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侵略之染指青涩》 第1章 制服侵略之染指青涩(出书版) 作者:志蓝内容简介:超美型、散发着冷漠又高傲气息的梁宥君,是学园领袖、学生们眼中既优秀又恐怖的学生会长,但私下的他,不但懒散又爱算计人,刚升上高中不久、以正直和温柔获得好人缘的高锡泉,在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梁宥君目标物的状况下,欣然接下副会长这个职位,并认真达成会长的指示……叫他起床、准备三餐、接送上下课,最要紧的是用领带系住那件害性感锁骨若隐若现的制服!每件事高锡泉都能做得完美无缺,一年来始终如此,却没想到,一个失控的早晨,打翻了平衡……高锡泉竟失神到吻了熟睡中的梁宥君,吓得他心慌不已,更为了不辜负梁宥君对他的信任,决定出让位置!但当梁宥君真的生气着把他推远时,才发现……原来,不是梁宥君的身边是谁都无所谓,原来,他已经不想放弃成为掌控领带的人…… 序章现在想想,一切的错误,就是从那天早上开始。「是不是太早到了啊?」高锡泉掏出长裤口袋里的手表,发现距离开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却已站在学生会的会议室门前。不知是出于安心还是无奈,他长叹了一口气。由于一路狂奔,才刚淋浴过的身体,又开始渗出汗水。谁叫田径队的学长们不断提醒他这个一年级的新生,现任学生会长对待迟到的班代表非常严厉。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他就因为上学途中有事耽搁了,没赶上学生会长的致词,自然无缘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只从同学和学长口中,听到不少他的传闻。「既优秀……又恐怖的人吗?」他搔了搔符合运动员形象的利落短发。平常老是打打闹闹的学长们,只有在戏弄他这个比所有人都高出半颗头的学弟,和形容这位学生会长的时候,难得意见一致。除了亲戚任职学校董事的雄厚背景,这位一年级就突破传统选上学生会长的人,以果断的行事作风闻名。和他优雅俊逸的外表截然不同,不只学生们对他敬畏三分,就连师长都顾忌他对学校的影响力。还听说他在短短一年的会长任期内,就强势换掉三个被他视为无能的副会长。生怕自己不小心迟到的话,真会如同学长们所说「惨遭惩处」,一结束队上的晨练,他立刻发挥从小训练的短跑能力,拚命赶到会议室。「这么早,应该没有人来吧!」明知如此,高锡泉还是不想站在门外枯等,试着扭动门把。没想到,门扉「咿呀」一声轻轻敞开。来不及感到讶异,室内隐约传出的说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已经有人来了吗?他小心翼翼地踏入会议室,才发觉声音来自与会议室相连的另一道门后。「我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说话者穿着制式的白色短衬衫和黑长裤,胸前图案别致的校徽,显示他是三年级的学长。「我希望你能和我交往。」哇!难道他撞见别人告白的场面?感到尴尬的高锡泉,想趁对方还未注意到他,赶紧转身离开,然而擅自传入耳中的答案,却怔住了他。「不要。」好个简洁有力的答复,高锡泉几乎听见自己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因为说出这短短两个字的人,嗓音低沉得彰显出性别。男、男生吗?难道他不只撞见告白场面,还是男生……对男生的告白?!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蹑手蹑脚地转换视线角度,果然在靠窗的沙发上,看见另一个身穿相同制服的纤瘦身影。相对于站在一旁握紧拳、浑身僵硬的三年级学长,拥有俊美侧脸的男生,只是气定神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交迭着修长双腿,姿态慵懒得丝毫不像刚被告白的人。「理由呢?」长相也颇帅气的学长,无法接受自己惨遭拒绝的命运,朝沙发上的人逼近。「你明明说过,对象是男是女根本无所谓!」是男是女无所谓?!高锡泉诧异地捂住嘴,似乎听到不得了的宣言。在他的认知里,男生爱女生,女生爱男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同性相吸只存在他不知道的世界,这可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你忘了吗?是你说不会拘泥于性别这种问题……」「那就不是性别的问题啊!」「那是什么问题?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对你言听计从,我不懂……我到底哪一点不行?」「为什么我非得提出一个你可以接受的理由?」彷佛连多说一句话都嫌累,戴眼镜的男生叹了口气,才懒洋洋地回答。「因为不好玩了。」「不好玩?」吶吶地重复那三个字,学长俨然无法相信听到的答案。「你这种单恋游戏再玩下去,你不嫌烦我都嫌无聊。」单恋游戏……换言之,这个人根本没有喜欢过对方,甚至将人家的心意当成游戏看待。或许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多残酷,就连在一旁看着的他,都替他捏一把冷汗。果然,学长脸上的愤怒被错愕冻结了。「你是说……这只是……游戏?」冷冷补充一句「应该算是不太好玩的游戏」的男生,则是满脸无趣的表情。「起初看你那么卖力讨我欢心,还觉得挺有趣的,想说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过你要是强迫我回应你,就失去这小小的乐趣了。」「小小乐趣?你这家伙到底把别人的心意当成什么?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不是让你拿来当成笑话看的!」恼羞成怒的学长用力抓住他的手,那线条优美的唇仍吐出冷漠话语。「本来就是你擅自喜欢上我,心甘情愿为我做任何事情,不是吗?」 第3章 「我可以平安长大就该谢天谢地了,能帮别人做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他不是不知道,班代表就是班上的苦力和传声筒,不过比起什么事都做不到的人,他宁愿拥有健康的身体,随着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由于他拥有一张比同龄男生更为成熟的脸孔,有棱有角的轮廓、已逐渐散发男人味的精悍五官,不说话的时候,和他不熟识的人会以为他很难亲近,但只要相处几分钟,就会对他改观,而他也喜欢被同学或学长姊们信赖的感觉。不过,直到他伫立在全校最高的建筑物前,才知道自己太小看这个任务了。无论是学生会长或自己背上的学长,他们所属的二年级教室,就在这栋大楼的最高楼层。「哇!这……也太……」「怎么了吗?如果你觉得太勉强的话……」「不、不是啦!我第一次来,有点惊讶罢了。」高锡泉结结巴巴地说了善意的谎言。既然已经答应学长,他也只能好人做到底,硬着头皮走进大楼。前脚才踏上阶梯,身后就传来好几声「哐啷」巨响,止住他的脚步。只见两个进行清扫工作的学生,正诧异地瞪大双眼,彷佛看到鬼般望着他们,一个人脚边倒着水流遍地的水桶,一个人被倒下的拖把砸中脚背,却张着嘴连痛都忘了喊。「怎么了吗?你们没事吧?」「没、没事……对不起!」连声道歉的学生们,赶紧拾起早就不剩一滴水的水桶和拖把,如同躲避什么洪水猛兽的追赶,飞也似地跑开。「喂!你们……」「开会,会来不及喔!」在身后的柔声提醒下,高锡泉看了看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令他倒抽一口冷气,再也无暇顾及这段小插曲,奋力往楼上爬。只不过,每个经过他们身边的学生,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敬佩还是惊恐,纷纷低头快步通过,但频频从背后投射而来的视线,又看得他浑身不对劲。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难道是嘴巴沾着牙膏吗?真要如此,他应该早就被社团学长笑……还是头发翘起来了?「喂,一年级的。」后方传来的呼唤声震动着鼓膜,高锡泉差点跳起来,连声称「是」。「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高、高锡泉……「锡」是金易「锡」,「泉」是泉水的「泉」。」「高锡泉吗?」被这悦耳的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心头顿时泛起一阵麻痒的感觉。「很特别的名字,一听就令人难忘。」「是、是吗?谢谢。」圈住对方双腿的手心开始冒汗,高锡泉也想询问学长的名字,就在他迟疑了几秒钟之后,已无法从沉默中找到适当时机开口。应该没办法吧!既然都参加学生会的会议,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忘了到底爬了多少层楼,呼吸开始有些紊乱的高锡泉,发现悬挂着「二年智班」门牌的教室。「学长,我们要到了,再忍耐一下。」「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低沉美声再度响起,宛如吹气般深深送入耳中,高锡泉缩了缩脖子。不晓得到底是楼层太高,还是这拥有迷人嗓音的学长唇间吐出的低语太过骚动人心,总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没、没什么,我该去开会了,你就留在教室休息吧!你的座位在哪?」教室里的人还不多,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和刚才遇到的人一样,全都呆望着他们。「不,我是指我考虑过了。」没想到,学长没有告知他座位,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我想我还是回去开会比较好。」「咦?!」这青天霹雳劈得高锡泉眼前一花。难道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爬完的才楼梯,现在又得再走一回吗?然后再一次背着人穿越操场、再一次走到地处僻静的学生会会议室……「对不起……一定给你造成困扰了吧!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好。」虽然对方嘴上这么说,高锡泉却没有漏看那双从夏季衬衫伸出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着,就连骨骼到指尖形成的线条,全都纤长得惹人怜爱。于是,当他回过神来时,嘴巴已经说出「我背你回去」,就连身体也自动做出反应,宛如倒带般背起同一个人,沿着来时路往回走。想起自己今天不知来回多少次,腰部和手臂也都开始发?,但他就是无法丢下这个人。终于,会议室的门就在眼前,但距离开会时间已晚了五分钟,因为他在学长的哀求下,中途绕去饮料贩卖机,替背后的人买了矿泉水解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高锡泉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扭开门把,喧嚣声立即蜂拥而至。会议室内一片嘈杂,每个人嘴里都惊惶失措地念着「会长到哪去了」,中间穿插几句「到底联络上他没有」、「他怎么可能在开会的时候迟到」之类的话。高锡泉从未想过受到全校师生尊敬的学生会,竟是如此混乱的局面。好不容易,有人发现站在门口的他,当然,还包括他背着的人。「会、会长?!」第一发现者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指向高锡泉,旋即惊觉自己无礼的行为,收回了手。「会长,你怎么……」 第5章 「老梗也可以玩出新把戏啊!」「那就请你别再想着玩什么新把戏了好吗?」「唉唉唉,我的泉宝贝越来越不可爱了。」「我本来就不可爱,请你也别再叫我宝贝了。」打从他被梁宥君这个暴君指名担任宰相……不,是担任副会长以来,他发现自己的头衔越来越多。不过最近,他终于领悟到自己最适合哪个头衔。看梁宥君还懒洋洋地躺在会长室的沙发上,高锡泉只好一如往常,抱住这赖皮鬼的肩膀让他坐正。说自己不解风情也好,他可是经历过许多次试炼,才能练就这身八风吹不动的功夫。「当初我就是看你可爱,才选你做我的副会长啊!」「你也没有「选」我吧!」分明就是用「指定」的。「哦?开始懂得跟我顶嘴啦!无所谓,反正这样的你,我也很喜欢就是了。」「是、是、是。」「有够敷衍的,你学会应付我的方法了嘛!」「我哪敢啊!倒是你真的该起来了。」好不容易从躺着改为坐着的赖皮鬼,没两下又瘫在沙发椅背上,完全没有打算振作的意思。高锡泉本想出声数落他两句,却看见有一小撮翘发从梁宥君后脑勺钻出来,觉得他可爱到不行的心情,顿时漫过了焦躁。叹口气,他从上衣口袋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子。「会长,请你坐好。」似乎明白高锡泉如此要求他的理由,梁宥君顺从地挺直背脊,转过身去。望着那小巧的头颅,高锡泉小心翼翼地梳理他睡乱的头发,从指尖滑过的发丝相当柔细,但老爱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主人,总是把头发压得乱七八糟。以前的自己光是双手并用地和他的翘发奋战,就费了好大的劲,这个人却从来不体贴他的辛苦,还是每天顶着一头乱发要他服侍。「今天天气很好。」仰望窗外的梁宥君,不晓得是因为阳光刺眼,还是被梳发的感觉太舒服,轻轻瞇起眼。「哪,你今天练跑的状况如何?应该不错吧!」「我最近的状况的确不错。」难得对方主动问起他的事情,看来大懒人今天心情很好。高锡泉还记得国小刚开始练跑步的时候很辛苦,但很快的,他就迷上奔跑时迎风前进的舒爽。「对了,我们田径队加入不少新生,变得很热闹呢!」「我差点忘了,现在你也变成学长了。」「那倒是,我已经二年级了。」算起来,他和这个暴君也共事一年了。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学生会长交代他的第一份工作—叫我起床。这位比任何人都要早到学校的会长,习惯在处理学生会各项事务后,躺在会长室的沙发小睡片刻。