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寡妇》 楔子 他……是谁? 白妙芹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男人。 她应该没见过这意气风发的俊公子,可偏偏那股熟悉感突地窜进她心头。 今儿个,她本该顾着自家药铺子,要不是好姊妹靳天璇死拖活拉半威胁她前来皇甫家用膳,她压根不会来。 原本一进门见了这阵仗,白妙芹就想转头离开,以她一个寡妇的身份,根本不适合这样热闹的场合。 可偏偏她才要转身,便瞥见那个宛若神只般慑人心魄的男人,让她望得痴了、傻了,过了好半晌,她才终于想起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这个男人。 也不过前几天的事,这个男人曾亲自上她的药铺子买药,那时的他许是受了伤,精神显得疲惫憔悴许多,完全不似今日的意气风发。 那时的他一身孤傲,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他竟然就是靳天璇口中那个嗜钱如命的钱鬼。 他不像,浑身上下让人嗅不出一丝铜臭味儿。 明知不该,白妙芹的双腿却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朝眼前的他走去。 心里头没来由的,兴起一股想好好瞧清楚这个男人的念头,脑海中转的、绕的,竟然都是天璇和问灵口中的上官极品。 听过好姊妹们的叙述后,她曾想过无数次,要是有机会与他错身,她一定要重重对他冷哼一声,好表达自己对他爱钱的趁火打劫行径有多不满。 没料到今日会见着他,乍见,她傻了。 还没来得及冷哼,她的双眸却像着了魔似的,只能直勾勾朝着他那张俊逸尔雅的脸庞瞧着。 瞧着他的眉,瞧着他的眼,瞧着瞧着,她竟莫名屏住呼息。 直到双颊涨红,她才记得自个儿该喘口气。 那双精锐的眼神完全没有半点的混沌,清明似一潭深泓,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守财奴? 或许……他这样爱钱是有什么隐情的。 「妙芹,瞧啥呢?」乍见白妙芹像傻了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靳天璇见状上前朝她轻拍了下,关心问道。 「没的事,我没在瞧他——」这一拍,吓得白妙芹活像见鬼似的,连忙慌张回道,但那答案无疑揭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我没说你在瞧谁,我只是问你在瞧啥?」靳天璇将白妙芹脸上的慌张尽收眼底,再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上官极品那碍眼的笑脸。 心中警钟蓦地大作,靳天璇朝着白妙芹紧张万分道:「你千万别喜欢上那种男人,别瞧他玉树临风的模样,那死爱钱的个性可真教人不敢恭维。」 「我没有!」听到靳天璇的话,白妙芹霎时感到一阵晕眩,她不过是好奇瞧了一眼传说中的守财奴,需要这么紧张吗? 「现在或许不会,但为了确保你以后也不会,我得提点你……」 连珠炮似的在白妙芹耳边叽哩咕噜说个不停,说的都是上官极品那男人为了钱,啥都做得出来的败德事迹。 白妙芹早听过这些蜚长流短,倘若属实,这个男人确实爱钱爱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她的目光再一次悄悄投向他,心跟着也不受控地一怦。 虽然他脸上依然带着那抹绝非发自真心的虚矫笑容,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相信他是靳天璇口中的守财奴,更不相信他是一个轻易被钱财驱使的男人。 再者,休说这个男人如何,就单凭她那人见人厌的寡妇身份,在旁人眼中若能配上个鳏夫,已属大幸。 这么一个玉树临风、事业有成的男人,压根不可能看上她这样的女人。 她不否认,生命中曾经有那么一时半刻,在看到天璇和问灵的幸运后,也曾奢望自己能拥有那样的幸福。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她很清楚,并不是每个寡妇都能得到那么好的归宿。 即使表面上不着痕迹,那张脸依旧深深刻进她的心坎儿底。 她淡淡牵起一抹笑,对着滔滔不绝的好姊妹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招惹那样的男人的。」 「那就好,妙芹你别担心,无论如何,我和问灵都会替你找着一个疼你的好夫婿的。」以前她可不敢讲,但是现在她们俩都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要替妙芹找个夫婿哪有何难。 天璇一脸信心十足,但那十足的信心,并没有传到白妙芹的心里。 那双灿亮亮的水眸蓦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思绪,跟着眼神再次悄然落在依然在不远处昂然而立的身影之上…… 第一章 书房里,男子面无表情审阅着眼前一卷卷、一册册的史书。 瞧着瞧着,那俊颜蓦地染上一丝怒意,虽亟欲克制,却仍清晰可辨。 果然……一切就像他所想的一样。 其实他早该知道,为了确认,才不惜撒下大把银两,买通宫中小史官,买来这从不为外人所知的宫廷内史。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向来就将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怒颜虽泛起笑意,却教人不寒而栗。 白妙芹此时已来到书房门外,本还为了他的笑容而喜,可一瞧见他脸上藏不住的讥讽,才刚向前踏出的脚步蓦地顿住。 她讨厌那样的笑容,总能成功掩去他的真实情绪,让人瞧不清、摸不透。 「真丑。」瞪着那抹笑,骤至的白妙芹不悦的撇唇低喃,不大不小的声音却一字不漏窜入上官极品的耳中。 闻声,上官极品蓦地抬头,但见那张算不上熟悉的脸庞,脸上两道墨眉一挑,对这突然闯入他府第的女人,只有满满的无奈。 他知道她是靳天璇那难缠女人的好姊妹,她之前已陪在代表皇甫家前来谈生意的靳天璇身旁几回,为此他和她不算生份。 但近日,她莫名成了卫道的小女人,只要他做什么在她看来败德无良的行径后,没多久,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突然闯入他府第,她的出现总让他不胜其扰。 其实,上官极品心里也清楚,她可以这样擅闯,其实不能完全归责于她,要不是守着房门的福伯总在打盹,就算没打盹,只要见着熟面孔欲进出上官府,他也完全不会阻挡。 想想福伯和福婶几乎跟着他一辈子了,这样一双老忠仆,他就算想嫌也舍不得嫌上一声,只好继续让府第随人出入。 虽然不是没想过添几个仆丁丫鬟,可他个性独来独往,不喜欢家中出现如云奴仆,也只好将就现况。 抬眼,他有些不耐扫了白妙芹一眼,其实很想马上赶人,可一想到她和靳天璇那难缠女人的关系,再加上皇甫家的生意带给他的丰厚利润,也只好稍加忍耐。 只见他厚掌一挥,一股劲风让案上的书册发出「砰」地一声密实阖上,将册中的秘密全锁在其中。 「你来做什么?」上官极品的语气力持平静,一双利眼却散发浓浓不悦。 「我问你,你是不是收了大街上何老板的铺子。」没时间细细端详上官极品宛若刀雕斧凿出来的俊逸脸庞,白妙芹劈头就这么问道。 她语气中的质问,让上官极品两道墨眉的刚毅线条更加生硬,但他还是不愠不火的答道:「是又如何?」 「你怎么可以——」虽然明知答案定是如此,可听到他亲口承认后,白妙芹的心还是突地凉了半截。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他做事总是这般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请问,我为什么不可以?」迎向她满是不可思议的眸光,上官极品双手环胸反问,那好整以瑕的模样和眼神,显然没半点心虚。 「当然不可以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何老爹一家几口子就靠着那家铺子勉强糊口,你这么做,不等于断了他们一家子生路吗?」她不懂,为何明明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这个男人却可以说得既理直气壮又云淡风轻,完全没有一丁点良心不安。 「这点,他在上赌坊之前,就应该想清楚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从不费心神同情那些可恶的人。 