,总不是坏事儿对不对,银子谁嫌多啊,这事儿不用老弟亲自出面,只老弟一句话,就交给咱家,一准儿错不了。」 从袖子里抽出一沓子银票来:「这是丽嫔娘娘,周美人……一早打发下头送过来的,特意留了话,只成了事儿,另有重谢。」说着把银票塞到林杏手里。 林杏扫了一眼,不免心惊,一张一千两,这一沓子怎么也有十几张了,倒真是大手笔,怪不得都说赵福这个敬事房总管是财主呢,这一出手就不一般。 林杏想了想,把银票拿递了回去:「不是小弟驳老哥的面子,这几位娘娘们再招寝也白搭,怀不上龙胎。」 赵福:「却是为何?」 林杏往窗外看了看,小声道:「不瞒老哥,小弟之前在御药房的时候,便疑心怎这么多年怎未有皇子降生,便万岁爷所进御药中加了雷公藤,也不至于,这雷公藤想完全避子,绝无可能,瑞美人就是例子,却,后宫娘娘们这么多年并无人受孕,之前,咱家给云贵人和慧妃娘娘瞧过脉,两位娘娘都有体寒之症,宫寒难孕,自然不能坐胎,若一人是巧合,两人便不得不引人怀疑了,且,当初小弟在浮云轩茶房当差的时候,云贵人日常饮用一种参叶茶,乃是太后娘娘所赐,说常饮此茶可补养身子,以期早日为皇上绵延子嗣,赵老哥可知这参叶茶是做什么用的吗?」 赵福暗暗心惊:「人参是补身子的,咱家知道,难道这个人参叶子就有毒不成?」 林杏:「无毒,却是大寒之物,若暑热时喝一盏可祛暑,若日常饮用,却大为不妥,此物大寒,寒入内便成了体寒之症,便云贵人这般不受宠的嫔妃,都得了赏赐,旁人就更不用想了,故此这么多年才无人受孕,想怀胎得先把身子调养好了才行,贸然侍寝,岂不白浪费机会吗。」 第12章 赵福:「怪道这么多年都未有皇嗣降生,原来竟是慈宁宫那位使的手段,真要是这么着,可麻烦了,即便调养,没个一年半载的哪调养的好,这不眼望的财路飞了吗。」 林杏:「赵老哥怎么犯傻了,娘娘们调养的时候越长越好,回头小弟出一祖传秘方,叫温宫丸,叫万老哥配出来,一日服一丸,半年既见效,如此灵验的药方,自然价格不菲,一两银子一丸,老哥说娘娘们能接受不?」 赵福忙道:「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一两金子,也是抢不上的好东西啊,想在后宫站住脚,指望万岁爷的宠爱,那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多少宠爱都不如自己生个皇子有保障,更何况,咱们万岁爷性冷,对后宫娘娘们那是要多淡有多淡,自己不上劲儿点儿抓住机会,将来人老珠黄,再想什么都晚了。」 赵福可不傻,这一天一两银子虽不多,架不住后宫的娘娘多啊,这可不是给好处,这是个长流水的财路,只要想怀龙胎就得调养,调养身子就得吃药,如今林杏的医术在宫里可是没有不知道的,经她手开出来的方子,必是灵丹妙药。 再说,这也不耽误自己收好处,平白多了条进钱的道儿,还能往外推不成,其实,万岁爷对林杏那点儿心思,宫里没有不知道的,这把招寝的事交给她,赵福从心里觉着,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可是知道林杏一百个不乐意伺候万岁爷,为这个来回折腾了几个过子,如今忽然把招寝的事儿交给她,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万岁爷的气话,估摸这位不定又怎么惹着万岁爷了。 说起这个,赵福心里都想乐,这瞅着万岁爷跟林杏这意思,还真有点儿像老百姓家的小夫妻,吵架拌嘴,净干傻事儿,真要这位敢给万岁爷安排人侍寝,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不过,这位倒真是个没心的,万岁爷都这么明摆着示好了,却还想着怎么赚后宫娘娘们的银子,可着大齐,除了眼前这位也没谁了。 赵福走了之后,林杏就去御用监了,刚迈进仁智殿,候盛就迎了出来:「奴才给林总管请安。」林杏摆摆手:「候公公客气了,今儿我来是有件事儿的,昨儿咱家造化,得万岁爷赏了件东西。」 候盛忙道:「万岁爷赐下,必是难得的宝贝。」 林杏看了他一眼:「不是宝贝就是件儿皮毛衣裳,不知大小,让御用监所辖绣房比量着咱家的身材做,候公公,你说咱家做件儿什么衣裳好?」 候盛多精,一听话音儿就明白了忙道:「按说海獭的最是暖和,只这海獭皮进贡的少,做大件儿用的皮子太多,只怕太招眼,做顶帽子坎肩的还成,外头大件的披风,依着奴才,不如用银狐的,虽不如紫貂贵重,颜色却漂亮,林总管这般清俊,穿上指定好看。」 林杏点点头,虽说自己恨不能都用海獭,可这东西金贵,自己一个太监,再大的体面,要是披一件海獭皮的斗篷出去,还不炸了营啊,在宫里混,适当低调一些是保命之道,银狐已经很不错了。 候盛见她点头了,忙找了针绣房的人来给他量了尺寸,吩咐紧着做,如今天可快热了,等开春谁还穿皮毛衣裳啊。 林杏逛庙似的在御用监逛了一圈,也差不多晌午了,想起得伺候皇上用膳,便晃晃悠悠的回了乾清宫,无视张三哀怨的目光,直接进了暖阁。 一进来就不由想起昨儿在御膳房的事儿,琢磨着变态不是对自己又起心思了吧,可一个晌午过去,皇上连句话都没跟自己说,用了膳就挥手叫自己下去了,林杏这才放了心,估计昨儿晚上是喝多了,想起了亲娘,一时发神经。 到了晚膳的时候,看见赵福端着嫔妃的牌子冲自己来了,林杏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给皇上选炮友的差事呢。 看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没理会自己的意思,林杏只得走过去低声道:「万岁爷今儿想招哪位娘娘侍寝?」 皇上:「你瞧着安排吧,朕相信小林子的眼光,必会为朕选一位温柔解语的佳人。」 林杏眨眨眼:「若论温柔解语,奴才觉着后宫的娘娘们都算上,也比不上慧妃娘娘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小林子,钟粹宫给你送了多少好处,给朕瞧瞧。」说着,直接略过林杏吩咐成贵:「你去小林子屋里,把钟粹宫送的东西拿过来,让朕见识见识。」 林杏一惊,忙跪在地上:「万岁爷,奴,奴才……」饶是林杏都嘴软儿了,不敢死咬牙硬的说没收钟粹宫的好处,周来根儿下午才送来一匣子金银首饰,就在自己屋的炕柜上搁着呢,想赖都赖不掉。 皇上站了起来,微弯腰,眸光转冷:「怎么说不出来了,你这狗奴才竟敢用朕招寝之事拿好处,是不是活腻了。」 林杏一哆嗦:「万岁爷饶命,下午的时候,钟粹宫的周来根儿送过来一个木头匣子,说是奴才治好了张嬷嬷的虫疾,慧妃娘娘特意赏赐奴才的,并未提一字招寝之事,奴才若有一句胡言,立时五雷轰顶而死。」 第13章 皇上眉头一皱:「没有就没有,朕不过问一句,谁让你发这样的毒誓了。」脸色却缓了缓:「即便是慧妃赏你的,朕瞧瞧又怕什么?」 林杏倒没话了,眼珠子转了无数圈,琢磨变态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林杏可不信,皇上不知道后宫嫔妃给敬事房太监送好处的事儿,这根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用此事发难,莫非是给自己下的套,不能吧,下这样的套没什么意义啊。 正想着,成贵端着周来根儿下午送来的匣子走了进来,放到炕桌上,打开,满屋生辉,一匣子首饰簪环,珍珠,翡翠,玛瑙,玳瑁,琥珀,蜜蜡……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皇上拿出一对翠玉镯子来看了看:「慧妃倒真是大方,只这一对镯子就不止千金了,小林子,听说你赌运旺,朕瞧着你这财运也不差。」放了回去,脸色略沉了沉。 林杏忐忑的心蹦蹦直跳,就不明白这侍寝的事儿,怎么就扯到这上头来了。 皇上手指扣了扣桌子半晌,开口:「朕记得当日洒扫处的方大寿,收了下头的好处,可是被朕杖毙了,小林子,你说说朕该如此发落这件事? 林杏真怀疑,变态是找机会收拾自己呢,不然,怎么给自己下了这么个套,虽这匣子是慧妃送给自己,又没说就是给自己的好处,跟方大寿能一样吗,可皇上非要把自己跟方大寿相提并论,自己再辩有个屁用,干脆道:「奴才有负圣恩,该当死罪,要不,万岁爷把奴才也杖毙了吧。」 林杏话音一落,皇上哼了一声:「你是拿准了朕不会要你的小命是不是?」 林杏:「奴才不敢,。」 「不敢,还有你什么不敢的,朕这儿正忧虑春播不利,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一再下旨倡导节俭,看来都当朕说的是耳旁风啊,随手赏奴才的,都如此大手笔,可见家底丰厚,既如此,着慧妃家里捐十万银子购买青苗以助春播,日后若再有此靡费之事,循慧妃例处置,至于小林子,念在主动认罪,态度良好,就罚你为朕守夜一月……」 守夜?林杏一惊,这守夜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瑞儿的例子在前头摆着呢,守着守着就守龙床上去了,变态不是又起了幸自己的心思吧,还是说,这个心思本来就没断,跟她这儿用阴招儿呢。 见她不吭声,皇上开口了:「怎么,嫌朕罚的轻了?」声音已颇有些冷。 林杏一激灵,忙道:「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皇上脸色缓了缓:「既如此,小林子今儿就别回去了,在暖阁里候着吧。」 林杏眼珠转了转:「回万岁爷,奴才还没用饭呢,奴才饿一宿倒没什么,就怕奴才肚子咕噜噜的叫唤起来,吵着万岁爷。」 皇上嗤一声乐了:「你倒真是处处为朕着想,既未用饭,这桌上的赏你了。」说着进了里头耳房,靠在软榻上看折子去了。 旁边侍膳的小太监忙取了一双牙着递在林杏手上,小声道:「林公公请慢用。」脸上一脸羡慕,那意思恨不能替林杏吃饭才好。 林杏白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心说,这他娘吃剩菜还得感恩戴德,最重要的,变态可是坐着吃,自己得跪着用,吃个饭跟拜祖宗似的,找谁说理去啊。 不吃吧,还得熬一晚上呢,自己可扛不住,林杏就想不明白,自己这怎么又成守夜的了,合着,往后变态的衣食住行都归自己了不成。 吃饱了,把桌上的膳食撤了下去,小太监递了茶过来,林杏刚漱了口,就听里头变态又发话了:「吃饱了还不进来,想在外头偷懒吗?」 林杏心说,这就是个催命的,只得不情不愿的进了耳房。 耳房并不是皇上的寝殿,据林杏所知,皇上招寝嫔妃的时候大多不在暖阁,林杏私以为,这变态是嫌暖阁的床太小,不得折腾,好容易幸一回,怎么也得找个大点儿的地儿。 不过,在暖阁睡得时候居多,因为这变态不大喜欢招寝,说起来也奇怪,从脉象上看,变态完全正常,虽然自己说肾火旺,有六成是胡说八道,是怕变态惦记自己,怂恿他找女人想出来的招儿,却有四成是真的。 像变态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一月一月的当和尚,能不上火吗,又不是那些娶不上媳妇儿的穷老百姓,老婆排着队等着盼着,旱的眼珠子都蓝了,就盼着能解解渴,这变态硬是堵着,憋着,宁可自己上火也不下回雨,弄的一后宫的美人都成了怨妇。 要真喜欢太监,漂亮清俊的多了,一晚上弄他七八个伺候也不叫事儿,大不了落个荒淫无道的罪名,好歹自己先爽了,跟自己纠缠什么。 林杏蹭了过去,靠着隔扇门站着,琢磨一会儿站累了还能倚会儿。 林杏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口渴,估摸刚才菜吃的有点儿多,偷瞄了皇上一眼,皇上正端着盖碗喝茶,小龙团的香气飘过来,林杏更觉嗓子眼发干,咽了口唾沫,觉得不顶事儿,忍了会儿,觉得自己不可能忍得住,这吃喝拉撒是人正常的生理现象,哪能忍。 第14章 琢磨了一会儿,小声道:「万岁爷,奴才有点儿渴,能不能先下去喝点儿水再进来伺候。」 皇上看了他一眼:「哦,渴了,这盏茶赐你了。」说着,把手里喝了一半的茶碗放到炕桌上。 林杏有些傻眼,自己这除了吃剩饭还得喝剩茶,沦落至此,简直不可思议,却仍低声谢了恩,走过去拿起来灌了下去,这才舒服点儿。 还没等放下茶碗呢,变态又开口了:「这茶如何?」 林杏:「那个,福建供上的小龙团,香甜回甘,乃极品好茶。」 皇上点点头:「你倒是个识货的,看来平常没少喝。」 林杏一惊,忙嘿嘿笑了两声:「万岁爷打趣奴才呢,奴才哪有这样的造化。」 皇上:「小林子,什么时候你这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能是一回事儿呢。」 林杏忙道:「奴才不敢欺瞒万岁爷。」 皇上:「你若喜欢这小龙团,朕赐你几斤就是,怎么?不乐意要?」 林杏忙道:「奴才谢万岁爷赏。」 皇上点点头:「小林子,以后你想要什么可跟朕说,朕能赏的自不会吝啬。」 林杏眨眨眼,变态这路子自己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只得道:「奴才谢万岁爷恩典。」怎么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变态都门清呢。 想到此,林杏不觉毛骨悚然,自己还自以为聪明呢,殊不知自己干的事儿都落在变态眼皮子底下了。 却又听皇上道:「小林子你说今年的科举,可能为朕选出良才吗?」 怎么这种事儿也问起自己了:「御膳房的万总管跟奴才说,举凡能金榜题名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必是国之栋梁,能为万岁爷分忧解难。」 「文曲星又如何?便写的一手锦绣文章,于治国之道又有何用?小林子,大齐要的不是文曲星,是能解百姓之难,朕之忧的良才,便才比子建,却只知卖弄文章,朕养这样的官员作甚。」 林杏心里还真挺佩服这位的,虽说有点儿变态的爱好,却真是个干实事的皇帝,要是没有这么个明白的君王,估计大齐也不可能有如今的繁华,至于灾荒,谁也挡不了,正是因为海清河晏天下承平难得,才会成为数千年来,明君贤臣共同追求的梦想。 佩服之余,也真仔细想了想:「奴才斗胆猜测,万岁爷所求不是才子,而是能吏。」 皇上抬头看着她:「何为能吏?」 林杏:「官吏,官吏,虽自古都如此称呼,其实官跟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官是做决策的,吏是真正去执行的,如果官员的决策正确,下头的吏办起事儿来自然事半功倍,官员需在金殿奏对,自然应该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万岁爷听着也舒坦,可这是嘴把式,真到了具体的事儿上,用处却不大,当然,奴才也不是说官员们都不称职,只是想说特长不同,分工便也不同,量才适用,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至于万岁爷所说良才,那就要看万岁爷想要什么了,若要朝堂上奏对,就选那些能写好文章的,若是想要干实在事儿的,就选那些有特殊才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万岁爷,这天下所有的良才都是您的,就看您怎么选了。」 皇上眼睛都亮了:「小林子你果真聪明,这些话说得好,朕怎么就没想过,这科举本就是为选国之栋梁,不拘一格方能选出良才,成贵速招郭子善进宫,朕要改良科举,为我大齐甄选栋梁之才。」 成贵一愣忙道:「万岁爷,如今宫门已下钥了,招郭大人进宫只怕不妥。」 皇上看了看架子上的漏刻,笑道:「是了,朕一高兴倒忘了时辰,既如此,明儿早朝再议吧。」目光落在林杏身上闪了闪:「既时候不早,就安置吧。」 成贵见林杏发愣,提醒了一句:「小林子,没听见万岁爷的吩咐吗,还不伺候着。」 林杏心说,自己伺候什么啊,不说守夜吗,守夜不就站着就行了吗,这怎么还伺候上了,见成贵瞄了眼床,这意思难道是让自己铺床,林杏只能过去,把床上的被子拽了拽。 成贵叹了口气,这位还真不是干活的,自己过去把枕头摆了摆,被子展开摸了一遍儿,又叠在边儿上。 林杏心说,这不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到手吗,有这必要吗。 两个小太监进来伺候皇上洗漱泡脚,收拾好了扶皇上躺下,林杏放下帐子,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一宿可长,自己非站直了腿不可。 正想着,就听帐子里传来一句:「小林子你差事多,朕特赐你在软榻上守夜。」 林杏看了眼对面的软榻憋着气儿说了句:「奴才谢万岁爷恩典。」真他娘的憋气,这睡个卧铺都成恩典了,好在能靠会儿, 比站一宿强。 走过去靠在软榻上,正对着皇上的龙床,看见旁边两个守夜的小太监,直愣愣站在床边儿,身子都不动一下,林杏心里万分佩服,这才是奴才呢。 第15章 缩在软榻上刚闭上眼,帐子里那位又说话了:「小林子,你上回说男儿在世,莫不想金榜题名,你若不是太监,倒是难得的人才 ,不过,朕还是希望你是女子,若你是女子,朕可以宠你,爱你,幸你,更可常相伴,岂不好。」 林杏浑身寒毛直竖,终于明白,这位根本没放下幸自己的心,这是拐了个弯把自己弄回宫,层层看管起来了,不用想也知道,如今自己再想出宫,绝无可能。 旁边的两个守夜太监仿佛没听见皇上的话,连点儿表情都没有。 「小林子,若让你选,你是想做男儿还是女子?」 林杏:「万岁爷,奴才是太监,选不了。」 「如果朕非让你选呢?」 林杏不吭声了,半天才道:「奴才不知。」 皇上哼了一声:「说到底,就是不想伺候朕,小林子,你刚说的话可还记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需知这天下万民皆是朕的,你又何能例外?你不乐意,朕不勉强,你曾让朕给你三个月,朕不止给你三个月,朕等着你自己乐意的一天,多久朕都等得起,却有一样,不可出宫,朕也不想拘着你,你若听话,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林杏心说老娘想要自由,想要美男环绕,挥金如土的快活日子,你他娘能给的了吗,在宫里待着菊花不保都是小事儿,自己的小命才是大事。 自己还真是一时失策步步皆输啊,让这变态拴在身边儿,别说跑了,想跟那老哥几个赌钱吃酒,都成了奢望,变态的控制欲简直令人发指。 林杏正咬牙切齿的恨呢,床上的变态又出幺蛾子了,要小解。 林杏真想装没听见,可两个守夜的小太监却道:「林公公,万岁爷让您伺候呢。」 林杏认命的爬起来,把床帐拢好,皇上已经坐了起来,从外头进来个漂亮的小宫女,跪在地上捧着一把掐丝景泰蓝的夜壶,一双水亮的眸子巴巴望着皇上解裤子,春,情荡漾。 林杏嘴角抽了抽,皇上还真够变态,男人尿尿可没个准儿,这宫女跪在地上把夜壶捧在肩头,危险系数极高,只要皇上稍微歪一歪,就尿宫女脸上了。 林杏忽然想起曾经看过武则天的上位史,貌似就是因太子李治进宫侍奉汤药,半夜里尿急,武则天捧着尿壶过来,李治一下尿歪了,尿了武则天一身,武则天说了一句,未曾锦账风云会,先沐金盆雨露恩,两人就此勾搭上了。 故此,这捧夜壶的宫女,还真是一个上位的好差事,男人尿着尿,对着这么个可人的美人,能不动心吗。 可就有不动心的,皇上挥挥手:「下去。」 宫女颇为委屈,却也只能应了一声,把夜壶小心的放到地上,退了出去,林杏心里咯噔一下,这变态不是让自己捧夜壶吧,只他敢让自己干这种事儿,自己就敢把夜壶扣变态脑袋上。 大概知道林杏的性子,变态并未触及她的底线,只是让她解裤子,这个林杏倒是乐意干,皇上虽说变态,好歹算个美男,解裤子怕什么,三两下就把皇上的裤子腿了下去,丝毫也没不好意思,反而盯着看了两眼,暗暗点头,可惜是个变态,不然,这尺寸还真是后宫娘娘们的福利。 忽想起当初云贵人侍寝后,那个浑身软绵的样儿,估计这变态的技术也不差,忽听皇上道:「小林子,对朕的龙,根可还满意?」 林杏差点儿喷了,心说,这变态也真好意思问出来,咳嗽一声,异常正经的脸色道:「万岁爷飞流直下三千尺,活力十足。」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朕如今越发觉得,小林子这出口成章的本事,比那些才子也不差。」 尿完了,林杏无视变态支帐篷的反应,快速把裤子整理好,扶着他上床躺下。 自己刚在软榻上躺下,变态又渴了,林杏认命的给他倒茶,折腾到天蒙蒙亮,也到了起的时辰。 林杏顶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的伺候变态洗漱,用膳,变态看上去倒格外精神,跟打了鸡血似的,心情极好,跟林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伺候着用了早膳,林杏琢磨,终于能回去补觉去了吧,谁想变态又来了一句:「 今儿小林子伺候朕上朝。」 林杏终于想明白了,这变态说等自己,根本就是拖刀计,是想熬的自己受不了,破罐子破摔的顺了他的意,哈气连天的跟着皇上上早朝去了。 早朝就在乾清宫正殿,林杏站在龙座旁边,倒消了些许困意,虽说现代的时候没少溜故宫,三大殿却不让进,只能远远的看着,自己如今却站在龙椅旁边,俯视着下头的大臣奏对,这种感觉真挺爽,自己还是站着,变态却是坐着,可想而知,变态心里更爽。 林杏扫了下头的大臣一圈,大都是老头子,青壮年极少,美男就更少了,倒是左边儿靠后的一个,穿着侍郎服饰的长得蛮帅,就是有些中规中矩,五官着实不差,如果脱了这身官服,定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年少居高位,可见是个才貌双全的,也不知这帅哥是谁?回头得好好扫听扫听。 第16章 正想着,忽听皇上道:「今科会试共有多少举子应考?」 下头出来个老头儿躬身道:「回皇上,今科会试应考的举子,共有三千七百六十一人,都已登记在册,只等会试之后甄选良才。」 皇上点点头:「今科会试的考题朕瞧了,有些过于陈腐,举子们十年寒窗读圣贤书,不是为了死读书的,而是为了与朕共治天下,为天下百姓计,考题宜针对时事策论,再拟考题来看。」下头山呼万岁。 林杏心说,不是因为自己昨天那一通胡说八道,连朝廷的科举都影响了吧,自己有这么大本事吗。 退了朝,林杏想回去睡觉,可皇上不开口,也只能跟着回了暖阁,不大会儿功夫,刚朝上的老头跟自己肖想了半天的帅哥进了暖阁,林杏才知道老头是礼部尚书郭子善,帅哥是吏部侍郎安嘉言。姓安?不知跟那个豪商安家有什么关系。 君臣三人商量的事儿就是这次科举考试题,皇上把自己改革科举的想法,大略说了说,底下两位臣子就举一反三的说了许多自己的见解。君臣三人有商有量,异常和谐。 林杏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召见大臣,倒颇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皇上几眼,记得谁说过男人工作的时候最有魅力,这句话林杏一直以为是胡扯,今儿看来倒有些道理,召见臣子的变态很帅,很男人,很有担当,既有上位者的霸气,又能察纳雅言明辨是非,是位难得的明君,跟昨晚的变态判若两人。 只不过,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补眠,这变态莫非真想熬死自己? 好容易两位大臣退了下去,林杏已经睁不开眼了,皇上终于看了她一眼:「困了?」 这不废话吗:「奴才失仪。」 皇上却道:「朕刚本来想让你回去的,却见小林子盯着安侍郎的目光格外精神,以为小林子不困呢,原是朕想错了吗?」这话听着可有点儿阴森,林杏忙道:「那个,奴才在宫外听人说起安记,今一见侍郎大人也姓安,心里琢磨是不是跟安记有关,就不觉多看了两眼,并无它意。」 皇上脸色略缓了缓:「 安侍郎是安家的二老爷,安家虽富甲一方,却也是书香门第良善之家。」 林杏暗暗撇嘴,良善之人就发不了财了,得说安家会经营,这官商勾结才能长远。 正想着,忽听皇上道:「小林子出宫养病期间,倒有了不少见闻啊?」 林杏眨巴眨巴眼,如今跟这变态说话,得长八个心眼子才行,不知哪句就给自己下了套:「万岁爷,奴才也是听人说的。」 「朕也不过随便问一句,你紧张什么?大考在即,朕倒是该亲自出去走走了。」 林杏心里一动:「万岁爷要微服出巡?」 皇上挑眉:「怎么朕不能出去?」 林杏忙道:「能,能,万岁爷微服正可体察民情。」 皇上笑了一声:「好个体察民情,如此,明儿小林子就陪着朕出去逛逛吧,去吧。」 林杏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小院,随便吃了口东西,一头扎进床上睡了过去,这一觉直到天擦黑,旺财叫她起来伺候晚膳。 林杏勉强爬起来,洗了把脸才醒盹,进了暖阁,成贵正在回秀女进宫的事儿,林杏着意听了听,貌似成贵有意无意推荐一个叫刘凝雪的,林杏十分怀疑,这个刘凝雪的秀女给了成贵大好处,不然,能这么使力气吗。 皇上倒有些意兴阑珊,见林杏进来冲林杏招招手:「小林子,你过来帮朕瞧瞧这些美人哪个好?」 林杏可不犯傻了,昨儿慧妃那档子事儿一出,直接的恶果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再走自己的门路,变态一个阴招儿,就堵住了后宫所有的财路。 而且,变态昨天晚上基本已经跟自己挑明了,自己要是再给变态拉皮条,那倒霉的准是自己,也不知变态倒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跟自己缠上了呢。 林杏可不觉得,自己长得多倾国倾城,既然变态性向正常,跟自己纠缠什么,还是说,这厮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想到此,林杏心里一惊,自己是女的这事儿若揭开,可没自己什么好儿,就这丫头诡异的身世,后头不定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呢,这是一个烂泥塘,自己的及早抽身。 如今林杏真后悔了,当初在安乐堂的时候,就应该找个机会脱身,如今被变态拴在身边,想脱身都难了。 而且,变态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想到此,走过去看了看:「万岁爷得恕奴才无罪,奴才才敢说实话。」 皇上挑眉:「恕你无罪。」 林杏:「奴才瞧着,这画上的人都长得差不多,若要看是不是真正的美人,还得见了本人才好分辨。」 皇上笑了起来:「小林子这话是,画里的美人纵再好,也少了鲜活气儿。」说着,端详林杏半晌:「小林子若穿上女装,比这些美人要强得多,回头朕得空给小林子画上一幅,你看如何?」 第17章 果然变态,自己一再说自己是太监,这家伙还非把自己当成女的,低声道:「万岁爷,奴才是太监。」 皇上:「朕不过说笑罢了。」叫成贵把画收起来,传膳。 用了晚膳早早就安置了,这一宿倒没怎么折腾,估计变态也累了,林杏靠在软榻上,不一会儿睡着了,早上睁眼的时候,发现身上搭着锦被,那明黄的颜色让林杏陡然惊醒。 一咕噜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不软榻上,而是躺在龙床上,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领口,见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方松了口气。 忽听变态的声音传来:「小林子倒是小心,莫非以为朕会趁你睡着做什么?朕只是想让你睡的舒服些罢了。」 林杏真想翻白眼,这可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想让自己睡舒服了,别叫自己守夜啊,这时候装好人,当自己是傻子啊。 从龙床上慢腾腾的下地,不大真诚的道:「奴才不小心睡着了,请万岁爷降罪。」 皇上:「是朕抱你上去,降什么罪,起来更衣,跟朕出宫逛逛。」 林杏这才发现皇上今儿穿的格外不同,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不过,自己更衣?更什么衣?等看见小太监捧进来的衣裳,林杏脑袋嗡了一下,竟是一套丫头的服饰:「万岁爷,奴才还是扮成小厮妥当些。」 皇上打量她一遭:「小林子,你自己难道不照镜子,哪家小厮长得你这般阴柔清俊,若给别人瞧出你是太监,岂不猜出朕的身份了,若有人想借机行刺,岂不麻烦,倒不如直接扮成小丫头更合适。」 见林杏不动劲儿,脸色一沉:「莫非小林子想抗旨。」 抗旨?老娘想抽你,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到万不得已,林杏还是得顾惜着自己的小命,看了那套女装一眼,换就换吧,总比丢了小命强。 伺候她换衣服的是乾西廊院的柳嬷嬷,瑞儿幽禁冷宫,廊院里伺候的人大都关进了慎刑司严刑拷问,顺着玫瑰干花这条线儿,不到一天就揪出十几个奴才,有太监,有宫女,也有老嬷嬷,皇上下旨直接杖毙。 柳嬷嬷能全须全影儿的留在乾清宫,不用说,肯定是皇上安排在瑞儿跟前的眼线,才能置身之外。 林杏自己套上衣服,头发是柳嬷嬷梳的,梳了双平髻,还给她戴了两朵挂着流苏的珠花,本来还要给林杏戴耳坠子,见林杏没有耳洞才作罢。 收拾完了,柳嬷嬷不禁道:「公公还真是生的漂亮。」 林杏从镜子里照了照,的确不差,这几个月养了起来,脸颊丰腴,肌肤细腻,眼睛也分外水亮,平常穿太监的衣裳,扣着帽子不大显,这一着女装,就连林杏自己都不得不说,极好看。 忽然明白,那些非要送这丫头进宫人的心理,这丫头的确长了一张祸水脸,这还是小,再过几年不定什么样儿呢 ,想来,那些人就是想让皇上发现自己的美色,继而得宠,然后,再实施他们的计划。 如今自己已经到了皇上跟前,林杏猜,很快就会有人来给自己交代任务了,像刘玉说的,指望自己想起来,是绝无可能的,那些人等不到自己行动,必会出头。 林杏倒是很想知道,跟自己联系接头的人会是谁,如果是宫里的人,就别怨自己心狠手辣了,想拿自己当棋子,做梦。 林杏进来的时候,成贵都有些恍惚,虽说以前就知道林杏这小子长得不差,可也没想到一穿上女装,竟这般漂亮,忽然理解万岁爷的心思了,这小子投错了胎,本来就该是女的。 皇上目光晶亮:「小林子这么一打扮,倒让朕有些认不出了。」 林杏咳嗽了一声:「万岁爷莫打趣奴才。」 皇上站了起来:「有这么个漂亮解语的丫头,真是本公子的福气。」 皇上微服非同小可,除了成贵跟自己随侍之外,还有两个伪装成家丁的大内侍卫,林杏还感觉,她们周围肯定还有不少高手,隐在人群中暗中保护,毕竟变态没有儿子,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大齐虽不至于亡国,太后娘俩肯定吃捞面了。 皇上微服的地方是状元楼,就在上回林杏跟杜庭兰吃饭的羊肉馆不远,紧邻的一条街就是贡院,故此,这状元楼就成了赶考举子最常来的地儿,招牌吉利,谁都乐意讨个好彩头,凑到一起,也不是为了吃饭,谈天论地,交朋好友,疏通关系,这状元楼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型社会,形形色色的人都能在这里找着。 皇上定的是楼上最好的包间,包间是半敞着的,没有门,只挂着一个五子登科的门帘子,林杏万分佩服状元楼的老板,太有脑子,把这些举子的心思吃的透透,包间都是用纱屏隔扇隔开,影绰绰还能瞧见旁边包间里的人影儿,说话也听得分外清楚,楼下散座的人说话声大点儿,也能听得见。 故此,这状元楼是有些吵的,但是没有一个不满的,因为进来这里都是有目的的,找门路,疏通关系,就得有这么个地儿才成。 第18章 林杏站在皇上身后,有些无聊,皇上从桌的点心盘里拿了一块状元糕递给她。 林杏满头黑线,真拿自己当他的小丫头了啊,自己就当彩衣娱变态了,接过来吃了一口,却噎着了,皇上笑了一声,又把他自己喝了一半的茶递了过来。 林杏只能在他异常暧昧的目光下,喝了两口,成贵跟两个侍卫站在旁边目不斜视,跟瞎子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自己顺了他的意,皇上今天心情极好,脸色也格外柔和,一边儿瞧着林杏,一边儿听着外头的说话声。 「几位兄台听说了吗,皇上下旨重拟了今年的考题,在下有些关系,扫听了一些消息出来,听说几年侧重时事策论。」说着叹了口气:「在下昨儿一宿没睡,想咱们寒窗十载,苦读不辍,为的不就是金榜题名人前显贵吗,咱们念得是孔孟圣贤之书,与时事策论有甚干系,如今,万岁爷一道圣旨下来,这十年苦读只怕要付之流水了。」 林杏心说,这人明知状元楼耳目众多,却仍如此不谨慎,即便将来当了官也没好儿。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刘兄此话谬矣,食君禄,担君忧,乃是为臣子的责任,我等读圣贤文章,知孔孟之道,也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若读书为的是金榜题名人前显贵,岂不狭隘。」 刚那人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杜公子,你杜公子家资万贯,出身不凡,自然说的好听,我等寒门子弟,自己一家子吃饱穿暖都难,哪还有心思理会天下万民,若不是为了人前显贵,跑京城来做什么,在下没有杜兄为天下忧而忧的高风亮节,不堪为伍,告辞了。」 听见蹬蹬下楼的声音,估计是走了,林杏暗暗点头,这个人虽言辞激进,说的倒是大实话,林杏相信,绝大多数赶考的举子,都是他这种心态。 皇上看了她一眼:「小林子,你说刚那个举子若是当了官是贪官还是清官?」 林杏:「穷人乍富,一朝显贵,必是个大大的贪官。」 皇上哼了一声:「这是读书读傻了,连读书人最基本的气节都没了,再读多少圣贤书也是个废物。」叫过成贵吩咐了几句。 成贵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林杏心说,还真都是熟人啊,一个是杜庭兰,另一个就是自己正月十五,在前门大街救下的那个姓文的神经病。 两人看见林杏,也是一愣。 皇上开口道:「在下岳锦堂,闻听两位兄台高论,心下大为倾慕,故此让管家请来一叙,冒失之处还望两位兄台莫怪。」 见他们定着林杏看,脸色有些沉:「两位兄台盯着我这丫头,莫非曾经见过?」 杜庭兰开口道:「公子莫怪,前些日子灯节儿,我与文兄相约观灯,不想文兄忽犯急病,得一位姓安的公子相救,方保住性命,因见这位姑娘跟安公子颇像,心下讶异,故此多有冒犯。」 皇上瞥了林杏一眼:「想必兄台认错了,我这丫头虽有些顽皮,却从未出过府门,今儿是头一次,给她缠的紧了,才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林杏心说,谁缠你这变态了,不是你逼着,老娘才不乐意跟你出来呢,美男在跟前儿都不能多看,有什么意思。 不过,杜庭兰倒是挺聪明,见皇上不想他们注意自己,便不再看自己,只跟皇上谈论天下大事,姓文的倒是时不时会看自己一眼,眼里充满疑惑。 皇上谈兴甚浓,跟杜庭兰说的甚为投契,相比之下姓文的就失色多了,不过,当皇上说起淮河泛滥之事,姓文的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滔滔不绝。 林杏听了听,的确颇有见地,看了杜庭兰一眼,终于明白,那天他说姓文的有大才,是指的这个。 这个杜庭兰倒挺聪明的,知道淮水泛滥是皇上的一块心病,这姓文的有这样的本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故此,早早交好,这杜庭兰的心机不容小觑。 从状元楼出来,文志达不禁道:「原来那个安公子是个小丫头,不过,这个岳公子又是何人?瞧他衣着身为考究,且言之有物,倒不像一般的世族公子。」 杜庭兰目光闪了闪:「此乃文兄的机缘,就在下所知,京城世族勋贵之中,只一家岳姓,便是逍遥郡王,老王爷仙逝之后,世子岳锦堂承继了爵位,本该降一等,皇上念及老王爷膝下只此一子,特加恩旨,承了郡王爵,楼上这位只怕就是这位殿下。」 文志达愣了愣:「听人说逍遥郡王是个终日无所事事的纨绔,怎会跑到这状元楼来。」 杜庭兰摇摇头:「文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逍遥郡王能得恩旨,虽有老王爷的情分,他自己更是自小进宫伴读太子,又是皇上的表兄,关系可比皇上那位亲兄弟宁王殿下亲厚的多,虽有些浪荡,却也是皇上的耳目,今日出现在状元楼,想是为了皇上重拟考题之事,探探我等的口风,文兄有治水之才,今日入了逍遥郡王的眼,他日必得一个锦绣前程,在下为文兄贺。」 第19章 文志达有些激动:「杜兄客气了,自进京得杜兄周济衣食,实在惭愧,若果真如杜兄所言,定不忘杜兄大恩,只是刚瞧郡王殿下,对他那丫头颇为宠爱,那丫头对在下又极瞧不上,若在郡王殿下跟前儿说两句小话……」说着叹了口气:「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 杜庭兰:「文兄是被她那日言辞所激,心生偏见罢了,为兄倒觉这位姑娘,聪明机敏,为人通达,虽性子厉害些,却也可爱。」 文志达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杜兄,在下有一句话不吐不快,这姑娘再好却是郡王府宠婢,看郡王殿下的意思,定是房里的丫头,便再好也不是旁人能想的。」 杜庭兰笑了:「文兄多虑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当金榜题名为君分忧,为民解难,怎可耽于女色。」两人说着回了客栈。 林杏隔着窗上的琉璃眼,瞄着两人渐行渐远,琢磨这文志达倒是个有些运气的,自己那天还说让他就早回家呢,今儿就在状元楼遇上了皇上,刚那一番治水的看法,想必皇上已然心动,便文志达此次名落孙山,只怕也会能混个一官半职。 至于杜挺烂,美男虽好,只是心机太深,还是躲远点儿吧,如今林杏对心机深沉的男人,有些怵,宫里这个喜怒无常,一会儿一变,心思沉的自己猜都猜不着, 肚子里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掐住了自己的七寸,想动都动不了,这样的男人太难对付。 林杏琢磨,自己要真是个太监也不错,虽说残了,可有这么个变态腻歪着,在宫里待着有钱,有闲,有体面,貌似也不错。 想到此,不禁摇摇头,自己给变态传染了,这都想当真太监了。 「小林子你瞧什么呢?敢是不舍得的那杜庭兰?」 林杏一惊急忙道:「回万……回公子,奴才是瞧底下有个打把势卖艺的,手里的花枪耍的好看。」 「是吗,本公子也来瞧瞧。」说着走到林杏身边往下望了望,果然,街对面有个摆摊卖艺的汉子,正耍花枪呢,大冬天光着膀子,露出纠结健壮的身板儿,手里一把花枪耍的虎虎生风。 低头见林杏瞧得入迷,一张小脸儿满是赞叹,脸色沉了沉:「时候不早了,回宫吧。」转身出包间。 林杏愣了愣,心说这他娘就是个神经病,想起一出是一出,这才出来多一会儿就回去,正腹诽,就见变态立在包间外,回头盯着她:「还不走,想住在这儿不成。」 林杏摸了摸鼻子,决定不跟神经病上檩,上了马车,眼瞅前头到了回春堂,林杏刚撩开窗帘往外瞅了一眼,却听变态说了句:「今儿冷,朕若着了寒,小林子可担待得起。」 林杏瞟了眼外头大好的日头,这都快开春了,寒个毛啊,再说,这位身上穿的可是紫貂披风,脚下踩着脚炉,怀里抱着手炉,没热死他都算便宜的,不就不让自己往外看吗,不看就不看。 变态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脸色黑沉的吓人,回到乾清宫林杏刚想告退,不想变态却冷声道:「朕都没说累,难不成小林子就累了。」撂下话进了暖阁。 林杏莫名其妙,琢磨这么下去可不行,这变态要打定主意跟自己过不去,自己能有好果子吃吗。 见成贵在台阶上站着,凑过去小声道:「大总管,万岁爷今儿没吃什么不消化的啊,这怎么忽然就发脾气了,大总管提点奴才一二。」 成贵看了她一眼:「小林子,咱家还说你只爱财,倒不想还有别的喜好,刚在状元楼你盯着杜庭兰也就罢了,怎么连打把势卖艺的汉子,也瞧个没完,还有刚在回春堂门口,过去的那两个少年郎。」 林杏仔细想了想:「什么少年郎?」 成贵一副你还不承认的表情:「就是从回春堂出来的两位少年公子,要说,比咱们万岁爷差多了,你这么盯着人家看,万岁爷能不生气吗。」说着小声道:「小林子你一向机灵,难道瞧不出万岁爷是吃味儿了,一会儿你好好说两句软话儿,也就过去了。」 林杏给成贵几句话雷的外焦里嫩,合着,如今这变态防自己跟防贼一样啊,这往后别说美男环绕的小日子了,只怕看一眼都难了。 忽听里头变态的声音传来:「还不进来。」 林杏真想进去踹他两脚,吃个屁味儿,老娘跟你什么关系啊,即便真有关系,你后宫这么多老婆,想幸谁幸谁,老娘看帅哥一眼就是罪大恶极,这什么毛病。 更何况,自己就是一太监,太监好不好,这么下去哪还有好日子啊,不行,得跑路,有这变态,自己往后没活路。 怎么跑真是个大问题,不管怎么跑,也得先把变态糊弄好了才行,要是变态天天这么盯着自己,别说跑路了,干什么都没戏。要不就照成贵说的哄哄,反正嘴上说呗,又不要钱。 想着进了暖阁,见小太监捧了茶来,忙接在手里,凑了过去:「万岁爷吃茶。」 第20章 皇上显然还在生气,继续看自己的折子,一点儿搭理林杏的意思都没有。 林杏眼珠转了转,又往跟前儿凑了凑,几乎贴在了皇上身上:「万岁爷,奴才刚真的没瞧见什么少年郎,更何况,万岁爷这般神武俊美,奴才日日在万岁爷跟前儿,便再多的少年郎在奴才眼里,也成了狗屎。」 皇上撑不住嗤一声笑了,瞥了她一眼:「巧言令色。」伸手把林杏手里的茶接了过去。 林杏刚松了口气,却听变态又说了句:「那杜庭兰也是狗屎?」 林杏:「万岁爷,奴才瞧着那杜庭兰心机深沉,不像什么好人,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官,只怕不好约束,不如让他回家得了。」 皇上唇角微翘,点了点她的额头:「胡说什么,杜庭兰才高八斗言之有物,朕瞧着倒是个难得的栋梁之才,怎到你嘴里就成了心机深沉,不像好人了。」 林杏心说,老娘不这么说能混的过去吗:「奴才瞧着他是内藏奸诈,万岁爷还是小心些。」 皇上终是笑了起来,看了她一会儿:「小林子不是糊弄朕呢吧,刚在状元楼瞧你盯着杜庭兰,可不像你说的这般,更何况,朕瞧那杜庭兰文志达跟你颇为相熟,朕倒不知,小林子何时跟这些举子们有了来往,貌似小林子还救过文志达,莫非朕听差了?」 林杏心里一跳:「那个万岁爷,之前奴才在御药房当差的时候,因要去生药局查验生药,出去过几次,偶然遇上文志达犯了癫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看性命不保,奴才虽说不是太医,到底通些医术,怎好见死不救,后来杜庭兰赶过去,奴才就忙着走了,跟他二人不过一面之缘,哪有什么交往。」 林杏是睁着大眼说瞎话,一点儿愧疚心理都没有,她可知道,这男女之间最要不得就是说实话,有道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句话用在男女之间,最恰当不过,堪比劝世箴言。 她非常肯定,假如自己把跟杜庭兰文志达的事儿都说了,今儿肯定会倒大霉,吃醋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 皇上脸色缓了缓,却忽然想起什么,又沉了下去:「小林子,在朕面前打谎可是欺君大罪。」 林杏眨眨眼 :「奴才不敢。」 皇上哼了一声:「朕怎么记得杜庭兰今儿说是正月十五灯节呢,朕没记错的话,正月十五你不是在安乐堂养病吗,怎么还有心思出去观灯?」 林杏脸色僵了僵:「万岁爷,奴才在安乐堂养病养的烦闷了,那时候也好了些,就偷溜了出去,奴才罪该万死,要不万岁爷就惩罚奴才吧。」 皇上给他气乐了:「你这是跟朕耍无赖呢,当朕不舍得罚你吗?」 林杏舔着脸:「要不再罚奴才给万岁爷守一月的夜。」 皇上:「你当真乐意给朕守夜?」 林杏点点头,异常真诚的道:「能伺候万岁爷是奴才的造化。」见变态眸光暗了暗,仿佛有一簇火跳了出来,急忙道:「只是那件事儿,奴才还有些过不去,万岁爷再容奴才些日子。」 皇上低头瞧她,见趁着头上的珠花,一张小脸儿愈发漂亮,眸光流转,脉脉含情,那张小嘴更是润泽鲜嫩,忍不住一低头亲了上去,呃呜呜……没等林杏再说什么,已经被堵了个结实。 林杏一开始还怕变态把自己就地正法,后来发现,变态就亲自己,手也只搁在自己背上抚了抚,倒没再往下一步。 林杏就明白了,不是自己过不去,是这变态过不去,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女的,却又万分清楚自己是太监,既想幸了自己,又无龙阳之好,故此,才这般纠结的把自己搁在跟前儿,又是守夜又是女装的瞎折腾,折腾了半天也不想真幸个男的,尤其还是太监。 