而他这位副会长的加入,就变成不用设定「贪睡提醒」的活动闹钟,尤其他每天参加完田径队的晨练,再赶回会长室叫醒梁宥君,分秒不差配合得刚刚好。渐渐的,英明神武的会长除了决策性的事务会自行处理,其它全都以「信任」为名交给他,举凡各社团活动场地的纠纷,到学生在校门口捡到的小狗,会长只交代他从哪些人开始谈起,还有谈判时切入的关键点,剩下的就由他负责奔走。不过他的工作多归多,在会长的指点下,也都能有效率地顺利解决,这也是他最不甘心也最佩服的一点。于是这一年来,他不但包办学生会的大小杂事,就连会长的日常生活也一并照顾了。「好了,完美。」将梳子收回口袋,高锡泉欣赏着已恢复柔顺状态的发丝,嘴角泛起得意的微笑。而梁宥君却像个在发艺沙龙完成造型的顾客,优哉游哉地转过身来,向他高高扬起下颚。早就习惯他傲慢的姿态,高锡泉也自然地替他拉挺衬衫领口,将做工精致的钮扣扣上,之前一直诱惑着他的锁骨,就此完全遮掩在洁白衬衫下。「刷刷刷」几声,如同打上封印般,深蓝色领带在高锡泉熟能生巧的利落动作下,不出几秒钟就变成精致的领结,衬托出纤细颈项的优美线条。这是一种仪式。彷佛将这个人无意间流露的诱人气息,封印在系得完美的领结之下。他没有见过比梁宥君更适合穿这身制服的人,但没有自己一手打理,这个人不过是个连衣服都穿不好的懒鬼。「会长,早餐。」高锡泉将铺着新鲜苹果切片的丹麦面包塞进梁宥君手中,那是在参加田径队的晨练前,就在校门口的面包店买好的,虽然早已失去刚出炉时的热度,水果的香甜气味依然可口。衣服穿好了、领带打好了,连早餐都准备好了,自己的呼吸也恢复稳定,高锡泉看了看手表,不由得钦佩自己又完成了一天开始的任务。没错,最适合他的头衔,其实是……老妈子。「时间刚好,你该出发喽!」「好、好。」原本想先尝一口丹麦面包的梁宥君,被高锡泉斥责「不能边走边吃」之后,噘着嘴将面包收进书包,扶正高挺鼻梁上的镜架,从容站起身。这一瞬间,高锡泉觉得自己就像是目送主子出门的仆人,不禁哑然失笑。然而,主子却倏地转过身来,向他开了口。「你明天放学也会去田径队的团练吧?」「是啊!怎么了?」 第7章 彷佛在等待他防备崩溃,以他的慌乱反应为乐,在一旁欣赏好戏。他不禁怀疑,说不定梁宥君是知道的,知道他的失控,知道他……对他抱持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混乱情感…… xxxxxx「小泉,水。」「喔,谢谢。」从好心的经理手中接过一瓶开好的矿泉水,高锡泉的心思却飞到伫立在数十公尺远,正和田径队学长们交谈的那个人身上。「小泉,毛巾。」抽走他很快喝空的矿泉水瓶,身为新任经理的方宜蓉,熟练地递给他干净的毛巾。「你今天的情况特别好,听教练说你刷新了个人纪录喔!很好、很好。」「真的吗?太好了!」并未察觉到所有队员中,只有自己享有经理无微不至的照顾。喜出望外的高锡泉,双眼依然注视着促成他刷新纪录的动力,就连不及他肩膀高的方宜蓉轻拍他的背,都没有跟往常一样躲开。细框眼镜在端整的脸上,立刻化身为增加沉稳气质的装饰品。整洁的白衬衫搭配红色针织背心,外加深蓝色西装外套的优雅身影,在一群身穿运动服的运动员当中,显得相当突兀。即使想飞奔到梁宥君身边,但基于体坛伦理,有学长在场时,他可不能僭越身份上前把人带走,只能心急如焚地望着他们谈话时的侧脸。平常这个懒鬼不是如此多话的人啊!梁宥君说出放学后要来看他练习,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后来他们都各自忙于学生会的事情,这位学生会长直到今天才有空前来探视他。可是,当时对方明明说是为了他才来,至今仍没有主动向他打招呼。在他的殷殷期盼下,梁宥君终于回过头来,却向他投以意味深长的笑容后,继续和学长们聊天。「真难得耶!能看到学生会长出现在操场的画面。」没有注意到高锡泉失望的表情,方宜蓉脸上仍是甜甜的笑容。「我们班好几个女生光是在走廊上遇到他,都会兴奋得发抖呢!连回到教室还在尖叫。」「有这么夸张吗?」「一点都不夸张,感觉他这种外表和能力都高人一等的学生会长,只存在于少女漫画或小说里,没想到竟然出现在我们学校。当然,还要加上你也是个……」「我?我怎么了?」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高锡泉有些困惑,只见方宜蓉像把什么秘密说溜嘴似的,红着脸直摇手说「没什么啦」。「他一定是来探望你这位副会长的吧!你们感情真好。」「是吗?普通吧!」高锡泉忍着没抱怨「他到现在还没跟我打过招呼」,伸展修长的四肢,在运动短裤外套上长裤。「只是感情普通的话,应该不会常常一起去看电影吧!」方宜蓉慧黠一笑。「我听学长说,你们除了上课和田径队的练习时间以外,几乎都是黏在一起行动。」「那是……那是因为我们要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啊!」「是吗?听说你还替他准备三餐,采买日用品,不然就是当他的司机,任凭他随传随到。」这下子,高锡泉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无法否认事实。往往梁宥君只以一通电话,就把他从远方召唤到身边,有时他甚至得在半夜蹑手蹑脚溜出家门,骑着脚踏车在冷清的大街上寻找宵夜,只因为会长用极度委屈的声音,向他哭诉「我快要饿死了」。的确,一开始被呼来唤去的时候,他曾经提出抗议,但每当他完成使命,看到对方露出迷人的笑靥,对他说声「谢谢」的时候,他就什么苦都能忍受了。他和梁宥君相处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这位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其实不轻易对人展现笑容。因此,担任会长的仆人是他这个副会长的义务,也是他才享有的权利。「没办法啊!那个人根本是个生活白痴,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这位学生会长一向给人精明能干的印象,只有他知道那个人的弱点。「有一次想说他就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聚会,所以没有去接他,他竟然公交车坐反方向也没发现,一路搭到荒凉的终点站,结果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只好打电话叫我去救他。」方宜蓉不可置信地「咦」了好大一声,直说「不可能」,高锡泉只能摇头叹息。「上次他还差点把我新买的热水瓶当成电子锅用……不多看着他,真不晓得他又会做出什么蠢事,真的是个很麻烦的人……」「虽说很麻烦,可是你每次提起会长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开心呢!好像提起溺爱的宠物一样,尽管付出得很辛苦,却也很享受。」「宠物?」高锡泉心想,真要说起来,自己才是宠物吧!「真好,会长住的地方还能用电子锅啊……」同样住在宿舍的方宜蓉,露出羡慕的表情。「对了,学生会长的特权之一,不就是能够住进宿舍里最豪华的单人房吗?有人说你每天早上都会进他房间,叫他起床……」彷佛怕被第三者听到,方宜蓉刻意压低音量,踮脚凑近他耳边问:「这是真的吗?」终于有件可以反驳的事情了,高锡泉赶紧摇手否认,嚷着「没有这回事」。平常到学生会长室叫醒梁宥君就够吃力了,如果要他直接登堂入室,总觉得独处一室的情况有点危险,不晓得那个爱捉弄他的会长,又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直说「那就好」的方宜蓉,放心地松了口气。「更夸张的是,还有传闻说你们俩根本就是一对。」「怎、怎么可能!」发觉音量不自觉提高了,高锡泉忍住内心的动摇,力持镇定。「到底是谁在乱说?」「就说是传闻嘛!大家随便乱讲的。」方宜蓉露出安慰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会长的脸蛋再怎么漂亮,也还是个男孩子,谁都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啦!」不可能……这三个字令高锡泉胸口一阵烦闷,他不晓得自己为何对这显而易见的事实感到不悦。其实她说得没错,他再怎么在意那个人,对方仍旧是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他有的,对方也有;自己没有的,对方也不会有,他无法理解自己哪里出问题。再者,姑且不论自己的感受,那个人只是喜欢捉弄他,并不会对他抱持恋爱的感情。话说回来,自己究竟是想和梁宥君发展出什么样的关系?他们不过是会长与副会长的身分,或者说,自己充其量只是个好使唤的仆人兼司机而已。 第9章 用来播放电影的礼堂一片漆黑,只有屏幕反射出的些微光亮,映照着枕在他肩头的脸庞,压在肩上的重量,象征这个人在他身边有多放松,并且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还说要我记得把你叫醒咧……」敛起嘴角泛起的笑,高锡泉摇摇头,决定等到影展的最后一部电影播放完毕,再唤醒这位睡美人。「不是说了要叫我起来吗?」果然被抱怨了。载梁宥君回宿舍的路上,奋力踩着脚踏车的高锡泉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听着身后的责怪,他只能陪笑安抚。「今天就算了吧!你要是想看这部电影的话,下次再借dvd来看。」「这种以幻想剧情和丰富色彩为卖点的电影,当然要用大屏幕看才过瘾。」就算没有回头,也能知道梁宥君心情不悦,因为以往总在脚踏车行进中,扶住他腰际的手,像是表达抗议似地环抱在胸前,和他保持距离。今天的学生会长,不是很好应付。「好啦!既然你想看大屏幕的话,我们也可以去mtv看。」「那种地方是给没钱的人开房间用的。」梁宥君的语气冰冷,下一秒突然贴近他的背脊,在他耳畔低语,「还是你计划在那里对我做什么?」「会长!」高锡泉好不容易稳住龙头,才没有连人带车摔入路旁的水沟。「看吧!你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不然不会这么紧张。」「你这个人真是的……」拨开梁宥君猛截他脸颊的手,高锡泉头也不回地用力踩着踏板,发泄满腔的怨气。「我知道了,今天算我不对,下次不管你睡得多熟,看起来有多疲倦、多可怜,我一定会狠下心叫你起来看电影,好吗?」「你生气啦?」发现梁宥君的语气丕变,高锡泉心想这个人真狡猾,只有在他生气的时候,才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态度逼他软化。「我没有生气。」「泉宝贝,你没有发现自己说谎时……」修长指头戳戳他的嘴角,梁宥君趁他还没有出声反抗前开口。「这里会绷得紧紧的吗?」高锡泉不甘心地咬咬牙,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像都逃不过这个人的眼睛。「会长……」「你知道,我已经三年级了。」梁宥君感慨的声音恰好切中他最在意的那件事,高锡泉顿时沉默了。「我只是很珍惜我们共度的时光,想到和你一起看电影的机会被我白白浪费掉,就觉得很懊恼。」「我们……还是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的。」这句话,他分不清是用来安慰梁宥君,还是用来安忍自己的,脚下也放慢了速度。「时间这种东西,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说不定……有一天你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从你眼前消失了。」「会长,请你别说那种奇怪的话。」忍住心头一抽的痛感,高锡泉回头白了梁宥君一眼,没想到那黑白分明的双眸,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只是举例说明嘛!」「就算是举例也不行,我先跟你说好,不准对我不告而别。」「我的副会长还真是强悍耶!既然如此的话,你就把我看紧一点啊!」线条优美的薄唇漾起弧线,梁宥君手里似乎揣着什么,直接塞进高锡泉的衬衫口袋。「等等,这是什么?」「我房间的钥匙。」「咦?」无视于高锡泉诧异的表情,梁宥君只是拍拍他的胸口,确认东西安全后,向他灿然一笑。「你可别进来偷袭我喔!」「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话说回来,你这到底是……」「你不是怕我跑掉吗?以后你可以直接进房来叫我起床,送我上学,我就没有机会开溜了,不是吗?」「可是……这也……」总觉得这种推论怪怪的,但高锡泉一时也想不到理由拒绝。「不过是多了项小小的工作,有什么困难的?」「话不是这么说……」高锡泉叹了口气,现在才发觉自己简直被当成仆人使唤,而他的主人竟视为理所当然。如果房间里有其它人就算了,一想到要独自走进弥漫危险气息的空间,他就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至于哪里危险,他也说不上来……「还是说,你忍心让我为了学生会的事情熬夜,隔天早上却因为起不了床而迟到?」「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脚踏车在熟悉的路口转弯,眼看着学生宿舍已在视线可及的范围,高锡泉问了声。「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没有。好啦,这样吧!最后我再给你一个最大的特权,这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喔!」当脚踏车停在宿舍门口,从容下车的梁宥君,口同赏赐他天大的恩惠,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虽然明知不会有什么好事,高锡泉仍难以抵挡惯性,乖乖凑上前去。「我允许你……」当梁宥君以媲美电台dj的磁性嗓音,说出他所思赐的特权,高锡泉立刻捂住耳朵,激动地「欸」了一声。「我、我才不要咧!」 第11章 「干嘛?」不明白高锡泉为何突然大吼,梁宥君嫌吵地皱皱眉,手里随即被塞进一整套制服,遮住他若隐若现的胸口。「你赶快把衣服穿好啦!」「你在生什么气啊?」梁宥君依然懒洋洋地解开自己的睡衣钮扣,打算换上制服,反倒是高锡泉率先移开视线,懊恼地抓抓头。同时,他对于又对同性起色心的自己感到恼怒,他不晓得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段迷惘。