他既不偷、也不抢,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倒是她那责备的眼神,才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可是那铺子……」于理,白妙芹明白上官极品说的字字有理,但这可是一家六口的生计,除此之外,难道别无解决之道?想起方才何大娘那一脸哀戚绝望、想带着一群娃儿寻死哭天抢地的模样,她满心不忍。 「可是什么?」他利眸一扫,看到白妙芹眼中的不敢置信,上官极品的唇冷硬地往上抽了抽。 不知为何,平素他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批判,但她的眼神,却意外让他平静的胸臆有了起伏,甚至泛起一股怒意。 她凭什么用这样气愤却带着怜悯的眼光瞅着他? 「我的意思是,就算何老爹嗜赌,那也不必收了他的作坊,断了他一家子的生计,可以让他继续做生意,维持一家子生计,也能将银两还给你……」 「哼。」听到她的话,上官极品冷哼一声,「天真。」 像何老爹那样的人他瞧多了,他敢保证,如果他不收了作坊,不出一个月,那作坊也会易主。 既然结果是一样的,他又何必白白便宜别人? 懒得与她多说,上官极品便举步离去,他还有许多事得做,一点儿也不想浪费唇舌和这个天真的女人争辩。 几个踏步,那颀长的身影毫不犹豫与白妙芹错身,就在两人身形交错之际,白妙芹却蓦地伸手,扯住他那坚实的臂膀。 「等等——」白妙芹不肯死心,即使知道自己现下的行为很孟浪,但她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何大娘一家走投无路,所以她不肯死心。 「放手!」上官极品那双恍若能勾人心魄的单凤眼一勾,一道幽深冷厉的目光,笔直射向犹不死心的白妙芹身上。 他那向来挂着的虚假笑意不见了,俊逸的脸上满是不耐。 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时崩解,他毫不犹豫伸手,像想拂去什么害虫似的,伸手将纤细的白妙芹扫到一旁去。 那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强力劲道,顿时让白妙芹失了衡,只见她几个踉跄,依然没能站稳,就要倒栽葱跌了个狗吃屎。 「我警告你,要是敢让我的好姊妹跌伤了,今年皇甫家的生意你也别想沾上。」 上官极品闻声抬眼,横瞪向同样莫名其妙闯入他府第的靳天璇一眼。 对于她的威胁,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他并不想理会。 可才转念,思及皇甫家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白花花的银两后,即使百般不愿,他终究伸出了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就要摔得七荤八素的白妙芹揽进自己怀里。 一股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突窜进白妙芹鼻间,但她还来不及脸红心跳,上官极品已经动作粗鲁地将还吓得脚软的她拨了开。 「你怎么如此无礼?」没有漏看白妙芹脸上惊慌的神情,靳天璇小嘴一张就替她抱不平。 「我才想问你们,当我上官家是可以任人闲逛的园子吗?恣意乱闯也就罢,还怪我无礼以对?」鼻端似乎弥漫一阵扰人的清香,上官极品皱着眉头,怒眸一扫,那话似刀似剑,愤怒与鄙夷交错。 「瞧你这什么态度,我俩前来自是有事相商,难不成真当咱们吃饱撑着?」听到上官极品毫不客气的数落,靳天璇更是理直气壮的反击,就算她不知道妙芹为何出现在这理,但她先护着好姊妹也是理所当然。 「你是来找我谈事情,那她呢?」他深幽的暗眸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白妙芹,被这么搅和一阵的不悦让他怒不可遏。 「她是我的好姊妹,难道不能陪着我一块儿来吗?」靳天璇睁着眼说起瞎话,虽然她俩明明是一前一后到的,她却硬说成两人是一起来的。 「哼!」再次不留情面的冷哼一声,上官极品显然半点不信靳天璇的鬼话。 女人就是女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无人能及。 她们有这闲时间来找他麻烦,他可没这个闲时间同她们磨蹭,上官极品瞬时收敛自己的怒气,那满脸笑容,竟让人误以为他方才的怒气,全出自她们的想像。 「我说将军夫人,你要来谈生意,我自是欢迎,但我要谈的是赚钱的买卖,别浪费时间谈论对我无益之事。」前半段是对靳天璇说的,但后半段显然是说给局促不安的白妙芹听的。 「再说,我今儿个没时间同你们多说,你若想谈生意,过两日我一定亲自上皇甫家好好商谈。」 应酬话说完,上官极品瞧也不瞧白妙芹一眼,向来八面玲珑的他,破天荒的没对靳天璇这个财神热切相迎,反倒冷着一张脸,自顾自的离去。 书房内两人面面相觑,却是无语。 迎向靳天璇充满审视的眼光,四目相交,心虚的白妙芹撇开脸庞,避去她带着浓浓窥探的目光。 天璇一向是个聪明人,白妙芹不想让她窥见自己心中异样的心绪。 「你倒是说说,突然来这钱鬼的家,究竟要做啥?」妙芹一向守礼守份,这样大剌剌出入一个男人家中,这事绝不简单。 蓦地,她心中浮现那日在皇甫家的家宴上,白妙芹傻傻望着上官极品的模样,一阵不祥的预感蓦地涌上心头。 她……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我……」白妙芹被问得一时语塞,但为免心绪败露,仍是硬着头皮说道:「何老爹近来因为染上赌瘾,所以找上了上官极品押铺子,可时间到了却还不出钱来,上官极品执意要收他的铺子,我瞧那何大娘可怜,所以想同上官极品说说情。」 「所以你是来替他们说情的?」狐疑地扬眉,靳天璇的眸中猜疑再现。 「是啊……」 「如果我记得没错,上回我也在这儿遇见你,你也是为了他人前来说项,却一样没说动过他,不是吗?」明知上官极品对钱是固执得像颗石头,妙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究竟是何道理? 「我知道自己很难说动他,但看到何大娘这么难过,我于心不忍。」白妙芹是真的不忍心,但究竟是不忍心何大娘的哭天抢地、生计被断,还是不忍心上官极品的冷心造孽,她自己其实也分不清楚。 「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上官极品了?」心中的疑惑渐浓,靳天璇也顾不得她们现在还在上官府中,她双手环胸,态度严肃的追问道。 老实说,这座上官府看起来一点也不金碧辉煌,更没有森严戒备,压根不像巨商富贾住的大宅,赚了那么多的银两,既不见他玩女人,也不见他挥霍成性,更没有成群的奴仆及妻妾,成天只知道想方设法从他人口袋中掏出银子…… 有时她真怀疑,那只钱鬼究竟把赚来的银两花到哪儿去了。 听到靳天璇直白的问题,白妙芹纤细的身躯突地一颤,像被人一语道破似的困窘,让她随即开口轻斥,「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怎么不可能?」靳天璇扬声反问,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将白妙芹心里的想法给弄得清清楚楚。 「虽然你一向心善,以往也总捡些受伤的小动物回到华村,可是你向来知礼守份,从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可那不是一般的小动物,是一大家子活下去的生计,我怎能不管?」 「要帮忙有很多方式,你应该心知肚明,苦劝上官极品回心转意是最没用的一种,可你还是来了。」 靳天璇向来古灵精怪,小嘴儿一张,便直接点出其中不寻常之处,像是非得逼出白妙芹真心实意似的。 「这……我、我只是希望他能积点仁德福报,也让何大娘和孩子们,可以安身立命过日子。」 白妙芹结结巴巴想解释,但显然说服不了靳天璇,只见她冷哼一声道:「跟他那种人讲福报,不如讲银两来得有用!」 「你别这样说,他其实不是这种人。」白妙芹忙不迭替上官极品辩解,浑然不觉自己的倾慕之心昭然若揭。 「他就是那种人!」靳天璇没好气回道,她着实没想到白妙芹竟会心仪上官极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惨事发生,她才舍不得自己的姊妹,爱上那种认钱不认人的男人! 再说,从上官极品上两次有能力插手她与问灵的事看来,他绝对不只是一个嗜钱如命的奸商那样简单。 虽然他玉树临风,几乎富可敌国,但……她还是觉得单纯的妙芹,并不适合上官极品那样复杂的男人。 「天璇,咱们别说这事了,我对他真的没别的心思。」不想再在这上头打转,白妙芹连忙回避话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心思,只是不希望靳天璇总是数落上官极品,所以只好转身走人。 