林杏琢磨,太监肯定还不如男的,没了下头那家伙什,不定多难看呢,以变态见惯了美人的眼光,即便再喜欢,估计也难以接受。 想明白了,忽胆子大了起来,变态束手束脚的,自己还怕什么,反而勾住皇上的脖子,直接坐在皇上腿上,主动回应了起来,手也伸进去皇上袍子里东摸西摸的吃豆腐。 摸了一会儿不解恨,探到变态的腰上,去扯他的腰带…… 林杏这一热情似火,皇上倒扛不住了,手忙脚乱的推开她:「小林子这是想通了不成,乐意伺候朕了?」 林杏腻在他怀里点头:「奴才刚想通了,万岁爷既如此抬爱奴才,奴才若再不应,岂非不识好歹。」说着,手还一个劲儿往皇上腰里头摸。 皇上忙按住她的手:「小林子能想通最好,只你年纪还小,又有先天不足之症,有些事儿还是再等等妥当。」 林杏肚子里都快笑死了,这家伙白生了色心,却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自己不乐意的时候,非要用强,自己这躺平了,他又不干了,这绝对是个欠抽的,看来以后,自己就这么对付变态,绝对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21章 想到此,还有些不依:「奴才年纪虽小,却也不能让万岁爷忍着,万岁爷可好些日子不招寝了,再这么下去,憋坏了龙体,可是奴才的罪过,既万岁爷下爱,便疼些,奴才也受得住,只盼着万岁爷轻些就好。」 皇上真有些乱了,温香暖玉在怀,又是自己想了这么多日子的,那火蹭蹭的往上窜,想伸手幸了她,可一想到怀中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太监,那刚窜上来的火嗖就灭了,想推开怀里人,又舍不得,想抱又实在过不去。 正纠结呢,成贵走了进来,成贵一进来看见两人这架势,急忙转过身,咳嗽了一声:「回皇上,礼部尚书郭大人求见。」 这一句话算是救了皇上,急忙推开林杏,拢了拢衣裳:「宣他进来,小林子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林杏用含情脉脉的看了皇上一眼,微微躬身:「奴才告退。」出了暖阁,回了自己的小院,一进屋就趴在炕上,捶着枕头大笑了起来,对付变态还真得用点儿邪招儿不行。 接下来几天,林杏终于轻松了,不用天天过去守夜不说,连侍膳都用不着自己了,皇上下了口谕说自己身子弱,宜好生休养,不可过于劳累,虽仍关爱有加,却不在招林杏过去伺候。 估计是上回给林杏的热情吓着了,林杏倒乐的轻松,候盛给自己做的衣裳送了过来,虽说已经开春,穿不着这样的大毛衣裳,林杏还是臭美的穿上试了试。 候盛办事儿极为妥帖,不禁给她做了银狐披风,连帽子围脖做了一个全套,另外,还有一个海龙皮的坎肩,穿在里头最保暖,紫貂毛的帽子,外加两双软皮靴,也不知是什么皮的,林杏套上感觉了一下,柔软舒服比棉靴子强多了。 虽说如今天暖和了穿不着,也知道是好东西,找了个包袱皮,包了起来,琢磨回头送出去让子苓收着,这好东西留在宫里就不知便宜谁了,得弄出去才是自己的,就这里随便一件儿在现代都值老钱了,。 正美滋滋的想着,忽听外头旺财的声音:「丁哥哥来了。」 林杏眼睛一亮,顺子来了,打开门,果然是顺子,在御膳房这些日子,小家伙养的好,长高了一些,也更漂亮了,小脸有红似白的,脱了厚重的棉袄,换上夹的,整个人站在哪儿,跟一丛刚拔高的小树苗似的,瞧着就喜人。 等他进来,林杏伸手捏了捏他红润的小脸:「我们顺子越来越好看了。」 顺子脸一红:「林哥哥又打趣顺子。」 林杏拉着他手在炕边坐下:「万二哥不说要预备恩荣宴吗,御膳房这些日子忙,今儿怎么得了空?」 顺子沉默半天,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林杏。 林杏打开闻了闻,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你哪来的这东西,是太后吗?」 林杏能想到的只有太后,这瓷瓶里掺有油茶籽,这油茶籽可是比雷公藤厉害多了,现代研究的男性避孕药 ,就是以油茶籽为主要成分,可在二十秒之内杀死人类精子,明天就是秀女进宫的日子,莫非太后老妖婆担心瑞儿之事重演,这才收买了顺子。有些说不通,顺子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些日子,应该不至于如此眼皮子浅,会被太后收买。 想到什么,放开顺子,目光沉了沉:「你也是他们的人?」 顺子脸色白了白,低下头不吭声。 林杏看了他一会儿,忽的笑了起来:「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闹半天,老娘身边儿没一个好人,滚,以后别让老娘看见你,听见没。」拽起来推到门边儿他一脚踹了出去。 关上门坐在炕上,气的肝儿疼,在这宫里真就不能有善心,一丝儿都不能有,想起顺子之前在自己跟前装疯卖傻,简直比刘玉还可憎。 气上来,看了看手里的瓷瓶,抬手就要丢出去,却停了停,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从刘玉嘴里透出的信息来看,自己大概跟变态有什么深仇大恨,被那些人送进来是为了找机会接近皇上,勾引皇上祸乱朝纲。 如今想来,根本说不通,那些人怎么就知道自己能接近皇上,如果不是自己穿过来,这丫头早死的透透了,命都没了,还接近个屁皇上,那些送自己进宫的人,要是真指望一个十一的小丫头干出什么大事,就是脑抽了。 最可能的就是打着唬把自己送了进来,如果能接近皇上最好,办不成,死在宫里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从刘玉上面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到二狗子进宫的过程,再有如今曝露出来的顺子,这后头的人隐藏的极深,几乎每个人都是单线联系,却又能精准的掌握自己的动态,这只背后的黑手,随时都可能伸过来,支使自己为他所用。如果不是自己换了芯儿 ,忘了所有的一切,估计顺子也不会在此时曝露。 想到此,林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还想过带顺子出宫,实在可笑,而且,这些人不惜让顺子曝露,也要送了这么一瓶药,目的是什么?跟太后老妖婆一样让变态断子绝孙? 第22章 变态生不出儿子,得利的只有宁王,莫非这些是宁王的人?一看太后的招儿不行,就想通过自己来下药,选在秀女进宫的节骨眼儿,是怕在太后来不及下手之前,皇上幸了那些新进的美人儿,一旦怀上皇子,宁王就没戏了,自己会是宁王安排在宫里的棋子吗? 不可能,林杏摇摇头,如果自己是宁王的棋子,没道理太后会处处针对自己,难道宁王会连他亲娘都瞒着,绝无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了,如果变态没有子嗣而意外身亡,顺位继承人除了宁王还有谁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自己背后这只黑手的主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怎么就肯定自己会听他们的话, 毕竟自己如今在宫里,莫非除了那个左归丸还有别的药? 想到此,按着自己的脉仔细号了号,六脉平和健康非常,联想二狗子的遭遇,难道自己外头还有什么亲人? 林杏点点头,这个倒极有可能,这些人的还真是高手,控制人心远比控制人身要高段的多,尤其,他们找的还都是对亲情极为重视的人,二狗子如此,顺子也是如此,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顺子也是因为他爹娘弟妹进的宫,跟二狗子几乎毫无二致。 那么自己穿的这个丫头,也是这样的人吗?才会甘心受他们控制,只可惜,他们想不到自己已经不是林兴了,他们手里的筹码,哪怕是这丫头的亲爹,也跟自己没一毛钱关系。 至于这个药,滚他娘的吧,一抬手甩在地上,滚出数十颗小药丸,林杏看了看,忽的想出一条妙计,弯腰把地上的药丸子捡起来,重新装到瓷瓶里,拿着去了暖阁。 打头正碰上成贵,成贵看见林杏愣了愣,成贵颇理解万岁爷对小林子的纠结,万岁爷说到底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并无龙阳之好,却偏偏喜欢上了小林子,既不想幸个太监,却又丢不开,放不下,弄成如今这样,反倒有意无意的避着小林子。 小林子反而变了个样儿,一反常态,有事儿没事就往皇上跟前凑,越是这样,万岁爷越纠结,也越避这小林子,避着吧,心里还惦记,每天不问几遍,都不安心,故此,如今看见林杏,成贵的表情颇为复杂,不知该让她进去还是让她回去。 林杏今儿却没说要进去给皇上请安:「大总管,这是慈宁宫的小太监,今儿给咱家送来的,跟着药瓶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这个。」 说着从腰里抠出一个金锭子一并递给了成贵。 成贵一惊:「莫非是毒药?」 林杏摇摇头:「据咱家所知,这里掺有油茶籽,油茶籽不是毒药,却是比雷公藤还要厉害的避子药,只要万岁爷吃上一粒,便幸多少女人都是白费功夫,除了油茶籽还有催情药,若男子长久服用此药,最后的结果便会精竭而亡。」 成贵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且等等,咱家去回万岁爷。」说着扭身进去了。 林杏暗笑,狗咬狗一嘴毛,别管这背后之人跟宁王母子有没有关系,自己都得填把柴火,太后那老妖婆上回打自己板子的账,可还没算呢,即便如今还不是皇上跟太后闹翻的最佳时机,也得把这一锅本来就乱的粥,搅合的更乱,自己趁乱或许可以找机会脱身。 不一会儿成贵出来:「万岁爷叫你进去。」 林杏目光闪了闪,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痴情哀怨,欲语还休该怎么表现,一进去就死盯着变态看,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眸光里的期待,哀怨,难过,思念……等等一闪而过。 当然,这是皇上眼里的林杏,皇上有些不敢跟他对视,略错开目光,柔声道:「身子可还好?」 林杏幽幽的道:「谢万岁爷垂问,奴才很好,只是有些想万岁爷,若能近身伺候万岁爷就好了。」 林杏说着瞄了变态一眼,见变态仿佛有些愧疚之色,不禁暗乐:「奴才虽心里想着万岁爷,若万岁不召见,奴才也不敢搅扰万岁爷清净,只是慈宁宫今天送来的药非同小可,既慈宁宫找到了奴才头上,想必是急了,万一还有别的门路,万岁爷岂不危险,奴才这才过来禀告万岁爷,千万万千的保重龙体,只要万岁爷龙体康健,心情愉悦,奴才纵死也瞑目了。」 皇上一皱眉:「 胡说什么,什么死啊活的,你,过来朕瞧瞧。」 林杏眼睛一亮,扑了过去:「万岁爷,奴才就知道您没忘了小林子,奴才这两天日里夜里都想着万岁爷呢……」说着在皇上身上一通乱摸。 凑到皇上耳边小声道:「万岁爷奴才这些日子瞧了不少图谱,方知道,以前奴才的想法有多可笑,其实男人跟男人之间,也是可以快活的,就是第一次疼些,只要万岁爷喜欢,奴才能忍得住。」说着,又去扯皇上的腰带。 成贵有些傻眼,哪想林杏如此大胆,自己还在跟前儿呢,就如此放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忙转过身去。 皇上抓住林杏的手,俊脸也有些暗红,低声道:「不许胡闹,你身子弱,好好养着,朕不着急。」 第23章 林杏心里都快笑死了,却仍一本正经道:「万岁爷莫不是有了美人,就不喜欢小林子了。」这话说出来林杏自己都觉恶心。 皇上却更为愧疚:「朕怎会不喜欢小林子,朕是为小林子身子着想,听话,回去好好养着身子。」 林杏抠了抠手指:「可宫里有些闷得慌。」 林杏话一出口,皇上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你想出宫?」 林杏在心里问候变态的十八代祖宗,合着,你自己不想当同性恋,还非占着老娘,连出宫看看美男这点儿乐子都没了,自己还有什么想头,却知道变态的醋大,低声道:「奴才不是想出宫,就是总在屋子里待着有些闷。」 皇上脸色缓了缓:「御用监那么多事儿还不够你忙的,若是再闷了,就去御花园走走,过两日恩荣宴准你随侍。」 林杏悻悻然站好,眼却盯着炕桌上的金锭子。 皇上不禁笑了一声:「还是个小财迷。」把金锭子给了他,又另外赐了她一柄玉如意,林杏才依依不舍的退了下去。 看着林杏出去,半天皇上才收回目光,想起什么道:「成贵,小林子说的那些图谱画册,你去给朕找些来。」 成贵愣了愣:「万岁爷,明日新选的秀女就进宫了,万岁爷不如择一两个招寝,也好绵延皇嗣,太后之所以把主意打到小林子头上,不就是怕万岁爷招寝了新人,诞育皇嗣。」 皇上敲了敲桌面:「此事朕倒有些想不通,太后明知朕喜欢小林子,前头因为小林子,折损了王直跟冯国安,早恨极了小林子,怎会收买她。」 成贵心里一跳:「万岁爷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此事挑拨万岁爷跟太后的关系?」 皇上冷哼了一声:「朕与太后的关系还用挑拨吗?」目光闪了闪:「成贵,你觉不觉得小林子最近不大对劲儿,之前朕要幸她,她可是千方百计的躲着,怎忽然就想开了?」说着叹了口气:「说来也怪,朝堂那么多大臣,朕都可以看透,却怎么也看不透小林子的心思,你说她是真心要跟着朕吗,而且,朕总觉着小林子该是女子。」 成贵咳嗽了一声:「万岁爷是夜有所思,才有如此想法。」 皇上想了想:「你得空去查查当年的净身记录。」 成贵心说,万岁爷这是走火入魔了啊,竟然觉得林杏是女子,这怎么可能,要是哪个丫头跟小林子一样的脾性,那绝对是千古难遇的祸水,不,妖孽。 刚要出去就听皇上道:「把这个药让人送去江南,既是母后所赐,也不能白搁着,另外,再赐宁王二十名宫女,交代她们好生伺候宁王殿下,若不尽心,诛九族。」 成贵忙道:「遵旨,老奴这就去安排。」 再说林杏,出宫是别想了,索性去御药房溜达了一圈,准备跟万全唠唠,不想,刚进御药房就碰上了个老熟人马元之。 马元之上回被万岁爷处以宫刑,挺是挺过去了,马府后院却闹翻了天,马元之的老婆跟个小厮勾搭上了,正好被马元之捉奸在床,他老婆羞愧之下上吊死了,娘家有个破落户的嫂子,堵着马元之的府门骂好几天,说自己妹子嫁给没卵蛋的男人,偷人也应该,这么死了冤得慌,让马元之赔银子,引得好些人围着看热闹。 马元之没辙,也不能因为这事儿闹到衙门去,不够丢人的呢,最后赔了几百两银子才把事儿了了。 这事儿御药房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都成笑话了,林杏自然也听说了,暗笑了好久,这当头遇上,也不想搭理他,刚要过去,马元之却站下了:「林公公,下官听说明儿秀女进宫,听说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林公公倒是还有闲心来御药房串门子。」 林杏目光在他下半身停了停:「怎么着,马太医如今家伙什儿都没了,还有惦记美人的心思呢,听咱家一句劝,您这使不上劲儿,干着急,惦记也是白惦记,趁早消停着当你的差事吧,底下的家伙什儿没了不要紧,回头再有个差错,吃饭的家伙没了,可就交代了。」 马元之气的脸色通红:「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不是靠着卖屁,股,能有今天吗?」 林杏乐了:「卖屁,股怎了,这也是本事懂不懂,我林杏就能卖给万岁爷,你马元之就算脱了裤子,撅着哪儿,狗都不瞄一眼,要说你还真不受教,你就不琢磨琢磨,不是你师傅孙济世力保,就凭你,还想在御药房当值,洒扫处刷马桶都没你的份儿,少他娘惹老子,惹怒了老子,下回就不是切你的子孙根这么便宜了。」迈脚进了御药房。 孙济世这个师傅倒是心软,殊不知把这么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搁在跟前就是祸根,溜达了一圈没找着孙济世,也没了找万全唠嗑的心思,回了乾清宫自己的小院。 跑了一路,觉着身上有些汗意,便叫旺财烧水洗澡,刚脱了衣裳泡进浴桶,就听外头门推了一下,林杏一惊,急忙裹了衣服跳出来:「谁?谁在外头?可是旺财?」 第24章 却听见柳嬷嬷的声音:「老奴莽撞了,万岁爷刚赏了玫瑰花味儿的胰子,叫老奴给林公公送过来。」 林杏:「劳烦柳嬷嬷了,先搁在外头吧,等咱家收拾妥当再去谢恩。」 听着柳嬷嬷的脚步声去远了,林杏暗叫不好,自己洗澡的时候吩咐旺财在外头守着了,柳嬷嬷怎会不声不响就进来,若不是自己留心闩了门,这老婆子岂不直接闯到了屋里。 柳嬷嬷是变态的耳目,这个林杏早就知道,旺财估摸也是,旺财那些话,林杏一个字儿都不信,乾清宫是想回就能回的吗,再说,自己看过侍膳监之前当差的花名册,可没旺财这个人。 这个倒没什么,毕竟变态把自己弄回宫,就是为了看着,今儿柳嬷嬷这事儿却有点儿不对,莫非变态开始怀疑自己是女的,特意找个借口让柳嬷嬷来试探? 若果真如此,可是大麻烦,这人一旦起了疑心,不落了实是绝不会打消的,自己这天天防着可防不住,倒不如一次解决,也能一劳永逸…… 柳嬷嬷从林杏这儿出来直接去了暖阁回话,刚磕了头,皇上就迫不及待的问:「如何?」柳嬷嬷也有些疑心,虽说小太监也有不少生的清俊的,但林杏这么漂亮的却不多见。 更何况,那天他穿上女装,别说皇上,就是自己这个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的老嬷嬷,都有些分不出,活脱脱就是一个美人痞子,比那些新选进来的秀女还漂亮,最要紧是美的生动。 柳嬷嬷在宫里这些年,什么美人没见过啊,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只要能想到的美人,宫里都能找着一样的,可就林杏这样的美人,从未见过。 纵然眉眼儿再美,也不如那股子精灵气儿,这就好比画龙点睛,有了这股子精灵气儿就美的稀罕了,也难怪万岁爷丢不开手,便是自己瞧着都喜欢,觉着这位就该是个美人儿,怎会是太监呢。 听见万岁爷问忙道:「老奴去的时候林公公正沐浴,从里头插着门,不叫人进去,林公公让老奴把胰子放到外头,说过会儿收拾好了再来谢恩。」 见皇上颇有些失望,不禁道:「老奴倒从未见哪位公公沐浴还插着门的,天热的时候,小太监们井台边儿上,脱了衣裳冲洗身子也不新鲜,那些掌事的公公也多会让跟前的小太监伺候沐浴,倒是林公公这般自己插着门在屋里洗澡的,不曾见过,老奴问了旺财,旺财说林公公喜净,便天冷的时候也几乎天天沐浴,却又几天例外,旺财也不知为什么,且,那几天林公公格外怕寒,总是穿得厚厚坐在暖炕上,还让旺财灌了汤婆子抱在怀里。」 皇上目光一闪:「你是说……」 柳嬷嬷道:「林公公为何如此?老奴不知,倒是之前伺候瑞美人的时候,每个月额小日子,都是怕冷怕寒的,更不能沐浴。」 皇上略沉吟,正说着,林杏前来谢恩,皇上脸色一喜,忙叫进来。 林杏一看柳嬷嬷在旁边,皇上眼里不可错辨的喜色,心里更有几分怀疑,却还需试探试探:「奴才谢万岁爷赏。」 皇上却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挥挥手,柳嬷嬷跟暖阁里伺候的小太监都退了出去。 林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变态不是认定自己是女的,就憋不住了吧,正想着,已被皇上搂进了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了句:「小林子可想朕了?」 这句话问的极为暧昧,林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迅速转了几个过子,非常明白,如果这时候自己怂了,变态更肯定自己是女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直接扒了,幸一回,憋了这么长时间的男人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发生了这种事儿,就再无转圜了。 最好的结果是变态不计较自己的身世,然后,自己成了变态后宫里嫔妃之一,最差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小脑袋搬家,无论最好还是最差的结果,都不是自己想接受的,所以绝不能落到这一步。 好在今天有所准备,虽说刚发育的身体,这么对待有点儿残忍,但为了安全过关也顾不上了,刚林杏特意用肉色的布把胸部紧紧缠了两层,摸上去平平整整,绝不会有所误会,至于下面…… 林杏不认为,变态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会如此直接,自己跟变态纠缠了这么久,还能安全的在宫里混,究根结底就是因为变态并无龙阳之好,甚至,还颇为抵触,不然,自己早被变态爆了八回了。 虽然有点儿危险,但人生何处不赌,赌赢了自己就过关了,赌输了那是自己命不济。 而且,以变态的色劲儿,即便自己赌输了,十有八,九也不会马上杀了自己,只要有缓冲,自己就有逃跑的时间,实在不行就下药,把宫里的太监侍卫都迷昏了,就不信逃不出去。 不过这是没法子的法子,如今还能赌就先赌一把,万一赢了呢,自己的赌运一向颇佳。 想到此,不等皇上有所行动,直接一抬腿跨坐在皇上腿上,身子直接腻进了变态怀里,手臂勾住脖子,抬头亲了上去,主动就把自己的舌头送进了变态嘴里,手伸进去龙袍,一通乱揉,甚至捏了捏皇上的奶,头,更拉着皇上的手在自己胸前揉了揉…… 第25章 感觉皇上的身体有些僵,林杏觉着,这场豪赌自己已经赢了大半,开始乘胜追击直奔主题,这回连裤腰带都不解了,直接探了进去,可惜还没碰到要紧的地儿,就被皇上抓住手:「小林子不可……」 狗屁不可,不可你特么让柳嬷嬷试探老娘,这会儿老娘成全你,你倒缩了,门都没有。 林杏一咬牙,拿着变态的手,就往自己下,身摸了过去,还没摸到地儿呢,皇上一用力把林杏推到地上了。 皇上的目光从林杏胸前,明显有些失望,林杏很清楚他失望什么,自己如今的德行,应该相当香艳了,外头的太监袍子扯开大半,露出里头的月白中衣,当然里头还裹着几层肉色的棉布,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透过月白中衣裳,若隐若现的肉色,几可乱真,所以变态才失望,也没继续下去。 林杏坐在地上没动,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盯着变态,要多哀怨又多哀怨,林杏脑补了一下自己爷爷死时的心情,又加了点儿求而不得的渴望,非常到位。 林杏自己都觉得以后不当医生了,可以考虑当演员,角色如何入戏,心里揣摩如何更有深度,她已经快练出来了,比那些北影中戏的高材生一点儿不差。 直到看得变态愧疚的伸手来拉她,林杏却往后缩了缩,跪在地上:「奴才放肆,触犯龙体,自请重罚,请万岁爷降罪。」然后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低下头。 暖阁中寂静非常,半晌儿变态才开口:「小林子怨朕了吗?朕也不想如此,只是朕终究不能……小林子你先下去吧,让朕,想想,想想……」 林杏失魂落魄的出了暖阁,一路游魂一样的回了自己小院,旺财叫自己都装着没听见,进了屋插上门,就笑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这男女之间还真是你弱他就强,自己刚才破釜沉舟的一闹,变态果然就怂了,林杏估摸这么一来自己应该能消停些日子了吧。 果然,皇上连着好几天没招他,林杏也没主动过去请安,那天一副失魂落魄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都做出来了,再去请安就显得假了,干脆躲在小院里就当休假了。反正自己这个小院还不错,虽无四时美景,却清净,地儿也不小。 开了春,万物复苏,林杏在屋里待了几天之后,觉得做的样子差不多了,伤心过后寄情田园也算说得过去,便叫旺财找了家伙什来把院子的空地圈了个小菜园子,翻了两边地,种别的怕不好活,让旺财找了点儿韭菜籽儿种上,天天浇水,没过几天便出了一茬青嫩的韭菜苗。林杏高兴的不行,天天的乐子就是看韭菜苗长了多高。 成贵来的时候,林杏正在院子里吃韭菜炒鸡蛋呢,旺财在厨房里烙饼,既然旺财是来监视自己的,不给他找点儿事儿,实在对不住自己,林杏问他会不会做饭,旺财说会一点儿,于是林杏的三餐就归了旺财。 自从知道顺子是那些人的耳目,林杏就不想去御膳房了,不是伤心是懒得看见顺子,觉得膈应,,干脆叫旺财去御膳房要了食材自己做。 旺财的手艺还成,虽说比不上刘玉,不过面食做得极好,尤其烙的饼,上下七八层,好吃到爆,卷着韭菜炒鸡蛋,简直是极品佳肴,尤其韭菜还是自己种的就更香了。 吃着甜头之后,林杏打算把旁边的葡萄架也掘了,前头住在这儿的周和就是个没算计的,种这么一架葡萄有屁用,管着御膳房还能缺了葡萄吃吗,尤其问了旺财后,听说这架葡萄是为了瞧着好看的,结出的葡萄又酸又涩的不好吃,林杏更觉多余,打算把葡萄掘了种上大葱。 林杏喜欢这种有辛辣味道的蔬菜,抗癌,还能防变态,林杏就不信,自己一嘴大葱,打嗝儿都是臭韭菜,变态还能下得去嘴。 当然,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目前来看,貌似自己失宠了,自从上回在暖阁跟变态激情了一回,这一晃都一个月了,变态都没召见自己,估摸跟自己一样,自己忙着种菜,变态忙着播种,毕竟美人儿们都进宫了,怎么也得新鲜些日子,都祸害了再挑几个可心的做长久调教。 自己倒是出去溜达个几次,别人都躲着自己窃窃私语,林杏自己都觉自己像个弃妇,久了也就不出去了。 见成贵进来,林杏让他:「大总管来了,吃了吗,要不一起吃吧。」说着指了指小桌上的韭菜炒鸡蛋。 成贵嘴角抽了抽,乾清宫近日最大的新闻有两个,一个是新进秀女工部刘侍郎的三小姐刘凝雪得了宠,连着侍寝两回,封了美人,虽位份不高,可是联想之前瑞儿怀了龙胎,才封了个美人,便可知颇得圣意了。 第二个新闻就是林公公失宠之后,躲在院子里种起了菜,一个月了也不见出去走动,差事也不理了,都说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要不好端端的侍膳总管种什么菜啊,想要多少没有。 成贵却不信,事实上,他觉得天下所有人都得了失心疯,小林子也不可能,这小子心理之强大,脸皮之厚,性子之无赖是成贵生平仅见的一位,这样的人要是得了失心疯,天下人就都是疯子。 第26章 对于皇上跟林杏那天的事儿,成贵是最清楚的, 毕竟他是大内总管,只要干系万岁爷,哪怕穿衣吃饭拉屎之于他都是大事。 那天林杏跟皇上在暖阁里,他在外头可听得真真儿, 本来还以为事儿成了,不想,万岁爷还是过不去,若就此丢开也还罢了,偏偏心里还挂念着,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儿了。 林杏见成贵盯着自己,不禁道:「大总管也是来看看奴才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的?」 成贵咳嗽了一声:「万岁爷应过你去恩荣宴,今儿正是吉日,保和殿大开恩荣宴,小林子跟咱家走一趟吧。」 林杏摇摇头:「奴才多谢万岁爷还惦记着应下的话,只不过事易时移,如今奴才还是别去了,省的搅了万岁爷得良才的好心情。」 成贵沉默片刻:「小林子,你不是又想出宫了吧。」 林杏瞥了他一眼:「大总管,禁宫层层守卫,就算奴才变成鸟,只怕也得给射下来了,怎那么出宫。」 成贵:「小林子,你得替万岁爷想想,你毕竟是……」顿了顿:「万岁爷如此也是不得已,万岁爷心里想着你呢。」 林杏冷笑了一声:「大总管这话听着新鲜,闹半天,万岁爷都是抱着美人想奴才的,您不是想跟我说,万岁爷把怀里的美人当成奴才了吧,奴才可没这样的造化,奴才就是个太监,当不得万岁爷这么想着,恩荣宴奴才就不去了,大总管就跟皇上说,那保和殿庄严肃穆,乃是为国甄选栋梁之地,奴才一个太监可不配站在哪儿,慢走不送。」 成贵见劝不动只得叹了口气,出去奔着保和殿去了。 恩荣宴刚开始,一道一道精美的御膳正往上端,可皇上的目光却落在一侧的小门处,看成贵一个人走了进来皱了皱眉:「小林子呢?」 成贵低声道:「回万岁爷小林子着了些风寒,身子不大爽利,让老奴替他谢万岁爷恩典。」 皇上蹭的站了起来:「倒跟朕闹上脾气了,朕去瞧瞧。」说着就要往外走。 成贵忙道:「万岁爷这恩荣宴可开了,三甲进士都在下头候着万岁爷垂训呢……」不等成贵说完,皇上已经从侧门出了保和殿。成贵忙跟了出去。 林杏这些日子郁闷,生气,憋屈,死变态一天一个美人睡得不亦乐乎,自己就只能躲在院子里种菜,对着的只有旺财那张丑不拉几的脸,搁谁谁不憋屈啊。 宫里禁了赌,那些太监见了自己能躲就躲,不能躲的也躲,仿佛自己是瘟疫,过去的老哥们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不痛快,后宫的嫔妃更是把自己当成了恶鬼,恨不能敬而远之,自己这宫里简直成了人嫌狗厌的存在,既没了乐子,又捞不上好处,还混什么。 即便得了好处,想送出宫也绝无可能,以前自己往宫外带东西都是拜托孙济世,他是太医,天天进进出出格外方便,可上回自己让他把那几件大毛衣裳带出去,那老头儿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说皇上下了旨,宫内进出都必须严加检查,以免有人夹带私货出宫。 不是林杏多想,而是肯定变态这么干,针对的就是自己,林杏很快发现,自从那天暖阁的事儿过后,哪怕变态不想幸自己了,也没放自己走的打算,反而看管的更加严密。 林杏十分怀疑,变态想关她一辈子,想让她在这个屁大点儿的小院里自生自灭,做梦,自己过不上舒坦日子,谁也甭想舒坦的了,不破不立,安静了这么久是时候大闹一回了,闹的急了一拍两散,发落自己出宫最好,就算出不了宫,也得过回之前风生水起的小日子,没说越混越回去的理儿。 皇上进来的时候,林杏正给院里的韭菜浇水,前儿下了一宿雨,院子当间的接雨瓮里积了半瓮雨水,日头晒了一天,正好浇菜。 林杏舀了一桶出来提过去,一瓢一瓢的浇在韭菜畦上,本来有些蔫头耷拉脑的韭菜苗,立马就精神了,比打了鸡血还管用。 林杏知道变态进来了,却不搭理他,仍浇她的水,皇上也没吭声,就站在院门哪儿,看着林杏浇水,脸色说不上是好是坏。 成贵琢磨,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儿啊,保和殿还有一殿人呢,想着咳嗽了一声:「小林子,万岁爷来了。」 林杏放下手里的瓢走了过来:「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低头看她:「你是在怨朕吗?」 林杏:「小林子有怨皇上的资格吗,小林子是万岁爷的奴才,万岁爷叫奴才死,奴才不敢生,万岁爷想幸奴才的时候,奴才不乐意也得乐意,万岁爷厌烦了,一甩手,奴才就成了人嫌狗厌的存在,奴才不敢怨万岁爷,奴才就怨自己,命不济进宫当了太监。」 皇上:「还说不是怨朕,分明就是了,小林子,朕不是有意冷落你,朕只是……不好男风。」 林杏万分鄙视这变态,你不好男风,勾搭老娘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啊。 第27章 皇上叹了口气:「朕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想了这些日子也没想出来,小林子你自来聪明,不然,你告诉朕该怎么办好不好。」 林杏猛的抬起头来:「奴才说了万岁爷就应吗?」 皇上:「你说了朕就应,只除了不能出宫。」 林杏:「若奴才就想出宫呢。」说着一个头磕了下去:「还望万岁爷成全。」 成贵一惊,果见万岁爷脸色已经阴了下来,要真能放开手,还用得着这么折腾吗,小林子这句话直接就捅到了万岁爷的痛处,急忙道:「小林子,太监岂能出宫。」 林杏:「怎么不能出去,万岁爷乃天下之主,天子之手能掌日月星辰,放奴才一个太监出宫,算的什么大事儿,况且,宫中似奴才这般的太监成百上千,既然万岁爷不待见奴才,何必放在眼前儿碍眼,倒不如放奴才出宫,奴才虽卑微,凭借一身医术,还可行医济世为百姓造福。」 皇上脸都黑了:「为百姓造福?」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阴沉沉的道:「朕看你是舍不得外头那几个小厮吧,小林子,朕倒是错看了你,之前口口声声不想伺候朕,外头倒是弄了几个清俊小厮伺候着,朕极为好奇,那几个怎么伺候你的,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想出去,你那些跟朕使的手段,是不是都从他们几个身上学来的。」 林杏心里一跳,暗道,这变态不是把子苓几个给咔嚓了吧,想到漂亮温柔的子苓,可爱的广百,做的一手好菜的川贝,还有稳重而善解人意的马蔺,变成一具具无头尸,一股无名怒火就窜了出来:「你动了他们?」 成贵急忙喝道:「放肆,万岁爷跟前儿胡说什么呢。」见林杏眉眼儿含利,生怕这小子一怒上来,不管不顾的胡说一通,到时候可是大麻烦,忙道:「万岁爷并未如何,只是想知道你在宫外做了什么,怎么认识的新科状元杜大人跟文进士。」 林杏半天才想明白,成贵嘴里的人是杜庭兰跟文志达,眨了眨看向成贵,见成贵微微摇头,才松了口气,只要他们几个还好好的,自己就放心了。 殊不知,她这些表情落在皇上眼里更坐实了她跟那几个小厮有暧昧,脸色更冷:「本来朕还只是疑心,如今看来,你跟那几个小厮倒是实打实的不干净了,小林子,你就不怕朕把那几个小厮活刮了吗。」 林杏倒冷静下来了,看了他一眼:「万岁爷非要把屎盆子扣在奴才头上,奴才还能不接着吗,子苓几个是奴才偶然遇到,瞧着可怜才替他们赎身的,就是不想他们沦落到软香楼去当小倌,这才在安乐堂附近买了个院子安置。」 皇上冷哼了一声:「你自来不是最财迷吗,倒舍得这些银子。」话音里浓浓的酸意,让林杏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万岁爷如此是想逼死奴才吗,奴才横竖也没个下场,不若早死早投生的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药,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 皇上大惊,急忙掐住她的下颚从嘴里往外抠,抠出的药面子撒了一地,瞧着跟上回御药房的曼陀罗粉一模一样,脸色大变忙传太医。 孙济世小跑着来了,进了院就见皇上抱着林杏正逼着她漱口,地上洒了许多曼陀罗粉,不禁一愣。 成贵见他发愣,忙道:「孙大人这都快出人命了,您怎么愣上神儿了,小林子吞了曼陀罗粉,您快着给瞧瞧吧。」 孙济世这才回过神来,上前要给林杏号脉,林杏如今可不敢让他瞧,这两天正是自己倒霉的日子,这一瞧还不露馅了。 不等孙济世靠前,一挥手把皇上递到嘴边的碗打了出去,从变态身上跳起来,就往屋里冲,进了屋就插门。 可把皇上吓坏了,以为她还要自杀,一脚踹开门,抓住她:「你闹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林杏一把甩开他嚷嚷了起来:「这么活着,没意思,奴才就想死,万岁爷管天管地,还管的着奴才死吗,奴才活腻歪了,既然万岁爷不赐死,奴才自己来。」说着挣开皇上的钳制,一弯腰从靴筒里抽出那把剔肉刀来,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对着自己的手腕子就是一刀…… 「小林子不可。」情急之下也未多想,皇上伸手一挡,这一刀正扎在皇上胳膊上,血瞬间的就流了出来。 孙济世跟成贵差点儿晕了,哪想到会变成这样儿啊,孙济世忙上前来要给皇上看伤,皇上却挥了挥手:「不用你。」看向林杏:「这下好了,小林子该解气了吧,还不过来给朕看看伤的如何,可动了筋骨?」 林杏目光闪了闪,也真没想到变态会伸手来挡,本来林杏想的好好,挨一刀子没什么,以自己的技术,绝对能看起来既吓人,却又不会真的伤到,不过就是疼几天,要是能因此出宫,还是很值的,可变态一挡就麻烦了,伤了龙体可是杀头的大罪。 自己刚嚷嚷着想死,都是唬人的,她可还没活够呢,死了多冤啊,走过来把皇上的袖子掀开,看手臂的伤,自己这一刀心里有数,看着吓人,并没有什么力道,如果不是刀子太快,估计也不会流这么多血。 第28章 刀口并不深,只是血流的多,孙济世急忙从药箱子里拿出止血的田七粉,林杏洒在了伤口上,用纱布仔细裹好。 皇上低头看着她为自己包扎,忽的开口道:「小林子,你别要死要活的吓唬朕了,朕应你。」 林杏眼睛一亮抬头看着他,却听皇上道:「朕不放你出宫,却可封你做御前的副总管,你想赌钱吃酒,由着你,你喜欢出宫,跟朕说明白去哪儿,也随你,如此可好?」 饶是林杏都有些傻,这条件也太优越了,变态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还是说又想幸自己了,这不穷折腾吗。 皇上叹了口气:「你这么一闹,倒耽搁了恩荣宴,这些举子们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恩荣宴,朕若缺席会冷了天下贤士之心,于国不利。」说着挑挑眉:「说起来,今次能选出良才,还该多谢小林子,若不是你提醒,朕也不会下旨重拟考题,更选不出这些治世良才了,今儿这恩荣宴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小林子。」 林杏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这么一闹,自己升职成了御前副总管,职位来说只比成贵低一级,禁赌令也解了,还可以随时出宫,貌似非常合适,还是见好就收吧,能过上以前的熨帖日子,比什么都强。 至于出宫,能自由活动了,自然会有机会,这事儿真不能急在一时。想通了,点点头。 成贵已吩咐人拿了崭新的龙袍,跟新出炉的御前副总管林杏,伺候皇上更衣。 一直到皇上带着小林子走了,孙济世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就没想到林杏能有这么大的胆子,随身带着刀子已是大罪,还敢把刀子往万岁爷身上招呼,这是多想找死的人,才敢这么干啊,捅刀子,吞曼陀罗粉,这位的胆儿都能把老天捅个窟窿。 不对啊,曼陀罗粉不该这个颜色啊,孙济世伸手粘了一点儿,送进嘴里尝了尝,愣了愣。 成贵留下收拾善后,皇上龙体受伤非同小可,若真追究能灭了林杏的九族,即便万岁爷不在意,此事也万万不能外传,刚万岁爷临走特意交代了,虽有些大不敬,成贵还是觉得,万岁爷跟小林子简直就是孽缘,这分不开又好不了,真不知还得怎么折腾呢。 叫人把龙袍上的血迹清洗了,又严令底下的奴才,今儿的事不可外传,若听到一点儿风声,都仔细自己的脑袋。 料理明白,一出来就见孙济世愣愣看着地上的曼陀罗粉发呆,这才想起来,曼陀罗粉可是毒药,这么洒在地上哪行,忙叫旺财收拾,仔细掩埋,想到刚才的事儿,不禁叹了口气:「这小林子耍起混来还真不惜命,连曼陀罗粉这样的毒药都敢往嘴里塞。」 孙济世听了忽觉好笑,小声道:「这可不是不是毒药,大总管仔细瞧,若是曼陀罗粉,颜色还要更深些,地上这些却隐隐有珠光色,刚下官尝了尝,估摸是豆粉掺着珍珠粉调的。」 成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孙济世:「是豆粉掺着珍珠粉。」 成贵一拍大腿:「咱家就说这小子最是贪财惜命,哪能把毒药往嘴里塞呢,这别人都可能活腻歪了,唯有她活的舒坦着呢,哪舍得死。」 孙济世摇摇头:「他还真敢,这可是欺君之罪,若万岁爷追究下来,如何是好?」 成贵扑哧一声乐了:「孙大人这话可白说了,欺君算什么啊,您没看见刚才那刀子都敢往万岁爷身上招呼,不禁没杀头,反而成了副总管,如今就比咱家差这么一点儿了,咱家像小林子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在酒醋房打杂呢,不过,咱家那时也没小林子这么多心眼子,更没有他的手段,能把咱们万岁爷都辖制住,这就是一位神道,得了,咱家不跟您唠嗑了,前头保和殿正热闹呢,今年进士及第的可有不少青年才俊,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咱家得过去沾沾文气儿。」手里的浮尘一甩走了。 再说林杏,换了副总管的服饰跟在皇上身后进了保和殿,站在龙座下首,手里抱着一柄浮尘,挺是那么回事儿,眼珠子往下瞄了瞄,正瞧见前头席上的杜庭兰,见他盯着自己看,不禁冲他眨眨眼,听见皇上咳嗽了一声方收回目光。 恩荣宴就是朝廷恩典,让天下的读书人感觉到君王的亲和力,林杏理解就是作秀,皇上秀一下自己礼贤下士的姿态,下头初初金榜题名的读书人,秀一下自己报国的忠心,然后吃点儿喝点就散了。 林杏相信,再美味的佳肴这时候吃到嘴里,也不及皇上赐下的一盏御酒, 变态很能笼络人心,一句与朕共治天下,就引得山呼万岁声不绝于耳。 林杏真心觉得,变态这种人如果不当皇帝,可以考虑干干传销什么的,人心的把控能力,语言的煽动力,这家伙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不过杜庭兰老若有若无盯着自己作什么,不是看上自己了吧!林杏忽有些烦恼了,变态这朵烂桃花还没折腾明白呢,再来一朵,自己的小命就真交代了。 第29章 而且,无论是变态还是杜庭兰,都属于心机深沉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再有姿色,也最好别碰,没好处,这是林杏自打穿过来的经验之谈,还是想想怎么捞点儿好处吧,这一个多月自己亏死了。 一场恩荣宴至掌灯时分才散,皇上有些喝高了,扶着林杏的手脚步还有些踉跄,好容易到了乾清宫,林杏也累出了一身汗。 开了春,皇上就不再暖阁起卧了,挪到了寝殿,寝殿比暖阁大的多,林杏跟成贵两人合力把皇上放在床上,见旁边立着两个漂亮的小宫女,林杏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差事都忘了,还不伺候着。」 两个小宫女彼此看了一眼,忙过来伺候皇上脱靴,更衣。 林杏正打算功成身退,不想皇上却忽然抓住她的手:「小林子朕不是不见你,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只你不出宫,就由着你的性子过可好……」 饶是林杏脸都有些红,这变态趁着酒意装疯卖傻呢,见两个小宫女盯着自己看,林杏眼睛一瞪:「不好好当差瞧什么呢,再瞧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两小宫女脸色一白,忙低下头,林杏把手抽出来,吩咐两人好好伺候着,便快步出去了,跟变态待在一起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成贵见他出来,目光闪了闪:「林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林杏嘿嘿一乐:「大总管,当着明人咱就别说暗话了,里头那俩小宫女可算姿色倾城,就端茶倒水多可惜,咱家不出来,那两位也不好施展不是。」 成贵皱了皱眉:「咱们当奴才的最要紧是体察圣意,万岁爷若有心,也不会等到今儿了。林公公仔细弄巧成拙。」 林杏笑了:「有心无心,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说句大不敬的话,万岁爷春秋鼎盛,正是好时候,不趁着这会儿多生他几个皇子,再过几年只怕有心也无力了。」 成贵嘴角一抽,这位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两人正说着,张三走了过来说外头刘美人送了亲手做的解酒汤来。 林杏目光闪了闪笑道:「美人娘娘还真是温柔贤惠的典范,这恩荣宴刚散,就送了解酒汤来,如此心意,想必万岁爷也不忍拒绝,快去请进来吧。」 林杏十分好奇这位传说中新得宠的美人,到底如何国色天香。 成贵忙道:「万岁爷没说召见,咱们当奴才的如何能放人进去。」 林杏小声道:「大总管您不是糊涂了吧,这不放人进去,哪来的皇嗣呢,要知道,万岁爷一个人可生不出皇子来的。」 猛然见那边儿廊间环佩轻响,远远走过来一个弱不胜衣的美人,白衣翠裙,纤腰一握,光看身段儿就能酥了半截子。 再瞧那张小脸,简直比枝头新绽桃花还勾人,皮肤白皙光亮,仿佛能掐住一兜水儿来,即便慧妃那样的美人,跟这位一比也略逊了一筹,纤纤玉手端着水晶盘,盘中一个琉璃盏,能瞧见里头剔透的汤羹,微微晃了晃,真是无一处不美。 