「你睡觉前怎么不先把睡衣穿好呢?」「都要睡了,随便穿穿就好。」「你不用连这种事情都懒得做吧。」「你要是看不过去,以后就连睡衣都帮我换啊!」「你!」最后又变成这种结论了。高锡泉忿忿不平地回过头去,想要训诫这个懒鬼一番,却在看见他脖子上纠结成一团的绳索时,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会长,这是什么?」「嗯?」看梁宥君的表情,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领带啊!」高锡泉头痛地扶住前额。要有多精湛的技术,才能把领带打得如此惨不忍睹?「我老爸说过,领带的语源来自于战士。」宽大却灵巧的手动作着,高锡泉试着解开眼前这团死结。「所以呢?」「所以说,没有打好领带,就无法迎接一天的挑战。请你赶快学会自己打领带吧!」「我不需要学会,那是你的工作,我只要有你在就行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帮你做这种事情。」「真的不行吗?」「装可爱也没用,当然不行!」好不容易,高锡泉才将那团死结变回原来的领带。只不过,如此一来,他极度避免直视的美丽锁骨,又近在眼前。「真是的,我教你打领带吧!你看……」如同每天早晨的仪式,他刻意放慢速度演示每一个步骤,希望尽快教会梁宥君,不然他还得持续接受意志力的磨练。然而,尽管他自认解说得非常简单,学的人却兴趣缺缺。「会长!你到底想不想学啊?」「好麻烦喔!而且从我的角度看你帮我打领带,方向根本颠倒了。」也想他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当高锡泉正在思考解决之道时,只见梁宥君指了指背后,简单说了「到这里来」。一开始,他还有些困惑,但没有多久,当他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也发现大事真的不妙。「你看,我们的角度不是一致了?」「是没错啦……」但这个姿势也太危险了吧!高锡泉下意识地吞了口?沫,润润干渴的喉咙。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他从身后环抱住这位身材纤细的学生会长,谁会知道他只是想以相同的角度,教对方打领带而已。这个暧昧的姿势,教他紧张到双手差点捏不住领带。更讨厌的是,梁宥君根本不体谅他的辛苦,软绵绵地直往他胸口靠过来,凑近鼻端的柔软短发,搔得他有点痒。「会长……你没有骨头吗?」「我还有点想睡。」完全答非所问。细瘦身躯已完全偎入他的怀中,温热的背部紧贴住他。两人的阻隔只剩下单薄的制服衬衫。小到只有巴掌大的脸庞倚进自己颈窝,高挺鼻尖几乎擦上颈侧,变得过度激动的心跳声,彷佛随时会传到对方耳里。不对!这个人可是男的,既没有女生的柔软身体也没有甜美声音,而且和自己拥有同样的性征……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情绪紧绷到连指头都在发疼。「等等,这样太……」「太怎样?」就连鼻腔逸出的轻哼,都带点慵懒的性感气息。「太近了……」「那又如何?我长得再怎么国色天香,也不过是个男生罢了。」梁宥君补上一句「没有的事就是没有」,高锡泉知道他听到方宜蓉和自己的对话了,只是略带讽刺的语气,让人摸不着头绪。「难道你昨天不高兴,是因为蓉蓉他说了那些话吗?」「也不全然如此。」这么说的梁宥君,突然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朝自己拉近。「我只是不喜欢你谈论她的口气,更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的东西。」「你的……东西?」没有回应他的困惑,梁宥君微微一笑,扬手取下鼻梁上的眼镜。高高仰起的脸庞,拥有形状完美的下颚及俊美五官,任谁近距离凝视这张脸蛋,都会心慌意乱。高锡泉诧异地瞪大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毫无遮蔽的脸孔,除去玻璃镜片阻隔的双眸有些迷蒙,却牢牢抓住他的目光。「别忘了,你是我的副会长,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第13章 「感谢你之前的照顾。」冷冷打断他的解释,梁宥君只是扬手指向门口,神情淡漠地说了声,「你可以走了。」 第三章什么叫做「自作自受」,高锡泉这下可真正领悟到了。朝学生会会议室前进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梁宥君。就连例行开会,也因为参加田径队的集训而缺席。打从那天两人不欢而散,他遵照学生会长的要求,不再独自到学生会长室,改以手机当闹钟提醒他起床。就算梁宥君传简讯告诉他不用再帮忙准备三餐,他还是坚持照买,只是派了同班的其它干部送去。同时,以前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使唤他的梁宥君,真的不再主动和他联系。每次下课或休息时间,他都会死盯着手机屏幕和教室门口看,以免漏掉对方传来的讯息,却依然没有一丝的消息,害他浑身都不对劲了。你不觉得自己很廉价吗?既然连你自己都不在乎,我又有什么理由要认真回答你的问题?每当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强烈的懊悔就占据心头。他知道自己话说得太过份,尤其是对方受伤的表情,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是去跟他道歉吧……」抱着这样的念头,高锡泉加快了脚步,因为好不容易,今天为了校庆的事召开临时会议,他终于找到难得的机会和梁宥君见面。他也不明白这种焦虑的心情,到底是想见到对方,还是不想见到。毕竟,开口要他离开学生会的人,正是梁宥君。说不定他早已安排好取代自己的人选,找到另一个可以陪在他身边,每天将他从沙发上唤醒,替他梳理一头乱翘的发丝,为他系上最能衬托出纤细颈项的蓝色领带……眼看会议室的门牌就在前方,已有不少干部在门口交谈,看到他这位副会长出现,也纷纷向他打招呼。「哟!我们小泉副会长来了,总觉得好久不见了呢!」高锡泉苦笑着应声「是啊」,顺口说出自己忙于田径队的事情。「就来就好,你不在的时候,会还真是难开啊!会长一直刁难我们。」「刁难你们?」「是啊!」眼看好几个干部点头如捣蒜,他知道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会长最近心情超差的呢!自从你担任副会长以来,他每次开会都显得意气风发,好久没看到他这么烦躁的样子了,加上校庆的事情大家都很忙,难免啦!」明明听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高锡泉却松了口气。原来自己对梁宥君而言,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觉得抱持这种想法的自己很可耻,他向其它干部说声「我先进去了」,走进会议室。跟往常一样,开会前的会议室仍一片喧闹,没有多久,他在会议桌的底端发现那熟悉的身影,精神立刻为之一振。然而,他还来不及分辨自己现在的情绪究竟是兴奋还是紧张,只见梁宥君身边多了一个人,那本来属于自己的位置,竟被另一个同年级的校刊委员占据,而对方的手正替梁宥君拉直领口,为他打领带。「搞什么……」一股闷气梗在胸前,脚步不自觉地被牵引着,高锡泉快步走向两人。率先察觉他靠近而出声打招呼的,正是忙于替梁宥君打领带的校刊委员。「副会长,你来啦?」高锡泉冷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反倒是以往只要他一踏进会议室,马上第一个向他挥手的梁宥君,如今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只是低垂着头,观察自己一团糟的领带,吭都不吭一声。很明显的,他还在生他的气。「你们在做什么?」「打领带啊!」就连校刊委员理所当然的口气都令他莫名火大。「不晓得为什么,今天会长的领带看起来很糟呢!问题是我只会打自己的领带,不太会帮别人弄。」「我来就好。」高锡泉巧妙地运用自己比一般人高大的身躯,挤开那位手忙脚乱的校刊委员。就在指尖即将触及领带前,梁宥君却后退一步,刻意闪开他的手,试图把脖子上纠结的领带扯下来。「不用了,我不打领带总行了吧!」「这怎么行?你是学生会长,服装仪容要以身作则。」「真对不起啊!我就是这么令人头痛的差劲会长。」「再怎么差劲,好歹要打领带吧!」两人你来我往、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让一旁的校刊委员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说声「很抱歉我帮不上忙」后,赶紧溜之大吉。被留下的两人,周遭彷佛形成肉眼看不见的屏障,散发强烈的排外感,不容其它人靠近。「会长,请让我帮你处理。」「我不是说了吗?你不需要做超出副会长职务的事情。」「协助会长,服装仪容整齐,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啊!还有,现在你知道,这种工作不是谁都做得来了吧!」高锡泉瞄了眼缠得像毛线球的领带一眼,刻意叹了口气。「以后不要随便找人帮你打领带,你看,搞得乱七八糟的……」「反正谁来打都一样。」那天才用力吻过的薄唇,吐出异常冷漠的话语。「就像你说的,我只是懒而已,无论对象是谁无所谓。」下一刻,梁宥君拿起会议桌上的剪刀,在高锡泉诧异的目光下,「喀嚓」一声,毫不迟疑地剪断领带,断裂的残骸就此飘落桌上。就连其它干部也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感到惊讶,面面相觑。 第15章 正确答案被轻易揭穿,他苦笑着没有答腔。方宜蓉虽然难掩失望,仍维持一贯的开朗强颜欢笑。「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你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我只是傻傻抱着一丝希望,暗自祈祷是我搞错了。」「心仪的对象?」再次将梁宥君的脸赶出脑海,高锡泉连声否认。「少骗人了,虽然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其实你喜欢的人是会长吧!」「什、什么?!」「我都看到了。」方宜蓉斩钉截铁的语气,使他紧张到头皮发麻。「我看到那天在男生宿舍门口,会长要求你吻他。」「欸?」没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会被第三者瞧去,高锡泉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要我去宿舍叫他起床,才说了那种玩笑话。」「你不是说,你没有进他房间吗?」「我是那天才被他逼着去的啊!」「可是你真是和他接过吻,对不对?」高锡泉一时怔住了。以前他就常被梁宥君取笑不懂得掩饰心情,现在他知道不会说善意谎言的劣势在哪。「女生的直觉很准的,你刚才也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吻了两次」。而且……如同你的眼中只有他,我也一直看着你,当然会察觉你的心情起伏,都牵系在什么人身上。」「不,我们、我们只是闹着玩的……」他越说越小声,也越想越郁闷。「对他来说,不管接吻的对象是什么人都无所谓……」「那你呢?你也无所谓吗?」方宜蓉巴掌大的脸蛋朝他逼近。「既然如此,你也和我接吻看看啊!」「咦?!」没想到她会使出这无厘头的一招,高锡泉急忙闪避她的靠近,却被身后的置物柜挡住退路。如此近距离观察女孩子的脸,他才发现和那人轮廓立体的俊俏面容截然不同。女孩的皮肤白里透红,五官小巧,他却对这充满甜美气息的脸蛋,丝毫没有一亲芳泽的欲望。于是,问题又回到相同的地方,即使那个人不在乎对象,那自己呢?不正是因为对象是那个人,才会如此意乱情迷吗?难道,自己的确是……「呜哇!」骤然响起的惊呼声,打破这短暂的奇妙气氛。高锡泉回过神来,和方宜蓉同时看向休息室门口,只见一位队友正抱着书包,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打转。「抱、抱歉……我只是想回来拿个东西……打扰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请、请继续!」抛下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话,他一溜烟转身狂奔而去,留下相对无言的两人。「搞什么鬼啊?」「看来我们被误会了。」相对于高锡泉的满头雾水,方宜蓉倒是大方地耸耸肩。「也好,当作是我勇敢失恋的小小奖励吧!」「啊?什么意思?」「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不过我可是很高兴的哟!虽然没有骗到小泉的吻很可惜。」「骗我?等一下,难道连妳也在戏弄我吗?」「这才不是戏弄呢!我是真心想得到你的吻,才会不择手段的。不过,接吻还是要两情相悦的人才有意义呀!」挤出勉强的微笑,方宜蓉倏地站起身来,伸手敲了他一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这些臭男生到底懂不懂啊?」两情相悦的人才有意义……高锡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瞬间恍然大悟。她说得没错,明明是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啊……而自己也早就隐约察觉到,他对梁宥君抱持着和其它人截然不同的情感,只是始终被自己刻意忽视。正因为太在乎那个人,反而更担忧对方只会以玩笑响应他,不会正视他的心意,才会一再逃避,一再为此烦心。然而,就算他至今才领悟这可悲的事实,也于事无补。因为不好玩了。曾经,梁宥君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向他告白的人。这种命运,同样擅自喜欢上那个人的自己,应该也躲不过。