「妙芹,过些日子,你来我家住上几日吧。」冲着她那近乎仓皇的身影,靳天璇忽尔说道。 白妙芹讶然回头,面对靳天璇突如其来的邀请,着实有些不解,但只要她的话题不在上官极品身上,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过几日,将军会有一些部下返京叙职,我瞧过那些少年将士,个个器宇不凡,或许咱们可以瞧瞧,有没有你看得上眼的男人。」现在她和问灵都已经找到一个好归宿,接下来该做的,就是也替妙芹找一个好人家了。 以前是她设想不周全,没想到白妙芹也需要人陪,才会让她对上官极品有意思,现在她得想个法子摘下这朵烂桃花。 介绍男人给她吗?多亏天璇这丫头想得出来。 白妙芹有些傻眼地望着靳天璇,那大剌剌的说法一点也不含蓄,好半晌,她才呐呐说道:「不了,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不行,身为你的好姊妹,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孤孤单单过日子。」完全没听到白妙芹的拒绝似的,靳天璇自顾自继续说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我府上住几日,瞧瞧那些英勇俊挺的将士们,若是中意哪位,姊姊我替你作主。」 为免白妙芹招惹上那个谜样的男人,靳天璇说什么都得试上一试,就算明知好姊妹无意,她也得想法子快刀斩乱麻。 「这……」为难啊,即使明知道靳天璇是好意,却不知该怎么回绝,「我也该回药铺子看看了,这几日天冷,不少人染上风寒,我怕刑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虽然她不是大夫,但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喜欢摸摸弄弄那些草药,所以藉着天璇的帮助开了间药铺子,专门替人抓药。 至于把脉看病这种事,也有一个大夫挂单在她铺子,今儿个为了劝动上官极品,她只好将药铺子扔给刑大夫,现在正好成了她落荒而逃的藉口。 身为商人,不论任何事都有一个价。 若真是如此,是不是只要她能付出代价,上官极品就愿意放过何老爹一家? 眼看他给的期限日渐逼近,何老爹一家大大小小全都愁云惨雾,白妙芹心中那抹于心不忍,自然又开始蠢蠢欲动。 其实,虽然那日从上官家落荒而逃,但她从没放弃说服他别对何老爹一家赶尽杀绝的念头。 只是,她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上官极品的好理由,所以她选择按兵不动,直到今日再见何老爹一家子几近绝望的模样,她终于还是敌不过心头不忍,再次来到上官家。 一如往常的,看门的老汉就像一只贪懒的大狗,只是懒洋洋抬一下眸子,然后就当她是空气似的,任由她来去自如这外表斑驳的老宅。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他这么爱钱?若是为了贪图生活舒适,倒也说得过去,可偏偏这男人赚了一堆钱,却心甘情愿住在这既无仆佣伺候,也非华宅的破败屋子。 这一点更让她相信,他绝对有不得已的苦衷。 长叹口气,当白妙芹眼角瞥见满地落叶,以及放在长廊下的那支扫帚,她俐落地撩起碍事的裙摆,拿起扫帚便开始清扫满地落叶。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住得好些。 扫完了一堆又一堆的落叶,又拧来一条湿布,将大厅内沾染的灰尘给擦拭得干干净净。 好不容易忙完这些活,白妙芹才直起发酸的细腰,上官极品冷凉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登堂入室还不够,这女人难不成以为她做了这些,他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放弃何家的铺子? 「我……」一身狼狈被撞了个正着,白妙芹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由自主伸手将自己散乱的发丝勾回耳后,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疯妇,「我只是看这里脏,所以……」 她知道这理由很牵强,可那真的是她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她更明白他绝不会相信自己的话,果不其然,她话才说完,上官极品眸中便迸射出浓浓讥讽。 「我家不缺丫鬟。」他知道自己的屋子除了大一点外,在寻常人眼中,看起来根本不像富商巨贾拥有的房子。 他不喜欢人多口杂,因此这屋子除了平常跑腿的小厮之外,也只有看门的福伯,他好手好脚的,不需要人伺侯。若大房子里有成堆的丫鬟仆佣,就是一个麻烦,毕竟树大招风,他可不想招来太多注目。 「我知道你不需要丫鬟,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能过得舒适些。」对于他的不领情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白妙芹倒是不意外。 这个对外总笑脸迎人的男人,对于认定她是一个麻烦这件事,却从不避讳。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不会收那间铺子吗?」不消多想,他也知道这女人今天到这儿来,纯粹是因为不死心。 想必她已经知道他执意收回何家的铺子,期限就是三天之后,所以才急急忙忙跑来吧!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白妙芹自信道,口气轻柔而沉稳。 「你既然这么觉得,那就不该浪费时间找我,不是吗?」 「我只是……」白妙芹原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唇边,却因为他的生冷而住了口,只能傻傻望着他瞧,心中的思绪千回百转。 「如果你还想用什么仁义道德说服我,那你就不用白费心思了。」就算她很有空闲,不用去照顾自个儿的药铺子,但他可没这么多时间听她那成篇的废话。 他等会儿在城郊还有几批货要瞧,一旦那货品成色够美,那他帐上又可多上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了。 「谁说我是来说服你的?」 她脸上突如其来的自信神色,让向来不当她是一回事的上官极品,心中漾起某种异样的情绪。 「那你倒说说,你是来做啥的?」他倒想瞧瞧她葫芦里头究竟在卖什么药? 「我是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 瞧她那两袖清风的模样,她能卖啥?上官极品那张俊逸的脸上,依然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可既然都要给她一个机会了,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迳自踱进大厅,在那少了尘埃的太师椅上落了坐,对这大厅之内难得的飒爽之气,他只是挑了挑眉,双手环胸,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我来卖……」卖东西不过是一个灵光乍现的想法,其实身无横产的她除了那间小小的铺子外,能有啥可以卖的? 总不能卖了自己吧,再说,就算她真想卖,他也看不上一个不祥的寡妇吧! 正在懊恼忧烦之际,她的手下意识地往她胸口一探,当一道温润冰凉的触感窜入她的手心,她知道自己能卖啥了。 兴奋之情蓦地照亮她细致出众的脸庞,那发自真心的笑,倒是出乎上官极品意料之外的,吸引着他的目光。 望着自己解下的玉佩,她其实也不清楚这块玉佩到底值不值钱,因为这是她亡夫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卓祟源说这是他们成亲时,她爹娘给她的玉佩。 虽然她遗忘了所有的记忆,但因为卓祟源的说法,她也就将这块玉佩一直系挂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这玉现下倒成了救何老爹一家唯一的希望了。 「我想卖这块玉。」没有太多犹豫,心意已决的白妙芹将玉置于手心,然后推到他的眼前。 望着那块看似不起眼的玉,上官极品眸光流转,突地没了原本的漫不经心,双眸仔仔细细瞧着那玉,甚至还伸手取过。 「你怎么有这块玉?」望着那块翠绿温润的玉佩,他的心一惊,但却选择不动声色。 