便林杏都想过去摸摸那张桃花脸,更何况男人了…… 成贵见林杏盯着刘美人眼里那贼亮的光,忍不住颤了颤儿,这小子的色心还真是藏都不藏,就这么大咧咧的盯着瞅。 显然,林杏的目光惊住了美人,美人停住脚儿蹙了蹙眉,看了林杏两眼,一个奴才这般大胆盯着自己,论理打死都活该,却见她一身总管太监的服饰,又有些迟疑。 而且,御前大总管成贵并未出声,可见这奴才是个有来头的,最后决定略过这奴才放肆的目光,对着成贵微微躬身:「凝雪见过大总管。」 成贵忙一侧身:「老奴可当不得娘娘的礼。」 刘凝雪笑道:「论长幼凝雪是小辈儿,给大总管见礼是该着的。」说着往槛窗里扫了扫,小声道:「闻听今日恩荣宴万岁爷吃了酒,凝雪没别的手艺,倒是常在家给爹爹做醒酒汤, 便做了一盏送来,万岁爷可是睡下了?」 成贵看了林杏一眼,林杏嘿嘿笑道:「万岁爷刚正叫渴呢,奴才留了两个小宫女伺候,正担心她们手脚粗苯,伺候的不妥帖,可巧娘娘就来了,娘娘快请进吧。」说着,伸手打起团花福寿帘。 刘凝雪愣了愣:「这位公公是……」 成贵咳嗽了一声:「回娘娘话,这是林公公,万岁爷钦点的御前副总管。」 御前副总管?林公公?刘凝雪脸色一变,一双剪水双眸定定落在林杏身上,这就是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奴才,万岁爷瞧上的太监。 在他脸上瞧了又瞧,眼里划过一丝轻蔑:「我当是谁生的这般清俊个模样,原来是林公公,怪不得外头人都说林公公生的好看呢,今儿这一瞧方知道真是个美人儿。」 成贵心里咯噔一下 ,这刘凝雪年纪不大,之前说话做事儿倒极稳妥 ,侍郎大人一再相托,成贵也就暗里照顾了些,可没想到这丫头今儿一抽风直接就跟林杏对上了。 第30章 成贵冷汗都冒出来了,瑞儿的例子可还在前头摆着呢,林杏是奴才,可这奴才是万岁爷心尖子上的人儿,谁碰谁倒霉。 更何况,刘凝雪虽侍寝过两回,却没成真事儿,他在外头听得真真儿,万岁爷就跟她谈论诗词歌赋来着,这刘凝雪是京里有名儿才女。 说起来,也真拿不准万岁爷的性子,万岁爷爱才惜才,又是这么个玉雕儿样儿的美人,在跟前儿谈诗论词,红袖添香,怎么末了就没成事呢。 这也是让成贵忧心不已,万岁爷心里再惦记林杏,即便将来想通了,幸了林杏,林杏可生不出皇子来,这大齐国的皇嗣还得指望别人。 而且,皇上如今过不去自己那一关,也不能总这么憋着不是,憋得日子长了可伤身,后宫嫔妃着了太后的暗招儿,大多有体寒之症,这几个新选进来的秀女,就成了成贵心里的救世主,尤其最看好刘凝雪,出身好,模样也好,性子也明白,瞧着是个能成气候的,却不想自己看走了眼,这位也是个蠢人,竟跟林杏过不去。 林杏的性子成贵最清楚不过,别看面儿上嘻嘻哈哈,最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一点儿亏都不吃,跟万岁爷都敢招呼刀子,就甭提别人了,得罪了他,失宠那都是好的,这小子出个招儿就能整死刘凝雪。 想到此,忙道:「万岁爷刚睡下,娘娘快些进去伺候吧。」 刘凝雪瞥了林杏一眼,刚要往里走,忽听林杏呵呵笑了一声:「美人娘娘才是美人,小林子算的什么,瞧这一双玉手青葱似的,望一眼就叫人喜欢,奴才略通医术,不如奴才给美人娘娘瞧瞧脉吧。」说着,手伸过去在刘凝雪的手腕子上摸了一遍。 刘凝雪大怒,何曾想过一个奴才敢跟自己动手动脚,一抽手指着他:「大胆的狗奴才,敢调戏后宫嫔妃,活腻了不成。」跟左右殿前的太监吩咐:「还不把这胆大包天的奴才拖出去。」 刘凝雪话音一落,却见殿前的太监没一个动的,不禁不动,还都别开头当没瞧见,气得浑身发抖:「真是反了反了,今儿我就不信,没说理儿地儿了,我这就进去回了万岁爷给我做主。」 话音刚落就听里头咳嗽了一声:「谁在外头吵吵呢?」 听见皇上的话,刘凝雪狠狠瞪了林杏一眼,快步走了进去。 成贵低声道:「刘美人是工部侍郎刘大人的爱女,林公公留些人情的好。」 林杏笑了:「大总管这话说的,咱家这是帮美人娘娘呢,让她在万岁爷跟前好好露露脸,这么个美人儿,粉面含嗔,梨花带雨才美,说不准万岁爷见了,心一软就幸了,如此一来,皇嗣不就有着落了吗,总管大人也不用天天发愁了。」 成贵:「刘美人不过年纪小,一时言语冒犯,林公公大人大量,今儿瞧在咱家这张老脸儿上抬抬手,咱家知林公公这个人情,如何?」 两人正说着,忽听殿内传来一阵哭声,接着便是皇上的声儿:「小林子进来。」 林杏冲成贵摆摆手:「大总管可听见了,刘美人这又哭又求的,在万岁爷跟前告奴才的状呢,这可不是咱家不抬手,是美人娘娘要奴才的小命呢奴才总得自保不是。」抬脚进去了。 成贵叹了口气忙跟了进去。 林杏进去的时候,帐子已经拢了起来,皇上大马金刀的坐在龙床上,刘美人跪在床边儿的脚踏上,一张桃花脸贴着皇上的大腿,正在那儿抹眼泪呢,瞧着可怜非常:「万岁爷给嫔妾做主,这狗奴才竟敢调戏嫔妾。」 皇上皱眉看着林杏:「小林子你可听见了,有何话讲?」 刘美人愣了愣,以她想,皇上即便瞧上太监,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玩意罢了,平常图个乐子,调戏嫔妃这样的大罪,按在头上,必然活不了,皇上的女人岂是太监能碰的,而且,听说这奴才前些日子失宠了,这忽然又回了御前,不定是使唤了什么手段,有这么个人在御前勾着万岁爷,他们这些嫔妃往哪儿摆,正赶上这奴才色胆包天,对自己下手,就借着这个机会闹了出来,想料理了这奴才,省的碍眼。 不想万岁爷却没叫立即打死,听话音儿,反倒是让这奴才分辨,心里暗惊,莫非自己这一招棋走差了? 不禁看向成贵,成贵这会儿低着头,一个眼色都没有,从刘凝雪那几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成贵就知道完了,林杏绝不会给自己树这么个敌人。 林杏跪下磕头:「回万岁爷,奴才哪敢调戏美人娘娘,是瞧美人娘娘脸色不郁,仿佛积有内火,只怕要有症候,这才想着给娘娘瞧瞧脉,也好及早治疗,免得将来酿成大病,可就不好治了。」 刘凝雪:「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太监又不是太医,用得着你来瞧脉吗,刚你明明摸我的手来着。」 林杏万分委屈的看着她:「娘娘误会了,奴才一个没根儿的太监,便有色胆,也不敢轻薄娘娘啊,这不上赶着找死吗。」 第31章 刘凝雪毕竟年纪小,本来就瞧不上林杏这些奴才,如今给这奴才轻薄了不说,还这般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更气的头脑发晕:「你,你,刚成总管跟外头的奴才都瞧见了,你还敢如此抵赖。」 林杏眨眨眼:「娘娘您真误会了,奴才的确是给您请脉来着,大总管也瞧着呢,是不是大总管?」 成贵看了刘凝雪一眼,决定还是点拨点拨刘凝雪,也算仁至义尽:「娘娘,林公公虽是太监,却医术高明,太医院的孙大人也甘拜下风,且能望而知其病,既然林公公要给娘娘瞧脉,必是为了娘娘着想。」 刘凝雪一呆,看看林杏,又看看成贵,忽的福灵心至,明白了过来,忙道:「万岁爷,是凝雪莽撞了,不知林公公精善医术,误会了林公公的好意,还请林公公莫怪罪凝雪,凝雪这儿给林公公赔不是了。」说着站起来福了个礼。 林杏倒不避,只道:「娘娘积有内火,若不及早调理,只怕要成症候,若娘娘不介意,让奴才仔细给娘娘瞧瞧脉,吃上两剂药说不得就好了。」 刘凝雪眼里的恼恨之意一闪而过,暗道这奴才还真是色胆包天,当着万岁爷还敢给自己瞧脉,正想找个借口推脱,不想皇上冷声道:「下去。」 刘凝雪一愣,抬头见皇上冷冷看着自己,眼里毫无半分温存,只剩下厌烦,身子不禁抖了抖。 成贵忙道:「美人娘娘请吧。」 刘凝雪只得退了出去,到了殿外,转身对成贵微微躬身:「还请公公点拨一二。」 成贵看了她一会儿:「咱家可不敢点拨娘娘,倒是有句话说,娘娘若想为难林公公,不若去瞧瞧瑞美人,咱家言尽于此,娘娘请自便。」说着转身进了寝殿。 刚进去就听里头皇上冷声冷气儿的话:「小林子你还真行啊,朕还当你就喜欢清俊的小厮呢,闹半天,连朕的嫔妃也惦记上了,合着,朕这后宫佳丽都是给你选的不成。」 成贵摸了摸鼻子,万岁爷这话都扔出来了,可见气着了。 林杏本来还挺稀罕美人的,要是美人会看事儿,送自己点儿好处,再让自己吃两下豆腐,多往皇上被窝里送几回,也不叫事儿,可美人美则美矣,却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就算是侍郎府的千金又如何,宫里的嫔妃谁家不是当官的,封疆大吏都不新鲜,在家再娇纵,心气儿再高,进了宫也得低头,奴才怎么了,奴才使个坏,就能把你娇纵的千金弄到泥水地里头去,心气再高管什么用,看不清形势,也得一辈子坐冷板凳。 刘凝雪那几句话真捅到了她的腰眼儿上,林杏最烦别人拿皇上跟自己说事儿,本来也不是自己乐意的,即便自己真钻了皇上的被窝子,也轮不上刘凝雪冷嘲热讽的,都是钻皇上的被窝,谁笑话谁啊。 更何况,自己可还没钻呢,刘凝雪这一上来就跟自己不对付,要是让她得了宠,有自己的好儿吗,有道是先下手为强,趁着如今皇上对这美人还没太上心,先除了这个后患,省的以后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也真想摸摸那玉雕般的小手,真滑,正想着,听见皇上的话忙道:「万岁爷,奴才真没摸刘美人的手,是真想给她瞧脉来着。」这事儿死也不能承认。 皇上瞪了他一眼:「豆#豆#网。在外头廊子上,瞧什么脉?」 林杏正儿八经的道:「奴才好歹算个郎中,瞧见了病人哪还管在哪儿。」 皇上忍不住嗤一声乐了:「小林子,你今儿跟朕说句实话,倒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林杏心说,这不废话吗,老娘当然喜欢美男了,可这宫里没有啊,只能先摸摸美人解馋了。 这话自然不能说,见皇上一脸非要问出答案的表情,林杏:「回万岁爷,奴才听过一句话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奴才虽是身残的太监,却也是人,故此,奴才也喜欢美人,越美的越喜欢,不过,刚的确是给娘娘瞧脉。」 皇上给他气乐了:「你这眼光倒是高,专挑着美人瞧病,怎么不见你主动给朕瞧瞧。」 林杏心说,这不有病吗,这一个月老娘都在种韭菜,哪有空给你瞧脉,不过,既然皇上提出来了,瞧瞧就瞧瞧,怎么说,皇上也算颇有姿色,自己不吃亏。 想着便凑了过去:「要不奴才现在给您瞧瞧……」说着一伸手按在皇上的手腕子上。 皇上低头瞧了她一眼,见她一对眼睛滴溜溜转着,光华流转,趁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白净漂亮,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却忽想起她刚说身残的太监,忙又缩了回来,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漂亮的摸样儿,怎么就没投生个姑娘呢。 见她在自己手腕子上来回摸了几下,倒不禁笑了一声:「怎么,小林子莫不是连朕的脉都寻不见了?」 林杏咳嗽了一声:「那个,万岁爷赎罪,奴才久不诊脉,有些生疏了,回头多练练就好了。」别说,皇上的手腕子虽比不上刘美人的细腻滑润,手感也相当不错,又摸了两把才缩回来。 第32章 今儿闹了一场,算是摸到了变态的底线,林杏的胆子更大了,拿准了皇上不会把自己怎么着,这豆腐不吃白不吃,这可是皇上的豆腐,错过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了。 皇上却也挺享受,虽说过不去自己那关,不能幸了小林子,可这么在一起倒也不错,不幸她,只把他搁在身边儿快快活活的不就得了,自己也不用这样百般纠结了,说到底,自己稀罕的就是这样的小林子,要她真变成后宫那些木呆呆的美人,还有什么意思。 想通了,皇上的心情好了些,只不过一想起林杏直眉瞪眼盯着刘凝雪的眼神,仍有些酸的慌,瞅着旁边水晶托盘里的醒酒汤,便也不顺眼起来:「把这个拿出去,搁在这儿做什么。」 成贵暗暗叹息,这一盏醒酒汤都看不得,就甭提人了,忙叫小太监进来拿了出去。 林杏:「万岁爷刚吃了那么些酒,还是早些睡,明儿还得上早朝呢。」扶他躺下,拉了锦被搭在身上,见皇上看过来,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嘴小白牙。 皇上忍不住笑了一声:「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吧,今儿在你那院子里瞧着那些韭菜倒喜人,明儿给朕尝尝你那个韭菜炒鸡蛋。」 林兴心说贱皮子,那么多山珍海味不吃,非吃这个,嘴里应了一声,见皇上闭了眼,起来把帐子放下,看了边儿上两个小宫女一眼,琢磨这俩漂亮丫头,一个扶龙根,一个捧夜壶,真不知谁更有造化些。 两个小宫女见他盯着自己看,联想刚刘美人那档子事儿,顿时脸色有些白,心说林公公不是瞧上自己了吧,美人娘娘都敢伸手了,她们这样的小宫女又算什么,听那些跟太监结了对食的大宫女说过,这些公公虽干不成真事儿,却最喜欢在炕上折腾人,不把人折腾的半死不活是不算完的。 一想到此,吓得往后缩了缩。 林杏倒乐了,伸手在两人脸上摸了一把:「好好伺候万岁爷。」抬脚走了。 两个小宫女彼此看了看,终于松了口气。 林杏出来的时候就见奉茶的小太监正要把刘美人那碗醒酒汤倒外头去,忙招了招手:「这个给咱家吧。」小太监虽不知林杏要醒酒汤做什么,却也不敢问,忙递了过来。 林杏接过来端着走了。 等他没影儿了,小太监才道:「大总管,您说林公公要这醒酒汤做什么?难不成自己吃?」 成贵看了他一眼:「那醒酒汤寻常,倒是那个琉璃碗水晶盘是件难得物件儿。」 小太监这才明白,闹半天,林公公是看上这套家伙什了。 林杏的确是瞧上这盘子碗了,剔透不说做工也好,虽不是内造的却也值不少银子,丢出去不定便宜了谁呢,倒不如落自己手里,过两天暑热的时候,用这个装刨冰倒正好。 拿着进了自己的小院,见已经收拾的妥帖干净,旺财忙跑过来:「晚饭奴才预备下了。」接他手里的东西。 林杏递给他吩咐了一句:「你把这里的醒酒汤倒了,刷干净放到我屋里去。」自己进屋吃饭,开春菜就多了,见桌上的拌莴笋青嫩好看,多吃了几口,越发想起安然来了。 这宫里的御厨比起安然的手艺可差远了,往年这时候安然都会去郊外亲自采嫩嫩的苜蓿芽,回来做苜蓿饼,淡淡的盐醋拌一盆野菠菜,自己也有任务,爬到她家院子里那颗老高的香椿树上,掐香椿的嫩根儿嫩叶,剁碎了炒鸡蛋,可比韭菜好吃多了。想着,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那丫头到底在不在这儿。 撤了桌子,旺财蹲着洗脚水进来,林杏不禁看了他一眼:「这春天还没出去呢,至于这么热吗?」 旺财抹了把汗:「奴才见公公拿回来的那碗醒酒汤,闻着香,想着倒了可惜,就自己吃了,不想,就浑身冒汗,总觉着燥得慌。」 林杏心里一动:「那碗呢你可刷了?」 旺财忙道:「还没来得及呢,这就去。」 林杏道先别刷了拿来我看看,旺财忙出去,不一会儿拿了碗进来,林杏凑近闻了闻放到一边儿,见旺财脸色潮红,汗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旺财想凉快吗?」 旺财忙点头,林杏指了指院子里的接雨瓮:「去那瓮里泡一会儿就凉快了,快去啊,愣什么神呢。」 旺财急忙跑出去,一下跳进了瓮里,被冷水一激,果然舒服了许多,林杏走出来围着他转了两圈:「旺财,今儿这个教训告诉你,不明来路的东西不能瞎吃知不知道?」 见旺财点头,林杏从怀里掏出一丸左归丸来塞进他嘴里:「吃了这个再泡一会儿,估摸就差不多了。」 旺财也不怕苦,啪嗒啪嗒把药丸子嚼着吞了,觉得舒坦了点儿,人也清明了许多:「公公是说那醒酒汤里加了什么东西?」 林杏看了他一眼:「那醒酒汤可不是给你受用的,谁让你嘴馋来着,泡着吧。」转身进屋洗脚去了。 第33章 泡着脚林杏还琢磨这醒酒汤里的药,加的很有水平啊 ,不是一种,而是几种,混合在一起,既有催。情的作用,又不易被人分辨出来,能调出这种药的人可不多。 转过天一早起来,林杏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只当健身了,刚打完张三就来了,后头还跟着个眼生的小太监,进来嘿嘿一笑:「奴才这儿恭喜副总管高升了,就知道林哥哥得东山再起,拿些等着瞧笑话说风凉话儿的,如今可都蔫了,心里头怕林哥哥寻他们麻烦呢。」 林杏笑了:「我是这么小心眼儿人吗?」 张三忙道:「我就跟他们说,林哥哥不是小心眼的 ,哪会跟他们这些小奴才计较啊。」 林杏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指定收了那些人的好处,才跑自己这儿探口风来了,倒也不以为意,这宫里本就如此,攀高踩低是人之常情,得宠的时候都往跟前凑,失了宠就连洒扫处刷马桶的都不如,这是人性,都计较,她计较的过来吗。 看了后头的小太监一眼:「这小子瞧着眼生,新来的吗?」 张三目光一闪:「不瞒林公公,这是奴才的一个远房亲戚,如今正在寒霜院当差。」 林杏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寒霜院?听着可够凉快了,住的哪位娘娘?」 小太监忙道:「常九给林总管请安了,奴才是伺候刘美人的。」 林杏挑了挑眉,目光在他鼓囊囊的怀里扫了一眼:「哦,原来是美人娘娘跟前儿的人,那倒是造化了,守着那么个美人,好好伺候你主子不得了,来咱家这儿做什么?」 常九也不避讳张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塞到林杏手里:「昨儿我们娘娘有眼无珠,得罪了公公,这是给公公赔礼的,公公千万拿着,要是推辞,奴才回去这条小命就没了。」说着泫然欲泣,可怜非常。 林杏扫了两眼,一千两一张的银票,这一沓怎么也有七八张了,看来这工部侍郎还真是个肥官儿,而且,美人够下本的,估计是真怕了。 林杏这话猜的不错,昨儿刘凝雪从乾清宫出来,想起成贵的话,忙问身边的嬷嬷:「可知有个瑞美人?」 那嬷嬷哆嗦了一下忙道:「这好好的娘娘提她做什么,没得晦气,。」 刘凝雪:「这么说的确有这个人了?」 嬷嬷低声道:「这瑞美人是前几个月进宫的小宫女,不知怎么入了御前大总管的眼,要去了乾清宫,得了御前守夜的差事,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事儿,封了瑞充衣,后来怀了龙胎,进成了美人,先头就住在乾西的廊院里头,后来因护卫龙胎不利,让万岁爷打入冷宫幽禁了。」 刘凝雪愣了愣:「万岁爷并无皇子落生,这怀了胎的嫔妃自然金贵,即便落了胎只怕也不是她的责任,怎会罚的这般重?」 嬷嬷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落了龙胎是小事儿,罚的这般重是因她得罪了林公公,宫里都说她是因得了林公公几分模样,才得的宠,她心里不忿,便恨上了林公公,后来借着落胎的事儿,非说是林公公叫人往她的炭盆子里头放了鸡血藤,这东西有活血的效用,才落了胎,在万岁爷跟前儿又哭又闹的告林公公的状。」 刘凝雪心里一跳,这不跟自己今儿有些像吗,忙道:「干系龙胎想必万岁爷不会轻忽。」 嬷嬷点头:「万岁爷自是要审问清楚,传了林公公过去问话,谁知人林公公精通药理,医术高明,说这鸡血藤若想落胎得煎着吃,还得跟别的药一起配伍才有用,这么放在炭盆子里烧,只是多冒点儿烟罢了,倒是瑞美人沐浴所用的玫瑰干花活血散瘀,赶上瑞美人初初坐胎,胎气不稳,这才没保住,万岁爷着令慎刑司严查,顺着这条线儿,杖毙了十好几个奴才,此事才消停了,瑞美人这么一闹,林公公一点儿事都没有,倒是她幽禁冷宫,这辈子算是完了。」 见娘娘脸色煞白,忙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敢是哪儿不好了吗?」 刘凝雪一把抓住她:「今儿我做差了一件事儿……」说着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嬷嬷脸色也变了:「哎呦,我的主子,那位可是最不吃亏的性子,主子去惹那位做什么?」 刘凝雪咬了咬唇:「我就是气不过,他一个奴才不守本分勾搭万岁爷,更何况,这奴才色胆包天,竟敢轻薄于我,故此,一怒之下才闹将起来,本想万岁爷会发落了他,不想……」 嬷嬷叹了口气:「万岁爷哪舍得啊,主子进宫的日子短,不知这位的能耐,您别瞧他年纪不大,生的又清俊,却是最不能惹的,莫说主子您刚进宫,根基未稳,就是太后娘娘,上回打了她两板子,万岁爷一心疼,就在这乾清宫外的夹道上,把那俩嬷嬷打了个血肉横飞,一命呜呼,那血乎流烂的场面,奴才就瞧了一眼,便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如今想起来心里还寒呢。」 刘凝雪身子晃了晃:「照这么说,咱们岂不完了,今日我得罪了他,来日他定会报复。」 第34章 嬷嬷想了想:「主子也别担心,依着奴才不若,娘娘服个软儿,听见说林公公最是贪财,娘娘舍些大血本,越性的送他些好处,想来这事儿便过去了。」 刘凝雪暗暗咬牙,如今且便宜这腌货,以后等得了机会连今儿的仇一块报,这才派了能说会道的常九来乾清宫疏通。 林杏自然不会拒绝,这银子都送上门了,不拿白不拿,至于刘美人儿,林杏可不会掉以轻心,年纪是不大,长得也美,只不过那颗心就难说了,笑了一声:「那咱家就谢美人娘娘的赏了,来,常公公过来坐,我这儿平日没什么人来,想找个说话儿的都难,正好今儿常公公来了,咱哥俩儿唠唠。」 拉着常九坐葡萄架下,叫旺财送了两碗茶过来:「常公公喝茶。」 常九低头一看,差点儿晕了,好家伙,这小龙团后宫的娘娘们想吃都吃不着,这位当待客的使唤。 林杏笑眯眯的看着他:「常公公几岁进的宫?进宫几年了?之前在哪儿当差?家乡是哪儿的?」 常九忙道:「奴才十二进的宫,进宫三年了,之前在司礼监打杂,后进了寒霜院伺候美人娘娘,家是南边儿的。」 林杏道:「哎呦,这么说咱们还是老乡呢,咱家也是南边人,就是自打小出来的,都不记得家里的事儿了。」 常九没想到林杏这么好说话,顿时高兴了起来:「奴才倒是记得一些,记得奴才家就在河边儿住儿,若是到了这时候,可有的玩了,折了柳条拴着地蚕,去河里钓鱼,一钓一个准儿,水边的野芹菜,屋前的灰灰菜,马兰头,用开水汆了麻油一拌,奴才一吃能吃半盆呢,后来发了水,活不下去,才进了宫。」 林杏:「我也跟你一样,就是没你记得清楚,看来真是老乡了,往后常公公常来乾清宫走走,咱们也好说说话儿。」 常九忙点头:「林公公不嫌奴才打扰就成。」瞅着来半天了,忙站起来:「娘娘哪儿还等着奴才回话儿呢,不好耽搁,奴才先回了。」 林杏也不留,送他到院门口,状似无意的道:「昨儿瞧着美人娘娘,有些积火内盛之症,还是尽早寻太医瞧着吃些药的好,以免酿成大症候。」 常九:「刚奴才出来的时候,娘娘正叫人去御药房请马太医呢。」 林杏一挑眉:「马太医到底年轻儿了些,不如他师傅孙大人医术高,还是请孙大人更妥当些。」 常九笑道:「听我们娘娘说,没进宫的时候,病过一场,就是马太医给瞧好的,马太医跟侍郎大人颇有些交情,是个靠得住的。」 林杏点头:「这就好,那你先替咱家谢美人娘娘,回头得了闲,咱家再去给娘娘请安。」 常九心满意足的走了。 林杏暗道,又是马元之,这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是想靠上个新宠飞黄腾达吗,或者想攀着刘凝雪,找机会报仇雪恨,这事儿只怕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怪不得这么下本呢,连禁药都用上了,让这俩人得了意,自己还混个屁啊。 正想着,就见那边儿顺子探头探脑的,皱了皱眉,琢磨这一个月没音儿,估摸那边儿也等急了。 林杏倒十分好奇,那些人捏在手里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顺子见她没回去,这才慢慢的蹭了过来,把一个荷包塞给林杏掉头就跑了,仿佛林杏是恶鬼一般。 林杏一看手里的荷包愣了愣,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见那边儿御前的小太监过来了,忙藏在袖子里。 小太监是来传话的,成贵让林杏过去当差,自己这个副总管一上任,成贵倒轻闲了。 林杏收拾了收拾去了南书房,天一暖和,万岁爷就挪到南书房来,批折子,召见大臣,兼或跟侍讲的翰林们论经文谈诗词。 林杏进来的时候,瞧见杜庭拦击跟文志达,微有些意外,杜庭兰在这儿不新鲜,新科状元,才高八斗,皇上如此看重,入选翰林院也是早晚的事儿,随侍在南书房也顺理成章,倒是文志达,一个吊车尾的进士,能跟杜庭兰站在这儿,靠的绝对是他在状元楼那一番高谈阔论。 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茶,走进去把皇上御案上的茶换了,刚要退出去,忽听皇上道:「杜爱卿,文爱卿,可还记小林子?」 林杏看向两人:「奴才给两位大人请安。」 两人急忙躬身回礼。 皇上却笑道:「朕听说小林子跟文爱卿还吵过架?」 林杏心里一惊,莫非变态指的是回春堂那次,若连这个都查的一清二楚,那自己在宫外干的什么事儿,都甭想瞒过去了,这等于把自己敞开了晾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啊。 皇上提起这个,是为了警告自己安分点儿,还是想借这件事儿,告诉杜文两人,自己的一行一动皇上都门清,想让这俩离自己远点儿,以免自己对杜庭兰起色心。 第35章 文志达是个直溜肠子,说白了,就是没脑子,一听皇上提起这事儿立马就道:「回皇上话,是微臣不通药理,以为回春堂的大夫想讹微臣的银子,这才跟林公公吵了几句。」 皇上看了林杏一眼:「朕可知道小林子是个不吃亏的,尤其嘴头子最是厉害,想必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 文志达有些囧,半天方道:「林公公金玉良言骂醒了微臣,微臣方知自己愚钝。」 皇上倒更为好奇:「小林子你倒是说了什么金玉良言?连朕的臣子都能骂醒。」 林杏咳嗽了一声:「奴才就是胡说八道,得罪文大人之处,还望莫跟奴才计较。」 杜庭兰却道:「林公公那日言道读熟人当圣贤文章,知孔孟之道,执君子之礼,的确是金玉良言……」 皇上看了林杏一眼:「小林子倒是位君子。」 林杏咳嗽了一声:「小林子是万岁爷的奴才,伺候好主子就是奴才的本分了。」 皇上笑了一声:「知道本分就是好奴才。」 林杏心里一跳,琢磨变态不是拐弯抹角的敲打自己吧,仔细想了想,自己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啊,忽听皇上道:「听说令尊病了些日子,如今可好了?」 林杏一愣看向杜庭兰,心说,这问的是谁? 杜庭兰忙道:「劳万岁爷垂问,开了春家父常去河营巡视,想是着了些风寒才病了几日,前儿接着家信,已经大好了。」 皇上点点头:「若朕之臣子都如杜爱卿这般爱民如子,何愁盛世不临,只杜爱卿毕竟有了年纪,也当着重保养,小林子把前儿贡上高丽参赐给杜爱卿补补身子。」 林杏应一声,出去叫小太监去御药房取,不大会儿功夫,小鼎子捧了一个朱漆镂花的盒子过来,递给林杏的时候,小声说了句:「二总管说,万岁爷只说赐下,却没示下赐多少,便记了两棵,一棵赐下,另一棵送到了公公屋里,让公公留着补身子。」 林兴笑眯眯的拍了他一下:「回去跟万老哥说,兄弟谢他惦记着了,回头请他吃酒。」捧着参盒进了里头交给杜庭兰。杜庭兰跪下谢了恩,方退了出去。 林杏换了新茶递到皇上手里。 皇上扣了扣案几:「小林子,你说文志达此人可堪大用吗?」说着看了他一眼:「不可因你与他吵过架,就有所记恨,此是国家大事,轻忽不得。」 林杏脸抽了抽,这不摆明了不让自己说不好吗:「万岁爷,您都这么说了,让奴才还说什么啊。」 皇上笑了一声:「朕不过是提醒你,你的性子朕还是知道的,朕只是想听你说句实话。」 林杏:「此等国家大事,奴才不敢妄言,要说文进士这个人,奴才倒是有些看法,文大人算不得才高八斗,却于治水一道上有偏才,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又赶上这两年水大,两淮不安,文大人这一招就更鲜了,虽此人有些不通世俗,万岁爷又不想他立在朝堂上奏对,有治水的能耐不就得了,物尽其用呗。」 噗……皇上一口茶喷了出来:「怎么说话呢,什么物尽其用,文爱卿乃我大齐的栋梁之才。」 林杏嘿嘿一笑:「奴才这是话糙理儿不糙,这好材料得用在要紧的地儿不是。」 皇上瞥了他一眼:「那小林子说说,你这块材料得用在哪儿?」 林杏眨眨眼:「奴才可不是好料,至多算一块朽木,成不了栋梁之才,要是能勉强做个脚踏,在万岁爷脚底下垫着,就是奴才的造化了。」 皇上笑了起来:「你这张嘴最是油滑,什么话儿都说得出来,就不知心是如何了,朕昨儿有些慌乱倒未细想,如今想来却有些不对头,朕记得你说过那曼陀罗粉轻则致幻,重则致死,冯国安当日吞了,得你救的及时,过后也丢了性命,怎么你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呢,莫非小林子有什么避毒之术,还是说,昨儿你往嘴里塞的根本是别的东西?」 林杏扑通跪在地上:「奴才有几条命,敢糊弄万岁爷,昨儿那的确是曼陀罗粉,只是不大精纯,一开春,奴才不知怎么染了脚气,痒的难受,曼陀罗粉虽有毒,对寒湿脚气最为对症,奴才就斗胆自己配了些药,昨儿情急之下,万念俱灰,着实是不想活了,才吞了,万岁爷若有怀疑,可叫太医过来校验,若万岁爷实在觉着奴才欺君,干脆就赐死奴才算了。」 皇上见她泫然欲泣,极为伤心,忙道:「朕不过与你说笑罢了,并非疑心。」说着伸手扶起她,把她的手攥在掌间,那滑润细腻的手感,竟有些不舍放开。 林杏由他拉着,还趁机挠了挠他的手心,皇上仿佛烫着了一般,急忙放开她:「你,先下去歇着吧,朕瞧会儿折子。」 林杏暗暗好笑,调戏这么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变态,还挺有乐趣的,哼着歌回了自己的小院,给韭菜苗浇了一遍水,想起顺子交给自己的荷包,拿出来看了看。 第36章 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自己从衣裳里头翻出来的那个吗,扔下水瓢,几步进了屋,插上门,上炕,一通翻找,终在炕柜最底下的旧包袱里翻了出来,比了比,一模一样。在荷包里头掏了掏,果然,掏出一块鸳鸯佩来,跟自己原先的那个对在一起,严丝合缝。 林杏摸了摸下巴,这事儿越来越蹊跷了,莫非自己外头还有个指腹为婚的男人,这丫头为了那男的才进宫干这种事儿,不对,说不通,记得刘玉说过,自己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别人都能过太平日子,就自己不行,这意思明明就是跟自己的身世有关,自己一度怀疑跟皇上有什么深仇大恨,进宫是为了祸害变态,这个理由就还算合情合理。 那么这块鸳鸯佩的主人到底是谁?是男是女?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那些人让顺子送来一块鸳鸯玉,又是为了什么?想让自己给变态下毒?还是勾引变态,无论哪一件,自己都不干,倒是想看看他们下一步怎么做。 正想着,张三跑了来,一脸兴奋:「林哥哥,万岁爷刚下了口谕,各宫从今儿起可以自由出入了,御药房的二总管刚遣人送了信儿来,说今儿晚上攒了个局儿,少了林哥哥可不成。」 林杏乐了:「你倒是一天都不落空,万岁爷只说让自由出入,可没说让赌钱,你就不怕给值事的太监抓个正着,拿你问罪。」 张三嘿嘿直乐:「林哥哥可别吓唬奴才了,奴才可听御前的小太监说了,昨儿万岁爷亲自应了林哥哥,由着林哥哥想干什么干什么,赌钱吃酒都成,昨儿刚应的,今儿就下了口谕,还用想吗,肯定是给林哥哥的恩典,知道林哥哥喜欢吃酒赌钱,才撤了禁赌令,便是奴才理解错了,那些掌事公公们可是人精,赌局这么快就攒了起来,可见跟奴才想的一样。」 林杏正好有事儿扫听,便道:「成,等落晚儿咱家去凑凑热闹。」 得了准信儿,张三眉开眼笑的跑了,这些日子可憋坏了,他们当奴才的不就这点儿乐子,好容易万岁爷开恩,得好好玩他个通宵,心说还是林哥哥有本事啊,虽说几起几落,可这起落之间却节节攀高,如今都成御前的二总管了,就比成贵矮一个肩,这往后还不知怎么升呢。 想到这儿,又不禁摇头,他们当太监的,到了大总管那个位置上就算到头了,林杏如今就当上了二总管,再迈一步就到头了,还能怎么升,说起来真冤枉,要是个姑娘,这前程不用想了,妥妥的娘娘啊。 林杏把两个荷包都藏到了炕柜下头,这东西是祸根,不说别的,就是这云锦的荷包,就不是常人能用的东西 ,也就万岁爷能使唤,故此,这丫头的身世还真有些让人心惊肉跳,这处境忒他娘复杂了。 宫里一掌灯,张三生怕林杏反悔似的就来了,拖着林杏去了前头值房。 寒暄了一阵就支开了桌子赌上了,林杏玩了两把,就让给了底下的小太监们,这总赢也没什么意思,跟几个老哥们坐在一边儿的圈椅上喝茶说话儿。 说起今科大比,万升笑道:「今年的几位新贵,可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尤其状元郎,那俊的,咱家伺候恩荣宴的时候,老远的瞄了一眼心里都直扑腾。」 旁边的翟大用笑了起来:「你又不是姑娘家,人家状元郎生的再俊,也轮不上你这老瓜瓤子扑腾吧。」 司礼监的掌事王仁也笑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位状元郎,这是个有大来头的,你们只知道他高中状元,却不知他爹正是南河总督杜方兴,妥妥的封疆大吏,朝廷的能臣,要真倒起来杜家的家谱,能把老哥几个羡慕死,那可真称得上满门朱紫,祖上虽是前朝的旧臣,却并未获罪,反而得了圣恩。」 前朝的旧臣?林杏心里一动:「王老哥倒是消息灵通。」 王仁:「咱家不是消息灵,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前些年,咱家在前头朝房里头当过几年差,专门伺候那些大臣们上朝之前的茶水点心,别瞧那些大臣们在朝上正儿八经的奏对,私底下也是蛤蟆烂吵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急了动手的都有,八百年的老黄历都能翻出来,倒是听了不少老时年间的事儿,那时候,杜方兴可还没任南河总督呢,在工部任职,就因为杜家前朝这点儿事儿跟兵部左侍郎在值房里吵了起来,哎呦,吵的那个热闹,最后动起手打了鼻青脸肿,还是万岁爷出面方才劝住,那个热闹劲儿,咱家今儿想起来还想乐呢。」 林杏:「怪不得王老哥知道这么多事儿呢,兄弟天天在乾清宫当差都当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别说大臣们的老黄历,就是万岁爷近处的事儿都迷糊,就知道有个宁王殿下是万岁爷的兄弟还有个逍遥郡王是万岁爷的伴读,其他的可是一个都不知道。」 王仁:「这可正是林兄弟的造化,得了万岁爷恩典,升的快,没在底下当几年差,就成了二总管,这些事儿自然不清楚,咱们大齐皇嗣虽不算旺,先帝爷却也有个兄弟,当年封了福王,亲娘是当年宫里有名儿的美人儿,故此,这福王生的极俊美,满大齐都有名儿,要说起来,当了个太平王爷,吃喝玩乐,这一辈子也享不完的福,偏生动了别的心思,瞄上了那张龙椅,趁着先帝万寿之日,刺杀先帝,喂了毒的匕首,直接就往先帝身上招呼了过去,不是先皇后用身子挡了,如今真不知是怎么个天下了。」 第37章 林杏愣了愣,怪不得太后这么重的心机手段之下,变态依然保住了皇位,原来是用亲娘的命换来的,只要先帝有一丝人性,太子没有太大过错的前提下,皇位必不可能易主,哪怕再宠新人,也不可能废了太子,这里头除了夫妻之情,还有深深的感激与愧疚,变态的皇位有一大半是来自于先帝的补偿心理。 当然,变态也的确是个有道的明君,所以,太后老妖婆挺倒霉的,简直就是生不逢时啊,除非太后豁出去,也替先帝挡一回刀子,不然,她儿子永远就是宁王。 听见王仁道:「福王事败被当场斩杀,福王的两个儿子也杀了头,举凡牵连在内的官员,皆诛九族,哎呦,那一年杀的人数都数不清,听见外头的老百姓说,好几个月都还能闻见血腥气呢,其实当个太平王爷多好,非折腾,把一家老小的命折腾没了,也就消停了,何苦来呢。」 林杏:「这么说福王这一枝绝了?」 王仁:「可不绝了吗,本来咱们大齐皇族血脉就不旺,这一下更单薄了,到了咱们万岁爷这儿,更艰难了,到如今宫里还没皇子落生呢,宁王殿下哪儿妻妾倒是不少,可也没听见一个有生子的,这么下去真不得了。」 林杏心里琢磨,太后老妖婆一心盼着自己的儿子当皇帝,无奈命不济,把先帝哄的再好,人家念着挡刀子的情分,也没动摇,便想了损招儿,想绝了皇上的后,奈何变态也不是省油的灯。 林杏如今十分确定,宁王之所以没有子嗣,绝对是变态下的黑手,这娘俩虽说不是亲的,心思倒差不多,一个比一个黑。 只这福王一枝既然绝了,就等于除了宁王,不可能再有继承人,那包避子的药,就有些奇怪了,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难道福王在外头还有私生子? 林杏觉着这是最大的可能,如果福王还有个私生子,一旦皇上跟宁王有个闪失,即便出身不正,好歹是皇室血脉,没得选的前提下,也只能是他了。 当然,这是林杏想的,并不知真假,但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能说得通,那这件事怎么跟前朝旧臣有了关联,杜庭兰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如果杜家真是自己身后的黑手,他们手里攥着的,自认能挟持自己的筹码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林杏想的脑瓜仁都疼,索性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这会儿愁死也没用,且过一天乐一天吧。 天放了明,大家伙才散了,林兴回自己的小院补觉。 过后几天,林杏还等着那些人出招儿呢,谁知送了个荷包来之后就没音了,仿佛忘了有林杏这个人。 林杏也乐得轻松,如今的日子真过的挺顺当,皇上貌似想通了,不再纠结幸不幸自己的事儿,倒也不见召新人侍寝,林杏非常怀疑,变态是憋过劲儿了,以至于变成了哪方面无能,不然,这么多美人,光看着也眼馋啊,怎么一个都不睡。 也许是天太热的缘故,懒得跟美人腻乎,太后老妖婆也消停了不少,听说正给宁王找老婆呢,相中了江南总督府的千金。 那位千金林杏可见过,长得甭提多磕碜了,从那位小姐的脸上完全能想到她爹是什么德行,林杏不免担心洞房花烛夜,对着这么一位极品,宁王会不会不举。 太后明着是相中了这位,其实相中的是这位后头的亲爹,宁王在江南,这位的亲爹是江南总督,这两下里一联合,就离着谋反不远了,皇上这睁只眼闭只眼的让这档子婚事成了,绝对没按好心,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忙,忙着部署,忙着赈灾,忙政务。 去年冬天连着几场大雪,一开春,雪水消融,淮水泛滥,堤坝决了口子,冲毁了无数良田,别说庄稼了,毛儿都没剩下,水过去就是瘟疫,赶上这样的灾年,就是老百姓的泼天之祸,能保住命的都是上辈子修桥铺路,做了不知多少好事的结果。 朝廷的赈灾粮款一车车的运过去,也不过杯水车薪,这个暑天过的,老百姓朝不保夕,皇上大臣们也格外糟心。 朝政忙起来,皇上也就顾不得别的了,连后宫的美人都顾不上,自己这个编外的太监,倒得了闲,当值也不过点点卯,都知道自己这个御前二总管是个摆设,干活的时候别找她,有好处的时候别忘了她,拿准了这两点准没错。 皇上都不管,成贵自然也睁只眼闭只眼,整个宫里就数着林杏闲在,天天这儿晃晃,那儿溜溜,兼或赌赌钱,吃吃酒,一个暑天就这么混过去了。 一进八月就凉快多了,灾民也差不多安置妥当,林杏听说,此次赈灾安家捐了二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安家商铺在灾区设粥棚的花销,林杏听了暗暗咂舌,这才是有钱人啊,几十万银子花出去,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自己这点儿银子,还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呢。 怪不得皇上一个劲儿说安家是良善之家,自己要是皇上,也不会对安家如何,真要是找个借口办了安家,便再多的家产,也不过一锤子买卖,哪像现在,简直就是个随时都可提款的国家银行,这安家买卖越大,赚的越多,对国家越是有利,安家肥了,国家也有了保障,双赢的事儿,谁不干啊。 第38章 不过,能把买卖做到这份儿上,林杏着实佩服安家那位大老爷,不知是怎么个脑满肥肠的奸商呢。 林杏跟万升提起来的时候,万升笑了起来:「林老弟这话可差了,安家这位大老爷可是个人物呢,爹娘死的早,安家就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还教的两个兄弟都成了才,这份能耐,可着大齐也找不出第二位了,论长相也不是脑满肥肠的奸商,生的可俊了,老弟不是见过安侍郎吗,他们兄弟长得像,说起来,侍郎大人难免有些古板,大老爷比侍郎大人可要风流倜傥的多。」 林杏挑挑眉,风流倜傥的代名词就是色狼,看起来这位也是个风月场上的高手,不禁道:」万二哥跟这位大老爷倒是相熟。「万升低声道:「不瞒老弟,这宫里有几个没拿过大老爷的好处的,尤其咱们这御膳房,年年的御厨大比都是这位大老爷掏的银子,咱们万岁爷广有天下,可这天下大了,东边好了,西边不定就闹灾,国库里的银子再多,也不够使唤的,要不然能一再提倡节俭吗,便是万岁爷跟后宫的娘娘们的份例,如今也是一减再减,不是安家掏银子,这御厨大比可办不成,这不,等过些日子,太后千秋也是今年的御厨大比的日子了。」 林杏:「不说今年的御厨大比停了吗,怎么又比?」 万升笑道:「这事儿咱们当奴才的哪弄的明白,办不办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林老弟天天在万岁爷跟前儿,怎这消息倒不如咱家灵通了,听说这回可热闹,万岁爷特意下旨,召各地名厨来京,这名厨荟萃,今年的御厨大比不定多精彩呢,对了,这回还有一件新鲜事儿 ,咱大齐出来个女神厨,听说一身厨艺出神入化,把一等御厨韩子章那几个徒弟都给比下去了,这丫头可有大来头,是天下第一厨的关门弟子,先头还是安府的使唤丫头,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安家的大夫人就,名儿也怪,听说叫安然。」 林杏蹭的站了起来,以为自己听差了:「叫什么?」 万升给她唬了一跳:「叫安然,老弟这是怎么了?」 林杏忽的笑了起来,她有预感,这个所谓的女神厨十有八九就是她家安然丫头,不行,自己得去确定一下,要不然,睡觉都不踏实。 想起皇上说过,自己想出宫得先说明去哪儿才行,便直接来了南书房。 成贵看见她过来,不禁抬头望了望天,心说,这日头没打西边出来啊,这位祖宗来干什么,如今林杏在乾清宫真跟祖宗差不多,差事想当就当,不想当也没人管得着,万岁爷如今忙,三五天得了闲,才会把她叫到跟前儿来说两句话,问她都做了什么,过的快不快活? 成贵在一边儿听着,心都抽抽儿,皇上对这小子可真是疼到心坎儿里头去了,忙的时候连着好几天都睡不了觉,倒还有心思问林杏过的好不好,可见心里时时都想着呢。 这话问了也白问,这位天天除了吃酒赌钱,玩玩乐乐,唠嗑打屁,捞好处,就没别的事儿,林杏这日子要是还不快活,他们这些人死去得了。 而且,这小子是个没心的,万岁爷不叫他,绝不会往跟前凑,这忽然来了指定就是有事儿。 林杏看见门口有两个眼生的小太监,隔着槛窗听见里头的笑声,颇有些意外,皇上极少这般开怀大笑啊,尤其,今年南边又是涝又是瘟疫的不消停,皇上天天愁眉紧锁,哪有笑模样啊,不禁问了句:「今儿召的哪位大臣?「成贵:「今儿可不是外臣,是逍遥郡王。」 林杏挑挑眉,岳锦堂?竟是他。要说过年的时候,岳锦堂也没少进宫,却赶上那阵子,林杏不在乾清宫当值,错过了见面的机会,林杏可是听说过这位,因跟皇上关系好,常留宿宫中抵足而眠,还传两人有断袖之好。 后来通过林杏自己的亲身体会,确认这绝对是谣言,变态要是真有这喜好,自己还能全须全影儿的在这儿站着吗,听说这位郡王殿下生的极俊美,不免想看看怎么个俊美法儿,顺手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茶盘子端了进去。 