就算对方不拘泥于性别的问题,也不代表自己脱离了自愿付出者的身份,对梁宥君来说,他只是一个好用的副会长,甘心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学弟。那个人对自己的依赖和亲昵,不过是另一种游戏的形式,欣赏他为他做牛做马、在他挑逗下失控的慌乱模样,作为消遣的乐子。要是发现他试图获得回馈,或是认为他的表现无趣时,可能也会替他贴上「不好玩」的标签,弃如敝屣。他不可能从那个「对象是谁都无所谓」的人身上,得到想要的响应。即使他表达了心意,最后也只会换来同样悲惨的答复。最后,他会连留在那个人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因此,他的心情永远也不该被揭露出来吧……xxxxxx「这就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不晓得今天是第几次被调侃了,高锡泉没好气地瞪了书记一眼,尽管即将抵达会议室,手上一大箱的开会资料却沉重得如同他的心情。「干得好啊!小泉副会长,听说那个学妹长得相当可爱喔!个性也很开朗,在男生间的评价挺高的,你们很相配呢!」「我和蓉蓉没有什么。」学会冷淡处理这无聊的传闻,高锡泉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却无法制止传闻被夸大的趋势。这下他才了解,方宜蓉口中「给你带来困扰」是什么意思。「骗人!你们不是在黄昏的休息室互诉衷情吗?」一拐进会议室,其它早就等着揶揄他的干部们,马上就围上来加入话题。 第17章 「我不会做那种事情,对她也没有任何感觉。」「哦?这么说来,你不就和我一样,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嘛,怎么样?对于没感觉的她,和我比起来,吻技是不是差了一大截?」「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传闻中的事情!」在情绪驱使下提高了音量,高锡泉不自觉地朝他踏进一步。「我想你很清楚,我不会对你说谎,而且我没有打算和她交往。」「为什么?每次你提到她的时候,不是都很开心吗?我看你们上次还聊得挺起劲的。」高锡泉拚命回想所谓的「上次」是什么时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他去参观田径队练习的那一次,记得自己之所以和方宜蓉聊开了,是因为在谈论和这位学生会长相夕相处的事情。而他也记得很清楚,这个人就是从那天开始变得不对劲。不只提起方宜蓉时言语带刺,还老是喜欢贴近他、逗弄他。突然间,他明白了些什么。或许这个看似云淡风轻、对谁都不执着的学生会长,多少是有些在乎他的,而且比他想象中还要在乎。「会长……难道你……不希望看到我和蓉蓉亲近吗?你是不是在……」高锡泉还在犹豫该不该将「嫉妒」这过于露骨的字眼说出口,梁宥君却抢先一步,抱怨「我讨厌你喊她的方式」。「光听就觉得不愉快,好像很亲密似的。」「可是太家都这么叫她啊……」「我不喜欢,你是我的副会长,别随便和他人亲近。」「你这是什么道理啊?」面对这位任性的学生会长,高锡泉除了满腹无奈之外,也无计可施。「你还不是马上在找取代我的人。」「找不到啊!」一向平静的语气,增添一丝怨怼。「谁来都一样,只会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位置,你不是也很清楚吗?」独自凝望窗外的身影,因为洁白衬衫晕染上些许阳光,变得有些蒙眬。即使看不清对方现在的表情,那散发孤寂气息的背影,也令人怦然心动。高锡泉注视着这样的梁宥君,这些日子以来的愤怒、焦躁和懊悔,全都抛诸脑后。不行……他果然还是离不开这个人,现在他只想追上他身旁的位置,不再令他感到孤寂。如果坦白了自己的情感,而得不到响应,他们说不定再也没有相处的机会。尤其他记得很清楚,那位希望梁宥君给予响应的学长,最后只获得这样的答案……你这种单恋游戏再玩下去,你不嫌烦我都嫌无聊。他?对不想听到对方向他说出相同的结论。光想象那美妙的嗓音宣告表白后的他已经「不好玩了」,他就觉得心脏快要破碎。所以,就算心意无法得到回报也好,只要对方是在乎他的,愿意让他待在身边,他不会奢求更多了。「我不会和任何人交往的。」在他说出这个承诺时,那纤细的背影似乎轻颤了一下。「如果你不希望我被别人抢走,只要你开口告诉我,我就不会离开。」「真是的,谁会说那种话啊……」「你会说的。我很清楚,你找不到其它人取代我。」以梁宥君说过的话反将他一军,却没有听见任何反驳。「最近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也没有好好睡觉、吃饭,才会变得脾气暴躁、心情不佳,听说你都在拿干部们出气。」「我没有拿他们出气。」这么说的梁宥君,代表其它说法是正确的。这时高锡泉更加确定,这个人少了自己,并非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许多早就习以为常的事物,只有待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才被赋予真正的意义。他所做的一切,如果是为了这个人,就会变得意义非凡。「对我来说,只要你还是会长的一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务,就只有担任你的副会长,现在的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我只是一个差劲的会长,不值得你这么委屈。」一直不肯面对他的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梁宥君轻轻抬起线条优美的下颚,浅笑的嘴角似乎在试探他的决心。「你有什么理由,非对我付出这么多不可?」「因为……」总不能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意吧!高锡泉压抑着胸口的苦涩,走到他面前,拨弄他凌乱的衣领。「你不只早上起不了床,领带打不好,也不晓得饮料贩卖机和福利社的位置,更别提你老是搞不清楚方向,上次还身无分文坐到荒凉的公交车总站……」仔细想想,还真是令人操心。「电器乱用一通,就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有问题。我不敢想象没有我的话,你要怎么办?所以,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和另一个人交往……」「呵呵……」梁宥君突然笑出声,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埋怨。高锡泉这才发现,自己又说过头了。只不过,梁宥君的脸色并没有一丝不悦,在眼前绽放的笑靥,又恢复之前的迷人丰采,让他不自觉地看呆了。「我的确是……没有你不行呢!」止住笑声,梁宥君抬起的双眼,即使遮掩在细框眼镜下,依旧闪闪发亮,下一刻,他从制服衬衫的口袋,抽出一条崭新的蓝色领带。「好吧!那我就允许你……」将领带放进高锡泉的掌心,他以双手包裹住他的指头,带着他收拢五指,握住那宛如羁绊般牢固的战士象征。「只要我还是会长的一天,你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吧!」 第四章一切又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了。将脚踏车停在宿舍门口的车位,高锡泉已能利落地打开大门,朝熟悉的目的地走去,脚步轻盈得连自己在哼歌都没发觉。他悄声踏进梁宥君的房间,来到仍弥漫浓厚睡意的床前。今天要用什么方法唤醒睡美人呢? 第19章 趁高锡泉一个不留神,梁宥君突然低头偎进他颈间,像只贪吃的猫儿闻来闻去,痒得他东躲西闪。「你在闻什么啊?」「我一直闻到一股香味,后来才发现是你身上的味道。」「我、我在队里淋浴过。」这是他奋力维持镇静后,唯一能吐出的几个字,还得花好一阵子调节呼吸。「要是参加完晨练,没有冲澡就去教室上课,简直是荼毒同学。」「原来如此啊……嗯,不只是沐浴乳的香味,还再加上一点点阳光的味道,好好闻喔!」高挺鼻尖在颈侧磨蹭着,宛如轻吻般的触感,令他浑身发颤,只好攫住梁宥君的肩膀,将他和自己拉开一个安全距离。「闻够了没?下次我带你去买相同品牌的沐浴乳好了,我们常去的那个大卖场就有。」「我就说你不解风情。」梁宥君耸耸肩,离开被窝站起身来。「什么品牌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属于你的气味。」「我的……气味?」「好了,我要换衣服了。」不等他问清楚,梁宥君背过身去,双手放在睡裤的松紧带上。高锡泉这才明白,换上制服衬衫的他,其实正准备换下睡裤,薄薄衣料下隐约浮现双丘的形状,彷佛随手一拉就会一览无遗。更糟糕的是,他很清楚对方睡觉不喜欢穿底裤的随性恶习。心中暗叫不好,他猛地站起身,迅速逃往门口。「我去外面等你!」「你要留下来观赏也行啊!」耸耸肩,梁宥君向他回眸一笑。「只要你今天替我买晚餐到学生会长室来,就可以待在这里看个过瘾。」「就算没有看你换衣服,我也会帮你买好不好!」抛下最后一点虚张声势的宣言,高锡泉赶紧掩上门,将睡裤已褪至腰下的诱人景象关在门里,匆匆逃离现场。他趴在脚踏车的龙头上喘气,借着沁凉的金属触感冷却额头上的热烫。「妈呀……你到底有没有神经啊……」他不禁怀疑,梁宥君的另一项特技就是把正常人逼成野兽。然而,一旦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刚才发生的一景一幕,又开始在脑海中播放。重要的是,那是属于你的气味。胸口为此泛起的骚动,有点过疼。他不由得揣测,梁宥君是否也和自己拥有相同的想法。自己之所以愿意为这位学生会长做那么多事,不只是他身为副会长,更因为他付出的对象是心仪的人。而梁宥君会偎进他怀里,说出眷恋某种气味的话,也正是因为对象是他……「不对,说不定这也是他捉弄我的方法……谁叫我最近太无趣了。」尽管他认定这又是梁宥君排解郁闷的新招之一,但自己心脏为之狂跳的感觉,却真实到不容掩藏,甚至……带着些许温暖的甜味。xxxxxx夜晚比以往更快降临。平常总眼巴巴等待放学,如今却觉得时间不够用。除了一般学生应尽的义务,高锡泉的课余时间都在准备校庆活动,就连田径队的课后练习也暂停一周。这不是学生会长的命令,是他自己考虑后的抉择。然而,选择这么做的人不止他而已,大部份的学生会干部,也都牺牲了社团或其它课后活动,全体进入备战状态。高锡泉心想,这也算是那位懒散的学生会长不可思议的魔力之一吧!当然,那位学生会长今天同样以可怜兮兮的口气,打电话要他买晚餐到会长室。抱着迟来的两人份晚餐,高锡泉忍住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朝目标狂奔而去。为了不浪费工作时间,他也没有吃晚餐,直到等到对方通知为止。即使梁宥君说了好几次要他先用餐,他却不想放弃和他共度的短暂时光。冲进会长室的时候,墙上的钟显示将近晚上九点。仰躺在沙发椅背上的梁宥君一看到他出现,立刻从嘴角挤出一抹微笑。「你来啦?动作满快的。」「反正你最近也没什么食欲,我买了比较方便吃的东西。」高锡泉将切好的盒装三明治放在他面前,果然,挑嘴的学生会长随即露出厌恶的表情。「将就点吧!这么晚了,吃大餐对肠胃不好。」在他苦口婆心的劝告之下,梁宥君才勉为其难地吃进嘴里,但眉心始终不悦地皱着,脸色比早晨看到时更加苍白。这个人一向不在他人面前展露疲态,看来经过连日的奋战,他是真的筋疲力尽了。跟往常一样,高锡泉在不影响他进食的情况下,替梁宥君松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钮扣,再稍微拨弄他的发丝,希望他至少能在用餐时放松一点。当发现梁宥君又把手伸向一旁的园游会场地配置图,他赶紧抽走那份文件,向他摇摇头。「你今天就先休息吧!如果你是担心一年级那两班为了户外场地起争执的事情,我很快就能摆平。」「那倒不是,我知道你会处理妥当的。」梁宥君摘下眼镜,揉揉疲惫的双眼。「今天下午负责烟火的厂商说施放地点要变更,我得做些调整。」「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们?」「一开始我也不想答应,但对方保证一定会比原本预定的内容精采,我看过他们的设计流程,确实没错。」「无论如何,那种事情明天再伤脑筋。」眼看高锡泉坚持不肯把配置图还给他,梁宥君苦笑着耸耸肩。「你说得没错,那就明天再伤脑筋吧!我预定的工作还没有排得很紧。不过,我本来想在能力许可的情况下,今天多工作一些,好减轻之后的负担。」「问题是你今天就已经累坏了。」将牛奶塞进他手里,高锡泉转为柔声劝说。「反正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有些事情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 第21章 要为一切画下完美的句点。他不是不明白梁宥君的心思,却难免揣测这是他离开的前兆。之前的争执过后,他曾追问梁宥君是不是真的会提前卸任,对方也只告诉他「时间到了才会走」。如今,这场校庆活动结束得越璀璨,他越担心这正是「时间到了」的象征。「我也太贪心了吧!」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追上梁宥君毕业的时间,因此他更奢求能够多一点和对方相处的时间,总是为了这些事情陷入烦恼,连他都觉得自己很烦。然而,下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打断他纠结的思绪。感觉大腿好像有点麻痹了。高锡泉想要稍微调整姿势,又怕影响梁宥君的睡眠,只能正襟危坐,动也不敢动一下。「这比跑了一整天还折磨人……」看来他今天回去以后,一定会浑身酸痛。不过,当他凝视着倚靠在自己腿上酣睡的人,一切又甘之如饴。他伸出手,万般爱怜地拨弄着梁宥君的前发,宽大的指节摩挲着他的面颊。而被他温柔抚摸的人,微微挣扎了一下,当他担心就此吵醒对方的时候,只见梁宥君转了个身,改为仰躺在他腿上,又沉沉睡去。烟火灿烂的光彩,映照在白?的脸庞上,这个人不管染上什么样的色彩,依然俊美得令人怦然心动。他回想起早上送梁宥君上学时,以往对方只是轻轻扶住他的腰,没想到竟转为环抱住他,无论是从手臂还是从胸口紧贴而来的体温,全都令他心猿意马,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因动摇而摔车。