他认得这块玉佩,曾有人拿着这块玉的图像来委托他找人,他记性一向很好,再加上反覆将那图像看了无数次,所以不可能错认。 当时他遍寻不着这瑰玉的主人,可如今又平空出现,让他心头泛起一阵狂喜。 「这块玉是我亡夫给的,他说,这是我爹娘在出嫁时给我的。」白妙芹连忙说道,镶在白皙脸蛋上的水眸闪现一抹希冀的光芒。 打她的脑海中有记忆以来,那块玉就待在她身上了,所以她也一直相信卓祟源的话。 但那也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 第二章 「他说?难道你不记得了?」上官极品立刻捉住她话里的语病,连忙问道:「你说这东西是你爹娘给的,可有证明?我虽爱钱,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敛下精锐眸光,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玉佩,上官极品的确是狡狯的商人,深谙以退为进的商道。 「这……没有……」她早就没了记忆,亡夫的说法是她唯一的凭据,她如何证明? 眼见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曙光就要消失,白妙芹急急提高音调说道:「这块玉佩真的不是偷抢来的,大约四、五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所以没了之前的记忆,但先夫曾说过,这块玉佩是我爹娘给我的遗物。」 「这么说来,这块玉佩是你的传家之宝?」他继续把玩那块玉佩,心里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已有了清楚的轮廓。 原来,她失了从前的记忆,所以不记得这块玉佩的由来,她所有的记忆,都是旁人为她编织的。 哈……这也难怪众人遍寻不着。 其实,打从他看见那块玉佩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玉佩,兴许会是他成就霸业的最后一块版图,该说是天助他也吗? 没想到她身后,竟藏着这般大的秘密。 「你想卖多少银两?」他懒洋洋的抬眼问道,不让心头的惊喜浮现半分。 「如果可以……我只想要回何老爹的铺子。」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会说要卖玉,也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望着他那双精明锐利的眼,她小心翼翼说道。 她甚至在心中暗暗祈祷,他不会看出这块玉的拙劣,毕竟以她夫婿的家境,如果这玉佩真的值钱,只怕早已被典当,好换取她夫婿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了。 既然当初卓大哥没这么做,就代表这块玉不值钱,所以打从心底,她就认定这块玉佩的纪念价值大于实质。 「就这样?」因为忘了,所以压根不知道这块玉的价值,要的不过是那小小的一间铺子? 「嗯。」生怕他不允,白妙芹急切点头。 望着她急切的模样,上官极品知道这笔生意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自然不会让这个机会白白从他眼前消失。 「那好吧。」 出乎白妙芹意料之外的,上官极品竟一口应允,这一切宛若梦境,让她分不清是真实,抑或是虚幻。 「你……答应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白妙芹圆瞠杏眼瞪着他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 他果然一如她所想,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 明明只是不值钱的玉佩,但他却愿意换上一间城中的铺子,这就说明他 并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市侩商人。 秋水粼粼的眸光顿时闪现着感激的光芒,原就悄悄在心底萌芽的情意,更是倏地成长茁壮。 「嗯……我答应你。」看着她眼中的激动和感激,上官极口向来赚钱赚得理直气壮,此刻竟有那么一点气虚。 这女人一定要让自己透明得像面铜镜似的,轻易让人窥探她的心思吗? 上官极品的眉头不自觉又往眉心兜拢了些,但他拒绝让那抹气虚影响自己的思绪,不等白妙芹回过神来,又连忙说道:「我愿意买下这块玉,可还有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的话让雀跃不已的白妙芹从云端坠落凡间,整个人更因为他的但是而提心吊胆了起来。 「我要你嫁给我。」有了玉佩还不够,他还得拥有玉佩的主人才行。 这两样,对他的计划缺一不可。 「啊?」一张小嘴听到上官极品的话硬是张成一个大大的圆,那大小几乎可以塞入一颗包子。 她细致的脸蛋再加上那抹震惊,傻气的模样,着实让人发噱。 「你……你……」极度的惊吓让白妙芹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要求太过震惊,让人不敢置信。 不到一刻钟前,她才清楚从他眸中瞧见对她的不耐,如今他却态度大变。 「要我放弃何家的铺子很简单,只要你将玉佩给我,再嫁给我,我不但撕毁他的借据,甚至还愿意给他五十两进货,让他的铺子能够重新开张。」怕她听得不清楚,上官极品不但给了她所要的,还奉送五十两银子。 他很清楚,这对她来说是多么诱人的条件。 「你……你……」 「怎么,还不够吗?」见她依然维持着那笑死人的蠢样,上官极品以为自己错估了她的贪婪,于是挑眉问道。 「不是不够……」其实是太多了。但真正让她说不出话来的原因,是他竟然要娶她? 他疯了吗? 她很这样问,可却没机会开口,因为她才张口,他已经迳自打断她的话。 「若你嫌五十两银子不够,那么一百两是我最以后的底限了。」 一百两买个妻子? 这种事他以前想都不曾想过,但如果这一百两,能让他赚进几百万两银子,他当然愿意赌上一把。 「我不是嫌钱不够,我只是……只是不懂你为何要娶我?」好不容易,依旧心如擂鼓一般的白妙芹终于开口问道。 心扑通扑通跳着,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渴望一个答案,好说服自己这一切并非出于自己的幻想。 望着她一脸严肃的脸庞,心思细腻的上官极品,自然知道除了银两之外,他还必须给她一个答案,否则自己的计划并不会成功。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个女人来为我理家,其实挺不错的。」这个答案牵强得几乎无法说服任何人,但却是上官极品唯一能给的答案。 毕竟,他总不能大剌剌的告诉她,她只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一颗棋子;他更不可能告诉她,他之所以如此拼了命攒钱,就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嫌进天下财富。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他有了钱,就能和宫里「那个人」对抗,而不会永远处于挨打的状态。 而她的出现,正好成了最有力的一个棋子,如果他可以借由她一手掌握白家的财富,那么他与宫里「那个人」的抗衡才能算上势均力敌。 至于女人家爱听的那些情爱痴话,即便是谎话,他也无法对她说出口,所以给了她一个勉强可称得上答案的答案。 「这……」方才他明明才说不缺人打理府上,可如今却又说这样也不错,这样颠三倒四教白妙芹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绪。 可是望着他那张令她失了心的面容,她的菱唇很难开启对他说个「不」字。 尽管在面对靳天璇的逼问时,白妙芹能面不改色驳斥她的臆测,可是她心底其实很清楚,兴许早在第一眼见他时,她便已心系于他。 她原以为他们俩就是天和地,八竿子都不可能打在一块儿,但却莫名其妙被兜拢在一起,而他 竟然还提出这样的条件。 「我需要一点儿时间想清楚。」几经思索,她勉强压下心头雀跃。她其实知道自己终究会答应他,他的条件太过诱人,但她不愿如此轻率允诺。 「三天。」不想表现过于急躁,上官极品状似不耐的微翻白眼,然后挥了挥手,说道:「我就给你三天。」 「可是……」有必要那么急吗? 她虽然是寡妇,要成亲,并不需要得到旁人同意,可是……一想到好姐妹那不赞同的眼神,眉心就不住兜拢。 「要不要一句话,我可没时间同你磨蹭。」见她陷入了思考,上官极品不耐烦的作状送客。 心思单纯的白妙芹哪里是他的对手,心一慌,连忙说道:「三天就三天!」 