岳锦堂正跟皇上说着话儿呢,忽发现皇上往门口看了过去,脸色目光都柔和了许多,顺着看过去,不免愣了愣,只见进来一个模样清俊的小太监,年纪瞧着也就十三四的样儿,却穿着一身总管太监的服饰,什么时候奴才的差事这么好混了,这才进宫几年就混成了总管太监?这让那些年纪一大把,还打杂的老太监活不活了。 而且,皇上对这小太监是不是太好了点儿,瞧那目光柔的都仿佛能滴出水来,看的岳锦堂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猛然想起年上进宫的时候,听见的一个传闻,说皇上瞧上了小太监,自己没当一回事儿,宫里的谣言能信吗,还传过自己跟皇上断袖呢,这不没影儿的胡说吗,可这个小太监跟皇上的确不大对。 林杏一进来就瞥见下首的圈椅上坐着个男人,看着跟皇上年纪差不多,的确长得不差,尤其生了一对桃花眼,手里的折扇一扇,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态,跟皇上的中规中矩不大一样,当然,皇上也是个假正经,她可是见识过变态无耻的时候什么德行,不是自己出了个邪招儿对付,这会儿不定早让变态吃干抹净了。 第39章 「小林子,这就是朕跟你提过的逍遥郡王岳锦堂,年上他回来,你不再,今儿正好见见。」 林杏躬身:「奴才给郡王殿下请安。」 岳锦堂咂摸皇上的话怎么别扭,透着十分的亲近:「微臣这一年总在外头,倒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机灵的奴才。」 皇上看了林杏一眼:「机灵是机灵就是心眼子太多,一不注意连朕都能被他算计了去。」 岳锦堂有些傻眼,这怎么越听越暧昧呢,敢算计皇上的奴才,那不是找死吗,可听皇上的语气,还挺自得其乐的,莫非这奴才真是皇上的相好?自己打小陪着皇上念书,虽说皇上不大热衷女色,却也不记得有好男风的毛病啊,这怎么对个小太监稀罕上了,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林杏把茶递过来,岳锦堂刚喝到嘴,猛然瞥见这奴才给皇上递茶的时候,竟趁机摸了皇上的手一把,惊的一口茶猛的喷了出来,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么好的机会,林杏怎么能放过,刚要过去给岳锦堂胡撸胡撸,却被皇上眼里的冷光止住,变态病的不轻,虽说对自己不错,却喜欢吃味儿,每次召见安侍郎杜庭兰这样的青年才俊的时候,绝不会召自己伺候,即便自己碰巧在跟前儿,也会寻个借口把自己赶出去,防自己跟防贼似的。 就算跟自己赌钱吃酒的几个老哥们,玩的再高兴,也会时刻注意跟自己保持距离,就怕跟自己太近乎了,引的皇上吃醋,丢了差事是小事儿,丢了吃饭的家伙可就彻底交代了。 身边清俊的小太监也越来越少,唯一能算得上美男的就是皇上,可皇上再有姿色,这天天看,日日看,看上几个月也审美疲劳了,自然想见点儿新鲜的,这乍一见岳锦堂,心里真有些痒痒。 本来想吃点儿豆腐,却被死变态看了出来,不过,林杏还是知道变态是万不能得罪的,能过上如今的消停日子可不易,因为一个岳锦堂搅合黄了,不值当,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皇上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自己。 想到此,便老实的站在皇上身边,打算等岳锦堂走了,再跟皇上提出宫的事儿。 岳锦堂刚从江南回来,本来还想跟皇上好好说说江南的事儿,林杏这一来,真把岳锦堂惊着了,一想到皇上跟这奴才的暧昧关系,浑身寒毛直竖,忙寻了个借口走了。 皇上也未挽留,见林杏想送出去,瞪了她一眼,叫了成贵送了岳锦堂出去,还挥挥手把书房站规矩的小太监遣了出去。 一时间,书房里就剩下林杏跟皇上,皇上的脸色有些阴沉:「小林子觉得逍遥郡王如何?」 林杏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嘿嘿一笑:「奴才瞧着比万岁爷差多了。」 皇上哼了一声:「这话听着假,刚朕瞧着,小林子盯着锦堂眼都直了,莫不是瞧上逍遥郡王了?」 林杏眨了眨眼:「奴才要是说实话,万岁爷可不能降罪。」见皇上点了头才道:「奴才刚之所以盯着郡王殿下瞧,是觉得殿下跟万岁爷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郡王殿下有些过于阴柔,不如万岁爷生的英武。」 皇上脸色缓了缓:「老郡王妃是朕的亲姨,朕跟锦堂是表兄弟,长得有几分像有什么奇怪的。」忽然打量林杏两眼:「这阵子小林子倒是长高了不少。」 这正是林杏最近的愁事儿,这几个月自己的身子跟抽了条的柳树似的,一个劲儿的窜个头儿,不是林杏吃了点儿养阴的药,不定得长成什么样儿呢,这也提醒林杏,宫里再好也不能待下去了,如今勉强还能糊弄过去,再过个一年半载,自己这模样绝不可能瞒得过去。 就算能瞒得过皇上也瞒不过那些宫里的老嬷嬷,前儿碰上柳树嬷嬷,那婆子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绕着自己打转,看的自己直慎得慌。 所以,无论如何得出宫瞅瞅,那个女神厨到底是不是安然,如果是就太好了,两人就着伴儿游历天下,也是不错的主意。 想到此,低声道:「奴才之前几年在洒扫处差事累,吃喝不上,才没怎么长个儿,进了乾清宫有万岁爷照应,吃的好,穿的暖,这个头也就窜了起来。」 皇上很是受用林杏的马屁,皇上如今想开了,这么着也不错,她在自己身边儿,随时想见就能见着,即便没有那层亲密,就跟老百姓家里的夫妻一般,细水长流的过日子也不错。 如果林杏知道皇上的想法,肯定觉得变态神经错乱了,谁跟谁夫妻啊,皇上心里温情流淌,便觉世事静好,连刚林杏盯着岳锦堂看的不快也过去了。 林杏见他脸色和缓,唇角微翘,心情极好,便道:「万岁爷奴才想出宫走走。」 皇上眉头一皱:「怎么,想你那几个小厮了?」 林杏翻了白眼,多早晚的旧账了,这位还提:「万岁爷不是让奴才把他们几个安置在回春堂了吗。」说起这个,林杏还郁闷呢,自己好容易挑出来的人,本打算调,教好了,伺候自己的,不想,却成了回春堂的管事。 第40章 自己再舍不得,为了那几个小子的小命着想,也不得不这么干,变态吃起醋来,可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眼珠转了转:「太后的千秋过去,就是万寿节了,虽说普天同庆,可奴才自己也想为万岁爷准备一样儿寿礼,大小是奴才的一点儿心意,听说珍宝斋的好玩意多,这才想出宫找找,本来还想给万岁爷一个惊喜,如今倒白费了。」 林杏研究了许久皇上的心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皇上想跟自己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从根本上说,在皇上眼里自己还是个女的,除了没有那层亲密关系,皇上的各种表现都跟男女恋爱的时候差不多。 既然是恋爱,这心思就容易掌握了,男女之间恋爱的时候,最感动的就是对方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心上,诸如生日礼物,相爱纪念日等等,一切繁琐没屁用的日子,都希望对方能记得,并且给自己惊喜。 皇上虽然是个古代人到底也是个男的,自然不能免俗,故此林杏一击即中。 果然,皇上定定望着自己,眸光里荡出的柔情,看的林杏直起鸡皮疙瘩…… 「倒是朕的不是,辜负了小林子的一番好意,不如就当朕不知道好了,准你出宫走走,不过,得叫人跟着,你一个人朕可不放心。」 再次踏出宫门,林杏吁了口气,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诡异感觉,还能出来真他娘不容易,看了眼身后的跟屁虫旺财:「旺财跟咱家说实话,你以前在哪儿当差?」 旺财呐呐的道:「奴才在侍膳监当差。」 林杏真想抽他,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你看着咱家,躲什么躲。」 旺财哪敢啊,林公公可是万岁爷的心尖子,如今乾清宫可找不着几个清俊的奴才了,万岁爷吃起味儿来,谁也甭想着好儿,自己有几颗脑袋敢盯着林公公看,不是上赶着找死吗:「公,,公,您就别难为奴才了,这才出宫门,要是让人瞧见,奴才的命就没了。」 林杏见宫门的侍卫都看着他们俩,也觉得不大妥当,咳嗽一声放开他,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旺财,你这脑袋给咱家放清楚点儿,好好想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着办,万岁爷能要你的命,咱家也能让你想死都难,你也知道,咱家别的本事没有,医术还不错,尤其善用毒药,御药房先头的二总管王直你知道吧,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旺财:「听,听说是得了梦游症,掉到荷花池子里摔死的。」 林杏拍了拍他:「消息还算灵通,这做着梦就见阎王了,可比砍头舒坦多了,你说是不是。」 旺财哆嗦了一下,小脸煞白。 林杏觉得自己吓唬的差不多了,才上了马车,先去了珍宝斋,既然打着这个幌子出来,怎么也得差不多了,回头空手回去也不好交代。 到了地儿,抬头看了看,见珍宝斋外头挂着安记的招牌,不禁瞥了瞥嘴 ,这安老大还真有能耐,什么买卖都能掺一脚。 两人虽换了便服,可林杏那白净清俊的小脸,加上旺财明显的公鸭嗓,只一开口就知道是宫里的太监。 伙计急忙招呼,举凡能出宫的太监都是得脸的奴才,大多是各宫掌事太监下头的小徒弟,后宫的娘娘们不管使唤银子还是淘换宝贝,都乐意往珍宝斋来,一个珍宝斋的好东西多,再一个,安记的金字招牌在上头戳着呢 ,这诚信上有保障,不欺生,大老爷发的话,和气生财,下头的铺子伙计敢抻着脸子,叫掌柜的瞅见,明儿就的回家,买卖家不养大爷。 「哎呦,两位小爷来了,您二位里头请。」仰着脸叫里头二掌柜,后头跟着的黑脸公公还罢了,前头这位一看就是位大拿,别看年纪不大,身上透着骨子富贵气儿,府绸的袍子穿在身上,怎么瞧怎么合身,腰上的如意荷包,玉佩,金三事儿等等淋淋落落挂了好几串,大拇指上一颗翠玉扳指,种水就那么正。 伙计在珍宝斋干的年头长了,这点儿眼还是有的,不说别的,就这位大拇指上的这颗扳指就值大了,便是他们珍宝斋也不定能找出比这好的来,这位绝对是个大户,故此,才招呼二掌柜的出来。 二掌柜一听伙计的声儿气,就知道来了大买卖,忙不迭的迎了出来:「二位爷请到里间待茶。」 让到了里头,小伙计儿上了茶来,二掌柜早就发现了,前头这个十三四的小子才是正主,那个黑脸的,打进门就站在后头立规矩,一动不带动的。 二掌柜心里琢磨,这位倒是哪宫里的?瞧着做派倒像个掌事太监,可这年纪,打杂都嫌小,难不成是御前大总管跟前儿的徒弟,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的架子。 留神打量了几眼,见她端起盖碗只瞅了一眼,便皱了皱眉,嘴唇儿都没沾又放下了,明明白白是嫌茶不好,这可是今年刚下来的雨前二春茶,虽不是极品的雀舌,却也是一芽一叶,这也就是他们安记,换二一个买卖家,莫说待客,主家自己吃都舍不得,这位嘴倒叼,尝都不尝,瞅一眼就撂下了。 第41章 二掌柜更认定是御前的人,宫里当差的太监数着御前的最肥,见得世面多了,自然眼刁嘴刁:「这位爷可是要典卖东西?还是想淘换几样宝贝?」 林杏看了他一眼:「都说你们这珍宝斋里头宝贝多,刚我过来时扫了一眼,没瞧见中意的,不如这么着,听说你们这儿连着金银铺子,我这儿绘了图样儿,你照着样儿给我打一套,料使你们的,工钱另算。」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画样递了过去。 二掌柜愣了愣,心说这位是来打首饰的?这倒新鲜,宫里御用监造办处什么样儿的能工巧匠没有,要真是御前当差的太监,用得着巴巴跑到外头来费事儿吗,装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 接过来一看,眼都直了,这位莫不是要打百岁的平安锁吧,这么大块的金链子拴着金牌,瞅着怎么这么俗呢,尤其,这金牌上还得刻着五瓜金龙,这不找死吗。 万岁爷是真龙天子,除了万岁爷能使唤金龙纹样的物件儿,别人弄这么块金牌,可是抄家灭九族的罪过,便是万岁爷的亲兄弟,江南的宁王殿下都不成,这小太监莫不是疯了。 而且,这样式也忒俗了,一指头宽的金链子拴着块巴掌大的金牌,这成什么了,就是那些暴发户也没这么打扮的:「这位爷,您给的这样儿倒不难,只这牌子上镂刻的纹饰,哪个师傅也不敢接手啊,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这龙哪是平常人使的东西。」 林杏笑了:「谁说平常人使了。」凑过去低声道:「跟你说句实话,这就是给咱们万岁爷点名要的的东西,你就照着样儿上做,出了事儿咱家兜着。」 二掌柜犹豫了一下,不禁道:「要真是万岁爷御用的物件儿,造办处多少能工巧匠伺候着呢,做什么拿出来?」 林杏小声道:「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吧,那些造办处的工匠,一个个都是榆木疙瘩脑袋,让他们做的话,不是镶个碧玺就是嵌块什么玉,还说那样儿才见功夫,寓意也好,就不明白咱万岁爷的心,咱万岁爷自来是个利落性子,最厌烦那些繁琐的做工,尤其稀罕金子,这大金链子做出来挂脖子上多有份量,您说是不是。」 二掌柜有些傻眼,就没想到乾清宫起座的那位万岁爷,竟有这样别具一格的喜好,琢磨这种事儿,当奴才的也不可能瞎说,私下里胡乱编排万岁爷,那还要不要命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既然万岁爷都瞧得上他们珍宝斋,也是难得的造化,忙道:「那成,就照着您说的做,瞧着也不多费工夫,估摸着十天就能好,您到时来取就是。」 林杏点点头:「我这还有几样儿东西,您给长长眼,值多少银子,要是合适的话,咱家就不带回去了,省的累赘。」说着,叫旺财把背着的包袱放到桌子上。 一打开,别说二掌柜,旺财的眼睛都直了,怪不得一路都觉着有些硌得慌呢,一包袱茶壶茶碗,都是御前万岁爷使唤的物件,也不知这位什么时候从御前顺出来的。 二掌柜是个识货的,一长眼就知道是官窑的青瓷,这样的薄胎,润色,器形,民窑万万烧不出来,挨个看了看,试探的道:「这位爷心里是个什么价儿?」 林杏:「咱们也甭费劲了,一口价,一千两银子,二掌柜是个识货的,这几样东西虽不成套,可都是难见的好物件儿,说句实话,要真成套,可就不是一千两银子能得的了。」 二掌柜知道这位公公也是个识货的主儿,便道:「成,就一千两,就当交个朋友,往后公公得了什么好东西,还想着我们珍宝斋,就比什么都强。」叫账房开银票。 林杏:「且慢,银子不着急,就用这些银子抵那样儿的工料钱吧。」 二掌柜愣了愣,心说刚说这位明白,怎么就糊涂上了,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兑换了金子可是一百两,六斤多金子呢,别说打条金链子金牌,就是打个拴牲口的链子都够了。 想到此,忙在心里呸了两声,自己胡想什么呢,万岁爷千金贵体能跟牲口比吗,这是大不敬,小声道:「公公,您刚那图样儿上的金牌金链子打算多重啊?」 林杏想了想:「你看着打吧,越重越好,轻了带着不压身,显不出万岁爷尊贵的气势来。」 二掌柜脸抽了抽,合着,万岁爷还得靠金链子来显示尊贵气势啊,这不笑话吗:「公公,小的说句实话您别过意啊,这金链子重些虽说压身,可太重了,戴着也坠得慌,寻常的链子也就一二两重,多的四无两的也有,再重的可少见了。」 林杏:「这么着,你瞧着打,链子加上金牌,别低了一斤就成,万岁爷就稀罕重的,回头不满意,咱家这趟差就算砸了,银票先搁你这儿,回头取活儿的时候,再一块儿算账。」撂下话站起来走了。 二掌柜急忙送了出去,瞧着马车没影儿了,回来还琢磨,真没想到啊,英明神武的万岁爷,私底下竟是这么个性子,想那皇宫还不够富贵啊,就连屋顶的琉璃瓦都是金灿灿的,盖的被子,挂的帐子,那样儿不是金晃晃的,天天使着还没瞧够,竟然还巴巴的打这么粗一条金链子戴着,这也忒俗了。 第42章 算了,俗就俗吧,万岁爷是天子,是圣君,这大齐的天下都是万岁爷的,稀罕条金链子算什么。 因干系重大不敢交给小伙计,自己亲自跑了一趟后头的金银作坊,找最好的工匠,连夜的赶制不提。 再说林杏,出了珍宝斋,上了车,乐得肚子都疼,自己这寿礼绝对特别,可着大齐也找不出第二份来。 林杏从南书房出来的时候,就得了这么个主意,一想到一脸正经的变态,脖子上挂这么条俗不可耐的金链子,就觉得解气,让他跟看犯人似的看着自己,出个宫还得连哄带骗,好话说尽,看一眼美男,就跟她掉脸子,不想个法儿出出气,非别闷死不可。 旺财欲言又止:「林公公,那个金链子真是万岁爷要的?」 林杏看了他一眼:「这种事儿是能胡来的吗?」 旺财也觉着,万岁爷身上用的东西,都是极要紧,有专人预备看管,不可能胡来,可这样的金链子,万岁爷戴着怎么想怎么不合适,忽觉不对头,忙掀开窗帘看了看:「这,不是回宫的路?」 林杏一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旺财,刚咱家在宫门口说的话,没忘吧,怎么不是回宫的路,不过就是饶一圈罢了,如今秋高气爽,好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也得瞧瞧京里的秋景儿不是。」 旺财吓的不轻,忙挣开她,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林杏是沾不得瘟疫一般:「万岁爷特意交代下的,公公办完了事儿就得回去,这秋景儿宫里也能看,御花园什么奇花异草都有,回了宫,林公公想怎么看怎么看。」 林杏翻了白眼:「你这脑袋怎么也成了木头疙瘩,宫里抬头就是四角的天,便再好的景儿看的日子长了还有什么意思。」 见他还要张嘴,脸色一沉:「再说一个字,小心变哑巴。」 旺财立马住了嘴,他可知道林公公的医术,回头真给自己下了什么药,自己找谁哭去啊,可是万岁爷哪儿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尽早回宫,这位偏就不听,自己能怎么办,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忽的马车停了,旺财忙往外瞅了一眼,不禁愕然,这不是吏部侍郎安大人的府邸吗,公公来这儿做什么? 刚要开口,林杏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林杏左右看了看,两个挨着的宅门,一模一样,只不过旁边那个门前摆着两个石狮子,想来是侍郎府,那这边儿肯定是安大老爷的宅子了。 想着,迈步走了过去,门上人见过来一个小子喝了一声:「哪来的小子乱闯什么?」 林杏心说,好大的气势,自己进乾清宫也没人敢吆喝自己的,想想安然,压了压脾气:「咱家是乾清宫当差的林公公,是你们家大夫人的老乡,小时候一起玩的,听说大夫人来京,特意在御前告了假来瞧瞧。」 门上的小厮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一个太监跟他们大夫人成老乡了,还从小一起玩的,莫非是青梅竹马,这要是让大老爷听见还了得,满府的人谁不知道,大夫人在大老爷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丁点儿闪失都不能有。 可这位口口声声说是御前当差的,这御前就是皇上身边儿伺候的,别说他们,就是朝堂上的一品大员见了御前的奴才,也得客客气气远接高迎,因这些没根儿的太监最是阴损,小心眼,得罪了他们,回头抽冷子在皇上跟前儿递句话,不定怎么着呢。 想着忙找人叫了管事的刘喜儿出来,刘喜儿一听是御前的二总管,哪敢怠慢,让着林杏进了里头的小客厅待茶,自己进去回大老爷。 安家大老爷刚跟小媳妇儿腻歪了一晌午,正想陪小媳妇儿歇午觉,顺便再吃点儿嫩豆腐,不想就来了事儿。 一听是御前的林公公,大老爷想到的就是新近得宠的林兴,这太监有点儿邪,年纪不大,就提拔成了御前的二总管,听见说跟皇上有些不清白,却最是贪婪,自己也找人送了好处进去打点,以免厨艺大赛的时候,蹦出来给小媳妇儿使绊子。 只是这些都是私底下的龌龊,摆在明面儿上就不成了,更何况还找上门来,皱了皱眉:「他可说了什么?」 刘喜儿有些犹豫的瞄了大老爷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事儿可瞒不住,林公公说是大夫人的老乡,从小一起玩过的,听说大夫人来京,特来探望。」 「放他娘的屁,大夫人何时钻出这么个老乡来。」 刘喜儿吓的一哆嗦:「小的心里也疑,可林公公毕竟是御前的二总管,小的也不好把他撵出去,如今正在小客厅待茶呢。」 安大老爷想起什么,脸色一阴,快步走了出去,一进小客厅看见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人,安大老爷脸色越发不好。 自己先头还纳闷,这林公公也爬的太快了点儿,一个洒扫处刷马桶的,才几个月就成御前的二总管,就算钻了皇上的被窝子,也没说这么抬举一个奴才的,除非这奴才个别的与众不同,才入了皇上的眼。 第43章 听二弟说,这个林兴在御前极受宠,不光是御前二总管,还管着御用监跟侍膳监,医术还高明。 这一提医术,大老爷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小媳妇儿跟自己提过有个比姐姐还亲的密友,是个大夫,莫非是他? 若真是他,也跟小媳妇儿的来处一样了,想到此,不免有些慌乱,极力稳了稳神儿:「二总管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林杏大喇喇的打量了他一遭,暗暗点头,的确很帅,比他那个当侍郎的兄弟,多了几分倜傥的味道,只不过目光可不算友善。 林杏本来还不太肯定是不是安然,看见他目光里的防备,倒是有了把握:「大老爷有礼了,前些日子得了大老爷照顾,一直不得机会,正好今儿出宫,便来府上走一趟,以表谢意之余,还想见见尊夫人。」 大老爷脸色一沉:「拙荆内堂妇人,跟公公见面只怕不妥。」 林杏玩味的看了他两眼:「若是旁人,自是不妥,咱家跟大夫人是自小一起长起来的青梅竹马,又自当别论了。」 林杏这句话说出来,大老爷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二总管说笑呢,拙荆是冀州人,二总管是南边人,这一南一北的怎可能是老乡,更遑论青梅竹马了?」 林杏笑了一声,颇有含义的道:「想必咱家说的这个老乡,大老爷心里最是清楚,咱们就别打迷糊杖了,你要是不信,进去跟安然说一声,就说林杏来了,她若不见咱家,咱家立马就走。」 大老爷眼里冷光一闪:「二总管之言在下越听越糊涂,拙荆的确是冀州人,想必二总管认差了人,家中还有急事待办,就不留二总管了,刘喜儿送客。」 林杏等于是被赶出来的,站在安府大门外瞅着紧闭的大门,气的直喘气,心说,好你个安嘉慕,你等着,你越是怕,老娘越得把安然拐跑,满天下的转悠去,看不急死你。 旺财见她出来忙道:「公公咱赶紧回吧,再晚了可不好交代了。」 林杏正生气呢,听旺财的话,哪有好声气儿:「催命呢,回头寻个机会咱家跑到远远,看谁找得着。」 旺财吓的魂儿都没了:「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万岁爷要听见可不得了。」 林杏叉着腰:「我也不是后宫里的嫔妃,还能死在宫里不成。」一甩脸子上了车。 旺财忙跟了上去,只当没听见她这些话,心里明白,要把这些话跟万岁爷回了,谁也甭想过消停日子了,催着赶车的往宫门走,迈进神武门,旺财这心里才踏实了,陪这位出一趟宫,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刚过乾清门,就看见成贵在门里站着呢,一见林杏松了口气,要说万岁爷的心,也真不好猜,平常林杏在宫里的时候,好几天不在御前当差,也没见皇上这么没着没落的,这倒好,林杏前脚出宫,皇上一会儿问一遍时辰,一会儿问一遍回来了吗,这都问了七八遍了,白等遣了自己出来迎着。 成贵站在乾清门前琢磨半天了,就算真有个皇后娘娘,也没小林子这体面啊,让自己一个御前大总管站岗似的,在乾清门迎着,腿儿都站细了。 林杏看见他,反倒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大总管不再御前跑这儿干什么来了,莫不是怕奴才跑了,跑这儿看着奴才来了。」 成贵看了旺财一眼,旺财忙低下头,成贵咳嗽了一声:「林公公误会了,咱家是瞧这儿乾清门的风景好儿,上这儿赏景来了。」 旁边站门的奴才听的眼都瞪直溜了,忍不住左右瞟了瞟,乾清门外除了前头的鎏金狮子跟几口大铜缸,触目所及就是一片大空场,有什么景儿可看,这不明摆着瞎话吗。 林杏乐了:「原来大总管喜欢看场子,那奴才不打扰到大总管的雅兴儿了。」迈进老高的门槛进去了。 成贵摸了摸鼻子,不禁叹了口气,这小子真成了祖宗,自己的祖宗。 林杏给安嘉慕气着了,没进南书房,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旺财早没影儿了,林杏知道,他是变态的狗腿子,定是打小报告去了。 琢磨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再不想出去的招儿,变态真能把她关在宫里一辈子,这不得烦死她,不行,等见了安然,必须得跑路。 瞥见旺财蹭了进来,林杏气不打一处来:「回清楚了?万岁爷说了什么?」 旺财见这位顶着一脑门子官司,哪敢找不痛快:「没说什么,奴才给公公烧水去。」一溜烟跑厨房去了。 其实旺财觉着,万岁爷还挺欢喜的,即便林公公刚威胁了他,他还是把出宫之后去了哪儿,说了什么,事无巨细的跟万岁爷回了,当然,林公公去安府的事儿隐下了,不是不说,是真的不敢说。 安家大老爷可是有了名的风流,且生的极好,这要是万岁爷知道,林公公好容易出宫一趟,却奔着安府去了,自己这条小命就悬了。 第44章 反正万岁爷听了林公公给他打了条金链子之后,就没问后头的事儿,瞧着像是极欢喜的样儿。 提起金链子,旺财心里别提多纳闷了,就林公公叫珍宝斋打的那条金链子,连自己都觉得俗,偏偏万岁爷就喜欢,真想不明白。 转过天儿一早,张三就急匆匆的来找林杏,说开宫里私下开了赌局,赌御厨大赛的输赢。 林杏撇撇嘴,这用得着赌吗,就凭安然丫头的厨艺,这些古人拍马也赶不上啊,不过,这还真是一条生财的道儿。 想到此,问张三:「压谁的多?」 张三:「这还用说,自然是压韩御厨的多,虽说那位外头传的挺神,可咱谁也没见过啊,外头老百姓传的话,可听不得,有一二分到了老百姓嘴里,就成了十成十,且那位年纪不大,才十六七,就算打娘胎里头学厨艺,也不过才十几年,这好厨艺可不是十年八年就能成的 ,更何况,听说那位之前就是安大老爷跟前的通房丫头,后来跟前御厨郑春阳学了几年,即便天赋再高,也不能跟韩御厨比啊。」 林杏目光闪了闪,心说,我家安然天赋就是高,韩子章算个屁啊,就韩子章那手艺,也就蒙蒙这些人,跟安然比,想什么呢。不过,越是这么着,银子才赚的多。 想到此,凑近张三:「想不想发笔横财?」 张三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如今跟这位可不能太近乎,要是让万岁爷吃上味儿,只怕发了横财,自己也没命花:「林哥哥就站这儿说,小的听得真。」 林杏懒得搭理他,低声跟他嘀咕了几句。 张三眼睛都亮了,继而又有些担忧:「林哥哥,万一那女神厨输了,咱可就血本无归了。」 林杏拍了拍他:「张三,你知道咱家为什么赌运这么好吗?」 昨儿他们几个小太监在一处吃酒还说呢,林公公这赌钱的运气忒好了,十赌九赢啊,还怀疑过这位出老千作弊呢,上回赌钱的时候,特意把骰宝跟骰子都换了,结果一样,不得不服啊。 这一听莫非还有什么秘技,忙舔着脸凑过来:「还请林哥哥指教。」 林杏笑了:「不用指教,就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赌钱你就得敢压,你想想,即便你压了韩子章,别人也大多压韩子章,即便韩子章赢了,也拿不了几个钱,要是压了冷门的一方,赔率一高,一旦爆冷,可就是笔横财了,不豁出去,财神爷能关照你吗。」 张三一拍大腿:「奴才就听林哥哥的了,压上奴才的全部身家赌这一把,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要是赢了,奴才这后半辈儿都不用愁了,奴才这就去。」忙不迭跑了。 林杏想了想,这宫里的太监举凡好赌的,大都是底下的小太监,那些腰里有货的掌事太监总管太监们,平常偶尔玩两把,就是图个乐子,真格的大赌局,是不会掺合的。 有钱的不靠前儿,那些小太监手里能有几个钱,张三都算富裕的主儿了,便都赢了,能得几两银子,而且,自己一个御前二总管跟着掺和这样的赌局也跌份。 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听人说过,逍遥郡王岳锦堂是个吃喝嫖赌什么都好的,既然好赌,不如撺掇他设个局儿,朝堂的大臣们可都是有钱的,就刘凝雪那个爹,一个工部侍郎,闺女随便出手就是一千两。 还有慧妃家里,罚的那十万两银子,虽说慧妃跑乾清宫来求了几回,到底还是掏了出来,可见这些大臣们嘴里嚷嚷着清廉,底下没一个好鸟。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这些朝廷大员,这局儿设好了,绝对是笔横财啊。 只不过,在变态的眼皮子底下跟岳锦堂商量事儿,真有点儿费劲,想到这个,林杏就烦,合着,如今自己成犯人了,谁都不能近乎。 不能跟岳锦堂说上话,这银子可就飞了,眼瞅就快到了太后千秋的正日子了,林杏急的来回转磨,交代张三给她瞧着点儿,只逍遥郡王一进宫,就叫人给自己送信儿。 把张三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林杏是看上郡王殿下了,这是想着跟郡王殿下整出点儿事来呢,一想到万岁爷,张三哪敢啊,忙劝林杏看开点儿,其实郡王殿下长得也就那样,还不如万岁爷呢等等…… 说了一大篇子废话,林杏怒起来,踢了他两脚:「谁看上他了,咱家是跟他谈买卖,你只管替我看着就成。」心里接了一句,当然,如果顺便能吃点儿豆腐最好。 张三虽觉不妥,可想想林公公就算色心再大,也不敢在宫里对郡王殿下做什么,万岁爷那可眼巴巴瞅着呢。瞧着逍遥郡王进了南书房,忙遣了个小太监给林杏报信儿去了。 林杏接着信儿,没敢往跟前儿去,出了乾清门,在军机处前头的值房里扒眼儿望着,看见岳锦堂出来,在宫廊上截住了他。 岳锦堂一看林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一想起那天这奴才摸皇上的手,心里就膈应的慌,刚进南书房的时候,还庆幸这奴才不再跟前当差呢,不想,在这儿遇上了。 第45章 想起皇上对这奴才的在意,也不好太过,看了他一眼:「二总管不在御前伺候着,拦着本王做什么?」 林杏:「奴才是想到一个发财的道儿,想跟殿下谈笔买卖。」 岳锦堂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买卖?」 林杏低声把自己的想法儿说了:「殿下觉着这是不是个发财的道儿。」 岳锦堂两只眼都放光,心说,是啊,怎么自己就没想起来呢,安然那丫头的厨艺,这场御厨大比的输赢毫无悬念,可如今朝堂里的大臣们,话里话外的却不看好安然,如果自己弄个赌局,还真是现成的财路。 不过,这奴才是个太监,又深得皇上宠信,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林公公难道还缺银子使唤?」 林杏嘿嘿一乐:「殿下这话说的,这银子只有使唤不够,还有嫌多的不成,咱家虽是个没根儿的奴才,正因为没了根儿,才越发得有银子傍身,不然,等再过几十年,咱家靠什么活着啊,您说是不是。」 岳锦堂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二总管倒是想的长远,只不过,这外头的赌局不比宫里,赌注可大。」 林杏心说,赌注小,老娘还不费这劲儿呢,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这是一万两银票,殿下瞧瞧可够?若不够,王爷说个数儿,咱家明儿叫人送到郡王府去。」 岳锦堂真惊了,就是自己,若不是借了安然那丫头的光,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些银子啊:「二总管哪来的这么些银子?」 林杏眨眨眼:「赢的,奴才赌运奇佳,逢赌必赢。」 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岳锦堂又不傻,信他这个,不过转念一想,这奴才跟皇上那个暧昧劲儿,皇上时不时赏的物件儿肯定不少,典卖出去换了银子也差不多,便接了过来。 两人这一过手的功夫,岳锦堂就觉,手上给这奴才摸了一把,刚要发作,就见成贵从那边儿小跑着颠儿了过来,到了跟前儿还喘呢:「小林子,万岁爷传你呢。」 林杏翻了白眼,自己这儿才跟岳锦堂说了几句啊,就给发现了,下意识往两边的值房看了看,琢磨这些小太监,不定那个就是变态的眼线,还真是把她当贼防了,跟帅哥说句话都不行。 见成贵一脸的汗,也不好再为难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冲岳锦堂挤挤眼:「那刚说的事儿,咱们就这么定了,奴才先回了。」 眼瞅要走,岳锦堂想起一件事忙道:「不知林公公压谁?」 林杏转头笑了一声:「自然是安然了……」 林杏进南书房的时候,皇上正靠在南炕上看折子,神情瞧着淡淡的,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可那种阴沉紧绷的气氛,让林杏异常清楚,皇上气得不轻。 肯定是因自己在前头宫廊截住岳锦堂的事儿,变态这心思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对自己是有色心没色胆,不敢伸手,却看管着自己,弄的现在跟逍遥郡王说两句话都不行。 林杏一进来,伺候的宫女太监便都退了出去,在外头候着,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举凡乾清宫的奴才都有这点儿眼色。 林杏把手里的茶递儿了过去:「万岁爷吃茶。」 皇上没接,冷冷瞥了他一眼:「刚去哪儿了?」 林杏心说,这不明知故问吗:「奴才去前头值房玩去了,碰巧遇上郡王殿下便说了两句闲话。」 闲话?皇上冷哼了一声:「你跟锦堂统共才见过几回,有什么闲话可说,莫不是见锦堂生的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林杏忍不住翻了白眼,真不想搭理这变态,可不搭理肯定消停不了,只得道:「真是闲话。」 皇上手里的折子扔在桌上:「是闲话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林杏是觉赌局的事儿让皇上知道不大妥当,可瞧这意思,自己不说肯定过不去,眼珠转了转,反正赌局也是岳锦堂弄得,自己不过跟着赚点儿外块罢了,都推到岳锦堂身上不就得了。 想到此 便道:「奴才是听说郡王殿下在宫外设了个赌局,赌御厨大比的输赢,奴才手里有几个银子,就动了心思。」 皇上脸色略缓了缓瞪了她一眼,接了茶过去吃了一口:「压了多少银子?」 这能说吗,不说是欺君,说了,不是把自己的底儿都亮出来吗。 「怎么?跟朕还藏着掖着,朕昨儿还在想,这赌钱的风气着实不好,想着该禁一禁了。」 林杏心里一跳,这要是禁了,自己去哪儿捞外块去,忙道:「也没压多少,不过就是一万两银子。」 「压得少了。」皇上轻飘飘吐出一句。 林杏微微一愣:「万岁爷,奴才就这点儿存项,都压进去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听底下的奴才说小林子赌运奇佳,十赌九赢,本来朕还当个笑话听,今儿底细想了想,倒有些道理,今年外头闹了几场灾,地里的庄稼都收不上来,可你那个回春堂倒是日进斗金分外红火,小林子,你可跟朕说说是怎么个缘故?」 第46章 林杏心觉不好,皇上不是惦记上回春堂了吧,这回春堂的事儿,万万不能承认,承认了,不等于把自己的钱袋子搁在了明面上吗,今年连着几场灾荒,国库吃紧,皇上眼都绿了,变着心眼子找银子,万一惦记上回春堂,可完了。 想到此,忙道:「奴才之所以跟回春堂的东家有些交情,完全是因奴才碰巧救了张家夫人一命,真格的,回春堂跟奴才并无干系,想是东家诚信,又是百年的老字号,这才把买卖做得红火起来。」 「 朕不过随便问一句罢了,小林子紧张什么 ?」 能不紧张吗,回春堂可是自己留的后路,真要是让皇上抄了,还有个屁指望,忙道:「奴才实话实话,不敢欺瞒万岁爷。」 皇上目光闪了闪:「小林子,朕也跟你做笔买卖如何。」 林杏抬头总觉有些心惊肉跳的:「什,什么买卖?」 皇上:「朕也压两万两银子?」 林杏愕然:「万岁爷说真的?」 皇上:「朕金口玉言岂能有假,只不过这连着闹灾,朕手头有些紧,这两万银子不如小林子先替朕垫上,等赢了银子再给你归本。」 林杏有些傻眼,没见过这么空手套白狼的:「万岁爷,奴才哪弄这么多银子去。」 皇上:「当真拿不出?」 林杏摇摇头:「真的没有。」 皇上哼了一声:「朕最近觉得,内廷各处需好好清查一番,尤其御药房那些生药的来源,还有御用监的来往账目,有没有当着差事拿好处的奴才,朕一再说官员要清廉,没道理朕的内廷却是一本糊涂账,朕还真想看看,有多少奴才是干净的。」 林杏脸色都变了,这不摆明冲着自己来的吗,查账自己倒是不怕,只不过这从中拿好处,自己在宫里可是出了名儿的,皇上之前不答应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吗,合着,这一翻脸就要清查算账了。 其实,林杏知道变态不过吓唬自己,也怕成了真的,这事儿真要查起来,得连累多少人啊,自己那几个老哥哥一个也甭想跑,估摸还得牵连回春堂。 皇上不动则已,一动就捏住了她的七寸,林杏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掏点银子破财免灾是唯一的路子。 想到此,便道:「万岁爷,奴才刚想起来了,奴才还得了娘娘们不少赏赐,拿出去典卖典卖,说不准能凑个数。」 皇上点点头:「如此,小林子算是为朕分忧了。」 「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奴才的造化。」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飞了一般,林杏心里疼的直抽抽,嘴上还得唱喜歌儿,别提多郁闷了。 最重要的,林杏觉得这势头不对,皇上先头倒是大方,给自己安排了几个肥差,还管着他的内库,好处是没少捞,可着捞了好处就被变态惦记着,怎么想怎么不妙。 林杏有种感觉,自己收了多少好处,有多少存项,弄不好皇上比自己都清楚,没准皇上就把自己的银子看成是他的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真这么想,自己还真没招儿。 林杏越想越郁闷,这宫里真不能待了,银子是好赚,可若照这趋势,自己便捞个金山也没用,变态一句话就成了他的,这他娘找谁说理去啊。 现在就看御厨大赛,找着安然干脆就一走了之,跟变态再耗下去,没自己的好儿,心里有了主意,却不能露出马脚,自己周围的眼线太多了,最好能找个光明正大出宫的机会,或许,自己该从变态身上找机会。 他既然看犯人一样看着自己,自己也得对得起他不是吗,想了想,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刘凝雪,这是个有野心的,这些日子没少给自己送好处,以为皇上不招寝她,是自己使得坏呢,既如此,自己不如给她个机会,也得让马元之露露头,这总在暗处盯着自己,可防不胜防,不如一连气的除了,省的祸害自己。 她可不是孙济世没那么好的度量,既然马元之不懂的收敛,那就怨不得自己了,只不过,这件事怎也得等到御厨大比之后。 到了御厨大比的正日子,林杏跟着皇上一到大殿就往下头瞄,只一眼就确定是安然,这丫头做菜的样子自己从小看到大,哪怕换了样子,也能一眼就认出来,终于找着人了,真不易啊。 御厨大赛过后两人相认,说起彼此的经历,真比戏本子还曲折,而从安然眼里无时无刻不透出的幸福光彩,也让林杏知道,自己拐她出去游历天下是不可能了,安然爱上了安嘉慕。 虽然林杏死活看不上这个奸商,奈何安然喜欢,而且,不得不承认,别管安嘉慕对别人如何,对安然倒是打心眼儿里好,甚至看在安然的面子上,还帮自己查了林兴的身世。 说到这个,林杏越发心惊,安嘉慕有江湖背景,消息灵通,查这样的事情应该不难,却什么都没查到,只查到当年南边发水,自己是跟着爹娘逃到京城的灾民,活不下去了,才送进宫当太监,能把这件事儿做得如此严丝合缝,查不出一点儿错漏,更说明幕后的人相当厉害,这个人会是谁呢?到底想干什么? 第47章 林杏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这种感觉令她毛骨悚然,敌暗我明,自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当务之急得出去才是出路,在宫里只能是活靶子,可怎么出去呢? 林杏正坐困围城的时候,来了机会,这两天几乎每天都有嫔妃过来乾清宫,不是送吃食,就是送汤水,成贵也有意放水,估计是担心皇嗣,怕变态再憋下去不举,刘凝雪也在其中,只要时候掐的好,这件事一准能成。 想到此,便让张三替自己瞧着点儿,只见了刘凝雪就给自己送个信儿,张三嘿嘿笑的十分暧昧。 林杏知道他想的什么,肯定认为自己吃醋,想法子整治刘凝雪,还真冤枉自己了,自己可是成全她,顺便让变态去去火。 转过天儿刚过了晌午,张三就遣人送信来了,林杏到了殿外,正好见小太监手里端着的琉璃盏,就知道必是刘凝雪送过来的,宫里就她最喜欢用琉璃盏装东西。 成贵看见他愣了愣,林杏怕冷,一入秋出屋的时候都少,更别提当差了,反正这位也是个摆设,没人给他安排差事,万岁爷都发了话,由着她的性儿,想来当就当一会儿,不想来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可才刚了晌午,寻常这时候,这位吃饱喝足正在屋里睡大觉呢,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知道这几日嫔妃来的多,吃味儿了吧。 成贵也是没法儿了,万岁爷这儿都多少日子不招寝了,外头都传言万岁爷得了隐疾,连成贵都有些怀疑,琢磨别是心里惦记着小林子吃不到嘴,憋着憋着就憋坏了。 私下里问过孙济世,说从脉上瞧不出来,成贵这才安排嫔妃们近前,也是想试探试探,万一真有隐疾,及早治总归好些。 若万岁爷龙体康健,跟嫔妃们多亲近亲近,说不准看谁顺眼了,幸个一回两回的,皇嗣还有点儿盼头。 自己这儿正想招儿呢,不想林杏却来了,他一来今儿这事儿就算黄了,万岁爷虽不幸林杏,对她却极在意,有了她在跟前儿,哪有别的心思啊。 正说让小太监把东西撤下去,林杏一眼瞧见笑道:「这是什么?」说着上前揭开盖儿瞧了瞧:「冰糖雪梨这东西好,润肺止咳,正是时候,咱家给万岁爷端进去吧。」说着接在手里,走了进去。 皇上有午歇的习惯,林杏进来的时候,小太监正伺候着宽衣呢,见林杏来了笑了一声:「怎么这时候来?朕还当你又出宫去了呢。」 自打知道林杏跟安家大夫人是老乡之后,皇上倒大度了起来,只要是去安府,皇上大都不会说什么,只不过,总有个絮叨的小尾巴跟着就是了。 而且,厨艺大比之后,林杏总觉皇上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儿,跟以往的保持距离不同,有些过于亲近。 林杏疑心这变态是看出了什么,又起了心思,所以得早点儿出宫才行,自己这个样儿是越来越瞒不住了。 想到此,林杏把手里的 冰糖雪梨递了过去:「前儿听见万岁爷有些咳嗽,吃这个正好。」 皇上看了她一会儿,想起柳嬷嬷的话,有些忍耐不住,若小林子真是女子,那自己一定会好好疼她,只不过,一想起林杏的反应,心里仍有些不确定,再没十足的把握之前,他本不想动她的,毕竟这么长日子都等了,也不用急在一时,而且,如果小林子是女子,却为什么进宫当了太监,有些事儿也需好好查个清楚明白。 