好不容易撑到学校,沿途遇到认识的学生会干部,全都向他们响应开心的笑容,甚至有人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后来他才听说,干部们对于两人那天在会议室的紧绷气氛,还有辟室密谈的事情相当担忧,幸好最后他们和好如初。「会长和他的老妈子小泉副会长,还是适合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不要再吵架啦!」担任班代表的一年级学妹向他这么说,他也只能抱以苦笑。一切看似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但实际上,有些事情却在转变。与之前不同的是,每和梁宥君多相处一天,他就越彻底体悟自己陷得有多深。明明待在心仪的人身边,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捡拾对方偶尔施舍给他的亲密感。「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人,喜欢到快要发狂了。光是想象对方离开他的那天,心痛到快要窒息。浓烈爱意在心口鼓动到近乎爆破,脑海中闪过的是亲吻对方的美好回忆,他缓缓低下头,眼前这端整优美的容颜,光凭他的掌心就能轻易包裹住……只不过,就在双唇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几公分前,他仅存的理智踩下紧急煞车。「啊啊……真是的,差点又犯了错。」高锡泉懊恼地扶住额头。他不是早已决定,除非对方要求,他不想再单方面触碰这个人,因为这是既卑鄙又差劲的行为。「你没吻下去,才是真的错了。」他以为沉睡的人儿,倏地开启双唇,吐出似怨怼又似逗弄的低语。高锡泉「哇」了一声,吓得想往后退,却被梁宥君一把揪住领带,拽了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剎那间又缩短为近乎吻上彼此的危险距离。「偷吻我,又被我抓到……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啊?」「这是装睡的人不好吧!不对,我才不想偷吻你,只是打算叫醒你而已。」「我早就说过,你很不擅长说谎。」眼看迷人薄唇漾起坏心的微笑,高锡泉窘得面颊发烫,尽管平常力气很大,如今竟拉不开梁宥君揪住他领带的手。「够了吧!你清醒了没?虽然以现在的时间来说,不能说是morning call了……」「对我来说,和你接吻也不只是morning call这种意义而已。」「什么?!」「还有……」梁宥君拉扯的力道,又将他往前推进一些,还顺势啄了他的唇一口。「和你接吻,只会越来越沉醉而已,哪有可能清醒啊。」「会长……」被挤压的嘴说不出完整话语,高锡泉在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之前,又被梁宥君积极狂吻他的激情,给彻底拉着走了。于是,他全心投入亲吻之中,品尝对方赐予的甜美滋味。 第五章阳光灿烂得令人晕眩。站在会议室前的走廊,高锡泉弓起右手遮掩在额前,仰望万里无云的晴空,这正是举办校庆活动的最佳天气。直到昨天晚上还下着蒙蒙细雨,一到早上就放晴了,操场上只残留些许的潮湿水气,没多久就被热情的阳光蒸发掉了,就算到了下午,天气还是一样晴朗。算一算,今年参加园游会的人潮突破历年来的纪录了吧!思及于此,就算今天忙到差点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才偷点时间到会议室稍作休息,依然有种校庆能顺利进行到最后的预感。除此之外,让他精神百倍的另一个原因,在于他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心。「小泉副会长,你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什么啊?好恶心喔!」总是毫不留情抨击他的书记,以手肘顶了顶他宽阔的胸口,换来他一记白眼。「我才没有傻笑。对了,你有见到会长吗?」 第23章 在高锡泉负责的范畴内没出什么大问题,但各社团和班级的小状况层出不穷,光处理杂七杂八的琐事就够他疲于奔命了。有时还会在路上遇到完全不认识,却要求和他和照、甚至替他拍独照的人。就算偶尔应班上要求回摊位看看,也有同学领着不认识的女生前来向他打招呼,让他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情。他今天穿得很普通啊!不过是每天穿的学校制服,还有陌生人问他今天有没有机会穿田径队的运动服现身。即使到了夜晚的舞会,情况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尽管他为了张罗舞会的事情来回穿梭,也常常遭到拦截。像现在,他又被同班同学带来的女性朋友缠上,脱不了身。「小泉,集合时间到了喔!」幸好,学生会的干部适时前来提醒他,才帮他解围。他顺势说了声「抱歉」,跟着那位干部前往会议室。眼看还剩一个多小时校庆就要结束了,比起尽情感受晚会的学生们,学生会的干部们经历一整天的漫长混战,这次集合不只是为了让校庆完美落幕所做的最后确认,也是会长向疲惫战友们的精神喊话。踏进会议室,大部份的干部都已到场,看来他们是最后赶上集合的人。「人都到齐了吧!」早就端坐在主席位,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环顾沿着会议桌坐下的干部们,在和高锡泉四目相对时,向他投以微笑。不知为何,今天晚上的梁宥君尽管忙到脸色有些憔悴,但这抹笑容,是他见过最光彩耀眼的笑容。对他回以微笑,高锡泉匆匆走到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屁股才刚贴上椅垫,见听见梁宥君以充满感召力的磁性嗓音开口发言。如同高锡泉所猜测的,这确实是为了即将落幕的校庆做精神喊话。其实他早就听过这段讲稿内容,之前几次陪梁宥君在会长室午睡时,就听到他躺在自己腿上喃喃自语,专心背诵的模样,简直像面临大考的考生。轮流夸讲每一个干部的贡献,为今天遇到状况而沮丧的成员打气,虽然细节不同,至少和他听过的大同小异。只是,他从未在演讲稿中听到梁宥君提及对他的评价,或许本人就在旁边还特别演练,感觉也满可笑的。「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烟火秀了,想必大家都很期待吧!接下来就看我们活动委员的表现了,我相信今年的校庆也会在所有人的赞叹和欢呼声中,有个完美的结束。」到此为止,都和讲稿雷同。「当然,一切还是要感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和付出,只凭我一个人或某一个委员,是?对不可能做到的。」高锡泉歪歪头。后半段的感言,他似乎没听过。「最后……」一向只会在座位上说话的梁宥君,突然一反常态地站了起来,嘴角点缀着看不出明显情绪的浅笑。「我还要感谢大家,在我担任会长的期间,全力支持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能够和各位共事是我的荣幸,特别是在今天这最灿烂的时刻,为我在学生会的最后演出画下句点,我感到非常满足。」「最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高锡泉难以置信地望向梁宥君。然而,不只是他感到震惊,其它干部也面面相觑,现场陷入一片慌乱。只有引起混乱的梁宥君,无视于众人困惑的目光,兀自说出他最终的结论。「从明天开始,我将从学生会长的职务卸任。」「什么?!」好几个干部诧异地站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令大部份的干部难以接受。「为什么?太突然了……」「很抱歉,我有自己的生涯归划,这也是我考虑很久才下的决定。」梁宥君之后的解释,或是干部们争相挽留的话语,高锡泉没有一句听进去,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正因为如此,我很抱歉,无法继续担任会长这个职务。」而梁宥君似乎花了好半晌说服众人,缓步走到高锡泉身后。「我卸任以后,将按照学生会的组织章程,把工作移交给副会长,由他代理会长的职务,直到这学期结束。」感觉梁宥君的双手搭在肩膀,高锡泉僵直着身体无法动弹,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在完全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做出决定。没有人察觉到他的恍惚,原本像无头苍蝇的干部们,勉为其难地表示「如果是小泉副会长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也渐渐接受了梁宥君的决定。身后传来纷杂的交谈声,有惋惜、有疑问、有不舍,偶尔也有人拍拍他这位代理会长的肩膀,笑着要他好好努力。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或许惨遭雷击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吧!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为什么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无法思考、无法理解,只有「为什么」三个字,不断萦绕在脑海中。「小泉副会长……」有人察觉他的不对劲,呼唤声中隐含一丝担忧,高锡泉却不想回应。「小泉,你还好吗?」「看来他也不晓得会长要提前卸任的事情吧!打击一定比我们……」「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梁宥君打断他人关心的询问,淡淡地吩咐着「你们先回工作岗位吧」。面对依依不舍的学生会成员们,梁宥君一再劝告他们先回去工作,很快的,会议室里只剩少数几个干部。「会长,你要和我们一起先回班上看看吗?」一个和梁宥君同班的干部,如此邀请他。「我……」梁宥君还没开口,高锡泉已狠狠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虽然激烈的动作掩蔽在会议桌后,但就算真的被看到,他也无所谓了。这一次,梁宥君没有甩开他的手。「你们先去,我还得跟代理会长讨论交接的事情。」「咦?可是……」再也忍无可忍,高锡泉粗暴地推开椅子,打算将梁宥君拉进会长室,而被他抓住的人,丝毫没有抵抗,反倒是其它人追了上来。「喂!小泉,别这样!」「你最近怎么了啊?不要这么冲动。」他用力甩上门,把他人的劝阻和梁宥君解释「没事」的声音彻底区隔开来,「啪」地按下门锁,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让任何人阻挠他。寂静的会长室内,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无言地面对面。 第25章 「你不要曲解我的话,我根本没有那个兴致。」平常懒散成性的梁宥君,拚了命地想推开他,但在两人体格极大差异之下,完全徒劳无功,反而遭到更强力的压制,只能不断扭动身体,转头躲避他的侵袭。高锡泉却抢先一步扣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无从抵抗后,灼烫的双唇立刻紧贴其上。「呜……呜呜……」高挺鼻尖哼出难受的声音。明知正重复上演曾被自己视为差劲又卑鄙的行为,高锡泉也无法停止。他用吸吮吐出悲鸣的唇瓣,直到其发红肿胀,即使胸口和腰遭到殴打,也不肯放松。在两人激烈的拉扯中,梁宥君的眼镜不知滚落何处,甚至咬痛他的下唇表示抗议,他也只是抹去唇上的血渍,报复性地扯开对方的领带,使劲咬住白?的颈侧,犹如野兽般在解除封印的禁地烙下齿印。「好痛……」眼眶泛起反应疼痛的泪水,梁宥君仍死撑着不肯落泪。「让我痛的话,你的心情就会好过一点吗?」他不知道,就算撕裂这副令他爱到脑浆沸腾、同时恨到理智尽失的躯体,是不是能保证自己因此获得解放?于是,宛如确认自己的心情,他沉默地将手伸进梁宥君的衬衫底下,摸索隐藏其下的肌肤,比想象中紧绷的触感,吸引着指尖徘徊流连,丝毫没有察觉对方倒抽一口气的反应。感觉挣扎消失了,他的手直接探向胸前。只轻轻拨弄两下,小巧的突起立刻紧绷硬挺,被他压住的细瘦身躯跟着弹跳起来。「你到底想怎样?」低喘着的红润薄唇,不忘挤出讽刺的冷笑。「是想让我痛,还是让我舒服?」「即使被这样对待,你也会觉得舒服吗?」他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真心想问,还是只想刺伤对方。「那就要看你的技巧了,我也是男人,这个身体可悲的地方,就是即使被粗暴对待,该有感觉的时候还是会有感觉。」可恨的人说着彷佛事不关己的话。「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有惩罚到我,甚至让你消气的话,我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是……呜!」大掌捂住他的嘴,阻断他尚未说出口的话。不想再从他口中听见「是谁都无所谓」的宣言,高锡泉一把掀起他的制服衬衫,捻住胸尖的动作略嫌粗鲁,以指腹蹂躏那发红充血的蓓蕾。他没有任何性经验,只能凭着从书籍里看到的模糊印象,做想做的事情。眼看高高仰起的脸庞蒙上一层汗珠,细致五官也随之纠结,但从喉间逸出的苦闷呻吟,显示自己施予的不只是痛楚而已。「果然会有感觉……」高锡泉自嘲地低语着,真不晓得之前为何如此呵护这个人,担心他有天会碎掉般小心翼翼。撤回按在嘴上的手,他专心地同时爱抚两边的蓓蕾,低头舔舐平坦的胸口及锁骨,不时啃咬到留下咬痕的地步,聆听痛苦中带着娇媚的呻吟。「以你初次上场的表现来说,还挺令人刮目相看的嘛!」明明吐出紊乱的喘息,梁宥君不忘说出嘲讽的话语。痛恨他的语气像自诩身经百战的老手,高锡泉以吻封缄恼人的唇瓣,牢牢捧住他的后脑,有如灌注自己的悲愤般,强迫他咽下自己的唾液,另一手隔着黑色的制服长裤,以毁坏一切的粗暴手劲搓揉他的臀部。两人的下半身在纠缠间彼此摩擦,谁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生理反应。