虽然三天时间委实太短,但既然是她有求于他,也只能屈服。 姑且不论她自己的情意,何老爹一家子的生计,也掌握在她的手中。 「很好,三天后,我在这儿等你的答案。」 话说完,上官极品懒得再浪费时间,潇洒俐落的旋身离去。 望着那踏着大步离去的颐长身影,白妙芹的心思更慌、更乱了。 他……生气了吗? 也许三日后,她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美梦。 方才,她应该立时点头如捣蒜才是,真不该让他等上这三日的。 结结实实的懊悔,顿时淹没她的理智和心绪…… 这是什么样的阵仗? 白妙芹傻愣愣地瞧着、看着,好半晌,她终于知道今儿个天璇的贴身丫环,为何死拖活拉地将她带到皇甫将军府中。 显然,那天靳天璇的话并不只是个玩笑,她是铁了心想替她找个好归宿。 眼前那群吃吃喝喝、朗声谈笑的将士们个个俊朗,还散发一股不拘小节的豪迈性子,白妙芹也知道,他们都会像个男子汉一样替她撑起一个家。 可是……心不动呵! 望着眼前那一个个黄花大闺女眼中的乘龙快婿,白妙芹却心如止水,不起涟漪。 虽然脸上带着笑,端坐在那群豪迈飒爽的将士之中,但映入脑海的,却是上官极品带着一丝狡狯笑容的脸庞。 「妙芹,这些都是我夫君的好兄弟,个个骁勇善战,前途不可限量。」靳天璇悄悄靠近白妙芹,脸上带着暧昧的笑,然后悄声说道。 对于好姐妹的心意,白妙芹心中虽然很感激,但却完全无法接受。 若是在三日之前,她或许会考虑,可是如今……她的一颗心早被上官极品的求亲给搅乱了。 「呃……我的药铺有事,我先走了。」望着靳天璇热切的脸庞,白妙芹满腹心事只能往肚里吞,胡诌了一个借口,起身就想走人。 但大费周章的靳天璇哪肯轻易罢休,纤纤玉手不着痕迹的扯住白妙芹的衣袖,就是不让她开溜。 「妙芹,瞧瞧无妨的。」捺着性子,靳天璇低声诱哄,还不断细细低语这些男人的好处。 但那长串的字眼,白妙芹却是一句也听不入耳。 因为……这些男人都不是上官极品。 「你瞧,那个骆少将不但人生得俊,还有一副好心肠,和爱捡些阿猫阿狗回家养着的你,不正是天生绝配?」 「还有……还有……」 不想她再说下去,原本抿着唇的白妙芹忽而开口说道:「不用再费事了,我已经要成亲了。」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顿时让靳天璇那一串话全停在舌尖,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好半晌才道:「你……你说啥?」 「我说,我要成亲了,你别再费事替我找夫婿了。」难得瞧见靳天璇傻眼,白妙芹原本沉重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 「你要成亲了,对象是谁?为什么我不知道?」原本还端着皇甫家当铺主母仪态宴客的靳天璇,转瞬忘了主持大局。 头上插着的鑫钗步摇,随着她不断走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所有身为一个主母该有的雍容气质,在刹那间全化为云烟。 她顾不得那些被她请来的将士们,只是朝着随侍丫环、仆佣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好生照看这些贵客,接着就见她左手一拉,将白妙芹和才步入园子里的莫问灵给揽进内院。 一脸神情严肃端坐主位,乍瞧之下,新婚不久的靳天璇已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仪。 「你要嫁谁?」 从没听过白妙芹有心仪的男子,才不过几日不见,她便已打算成亲,这消息当然让靳天璇震惊万分。 千千万万别是她心里头想的那个人! 一边问,她的心中一边犯着嘀咕,但见白妙芹那平静无波的脸色,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那种神色代表着什么,那表示白妙芹心意已决。 「上官极品……」 「上官极品?」果不其然,靳天璇都还来不及祈求所有的过路神明,白妙芹已清清楚楚说出这个名字,「不行!」 想也没想的,靳天璇一听到白妙芹的话,便立时跳了起来。要不是皇甫家这偏厅气势相较主堂,亦有不遑多让的气势,硬生生挑了高,只怕她头项就要撞上屋内大梁。 白妙芹早知靳天璇会是这样的反应,将目光瞟向一旁静静坐着的莫问灵身上。 只见她虽然态度不似靳天璇那样激动,但是脸上一样写满不赞同。 「你也不造成吗?」带着些许失望,她轻声朝着莫问灵问道。 自夫婿病重,撒手西归,成为寡妇之后,她便觉得孑然一身的自己,宛若世上一抹飘满的游魂。 再加上她因为大病一场,没了往日记忆,更不知自己父母身在何方,就算想找个依靠,也不知道该往哪处去。 直到遇上靳天璇和莫问灵,三人一同落脚寡妇村,这才有了归属感,不再觉得自己只是天地之间的一抹幽魂。 正因如此,她一向把这两个好姐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自然希望自己的亲事,能得到两位好姐妹的祝福与认同。 可她们此刻的眼神中明显的不赞同,她的心顿时沉入幽谷之中,沉甸甸的,再无一丝丝乍听上官极品求亲时的狂喜,白皙脸上更只剩下不知所措。 「妙芹,你是真的想嫁他吗?」三人之中,莫问灵一向心软,见不得他人难受,一见白妙芹垮下漂亮的脸蛋,心中虽然也不甚同意,却立刻倒戈相向,只希望好姐妹能活得快乐些,「若是你是真心实意想这么做,我当然不反对。」 「问灵,你……」一见盟友竟如此轻易倒戈,靳天璇自是看在眼中。 身为一个女人和姐妹,她不是不心疼孤身的白妙芹,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欢欢喜喜送姐妹出阁,但上官极品那个男人是个谜,他多次出声相劝皇甫傲凡和赫连苍龙,令大伙都觉察事情的不对劲。 他的神通广大,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商人,这样的男人太复杂,甚至会招来天大灾祸也说不定,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好姐妹受苦。 再说,上官极品根本不像会想成亲的男人,在他的身上,她瞧不着一丝想安定的气息。 她不禁猜想,他之所以将魔爪伸向妙芹,必定另有所图。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孑然一身的妙芹身上,究竟有哪一点是上官极品想要的?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同意,那个男人不单纯。」如果他只是单纯贪财,那么只要白妙芹喜欢,她或许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偏偏那男人不但爱钱程度夸张,就是家世背景也复杂得教人摸不着头绪。 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好姐妹嫁给这样的男人! 「他是个商人,或许唯利是图了一点,但他是个好人。」白妙芹努力让自己从失望中振作精神,努力为上官极品说好话,「他甚至愿意放弃索讨何老爹的铺子。」 「倘若一间小铺子,就能换上一个女人的死心塌地,倒也不失为一桩划算的交易!」靳天璇没好气的讥讽着,显然对于白妙芹的话无法苟同。 「顶着一个寡妇的身份,我值得了一间铺子吗?」唇瓣牵起一抹苦笑,白妙芹有些自嘲地说道。 虽然何老爹的铺子不大,可地绝佳,小小一间铺子,也值上一百多两银子。 听到白妙芹那带着自怜的话语,莫问灵其实懂得白妙芹的心思。 只见莫问灵款款起身,毫不吝啬给了白妙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正色对她说道:「在我和天璇心中,你的价值何止那间铺子,你该知道若是你愿意,我和天璇会替你买下何老爹的铺子的。」 这也是一个解决的法子,如果她们为白妙芹买下铺子,上官极品就不能再用那间铺子威胁她了。 「不,我不能再用你们的银两了。」面对好姐妹的心意,白妙芹想也不想的婉拒。 虽然这两个好姐妹已嫁入豪门,成了有权有钱的少奶奶,她也知道只消她开口,她们定会乐意帮忙。 但这回,她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做到这件事,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向她们开口。 她甚至想过用自己的铺子换回何老爹的,只是她的铺子小,也没有何老爹的值钱,这才作罢。 「你不愿用咱们的钱,却愿意嫁给那个钱鬼?」满腔怒火的靳天璇没好气的扬声说道。 「天璇,你别这么说他,其实他人真的很好。」忍不住,她替上官极品说起话来,至少他生活俭朴,不像那些公子哥儿挥霍家产、爱慕虚荣,到头来还肯和她做这笔交易,而非真的对何老爹一家赶尽杀绝。 