可今儿一见林杏,皇上的心又活动了起来,如今看林杏怎么看怎么不像小子,小子哪有生的这般白净漂亮的,见他递了冰糖雪梨的手纤白如玉,心里不由一荡,伸手把琉璃盏接过来放到一边儿的小几上,不待林杏后退,便一把抓住了林杏的手腕子,拉着她坐到了床上。 林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身子往前一送靠进了他怀里:「万岁爷这是想通了?」另一只手探过来在皇上身上摸了几把。 旁边的小太监哪见过这阵仗,忙背过身去,林杏本来以为自己一主动,变态就会缩回去,不想这会儿却变了,不禁没退缩,反而伸手揽住她的腰,凑到她唇边儿笑了一声:「小林子,朕近日也瞧了些你说的那些画册,忽觉男风也不错,说不定另有一番销魂的滋味儿,要不,朕跟小林子试试?」 林杏头皮都发麻,这一试不露馅儿了,却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缩了,变态肯定更怀疑,正好借着今儿的机会,达成自己出宫的目的,这当口绝不能怂,想着便更窝进了他怀里:「万岁爷莫非这会儿就想试?」 皇上瞧着那近在咫尺的红唇,实在忍不住,一低头噙住……林杏非常配合。 皇上憋了这些日子,如今这一亲上来,哪还有完,手开始在林杏身上揉搓,撩起了火,抓着林杏就要往龙床上拖。 林杏却推了他一把,皇上低头看她,见她细细喘着,小脸通红,那双眸子仿佛盛装着万千春水,一荡一荡的勾人,这样的尤物怎会是太监:「怎么,小林子不乐意伺候朕?」 第48章 林杏低声道:「奴才打早就想通了,只是,也要容奴才香汤沐浴才好伺候万岁爷。」 皇上笑了一声:「你当真乐意。」 林杏含羞带怯点点头:「奴才本就是万岁爷的人。」说完自己都差点儿吐了。 皇上心里一烫放开她:「那小林子可要快些。」 林杏暗暗松了口气,把桌上的琉璃盏递在他手里:「万岁爷先吃了这碗冰糖雪梨。」说着亲自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儿。 瞧着她含羞带怯的小脸,就是砒霜皇上这会儿都得吃,林杏一勺一勺的喂,不一会儿一碗冰糖雪梨就见了底儿。 林杏才暗暗放心,把琉璃盏放到一边儿,仰着头亲了他一一下:「万岁爷稍候片刻,奴才去去就来。」转身出了寝殿,回自己的小院洗澡去了。 这戏既然做了就必须做全套,林杏这个澡洗了有半个时辰,才慢悠悠的往寝殿去了,瞧见廊下成贵的神情,林杏就知道事儿成了。 马元之配的那药林杏是知道的,只要是男人绝对扛不住,刘凝雪就在外头候着,正好成其事儿。 成贵一看见林杏愣了愣,刚林杏跟皇上在里头腻乎的时候,他可听得清清楚楚,本说皇上看开了,想幸儿了林杏,也就消停了,不想林杏又出来了。 正纳闷呢,里头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说万岁爷瞧着不对劲儿,成贵急忙进去,他是宫里的老人,什么龌龊手段没见过,一瞧万岁爷的意思,就知道着了道儿,琢磨着是那碗冰糖雪梨的事儿。 可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先的解了药要紧,就把刘凝雪送了进去,听着里头的动静是成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倒忘了林杏这码子事儿,这会儿林杏来了,方才想起,万岁爷是要幸林杏的,这一下变成了刘凝雪,虽说事出有因,只怕林杏也不会消停,而且,这时候万万不能打扰。 想到此,急忙道:「万岁爷睡下了,交代不让打扰。」 林杏哼了一声:「睡下了?大总管当咱家是聋子不成,里头这动静便是聋子也听得见。」 见她声儿气不对,成贵:「小林子你要知道,万岁爷招寝嫔妃也是为了绵延皇嗣,是应该的,你之前不也常劝着万岁爷招寝吗。」 林杏:「这可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就许万岁爷防贼一样防着我,我跟谁多说句话都不行,万岁爷前脚还跟我腻乎呢,后脚就幸了别人,今儿这事儿万万忍不得。」 成贵一惊:「你要做什么?」 林杏呵呵冷笑了一声,绕过他,直接踹开殿门闯了进去。 成贵一呆,急忙跟了进去…… 寝殿里的帐幔放了下来,遮住了外头的光亮,显得暗沉沉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成贵捣的鬼,估摸是怕皇上不喜刘凝雪,成不了事,才这般安排。 真是想多了,马元之这个药极烈性,只要吃了没有能挺住的,旺财是个太监,还泡了大半天冷水呢,有刘凝雪这个现成的解药,皇上自然不会受旺财的罪。 林杏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云散雨收,皇上去了燥性,方看清身下人是刘凝雪,一愣之余,不禁道:「怎么是你?」 刘凝雪初次承欢,就赶上皇上憋了这么久,又吃了如此烈的药,差点儿没给折腾死,哪还有力气说话,都快翻白眼了。 皇上刚要叫人,床账刷的扯开了:「放肆,敢是忘了死……」皇上话未说完就看见了林杏:「小林子……」 想起之前的事儿,皇上目光落在小几上的琉璃盏上,脸色阴了下来:「这碗冰糖雪梨是谁送过来的?」 成贵知道瞒不住,忙道:「是美人娘娘亲手做的。」 刘凝雪这会儿终于缓了过来,听见皇上的话,吓得魂儿都没了,马元之一再说这药无色无味能神不知鬼不觉,怎么这一下就露馅儿了,又想自己如今已经得了幸,万岁爷怎么也得念点儿情份,便柔柔切切叫了声:「万岁爷,奴婢是听说万岁爷近日有些咳嗽,便亲手做了冰糖雪梨。」 皇上脸都青了:「好大胆的贱人,竟敢给朕下药,速把这贱人拖去慎刑司严刑拷问,寒霜院一应奴才杖毙。」 「万岁爷奴婢冤枉啊,万岁爷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奴婢的,奴婢并不知情……」皇上见林杏脸上冷冷,眼里尽是讽刺之色,一脚把她踢开:「还不堵了嘴拖出去,差事都不会当了。」 急忙上来两个太监,也不管刘凝雪光着身子,被子一蒙,嘴一堵拖了出去。 成贵忙道:「万岁爷,刘美人刚承了幸,说不准肚子里已有龙胎,且,此事并未查清,如此发落,只怕不妥,不如先查问清楚,若果真是美人娘娘善用禁药,再严惩不迟。」 皇上皱了皱眉:「刘美人禁足在寒霜院,待查清此事再行发落。」 成贵松了口气,好歹的先拖住了,能不能保住命就看刘美人的肚子争不争气了。 第49章 料理了刘凝雪,皇上伸手来拉林杏,却被林杏一把甩开:「万岁爷防贼似的防着奴才,奴才跟郡王殿下不过说了两句闲话,万岁爷都恼了半日,万岁爷自己倒是自在。」 这话可不中听。 成贵咳嗽了一声:「小林子,万岁爷跟前不可妄言。」 妄言?林杏笑了:「是啊奴才妄言了,万岁爷是万乘之尊,内廷三宫六院的美人都是万岁爷的,万岁爷想幸谁就幸谁,谁管得着,刘美人才貌双全,晌午头上过来伺候,红袖添香,万岁爷一时意动,春宵帐暖也寻常。」 皇上脸色都变了,平常小林子挺懂事儿的,就不明白,这会儿怎么说出话来夹枪带棒的不中听。 到底是皇上龙性难定,本来这事儿就乌糟不受用,如今哪听得林杏这些连讽带讥的话,额角的青筋直蹦:「放肆。」 林杏脸上的嘲讽之意退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冷,跪在地上:「奴才冒犯圣颜,罪该万死,请万岁爷降罪赐死,奴才甘愿领受。」 皇上给她一堵,气的直哆嗦,指着她:「你还别动不动就用死吓唬朕,哪天把朕惹恼了,看不真要了你的脑袋。」 见林杏不吭声衣服万念俱灰的样儿,想起今儿的事儿的确对不住她,前头刚应了她,后头就幸了刘凝雪,还让她撞个正着,这事儿怎么说也有些过,心里一愧,气便消了一些,有心说两句软话,却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到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说到底皇上也是天子,何曾跟谁服过软,更何况林杏如今还不过一个奴才,觉着她也是激怒之下糊涂了,才敢跟自己这般发性子,便挥挥手:「回去歇着吧。」 林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当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呢,不抓住这个机会,自己哪百年才能出去。 想到此,开口道:「若万岁爷不降罪奴才,奴才尚有一事相求,豫州大疫,奴才虽是太监却也是家传的医术,家父也教过奴才医者当以济世救人为先,奴才恳请万岁爷,准许奴才前去豫州治疗疫病。」 皇上一呆愣愣看着他:「你这是跟朕赌气吗?」 林杏摇摇头:「奴才并非赌气,奴才刚才的确失仪,万岁爷招寝娘娘们本就是应该的,大齐至今无有皇嗣,朝廷百姓也不能安定,奴才不过微贱之身,若拦着万岁爷招寝,岂不成了大齐的罪人。」 皇上坐在炕上看了他许久:「容朕好好思量思量。」 林杏退了出去,回自己的小院,急忙做准备,银票该缝的也都缝到了衣服的夹层里,屋里的摆件儿是带不走的,怎么也得留下当幌子 ,至于回春堂,有张思成这个东家,应该会长长久久的做下去,自己只等着年年拿分红就成了。 不过,这戏才演了一半,想让变态答应,还得演完另一半才行。 林杏早就想好了,装病从安乐堂出去这条道,早被变态堵得死死,而且,想从京城偷跑出去,太难了,京城守卫森严,自己即便出了皇宫,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也绝无可能。 故此,豫州瘟疫是最好的机会,孙济世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临行一再奏请让自己随行,皇上始终没应,借着这次机会,必须让他答应,先来硬的再来软的,威逼不行就得利诱,这一套自己还是跟变态学的。 如果自己估计不错,晚上变态就得过来,今儿的事儿,他对自己心怀愧疚,刚当着成贵他们,说不出软话儿,自然得找个说软话的机会,变态的确是很喜欢自己 ,这点儿林杏还是知道的。 果然,林杏刚吃了晚上饭,皇上就来了,旺财上了茶就退了下去,出去前还没忘把门带上,屋里就剩下了林杏跟皇上。 皇上半日无语,良久方道:「今儿晌午是朕的不是,不想会出这种事儿,慎刑司已经审问清楚,那冰糖雪梨里的确下了药,是刘凝雪找马元之配的,马元之如今已经拖出去斩了,刘凝雪也囚进了冷宫,小林子就别跟朕生气了。」 说着伸手来搂她,林杏没反抗,反到靠进他怀里:「万岁爷,奴才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蒙万岁爷垂爱,奴才心里自然也有了万岁爷,万岁爷前头应了奴才,后脚便幸了旁人,奴才心里自然不舒坦,只是,奴才也不是不理事的人,皇嗣干系大齐国运,非同小可,万岁爷当多招寝嫔妃,早日产下皇子才是正理,奴才岂有不知的,晌午不过是奴才一时嫉心罢作祟,回来想了半日就想明白了。」 皇上听了,心里更是愧疚,只觉怀中人儿,即便还不知男女,却如此善解人意的招人疼,低头亲了她的发鬓一下:「朕若心里没你,也不会折腾这么久了,今儿晌午错过了好时辰,如今夜阑人静,不若让朕……」 皇上刚开口,林杏蹭的推开他站了起来:「万岁爷当奴才是什么,晌午刚幸了刘美人,晚上就要幸奴才,万岁爷好脾胃,什么都吃得下,奴才可不成。」 皇上知她又想起来晌午的事儿,也觉自己这么干有些过,忙拉着她的手:「朕不动你,咱们就坐着说说话儿。」林杏这才坐在他身边。 第50章 皇上摸了摸她的脸:「即便你心里不受用,也不用跟朕赌气去豫州吧。」 林杏却道:「万岁爷,奴才真不是赌气,豫州大疫,即便万岁爷赐下神仙粥,也不一定能控制的住,不怕万岁爷着恼,您遣过去的那几块料,也就孙济世有真本事,其他几个都是混吃等死的,指望他们破解疫情,只怕不易,奴才虽是太监却精通医术,去了说不定能尽快找到法子,也可跟孙济世商量研究,奴才虽是太监,却也是个大夫,哪能眼看着疫情蔓延,却袖手旁观呢,更何况,这是万岁爷的江山,豫州的百姓更是万岁爷的子民,为了百姓,为了大齐为了万岁爷,奴才也该去。」 皇上心中温软一片,紧紧抱住她:「小林子,朕知道你说的有理,可朕怕……朕听得只是豫州的奏报,底下那些官员朕是知道的,都是报喜不报忧的,生怕朕震怒之下,要了他们的脑袋,十分疫情至多就说五六分,豫州的真实疫情肯定要严重的多,你去了若有闪失该怎么办?朕舍不得你只身赴险,小林子你说朕是不是成了昏君?明知该把你放出去,却始终留着私心。」 林杏仰头看着他:「万岁爷,奴才不是您后宫里的嫔妃,奴才就是一个命贱的太监,不值得万岁爷如此,万岁爷不是昏君,若是昏君根本不会管什么疫情,万岁爷是明君,是我大齐的开明圣主,这是百姓的造化,奴才也是大齐的百姓,也是万岁爷的子民,为万岁爷分忧解难是奴才应尽的本分,而且,奴才小时候算过命,说奴才的寿数九十有三呢,奴才如今才多大,早着呢,您就应了奴才去吧,最迟一月奴才就返回来,照样在万岁爷跟前伺候,到时候,万岁爷可别嫌奴才厌烦。」 皇上忍不住笑了一声:「朕哪会嫌小林子烦,恨不能天天都见着小林子呢。」说着压低声儿道:「那你应朕之事,打算何时兑现?」 林杏倾身过去亲了一口,摸了摸皇上的脸,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吃豆腐的感觉,实在太爽了:「待小林子从豫州归来,任万岁爷处置。」这话说的皇上浑身发热,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脑亲了下来,直亲的林杏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才放开她:「朕等着小林子回来。」 林杏眼睛都亮了:「万岁爷是应了。」 皇上叹了口气:「孙济世临走连着上了三道折子,让你随行豫州,虽被朕搁在一边儿,却知他说的是,你的医术的确可救豫州百姓,朕不能做昏君,小林子,你明天就去吧,朕在京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林杏眼里一闪一闪的:「奴才定不负万岁所望。」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林杏才把依依不舍的皇上推了出去。 一关上门,就想大笑,老娘终于能跑路了,豫州距离京城上千里的路呢,这一趟少说也得的一两个月,难道自己还找不着机会,简直笑话。 成贵见皇上满腹心事的进去,却眉眼含笑的出来,心里着实佩服林杏,这么一会儿就哄好了,忍不住道:「万岁爷,小林子没事儿了……」 皇上往后看了一眼,神情温软:「他很好,没生朕的气,只是心念着豫州的百姓,念着大齐,念着朕,才自请去豫州破疫,朕应了他明日启程去豫州。」 成贵一愣,怎么觉着万岁爷嘴里说的人不是小林子呢,要说小林子心念着金银,念着怎么捞好处,念着怎么赌钱吃酒,自己倒是信的,心念百姓?念着大齐?念着万岁爷?就这么听着成贵都直起起皮疙瘩。 而且,以自己看,林杏这小子最是怕死,却巴巴的往疫病流行的豫州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万岁爷,奴才斗胆说一句,之前小林子可是想出宫的,这豫州远隔千里,万一小林子有什么想法儿,可容易的紧。」 皇上眸光一冷:「她敢……」想到刚才小林子的那些话,脸色又柔和下来:「朕信她,且,这天下都是朕的,即便她跑,能跑哪儿去。」 成贵点点头,这倒是,小林子如果真敢利用这次逃跑,给万岁爷逮回来绝对没好儿,小林子是聪明人,如今在宫里过的顺风顺水,跑出去做什么? 而且,万岁爷肯定会派人跟着她。 转天在一早,因担忧豫州的疫情,皇上即便再不舍,也亲自送着林杏出了宫,登上神武门的城楼子,看着马车一路烟尘渐行渐远,竟生出想追过去的想法,不禁摇了摇头,等她归来就是自己的了,他会好好疼她…… 跟林杏一起出来的,除了小尾巴旺财还有六名大内侍卫,可见即便出了宫,变态依然看管着自己。 林杏心情很放松,只要出了宫,出了京,自己稍微用点儿手段,放倒这几个人还不容易吗,只不过,如此一来后患太多,得逃得无声无息才是上策,毕竟自己还想过滋润的小日子,天天被人追着,疲于奔命可就不妙了。 所以,豫州是林杏给自己选择的逃跑圣地,豫州如今瘟疫肆虐,虽说有一定危险性,但机会也多,大疫之时,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死一个太监有什么新鲜。 第51章 眼瞅进了豫州地界,旺财从包袱里翻出一个荷包递给林杏:「奴才出来的时候,万岁爷特意交代,进了豫州地界儿,一定把这苏合香的荷包给公公戴着,这东西开窍辟秽,能防瘟疫。」 林杏点点头,变态对自己还算不错,接过来拴在腰上,往两边看了看,淮水正从豫州过,若风调雨顺,豫州倒真是个好地方,。 可淮水一发就成了一片汪洋,水过了就会滋生瘟疫,这是常识,在现代,举凡汛期都会提前做好防护准备,把低洼地方的百姓都迁出来,等洪水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消毒,一天三遍的消。 现代人已经有了卫生防护意识,所以瘟疫已经不太可怕,只要应对及时,不可能有大面积的死亡。 而古代却不一样,老百姓卫生观念薄弱,洪水一过,跟着便是瘟疫横行,没有对策,得不到控制,往往一村一村的死人。 为了避免疫情蔓延,豫州各个出口已经被朝廷的官兵严加封锁,虽有些不人道,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瘟疫传播太快,一旦大规模的灾民流散各地,引起全国大范围传播,到那时就再难控制了。 已临深秋,萧瑟的秋风卷着一股子腥臭刮过来,林杏忍不住掩住口鼻,官道两边的树都是光秃秃的,走了几天也没看见一片树叶,估计都让老百姓吃了。 老百姓都是指望着老天过日子,一发水地里的庄稼没了,家也没了,饿急了眼,有什么是什么,树叶,树皮,甚至观音土,只要能填肚子的都是好东西,路边随处可见森森白骨,尸体在秋阳下晒着散发出一阵阵的腐臭气,招了不少蚊蝇绕着转。 一开始,林杏还让侍卫帮着掩埋,这般曝露在外,是滋生细菌疾病的源头,后来实在太多了,要是挨个掩埋,怕这辈子也到不了寿春城。 林杏叹了口气 ,到了这里,人命比蝼蚁还不如,当官的,当兵的,当差的,眼里盯着的只有银子,人命算什么,亏的御厨大比之后,那个豫州的巡抚还有脸歌功颂德,说朝廷的赈灾粮款到的及时,加上御赐的神仙粥,瘟疫已经控制住了,这活打了脸。 历来当官的都有一套官场秘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欺上瞒下,搏一个荷包鼓鼓家财万贯就成了,至于老百姓活不活的了,当官的才不管呢。 所以才说草民,草民,贱如草芥,这就是老百姓,也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当了官就不是草民了,哪怕之前受过再大的苦,也都丢在脖子后头去了,眼望见的都是富贵名利,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林杏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够冷,够硬了,可见到这么多死人,依然有些扛不住,最后下令什么都别理会,尽快赶往寿春城。 林杏知道,只有找到破解瘟疫的方法,控制住瘟疫蔓延,才不会再死人,在当官的眼里,人命贱如草,但在她眼里,人命却是最珍贵的,也之所以,她嘴里说的再狠,也没真正杀过一个人,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 河道总督衙门正在寿春,河道总督管的是河道,地方赈灾却不归河道衙门管,所以,看到马车停在河道总督衙门前,林杏不禁愣了愣 :「怎么上这儿来了?」 旺财道:「瘟疫闹得大,孙大人他们如今都住在城东的报恩寺,哪儿临着惠民药局,万岁爷怕公公跟那些太医在一起住不惯,就交代奴才把您安置在河道衙门杜大人府上,好歹也比报恩寺舒坦。」 林杏皱了皱眉:「要找舒坦,咱家跑这儿来做什么,咱家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咱家是来治瘟疫的,在河道衙门算怎么回事儿,就去报恩寺。」 「这……」旺财一犹豫就挨了一脚:「快点儿,别惹到咱家性子起来,把你踹到死人堆里去,想要命都难。」 旺财汗都下来了,知道这位的性子说一不二,最是难惹,忙吩咐外头去报恩寺。」 林杏在马车里看了他一眼:「旺财,万岁爷还吩咐了什么?你是不是一块儿跟咱家说说。」 「那个,万岁爷就吩咐奴才好好伺候林公公,若公公有什么闪失,我们这些人的脑袋都甭要了。」 林杏点点头,果然是变态的风格,看守严密,连落脚的地儿都替自己安排好了,林杏又不傻,一旦住进河道总督衙门,还跑个屁啊,还是报恩寺好,人多事杂,等回头寻个机会就能跑路。 报恩寺是千年古刹,占地颇广,佛门清净地如今已变得人满为患,临着寿春古城的东门一直到报恩寺的山门外,搭了有一里地的席棚,里头用门板搭的大通铺上挤的都是病人。 林杏不等到报恩寺就下了车,旺财要劝她,给她替踢到了一边儿,林杏从第一个席棚开始挨个看里头的病人,心里基本有了底。 到报恩寺的时候,看到庙门口有数口大锅,锅下烧着火,正熬药汤子呢,药气腾腾,闻着都让人恶心,孙济世带着几个太医正在旁边儿指挥着往锅里倒药加水。 第52章 孙济世比出京的时候,整整瘦了两圈,都嘬腮了,一看看见林杏忙丢开手里的药跑了过来:「接着皇上的谕旨,我可是高兴了好些天,就盼着你来呢。」 林杏扫了眼后头几个太医,一个个捂着鼻子跟大爷似的,躲着席棚子八丈远,眼里一阴,就说这些太医都是靠不住的,在宫里天天的混吃等死还罢了,跑这儿来还想偷懒,都他娘欠收拾。 孙济世:「你刚过来可去了席棚?」 林杏点点头叹了口气:「神仙粥并不对症啊,神仙粥的功效说到底就是发散风寒,对症的是风寒而起的症候,刚咱家过来挨个看了看,却并非风寒瘟病,病人的病症不同,忽冷,忽热,冷起来打摆子一样,热起来又高烧不退,出了大汗之后却又稍见安稳,且唇鼻之处可见疱疹,以在下来看,此并非风寒瘟病而是疟疾。」 孙济世脸色变了变,林杏说的这些症候他也都知道,却没往疟疾上想,因疟疾多生于暑热之时,如今已是深秋,怎么可能是疟疾,但仔细想想,果真于疟疾的表症吻合。 若真是疟疾,可麻烦了,疟疾直到如今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对症之法,且传播极快,致死率高,怪不得,这次豫州大疫短短数月就死了这么多人,忙道:「我这就去翻看医书找破解之法。」 林杏眨眨眼,一把拽住他:「孙大人您真的假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翻看药书,救人要紧。」 孙济世忽的眼睛亮了起来:「莫非林公公知道破解之法?」 林杏心说。这有什么难的,喹宁这里没有,大头青蒿可有的是,这青蒿比喹宁还要对症,副作用还小,是治疗疟疾的良药。 见孙济世激动地样儿,随手从路边儿的野草堆里揪了一颗大头青蒿:「这个就治疟疾。」 后头几个太医听了哈哈笑了起来:「林公公说笑呢,若这路边的野蒿子都能治瘟疫,那我们几个吃饱了撑的还跑豫州来做什么。」 林杏瞥了他们一眼:「万岁爷把你们这几个废物点心派过来,先开头咱家还没想明白,如今倒是明白了万岁爷的苦心,万岁爷就是嫌你们这些废物,在跟前儿碍眼,让你们来豫州溜达溜达,要是能死几个,倒省了朝廷的米粮俸禄。」 「你,你,你胡说……」 林杏哼了一声:「孙大人,咱家刚瞧席棚子里人手可不够,那些惠民局里的不过就懂些粗略药理,让他们给百姓看病,可不成,咱家瞅着几位太医倒是闲的紧,不如让他们过去,总比惠民局那些医工强。」 「你,你,我们是朝廷命官,是给万岁爷后宫的主子们瞧病的,这些贱民哪里配。」 林杏冷笑了一声:「万岁爷常说天下百姓都是万岁爷的子民,懂什么叫子民吗,就是儿子,换句话说,举凡是大齐的老百姓都如同万岁爷的皇子一样尊贵,给皇子看病是你们的造化,更何况,就算你的官职再高,只要是郎中,救死扶伤济世救人就是本分,万岁爷派你们来,不是当官老爷的,是治病的,咱家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如今可看的清楚明白,等回宫后,把这儿的情景好好跟万岁爷说道说道,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就擎等着加官进爵吧。」 几人吓得一哆嗦,心里知道这位是万岁爷的相好,真要是照她们这么说,还加官进爵?一家子的命都难保,脸色变了几变忙道:「公公误会了,我们几个不过是累了,在这儿歇歇脚儿,这就去席棚瞧病。」说着哗啦啦往席棚子里去了。 林杏推了旺财一把:「你带着两个侍卫大哥,来回巡视,有偷懒的给咱家记下,回宫的时候交给万岁爷发落。」 旺财忙着去了,安排好了,回头见苏济世拿着青蒿又闻又尝的,半晌儿才道:「此与何药配伍?」 林杏:「瘟病初起可取青蒿叶捣汁饮用或直接咀嚼,若瘟病后期,症见夜热早凉,热退无汗的,可配生地,知母、地骨皮等清热凉血之药,并无一定之规,孙大人可自行斟酌。」 见孙济世要去,林杏忙叫住他:「孙大人瘟疫传播迅速,若不及时制止,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还是疟疾,若再往后发展就不知是什么了,除了治病之外,更重要的是杜绝传播。」 孙济世一愣:「这如何杜绝?」 林杏:「死人尽快挖深坑掩埋,举凡死水池子等易招蚊虫之地,用石灰混着黄土填埋,各家采集青蒿晒干点燃驱逐蚊虫,豫州地处偏南,天气和暖,虽已深秋,却仍有蚊虫滋生,这是疟疾的源头,不得不除。」 林杏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公公见识高明,在下着实敬佩。」 林杏回身真有些意外:「杜庭兰,你怎么在这儿?」 孙济世咳嗽了一声:「寿春县知县过了疫病,杜大人自请出任寿春县令,杜大人是跟下官等人一起过来的。」 林杏目光闪了闪,杜庭兰倒是挺聪明的,知道把握机会,虽豫州是疫区,寿春却是他老子杜万兴的大本营,若不是发现瘟疫,杜庭兰是绝不可能外放到寿春的,不然,父子俩抱一起,在豫州自治都没问题。 第53章 所以,自古当官外放没有往自己老家放的,杜庭兰外放到寿春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缘,有他爹河道总督戳着,捞个功劳还不容易,等瘟疫过去,往上一报,升官是必然的事儿。 更何况,还有文志达这么个治水的能人,父子俩拧到一块儿,要政绩有政绩,要民声有民声,什么都齐全了。 看来这回皇上真着急了,不然也不会明知道杜庭兰任寿春知县,还答应让自己过来,不过,杜庭兰这官服一穿倒越发漂亮,七品的官服套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别样的俊秀。 想起司礼监王仁说的那些,林杏不禁琢磨,杜家父子会是自己背后那只黑手吗? 林杏一拱手:「原来是状元郎,咱家这儿有礼了。」 杜庭兰:「林公公客气了,下官可当不起,林公公刚才所说确颇有见地,下官即刻贴发告示。」说着叫了县丞过来,吩咐了几句,县丞忙着跑了。 孙济世得了法子,吩咐下头采摘青蒿入药,人手不够,林杏带着侍卫也去帮忙,杜庭兰也带着人加入进来。 知县大人跟太医院的院正大人都下去采蒿子了,老百姓本来不信也信了,只要能动的都去采青蒿。 确切的说,寿春县周围长得不是青蒿,是黄花蒿,也叫秋蒿,秋天会开比小指甲盖儿还小的黄花,最为繁茂,也比青蒿治疟疾的效用更佳。 林杏手里的镰刀一拉就是一颗,放到旁边的筐里,见杜庭兰举着手里的镰刀,正不知怎么下手呢,忍不住笑了一声:「状元郎这双手还真是写字的,干不得这样的粗活儿,镰刀哪有这样使的,得这样……」说着,伸手握住杜庭兰的手,一推一拉,一颗青蒿就割断了。 旺财在后头看着眼皮直跳,刚看见杜大人,就知道不好,在宫里的时候,林公公每每看见杜大人,眼睛都直勾勾,色的不行,那还是有万岁爷看着呢,如今这寿春县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林公公哪还会忌讳,这不逮着机会就凑了过去。 旺财想到自己的任务,三步两步走了过去:「林公公,奴才来教杜大人就好……」说着伸手就要抢杜庭兰手里的镰刀,却不想脚下一滑绊了一下,身子直直栽了下来,眼瞅就压杜庭兰身上了。 林杏眼睛都亮了,这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啊,身子利落的往前一扑,抱住杜庭兰顺着土坡滚了下去。 土坡下是一大片黄花蒿长得有齐腰高了,两人直接滚到了里头,虽说周围都是臭蒿在的味儿,可能抱到杜庭兰这样的美男,林杏还是极为满意的,况且,自己如今正压着他,嘴唇正贴在美男的下巴上,可惜有点儿偏…… 听见旺财的惊呼,林杏抬起头,若有若无的划过美男的唇,感觉身下的杜庭兰瞬间紧绷,遂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见杜庭兰怔怔望着自己,不禁笑了一声:「豆#豆#网。状元郎对不住了,咱家没站住。」伸手过去。 杜庭兰略犹豫,抓住,借着林杏的力站了起来。 旺财脸色都变了,急忙把林杏拖到一边儿:「林,林公公,您怎么跟杜大人滚到一处去了,这要万岁爷知道还了得啊。」 林杏瞥了他一眼:「不是你毛毛躁躁的摔了一跤,我跟杜大人能滚一块儿去吗,这事儿追究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再说,我这是本着医者父母心的精神,避免杜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被你小子砸个半死,才出手帮忙的,便万岁爷知道,也该表彰咱家,哪有生气的道理。」 几句话噎的旺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总,总之,公公不能跟杜大人走的太近。」 林杏乐了:「什么叫近,咱家又没钻杜大人的被窝子,不过就是抱着他在草地里滚了几下,算什么近乎,咱家可是太监,就算咱家有意,人状元郎还瞧不上咱家呢。」 说着,贴近旺财:「你小子学聪明点儿,这豫州天高皇帝远的,只要你不打小报告,咱家干什么万岁爷怎会知道。」 旺财的小脸都有些扭曲了:「不,不成,便奴才不说,还有那些侍卫,那些侍卫不说,还有暗卫呢。」 林杏一惊:「还有暗卫?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着?」 旺财:「暗卫自然是藏在暗处,看不见的,奴才也不知道,万岁爷是担心公公,这才如此大费周折,公公的一举一动万岁爷都能知道,所以,奴才求求您,还是离杜大人远点儿吧,免得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林杏脸色一阴,变态还真把自己当贼防着啊,这都到豫州了,还叫人盯着自己,看来这逃跑真的好好计划计划才行…… 林杏的法子不出三天就见效了,但不可能救所有的人,有些病的沉了,即便有青蒿也无济于事,这就是治病救不了命。 林杏坐在报恩寺山门前的石墩子上晒太阳,旺财在上头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垫子,坐在上头软乎乎的,倚这后头的牌楼舒坦非常。 第54章 席棚子里的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哭的是没救回来,丢了命,官兵立马把人拖到城外去埋,城外挖了十几个深坑,死人丢下去,倒上几筐生石灰子先盖住,再有死的,接着往下丢,一个坑满了,就填上厚厚的黄土,再填另外的坑。 林杏觉得,明年城外那片地儿的黄花蒿,一定长得格外茂盛,说起来真奇妙,这些人是因疟疾而死,他们的身体滋养出繁茂的黄花蒿,却正好能治这种病,因果循环实在说不清。 亲人死了,自是要哭的,哭的撕心裂肺,而那些活了的,却忍不住欢喜的笑,那些生死未卜的,心怀忐忑,愁眉紧锁,来回的跑着,一筐一筐往席棚子里送黄花蒿,就盼着能把亲人救回来,这时候没有惜力气的。 这小而简陋的席棚外却是人生最真实的舞台,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感情细腻丰沛起来,一点儿小事也容易感动的流泪,一旦冷酷起来,比任何生物都无情。 自己属于游离在两者之间的,感情并不丰沛,也不算冷酷,用安然的话说,自己不是无情而是凉薄。 凉薄有什么不好,凉薄可以清醒的站在所有人之外,看着他们,林杏觉得,凉薄了就好像站在上帝的角度,俯瞰世人,有道是无人不冤,有情皆虐,人生本来就是如此可笑。 杜庭兰远远望着石墩子上的人,她闲适的坐在那儿,唇角噙着个淡淡的笑,淡的几不可见,却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她不是林兴,却又是林兴,无论她是不是,她的命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应该说,他们的命运都如此,谁也逃不开,但自己可以留下她,她本来就该是自己的。 林杏看他过来:「状元郎今儿怎这般闲在。」 杜庭兰微微拱手:「多亏林公公的良策,才能控制住疫情蔓延,为表谢意,下官在府中备下薄酒,还请林公公赏光。」 林杏眸光一闪,看来自己所猜不错,杜家父子跟自己果然有关联,她也十分好奇,他们手里握着的,能辖制自己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林杏撑着石墩子跳了下来,拍拍身上的土:「如此,咱家叨扰了。」 杜庭兰并未住在县衙,而是住在河道总督府,林杏把侍卫留在了报恩寺,只带着旺财。 总督府的格局阔朗简洁,却又处处透着难言的精致,尤其进了后头花园之后,奇花异草随处可见,亭台阁榭错落有致,即便已是深秋,也不见丝毫萧瑟:「总听万岁爷说杜大人勤勉廉洁,想不到也有如此雅趣。」 杜庭兰:「这花园子以前是家母收拾的,后家母仙逝便交给婉儿打理了几年。」 林杏看了他一眼,琢磨杜庭兰嘴里的婉儿是谁,叫的这般亲热,难道老婆,不对,听人说杜庭兰尚未娶妻,这个婉儿莫非是他房里的丫头? 林杏正想着,忽听杜庭兰道:「头一回在前门大街见公公的时候,真把下官唬了一跳,公公跟我府里的婉儿颇有些相像呢。」 林杏侧头看向他,这话听着可有意思,莫非杜家真是自己背后的黑手,这个婉儿是谁?跟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看来今天谜底终于揭晓了,林杏竟还隐约有些兴奋。 宴席摆在临水八角亭子里,亭上悬着一块匾,叫四雅亭,林杏打量了四周一遭,旁边有一圃兰草抽着顶穗,开出一串串幽蓝的花,旁边却是数棵秋菊卷曲的花瓣儿,垂垂挂挂伸展开来,如一位初醒的美人,水边儿种着水仙跟菖蒲草,兰草,秋菊,水仙,菖蒲,合称花草四雅,这亭子的名儿当真应景。 「林公公请。」杜庭兰让着林杏进了亭中就坐,扫了旺财一眼。 林杏:「旺财,我的荷包好像落在了马车上,你帮我去瞅瞅。」 旺财本不想去,林公公就是个不消停的,在宫里的时候还好说,有万岁爷震着,多少能收敛些,这一来了豫州简直撒欢了,还偏偏遇上了杜大人,如今林杏跟杜庭兰一对眼,旺财都打哆嗦,生怕这俩人之间生出什么来,那自己一家子的命都交代了。 见林杏明显是支开他,有心不听,又实在怕林杏发脾气,磨蹭了一会儿才走了。 等他拐出了花园,林杏看向杜庭兰:「人走了,有什么话杜大人也该说了吧。」 杜庭兰目光温软:「婉儿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林杏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杜大人莫不是睡迷糊了还没醒呢,你嘴里的婉儿,不是替你打理花园的佳人吗。」 杜庭兰叹了口气:「当初我并不知父亲把你送进宫,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婉儿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不信你会忘了我。」说着抓出林杏的手。 林杏没有推拒,反手握住杜庭兰揉了揉:「状元郎这般下爱,咱家真是受宠若惊啊。」 忽听亭外一个女声响起:「姐姐。」 林杏抓着杜庭兰侧头看过去,不禁挑了挑眉,不是衣裳不一样,差点儿以为见鬼了,兰草边儿上立着一个美人儿,白衫翠裙,鬓边插着一支蕙兰,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那脸儿跟自己一摸一样,跟照镜子似的。 第55章 只不过,自己如果换了女装大概也没这美人勾人,一双明眸盯着自己泪光莹莹而动,真是我见犹怜,林杏都想摸摸她那张小脸蛋儿了。 「姐姐,真的是姐姐,昨儿公子跟婉婉说姐姐也在寿春城,婉婉几疑做梦呢。」目光若有若无划过林杏跟杜庭兰握在一起的手。 林杏越发贴近杜庭兰,在他耳边小声道:「咱家还说状元郎怎么对咱家格外青眼呢,原来咱家跟状元郎屋里的小美人儿长得像啊,只不过,你这小美人是不是认错了人,咱家不记得有个妹子啊。」 杜庭兰深深看着她:「婉儿当真想不起来了吗?」 林杏呵呵一笑:「想什么,咱家自打记事儿就是宫里的太监,虽说是假冒的,可咱家过的也挺快活,万岁爷对咱家的好,想必状元郎也有耳闻,咱家觉着,这么过上一辈子也不赖,你说是不是。」 小美人不干了,愤慨的道「姐姐你怎么能忘了,狗皇帝是我们慕容家的仇人,若不是他们朱家谋逆叛乱,如今住在紫禁城的该是你我。」 林杏呵呵笑了:「那个,这位姑娘,如今咱家就住在宫里,你要是想去也不难,等状元郎娶了正头夫人,纳你做个良妾,若赶上个宫宴什么的,你跟着状元夫人,也能进去瞅瞅,其实宫里没什么好景致,咱家瞧着,还没你收拾的这园子利整呢。」 美人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小脸煞白,幽怨的看着林杏:「姐姐竟然真的忘了,如此血海深仇,姐姐怎么能忘了,那姐姐进宫是为了什么?」 林杏目光一闪,抓着杜庭兰的手,又揉了两把:「杜兄,你这美人是不是这儿有毛病啊。」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怎么总说胡话呢。」 杜庭兰脸色略沉,挥挥手:「你先下去,我跟婉儿有话说。」 美人目光划过两人握的死紧的手上,咬了咬唇:「那婉婉先下去了。」出了亭子还往后望了一眼,这一眼却是落在杜庭兰身上。 还真是风流债啊,这美人明显对杜庭兰情根深种,那一眼真是道尽了心里的幽怨,也是啊,天天对着这么个美男,朝朝暮暮日积月累,不爱上才奇怪。 林杏十分好奇,自己这个身体对杜庭兰是什么感情,这里的姑娘成熟早,十二三结婚生子很平常,所以,十一情窦初开也不新鲜。 林杏放开杜庭兰:「杜兄藏得真深啊。」 杜庭兰叹了口气:「婉儿你是怨我吗。」 林杏心里琢磨,怎么听这句话这么耳熟呢,貌似变态总有事没事儿的就说这句,这些男的都病的不轻。 林杏笑了:「杜兄的意思,我就是你嘴里的婉儿?那我跟刚才出去的那位小美人是什么关系?」 杜庭兰深深看着她:「你当真都忘了,你们姐妹是前朝的遗孤,被我父亲抱回来的时候,才几个月大,之所以把你送进宫,也是你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姐妹借机报仇,家父不忍把你们都送进去,本说让婉婉去的,不想最后却把你送了进去。」 林杏点点头:「听着比戏本子里唱的还曲折,咱家就不明白了,你父亲既是大齐臣子,跟前遗孤连连在一块儿,不大合适吧。」 杜庭兰:「我杜家本就是后周之臣,只不过阴差阳错才成了大齐的臣子。」 林杏:「这么说,令尊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咱家就更不明白了,就算我们姐俩是前朝公主,不过女流之辈,即便大仇得报,也不可能登基当女王吧,而且,此事已过去数代之久,就算现在把皇上弄死,也是宁王继位,你杜家得不到半点好处,费这些劲儿做什么?」 杜庭兰:「婉儿,我跟父亲已经说好了,此次就让婉婉代替你回宫,你不是一直想出宫来吗,如此岂不好。」 林杏看了他一会儿:「你确定你那个婉婉会答应?」 杜庭兰眸光一沉:「本来就该是她进宫,婉儿,你我之间早有婚约,不是婉婉从中作梗,咱们也该成亲了,如今正好你跟婉婉换回来,你不用伺候皇上,咱们也能长久的在一处。」 林杏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好机会,刚婉婉那丫头别看才露了一面,就知是个心机婊,自己前身这丫头就是个傻的,被自己妹子几滴眼泪糊弄着进宫当太监去了,她妹子却跟杜庭兰你浓我浓的勾搭。 而且,杜庭兰只说了自己的身世,还没提他自己,林杏料定他跟谋逆叛乱的福王有关,不然,费这么大劲儿为的什么,如果刚那心机婊替自己回宫,估摸变态不一定认的出来,还只当自己出来一趟,受的刺激大了,转了性子,心机婊再装装,编一个说的过去的身世,一下变成女的,变态肯定喜大于惊,抱上龙床痛痛快快的幸了,从此,变态跟心机婊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自己也可以趁机脱身,去四川找那个鸭子河,看看能不能穿回去,能穿回去固然好,不能穿回去,就在成都附近弄个宅子住下,反正自己喜欢吃川菜,这回能吃够了, 杜家父子跟变态怎么折腾,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第56章 想到此,看向杜庭兰:「这事儿可不大好办,万一露出马脚如何是好?」 杜庭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婉儿放心,这件事交给庭兰哥哥,必然万无一失。」 庭兰哥哥?林杏忍不住打了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把他的手拽下来:「状元郎安排好了,通知咱家,咱家出来的时候不短了,也该回去了。」说着站了起来。 杜庭兰却一把抓住她:「婉儿还去哪儿,皇上本来就把你安置在了杜府。」说着把林杏揽抱在怀里:「你在这儿,咱们能日日见面,你跟婉婉调换过来的事儿,也简单的多,婉儿,你放心,庭兰哥哥错过了当初,今后必不负你。」 林杏真没想到,一本正经的杜庭兰还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想起宫里的变态暗暗点头,看来男人都是两面派啊,面儿上再正经,一到了女人跟前儿也变了样儿。 林杏琢磨,自己大概就是演戏的命,这演技经过了变态的磨练,又跟杜庭兰这儿练上了。 林杏只要不傻,就不会相信杜庭兰的话,这父子俩数十年经营,所图甚大,而且,刘玉身后那个组织的头儿,十有八九就是这位风光霁月的状元郎。 二狗子可说过,帮他的是个异常俊美的人,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杜庭兰可不正符合,给他抱在怀里,林杏能感觉他胸前的硬朗的肌肉,这可不是一个弱鸡秀才能有的。 林杏抓着他的手摆弄了摆弄,虎口有茧子,总不是拿笔磨的吧。 杜庭兰倒是由着她,只是低笑了一声:「婉儿进宫这几年倒变了个人似的。」 林杏抬头看着他:「之前我是什么性子?」 杜庭兰:「之前的你不爱说话,总是默默的呆在屋子里,有时候一天都不动,在前门大街看见的时候,我都不敢认,你变得这么多,多的庭兰哥哥都认不出了……」 林杏住在总督府客院,院内靠墙种了一棵金桂,有些年头了,树干上突出许多瘿瘤,虽已深秋,却因天气和暖,开了满枝嫩黄的桂花,秋风一过满院芬芳。 林杏坐在树下的板凳上,指挥着树上的旺财摘桂花:「你手边儿上那枝开的好,再过去点儿,你猪啊,不会往上在爬点儿。」 旺财都快哭了,骑在树杈上,一手死死攀住一颗粗壮的树枝,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往林杏说的方向够了够,没够着,一阵风刮过来,树杈跟着摇晃了两下,吓得旺财差点儿尿裤子:「林,公,公,奴才怕高,您就饶了奴才吧,一会儿让总督府的小厮过来帮忙。」 林杏翻了白眼:「你下来,咱家自己上去,不就摘个桂花吗,怎么跟上吊似的。」 「别,别,奴,奴才不怕了,奴才这就摘。」林公公可是万岁爷的心尖子,这要是爬上来摔个好歹儿,自己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手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够了几回,终于够到了林杏说的那个树枝,也不管了,咔嚓直接撅折插在背后,从树上刺溜滑了下来,落了地儿,腿儿还打晃呢,小脸煞白,生怕林杏在让他上去摘花,忙道:「那个,我去灶房给公公做桂花糕去。」一溜烟跑了。 小丫头捧着茶过来:「公公吃茶。」 