的确是很可悲,忽视主人的意志与心情,擅自臣服于快感的身体……高锡泉刻意猴急地解开梁宥君的皮带和长裤钮扣,拉炼滑开的干涩声响,从两人交迭的躯体间传来。原本放弃反抗的梁宥君,突然攫住他的手腕,以少见的愤恨眼光瞪视着他。「你不要后悔,这可是男人的身体。」被这弥漫水气的双眸近距离仰望,高锡泉有一瞬间迷惘了,最后还是吐出「我知道」三个字。「既然这只是发泄的行为,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不想再听到令他动摇的话语,他再度吻上梁宥君,一边褪去对方在挣扎中留下些许皱折的长裤。他彻底迷失了。脑袋和体温同样热到难以思考,就连他所拥抱的躯体,也炙热得灼烫他的掌心及手指。他不晓得自己想做什么,也不晓得该怎么做,只能催眠自己陷入几乎窒息的狂暴热吻。在他们偶尔分开喘息的间隙,他能从梁宥君嘴里听到的,仅仅一句话而已。「让这一切……赶快结束吧!」xxxxxx「砰……」有什么爆裂开来的声音,高锡泉睁开了双眼。一片漆黑的室内,不知为何竟闪烁斑斓的彩色光影。是烟火……宣告校庆落幕的烟火秀已经开始了。当烟火施放完毕,就是梁宥君离开的时候。猛然意识到最想遗忘的现实,他顿时清醒过来,只见身穿白色衬衫和黑长裤的纤细人影,正伫立在窗前,大大敞开的窗户灌进缕缕晚风。窗外是花火灿烂的夜空,仰望着这幅美景的梁宥君,专注的侧脸宛如朝圣的忠实信徒,在争执中遗失的眼镜,回到挺直的鼻梁上,柔顺的发丝迎风飘扬。不久前还在自己身下沉迷于逸乐的画面,彷佛都是假象。然而,他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别人,回想起进入狭窄甬道的感觉,依然清晰到近乎淫靡。掰开紧实臀瓣,用对方在自己手中宣泄的体液浸染窄穴,不断增加的长指翻搅其间,引出似欢愉又似痛苦的低吟。即使如此,将欲望前端埋入的瞬间,绞紧的内部还是令人头晕目眩。一旦愤张的热楔连根没入,灼热又柔韧的触感紧紧吸附而来,使得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没有多久,他在窄道间洒落白浊热液。尽管懊恼自己太快溃湜,他仍不肯放手让梁宥君离开,继续爱抚那起伏不定的胸口,只要一捏住胸尖,吞入自己的后穴又开始一缩一缩,刺激他甫释放过的欲望;只要啃咬对方光裸的肩头,就能感觉到呻吟变得高亢。整个过程中,除了分不清彼此的剧烈喘息,他们全都沉默着没说一句话,如同之前所言……赶快结束这一切。维持着结合的姿势,高锡泉将覆满汗水的身子扳为面向自己,洁白的衬衫卷到胸口以上,彷佛把对方曲折成两半似的,光裸的膝盖几乎压在胸前,他以正面贯穿这副细瘦身躯。 第27章 「话说回来,小泉会长……」尽管提醒过了,对方一时还是无法改口。「该不会是为了继续追随宥君会长,才去报考那所学校的甄选吧?」「当然不是,我当时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高锡泉表面上答得自然,实际上却很心虚。「刚好我申请的科系也很看重我的经历,才幸运甄选上而已。比起完全靠考试成绩进入那所大学的会长,差得多了。」发觉自己也以「会长」称呼那个早已毕业的人,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高锡泉接着开口。「我和你们现任会长约好了,他应该在里面吧?」「是啊!不过他好像在和副会长讨论事情。」和对方又寒喧了两句,高锡泉直接走进会议室,果然在会议桌前看见现任会长。当年他担任副会长时,担任书记的那位毒舌学弟,如今已成为新任会长,似乎正和副会长研商某个议题,靠得极近的两人仅隔着一份文件,无着下巴沉思,专心一致的神情怀念得令人莞尔。不知不觉中看到出神,反倒是现任副会长先察觉到他的到来,赶紧拍拍会长的肩作为提醒,两人几乎同时向他挥手。「嗨!小泉会长,你来啦!」「你自己就是会长,还改不过来啊?」「哎呀!真的喊习惯了嘛!」现任会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抱歉,突然有件事情要处理,你先去会长室等我好了。」视线随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道熟悉的门,似乎牵引了他试图遗忘的过去。高锡泉望着平滑的木制门板发呆,直到对方再次出声提醒他,才迈开脚步,伸手转开门把。早安,泉宝贝……耳畔彷佛还能听见那时而冷淡、时而甜腻的呼唤声。随着敞开的门扉,许多回忆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包括他曾经一天之内多次进出这扇门,为了填饱某人饥饿的肚子而来回奔波,或努力唤醒蜷曲在沙发上沉睡的纤细身躯。同时,他也想起自己曾在那张沙发上,替那个人梳理乱翘的发丝,整理衣领,最后再系上深蓝色的领带,也曾让那个人枕在自己腿上,睡得像孩子般安稳。然而,他的最后一个回忆,就是以近乎侵犯的行为狠狠伤害了对方,也使自己痛苦不堪……难耐地闭上眼,他试着将那段不堪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或许是出于逃避的心理,抑或是不想回忆过去的消极抵抗,即使他接任会长的位置,也接收了这间充满回忆的房间,却很少踏入这里。「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得努力忘记才行……」彷佛催眠自己,高锡泉再次睁开眼睛,缓步走进会长室。看来现任会长有好好利用这个房间。除了沙发、办公桌、书柜之类的大型家具,其它摆设大都有所改变。在这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场景之中,他发现了另一件没变的事物。真可惜,我一直很喜欢这里的景致呢!望着拉起百叶窗的窗户,尽管窗外是晴朗的蓝天,他也无法忘怀那个夜晚,纤细身影在窗外烟火的映照下,显得既美丽又孤寂。当时,他还不明白这扇窗到底能看见什么,也没有心情去一探究竟。想到即将告别这间会长室,多少有点舍不得。说着这种话的那个人能够毫无眷恋地抛下他,只为这扇窗的风景惋惜,他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样景致。有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走向那扇窗。玻璃没有他在的时候那般干净,但依然能清楚看见,眼前呈现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只是换成俯瞰的角度。围绕着椭圆形的草地,暗红色的跑道漆上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线条,标示着号码的起跑线,和宣告比赛结束的终点……那是他三年的高中生涯里,无数个早晨和黄昏,迈开步伐、迎风奔跑的操场。你别寻我开心了,你根本没看过我跑步。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看过?原来,那个人真的看过……就伫立在这小小的窗台,独自凝视着窗外,看着他奔跑而过的身影。记得有次结束田径队的练习,他应梁宥君的要求来到会长室,看对方仍站在窗前,不明白他为何总爱看那里的风景,因此出声问他「有什么好看的吗」。当时对方只是以戏谑的口吻回答「我在看你要花多少时间才会来到我身边」。以往他只当成戏弄自己玩笑,如今仔细一想,或许在这些伪装成玩笑的对话中,隐含着应该被认真看待的情感。「其实你……多少是喜欢我的吧?」凝视着在操场上奔跑的人们,高锡泉感觉有什么从心底缓缓流出,那是带着些许甜美,但很快又转变为浓烈苦涩的滋味。那时的他太幼稚又太冲动了,才会看不清事情的真相。那个人曾一再追问他愿意追随自己的原因,以极尽挑衅的语气逼迫他说出甘心不离不弃的理由,表面上像是贬低他的付出,事实上,说不定只是要他坦承自己的心意。也说不定,那个高傲自信的人,正在等待他表白的那一刻。如果你只是出于同情或愧疚,就不用挽留我了。如果当时他漏看了说出这些话的梁宥君,指尖微微颤抖的模样,也许真的会相信他的话,误以为他并不需要自己的挽留。「抱歉,让你久等了。」身后传来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绪。「咦?你在看什么?有认识的人吗?」高锡泉收回充满不舍回忆的视线,微笑着道了声「没什么。」「对了,小泉会长,听说你又交了新的女朋友,今天怎么没陪你来?」听高锡泉语气淡漠地说「分手了」,现任会长瞪大了眼,嚷着「又分手啦」,随即摇头感叹。 第29章 好想和他说话,好想问他是不是还为了当年的错误怨他?是不是还想听到自己的答案……想说的、想问的事情堆积如山,却没有机会开口,因为梁宥君简直是无视于他的存在。或许也不能说是无视,只和其它校友交谈的梁宥君,如果有人提到他这位小泉副会长的事,也会跟着众人的眼光瞄向他,牵动嘴角笑笑,不多说什么。他佷清楚,那是基本礼貌的表现,并不代表什么。高锡泉不由得想起,其实这位学生会长最讨厌聚会的场合,因为他懒得和别人交际应酬。应酬很麻烦耶!交给你就好了。曾以迷人又撒娇的声音说出这种话的人,如今竟然出现在吵闹到耳朵发痛的场合。尽管大部份的时间他都保持沉默,不会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听着他人的谈话,强烈的存在感依旧惊人,难怪其它校友会的成员对他的到来如此兴奋。眼看没有接近他的时机,高锡泉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前来攀谈的校友们聊天,实则竖起耳朵,留意另一边的动静。终于,身为主办人的学长起身准备活动。少了中间这道阻隔,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高锡泉,赶紧换位置坐在梁宥君身旁,也刚好,一直缠着梁宥君说话的二年级学姊被认识的人叫走。「嗨!」总之先出声打招呼。高锡泉硬着头皮出声,发现是他的梁宥君,只停顿了一秒,随即向他点头微笑。因为太了解这个人,他很清楚,这纯粹是应付半生不熟的人所使用的社交笑容,比起明显厌恶或愤恨的眼神,这种淡然的态度还比较伤人。尽管相当沮丧,他仍鼓起勇气说下去。「你最近好吗?」「就是那样。」意思就是无所谓好不好。「听说你念的是药学系。」「是啊!」「将来要成为药剂师吗?」「也许吧!」梁宥君的回答依旧简短,更没有回问「那你在哪个系呢?」,显然对他的现况毫不在意。平常用来互相认识的话题快要用完了,尤其一面对这个人,本来还算善于交谈的高锡泉立刻变得口拙,连舌头怎么卷动都不记得了。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他主动报上自己目前就读的科系,拚命寻找话题,「对了,下个月我们系上举办话剧公演,我也有轧一角,算是第二男主角啦!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我拿票给你,你现在住在……」「下个月教授排的实验很多,我不见得有空。」好不容易多说了几个字,却是给他一记软钉子。「那排了实验以外的时间,说不定……」「如果没有去实验室,我就会在系图值班,不见得有空。」「系图?」或许是发现自己透露太多,梁宥君顿了一顿,修长指尖轻敲着手中的玻璃杯,高锡泉明白,这是他感到困扰时,用来转移烦躁的习惯动作,但他最后还是开口了。「我是系上的图书馆委员。」「有趣吗?」惊觉自己语焉不详,高锡泉立即补上一句「我是指图书馆委员的工作」。「我还以为你会竞选系学会会长之类的职务,不过你今年才升上二年级,要选也是今年的事吧!」「你还有在跑步吗?」「咦?」梁宥君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住了高锡泉,他不明白对方为何抛来完全无关的问题。他直觉想回答「很久没跑了」,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原因,遂犹豫着没有开口。「我回来了!」就在这时,原本座位在两人中间的学长回来了,先笑着抱怨高锡泉占了他的座位,就一屁股坐在空出来的位置。「真过份,你们两个不等我就自己聊开啦?」「非要等你回来才能开口的话,我看我只能当哑巴了。」梁宥君略带嘲讽的语气比较像是调侃,但变得自然的态度,让高锡泉更加泄气。但他没有多少时间感到灰心,梁宥君已经站起身来,以毫无起伏的口吻说道:「那我也该走了。」「咦?这么快?」「对了,你说过晚点还得去教授那里报告实验结果嘛!」相较于高锡泉的讶异,学长显然早知道梁宥君无法久呆。「谢谢你百忙之中特别挤出时间跑来露脸啊!难得你这么捧场,替我做足了面子,真是感激不尽。」「干嘛一直话中带刺啊!」梁宥君的微笑显示他没有动气,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表,向高锡泉礼貌性的挥挥手。「小泉,再见。」「再见……」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道别语,直到梁宥君摆脱众人的纠缠离开视线,他才意识到,那个人不知何时,也和其它人一样喊他「小泉」。他们都叫你小泉,我得和大家有所区隔才行,免得你听不到我呼唤你的声音。曾说出任性话语的人,不再执着于他特别的存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脱离他的世界。不久前他才天真地以为,对方多少对他抱有一丝情意。但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就算他曾在梁宥君的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如今也如同一根扰人的刺,遭到彻底拔除了。「人都会变的。」学长语重心长的感言从旁边飘来,稳稳刺中他的心。「感觉宥君变了不少呢!似乎变得更圆滑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啊……」那个人是变了,变得距离自己更远了。「其实你也变了啊!没想到一年没见,差距这么大。」一直忙于活动,好不容易逮到时间用餐的学长,夹起盘子里的烤肉,一边嚼着,一边开口。「以前你虽然人高马大,长相也比同学成熟,但多少还残留些稚气,现在则是更有男子气概的感觉。对了,你该不会还有长高吧?」「只有几公分而已!」「还几公分咧!我高二以后就没有再长高过了。」嘟嚷着「真没天理」的学长又吃了几口烤肉,边吃边讲的豪爽模样,尽管在旁人看来很没礼貌,对高锡泉来说倒是亲切得很怀念。「不只外表变了,你的个性也变了呢!