靳天璇气坏了,莫问灵只得柔声打着圆场说道:「其实咱们没说他是坏人,只是认为上官极品并不适合你。」 她们只认为曾经失去所有记忆的白妙芹太过单纯,心思和善的她,绝不可能驾驭上官极品那样城府深沉的男人。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试一试。」紧咬着自己的菱唇,白妙芹的语气听得出来没有一丝犹豫,只有不容撼动的坚定。 其实,只有她自个心底清楚,打从她自昏迷中转醒,因为记忆一片空白,所以只能无奈接受卓大哥是她夫君的说法。 但对于自己已经成亲的事实,她也曾不只一次怀疑,只是她心头的怀疑,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虽然,卓崇源对她确实百般怜爱、呵宠备至,但那些宠溺,却从不能勾起她一丝一毫的心动,她知道就算她失忆前嫁给那个男人,可现在的她并不爱他。 不爱就是不爱! 她的先夫办不到,方才那满园子威风飒飒的少将们也不能做到。 唯有他——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上官极品,轻而易举搅乱她一池春水,就冲着这一点心动的感觉,她决心试上一试。 「这种事是能试的吗?」靳天璇听到这里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又不是买衣买布,不合用扔了就是,她们现在谈的可是终身大事耶! 天璇那记冷哼只能换来白妙芹歉然一眼,她不是不清楚姐妹们的忧心,可是心呵,就是不由己啊! 本来,她以为他们之间身份悬殊,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所以她隐藏心头所有眷恋,只求能够远远的瞧着。谁知因为何老爹的铺子,他居然开口说要娶她。 对于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她义无所顾。 「不论结果如何,试试又何妨呢?」白妙芹细致的脸上漾起一抹淡定的笑,其实她并不真的天真。 在上官极品开口说要娶她时,她并没有漏看他眼底的算计。 虽然她不懂,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但她并不在乎。 她只想博一个机会,一个能够陪在心仪男人身旁的机会。 灿灿的阳光,透着窗棂,在她的身上洒下点点金光,那模样之美,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看着这样的妙芹,靳天璇的唇儿开了又阖,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放弃了。 身为好姐妹,她不会不知道白妙芹虽然个性温婉仁慈,可一旦执拗起来,会有多固执。 她知道如果继续坚持,只会让白妙芹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甚至断了与她们之间的联系,这点不是她所乐见的。 「好,那你啥时要成亲?」面对这样执拗的白妙芹,靳天璇和莫问灵在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之后,终究只能挫败地问道。 就算再不愿,她们也不愿错过白妙芹的婚姻大事,所以只能屈服。 「不知道。」虽然身为一个女人,大多希望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时,能身着霞帔凤冠,热闹风光的昭告天下,可那并非她在意的,没有像姐妹们出嫁时的风光又如何,能这样光明正大守在他身边,已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那可不成,既然要嫁,自然得风光大嫁。」她们可是白妙芹的家人,自然得替她盘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能让他当你没娘家似的,反正你只要安心等着当你的新嫁娘就行了。」靳天璇倒想会会那个上官极品,究竟为什么来招惹天真单纯的白妙芹。 这帐,靳天璇可结结实实算到上官极品身上去了。 第三章 成堆的帐本四处散落,几十颗算盘珠子清脆的撞击声响,更是不绝于耳。 每弹一下,就是进帐一分,想到这里,那算珠儿被拨弄的更快。 突然间,原本此起彼落的算珠声响戛然而止,那写满数字的帐本,竟蓦地浮现一张怯生生且泛着温柔笑意的脸庞。 这景况让从不曾在算帐时分心的上官极品,吓了一大跳,两道宛若飞剑般的浓眉在眉心处找上一个结。 怎么会想起她? 他起身绕过齐腰的书案,以为自己不过是太过疲累,才会如此。 但他才在案前站定,忽尔一记泛着森冷寒芒的短镖,已不偏不倚射在案上。 眯着眼,瞪着那支短镖,上官极品眸中窜烧熊熊怒火 ,方才紊乱的心境,已被一扫而尽。 「啧,怎么又来啦?」还不愿收手吗? 心一冷,上官极品伸手拔起那支镖,只消一眼,他已经知道这标镖的主人。 要不是方才心思一阵烦躁起身走动走动,说不准这支镖就不是没入桌案,而是他身上了。 瞪着那支镖,上官极品对于这时不时的狙杀更是不耐烦得紧。 心中怒火未平,窗外忽尔窜起一记人影,那人一见上官极品手中那支镖,吹了一声既响且亮的口哨,显然有些兴奋。 上官极品一抬眸,看向从窗棂探出的俐落身影,似乎早已习惯对方的出现方式,连眉头都懒得动一下。 只是懒洋洋的朝着来人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这宅子破落归破落,但门还是有的。」 「你也知道我一向懒,直接破窗而入比较符合我的身份。」来人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两手一摊,就大剌剌倒在椅子上。 对于这个性太过轻佻的师弟骆平波,上官极品一向拿他没辙,见他这般优游自在,上官极品倒也不气不恼、见怪不怪。 他扬声招来府中唯一的嬷嬷福婶,让她备点酒菜,好喂喂骆平波肚里的馋虫。 「你今儿个心情倒是挺不错。」平素如此小气,今日竟然主动要人备酒菜来。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着,非奸即盗呵! 「是挺不错的。」今儿个,是白妙芹回覆的最后期限,从她的眼神,他有把握,他绝对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为什么挺不错的?」听到上官极品愉悦的回答,骆平波有些讶异的挑着眉。 「因为,猎着一只有用处的小兔子。」想到那丫头在他答应不收何老爹的店铺时,那感激涕零的模样,他那迷人的薄唇忍不住往上勾。 那丫头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有用处吧! 「啥?」完全听不懂上官极品在说些什么,满腹疑惑的骆平波连忙追问。 因为他瞧得出来,上官极品这抹笑是发自内心,完全不似他平素挂在脸上那抹让人摸不清真意的笑。 「你记不记得五年前,江南大户白家闺女失踪一案?」 「当然记得。」 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无故失了踪,当年白老爷还曾悬赏百万两黄金,只求能找回唯一的闺女。 白老爷可不是寻常商贾,他一手掌握江南,甚至影响华北的经济命脉,手底下的船队纵横整个皇朝,权势财力之广,就连当今皇上都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倾力动员,只可惜,怎么也遍寻不着。 找不着独生女儿,疼女若命的白老爷大感震怒,下令停止船队运转,皇朝内各个地方的物资流通也跟着停摆,那时的皇朝就处在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若非皇上几次下旨,好言安抚,只怕皇朝早已因为白老爷的盛怒陷入纷乱,整个分崩离析了。 紧盯着上官极品眸中流转的思绪,却快得让他这个师弟摸不清、捉不着。 再想到方才那场暗杀,原该盛怒的上官极品一反常态的不怒反笑,那种种的不寻常,都让骆平波的心中盘旋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那种如坠云雾的感受,令他好不煎熬,于是向来性急的他再次开口追问道:「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我终于找到一个足以和『他』抗衡的力量了。」难掩激动情绪,上官极品咬着牙,沉着说道。 经过这几年的努力,这是头一回,他看到希望。 「师兄,你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啊!」