小丫头叫桂儿,长得小鼻子小嘴儿大眼睛,跟漫画里的小姑娘似的,林杏挺喜欢逗弄她,接茶的时候顺道拉住她的手摸了摸:「桂儿啊,回头跟哥哥回京玩去吧,哥哥带你逛前门大街,什么好玩儿的都有,热闹着呢。」 桂儿没什么反应,只是平着口气道:「桂儿哪有那样的造化。」瞥眼见月亮门站着的人,忙退到一边儿:「婉姑娘。」 林杏挑眉往月亮门看了一眼:「婉姑娘倒不嫌闷得慌,大白天还戴着个帷帽,也不怕喘不上气儿憋着。」 林杏一提这个,正戳中婉婉的痛处,她走了进来,死盯着林杏的脸,日头从桂花影儿里落下来,是一张万分熟悉的脸,不是她,自己何至于遮遮掩掩,不是她,公子又怎会让自己替代她回宫伺候狗皇帝。 隔着重重轻纱,林杏都能感觉到她的恨意,这哪儿是妹子,简直比他娘仇人还仇人。 「婉婉自幼在大公子身边儿长大,蒙大公子呵护,不曾受过一丝委屈,公子常说婉婉心性纯良,婉婉听人说,皇宫里是人吃人的地儿,婉婉去了哪有命在,姐姐当真忍心吗,婉婉可是姐姐的亲妹子,小时候,姐姐说过会照顾婉婉一辈子的。」 林杏在心里冷笑,这白莲花演的也真够假的,合着,她心性纯良看,禁不住宫里的尔虞我诈,她姐姐就活该赴死,这心比墨汁都黑,。 笑了一声:「婉姑娘这是听谁胡说的,宫里好着呢,皇上年轻有为,俊美多情,若论长相,比状元郎也不差什么,宫里的娘娘们也都和气,见了咱家都是笑模笑样儿的,不是拉着唠嗑就是赏东西,底下当差的就更好了,都是苦里头奔出来的人,心善呢,便是有了点儿小错儿,也没说捏着不放的,睁只眼闭只眼就都过去了,更何况,姑娘进宫可比咱家当初舒坦多了,咱家进宫的时候,可是在洒扫处刷了两年马桶,不瞒姑娘,如今咱家闻着自己身上,还有那么股子屎尿味儿,姑娘不信过来闻闻。」说着她跟前凑了凑。 第57章 白莲花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姐姐好歹是前朝公主,怎么能当这样脏污的差事。」 前朝?林杏嗤一声笑了:「如今大齐国都两百年了,前朝早淹在风沙里,望都望不见了,如今国泰民安,天下承平,谁还记得前朝的事儿,就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前朝公主,尊贵无双,怎么甘心给杜庭兰当房里的使唤丫头,脏污的差事?好妹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这脏污差事的人该是你吧。」 「你知道什么,公子身份尊贵。」白莲花显然气的不轻。 林杏挑了挑眉:「或许咱家在宫里尊贵人儿见得多了,没觉着总督公子有什么稀罕的。」 白莲花哼了一声:「总督府算什么,公子……」忽然见杜庭兰从外头进来,急忙住了嘴。 杜庭兰皱了皱眉:「客院人多事杂,婉婉在这里不妥。」见她不动,脸色一沉:「我的话都不听了?」 白莲花一福:「婉婉这就去。」瞪了林杏一眼匆忙走了,显然极怕杜庭兰,亏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前朝公主,在杜庭兰面前,怎么一点儿公主的架子也端不起来,倒是指责自己的时候挺有气势。 杜庭兰伸手从她帽子上摘了一片桂花叶拿在手里,打量林杏一遭柔声道:「这太监的衣裳着实不好看,我已吩咐给你置办衣裳首饰,等婉婉走了,你就能换上女装了。」 说着轻笑了一声:「想当日在状元楼你打扮成个小丫头,都极为好看,倒让我更为期待 ,不过,有件要紧事儿却要问清楚,婉儿可曾侍寝?」 林杏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不用说,就白莲花那个德行,这俩人孤男寡女天天在一块儿,没点儿奸,情,实在说不过去,估计早就睡一块儿去了,变态这绿帽子戴的真叫一个结实。 眼珠转了转:「莫非状元郎心里舍不得婉婉妹子了。」 杜庭兰看了她半晌儿:「我心里装着谁,难道婉儿还看不出来吗,却还说这样诛心的话作甚。」 诛心?你他娘有心吗? 「婉婉虽在我身边伺候了几年,却并非房里人,婉儿这般疑我,倒让我心里有些欢喜了,我只当你这些年忘了我,却原来心里还是有我的。」 林杏抬头看着他:「她在你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你们之间还能清白,你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杜庭兰俊脸微红:「婉儿莫要说笑,府里事忙,哪有这样的心思。」 林杏目光闪了闪:「若我侍寝过又当如何?」 杜庭兰脸色一僵:「婉儿哄我的是不是,若你侍过寝,又怎还会是太监身份。」 林杏点点头:「我的确不曾侍寝。」见他眼里不容错辨的惊喜,林杏心里暗暗冷笑,果然,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 「庭兰哥哥,我瞧着婉婉妹子不大乐意进宫呢,这事儿非同小可,若戳穿了,只怕会牵连你我。」 杜庭兰低头看着她:「你放心,此事我会安排妥当,你安心在我身边儿,我们以后长相厮守,婉儿这么聪明,也能帮帮我,婉儿过去不是很大胆吗,怎么如今胆子反而小了。」说着,伸手搂着她,低头要亲她。 林杏瞥见月亮门那边儿花木摇动,隐约透出一角轻纱来,忍不住冷笑,身子一软,靠近杜庭兰怀里,仰着头让他亲了一下,余光瞥见那边儿花枝落地,暗暗好笑,推开杜庭兰:「旺财要回来了,让他瞧见可不得了,你我来日方长。」 杜庭兰俊脸微红,眸光晶亮:「婉儿,你不知我心里多喜欢你,以后我一定会待你,你放心。」看见旺财端着托盘进来,忙着走了。 旺财三步两步的跑了进来,看了眼月亮门:「公公您这么跟杜大人见面,可不妥,回头万岁爷知道,奴才的小命就悬了。」 林杏指了指周围:「旺财这是哪儿?」 旺财眨眨眼:「南河总督府啊。」 林杏白了他一眼:「就是说,这是杜庭兰的家,人家在自己家里走动,咱家管得着吗,再说,那几个侍卫在报恩寺帮忙,这总督府守卫森严,想来,你嘴里那些暗卫兵也不会跟进来,咱家跟前儿就你旺财一个,你不说,我不说,万岁爷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我见了杜庭兰,更何况,杜大人来是跟我商量瘟疫的事儿,你没忘咱家跑来豫州是做什么的吧,他如今是寿春县县令,不见面怎么商量正事儿。」 几句话噎的旺财说不出话来:「那,公公也得跟杜大人保持距离,不能太近乎了。」 林杏乐了:「你哪只眼看见我跟他近乎了,行了,甭逗咳嗽了,桂花糕呢?」 旺财忙把托盘上举了上来:「这总督府倒是有好厨子,公公瞧这桂花糕做的,都能赶上宫里的御膳房了。」 林杏吃了一口点点头:「的确不错。」 旺财小心的道:「奴才瞧着豫州这瘟疫也差不多控制住了,要不咱就早回京吧,要是等到入了冬,赶上雪天就不好走了。」 第58章 林杏看了他一眼:「你接着万岁爷的密旨了?」 旺财忙道:「虽无密旨临,出宫的时候万岁爷一再交代奴才,豫州这边儿一稳当了,就催着您回去,算着日子,从出来到如今可快一个月了,再不回去只怕万岁爷要着急了。」 小心打量着林杏的脸色,生怕这位耍赖不走,自己也不能生拽他回去不是。 不想,林杏却点点头:「你收拾收拾,明儿咱们就动身。」 旺财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公答应回宫了?」 林杏:「莫非旺财还不想回去。」 「不,不,奴才想,想,奴才这就去安排。」莫转头跑了。 林杏喝了口茶想了想,自己什么时候跑路合适,这两天她仔细想过了,就白莲花这德行,估摸在宫里坚持不了几天,就得露马脚,即便变态一开始惊喜,没准幸了她,可白莲花的性子跟自己实在相差太远,不说变态,就是成贵张三这些人,也瞒不过去。 从寿春回京城怎么也得走上半个月,这半个月就是自己最佳的逃跑时机,只要自己逃出总督府,事儿就成一半了。 即便变态戳破了白莲花的真面目,只会找杜家父子的麻烦,到时候,也够杜家父子喝一壶的,不过,这杜家父子也真有些奇怪。 昨儿杜方兴设宴款待自己,席面上瞧着这父子倒有些本末倒置,爹不像爹,反倒像下属,说话做事儿都瞧着儿子行事,这件事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眼瞅着日头落下来,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进了屋,琢磨这出大变活人该怎么演,林杏倒不担心,她相信,以杜庭兰的能力绝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寿春晚上冷,又不到点炭盆子的时节,故此,一到晚上林杏早早就上床睡了,抱着汤婆子睡得正美,忽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 猛然惊醒,睁开眼看见自己脖子底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上一双含恨的目光:「姐姐,你真有本事,我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帮他做了这么事儿,都抵不上你这个贱人的几句话,公子逼我替你进宫,好让你们俩双宿双飞,你做梦,今儿我就杀了你,看你这贱人还怎么勾引公子。」手里的匕首往前一送。 林杏忙道:「且慢,你听我说,公子其实心里还是爱你的,他也十分痛苦……」感觉脖子上的匕首缓了缓,林杏知道自己的路子对了,这被男人抛弃的女人跟疯子没什么两样儿,自己得小心应付,别回头还没跑路,现在这儿交代了,岂不冤枉。 想到此,更漫天的胡说八道:「公子哪会瞧上我,我十一进宫,之前又是个闷性子,公子要是真瞧上了我,又怎会送我进宫,可见他心里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 白莲花哼了一声:「你说的好听,既公子喜欢我,怎会让我替你回宫。」 林杏叹了口气:「这个你就不明白公子的苦心了,你想啊,公子如今高中状元,这外放到寿春县不过是为了救急,过不了几天就得招回京,以公子的才学,十有八,九会入翰林院,到时候他在京城,你在寿春,隔着千里之遥,这得多想得慌,更何况,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我这样的废物在宫里,至多就是个奴才,妹妹不一样,妹妹天姿国色,又能干,进了宫肯定能帮着公子成就大事,等公子大事成了,念及你帮他的这份情义,肯定会对你好的,到那时,你跟公子鸳鸯成对蝶成双,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不比什么都强吗,姐姐我是个废物,帮不上公子忙,白占着坑不拉屎,倒不如让给我能干的妹子,你说是不是。」 「你的确是废物,小时候你就处处比不上我,无论念书还是做针线,我都比你强,就因为你是姐姐,是慕容氏的长女,公子才看重你,你凭什么事事跟我争,原想你进了宫,纵然侥幸保住命也回不来,不想你倒是命大,竟然混成了掌事太监,还来寿春勾搭公子,慕容婉,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什么帮公子成就大事,宫里是什么地儿,谁不知道,我替你回去,能有什么好儿,若不是你勾引公子,公子何至于如此绝情,我今天就杀了你……」 眼神越发有些疯狂,手里匕首往前一送,林杏觉得脖子有些刺痛,心里骂了句娘,手上刚趁机摸出来的银针,对着她的手肘扎了下去。 白莲花手一抖,匕首掉了下去,林杏刚要去拿,不想白莲花一脚飞踢了过来,林杏急忙避开,两人过了两招儿。 林杏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她,自己在现代练的那些东西,跟这些古代杀手组织训练出来的人,根本没法比,她是为了健身,这帮人是为了杀人,不出邪招儿,今儿绝对得给这丫头弄死。 林杏如今真后悔搬到总督府来,要是在报恩寺,有那几个侍卫,最起码能保住小命,见她抄起匕首又刺了过来,林杏从怀里掏出纸包丢了过去,自己急忙捂住口鼻。 这是她从宫外淘换来的迷药,比曼陀罗粉牛多了,听说只要用鼻子闻着,就能放倒,一包丢过去,没见有用,白莲花还往前冲,林杏急忙往旁边一闪,顺手又扔出一包。 第59章 心里把卖药的祖宗八代骂了一遍,简直就是个大忽悠,老娘的命今儿要是交代这儿,做鬼也得找卖假药的算账去,什么迷药,比白面还不如。 正想着,忽见白莲花晃荡两下,咣当倒在了地上。 林杏刚松了口气,旺财已经冲了进来,林杏想都没想,把最后一包药也招呼了过去,看见旺财倒在地上,林杏琢磨还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不用自己声张,不一会儿杜庭兰就来了,一进来就奔着地上的人去了,抱在怀里,婉儿,婉儿的叫唤。 林杏坐在炕边上凉凉的道:「状元郎,你认错人了。」 杜庭兰愣了愣:「你是婉儿。」 林杏看了他怀里的白莲花一眼:「你的婉婉妹大晚上拿着匕首来找我算账,非说我勾引你,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手,你放心,就是一点儿迷药,一盆水下去就能解了,我跟旺财说明儿就启程回京,既如此,这么着换过来倒省的麻烦,当然,如果状元郎舍不得你的婉婉妹,咱家跟她再换回来,也不费什么事儿。」 杜庭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笑了一声:「鬼灵精,我心里只有婉儿,以后叫庭兰哥哥,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宫里的林公公,你是我的婉儿。」 林杏也不知自己什么毛病,美男不主动的时候,自己非常有兴致调戏,美男一旦主动起来,自己就浑身不得劲儿,略推开他些:「庭兰哥哥很晚了,我想睡了。」 杜庭兰:「那我抱你回去。」说着一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出客院直接进了内堂,把林杏放到柔软的床榻之上。 林杏略扫了扫周围,像是书房:「你的婉婉妹之前也住在这儿?」 杜庭兰:「她不住这儿,这是我的屋子。」 林杏眨眨眼:「你我男女有别,这么着不大合适吧。」 杜庭兰低笑了一声:「婉儿,我是给你机会,你不一直想抱我吗。」见林杏眼睛瞪了的老大,不禁点了点她的鼻子:「原来婉儿是个银样镴枪头,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儿,一会儿回来瞧你。」 林杏见桂儿过来伺候自己脱衣服,心里着实佩服这丫头,竟然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能调教出这样的下人,这杜庭兰真是个麻烦的人物,自己得万分小心才行,至于慕容婉婉是死是活,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还是琢磨琢磨怎么跑路吧。 第二天,林杏一睁眼就对上杜庭兰的脸,他穿着中衣躺在自己旁边,撑着脑袋对着自己笑的一脸暧昧:「婉儿醒了。」 林杏心说这艳福过了,自己也有些扛不住啊,虽说她是色女,可自从知道杜庭兰就是幕后黑手之后,对他可是一点儿兴致都没了,毕竟色归色,还是相当清楚有些男人是不能碰的,例如变态,例如杜庭兰。 想起来林杏都郁闷,怎么自己碰上的美男都是不能碰的呢,一个比着一个扎手,自己可没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气概,还是能避多远避多远的好。 「婉儿想什么呢?」杜庭兰伸手拢了拢她鬓边的发丝,表情温柔缠绵,看的林杏直起鸡皮疙瘩,:「那个,你昨儿晚上在哪儿睡的?」 杜庭兰笑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难道婉儿瞧不出来。」说着微微倾身,几乎亲在林杏身上。 林杏觉得,自己要是再缩就砸了自己色女的招牌了,既然他非往跟前儿凑,自己缩个屁啊,说起来,杜庭兰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这艳福都送到嘴边儿了,不吃白不吃,想到此,一翻身骑在了他身上。 见杜庭兰震惊的表情,林杏乐了,手伸过去直接去扯他的衣裳,刚抓住他的衣襟,外头桂儿的声音传来:「大公子,皇上的圣旨到了,老爷让您去前头接旨。」 看着杜庭兰匆匆而去的身影,林杏琢磨,变态的圣旨到来的及时,不一会儿,杜庭兰穿着官服匆匆进来:「皇上命我即可前去徐州督建筑堤一事,你且在寿春,过些日子我派人来接你。」 林杏目光一闪:「庭兰哥哥,我跟你一起去不好吗。」 杜庭兰:「你现在可不能露面,让人瞧了去不得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我就叫人来接你。」 外头小厮催了声:「大公子,马车备好了。」 杜庭兰点了点林杏的鼻子:「等着我。」转身走了。 该走的都走了,自己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林杏觉着,以杜庭兰的心机,自己想迈出总督府的大门并不容易,首先桂儿就不是一个善茬儿。 她现在完全肯定,刘玉上头的那个杀头组织就是杜庭兰控制的,这人年纪不大,倒好本事,林杏从包里的把药翻了出来。 既然决定跑路自然准备充分,前些日子,林杏就把总督府的格局摸透了,总督府看似是杜方兴的,真实的主子却是杜庭兰。 整个府邸前后分开,前头是杜方兴办公的衙门,后头却是杜庭兰的天下,杜方兴自己住在前头的书房里,老婆死了也没纳妾,跟前儿就两个开了脸的丫头伺候着,平常连后院的门槛都不迈,父子俩虽住在一个宅子里却壁垒分明。 第60章 后头有小门直接通到街上,到了街上就容易多了,后宅里有两口井,供着后宅吃用,自己只要把药倒到井里,后宅就成了无人之地。 林杏说屋子里闷,让桂儿引着她出去逛逛,桂儿为难的道:「大公子有交代,不让姑娘出去。」 林杏挑挑眉:「谁说出去了,就在宅子里逛逛。」 桂儿松了口气,只要她不出总督府就行,引着她逛了一圈。 林杏特意在井台上逗留了一会儿,用辘轳摇了桶水上来尝了尝,说头一口井的水不够甜,第二口井里的水吃着到轻,沏茶正好,吩咐桂儿以后就用这口井里的水给她泡茶。 桂儿心里实在不明白,大公子留下这位做什么,以她看,这位远远不如婉姑娘呢,不是知道底细,自己都以为他是真太监了,那个色劲儿不用装都像了十足十。 而且事儿也多,一会儿都不消停,这井水还不都一样,哪分什么轻重,也不知是不是在宫里的待着的年头长了,真把自己当成太监了。 林杏瞥了桂儿一眼,这小丫头跟白莲花应该颇有交情,昨儿晚上可是她值夜,若不是她装王八蛋,白莲花怎么会进屋跟自己动刀子,这丫头跟白莲花穿一条裤子,当自己看不出来呢,一会儿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林杏回了屋就说渴了,指使桂儿烧水倒茶,特意交代用刚才自己说的那口井里的水,桂儿只得出去,不一会儿捧了茶进来。 林杏掀开盖子闻了闻:「嗯,倒是这水好茶才香。」浅浅抿了一口,用帕子擦了擦嘴,偷着吐了出来,递给桂儿:「桂儿尝尝,是不是比之前的茶好?」 桂儿不好扫她的面子,接过来尝了一口:「是比之前的好。」 林杏笑眯眯的道:「我说是吧。」伸了懒腰:「逛了这一圈倒觉着乏了,我歇一会儿,你出去吧。」 桂儿应声出去,在外头廊子上候着,从窗户上正好看见她的影儿。 林杏林杏把缝着银票的中衣找出来换上,又找了些碎银子金叶子什么的放在荷包里,看看架子上的沙漏,估摸差不多了,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见桂儿捧着碗喝水,心里暗笑,喝吧,喝吧,喝的越多,一会儿越舒坦,她特意下的曼陀罗粉,这可是好东西,能美梦成真,想什么有什么。 看见桂儿摇摇晃晃的坐在了廊凳上,林杏喊了声:「桂儿,桂儿……」没人应,出去把桂儿拖进了屋,身上的衣裳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把桂儿丢在床上,盖上被子,床帐也放下来。 收拾好,直奔后院的小门,路上看见好几个丫头婆子,或坐或倒神志昏迷。 林杏撇撇嘴,这就是个贼窝,不是自己不想杀人,直接下药毒死才干净。 从小门出去拐到街上,先去成衣铺子买了两身男装,找了个茶楼进包间换了衣裳,撂下茶钱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围着寿春城转了一圈,在总督府不远的一家客栈里要了间上房住了下来,。 掌柜的见林杏一口地道的南边口音,对她说跑单帮做买卖,却遇上瘟疫耽搁在寿春城的话,深信不疑。 「寿春城外便是东淝河,过往商船多在寿春停靠,使得寿春成了一方繁华之地,若不是前头发了水,又闹了这场瘟疫 ,寿春城可是豫州最热闹的地界儿,如今眼看着荒凉了,买卖都不好做了,好在万岁爷圣明,派了太医过来,把瘟疫治了,不然看着一车一车的往外抬死人,心里都虚的慌……」 掌柜唉声叹气的发了一堆牢骚,见林杏出手阔绰,对她颇为照顾,恨不能她在客栈里多住些日子才好。 林杏要的天字一号房,是个里外的套间,从外头小客厅的窗户里能远远的望见总督府的大门,林杏心里清楚,自己药倒了半拉总督府的人,这事儿不可能瞒得住。 果然,到了晚间寿春城就开始戒严了,伙计给林杏端饭上来,林杏问了句:「外头怎么这么多官兵?」 伙计小声道:「这事儿说来新鲜,听说总督府丢了要紧的侍妾,疑心是让歹人拐跑了,总督大人这才下令全城搜检。」 林杏:「这倒新鲜,既是要紧的侍妾,自然养在内宅之中见不得外客,难道歹人还能跑到总督府内院里拐人不成。」 伙计嘿嘿一笑:「您别瞧这些豪门大户面儿上光鲜,里头可污糟着呢,小的这么猜着,不定是跟管家小厮的好上了,裹挟了主子的财务私奔了,不然,至于这么大动静吗,听说晌午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这一晃几个时辰都过去了,早不定跑出寿春城多远了,哪还会在城里。」 正说着,就听下头一阵糟乱,伙计忙道:「哎呦,听动静是官爷来了。」 林杏拿出两个银锭子给他:「我爱清静,不喜有人打扰,一会儿小哥帮着打点打点。」 伙计眉开眼笑:「这个容易,只不过,一会儿怕官爷还要上来瞅瞅,到时候您应一声,就您这口音一听就是南边来的,也就过去了。」 第61章 林杏谢了他,不一会儿就听蹬蹬上楼的声音,接着一个挺横的声音响起:「这楼上都住的什么人?」 伙计忙道:「官爷,这楼上住的南边贩丝绸的商人,赶上瘟疫耽搁在了咱们寿春城,病了好些日子,这刚见好,见不得风,官爷通融通融。」偷塞了一颗银锭子在他手里。 官爷咳嗽了一声,拍了拍门:「里头可是南边的客商?」 林杏应了一声:「是,在下病的沉,起不来,失礼了。」一嘴地道的南话从屋里传了出来,当官的点点头,转身下楼了。 林杏吃了点儿东西,就在小客厅里喝茶,过了会儿,就见一队人马从总督府出来奔着城门去了,林杏才进里屋睡觉。 林杏在寿春城住了十天,听说外头能走船了,跟着熙攘的人群出了城,没坐船走,在东淝河边儿上找了小村子落脚。 一场瘟疫闹下来,本来就不大的村子更是人口凋零,因寿春多有来往的客商停留,有拖家带口死了男人走不了的,也有破了本钱,回不了乡的,便在城外的村落里住下了。 房子有的是,一家子都死绝了的太多了,外来的人只要不嫌晦气,收拾收拾住着倒便宜。 林杏找了个村头的院子,听村里人说,这家整整死了七口,故此,虽离河不远,也没人住进来,怕压不住。 林杏是不在乎这些的,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压不压的住的,即便有鬼也无妨,这世上人比鬼更可憎。 小院很是齐整,正中一明两暗的屋子,侧面还有柴棚子,厨房等等。 林杏不是个干活的人,就把自己要住的屋子简单收拾了收拾,床帐扯了下来,窗户纸被褥都换了新的。 干了这点儿活,都险些把她累死,随便吃了两口干粮,洗吧洗吧就上床睡了。 睡到夜里,忽听外屋门闩响了一声,林杏一激灵,心说,不会有贼吧,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剔肉刀,又拿出一包迷药,捏在手里,悄悄下地,蹲在床一头。 见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手里迷药照着脸丢了出去,不想,来人反应极快,手一挡就把药包挡开。 林杏一咬牙,手里的剔肉刀送了过去,却被来人扣住手腕,一拉拽进了怀里,死死抱住:「你果然没死,对不对,果然没死,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说着竟有些哽咽,身子也微微颤动。 如果是做戏的话,死太监完全可以够的上影帝的级别了,闻见熟悉的奇楠香,林杏不禁感叹,自己这是什么命啊,怎么来来去去就摆脱不了这几个极品了呢,用力推开他,坐在床上,月光透窗而入照在他脸上,看上去比过去瘦了许多,莹莹月光中,一张俊脸更显清丽。 林杏一直知道无论是变态还是杜庭兰,单论姿色的话,谁也比不上刘玉,或许是这张脸自己看的最多,有些顺眼了:「你说谁死了?」 刘玉:「送你回去的官船翻了,那几个侍卫连同太监都掉进淮河里了,如今还在捞呢,我本以为是你,后来上头下了任务,让寻你的踪迹,我才知道船上的人不是你,但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怕……」 林杏看了他一会儿:「这么说你是奉命来找我的了,现在找着了,打算怎么办?把我交给杜庭兰?」 刘玉摇摇头:「我,我想通了,我跟着你,以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林杏看了他一会儿:「刘玉,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呢,后来不还是跟你那个什么姐姐跑了吗,你拿我这儿当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当初在安乐堂说的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用不用我再给你提个醒啊,赶紧滚,别再这儿耽误我睡觉,你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没听见啊。」 林杏话音儿刚落,刘玉转身出去了,林杏翻了白眼,这特么都是贱人,不是欠抽就是欠骂,不抽不骂没一个舒坦的。 发了会儿愣,琢磨自己是赶紧跑路还是接着睡,刘玉既然能找来,别人也是早晚的事儿,合着,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儿,在寿春城转圈子都白搭了,这些人的脑子倒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摸准自己的心思呢。 望了望窗外,现在走也不成,黑灯瞎火的往哪儿跑,坐船目标太大,走路路更危险,这大晚上往外跑的不是逃犯就是疯子,杜庭兰可不是吃素的,没准一出去就给活逮了,怎么也得等天亮了混在人群里才好打掩护。 想明白了,刚要躺下想接着睡,不想刘玉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水递了过来。 林杏一抬手把碗打翻,一碗热水都泼在了他身上,哼都没哼一声,转身出去又端来一碗递过来。 林杏阴沉沉看着他,这死太监跟自己玩苦肉计呢,以为挨两下烫,自己就心软了,她林杏根本没心,哪来的心软,一抬手又打翻了。 刘玉转身出去又端来一碗,饶是林杏都有些手软,这水不用想也知道是刚烧的,就算晾了一会儿,也滚烫,连着两碗泼在身上,死太监连吭都不吭一声,林杏都怀疑他是不是痛感神经缺失,感觉不到疼了。 第62章 见她没动劲儿,刘玉把碗往她嘴边送了送。 林杏这会儿正口渴,水送到嘴边了,更觉嗓子眼发干,盯着碗看了两眼,伸嘴喝了一小口,烫的倒抽了一口气,舌头尖都发麻。 刘玉吓了一跳,急忙道:「烫着了,我瞧瞧。」伸手扒她的嘴。 林杏推开他没好气的道:「你傻啊,拿这么烫的水给我喝。」 刘玉急忙道:「我是看你渴了,没顾上,我吹吹,一会儿就凉了。」对着碗吹了起来。 林杏直接夺过碗:「你的口水都吹进去了,我还怎么喝。」 自己吹了两口,试着尝了尝,不那么烫了,才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林杏觉得,自己距离贤妻良母真有一万年的距离,安然洗手作羹汤的贤惠劲儿,自己再投生八回也学不来,安然总说她是天生让人伺候的命,这会儿想想,也不知是好是坏,基本上,从穿过来没受过几天罪。 在宫里先头有顺子,后来有刘玉,刘玉跑了还有个旺财,出了宫,还有自己那几个知冷着热的小厮,就算从总督府出来住进客栈,也有伙计上赶着伺候,虽说不如刘玉顺子子苓几个贴心,至少不至于冷着饿着。 从寿春城出来跑到这个小村子,才算真正的自力更生,就收拾收拾了屋子,都快累瘫了,烧水的事儿也就想想,刚才可是就着带出来的水,勉强吞了两口干粮。 如今这一碗热水下去,感觉舒坦了不少,人一舒坦,心情就好,心情好了,看着眼前的人也稍微顺眼了点儿。 不过,还是不想搭理他,把鞋踢掉上床睡觉,刚躺下,刘玉也钻了上来,伸手脱她的袜子,林杏刚要踹他,就觉一阵温暖,死太监把她两只脚塞进了肚子上贴肉捂着,这种温暖太熟悉。 这个身体先头营养不良,又吃了几年左归丸,落下个手脚寒的毛病,尤其到了冬天,不捂着汤婆子,一整晚脚丫子都是冷冰冰的,她睡觉又不老实,捂着汤婆子不定晚上一折腾就踹到那儿去了。 刘玉就把她的脚揣在怀里贴肉捂着,一捂就是一整宿,这些事儿林杏以为自己丢开了,如今给他一个动作就勾了起来。 人是奇怪的动物,有些事想记都记不住,可有些事儿,却怎么也忘不了,哪怕自己以为忘了,一旦那个人回来,做了一样的事儿就会想起来。 在大齐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刘玉算是跟她最近的人,她虽凉薄却也不是石头,有人对她好的过份了,她也不能撂手就忘。 刘玉一这么着,林杏倒不忍踹他了,盯了他半晌儿叹了口气:「刘玉,如今老娘朝不保夕,没闲工夫跟你折腾,你跟我撂句实话到底想什么样?前头说走的是你,这又跑回来黏糊的,也是你,你那个心肝儿姐姐呢,怎么不跟她双宿双飞,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林杏说完,自己都觉这几句话听着酸溜溜的,不免疑心刚喝的那碗不是水,而是陈年老醋。 刘玉抿了抿嘴,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翘,低声道:「以前是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 林杏斜眼看着他:「你这话可说了不是一回了吧。」 刘玉:「这次不会再错了,我一直跟着你,除非死。」 林杏皱了皱眉,蹭的坐起来,对着床下呸呸两声:「说什么晦气话呢,老娘这儿刚逃出来,还指望往后天高海阔过好日子呢,你这咒谁死呢。」 刘玉急忙道:「我是说我。」 林杏盯了他一会儿,忽的笑了起来:「死太监,我说你还真是没长劲儿,这都半年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记得,你以前可狠着呢,一见面就要掐死我。」 刘玉见她笑了,眼睛都亮了,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你原谅我了。」 林杏推开他,没好气的道:「想的美,你可把我得罪苦了,这么轻易就原谅你哪行,不过,念在你给我捂脚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罚你给我当牛做马伺候着我,你愿不愿意?」 刘玉嘴角更翘了起来,大力点头。 林杏把脚缩回来:「你去把灯点了拿过来。」 刘玉忙跳下床,到对面的窗台上点了油灯,小心的举了过来。 林杏放到床边儿上,拍了拍褥子:「过来躺下。」 刘玉愣了愣,见林杏瞪着他,急忙老实的躺了下来。 林杏直接来扯他的衣裳,刘玉脸都红了,抓住她的手:「你,你做什么?」 林杏懒得跟他废话:「放开。」 刘玉急忙松开,林杏把他的上衣脱了,然后是中衣,就着灯亮儿见胸前一大片水泡,咕哝了一句:「死肉啊,连疼都不知道……」拿出银针,在灯火上烤了烤,看了他一眼:「疼也先忍着点儿,这水泡不挑,且好不了呢。」说着就开始挑水泡,都挑了,找出药给他抹上,又从包袱里寻出干净的中衣撕开裹起来:「好了,两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第63章 抬头看他,见他望着自己笑,一点儿疼的意思都没有,不禁摸了摸他的脑门:「刘玉,你不是傻了吧,不疼吗,还笑。」 刘玉摇摇头:「不疼。」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瓮声瓮气的道:「一点儿都不疼 ……」 林杏心里不觉一软,自己到底不是无心之人,对变态皇帝对杜庭兰都没什么,唯独对刘玉,总忍不住心软,这死太监还真是她林杏今世的克星:「刘玉你怎么找着我的?我以为自己挺聪明的,弄个灯下黑,就能躲过杜庭兰的追踪。」 刘玉笑了一声:「你是聪明,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也不会这么快找着,我琢磨以你的性子,既然想跑,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从总督府出来,无论往哪条道上跑,都躲不开组织的追踪,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儿,最有可能的就是还待在寿春城,以待时机,我在寿春城找了你三天,没找见,就知道你肯定出城了,这一场瘟疫闹过来,寿春城外的村子有不少外乡人落户,你混在里头最是容易,至于这里,是因我知道你喜欢住临水的房子,这里离着河边近,且听村里人都说这家死了七口是凶地,别人都不敢住进来,今天却来了个南边的小子,我就猜是你。」 林杏忍不住笑了:「 我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不想都被你猜了出来,照你这么说,这里还是相对安全的。」 刘玉点点头:「这村子里的外来户多,躲在这儿不容易被发现。」 林杏:「那咱们就在这儿住一阵子好了,我瞧这儿风景也挺好的,临着河,人也少,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南边贩丝绸的兄弟,破了本钱没法子才留在了寿春,手里还剩下两个钱,等外头风声过了,咱们再进川。」 刘玉:「你要去蜀地,去哪儿做什么?」 林杏:「蜀地的风景美,好吃食多,美人也多,气候和暖温润,那一个个小姑娘的肉皮儿甭提多细粉了,而且,天高皇帝远,咱们过日子正好。」 刘玉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林杏仰头看着他:「刘玉,你要早这么听话,说不定咱们这会儿都到成都了。」 刘玉低头看她,见她眸光清浅笑意嫣然,小嘴红润润嘟着,忍不住凑了过去:「我们好久没亲了……」然后,慢慢亲了上去,撬开唇齿,颇有些猴急。 林杏笑了一声,自己还真把死太监教坏了,却由着他跟自己腻乎,很喜欢这种相濡以沫的感觉,像情侣也像亲人。 半天刘玉才放开她,林杏刚喘了口气,又被他堵住了…… 这一晚上,林杏都不数不清两人亲了多少回,总之有事没事儿就亲,弄的天蒙蒙亮了,林杏才睡着。 这一觉就到了晌午,醒过来睁开眼愣了一会儿,差点儿以为自己给逮着了,屋里简直焕然一新,床上的帐子都挂上了,虽是简单的青粗布,却是簇新的。 坐起来看了周围一眼,窗明几净,地上的夯土地都泼了水,扫的异常干净,门帘子也都挂齐整了。 忽闻见一股香味儿,不免饥肠辘辘,下了地走出去,就见刘玉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整齐的放着几块鸡蛋饼,焦黄焦黄的香气扑鼻。 林杏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这是什么?闻着就香。」说着伸手就要捏,给刘玉挡住:「先洗漱。」拉着她进屋,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脸漱口,梳头发,。 打点利落了,把外屋的东西端了进来,放到窗下的桌子上,林杏等不及的拿了一块,吃到嘴忍不住眯缝了眼,几口把一块鸡蛋饼填到了肚子里:「这怎么做的,真好吃。」 刘玉递了碗米粥给她:「慢点吃,别噎着了,这可是寿春才有的东西,东淝河里的银鱼,如今正是肥美的时候,是难得的时鲜,往年这时候寿春城热闹,外地的客商来往的多,老百姓捞了卖到馆子里,能卖个好价钱,自己倒不舍得吃,今年闹了瘟疫,客商少了,这银鱼出水就死,捞出来卖不掉就赔了,故此,便宜的紧,十个铜钱买了半盆子,你喜欢,晚上咱们还吃这个。」 林杏忙点头,夹了一块给他:「你也吃啊,看着我做什么?」 吃了饭,刘玉泡了茶来,林杏端着茶,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打心里觉得,这样的日子熨帖,说起来,有刘玉在自己都过的比较舒服。 刘玉勤快,还什么都会干,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友,重点是颜值还高,身体倍棒,也不知刘玉是几点起的,这才一上午,屋里外头院子里都收拾的齐整非常,连柴火都砍了不少,堆在柴火棚子里。 日头正好,刘玉在院子两头栓了绳子,把屋里的被褥抱出来晒上,又开始叮叮当当的修补桌椅。 这屋子先头的人家不算穷,可也不多富裕,桌椅都使了有年头了,不是缺角儿就是腿儿活动,刘玉用小木板订着就结实多了,反正也不是常住,能使唤就好。 订好了一把椅子,搬过来放到太阳地儿里,把褥子铺在上头,让林杏坐着,自己接着收拾别的去了。 第64章 晒着暖呼呼的太阳,林杏忍不住闭上眼,感觉仿佛回到了御药房的时候,眼看林杏要睡过去,刘玉拍了她一下。 林杏睁开眼,不满的看着他,刘玉笑了一声:「外头风凉,要睡回屋里,在院子里睡着,怕要着凉的。」 林杏摇摇头:「屋里黑漆漆闷得慌,你别管,我不睡,就是晒晒。」说着又闭上眼。 刘玉没辙,拿了根儿棍子把晒得被子敲了敲,拿下来搭在她身上,看了她一会儿,脸色有些微微的苦涩,这样的日子要是能过一辈子就好了。 林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过本来靠墙的床却挪到了窗下,看见刘玉在对面挖地,不禁愣了愣:「好好的挖地做什么?」 已经挖了有半人深,刘玉直起腰:「挖个地窖把你带的那些金银细软都放到里头,省的被人发现招祸。」 林杏下地探头看了看:「你这地窖是不是挖的大了点?」 刘玉摇摇头:「不大。」接着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他的力气极大,不过一会儿就挖了一个老大的坑,把林杏的行李包袱放了进去,上头盖了块门板,又堆了些杂物,才把床挪了回去,出去做饭。 林杏摸了摸下巴,绕着床转了两圈,刘玉这哪是为了存东西,估计是为了避难的,林杏也觉这个法子不错,杜庭兰的人要是找来,跑不了就先躲进去,虽然不见得能躲的过,总比没有强。 晚饭吃的银鱼蒸鸡蛋,外加鱼头豆腐汤,林杏的嘴早给安然喂叼了,刘玉做的菜,自然不能跟安然比,但有种简单的家常味,林杏很喜欢。 吃了饭,刘玉烧了一大桶热水给林杏泡澡,头发着实洗了洗,在客栈不方便,这十几天林杏也就洗了洗脸,洗澡就甭想了,身上还好,头发最脏,刘玉给她搓了三遍,冲的时候还是混汤呢。 林杏由着刘玉折腾,自己泡在热水里,闭着眼享受,泡到水快凉了,才出来。 刘玉也不嫌,自己跳下去洗了洗,把桶弄出去,上床揣着林杏的脚睡觉。 林杏现在满足的不行,白天有人伺候,晚上有人暖床捂脚,这小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只可惜好日子总不长远。 半夜里忽觉不对,睁开眼发现刘玉正在捆自己的手脚,林杏一惊:「你做什么?」难道自己看走了眼,死太监是来活逮自己的。 刚一张嘴就被他塞了布团进来,呜呜的说不出话。 林杏这会儿是真后悔啊,这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死太监的美色所诱,竟然乖乖入了套,正想挣扎,却见死太监把床挪开,把她放进了挖好的地窖里。 林杏瞪着他,觉得他的脸色,他的目光都不对,心里开始不安,呜呜了两声,奈何说不出话来。 刘玉目光温软不舍,柔声道:「先头我那么恨你,恨不能你死了才好,后来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哪怕不停告诉自己,应该恨你,却仍不由自主的喜欢你,刘玉是个不祥之人,生下来就没人要,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想却遇上了你,你以前说,以后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个房子,前院种花,后院种地,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你不知道,你说这些的时候我有多欢喜,如果有来生,我怎么也要缠着你兑现,可今生不成。」 林杏愣愣看着他,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深。 刘玉摸了摸她的脸,眸中的蓄满柔情:「你上次说女子有了月信就代表成了女人,可以嫁人生子,这些刘玉都做不到,哪怕刘玉再爱你,也做不到,若刘玉不是身残之人,纵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刘玉当初走也是怕会害了你,怕你带着我出宫,会被组织的追杀令,搅的一世不宁,刘玉不能连累你,刘玉蠢笨,没有你聪明,能想到的法子只有那个,倒惹得你生了这么久的气,你莫要气刘玉了可好?」 说着顿了顿:「杜庭兰父子经营数十年,江湖朝廷宫里都有他们的势力,只要你顶着慕容氏长公主的名头,一辈子也跑不掉,只有死了才能脱身。」 林杏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缩,呜呜了两声。 刘玉摸了摸她的唇:「我知道你不舒服,但我必须这么做,你忍忍,过了今晚你就自在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想过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再也没有个讨厌的刘玉管着你,威胁你,你心里肯定欢喜吧,不过刘玉还是贪心,希望你记得我,永远记得有个刘玉。」 忽然拿出林杏嘴里的布团,不等林杏出声,已经给他的唇舌堵住。 林杏感觉舌头一痛,血腥气伴着他的舌席卷而至,他的吻激烈滚烫,贪婪的仿佛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林杏瞪大眼看见他弹出火折子,在墙角堆着的柴火上,林杏终于明白他砍这么多柴是做什么了。 四周热浪滚滚,火光冲天而起,他放开她,把布团重新塞进她嘴里,摸了摸她的眼睛,眸光一转,妖艳非常:「要是你敢忘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说到做到。」 第65章 林杏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林杏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眨了眨眼,掉下两滴泪来,这次不是装的,不是挤的,是真的,她真哭了。 她觉得难受,觉得憋屈,刘玉死了,她想报复全世界呜呜,林杏愤恨的瞪着眼,杜庭兰你真把老娘惹着了,不管你是谁,老娘日你八辈儿的祖宗…… 杜庭兰焦急的在地心里都转,不时看看架子上的沙漏,慕容婉婉端了托盘进来:「大公子您还是坐一会儿,玉芝姐姐办事稳妥,断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公子这一天水米未进,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婉婉特意熬了参汤,公子先用一些。」 杜庭兰皱眉看了她一眼:「我这里不用你伺候,好好学规矩要紧,这次你是以宫女的身份进宫,不能有丝毫差错,皇上并非贪色之人,需在别处多下功夫才行,下去吧。」 