变得沉稳……或者说老练多了,彷佛做什么都懂得「三思而后行」,是因为当过学生会长的关系吗?」「也许吧!我也经历过很多事情啊!」梁宥君离开学生会以后,他接任代理会长,有一阵子都忙于交接,能够参加田径队的练习时间减少了,尽管靠着之前的努力,在比赛中拿下不错的名次。但比赛结束后,他就几乎不去练习了,忙于交女朋友麻痹自己。 第31章 「咳、咳……」一听懂对方的意思,高锡泉猛地被口中的啤酒呛到,难受到狂咳。至于语出惊人的学长,则是露出一脸呆相,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这下他可无法宽心安慰对方了,毕竟自己的初体验,也是以媲美仙女棒的速度,一下就结束了。其实原因相同,他太喜欢那个人了,光是听到他压抑的声音,看着他强忍欲望的诱人神情,就内心和身体都沸腾到难以自制。只要面对喜欢的人,再精明的人都会变得有些窝囊吧!虽然第二次的结合维持了稍长的时间,但自己当时的行为无异是强暴或侵犯对方,令人不堪回首。正当他努力思索该如何应付醉鬼学长的时候,感觉身旁的空间被占据了,似乎有人坐了下来。他回头一看,顿时有如停格般冻结,怔怔望着来者。俊美脸蛋和回忆缓缓重迭,只见梁宥君放下手中的杯子,以极为平静的语气开了口。「听说你回田径队去了。」高锡泉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正常说出一个「是」字。「跑步有趣吗?」「有趣。」「怎么个有趣法?」之前对他置之不理的梁宥君,紧迫钉人地抛来一个又一个问题。对方难得主动和他说话,他可不想白白错失机会。「这很难解释耶……」思考了半天,高锡泉断断续续述说自己的感受。「怎么说呢?跑步的时候可以忘记很多烦恼,只要全心往前冲就好,会觉得浑身舒畅……还有,姑且不论最终的成绩,在过程中就有种超越自己的感觉。」「看着你跑步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这个问题。」「咦?」没料到对方干脆认了这件事情,高锡泉一时反应不过来,快速地眨着眼睛,无法压抑自己雀跃的心情。「你有看我跑步啊?」哎,这是明知故问。「是啊!高中的时候,我常常从会长室的窗户看你……你跑步的姿势很漂亮,而且充满自信,好像谁都追不上你,我总是看到忘了时间。」嘴角漾起的腼腆笑靥,令高锡泉不由得看呆了。如此近距离注视美丽的脸孔,对心脏不太好,害他心头小鹿乱撞到快要蹦出胸膛。「尤其是你捧着我吩咐你买的东西,一边担心摔坏,一边急忙跑来的模样,非常有趣。」或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梁宥君口渴似地端起杯子,大口灌下啤酒。高锡泉连为自己被视为取乐对象感到无奈的时间都没有,就忙着伸手抢夺他的杯子。「会长,你别喝这么猛啦!明明酒量不好……」不对,他已经不是学生会长了,自己也不是他的副会长。但一时之间,高锡泉竟然不晓得该如何称呼这个人。就在他迟疑的片刻,梁宥君突然抓住他的手。「你啊……」开阖的双唇即使不像女孩们的透过唇彩的点缀,色泽同样明艳动人。指尖传来的热度,彷佛传递到心底,那曾经以为冰冻的情感,在这瞬间活络起来。想缩回手,又怕失去这短暂的热度,呈现相互僵持的状态。忘了时间经过多久,首先开始动作的是梁宥君,他一根一根,有耐心地扳开高锡泉的手指,将杯子从他掌心夺了回来。「不要抢走我的酒。」「喂!小泉,你又不理我了。」学长口齿不清的叫嚷,马上驱散之前的气氛。「只要遇到宥君的事情,你就会甩开所有人,你的眼里只有他啦!宥君也是……你们八成是想藉这次的聚会旧情复燃是吧?」这个臭醉鬼!对方再怎么照顾自己,高锡泉还是忍不住想抱怨,这种乱七八糟却带点暧昧的话,最容易让现场尴尬。而他的预感成真了,梁宥君马上收起笑容,榈下杯子说:「我该回家了。」「咦?」下意识地攫住他的手,高锡泉想起之前的交谈,也是因为学长回到座位就中止了。每次一有人介入,他就会立即逃开。「等等,你应该还可以再待一下吧!大家难得见面……」「我睡觉的时间到了。」梁宥君说话的口吻称不上不悦,却毫无温度,而喝到醉茫茫的学长,竟该死地向他说「再见」。梁宥君则是什么也没再回应,使劲拉开高锡泉挽留的手,很快从桌底下钻出来。「等一下啦!」正当他再次伸出手,想拉住梁宥君的时候,刚才还吵着要回家睡觉的人,以缓慢的步伐朝门口走了两步,倏地停住脚步。难道他回心转意了吗?高锡泉内心如此期望着,但下一刻,梁宥君以电影画面般的慢动作坐在榻榻米上,接着侧躺下来,细致面颊接触到粗糙的榻榻米时,还将手压在脸旁,宛如枕着一颗无形的枕头。最后,他安静地闭上眼睛,就这样直接睡在地上。突如其来的脱线举动,不只高锡泉楞住了,连一旁的学长也是傻了几秒,然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笨蛋,那里不是你的床啦!」听学长大喊「要睡就回家睡」,梁宥君只是「喔」了一声,相当干脆地睁开眼睛,表情依然冷静如昔,不见一丝慌乱。然而,这个看似镇定的人并没有起身,反而像在地上爬行般,挪动手肘向他们爬了过来。没爬几下,他一看到高锡泉的大腿,竟安心似地喘了口气,还伸手拍拍紧实的腿,像在确定软硬度是否适中,随即一股脑地躺了上去。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满脸愕然的高锡泉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任他枕上自己的大腿。天知道他这双中看不中用的长腿,由于之前疏于练习,至今仍残留些许酸疼感。「嗯嗯,恭喜你找到枕头了。」猛点头赞同的学长,或许是头晃得太大力,「咚」地一声栽倒在桌上,瞬间无声无息。 第33章 「哪里好啊?他根本就不太理我。」「不理你?」像听到什么愚蠢的笑话,刚还为袋鼠跳不愉快的学长捧腹大笑起来。「傻瓜,他是为了你才来的!」「为了我才来?」高锡泉无法置信地重复对方的话,只见除了学长外,其它校友也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在你进入校友会以前,他根本不肯出席任何一场聚会,老是借口自己忙,顽固得很。」「有次派些高大的男同学去架他,据说他竟然眼眶含泪地说自己真的很忙、很累,那些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全都红着脸铩羽而归。」或许是想到当时的情景,有几个男性校友脸红了,显然是之前被派去架人的成员。「之前我也是好说歹说,他老兄仍不肯点头答应,我告诉他你会来,才稍微松口说考虑看看。所以那天他出现的时候,我们都很讶异。」学长的话再次得到校友们的点头附和,还有人叹息着「你们这两个人从以前就眼中只有对方」,窘得他连忙摇手否认。「没有这回事啦!」「哪没有?以前我们都不敢接近你,总觉得你是学生会长的人。」和他同届的女同学这么说着。「感觉你们之间散发出不容他人介入的氛围,而且宥君学长的眼神,很明显不喜欢我们靠近你。」「虽然他很养眼又很有气质,谁都会想接近他,但除了你之外,他对我们都很冷漠呢!」「哎,不要说他冷漠嘛!」见高锡泉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学长勾住他宽阔的肩膀。「宥君还是有在关心我们比赛的,不过他很讨厌穿以前的高中制服现身,所以躲起来了。」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高锡泉不禁追问他说的关心是什么意思,就连其它校友也好奇地逼问他,学长先是露出「糟糕」的表情,连忙以要到起跑线准备比赛为由,带着他远离校友们。直到两人成功躲避众人责难的声音,并肩走到趣味竞赛的起点,学长才神秘兮兮地附耳过来。「因为他正在看着我们啊!」「什么?」「不要东张西望啦!会被发现喔!」学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偷偷告诉你,他们药学系的图书馆,能够清楚看到操场,简直是观赏运动会的最佳景点。」学长表示有次他和朋友约在那间图书馆,才发现这件事情。「哪……那个人精得很,不要让他察觉我们发现他了,他现在正从窗口看着这边。」那个人……正在看着这边?高锡泉觉得自己心跳加速狂奔,一阵晕眩。「小心点,态度自然些。」仔细聆听学长描述那扇窗户的所在,高锡泉知道,这是在指示他抓准时机转头,好以最短的时间看清真相。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抓不对位置,就算对方真的出现在窗边,他也没有下一次机会查证了。体温随着紧张感逐渐升高,连手心也出汗了。可恶!就连第一次出赛,也没这么紧张过。「好,就是现在!」一声令下,高锡泉蓦地回过头去,以极短秒数,从医学院大楼密密麻麻的窗户中,搜寻到伫立在窗前的人影。即使距离远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依旧能清楚感觉,他们在这一刻视线交缠,尤其很快被拉起的窗帘,印证了他的想法。时间彷佛静止在他们彼此注视的剎那间。那个人,始终凝视着自己……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心一意地凝视着他。就这短短的一秒钟,以往的爱恨在心中迅速蔓延,曾有的怨怼如潮水般急遽散去,只剩沸腾到令脑袋发烫的激昂情绪,高涨到即将冲破堤防,泛滥成灾的地步。「喂,小泉!你要去哪?」眼看高锡泉拔腿就跑,学长赶紧冲上前,从身后揽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离开。「你嘛看一下时间地点好不好,趣味竞赛要开始了啦!」「可是……」谁管他什么趣味竞赛啊!高锡泉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在两人的体格差异下,他只差一点就能挣脱学长的箝制,校园内却在此时响起最后集合的广播。「算我拜托你啦!你好歹等到这场比赛结束嘛!」学长嘴里直叨念着校友们要是知道高锡泉临阵脱逃,是因为他说了他们不晓得的秘密,他一定会被砍死。「你越快完成任务,就能越快过去找他。」死盯着那扇掩上的窗户,高锡泉心中仍犹豫不决,直到学长一再向他保证今天梁宥君排了系图的值班,不可能跑掉,加上竞赛的工作人员前来指引他到定点就位,他才咬咬牙,强迫自己专注于解决眼下的任务。然后,他一定要追上那个人。他不想再躲避,也不再让对方躲避。其实对方始终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只是他没有察觉到,总是在最后关头停滞不前。因为以前的他太软弱,尽管嘴上说着不害怕,一旦遇到试炼就开始失控,任凭自己以决?的方式断?一切。但实际上,只会让彼此伤得更深,也无法忘怀那个人。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表达自己的心情,尽管可能受伤、被刻意激怒,他也要解开这长达三年之久的纠葛。 第八章在砖红色跑道上奔驰的时间,跟一般的时间流逝不同。无论他多用心跑,时间依然过得太快、自己前进太慢。但事实上,时间运转的快慢早就固定了,不会因他而改变,这是不变的定律。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迈大步伐,缩短自己浪费的时间。「呼……呼……」好久没有跑到既焦虑又力不从心,高锡泉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奔波。眼看他如此卖力的校友们,全都声嘶力竭地替他加油,以为他完全投入这场趣味竞赛,却对他如此拚命的原因浑然不觉。他一心只想赶到梁宥君身边。就算身旁的参赛者嚷着「我要怎么拿到教授的头发啦」,他也毫不在乎地抢走田径队指导教练的鞋子,只顾完成自己抽到的指令,即使教练在他背后大喊「拜托你别这么拚命」,他也充耳不闻。就算被他选定作为下手目标的学姊泪眼汪汪地求他别让她出糗,他仍冷酷无情地在其它校友的协助下,迅速扒下她的制服衬衫,因为他知道对方习惯在衬衫里多穿一件印有小熊维尼的背心,这是他在最短时间内思考出来的解决方案。但是,看到最后一个指令的瞬间,他再也想不到其它人选,头也不回地朝医学院大楼飞奔而去。 第35章 但他明白,对方的一字一句都有特殊意义。「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是学长。」「是你说,我们之间?对不可能。」高锡泉疼惜地叹口气,自己确实说过「我们都是男生,本来就不可能有会长和副会长以外的发展」。而事实上,他早就被这个人迷得六神无主,并且害怕得不得了,只好选择违背心意,说出言不由衷的话。「那是我还没正视自己的心情之前,拿来虚张声势用的。」「我很懒散,又很差劲。」「当时我只是恼羞成怒,我从来不觉得你差劲,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生会长,也是我唯一诚心想一直追随的人。除此之外……」高锡泉收紧臂弯,彷佛要将梁宥君揉进身体爱护似的。「就连你懒散的模样,我也觉得很可爱。我希望你依赖我,也喜欢你依赖我。所以,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这一次,梁宥君选择以无声代替「是」的答案。「那你可不可以……再好好回答一次,我问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不记得那是什么问题了。」听到他装傻的咕哝,高锡泉又好笑又无奈。「你老是说我奸诈,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肯说。」「这还需要回答吗?」抬起头,梁宥君瞪了他一眼,略带埋怨的眼神,反而替有如深色玻璃珠般的晶莹瞳孔,增添一丝性感。「如果不是喜欢,我为什么每天都绞尽脑汁诱惑你这只呆头鹅?」「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故意的。」不管是叫他「泉宝贝」、向他索讨早安吻,或是早晨醒来衣衫不整、耍赖地靠在他身上、坐车时从身后抱住他,还是躺在他大腿上午睡,他都合理怀疑可能是诱惑的招式之一。「还有……如果不是喜欢你,谁会让你把那种凶器插进身体里啊?第一次很痛耶?」「第一次?」高锡泉诧异得眼珠差点掉出眼眶,但梁宥君仰望他的双眸,没有一丝虚假或戏谑之意。「那你为什么要装成老手的样子?」还调侃他是「初次上场」。「我不希望你知道我也有不拿手的事情啊!」「这种事情不拿手也没关系啦!不然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很逊。」