骆平波再次追问,完全没了耐性。 要不是震慑于上官极品的威仪,他真想直接跳起来揪着他的衣领,逼他把所有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我找着白家失踪的闺女了。」 「……怎么可能?」当初找得人仰马翻,都不能把人给找出来,连白家都已经接受闺女可能早已死于非命。 时隔数年,白家闺女又怎么可能平空现了身,还那么刚好被他的大师兄给找了个正着。 「大师兄,你莫不是气糊涂了吧?」毕竟这几年,「那个人」虽不至光明正大的狙杀,可是暗地派来索命的爪牙却不少。 要换成寻常人早疯了,哪有可能撑到现在。 「我看来像是会气糊涂的人吗?」冷眼一扫,宛若一阵冷风拂过,上官极品眸中冷芒笔直地射向骆平波。 对于自己的冷静,他向来自豪,若非这傲人的冷静,他又怎可能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还成就一番霸业。 「平时的你是不像,可现在你说话没头没脑的就像。」他不禁怀疑,上官极品是因为太过厌烦毫不间断的狙击和暗杀,才产生幻想。 毕竟这些年过去了,如果那白家闺女还活着,干嘛不回到白家坐享荣华富贵,过着千人宠、万人疼的生活。 要他看来,那姑娘早已死绝、死透了。 还是说……骆平波的脑海突然想起一种可能性,仔仔细细瞧着上官极品,然后说道:「你该不会天真的想找人假扮白家闺女,好借着白家的关系,让你能与宫里『那个人』抗衡吧?」 「我不会那么无良。」听到骆平波没来由的臆测,上官极品忍不住轻啐道。 难不成自己在骆平波心里,就只有那么一丁点能耐吗? 「我是真的找着白家闺女,还打算与她成亲。」他再一次认真说道。 一旦他与白妙芹成了亲,他会带她回到江南白家,想必宫里「那个人」也会有所忌惮。 「你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上官极品的认真,骆平波也收起平素吊儿郎当的性子,认真问道。 本来,对于这种事,他是打死不会相信的,可眼见上官极品一派认真,就是想不信也不成。 「当然是真的。」上官极品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她答应嫁给你?」这个才是问题的重点,如果大师兄真的找着白家失踪的闺女,那姑娘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嫁给他吧! 「还没。」可他相信那只是时间问题,今儿个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 他相信不到黄昏她必定会来,因为他从没错看她眼中的迷恋。 而那抹迷恋,就是他操弄她最好的利器。 卑劣吗? 或许,但为了活下去,他必须这么做。 晨曦才露,上官极品便已起身,慢条斯理穿戴好藏青色的衣服,推开门,他自在享用福婶替他准备的早膳,好整以暇等待着。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就算不为她眼底的眷恋,她也会为了何老爹的铺子现身。 但还没等来自己想等的女人,一对绝色佳人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这两个女人,他并不陌生,对于她们的出现,上官极品也没有太多讶异。 他早知道她们迟早会找上门来,对她们来说,他不但是个狡诈过了头的奸商,还是一个随时可以将白妙芹那单纯女人拆吃入腹的恶徒,这点从她们怒不可遏的眼神就可以瞧出来了。 「两位夫人可真早。」他笑意灿灿的同靳天璇和莫问灵两位夫人问安。 她们的出现,更代表白妙芹对于成亲之事,显然已经有了如他所料的决定。 要不,她们不用像护卫小狮的母狮,一大早便登门前来兴师问罪。 「不早了,上官当家的好兴致,还能悠悠哉哉在这儿用早膳,怎么,今儿个不用忙着赚钱了吗?」望着上官极品那贼兮兮的笑容,靳天璇冷冷哼道。 「今儿个不就为了迎接两位夫人,刻意等在这儿吗?」 「你知道我们会来?」 「当然知道。」对她们,不必作戏。 其实,上官极品并不想为了白妙芹那个女人得罪她们。 皇甫家和赫连家在皇朝可有着莫大影响力,这也是他当初之所以愿意帮助他们的原因。 「给我一个答案,为什么要招惹妙芹?」 「白姑娘想要何老爹的铺子,而我想要一个妻子,这不正好。」面对靳天璇的质问,上官极品四两拨千斤。 「你是真心想要一个妻子?」那「妻子」两字听起来冰冷,没有半丝感情,也只有白妙芹那个傻瓜,才会相信他是真的想娶她为妻。 真要她说,这里头几番算计绝对少不了,她今儿个来就是想弄清楚,上官极品这个钱鬼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我是真心想娶白妙芹为妻。」敛起脸上轻浮的笑容,上官极品这话说得很是诚恳,仿佛打从心底真的这样认为。 「为什么?」 「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你并不爱她。」靳天璇证气里带着浓浓指控。 「我的确不爱。」对于她的指控,上官极品甚至大方承认,「但我是真心想娶她为妻。」 对他来说,白妙芹的确是一颗任他操控的棋子,或许他不会珍爱她,但他会善待她。 「既然不爱,又何必招惹?」一颗心为白妙芹疼着,莫问灵的语气虽然不似靳天璇那样咄咄逼人,可一样充满不满。 「我说过我需要一个妻子,而她心仪于我,且仁慈心善,应该会是一个好妻子。」上官极品口气平静得像谈一场生意似的,那秤斤论两的模样,教靳天璇和莫问灵两人听得心惊。 「就因为知道她爱你,你就利用她?」这样的说法,她们怎么接受。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瞧这两个女人的态度,仿佛他犯了什么千夫所指的罪行一样,上官极品的剑眉忍不住娶拢。 有那么严重吗? 这世间不相爱却相敬如宾的夫妻岂只少数,他至少真心承诺不会苛待她,这样难道还不够? 「你……」显然眼前这男人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靳天璇着实有一股冲动想转身就走。 她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对牛弹琴,因为她相信做这种事绝对徒劳无功。 这个男人眼中只有利益,并无情爱,一如她初时所料。 「白妙芹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瞪着他,靳天璇突如其来开口问道。 像妙芹那样单纯的姑娘,不该引来上官极品的另眼相待,他却亲口求亲,这其中必定有她们不知道的原因。 「如果我说她是个仁慈心善的姑娘,我是因为受够那些唯利是图、颐指气使的女人,所以决定让白妙芹成为我的妻子,你相信吗?」 信的人是猪! 靳天璇心中暗咒一声,但她很肯定,上官极品必定知道些什么她们不知道的,才会将脑筋动到妙芹身上。 探究不出原因,上官极品这个锱珠必较的男人,想必也不会把自己心底的盘算告诉她们。 想到妙芹执意要嫁,靳天璇额际泛疼,不想再浪费时间,她伸手入袖,掏出一张纸,递给上官极品。 「这是什么?」伸手接过靳天璇递来的东西,上官极品并不急着打开。 「这些是我和问灵替白妙芹准备的嫁妆,虽然不知道你心中的盘算究竟是什么,但你必须答应我们,善待妙芹,还得隆重成亲,就算看在这些东西的面子上。」 知道他爱钱,所以用钱来砸他,只希望能让白妙芹少受点伤。 上官极品挑着眉将纸摊开,这一瞧,上官极品有些傻眼。 这两个女人难不成当自己是在嫁闺女?那洋洋洒洒的嫁妆三十六台,已经算得上是富贵人家成亲才会有的礼数了。 但……那些他还看不上眼,他真正在乎的,是白妙芹的身份。 上官极品毫不心动的将那份礼单递还给靳天璇,破天荒不取分文,而且许诺,「这些东西不需要,我自会给她该有的风光。」 「你……」钱鬼竟然不要钱? 这点倒是出乎靳天璇意料之外,清澈的双眸望向上官极品那张瞧不清心思的脸庞好一会儿。 「你该知道,无论你收不收下这份聘礼,只消你有丁点错待妙芹,皇甫家和赫连家都不会等闲视之。」 这是一个威胁,十足十的,但上官极品却不那么在乎。 他朗朗一笑,然后说道:「我虽不爱她,但也绝对不会错待她。」 这是他的承诺,至于这样的承诺能不能让这两个女人安心,并不在他关心之列。 锐利的双眸再次扫向眼前两个女人,目光流转之中,上官极品心中的算盘已经拨得响亮。 或许,白妙芹这个女人,能带给他的利益超过他的想像。 不但是江南白家,就连京城的皇甫家和赫连家,甚至是骆家,这些世家若皆能助他一臂之力,或许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真能一劳永逸。 天意啊! 我不爱她,但我不会错待她。 因为这句话,白妙芹的心酸酸涩涩的。 五味杂陈的滋味在她的心里翻搅,让她一颗心沉甸甸。 