慕容婉婉神色一僵,咬了咬唇,忍不住道:「婉婉虽驽钝,自认比姐姐要强些,姐姐能做到的,婉婉也一定能做好。」 杜庭兰看了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柔声道:「婉婉自小聪明,本公子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只是,宫里不比别处,无论主子奴才都是一肚子心眼儿,没点儿出挑的本事,只怕难出头。」 慕容婉婉见他轻言细语,难得温柔,脸都红了,身子一软倚在杜庭兰怀里:「大公子放心,婉婉一定能帮到公子。」 杜庭兰点点头:「时候晚了,早些歇息去吧,来人送婉姑娘回去。」 慕容婉婉一走,杜庭兰脸色就沉了下来,要不是宫里的内应都不顶用,也不至于把慕容婉婉送进去,慕容婉婉身手还过得去,只是心机不够,有些蠢,若她有婉儿一半的聪明,自己也不用担心了。 不过,若她跟婉儿一样,自己又怎舍得送她进宫。 桂儿进来道:「玉芝回来了。」 杜庭兰坐在榻上,进来的女子单膝跪地:「冷玉芝参见大公子。」 杜庭兰摆摆手:「如何?」 冷玉芝:「回大公子,人是找着了,在寿春城外的李家村李,只是属下等赶到的时候,屋子已经烧成了一片瓦砾,从里面找到了两具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如今正在外头,其中一具确定是刘玉,另外一具年纪身量儿跟婉儿姑娘一致,想是刘玉自知背叛组织罪无可赦,跟婉姑娘自焚了。」 杜庭兰蹭的站了起来:「胡说,婉儿怎么可能自焚。」快步走了出去,院子里放着两具烧得黑乎乎的尸体。 杜庭兰走过去只扫了刘玉的尸体一眼,就走到女尸旁边,仔细打量。 冷玉芝道:「本来也不很确定,但从女尸旁边发现了未烧尽的包袱。」说着打开:「这件银狐的斗篷虽烧了大半,却能看出是出自皇宫大内,还有这些首饰,也都是内造的样式,想是婉儿姑娘从宫里带出来的。」 杜庭兰看了许久,伸手捏起一个翠玉扳指,脸色有些灰白,竟真的是她,这么聪明的女子,实在可惜了。 再说林杏,费了大力气才把手腕子上的绳子挣开,把嘴里的布包拽出来,活动了活动发麻的手,解开脚上的绳子,先贴着门板听了听,没有动静,才用力把头上的门板挪开,往外探了探头,一片瓦砾。 林杏从坑里爬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焦黑发了会儿呆,昨儿自己还在院子里晒太阳,今天就成了一片焦土。 林杏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虽然手脚被捆着,嘴堵着,耳朵却听得清楚,有个女声异常熟悉,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刘玉那个什么姐姐,听她们说找到了两具尸体,不用想也知道是刘玉弄得障眼法。 刘玉这次来找自己,就是来替自己死的,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豫州瘟疫刚过,什么都可能缺,死尸却有的是,找一具跟自己身量儿差不多的也不难。 怪不得他昨天收拾自己的包袱呢,林杏从坑里把包袱提留出来 ,包袱皮换了粗布的,打开里头只剩下自己在成衣铺子里买的那两身衣裳,一些药包瓷瓶,一沓银票,还有自己给刘玉的那串奇楠手串,除此之外,从宫里带出的那几件皮毛衣裳首饰,连自己常戴的翠玉扳指已经无影无踪。 刘玉把事情做的毫无破绽,就像他说的,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自在,他做好了套儿替自己死了,就不想想,他这么做,自己还能舒坦的了吗,她现在愧疚,自责,憋屈,难过,愤恨的不能自己。 这样的她,还怎么去过舒坦逍遥的日子:「刘玉你他妈就是一混蛋。」眼里的泪啪嗒落了下来,林杏抹了一把,把手串戴在手腕子上,站了起来,咬了咬牙:「杜庭兰,你不让老娘好过,咱们就碰碰,老娘不折腾出你的屎尿来,算对不住你。」把包袱胡乱的一裹,奔着河边去了,直接做了北上的快船,回京接着当他的林公公去。 成贵进了屋,见皇上坐在炕上一动不动,烛台上的灯火跳了跳,爆出一个灯花,把皇上的影子拉的老长,不禁叹了口气,真是那句话,人的命天注定,谁能想到豫州大疫,林杏都能平安扛过来,却在河里翻了船。 第66章 河营的兵沿着河捞了十好几天,侍卫跟旺财的尸首都见着了,唯一不见林杏的,如今深秋风高浪急,不定让浪头卷到哪儿去了。 可皇上倒当成了念头,着令河营继续找,连折子都不批了,天天坐在林杏这个小院里发呆,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啊。 成贵把茶放到炕桌上,小声劝道:「小林子若知道万岁爷这般惦记她,纵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皇上猛地看向他,眼里的冷光,吓得成贵腿一软跪了下去:「老奴死罪,可万岁爷,您是大齐天子,万民之主,老奴知道您伤心难过,可再伤心难过,也得宽心不是,您不一直说,小林子不该投生个太监吗,说不得小林子这回投了个女儿家,想以后来寻万岁爷也未可知。」 皇上愣了愣:「朕还以为他本就是个女儿家呢。」 成贵忙道:「万岁爷您是心有所盼,才如此,奴才瞧的真真儿,小林子断不是女子,估摸小林子自己也难过,心里爱着万岁爷,却又不能为万岁爷生儿育女,趁着这个机会重新投胎去了。」 爱着朕?皇上看着他:「当真吗?朕怎么觉得,她从没把朕放在心上呢,总是若即若离的,若真心爱朕,又怎会如此,又怎舍得撒手而去。」 成贵汗都下来了,合着,自己说了半天都白说了,万岁爷一句话就绕了回来:「万岁爷……」 刚要劝,皇上挥挥手:「你下去吧,让朕自己在这儿待会儿,朕总觉着小林子还在这屋里,对着朕笑,跟朕说话儿。」 皇上几句话吓得成贵从后脊梁根儿一股子一股子冒寒气,琢磨这么着可不行,万岁爷这跟中了魔怔一样,外头大臣一道折子一道折子的往上递,万岁爷却连朝都不上,更不召见。 成贵心里知道万岁爷除了心疼还有自责,估摸心里怨自己呢,不该把林杏派到豫州去,可成贵倒觉,万岁爷这个决策异常英明。 小林子虽说命不济,没活着回来,却救活了豫州数十万的百姓,青蒿治疟如今已经广为流传,豫州能在数天之内控制住疫情,这里头都是林杏的功劳。 虽说小林子没命居功,到底做了一件大好事,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杏救了这么多老百姓,估计都能成仙得道了。 成贵甚至觉得,没准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看见了小林子的功绩,召她上天去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翻了船呢,可万岁爷看不开啊,这意思越发瘆人。 出来眉头都锁着,他徒弟焦四儿凑了过来:「师傅您老也甭愁的慌,万岁爷这是伤了心了,有句话不是说心病还得心药医才行。」 成贵看了他一眼:「你这话虽有理,可万岁爷的心药如今不知在哪条鱼的肚子里呢,怎么医万岁爷的心病。」 焦四儿嘿嘿一乐:「师傅您老怎么糊涂了,林公公这道心药自是指望不上,可弄个差不离的却不难,这治病也不见得非一个方子不可,加加减减瞅着差不多,没准也有效用。」 成贵明白了过来,摇摇头:「你忘了前头的瑞美人了,万岁爷虽说幸了,可一点儿都没上心。」 焦四儿忙道:「那时候林公公还好端端的活着呢,这有真东西,万岁爷自然不稀罕赝品,如今这真的可没了,弄几个儿赝品来给万岁爷活动活动心思,说不准就看开了,总比这么天天关在屋里头强。」 成贵觉着倒是个主意,如今这病急乱投医,管它有用没用呢,有个方儿先抓来试试,想到此便道:「你去各处好好找找,不拘太监宫女,有像的就领过来我先瞧瞧。」 焦四儿道:「师傅这宫里再大也小,不如外头寻寻,没准能找来个像的来。」 成贵点点头:「成,不过这件事得办的小心些,莫声张。」 焦四儿:「师傅就擎好吧,一准儿给您找来个差不多的。」 成贵倒没想到这话说出去不过一天,焦四就把人找着了。 焦四虽说了在宫外找,也不过是打预防针,这种事儿最好还是别弄到宫外妥当,便先从宫里头踅摸,赶上正是新选的宫女进宫的时候,就知会了掌事太监瞧着点儿。 不想这刚垫上话儿,就找着了,焦四儿怕他们瞎咋呼,不过一点儿像就忙着来报,自己先过去了一趟。 新进来的宫女都安置在尚仪局学规矩,怎么做,怎么站,怎么见礼,怎么磕头,怎么上茶,怎么当差,都得从头调教,遇上机灵的还好,遇上笨的,也没别的法儿,就是打。 管教嬷嬷手里举着尺子,谁学不好,啪就是一尺子,一点儿不带客气的,这新进来的宫女没有不挨打的,可今年就有一个个别的。 看见这个叫婉婉的宫女,差点儿没把掌事太监给吓死,心说,这不是林公公还魂了吧,都知道林杏是什么人,谁敢往这位身上抡尺子啊,活腻了不成。 忙颠颠的找焦四儿去了,焦四一进来就看见了站在墙根儿跟管带嬷嬷说话的宫女,也吓了一跳,这也太像了,这眉眼儿活脱脱就是林公公啊…… 第67章 焦四儿走了过来,这御前的人别管大小,哪怕扫地刷马桶的,那都比别处的奴才金贵,更何况,焦四儿还是御前大总管成贵的徒弟。 管事嬷嬷能不上赶着巴结吗,忙躬身打招呼:「焦公公。」 焦四儿拱拱手,瞧了慕容婉婉一眼:「这姑娘瞅着可有些面善。」 管事嬷嬷笑道:「可不嘛,奴婢刚见的时候也唬了一跳,冷眼一瞧,活脱脱就是咱们御前的林二总管啊,要说咱们二总管可是位善人,听说这回在豫州又立了大功,救了豫州几十万老百姓的命,您说这么个善人怎么就没了呢,莫不是老天爷打了盹儿,没瞧见。」 焦四儿呵呵一笑:「这话说的,老天爷还能打盹儿啊,我师傅说弄不好是林公公做的善事大,惊动了玉皇大帝,招着上天当神仙去儿了也未可知。」 慕容婉婉微皱了皱眉,琢磨他们嘴里说的二总管难道就是慕容婉清? 焦四儿看向慕容婉婉:「姑娘叫什么名儿,多大了?」 慕容婉婉学了规矩,微微躬身:「奴婢穆婉婉给焦公公请安,今年十五了。」 焦四儿围着她转了两圈,点点头:「御前如今正缺人使唤,咱家瞧着姑娘伶俐,去收拾收拾跟咱家去见见大总管吧,若是有造化留下,就是乾清宫的人了。」 管事嬷嬷忙道:「奴才可恭喜姑娘了,这可是想不到的大喜事儿呢,奴才帮着姑娘收拾,免得焦公公等急了。」跟着慕容婉婉回去收拾。 进了屋,慕容婉婉低声道:「嬷嬷,你们说的二总管是谁?这些天您对奴婢照顾,是因奴婢长得像她吗?」 嬷嬷:「姑娘可问着了,咱们这宫里头当差的,首要一样儿得会瞧风向,哪位在御前得意,那位就是风向,即便不能上赶着巴结,也万万不能得罪。」 慕容婉婉:「要说御前得意的,奴婢倒是知道,不就是御前的成大总管吗。」 嬷嬷笑了一声:「陈哥大总管虽得意,如今在宫里只能排老二,第一的就是我刚说的那位林二总管。」 慕容婉婉目光一闪:「奴婢刚进宫,摸不清门路,还请嬷嬷指点。」 嬷嬷本也有心,这位长成这个模样,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要说之前林公公还在的时候,这位这张脸说不得就走了前头瑞儿的老路,可如今二总管不在了,这都十几天了万岁爷不上朝,也不召见臣工,独自坐在林公公的屋子了,魔怔了一样,要不然大总管能这么着急的踅摸人吗。 所以说,这人还真的看运气,要是瑞儿赶上这会儿,说不得就成气候了,如今这位十打十的能上位,毕竟万岁爷念着林公公是有目共睹的,这忽然蹦出个差不多的活人,睹物还能思人呢,更何况,对着这么香软的大活人了。 便有意巴结慕容婉婉,自然知无不言:「这位二总管别看是个太监,可是宫里的传奇人物,说起来也奇,之前在洒扫处刷了好几年马桶,都不声不响的,后来不知怎么,一下就蹦到了浮云轩,然后这一路高升,没几个月就成了御前的侍膳总管,后来又管了一段御药房,末了万岁爷钦点了御前二总管,兼着御用监的掌事,侍膳总管,年纪不大,这内官就快做到头了,你说万岁爷得多稀罕吧。」 慕容婉婉愣了愣:「她一个人不过两只手,哪当得这么多差事。」 嬷嬷笑了起来:「这不过就是名头罢了,那位可是有名儿的甩手掌柜,具体的差事自然有别人操持,他就顶个名儿,万岁爷跟前儿也不过点点卯, 别处哪敢用这位当差啊,万岁爷可是亲口发了话,由着林公公的性子过日子,谁还敢讨没趣儿的往公公跟前递差事,也太没眼色了。」 说着,瞧了她一眼:「只不过,这位命不济,托生成了小子,又进宫当了太监,万岁爷便是再稀罕,也没大用,如今更是连命都没了,倒是姑娘造化了,姑娘生的这个模样儿,天生就是贵人,万岁爷如今心里正难受着,姑娘柔着性儿伺候几回,不定就成了主子,往后奴婢还得指望着姑娘提拔呢。」 慕容婉婉心里膈应的不行,从记事儿起,就有慕容婉清这么个讨嫌的姐姐,也不是一个娘生的,不知怎么就长得这么像,偏自己比她小,就不如她得公子看重。 当日进宫,若不是自己哭天抹泪的做了场戏,进宫当太监的就是自己, 本想着以慕容婉清的性子,进了皇宫一准儿活不成,哪想竟活的这般滋润。 这管事嬷嬷可不是个好脾气,脸酸,手狠,瞧谁不顺眼,一尺子打下去,皮都能破了,同屋的几个人一见她,腿肚子都打颤儿,这么个人对自己却极为客气,应该说惧怕,总觉着她望着自己的神色有些怯怯的,今儿是跟自己说最多话的一回。 不过慕容婉清还真是贱人,在寿春勾搭大公子,在宫里勾搭皇上,简直就是狐狸精。 外头焦四儿等的着急,催了一句:「姑娘紧着点儿,御前还有差事呢。」 第68章 嬷嬷听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帮着慕容婉婉归置了归置,把包袱递给她,一直送了出去才转回来。 焦四儿带着慕容婉婉出了储秀宫,顺着夹道往乾清宫去了,一进乾清宫,张三眼睛都直了,不是慕容婉婉穿着宫女的衣裳,还当林杏回来了呢,忙把焦四扯到一边儿:「我说,这位莫不是咱二总管的亲妹子吧,咋长的这像呢?」 焦四白了他一眼:「这美人大都有共同之处,长的跟二总管像些,有什么新鲜的,哪来的亲妹子,当你的差去吧。」引着慕容婉婉进了里头林杏住的小院。 这些日子万岁爷日里夜里都是在二总管屋里,跟中了魔似的,不然,师傅也不至于如此着急。 焦四儿一进小院,成贵就瞧见他身后的人了,也是一惊,暗道竟真有这么像的? 慕容婉婉插手一福:「奴婢穆婉婉给大总管请安。」 成贵仔细端详了她半晌微微摇头,形似而神不似,长得虽像,却少了林杏身上那股子精灵气儿,就跟玉石一样,润泽有光的就是美玉,差那么点儿的就是石头。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见奉茶的进来,接过递在她手里:「头一趟当差,仔细些。」 慕容婉婉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要进去奉茶,知道大总管说一不二,只得端了茶盘子,撩帘子进去了。 焦四儿凑上来:「师傅您徒弟成吧,找来这么个一般无二的,指定能治万岁爷的心病,瞧这丫头刚进去走的那几步,甭提多妖娆了。」 成贵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不一样的地儿了,你什么时候瞧见林公公妖娆过。」 焦四儿挠挠头,谁敢把林公公往妖娆上划拉啊,那可是个狠角色,别看成天笑眯眯的,不是赌钱就是吃酒,心眼子比藕眼儿都多,不惹着他还罢了,如果惹到她头上,一准儿没好儿。 如今数数从他手里倒霉丢命的有多少,洒扫处的掌事太监方大寿,御药房的王直,冯国安,乾清宫的周和,刘喜儿,还有自己前头那位李长生,死的死了,没死的如今还不如死了的呢,各处掌事的太监跟林公公都有私交,落到他们手里,还不如死了舒坦呢。 他们乾清宫当差的这些人,见了林公公那都恨不能夹着尾巴,生怕得罪了那位不得好结果,哪敢在后头胡乱编排啊,再说,那位也的确跟妖娆占不上边儿,万岁爷跟前都敢捅刀子的人,那可是老虎胆儿。 正琢磨着,忽外头张三跑了进来:「 大,大总管,刚神武门前儿递了话,说林公公回来了。」 成贵一呆以为自己耳背听差了:「你说谁?」 张三一拍大腿:「林公公,二总管回来了,如今正在神武门的值房里头呢,丢了腰牌进不了宫,侍卫哪儿忙着递了话儿。」 成贵这回可听真了,也顾不上刚进去的慕容婉婉,拔腿就往屋里跑,进去的时候就见万岁爷怔怔望着人发愣呢。 皇上也是惊了一下,刹那间以为做梦呢,眼前人巧笑嫣然递了茶盏过来:「万岁爷请用茶。」竟仿佛梦里一般。 这儿还没反应过来呢,成贵就闯了进来:「万岁爷,刚神武门上递了话进来,说林公公回来了,因丢了进宫的腰牌,侍卫不敢放进来,现正在神武门的值房里头候着旨呢。」 慕容婉婉一惊,手里的茶盏哐啷掉在地上,意识到闯了祸,急忙跪在地上:「万岁爷恕罪。」说着微微抬了抬脸,斜着瞟着万岁爷,那个妖娆劲儿,成贵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估摸这丫头讨不了好儿。 果然,皇上脸色略沉:「怎么规矩不成就派到御前来了,都这么毛手毛脚的,当朕好脾性了,叉出去打十板子,发落回去好好学学规矩。」站起来快步往外去了。 成贵给自己徒弟递了个眼色,忙跟了出去。 慕容婉婉呆愣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焦四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姑娘您的运气着实差了点儿,要是早那么一两天,说不准就成事儿了,如今正主儿回来了,姑娘就自求多福吧,来人,拖出去。」 进来两个站班的太监,拖着慕容婉婉出去 ,就在廊下放了条凳堵上嘴劈里啪啦,一顿板子打了下来。 要没听见林公公回来了,他们真不敢下这样的死手,乾清宫的人谁不知道万岁爷对林公公那点儿意思啊,林公公要是死了,这位长成这样儿,早晚得幸,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 可如今林公公回来了,就照着前头瑞美人的结果,这位一准落不上什么好儿,没准林公公瞧着还膈应,干脆狠打几板子,也当是在林公公跟前表表衷心,省的林公公过后收拾他们。 慕容婉婉哪想到自己刚进宫没几天就挨了这么顿毒打啊,饶是自小练武,身子骨结实,也差点儿一命呜呼,板子打完人也晕过去了。 太监都是最势力的,知道这位没戏了,谁还管她,叫人拖回了储秀宫。 第69章 管事嬷嬷吓了一跳,刚全须全影的走了,还感叹估摸过不几天就成主子了,不想这么一会儿血乎流烂的拖了回来,丢在炕上,半天不见动弹。 周围的宫女有胆儿大的,伸手往鼻子下探了探忙:「有气儿。」这才七手八脚的把裤子脱了一瞧,哎呦…… 管事嬷嬷都不禁别开头,这都没法儿看了,叫宫女先收拾着,自己出去拦着焦四儿:「焦公公,您好歹给个话儿啊,刚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说是去乾清宫当差了,怎这么一会儿就送回来了,还打成了这样儿,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焦四儿往屋里瞥了一眼:「这位命不济,眼望着能成事了,偏赶上林公公活着回来了,说起来,也没这位什么事儿,偏偏她毛手毛脚的摔了茶碗,万岁爷恼恨起来,说规矩不成,打了十板子叫发落回来接着学规矩。」 管事嬷嬷愣了愣:「林公公回来了?不能吧,不说翻了船给玉皇大帝招去了吗。」 焦四儿嘿嘿一乐:「想来玉皇大帝体谅咱们万岁爷,见万岁爷难过的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发慈悲就把人发回来了,反正如今人在神武门呢,眼瞅着就回乾清宫了。」 管事嬷嬷嘬了嘬牙花子:「那这穆婉婉怎么安置?」 焦四儿一甩拂尘:「嬷嬷怎么糊涂了,该着怎么着就怎么着,万岁爷不发话了吗,规矩不成,得好好学学规矩,至于以后如何,那就不是你我能管的事儿了,前头还有差事,咱家不跟您这唠嗑了,回见了您呐。」 管事嬷嬷得了话儿,脸色一沉,既如此,自己还客气什么,转身进屋了。 再说林杏,紧赶慢赶的回了京,先去了自己小院一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怎么也是落难回来的,总得像个样儿,太齐整了,皇上看在眼里不心疼。 林杏想了一路怎么对付杜庭兰,都没个章程,刘玉一走仿佛连他的聪明劲儿也带走了,自己的身份是个麻烦,杜庭兰捏着这个短儿,就相当于捏住了七寸,只要自己还想要命,就不可能把事情彻底翻出来,整死人之前显得保住自己才成。 况且,刘玉说的是,杜家父子经营是十年,树大根深,朝堂宫里江湖都有他们的势力,自己一个人怎可能对付的了这么多人,但自己可以照着杜庭兰一个人下手,只要他获罪,自己这仇就算报了一半,至于杜家地下的那些势力,杜庭兰一完蛋,自然树倒猢狲散。 不过,怎么让他获罪朕是个麻烦事儿,变态是个爱才的,对杜庭兰颇为青眼,想扳倒他不容易。 林杏正琢磨着,就听见外头山呼万岁的声儿,知道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衣啰嗦,刚从掏粪的身上扒下来的,还怕有虱子,子苓特意在日头下抖了半天,不能洗,洗干净就假了,见过哪个落魄逃难的衣裳干净,就得破破烂烂四处打着补丁,外加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儿才对。 林杏紧着站起来跑了出去,到了外头瞥见明黄的人影儿,扑通就跪了下去:「奴才给万岁爷扣头……」声儿都有些哽咽。 皇上死死盯着底下跪着的人,半天才缓过神来,觉着是真的:「抬起头来朕瞧瞧。」 林杏抬头,一张白净的小脸乌漆墨黑都是泥道子,头发乱成了鸡窝,身上的衣裳破的都不成样儿了,活脱脱就一要饭花子,可那眉眼儿,那双晶亮的眸子,的确是林杏。 皇上激动了起来,一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拉起来还不放手,攥在手心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真是小林子,朕就说有朕这个真龙天子庇佑着,怎么能有事儿。」 周围的侍卫一见这意思忙低了头,心说,看来传言不假,林公公真是万岁爷的心尖子,这位臭的,万岁爷一点儿不嫌弃,刚过来的时候,差点儿拿箭射过去,以为要饭花子不长眼,往宫门上撞呢,白等这位喊了一句,瞧了半天才认出来是二总管。 林杏之前没少出宫,她出手阔绰,只一出去必回丢下银子请当值的侍卫们吃酒,谁跟银子有愁啊,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要不然,也没这么快往里头递信儿。 成贵闻着一股子臭味儿,捂着鼻子往后挪了挪,心说这位别是从粪坑刨出来的吧,这个味儿啊,迎着风能臭出几里地去,亏了万岁爷还挨的这么近,估摸不是在这儿,早伸手抱怀里去了。 本以为死了的人,忽然失而复得,皇上哪舍得撒手,也顾不上下头人怎么看了,说了句赏,拉着林杏进去了。 侍卫们个个眉开眼笑,这赏拿的便宜,不过就传了个话儿,而且,这回帮了林公公,过后不定还有好处,这可是,一不留神就发了笔小财,以后林公公的事儿可得着紧着些。 不说侍卫乐的如何,且说林杏,给皇上抓着一直进了乾清宫,还不舍得撒手,从来不知道变态这么絮叨,问她船怎么翻得?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没完没了林杏早想好了说辞:「那天赶上风大浪高,船把头本说先靠岸停下,等那阵风浪过去再说,不想没等靠岸呢,一阵浪头过来,就把船掀翻了,奴才一下掉进水里,水灌了口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躺在一个浅河滩上,身子虽泡了水,到底得了条命,只是身上什么都没了,好在奴才腰上还拴着一套金三事儿,扎进了布丝儿里,没被水冲了,顶了船钱,到了通州上岸,奴才没辙了,搭着个拉粪的车回来的。」 第70章 成贵捂了捂鼻子,怪不得这么臭呢。 皇上心疼的不行:「真是受罪了。」 林杏道:「奴才这身腌臜,万岁爷容奴才先去洗剥干净再来伺候。」皇上虽不舍,到底松了手。 林杏三步两步回了自己的小院,身上这股子臭气自己都受不了,使了好几桶热水,才觉得浑身通透,收拾利落出来,看见焦四儿正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正在廊下刷地,不禁道:「这是做什么呢?」 焦四儿忙道:「公公不再的这些日子,可把万岁爷想坏了,连朝都免了,也不召见臣工,天天在公公屋子里愣神儿,万岁爷本来心里就难受,却偏遇上个毛手毛脚的宫女,也不知规矩怎么学的,在万岁爷跟前摔了茶碗,万岁爷发落下打了十板子,留了些血腥气,怕林公公膈应,大总管叫奴才好好刷洗刷洗。」 宫女?林杏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了,甭说,肯定是成贵办的事儿,成贵这个人忠心不二,在他心里就皇上一个主子,别人都是毛,肯定是见皇上不对劲儿,才想法儿往御前递女人。 不过,变态当真这么伤心?自己还真想不出,看了焦四一眼:「这宫女新来的就到御前当差了,倒真有门路。」 焦四儿嘿嘿一笑:「什么门路,不过就是仗着得了公公几分样儿罢了,我师傅也是瞧着万岁爷实在过不去,怕出大事儿,才把这么个新来的宫女提拔上来,本指望着给万岁爷宽宽心,不想,这穆婉婉手脚粗苯,是个上不得高台面的,活该挨了板子 。」 林杏心里一动:「你说这宫女叫什么来着?」 焦四儿忙道:「叫穆婉婉,是储秀宫今年新进来宫女。」 林杏目光一闪,暗道莫非杜庭兰把慕容婉婉也送进来了?若果真如此,倒真是好算计,估摸着从一开始杜庭兰就没想过让慕容婉婉替自己回宫,那翻了的船,只怕也是杜庭兰做的手脚。 自己一死,慕容婉婉变成宫女进宫,说不得就得了宠,在皇上枕头边儿上按上自己的人,杜庭兰还不想干什么干什么,这连环计使的天衣无缝,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竟然跑了回来。 既然慕容婉婉也进了宫,自己怎么也得照顾照顾这个亲妹子,她姐姐当初什么待遇, 都得让她好好尝尝,才不亏当了亲姐妹儿。 正想着,就见皇上迈了进来,拉着林杏的手进屋坐下。 如今这屋基本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炕上搁着明黄坐褥,地上也铺上了地毯,连床上的被褥都换成了杏黄绫子,变态鸠占鹊巢把自己的屋当成他自己的寝殿了。 皇上瞧不够似的拉着她看。 成贵趁机进来:「万岁爷该传膳了。」 皇上点点头:「去跟万全说一声,挑着小林子喜欢的菜,多上几样儿。」 成贵估摸万岁爷这股子劲儿且缓不过来呢,本来死来的人忽然活了,这失而复得肯定更着紧了。 说实话,成贵倒有些意外,林杏可是一直想出宫,为了这个,万岁爷才这般看着,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怎么又跑回来了。 成贵可不信林杏嘴里那些表忠心的话,这小子根本没有心,哪来的衷心,真让人想不明白,而且,林杏刚那一身破烂的装束,一看就是行头,林杏是什么人?没有比成贵再清楚的了,就算把这小子丢化子堆里,过不了几天这小子也能当上花子头儿,怎么可能混成那德行。 成贵实在猜不准林杏回来的目的,却瞧明白了一件事,必须得把林杏留在宫里,有句话叫情关难过,便如万岁爷这般英明神武,沾了一个情字也看不开,过不去、这次林杏是回来了,她要是不回来,成贵都不知道万岁爷会成什么样儿, 而把林杏永远留在宫里,首要一样就得让万岁爷幸了他,这越吊着越惦记,还不如幸了踏实,省的这么来回折腾,万岁爷不累,自己看着都着急。 想着把焦四儿叫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焦四儿眼都亮了,这可是想什么来什么,上回去安府寻林公公的时候,安大老爷把自己叫过去托付了件儿事,说林公公心里爱着万岁爷,奈何过不去自己那一关,才总是推拒,心里痛苦的不行,才总往宫外头跑 ,要是能帮帮林公公,安家必有重谢。 自己正琢磨怎么找个机会呢,就赶上豫州大疫,错过去了,心里也着实有点儿不安稳,这件事干不好,过后可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师傅就不一样了,以后出了什么事儿都有师傅老人家顶着,跟自己没什么干系。 想到此低声道:「师傅,这件事儿要说也容易,点上一支依兰香不就得了。」 成贵眼睛一亮,这依兰香是宫里的秘制香,是用南海国进贡的依兰花精油制成的,主子幸后宫嫔妃的时候,点上一支有妙用。 先帝后期用过一阵子,万岁爷登基之后,房事上冷淡,极少招寝嫔妃,更不会使这些提兴的东西了,自己偷偷使上一回,让万岁爷如了意,也省的再折腾,。 第71章 想好了主意,吩咐了焦四几句,焦四儿忙不迭的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瞅着膳食撤出来,万岁爷仍没走的意思,便唤宫女进去添香。 林杏正琢磨着怎么把变态赶走,总这么跟自己腻乎,自己还怎么睡觉,这十几天船做的她晕乎乎的,回了京生怕杜庭兰的手下发现,都没敢在自己的宅子里住上一宿,就忙着跑回宫了,这会儿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可皇上还絮絮叨叨个没完,问了豫州的事儿,又问自己这一路的见闻,都问过了,也不见动地儿。 林杏打了哈气,忽觉从心里升起一股子燥意,缓缓散到四肢百骸,如万蚁攻心,气息有些急促,忽听皇上道:「小林子,你去豫州之前答应朕的事儿,可还记得?如今你回来了,是不是该兑现了……」不等林杏说话,已经噙住了她唇…… 林杏越发燥热难耐,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衣裳,皇上轻笑了一声:「小林子不说话,朕只当你应了。」抱起林杏放到了对面的炕上。 林杏想伸手挡,却发现浑身软绵无力,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目光落在对面窗下的鎏金兽首香炉上,兽鼻子里点点线香氤氲四散,是依兰香,这是催,情香,且对女性作用奇大,怪不得自己会如此。 决定回来的时候,林杏已经预料到这件事儿,以变态的性子能忍到今天绝对是奇迹,有这依兰香,今儿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既然躲不过去还费什么力气,她定定望着他,想知道他发现真相之后的反应,再做相应的对策,到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皇上却被她望的有些难以自持,今天的小林子尤其不一样,比起往日的伶俐鲜活,今儿多了那么几分入骨入髓的风情。 皇上不想等了,不管她是男是女,今儿都得幸了他,脑子里却也想了想那些日子瞧的画册,自认如果小林子真是太监,自己也能照着样儿幸他。 不过,心里仍希望她是女子,哪怕知道如果她是女子,这件事会麻烦的多,却仍希望她是,故此,皇上自己也有些紧张,伸手抽开林杏腰带的手都有些迟缓,。 随着林杏身上的太监袍子落地,皇上盯着中衣里透出的肉色愣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解开中衣系带,清楚看到里头层层裹住的肉色棉布,一层层挑开棉布……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小林子你瞒的朕好啊,莫非不知这是欺君之罪吗,朕该如何罚你,嗯……」不等林杏说话已欺身而上…… 成贵把太监宫女遣到院子外头,自己怕出岔子 ,贴在窗户根儿听动静,听着里头的声气儿是成了事儿,又听了一会儿,老脸不免有些热辣辣的,看来万岁爷心里那道坎儿是迈过去了。 想到什么,成贵又愁上了,这万一万岁爷尝到甜头,从此好上男风可怎么好,以往幸娘娘们可没这么不惜力气…… 林杏受大罪了,虽说这个身体已经十六了,毕竟发育迟缓了些,仍有些稚嫩,即便芯儿是个色女,皮儿却不是,加上变态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下死力气的折腾,那个兴奋劲儿跟上弦打了鸡血似的,从过晌午一直折腾到天擦黑,不是成贵在外头几次三番掐鸡脖子似的咳嗽,不定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两辈子加在一起,林杏都没受过这么大罪,兽首香炉已经熄了,空气中却仍弥漫着淡淡的依兰香,林杏的身子仍然绵软无力,不是因为依兰香,而是给变态折腾的体力透支疲惫已极,眼睛都睁不开了。 林杏这个人有时候颇想得开,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管以后怎么发展,目前来说,变态绝无可能翻脸,若真想追究,戳破真相的时候,自己已经人头落地,如今自己的脑袋好好的长在脖子上,就说明变态不想追究,既然不想追究自己还怕什么,睡觉皇帝大,管他呢,先睡饱了再说,她太累了。 成贵在外头站的腿儿都细了,越听里头的动静越不安,不敢出声,只能咳嗽,一会儿咳嗽一声,一会儿咳嗽一声,生怕万岁爷不知节制,这事儿做多了也伤身啊。 好容易听见里头消停了,终于松了口气,忽听里头皇上的声音传了出来:「寝殿备香汤。」 成贵知道这是要回寝殿沐浴啊,忙吩咐了下去 ,刚要推门进去,门从里头开了,皇上抱着一床杏黄绫子被走了出来,被筒鼓囊囊的,仿佛裹着个人,成贵忙低下头,不管怎么着,小林子如今也是万岁爷的人了,就看刚万岁爷那劲儿,不该看的还是别看的好。 余光却瞥见被筒头上垂下的几缕青丝,随着万岁爷的步子一荡一荡,令人绮思丛生,即便成贵,腔子里的心都扑腾了两下,暗道,真没想到小林子还有这般风情。 刚要叫人进去收拾,忽听皇上道:「叫柳嬷嬷过来料理。」 成贵愣了愣,不明白巴巴的叫柳嬷嬷来作甚,却不敢抗旨,吩咐小太监去寻人过来。 柳嬷嬷一进屋就明白了,果然自己猜的不错,林公公是位姑娘,瞧这炕上的乱劲儿,估摸今儿没少受罪,万岁爷龙虎精神,这么多日子不招寝,终于得偿所愿,哪里刹得住。 第72章 瞥见杏黄褥子上有点点血迹,忙仔细收了起来,这位虽顶了公公的名儿,却是万岁爷心里的人,如今破了身子,以后不知走到哪一步呢,这东西可得收好了。 心里明白,皇上既叫自己来收拾,就是不想说破林公公的身份,这件事细想起来,还真麻烦,谁家好端端的把个女孩送进宫当太监啊,更何况,宫禁森严,怎么躲过的净身?送进来做什么?事事透着蹊跷。 若是此事翻出来,就必须查到底儿,牵连谁都无妨,可把林公公裹挟在里头就麻烦了,更兼,如今太后跟万岁爷已经撕破了脸,若是抓住这个漏儿,还能消停儿吗,就算不敢对万岁爷如何,可要是把林公公收拾了,恐怕比直接对付万岁爷还更解恨,这件事还真有些麻烦…… 林杏醒过来的时候,望见的是明黄帐外垂下的如意金钩,透过重重帐幔,对面南窗下的的犀角灯氤氤氲氲的灯光,伴着旁边兽首香炉的沉水香,静谧安详。 林杏略动了动,不禁吸了口气,身子跟被石碾子碾了数十遍似的,仿佛每快骨头肉皮儿都被重新拆开拼装了一回。 她一动,帐子就拢了起来,入目是变态的脸,眉眼舒展,唇角含笑,说不出的舒坦。林杏心里颇不平衡。 皇上看着她,笑的越发温柔,睡的不老实,月白中衣微微皱起,系带松垂,襟口敞开,露出半截膀子,映衬着大红肚,兜的细带,雪一般的白。半撑着身子望着自己,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少了往日的油滑,却多了几分妩媚,脑后青丝披垂拖于枕畔,说不出的慵懒。 皇上只觉如今这般境况,自己仿佛等了上百年之久,这样的眉眼儿,这样的小林子,才是他心中所爱。 坐在床上,摸了摸她的脸:「身子可还疼?」 林杏没好气的道:「万岁爷觉着呢?」 皇上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笑了一声:「这事儿可怨不得朕,是你自己一早答应朕的,忘了吗,这会儿跟朕使性子可没道理,朕还没追究你糊弄朕呢,如今想来,当日你那般对朕,竟是有意为之,让朕觉着自己想差了,你不是女子,朕跟前儿敢用这般诡计,可是欺君杀头之罪。」 林杏才不怕:「奴才奸猾成性,罪不容诛,万岁爷把奴才拖出去杀头吧,要不,跟白天那个宫女似的,当着那么些太监脱了裤子打板子,万岁爷觉着哪个解气就来那个,反正万岁爷是主子,奴才的死活,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这话极为大不敬,皇上却心情极好,一点儿恼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更加温柔:「朕知道你身子疼,跟朕使脾气呢,你这可是欲加之罪,朕什么时候说罚你了,不过想起以前的事儿,提了一句罢了,便是以前,朕何曾罚过你,更何况,如今你已是朕的人,朕更舍不得了。」 说着把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小林子朕知道你有难处,你放心,朕不问你怎么进的宫,为什么冒充太监?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朕说。」 林杏翻了个白眼,果然是皇帝,善于攻心之术,当自己傻啊,你是不问,难道不会查吗,手底下那么多人,又是侍卫又是暗卫,养着白吃饭的不成。 虽说对杜庭兰的手段很有信心,一时半会不一定查的出来,但自己跟杜庭兰可不是一路的,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收拾杜庭兰,这件事儿虽然说不清楚,却也得有个交代。 想到此,开口道:「奴才要说不记得了,万岁爷可信?」 皇上:「小林子说什么朕都信。」 林杏:「奴才在洒扫处的时候,得了场大病,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进的宫?为什么进宫?就记得自己会瞧病,其他都不记得,之前跟万岁爷说的那些爹娘的事,也是奴才情急之下瞎编乱造的,奴才连自己想不起是谁,哪能想起爹娘呢,奴才是心里怕,怕给人发现奴才的身份,到时候小命不保,这才变着法儿的离开了洒扫处,后来又到了御前。」 皇上低头看着她,这般在老实的缩在他怀里说话儿,之前想都不敢想,皇上知道,她说的便不是实打实的话,也相去不远,能到御前的人,自然都是内务府仔细查过底细的,怎么来历?在哪儿当过差?受过什么罚? 从进宫开始一桩一件都瞒不过去,刚她睡得时候,自己传了洒扫处的掌事吴二狗,仔细问了问,从吴二狗的话里听得出,洒扫处没人知道她是个丫头,吴二狗也不知道,甚至连疑心都没有,这也不新鲜,莫说洒扫处的那些奴才,就连见多识广的成贵都被这丫头糊弄了过去。 这丫头把奴才当得太成功,用她的聪明劲儿把所有人都糊弄了,如果不是自己心里爱她,想幸她,也不会往这上头想,要不然,也不至于折腾这么久了。 皇上不疑她,小林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即便心眼子多点儿,人油滑些,却并不会包藏祸心,若她真想对自己如何,之前有的是机会,不用等到现在了,因为是小林子,所以他信他,哪怕她的话里掺着假,他也愿意信她,愿意体谅她的苦衷,只要她肯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第73章 能这么抱着她,能有那样的肉贴着肉,心贴着心的欢愉,已经够了,比起真太监,他宁愿如此。 当然,他的宽容也只对小林子,其他人却要仔细查,小林子能假冒太监进宫,可见宫里的门户并不严谨,那些管事的,若不是拿了大好处,断不会扛着掉脑袋的危险做这件事儿。 想到此,眸光沉了沉。 林杏始终观察着他,他的=一丝一缕的表情都没放过,见他眸光阴狠,就知道这件事没完,哪怕他不追究自己,也绝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涉及变态自己的人身安全,不查出来怎能安枕。 不过,自己倒是安全了,虽说付出的代价太痛苦,还是很值的,反正她也不可能当一辈子老处女,皇上长得帅,身体好,技术也纯属,跟他睡自己并不吃亏。 等以后料理的杜庭兰,自己再想法儿脱身,虽说有点儿难,也不是没机会,杜庭兰倒是给她提了醒儿,这死遁着实是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好方法,还不会牵连别人。 林杏如今也算拖家带口了,再反感安嘉慕,她家安然丫头终是嫁进了安家,肚子里娃儿都揣上了,这往后枝枝蔓蔓的,不定的生多少呢,安家就成了自己不得不顾虑的家属,自己图个痛快跑了,变态可是皇帝,恼羞成怒之后把安家都抓起来宰了,也极有可能,再不济下大狱,威胁自己,变态可都干得出来。 想到这个,林杏就郁闷,安嘉慕有什么好,整个一个花心大罗卜,之前老婆小妾通房一大堆,外头还有风流帐,就算长了几分姿色,到底是个n手货,还老奸巨猾,哪如那些小鲜肉可人疼。想起子苓几个的温柔体贴,林杏真有些想得慌。 「小林子又琢磨什么呢?朕听说,你今儿回来的时候去了安乐堂,莫不是见你那几个小厮去了?」酸味里夹着几丝阴沉。 林杏心里一凛,暗道,这么快自己的行踪就给报上来了,男人吃起醋来可没什么理智可言,子苓几个如今过的好好,自己可不能害了他们:「奴才不是想让万岁爷见了心疼吗,才稍微装扮了一下,万岁爷非揭穿,倒让奴才没脸了。」说着一头扎进他怀里,用脸蛋蹭了蹭,跟个邀宠的小巴狗似的。 皇上心早软了,嘴里却哼了一声:「知道没脸,以后就给朕老实点儿,也省的给你身边那些人招祸事,话说回来,那几个小厮的模样听说都生的极好。」 林杏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非常的不妙,男人嫉妒心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忙道:「万岁爷奴才饿了,能不能先吃点儿东西。」 皇上低头亲了她小嘴一口:「少跟朕动心眼子,朕不过提醒你,要是以后还不老实,朕有的是法子收拾你。」说着手探到林杏的衣裳里,摸了几把。 林杏哎呦惨叫了一声,把皇上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杏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万岁爷,疼。」 皇上紧张了起来:「哪儿疼?」 林杏瘪瘪嘴:「浑身都疼,一碰就疼。」吓得皇上忙把手缩了回去:「好,朕不碰了,朕轻点儿抱你过去吃饭。」轻手轻脚的连着被子抱到了外头的暖炕上。 林杏瞥眼瞧见对面架子上的定天石,不禁暗暗感叹,当初自己费了多大劲儿才混到御前啊,就为了看看这块定天石,如今一扭脑袋就能看见,却没屁用了。 忽听外头长街里的棒子瞧了三下,才知已是半夜,怕她吃多了积食,皇上叫上了几样小食,林杏喜欢粉彩福寿大碗里的小馄饨,包的精巧,一个个跟猫耳朵似的,馅儿是白菜肉,简单清爽。 吃了大半碗,还要再吃别的,给皇上拦下了:「夜了,吃太多不得克化,喜欢的话,明儿一早再让他们做来就是。」就着她的筷子把她剩的半碗小馄饨吃了,便叫撤了下去。 成贵在旁边看着都觉肉麻,以前万岁爷就把小林子宠的没边儿了,想上差就上差,不上差,赌钱吃酒,瞎乱晃,这都是小林子干的事儿,如今这一成了事儿,简直恨不能含嘴里头。 而且,这小林子也太恃宠而骄了,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让万岁爷伺候她。 林杏瞥了他一眼,心说,现在看不顺眼晚了,谁让你这老太监给老娘下药的。 林杏本来要回自己的小院,皇上哪肯撒手,以为她怕自己再折腾,低声哄她:「入了冬,夜里冷,你身子又弱,折腾回去不定就着凉了,且,你那屋不如这儿暖和。」 林杏侧头看着他:「万岁爷,奴才的身份在暖阁里头,只怕不妥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奴才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皇上笑了一声:「小林子这是跟朕讨封呢?」 林杏一惊忙道:「万岁爷,奴才并无此意。」开玩笑,这宫里当主子娘娘不稀罕,当个体面奴才日子才熨帖。 看成贵一脸惊吓,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估摸还不知道自己是女的:「万岁爷,这么着奴才方能近身伺候。」 第74章 皇上抱起她:「那从今儿起朕要罚你,罚你给朕值夜。」 林杏心说,果然比无耻谁也比不过变态,自己这值夜不用说,肯定值到龙床上去了。 皇上还算有点儿人性,知道林杏身子疼,没再折腾,没睡多一会儿就起了,叫人进来更衣上朝。 成贵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万岁爷终于肯上朝了。