「你是满逊的……」话虽如此,垂下眼睑的梁宥君,睫毛颤动的模样相当惹人怜爱,高锡泉再怎么委屈,也只能叹息。「那你应该好好跟我说清楚,不要老是藏在心底让我自己猜,我的脑袋没有你好,常会误解你的意思。」他曾经自以为很了解梁宥君,了解他喜欢、不喜欢的工作,喜欢、不喜欢吃的食物……可是,他怎么都猜不透他的心意。「就像志鸿学长说的,你会提前卸任也是为了我,真的吗?」「也不全是这样……我确实有自己的规划,不过也不能说和你完全无关。」「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害我……害我误会你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还、还那么样对待你。」回答「那是我自找的」,梁宥君露出惹人怜惜的苦笑。「你说过,只要我继续当会长,你就会在我身边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决定要走了。」那一天,这个人将领带放到他手中,说着自己不会轻易离开的话。高锡泉终于明白,对方是为了他,才勉强自己撑到校庆结束。「当然我自己舍不得走也是留任的原因之一。不过,一旦校庆结束,我就到达极限了。」梁宥君低喃着「我早就早告诉你」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偏偏面对你的时候,我就是不忍心说出口,就这样一天拖过一天,直到无法再拖下去为止。我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我自认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完美,没想到,你就是我意想不到的弱点。」他也曾经以为这位以果断作风闻名的会长,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动摇,但这并非实情。「以外,我希望就算我不是学生会长,你也愿意留在我身边,才会一直想办法逼问你,但你就是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我想,也许你对我的执着,并不是出于那种情感……」将梁宥君小巧的头颅圈在臂弯中,高锡泉亲吻他的额头,嘴里只能吐出「对不起」三个字。他早该察觉到,这个人越是着急,就越会用淡漠的态度强迫自己冷静,看似冷酷无情,其实内也焦虑得不得了。像是弥补过错般,他轻啄着梁宥君白?的面颊和下巴,立刻惹来「你不要一直亲」的责备。他只好凑近他耳边,说了无数次的「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些字句说多了看似廉价,但不这么做,他不晓得还能如何将压抑多年的心情倾倒而出,使对方了解自己的心意有多深。「幸好我今天没有去参加趣味竞赛……」臂弯中的人儿,突然吶吶出声。「要是我抽到和你同样的题目,不就换成我得先告白,再拖着你或扛着你去终点了吗?」言下之意,他愿意吐露爱意的人,正是自己。即使没有亲耳听到确切的那三个字,如今高锡泉已经非常确定,自己获得这一辈子最想听到的答复。他低下头,吻了梁宥君还在嘀咕「而且你很重」的嘴角,笑着说「我才不会跟你去终点」。「因为我一定会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你,舍不得松手。」他补充道。「所以,你还要带我回去比赛吗?」「不会,我不打算回去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先做。」他温柔地拉开梁宥君的肩,稍微保持一点距离,唯有如此,他才能好好欣赏这张属于自己的脸庞。如果这只是梦,他情愿一辈子都不要醒。多么老套又浪费生命的说法,尽管如此,他仍愿意用尽一切,换取待在这个人身边的机会。他捧起梁宥君的面颊,对方也以掌心包裹他的下颚。 第37章 他突然恍然大悟,为何之前在校友聚会聊天时,对方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原来,他还是有注意自己的……心中再度蔓延澎湃的爱意,高锡泉不禁唾弃自己太容易对这个人动情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用参加运动会吗?」被梁宥君一问,几个大一生显得有些尴尬。「其实我们是想找地方吃午餐啦!还以为今天没人值班……」「图书馆禁止饮食喔!」「抱歉啦!」梁宥君的学弟们坦白道歉,听得出开始朝门口走去。「对了,学长今天也有穿高中制服啊!」「超适合你的耶!怎么不出去走走?窝在这里值班太可惜了。」「晚点吧!比赛加油喔!」梁宥君起身送他们出去,或许是得到他的鼓励,几个大一生大声喊「是」,一个个精神百倍地冲出门外。随着远去的脚步声,高锡泉才脱力地松了一口气。「小鬼们向其它委员借的钥匙,被我拿回来了。」旋转指尖上的钥匙圈,梁宥君微笑着坐回原来的位置,高锡泉总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我连休息时间的门牌都挂好了,我们有多点时间慢慢来。」「慢慢来?」预感成真。在对方掀起他遮着的衬衫,掏出他勃起的部位再次舔吻时,高锡泉记得先按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叫声传到尚未走远的学生耳里。「呜……嗯……」洁白齿列间探出的湿软舌尖,从茎部由下而上舔舐,再抵上前端的小孔,挖掘似的咂弄,刺激他射精的冲动。源源不?的快感席卷而来,害他两腿发软,高锡泉的后腰抵在桌沿,下意识抓住梁宥君埋首于腿间的发。小巧口腔无法承受热楔的惊人质量,只能卖力吞吐,感觉自己的屹立被口腔黏膜摩擦着,就连细致面颊随之鼓胀的模样,也撩人不已。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啧啧水声回荡在宁静的图书馆内,更显淫靡。无论在听觉、视觉或感觉上,俨然形成多重刺激。跟柔软发丝的触感截然不同,对方施予的是极为浓烈的爱抚。「哈啊……啊……」高锡泉剧烈喘息着,把他弄翻得如此失态的人,仰起俊美的脸庞,忘情地替他口淫,不时向上仰望的双眸蒙上湿润的情欲色彩,彷佛在问他「感觉如何」。高锡泉这才发觉,梁宥君努力取悦他的同时,也渐渐被挑起欲望,而他的揣测,在看见对方纤长的手指探进腿间后,得到印证。「呼……嗯……」梁宥君的唇间,逸出口齿不清的断续呻吟。尽管看不清实际情况,一旦想象平常姿态优雅到近乎禁欲的人,此刻正在自我抚慰,异常撩人的景象使他浑身发烫。天哪!这真是酷刑……彻底的酷刑……「不……我……我不行了……放开……」无论他如何焦急,梁宥君就是充耳不闻,反而吸吮得更加卖力,贯穿背脊的快感将他推上爆发的顶点。「快放开我,要、要射了……呜啊!」仰起的喉间迸出悲鸣,高锡泉揪住手中的发丝向后拉,欲望的种子早已全数喷发,白浊热液飞溅在梁宥君姣好的脸蛋,甚至沾上他的细框眼镜。「对、对不起……可恶……对不起啦!」亲眼目睹自己射出的体液玷污了艺术品,高锡泉懊恼地连声道歉,迅速脱下自己的衬衫,拚命擦拭他所留下的痕迹。「没关系。」梁宥君取下弄脏的眼镜,搁在办公桌上。「我说了,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这个笨蛋,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啊……」或许是从子到大没有被人骂过「笨蛋」,梁宥君显得有些讶异,随即垂下长长的睫毛。光是这点小动作,都令高锡泉疼惜不已,又瞬间想起,对方的兴奋状态应该尚未消退才对。「那个……」虽然难以启齿,但深知强忍欲望的痛苦,高锡泉还是蹲在梁宥君面前,硬着头皮开口。「要我帮你吗?我也想让你舒服……」「如果你是想用同样的方式帮我,还不如……」梁宥君凑近他耳边,以充满磁性的嗓音说出要求,高锡泉的脑袋当场轰然作响。该死,刚才发泄过的下半身,好像又变得精神奕奕。「你是说……是说真的吗?」梁宥君向他嫣然一笑,代表回答。高锡泉默默想着,前一刻还义正言辞地告诫学弟们「图书馆禁止饮食」的人,自己却在图书馆做这种事情,真的没关系吗?只不过,这小小的道德挣扎,在看见梁宥君缓缓解开衬衫前襟的钮扣之后,瞬间灰飞烟灭。xxxxxx「嗯……呜……」夹杂着喘息的低吟声,回荡在摆满厚重书籍的室内,彻底颠覆了应有的安静气氛。办公桌上原有的物品被随意堆放,趴伏在桌面的纤细躯体近乎全裸,衬衫凌乱地卷在手臂上,细白背脊紧绷地弓起,只有前额和手肘抵向桌面。向后的臀部高高翘起,湿黏成一片的秘所顿时一览无遗。喉咙极度干涩,高锡泉吞着唾沫。刚才光是以手指挑逗这狭窄的小穴,内部牢牢吸附指头的触感,就足以让他欲火焚身,但不希望带给对方太大不适的他只能强忍着欲望,继续开发的前戏。如果没有之前的经验,他会怀疑如此狭小的花蕾,如何吞没犹如凶器般的男根。 第39章 「好重……」话虽如此,梁宥君仍使劲勾住他的指头,和他十指交缠。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印下一吻,高锡泉松开手,将浑身无力的梁宥君抱上办公桌,替他披上衣物。「你还好吗?」「不好……累死我了。」刚刚还在他身下扭动身躯、娇媚喘息的人,瞬间变回懒散的前任学生会长。高锡泉笑着抚摸他汗显的纤细后颈,低声呢喃,「下次我想在让他比较轻松的地方做……」「把我玩成这样……你以为还有下次啊?」说出坏心话语的梁宥君,一看高锡泉苍白着脸,才懒洋洋提出补充。「抱歉,这句就真的是在戏弄你了。」「你很恶劣耶!」揪紧的心脏一下放松下来,高锡泉蹙起眉头,惩罚性地咬了梁宥君的肩膀一口,反而引来格格的笑声,还有明显用来撒娇的一句「对不起嘛」。深知对方看准这一点,才会老是肆无忌惮的耍着他玩,高锡泉还是什么气也生不起来,开始亲吻梁宥君凌乱的发丝,以及高潮后的酡红脸蛋。就算对方嚷着别再亲了,他也不肯停止,作为他毫无剎伤力的小小报复。或许是受不了他无聊的报复,累到无力抵抗的懒鬼,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他。高锡泉苦笑着起身,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收拾善后。把人家的图书馆搞得乱七八糟,实在不太好……「下次……」「什么?」突然间,身后传来小声到差点漏听的低语,显然来自于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的那个人。高锡泉回过头去,凑近梁宥君的嘴边,认真聆听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他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下次让我去你家吧!」 尾声当你超越我身旁的时候,才感觉得到风的流动。小学同学会时,他在一位女同学的国中毕业纪念册上,看到有人留下这段短诗,当场忍不住轻笑出声。据说当年的毕业生流行写下这种矫揉造作的诗句,因此他看到不少类似的可笑创作。连主词是谁都搞不清楚,乱七八糟的句字。感受到四周为之骤变的人,究竟是试图超越对方的那个人?还是,等待被超越的那个人?然而,每当凝视着操场上的那个人,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在他们相遇之前,他的世界,一向无聊得不得了。高中时担任学生会长,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当然,能够拥有会长室、宿舍单人房等私人空间,也是其中的诱因,因为他讨厌杂乱无章的喧闹。只是这份工作做久了,他又开始感到无趣。直到他和那个人在某个早晨相遇了。其实在那天之前,他早就听说过「高锡泉」这个名字。尽管本人没有对外宣扬,但他在开学那天,为了解救被纠缠的女同学和他校学生起争执而闹进训导处,导致错过开学典礼的事迹,早就在师长间广为流传。于是,当他亲身体验到这学弟的热心助人时,几乎当下就决定……他非得到这个人不可。首先,当然是测试对方的耐用程度。一听到这位身材壮硕的学弟曾背过差不多体型的人,他当场认定至少体力是过关了。而能参加校内田径队的人,速度也有质量保证。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对方连他任性的使唤也毫无怨言地照单全收,耐心背着他在校园内来回奔波。彷佛能承担一切重担的宽阔肩背、渗出健康汗水的俊朗脸庞,以及洗得干净整洁的利落短发……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如此耀眼,就连身上融合了阳光和汗水的气味,都令人眷恋不已。而他也能明显察觉到,光看着他都会脸红的纯真学弟,对他抱持着相当的好感。因此,他拟定了一连串的计划,好逐步征服对方的心,让他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人。先让高锡泉接受他各种过份的要求,他也会不时施予小惠,似有若无地制造两人之间的亲密感。早安吻、喊他「泉宝贝」、让他为自己更衣打领带,全都是必要的步骤,才能循序渐进地引君入瓮。当对方习惯了他的小技俩,这才是战争的开端。但他失策的是,高锡泉比他预定的时间内,更早为他倾心。升上三年级的开学第一天,一个在秋风吹拂下的吻,打乱他的心跳,也彻底打乱他的计划。他再也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高锡泉,只能故作冷静掩饰自己的慌乱,身体却违背他的意志,不由自主地贴近对方。更糟糕的是,他都已经拚命用眼神和气势威吓想接近高锡泉的人,谁知道距离他势力范围较远的田径队,会杀出一个可爱的经理来搅局。自此以后,一切都不如他的意。引对方进房、睡在对方的大腿上,他使尽浑身解数诱惑高锡泉,那块大木头依然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推一步,对方只走半步。他越急,对方就走得越慢。即使他拚命重新组织计划,但实际执行之后,仅是一些小失算,就能导致事情进行不如预期,他焦急到不惜逼问对方的心意,只换来更多的逃避。前所未有的挫败令他焦虑,只能假装自己漠不关心。人心,并非如此容易操控,反倒是自己越陷越深,甚至到了失去判断能力的地步。他说出违背心意的话,以伤害对方,逃避对方掩饰自己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