瞥了眼龙帐里睡的呼哈的林杏,虽觉这奴才恃宠而骄,有些过分,但一想万岁爷终于缓过来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伺候着万岁爷用了早点出了暖阁,积了半个月的政务,一时半会也料理不完,朝会到了快晌午才散。 好容易急事都处理完了,皇上说了声散了吧,掉头就走,弄得下头的文武群臣,愣了一会儿,才各自散了。 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议论:「万岁爷这忙什么呢,不是得了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不能,咱万岁爷不好那口儿,听说林公公回来了,估摸是因为这个,说起来,这林公公还真命大啊,那淮河刚发了水,性子还没收尽呢,又赶上深秋,风高浪急,一兜翻过来,哪还有命在,合船的人都死了,就林公公一个全须全影的回来了,还真是命大,估摸是老天爷不忍心万岁爷这么惦记着,发了慈悲也未可知,不过,话说回来,万岁爷心里倒是怎么想的啊,再稀罕也是一太监,难不成还能封进后宫当娘娘吗「」 「这可是混话,见过哪朝里封太监当娘娘的……」说着闲话儿往外去了,旁边的小太监撇了撇嘴,心说太监怎么了,弄不好林公公真封了娘娘,那可是亘古第一人,给他们当太监的长气了,只要万岁爷乐意,谁管得着,总说他们当奴才的闲的没事儿爱嚼舌头根子,这些大臣不也一样。 林杏却不管外头怎么议论,她正在琢磨怎么收拾慕容婉婉解气呢,跟皇上用了午膳,皇上便去南书房处理政务去了,体谅林杏身子不适,没让她跟去伺候。 林杏乐得轻松,回了自己的小院,总在暖阁里头待着可不妙,这宫里就没什么隐秘,回头传出去,一顶魅惑君上的帽子扣下来,就算有变态护着,也落不上好儿,太后可在旁边虎视眈眈呢,对付不了皇上,对付个奴才可不话下。 即便娘俩翻了脸,这皮肉之苦总得挨几下,上回给太后打的那两板子,如今林杏还记忆犹新,那个疼啊。 不过,想想慕容婉婉,心里平衡多了,最起码,自己没脱了裤子打啊,而且,才挨了两下皇上就赶来了。 慕容婉婉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十板子,还是脱了裤子打的,林杏一边儿走,一边儿琢磨,这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太监,脱了裤子打板子,还真够挑战底线的。 正想着,忽听旁边的值房里几个太监正嘻嘻哈哈的说什么,提到了慕容婉婉,林杏站住脚,贴着窗户根儿听了听。 「你们不知道,穆婉婉那屁,股有多白,肉皮儿有多细粉儿,一板子下去就见了血,那血顺着花白的屁,股流下来,哎呦呦,瞧着都叫人心疼。」 「呀呸,你心疼还下死手,真有惜香怜玉的心思,能把那丫头打的血乎流烂的,你就说便宜话儿吧。」 「你咋知道我不心疼呢,正是因为心疼,我才用力气,不有句话叫打是疼骂是爱吗,我这可是下死力气的疼那丫头呢。」 「放你娘的屁,有这么疼的吗,你这是没造化断了根儿,娶不得媳妇儿,不然,你媳妇儿可倒大霉了,不定哪天让你疼死了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跟咱二总管长得真像,你说咱二总管要是穿上宫女的衣裳,跟她站一块儿,一准儿跟姐妹儿似的。」 「你快算了吧,就那丫头没眼色的劲儿,还跟二总管当姐妹儿,二总管要跟她似的,估摸如今还在洒扫处刷马桶呢,我瞧着也就长得有八分像,底细一端详,那精灵劲儿差飞了,不然,咱万岁爷能连瞄都不瞄吗,瞧瞧对二总管是什么意思,眼珠子都恨不能粘二总管身上,我瞧着都脸红心热的。」 「你脸红心热个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再投一百回胎,万岁爷也瞧不上你,昨儿可是瞅见万岁爷抱着二总管回的暖阁,你们说成事儿了不?」 咳咳……后头的柳嬷嬷听这些奴才说的越发不像话,咳嗽了一声。 里头的太监听见急忙出来,一见林杏贴着窗户根儿站着,一个个小脸煞白:「二,二总管,您老遛弯呢?」 林杏看了他们一眼,忽的笑了:「有句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洒扫处别看活儿腌臜,却是个福地,这屎就是财啊,从哪儿刷几年马桶,再出来一准长出息,你瞧二总管我不就是例子吗,听你们刚说话儿挺羡慕咱家,用不用咱家提拔提拔你们。」 众人一听腿都软了:「二,二总管,奴才们没没那意思,您老饶了奴才们吧,往后奴才们再不敢乱嚼舌头根子,奴才们自己掌嘴。」说着,劈里啪啦扇了自己几个嘴巴,一点儿都没留情,不一会儿脸就肿了起来。 第75章 林杏抬抬手:「行了,谁让你们掌嘴了,你们说的也都是大实话,至于那个宫女,就更不是事儿了,虽说咱们的子孙根儿断了,可好歹也是个爷们,这色心不能绝,当奴才也得有点儿追求不是,不然,活什么劲儿,咱家教你们个乖,以后遇上这样儿再打板子,甭堵嘴,一边儿打,一边儿听声儿才过瘾呢知道不。」 饶是柳嬷嬷如今门清儿这位就是姑娘,也不免有些嘀咕,这油滑劲儿,这一肚子坏水,简直比太监还像太监,也难怪成贵一直没瞧出来,自己如今都怀疑是不是看走了眼。 正想着,就见这位从腰里掏出个银锭子来,往哪几个太监身上一丢:「自己扇自己嘴巴还不留情,都破皮了,这银子给你们几个养养脸皮吧,往后别这么下死力气的扇自己,劲儿得用的别人身上,那丫头如今在哪儿呢?」 几个太监顿时高兴了起来,虽说脸有点儿疼,可得了银子,这点儿疼就不算什么了,忙道:「那丫头狐狸精似的,趁着万岁爷念着二总管,想钻空子,活该挨顿板子,如今拖回储秀宫养着去了。」 林杏点点头:「哥几个接着唠吧,咱家乏了,回去歇会儿。」迈脚走了,几个太监急忙凑一起分银子。 柳嬷嬷见她过了值房往右边儿走,忙道:「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林杏看了她一眼,旺财短命鬼喂了淮河里的鱼,自己身后的跟班就换成儿了柳嬷嬷,林杏倒无所谓,反正都是变态的人,没区别,相比之下,柳嬷嬷更方便一些,而且这位明显比旺财懂事儿的多,估摸是在宫里久了。 林杏也不瞒她:「去御药房走走,咱家身上不舒坦,得给自己配点儿药。「柳嬷嬷本说传太医,想起林杏的医术,住了嘴,老实的在后头跟着。 林杏一进御药房,万全就迎了出来:「哎呦,我说门前树杈上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唤呢,原来是林老弟来了,快进屋坐。「让着林杏进了屋,亲手端了茶过来:「林老弟是不知道,听见船翻了的信儿,我们老哥几个可是哭了好几场,翟大用更是指天骂地的说老天爷不开眼,老弟这样的大好人,怎么不庇佑着,竟然翻了船,不想老弟福大命大造化大,这就回来了,昨儿一听说,可把我们几个高兴坏了,本说去瞧瞧老弟的,想着万岁爷在,没敢往前凑,正琢磨,寻一天摆个席面给老弟去去晦气呢,老弟就来御药房了。」 林杏拱拱手:「劳几位老哥哥挂念,兄弟得脱死灾,该兄弟请客才是,几位老哥哥听我的招呼 ,到时候咱们就在万二哥哪儿吃羊肉锅子,好好热闹热闹。」 两人说了会儿客套话,林杏便若有若无的问了一句:「储秀宫那边儿的宫女若有有个病什么的,也归着御药房管?」林杏虽说当过御药房大总管,却没当几天儿,还是个甩手掌柜的,就关心生药的进项了,其他不大明白。 万全忙道:「咱御药房就管着万岁爷跟后宫的主子娘娘们,至于宫女太监可管不着,不过,遇上有体面有门路的,咱也得睁只眼闭只眼,在宫里头当差都不易,怎么也得照顾着点儿。」 林杏点点头:「昨儿从乾清宫万岁爷发落了个宫女,嫌手脚粗苯不懂规矩,打了板子叫回储秀宫重学规矩去了。」 万全愣了愣,琢磨林杏这话什么意思,这位可不是平白无故说闲话的人,更何况,这大晌午的不在屋里歇着,跑自己这御药房来 必有缘故,昨儿那宫女的事儿,自己也听说了,成贵在各处踅摸宫女的事儿,宫里没有不知道的。 听说储秀宫新近宫女里有个跟林杏贼像的,自然不会放过,直接递到了御前,想不到这位命不济,正赶上林公公脱了灾回来,万岁爷估摸是怕过后林杏知道了多想,这才赐了板子。 人打的不成样儿了,倒是有些门路,手里也有几个钱,一早储秀宫的管事嬷嬷就来御药房寻自己要伤药,自己那时候没起呢,就让她先回了,这会儿看来,亏了没应,林杏明明白白就是冲这事儿来的。 想到此,就把这事儿说了。 林杏笑了一声:「看来是个有来头的,要门路有门路,要银子有银子,俗话说有银子不赚王八蛋,这银子是人家上供来的,老哥怎么不收?」 万全忙道:「咱御药房可是伺候主子的,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也想占这便宜,想什么呢。」 林杏:「万老哥别误会,咱家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都是当奴才的不易,说起来,她挨打还是因为咱家,又是大姑娘,肉皮儿最是要紧,哪能耽搁着,这么着,咱家去给她配点儿药,回头管事嬷嬷再来,给她就是,也当积德行善了。」 万全眨巴眨巴眼,一时不明白林杏这是啥意思,难道死了一回,就变成菩萨了,不能吧。 林杏从御药房出来还乐呢,慕容婉婉不是牛吗,不是以公主自居吗,这回让她好生受用受用,林杏配的伤药倒是正儿八经的药,只不过里头都加了半包盐面子,这一抹上,保准受用的紧。 第76章 刚出御药房就瞧见那边儿过来个眉眼凌厉,一看就厉害的嬷嬷,林杏往旁边廊柱后头避了避,等她进了御药房,才问后头的柳嬷嬷:「刚那个可是储秀宫的?」 柳嬷嬷点点头:「正是,每年新进宫女教管都是她,眼里最揉不的沙子。」 林杏的眼珠子转了转 :「怎么洒扫处没见着有宫女呢?」 柳嬷嬷:「洒扫处干的是秽差,宫女力气小,干不了那样的差事,故此,都是太监。」 林杏:「这话可差了,既然当奴才就得男女平等一视同仁,回头咱家跟管领处的老哥哥提提,宫女是人,太监就不是人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比谁金贵。」 柳嬷嬷没吭声,这位明明白白就是要对付那个穆婉婉,以这位的人脉,心眼子,真要是下心思对付谁,那真是比死都难受。 慕容婉婉现在就恨不能死了,虽说自小寄人篱下,跟着组织里的师傅学武的时候,也没少受苦,却也没受过这样的罪啊,大清白日被太监扒了裤子,放到条凳上打板子,拖回储秀宫,还得忍着管事嬷嬷的冷言冷语。 自打从乾清宫回来,管事嬷嬷对自己的态度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见了自己总是笑眯眯的,问这儿问哪儿,极为照顾,如今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是自己给了他一百两银票,别说伤药,想消停的在屋里养伤都不可能,那个势力恶毒的嘴脸,跟之前判若两人。 好容易伤药弄了回来,刚往上一抹,慕容婉婉忍不住叫了一声:「这是什么药,怎么这般疼?」管事嬷嬷才不管她疼不疼呢,一边儿往上抹一边儿道:「疼才对呢,不疼就坏了,回头结了痂就见大好了,姑娘别嫌我的话儿糙,姑娘家眉眼过得去就成,这肉皮儿最是要紧,男人都稀罕肉皮细粉的,夜里关了灯,瞧不见眉眼儿,可摸的着肉皮儿,姑娘伤的这处,正要要紧地方,便不能伺候万岁爷,将来也得出宫嫁人吧,谁乐意娶个满屁股疤的媳妇儿不是,要我说,姑娘干脆再舍点儿银子,越性找人配些祛疤的药膏,等伤好了也天天使着,不然,挺漂亮的姑娘一屁,股疤多难看啊。」 慕容婉婉知道她这是变着法儿的要银子,想想自己还得扫听事儿,便又撑着掏了一张银票给她。 管事嬷嬷眼睛都亮了,本说这是个没运道的丧门星,不想却是个财神爷,虽说攀高枝儿指望不上了,能发笔横财也不赖。 好容易上完了药,慕容婉婉也疼出了一身汗,好容易缓了一些,忙问了句:「嬷嬷,奴婢跟你扫听点儿事儿,那个二总管真回来了吗?」怎么可能,自己接着的信儿,那贱人已经烧死了,尸首都运了回去,怎么又回宫了。 管事嬷嬷看了她一眼:「这还能有假,你没见今儿万岁爷都早朝了吗,自打二总管出事儿,万岁爷可是半个月没上朝了,一门心思惦记着二总管,咱们万岁爷之前对后宫可是冷冷淡淡的,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长情的人,看来不是万岁爷性子冷,是没遇对人,这不,一到二总管这儿不就变了吗。 说起来,婉姑娘还真是生不逢时啊,要不是二总管赶巧回来,这会儿姑娘不定已经得了幸,事到如今,姑娘听我一句劝,那些心思趁早歇了吧,您这长的跟二总管越像,越不招万岁爷待见,前头有个瑞儿,也是我教出来的,跟二总管有五分像,虽得了幸,末了怎么着,不还是落个幽禁冷宫的下场吗,听说如今疯了,天天嚷嚷着自己生了太子,当了皇后,这就是前车之鉴,要是没二总管两说,只有二总管一天,万岁爷是断不会瞧上姑娘的,姑娘有什么想头都是空。」 慕容婉婉咬了咬牙:「二总管再怎么着也是个太监,难道万岁爷有龙阳之好?」 嬷嬷笑了:「这可拿不准,早先万岁爷不喜后宫,就传跟逍遥郡王有些首尾,如今瞧上二总管,也不算多新鲜的事儿,横竖二总管生了那么个讨人稀罕的模样,寻常美人都比不上呢。」 见慕容婉婉眼里恨意昭然,不禁道:「姑娘可听我一句劝吧,趁早放下没用的念头,二总管可不是好惹的,前头不少例子呢,姑娘还是活动活动门路,分个清闲的差事,混足了年头出宫吧,就甭惦记别的了,省的小命都搭进去。」 慕容婉婉哪里听得进去,想着大公子处处维护这贱人,自己这顿板子也是拜她所赐,怎能不恨,心里恨不能把林杏千刀万剐,就不信自己还不如这个贱人。 更何况,她既然回宫就等于背叛了大公子,大公子断不会饶过她,自己就等着看她还能得意几天。 管事嬷嬷见她神色就知道气不忿儿,也不再劝,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仗着有几分姿色,心气儿就高,却不知道,这宫里最容得的就是心气儿。姿色能管什么用,宫里有姿色的多了去了 ,万岁爷眼里就装得下一个二总管,别人气死也没招儿,这就是命。 慕容婉婉的底子好,养了两天就差不多能下地了,这刚一下地,内管领的就来了,说要分配各处的差事。 第77章 慕容婉婉提前使了钱儿,琢磨不至于分的太差,不想却是洒扫处。 慕容婉婉自然知道洒扫处是干什么的,在寿春的时候,林杏跟她说过,洒扫处干的是刷马桶的差事,天天跟屎尿打交道,脸色都变了:「这位公公,您是不是记差了,洒扫处不都是太监吗?」 那个老太监瞥了她一眼,心说,还真是像啊,知道二总管要对付的就是这丫头,脸一板:「怎么着,要不咱家这内官领的差事给你干得了,怎么学的规矩,一点儿人事不懂,谁说洒扫处都是太监,二总管说了,从今儿起男女都一样,姑娘可是造化了,头一个去洒扫处当差,以后就是开山祖师啊,主子们的屎尿就劳烦姑娘了,吴二狗还不把你的人领走,愣什么神儿呢。」 吴二狗忙道:「林,不,姑娘跟咱家走吧。」 慕容婉婉脸色异常难看,却只能跟着吴二狗走了。 管事嬷嬷眨巴眨巴眼,算彻底明白了,穆婉婉是得罪了二总管,这是往死里头整治呢,一想到这个,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还帮着这位呢,不是找死吗,往后可得激灵点儿,差点儿就让这丫头给带进沟里头去。 新宫女分到洒扫处的就慕容婉婉一个,这可成了大笑话,尤其洒扫处的太监们,这忽然来了个漂亮的宫女,纷纷扒头探脑的看。 吴二狗本来就是那边的人,自然得照顾慕容婉婉,刚说要给她派个轻松地差事,李玉贵忙道:「公公怎么糊涂了,二总管摆明了要收拾这丫头,才把人弄到洒扫处来,您派轻松差事,不是打二总管的脸吗。」 吴二狗愣了愣,觉得这位跟林杏长得这么像,估摸是兄妹:「二总管怎会为难这位姑娘?」 李玉贵翻了白眼:「 您没听说这位勾引万岁爷没得逞吗,您想想万岁爷跟二总管是啥关系,这情场如战场,这丫头活该命不济,谁让她长了二总管的模样呢。」 不等吴二狗说什么,开口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干活,李长生你熟门熟路,这个徒弟就给你带了……」 林杏洗了澡歪在炕上看书,后头柳嬷嬷给她擦头发,这屋子重新收拾过,明黄坐褥撤了,换上了团花福寿的毡垫,厚厚的铺在炕上,柔软非常。 炕烧的热,即便比不上暖阁也不差什么,更何况,刚入冬,还不算太冷,按理说,不用这么早烧炕,柳嬷嬷怕她受凉,早早就预备下了。 她一回来屋就暖融融扑脸的热,洗了澡穿着夹衣都不觉着冷,也就不想出去了,对面的书架子先头是空的,如今填的满满当当,都是从太医院搬过来的医书药书,还有不少御药房的医案。 柳嬷嬷说这些都是皇上吩咐人办的,让林杏没事儿的时候打发时间,林杏理解变态这么干的潜台词就是不让自己到处跑,尤其吃酒赌钱最好杜绝,虽没明说,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男人是奇怪的动物,没有那种事儿的时候还好,有了那种事就理所当然的霸揽了过去,觉得是自己女人,管东管西,管头管脚。 好在自己还有这么个院子,不然,天天在变态眼皮子底下,他不腻,自己都腻了。 柳嬷嬷把她的头发擦干,梳起来不禁道:「姑娘的头发真好,顺滑浓密跟杭州贡上的黑缎子似的,要是梳个发髻,再簪上珠翠不定多漂亮呢 。」 林杏看了她一眼:「嬷嬷还是叫我公公吧,您老总叫姑娘叫顺了嘴,可麻烦。」 柳嬷嬷忙道:「是老奴糊涂了。」 柳嬷嬷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赶上位正儿八经的主子,自然全心全意的服侍,柳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虽说算御前的人,却没赶上过好主子。 这奴才再怎么着也得靠着主子活着,主子得意,当奴才的自然风光,没个倚靠,一辈子成不了气候。赶上前头瑞儿那么个糊涂主子,自己没跟着吃挂落已是运气了,还指望什么。 在乾清宫当差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御前的奴才,出去脸上有光,别人都敬着,不好就在于没个正经主子。 自己是嬷嬷也不是太监,万岁爷跟前用不着,就落了个打下手接短的闲差事,清闲倒是清闲,可没指望啊,这人没了指望还活个什么劲儿,更何况自己年纪可不小了,不趁早为自己打算混出个人样儿来,将来可没下场。 倒是让她赶上了一个机会,她暗里观察林公公不是一两天了,这位是装的像,比那些太监还像太监,可这姑娘跟小子毕竟有分别,乍一看差不离,仔细瞧便不对劲儿了。 长得清俊漂亮是一宗,还有一宗就是肉皮儿,宫里的太监生的再漂亮,也没说肉皮细成这样的,柳嬷嬷仔细瞧过,林公公这张脸对着日头透亮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细致的几乎看不到毛孔,脖颈,肩膀,腰线的弧度也柔和优美,那双手尤其漂亮,即便没留指甲,也是十指纤纤跟葱白儿差不多。 这些还罢了,真正露出马脚的是林公公的鞋,太监也有脚小的,可没说连最小的号都穿不下的,林公公要的也是最小号,可穿在脚上瞧着总有些别扭,柳嬷嬷心疑,觑空摸了摸,发现里头塞着老大一块棉花。 第78章 小子脚再小,也不至于这么小,更何况,姑娘家每个月必有月信,林公公虽掩的深,但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洗澡,解手都是刻意避讳着的,柳嬷嬷心里差不多就十拿九稳了,自然动了心思。 林公公要是姑娘,虽有些麻烦,但以万岁爷的着紧劲儿,估摸喜大于惊,便是有什么麻烦,只要万岁爷不追究谁管得着。 至于身份,从来不是问题,只要万岁爷稀罕,换个身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加上这位的聪明劲儿,将来必成气候。 自己跟着这么个主子,只要侍奉好了,往后还愁什么,只不过,见这位对万岁爷不大上心,倒是一门心思惦记别的,有些着急罢了,这当二总管虽说方便,到底不能过明路,不过明路,便是有了龙种,也抬不了位份。 想到此,低声道:「公公别嫌老奴话多,那个穆婉婉遭了万岁爷的厌,便您不理会,这辈子也没出路了,何必非的跟她纠缠,回头万一让万岁爷知道,不定说公公气量狭小,眼里容不得人呢。」 林杏嗤一声笑了:「咱家本来心眼子就不大,万岁爷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咱家也没怎么着,这不是提拔她吗,要知道,咱家当初就是从洒扫处出来的,不受点苦哪有甜啊,咱家这是磨练她呢,等她吃够了苦,说不得就成了人上人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嬷嬷都没话了,心说,有这么磨练的吗,天天跟屎尿打交道不说,就那一个姑娘家进了洒扫处能有好儿吗。 这些太监,柳嬷嬷可是知道,主子跟前磕头作揖,三孙子都不如,可一到了下头,比谁都阴损,裤裆里少了办事的家伙什,色心倒没丢。 宫里暗里结对食的多了去了,折腾起来比外头打老婆的汉子都狠,损了阴德的折腾人,宫女因为这个死的都不知多少,上个月长春宫的井里捞上来一个跳井的,是个老太监的对食,泡的时候短,还能瞧见身上的样儿,通身没一块好皮,尤其下头都烂了,估摸是实在不堪忍受,才走了这一步。 如今这位把个宫女丢洒扫处去,还不跟羊如狼窝似的,能有好吗 ? 正想着,外头张三带着李玉贵进来了。 李玉贵进来脑袋都不敢抬,低着头给林杏请安。 林杏看了他一眼:「怎么着了,你们吴管事是个善性儿,不定一见人心就软了,照顾一二也是有的。」 李玉贵忙道:「真叫公公猜着了,吴管事一见那位,魂儿都快没了,非的安置个清闲差事不可,奴才劝着才交给了李长生。」 林杏挑挑眉,都快忘了,李长生还在洒扫处呢,眼珠转了转,就知道李玉贵这小子损透了,李长生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可都是因为自己,心里不定多恨自己呢,慕容婉婉跟自己长的这么像,落到李长生手里,能有好儿就怪了。 拿出银锭子丢给他:「天冷了,难为你跑这一趟,这个拿去吃酒驱驱寒吧,也算咱家的一点儿心意。」 李玉贵忙接着:「奴才谢公公赏了,那奴才这就回去了。」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出了小院把银子拿出来掂了掂,乐得见牙不见眼。 洒扫处没什么油水,吴二狗当了管事之后,也不知抽什么风,连底下的孝敬都免了,说大家伙苦巴巴的都不易,当好差事就成,底下的奴才倒是乐了,弄得他一点儿油水也捞不着,就指望那点儿月例银子顶什么用啊,如今赶上这档子事,自然得上心。 柳嬷嬷见李玉贵出去,忍不住道:「李长生性子毒,那宫女落到他手里只怕要毁了,若真弄出人命来,可也麻烦。」 林杏心说闹出人命才热闹呢,林杏可不傻,慕容婉婉是杀手组织里出来的,面儿上装的再像,骨子里也是个杀手,如今是忍着,真要是忍不住了 ,杀个人算什么,自己就盼着她忍不住,就得逼着她忍不了,弄出人命来,才能把她彻底收拾了。 慕容婉婉是个贱人,自己前身这个姐姐,替她进宫受了好几年罪,不禁没落下好儿,反倒更招了她恨,既然她都不念姐妹情分,自己跟她八竿子打不着,更不会留情了。 宫里不是别处,你不收拾她,说不定她就算计你,她可记得刘玉的身手,半夜出入乾清宫,比吃大白菜都容易,不把这丫头收拾了,回头狗急跳墙,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呢,好在如今自己晚上都在暖阁里头,估摸慕容婉婉再有本事也进不去。 正想着,焦四儿跑了过来说万岁爷召林杏去南书房。 林杏琢磨这变态也太勤了,莫非是憋得日子长了,这一开闸就刹不住了,昨儿晚上可是折腾了大半宿,今儿早上没早朝,又抱着她折腾了一回,这才过了晌午,又来神儿了,莫不是吃了大力丸吧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精神。 还是说,想在南书房折腾,林杏如今对变态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这才几天,林杏都不记得他们用了多少个姿势,多少种花样儿,变态如今致力成为大家,天天捧着春,宫图册研究,看完了就得试,兴致高昂,花样百出。 第79章 林杏如今非常怀疑,以前他是怎么忍过来的,不说性子冷,不喜欢这档子事儿吗,在她看来,这家伙完全可以跟色,情,狂看齐,基本上,见了自己就没别的事儿。 柳嬷嬷急忙给她套上靴子,靴子是小羊皮的,柔软舒适,是柳嬷嬷连夜赶出来的,柳嬷嬷手巧,林杏估摸以后自己的衣裳鞋都不用愁了,柳嬷嬷一准能安置的妥妥当当,大小正合脚,也省的自己再往里头塞棉花了。 跟着焦四儿到了南书房,在外头听见里头有人说话,林杏颇有些意外:「万岁爷召见臣工呢?」 焦四儿点点头:「是杜大人,听说在徐州筑堤的差事完了,回京述职,听万岁爷的意思要召他入翰林院,在御前伺候日讲呢。」 杜庭兰倒来的快,林杏还真想看看,杜庭兰能出什么幺蛾子,迈脚走了进去。 有外人,自然要做好样子,跪下磕头:「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往下瞧,见她清清爽爽就知道刚沐浴了,浑身透着股子水灵气儿,想起今儿早上,竟又有些燥得慌。 皇上如今算是明白了,炕上那点儿事儿可是大乐子,之前自己不喜是没遇对人,即便招寝也跟例行公事似的,为了皇嗣,为了大齐,这么一琢磨还有什么乐子,加上嫔妃们不敢放肆,即便慧妃,承幸的时候,也是中规中矩的,生怕触怒了自己,哪像小林子这般无法无天。 平常日子就是个小滑头,到了床上更不会收着,做起那事儿来酣畅淋漓,能让他死上几回的快活,他甚至觉得,自己前头那些年都白活了,后宫那么多嫔妃美人,竟没体会到这鱼水之欢的乐趣。 瞧见林杏,心窝子都是热的,声气儿也不觉柔了许多:「起来吧,叫你来是有件儿事儿,南河总督杜爱卿来京汇报治河之策,不想刚进京就病了,孙济世如今还留在寿春善后,太医院的太医去了几个,杜爱卿的病倒越发沉了,当真是一帮庸医,状元郎知道你的医术高明,想请你过去给杜爱卿瞧瞧,怜他一片孝心,小林子就跟他走一趟吧。」 林杏心说,倒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躬身道:「奴才遵旨。」 皇上在杜庭兰的脸上扫了一眼:「成贵你跟小林子走一趟,瞧了病就回宫,莫在外头耽搁。」 林杏心里骂街,你当老娘犯人看着呢,这好容易出去放放风,还得带着看守,不止成贵,还有四个侍卫,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杏,杜庭兰想找机会跟林杏说句话都没戏。 林杏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有些幸灾乐祸,进了杜府内堂,杜庭兰低声道:「家父病的沉,人多了只怕不妥,能否请成公公在此稍候片刻。」 成贵往里头瞧了一眼,琢磨总督大人在床上躺着,林杏就算再色,也不可能当着卧病的老子,调戏人家儿子,那也太不是人了,便点点头,在厅里坐了。 杜庭兰亲手接了侍卫手里的药箱子:「林公公请。」 林杏看了他一眼,走了进去,屋里燃着香,倒不觉得有病气,床帐旁边的两个小丫头,把帐子拢了起来,林杏坐在炕边的凳子上给杜方兴诊脉,目光也看向床上的人,琢磨这个杜方兴跟杜庭兰究竟是什么关系? 从脉象上看六脉平和,不像有病的样儿,脸色也不差,这是装病,不用想也知道,是杜庭兰为了把自己引出宫的设的计。 林杏想不明白的是,堂堂的南河总督竟会听命自己的儿子,怎么想怎么古怪,两人的意思实在不像父子。 正想着,杜方兴倒先开口了,生怕外头人听见,声音极低:「慕容氏被朱家灭了国,朱家便是慕容氏不共戴天的仇人,婉儿姑娘身为慕容慕容氏遗孤,就是后周的长公主,理应担当起复国大任。」 林杏挑了挑眉:「杜方兴,咱家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杜家身为前朝旧臣,都成了大齐臣子,你这为了当大齐的官,都累病了,可见兢兢业业,忠心不二,这会儿还提前朝,不觉得可笑吗,你当咱家傻了不成,前朝都过去二百年了,如今天下承平国泰民安,复个屁国啊,你既然口口声声称我长公主,那我就是你的主子,你是奴才,主子叫奴才死,奴才就不能活,如今咱家瞧你这奴才不顺眼,一会儿开一副毒药,你吃了一了百了,就当做主子的送你一程了,免得在这般里外不是人的熬着,你说好不好。」 杜方兴一张老脸通红:「你……」 「你他妈什么你,杜方兴,少他娘跟咱家这儿打歪歪,什么前朝,什么慕容氏,你们父子俩惦记的什么,你们自己清楚,别拿前朝当幌子,老娘不吃这一套。」 杜庭兰脸色阴沉:「婉儿你已经跟了皇上?」 林杏看了他一眼:「老娘乐意跟谁就跟谁,干你屁事。」 杜庭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真侍寝了?」 林杏张开嘴,哎呦叫了一声, 杜庭兰急忙撒开,刚松开,成贵就走了进来,紧张的看了林杏几眼,见没什么事儿,才放了心,看了看床上的杜方兴:「林公公,杜大人是何病症?」 第80章 林杏咳嗽了一声:「杜大人这病可复杂了,这天有六气,降为六淫,淫生六疾,害于六腑者,阴阳风雨晦明也,是以六淫相随,六淫者寒热入腹,感心也,是以六腑随,故,心为离宫,肾为水脏,晦明劳役则百疾生。大凡视听至烦,皆有所损,心烦则乱,事烦则变,机烦则失,兵烦则反,五音烦而损耳,无色烦而损目,滋味烦而生疾,男女烦则减寿,古者男子莫不戒之。」说着顿了顿,看向杜庭兰:「有道是时有万机,乐淫于外,女淫于内,杜大人之症,皆由此生,若要心不扰,咱家这儿倒有一剂良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来,叫侍女端了水,把药溶进去,用勺子搅了搅:「速速服侍你们大人吃下去,必会药到病除。」 成贵怎么觉得这么儿戏呢。 杜方兴脸色难看之极,不想吃,可林杏定定望着他:「大人不可讳疾忌医,这药吃了,病才能好。」说着看了侍女一眼。 侍女急忙往前送:「大人请吃药。」杜方兴咬了咬牙,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林杏点点头跟杜庭兰道:「你看,咱家说这药是良方吧,杜大人刚喝下去就有精神了,再将养几日,上山打虎都不叫事儿,咱家出来的时候不短了,为免万岁爷惦记,也该回宫去了。」又从怀里掏出两包药来:「若杜大人还觉不舒坦,再吃两包,必就大好了,咱家告辞。」 跟成贵出了杜府,上了马车才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一包巴豆下去,不拉死老家伙算便宜的,敢算计老娘,有你的好儿。 成贵听着马车里的笑声,直瘆的慌吗,忙问了一句:「林公公笑什么呢?」 林杏掀开窗帘:「我是觉得杜方兴跟状元郎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我要是杜方兴,肯定疑心,自己老婆偷人了,要不然,就凭他那德行怎么可能生的出杜庭兰这样的儿子来,您说是不是,让老婆戴了绿头巾,还这么沾沾自喜,咱们这位总督大人还真是有雅量啊,哈哈……」 成贵愣了愣,心说这小子真他娘损,不过想想,杜方兴长得小眼大嘴,一张四方黑脸,别说美男子了,连一般人都算不上,乍一看跟鲶鱼成精似的,朕就想不到,这样的老子竟然生出了杜庭兰这么个儿子。 心里虽也觉得新鲜,却没往这上头想,如今给林杏一提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过,杜家父子如今都是万岁爷爷的宠臣,自己可没林杏这胆子,咳嗽了一声:「听说杜夫人是个美人儿。」 林杏撇撇嘴,杜夫人再是美人,杜方兴的种在这儿摆着呢,也断然生不出杜庭兰这种儿子来 ,这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 杜方兴口口声声称呼自己长公主,不过就是想利用自己在宫里的机会为他所用,想什么呢,当老娘傻啊。 再说,慕容婉婉不在宫里吗,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李长生可是个色鬼,当初在乾清宫的时候,只要有个平头正脸的宫女从他眼前过,必然直勾勾盯着,眼珠子都不错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家伙什没了,就更想干那事儿,宫里的太监大多是色鬼。 刚进神武门就听见小太监说,洒扫处出了人命案,李长生让个新进的宫女用搅屎棍给捅死了,慧妃娘娘已经报到万岁爷跟前。 林杏眼珠转了转,慧妃倒是会见缝插针,宫里死的太监多了,别说一个洒扫处做杂役的李长生,当初王直死了,也没怎么样啊,不是太后要借机跟自己为难,谁管王直的死活。 慧妃倒真是太后老妖婆的外甥女,这手段都一脉相承,这不定是听见什么信儿了,要给自己穿小鞋呢。 刚进乾清宫,张三就拉着林杏:「林哥哥,今儿您可得小心些,里头万岁爷震怒呢,慧妃娘娘,管领出的掌事,慎刑司的赵公公都在。」 林杏心说倒来的齐全:「放心吧,咱家心里有数。」暖阁外跪着好几位,仔细看都是熟人,最后头的是吴二狗,看见林杏嘴嗫嚅两下最终没吭气,刚要跟他说句话,里头焦四走了出来:「林公公万岁爷传您进去问话。」 林杏挑挑眉,走了进去,余光见皇上靠坐在暖炕上,下首的梅花凳上坐着慧妃,美人到底是美人,即便满脸含怒,一样美的紧,跪下磕头:「奴才给万岁爷请安,给慧主子请安。」 皇上抬抬手:「起来吧,杜爱卿的病如何。」 林杏:「回万岁爷,杜大人肠胃有些积火,奴才开了一剂泻药,拉上几天,泻了火就好了。」 林杏话刚说完,忽的旁边一个人影扑过来,直接掐她的脖子,林杏下意识往一闪,抬腿就踹了过去,把人踹到一边儿才发现是慕容婉婉。 这会儿跟疯婆子没两样,发髻蓬乱,浑身还有股子难闻的臭味,身上的衣服也扯的七零八落,露出半截雪白的胸脯。 林杏目光闪了闪,心说,这露的还真是技术,这丫头干别的不行,勾人真有一套,脑子也不算太蠢,知道利用劣势把事情闹大。 第81章 慧妃脸色铁青:「御前就敢动手,林公公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杏:「万岁爷娘娘恕罪,奴才刚给杜大人瞧了脉回来,没想会有人忽然发难,只是下意识挡了一下,不知这位姑娘是谁?跟咱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一照面就要掐死咱家?」 慧妃看向林杏目光颇为复杂,本来还想让这奴才为自己所用,不想,却听说万岁爷幸了这奴才,而且,豫州这件事过去,也算看明白了,万岁爷对这奴才是真上心了,这都多少日子,不招寝后宫了,再这么下去,她们这些后宫嫔妃,岂非都成了摆设,混到如今,连个奴才都不如了。就看万岁爷这意思,不除了这奴才,往后她们都得守活寡,抓住这个机会哪肯罢手。 想到此,冷哼了一声:「这丫头为什么如此,莫非林公公不知吗,宫女虽进宫当差,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岂能由着你们这些太监作践,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宫规?」 林杏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冲她眨眼,不禁暗笑:「娘娘这话奴才可听不明白了。」 慧妃:「听不明白?我看是装糊涂吧,林公公在御前都能插手宫女分配的事儿,若不是穆婉婉得罪过你,你又怎会下死手的收拾她。」 林杏:「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奴才刚回宫才没几天,哪会干这样的事儿,更何况,奴才一向和善,从不与人为难,这宫女咱家见都没见过,何来的什么下死手收拾,神佛菩萨在上,慧妃娘娘便您是主子,也不能如此冤枉奴才啊。」 慧妃气的脸都红了:「明明是你叫管领处的太监把穆婉婉分到洒扫处刷马桶的,难道这还有错不成。」 林杏:「娘娘说的穆婉婉是谁?奴才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慧妃一愣:「你不认识,怎么可能。」 皇上开口道:「小林子的确不认识这个宫女,小林子还没回宫,朕就把她发落回储秀宫学规矩去了,小林子统共回宫才三天,除了今儿领了朕的旨意出宫给杜爱卿瞧病,乾清宫都没出过,如何会认识什么新进的宫女?」 慧妃脸色一窒,万岁爷金口一开,等于给这奴才做了保,谁还能说林杏公报私仇,故意为难穆婉婉,咳嗽一声看向慕容婉婉:「穆婉婉你怎么说?」 慕容婉婉如今咬死林杏的心都有,何曾想到自己进了宫,会落到这种地步,先挨了顿板子不说,后头又弄到了洒扫处刷马桶,那些屎尿围着,臭的她险些没晕过去,偏生还有个色鬼李长生,瞅准了没人,把自己按在墙角就要用强。 想自己堂堂前朝公主,怎么能让个太监侮辱,情急之下抄起了搅屎棍就捅了过去,把人捅死了,慕容婉婉才想起来不妥,大公子让她进宫是找机会迷惑皇上传递消息的,如今自己捅死了太监,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 也终于明白,宫里比自己想象的要险恶的多,尤其还有慕容婉清这贱人在,她绝不会让自己好过。 人到绝路上脑子就开始好使了,琢磨皇上如此宠信林杏,必然会引起后宫不满,自己索性把事情闹大惊动后宫,自然有人跳出来帮自己。 拿了主意,扯了自己的衣裳跑出了洒扫处,可巧正碰上出来逛御花园的慧妃,这件事就闹到了御前,本来十拿九稳,慧妃出面一定能扳倒这贱人,没想她竟然说不认识自己。 慕容婉婉恨坏了,刚要开口说两人认识,林杏笑眯眯的道:「姑娘可得想好了,万岁爷跟前儿打谎,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灭九族的。」 慕容婉婉一惊,自己若说跟她认识,皇上必然会查问底细,自己如今是穆婉婉,不是慕容婉婉,况且若曝露身份,大公子如何会饶过自己。 慕容婉婉到此时才发现,慕容婉清早已不是过去那个被自己随意糊弄的傻子,她若安心要对付自己,自己在宫里绝没好果子吃。 慧妃看不过去了:「林公公这是做什么,穆婉婉新近进宫,本来胆子就小,林公宫如此吓唬她是何目的?林公公既然胸怀坦荡,又何必如此?」 林杏嘿嘿一笑:「奴才何曾吓唬她,只是怕这姑娘不知轻重,在万岁爷跟前胡言乱语,犯了欺君之罪,可是罪不容诛。」 慧妃:「既然林公公不认识穆婉婉,怎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她,把她一个姑娘家派到了洒扫处去当差?」 林杏:「娘娘这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御前的二总管,怎会跟一个新进的宫女过不去,至于穆姑娘怎么去的洒扫处,跟奴才可没干系。」 慧妃哼了一声,扭身道:「万岁爷,管领处的掌事说听了林公公的话,才把穆婉婉分去洒扫处。」 皇上看了林杏一眼:「叫管领处的掌事进来。」 王能哆哆嗦嗦进来跪下磕头。 皇上:「慧妃说你听了小林子指派,故意为难穆婉婉,把她分配到洒扫处当差,可有此事?」 王能余光扫了林杏一眼,见林杏老神在在,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心里大定,只要林公公没事儿,自己就不会有事儿,自己咬死了跟林公公没干系,这件事最终也会不了了之。 第82章 想到此忙道:「回万岁爷,分配宫女是内务府下辖管领处的差事,林公公便是御前二总管,这隔着好几层呢,也管不到奴才的管领处去,奴才是觉着,既然进宫当差,都是伺候主子,甭管什么差事都一样,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别,况且,宫规也没说,宫女就不能进洒扫处当差,奴才想着让宫女们适当的干干这些差事,让她们体会体会其中辛苦,也省的总瞧不上底下的小太监,如此,日子长了,奴才们互相体谅,彼此谦让,和乐融融的当差,万岁爷瞧着也舒心不是,奴才不明白,这件事是奴才自己想的,跟林公公有甚干系?」 林杏服了,真服了,王能这三寸不烂之舌,真能把死的说活了,明明整治人的事儿,到他嘴里,硬是说的冠冕堂皇,无比高尚,仿佛把穆婉婉弄去刷马桶,是关乎奴才之间和平相处的大事,进而也是为了万岁爷能瞧着舒心。 这么一说倒成了功劳,这老太监真是个人才,以后得空得跟他好好取取经,这本事大了去了。 慧妃旁边的张嬷嬷忍不住道:「储秀宫的管事嬷嬷亲耳听见你说是林公公让宫女去洒扫处当差的,怎么到了万岁爷跟前,却跟林公公没干系了。」 皇上脸色一沉:「放肆,朕跟前有你个奴才说话的余地吗,拖出去掌嘴。」上来两个太监,抓着张嬷嬷就拖了出去,接着就是啪啪扇嘴巴子的声儿,听着都疼。 慧妃脸色煞白,忙跪在地上:「万岁爷,嬷嬷也是无心之过,万岁爷且念在她年事已高,又服侍臣妾一场,饶她一命,更何况,嬷嬷说的也是实言,若不是林公公授意,储秀宫的管事嬷嬷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如此胡说八道。」 王能委屈的道:「奴才的确没说,万岁爷可传储秀宫管事嬷嬷跟奴才对峙。」 储秀宫的管事嬷嬷一进来,吓的魂儿都快没了,听见慧妃的话,眼前直发黑,心说,慧妃娘娘这是往死里头逼自己啊,这形势还看不出来吗,万岁爷一心向着林公公,就算知道这件事儿是林公公干的,也不会如何。 偏慧妃娘娘不依不饶,牵三挂死的,娘娘是豁出去了,横竖当主子的也不会如何,可自己这条老命要是交代在这儿,岂不冤枉。 忙膝行着往前爬了几步:「娘娘,主子娘娘哎,您可不能坑老奴啊,老奴何曾说过跟林公公有关,是张嬷嬷年纪大,耳背,听差了,这管领处的事儿,跟御前二总管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衙门,更何况,林公公多善的人啊,宫里谁不知道。 就是穆姑娘屁,股上的伤,还是林公公配的药呢,那天奴婢见穆姑娘实在可怜,大姑娘家屁,股留了疤,将来出去还怎么嫁人,心里不忍,便去御药房走了走,虽说御药房当着主子们的差,好歹弄点儿伤药,先把血止住,正遇上林公公在御药房,觉着穆姑娘可怜,就亲自配了几服伤药,不出三天,穆姑娘的伤就好利落了,就是奴婢在不是人,也不能往林公公这样的善人身上扣屎盆子啊,漫天菩萨可瞅着呢。」 慧妃脸色更难看,知道今儿这事儿自己莽撞了,忘了林兴这奴才的奸猾,忙扶着头哎哟了一声:「臣妾近日常犯头疼病,想来是脑子糊涂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既犯了头疼,还是回去歇养着要紧,来人,送慧妃回宫……」 慧妃走了,慕容婉婉才真正怕起来,看见林杏笑眯眯的脸,从心里往外发寒,一咬牙,膝行几步拽住皇上的袍摆:「万岁爷,奴婢并非有意伤人,是李长生要对奴婢不轨,奴婢情急一下才失了手。」 王能大着胆子道:「婉姑娘可真会说,您这一失手就捅死个人,要是宫里的奴才都失手一回,得多少条人命啊。」 林杏微眯眼看着皇上,暗暗琢磨,以变态的性子能由着慕容婉婉拽着袍摆,还真是新鲜,莫不是变态看上慕容婉婉了。 想着,不禁瞅了慕容婉婉两眼,这女人总说自己是狐狸精,勾引了她的大公子,自己真是白担了这个名声,论起勾引爷们,慕容婉婉若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也不知怎么弄的,刚才不过露着半个膀子,如今却半拉身子都在外头,领口裂到了腰上,从皇上的角度看下去,肯定能一览无余。 再看她哭的那个劲儿,抽抽搭搭,哼哼唧唧,叫人从里头麻应得慌的,估摸自己麻应,听在变态耳朵里就成了勾魂之音。 林杏从来不信什么爱胜于一切,都他娘胡扯,人之初性本色,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变态对自己这么着,归根究底是自己长得还算不错,她就不信自己要是长个朝天鼻,麻子脸儿,变态还能这么着,估摸不等自己往前凑,窝心脚就先踹过来了。 而且,林杏得承认,慕容婉婉虽眉眼儿跟自己长的像,身材却比自己好太多了,自己这个身子吃了前头营养不良的亏,又用了好几年左归丸,发育的有些晚,比起慕容婉婉的大波,自己真算挺平板,变态这么喜好那种事儿,看上慕容婉婉也不是不可能。 正想着,就听皇上道:「朕早已废了对食的陋习,倒是想不到,还有太监敢打宫女的主意,李长生胆大包天,便不死也得杖毕,穆婉婉虽失手,却其情可悯,朕瞧你这规矩学的差不多了,从今儿起就在御前伺候吧。」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医后》卷一 作者:芯蓉 02、《医后》卷二 作者:芯蓉 03、《医后》卷三 作者:芯蓉 04、《医后》卷四 作者:芯蓉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