尽管努力佯装无事,可那怎么扬也扬不起来的嘴角,还是泄露她心底的苦涩。 她呆愣的躲在门后,一路看着靳天璇和莫问灵来,再看着她们走。 本来,她只不过单纯的怕两姐妹给他难堪,尤其是天璇的性子,可是在听到他亲口说出他不爱她这个事实时,她的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只能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亲耳听到他不爱她,他之所以娶她是因为她钟情于他,并且仁慈心善。 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因为「仁慈心善」这几个字。 这样的姑娘在外头应该满街都是,她在他的眼中原来并不特别。 早该知道是这样的,不是吗? 为什么心底那股酸,还是不住地往她眼眶直冒,害得她泪眼迷蒙,颗颗泪珠就这么硬生生滴了下来。 伸手拭去,却怎么也拭不净那不断的泪痕。 尽管她紧咬唇,不让心底的伤和痛逸出一丝一毫,但她悲伤的模样还是全都烙进上官极品那双深幽不见底的眸中。 「哭什么?」送走了靳天璇和莫问灵那两个兴师问罪的女人,怎知才一转头,就瞧见哭得一脸凄凄惨惨的白妙芹躲在门后。 瞧着她泪眼婆娑,上官极品皱起眉头,步上前瞧了白妙芹好半晌。 活像端详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似的,他只敢瞧着,连碰都不敢碰上一下,生怕碰坏似的。 「我要嫁给你。」一边哽咽,白妙芹一边说道。 明知他不爱她,就算亲耳听到他说的话,她还是想嫁。 或许打从那最初的第一眼,她就已经着了魔、失了心。 「好。」毫无意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官极品仅是点了点头,应了声。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还是爱你,我要嫁给你。」白妙芹再次重申,该有的矜持全一古脑抛到天边。 「好。」还是只能应个好字,面对泪流满面的白妙芹,他知道身为她的未来夫婿,该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安抚她的情绪。 可是……这些事他不会做。 「还有,若是你觉得我哪儿做不好,可以随时告诉我,甚至休离,但就是不准纳妾。」她又说,一扫先前的手足无措,虽然没有张牙舞爪,可却仍像极一只扞卫地盘的狮子。 「好。」他还是应好,脸上原本虚浮的假笑,竟莫名被一抹发自真心的浅笑取代。 有时想想,她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 她想的事情,和寻常姑娘想的永远不一样。 「还有,不论发生任何事,都希望你诚实以告,我也承诺无论何事,我都会与你共患难。」对着他许诺,也不知他愿不愿意,一颗心就这么悬着。 「还有吗?」 「没有了。」她要的只有这样,其余的,她什么也不求。 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他心中盘算什么,只要他能做到这些要求,她便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妻。 「你要的只有这些?」 不要绫罗绸缎,不要华厦美屋,她甚至没开口要他在成亲前,把这破败的宅子整修一番。 这傻女人要的,只是这两个廉价的承诺? 「对。」白妙芹慎重点头,白皙的脸庞漾起一丝恬静的眸子,闪着亮灿灿的光芒直勾勾望着他,那专注的模样,仿佛想将他刻进心坎儿里似的。 「你忘了我是奸商,我的承诺或许分文不值。」 「我相信你是个重信诺的人。」人人都说他不好,但她却始终不那么觉得。 她相信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但她不在乎。 唯一所求,就是希望能静静陪在他身边,伴着他,即使只是生命中短短的一刻。 「你……」头一回,舌灿莲花的他哑口了。 他从来不曾碰过像她这样的女人,那么傻,还傻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只要是你承诺的,我都信。」面对他的无言,白妙芹真心应答,她要的其实不是他那句承诺,她要的是他的承诺带给她的勇气。 心,早已兜在他身上了。 可是狂喜之余,她也不是不害怕,所以她求一个勇气,让她能够义无反顾。 「要知道,我可能会为了银子,忘了承诺。」她眸中毫不犹疑的相信,让他没来由的感到愤怒,本该轻而易举脱口而出的承诺,他硬是不肯说出口。 就是像……和她杠上似的。 「就算真是如此,我也认了,我只要你一句承诺。」白妙芹还是这样固执,重复自己的要求,仿佛只要这样做,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 一方清灵却固执,一方气盛而不解,双眼四眸就这么在空中胶着。 终于,不以为自己会屈服的人屈服了。 「好,我答应你。」 终于,他点头承诺,那小小的一个承诺,却换来白妙芹大大的笑颜,仿佛她得到了什么珍宝似的满足。 那笑,灿烂得让上官极品忍不住看得痴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觉得就这么看着那笑一辈子也不错,可偏偏天不从人愿,原就已摇摇欲坠的窗子突然被劲力给打个粉碎。 一声巨响倏地打断两人之间的凝视…… 第四章 她绝对疯了! 上官极品看着眼前面对锋利剑芒,却丝毫不退却的女人,简直傻了眼。 这世上究竟有哪个女人,碰到这种状况不是吓得晕过去,可只有她,还傻乎乎拼了命挡在前头。 眼前那群黑衣人既然出自宫里,能成为当今皇上的鹰爪,当然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只消一根小指头,就能要了白妙芹这女人的小命。 她究竟凭什么在这里逞威风?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上官府?」白妙芹的声音向来轻软,就算是质问也没有任何威赫作用。 就算再天真,看着眼前那些黑衣人,白妙芹也知道对方来意不善。 想也没想的,她纤纤玉臂左右一张,护卫上官极品的心意不言而喻。 见状,上官极品忍不住无奈的闭了闭眼,才想伸手拎开白妙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听她又扬声说着蠢话。 「上官极品是我的夫君,我绝不容许你们伤他分毫,要想伤他,除非你们踏过我的尸体。」方才他已承诺,白妙芹自是打从心底将他视为夫君,她的护夫心切,顿时毫不吝啬的展现。 「你闭嘴——」对她此刻的愚勇,上官极品忍无可忍,他咬牙冷喝,长臂一捞,就将正准备以一挡百的白妙芹整个人拎了起来。 「啊——你干嘛?」突然间,眼前一片黑,她仰首,就见上官极品那厚实的背影立在她的眼前。 即使踮着脚尖儿,她也只能勉强瞧见那些黑衣人一丁点儿。 「你给我安份点。」见她都已经被拎到身后,还不安份,上官极品忍不住又是一声低吼。 他的怒吼就像天边的响雷,震得她耳根子轰隆轰隆作响。 「我说过要和你一起面对任何事的,你别挡着我,我不需要你保护。」纤细的颈项蓦地一缩,白妙芹却仍不住咕哝道。 「闭嘴!」很想拿什么东西堵着她的嘴,难道她看不出来,现在的他没时间和她扯什么承诺不承诺的吗? 眼前黑衣人冷冽的目光,还有浑身上下那股誓在必得的杀气,上官极品知道宫里「那个人」显然已经有点捺不住性子了。 对「那个人」来说,他的存在犹如芒刺在背。 冷冷一笑,上官极品倒也不是省油的灯,否则也不可能在那无数次的狙杀之中,安然活了下来。 想要他的命,倒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杀——」 对峙一番后,那些黑衣人显然已经估量上官极品的实力,再加上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次任务显然没有想像中那样艰难。 为首之中有了动作,其他五个黑衣人也跟着挥剑相向。 上官极品幽眸倏地迸出一记阴冷光芒,那劲力十足的一举手、一投足,同样带着十足十的杀伤力。 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活下去,早就是他唯一的目标,为了活下去,他不在乎多杀几个宫里来的爪牙。 他掌若利刃,每一掌砍在黑衣人身上,仿佛能听见筋骨碎裂的声响。 「你……」为首的黑衣人没想到错估对方实力,他不就是一个商人吗?为何会拥有这样高强的武功,瞧他宛若修罗般的狠绝模样,再看看那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在地上呻吟,甚至断了气的兄弟,那为首之人感到一阵胆寒。 奉皇上密令出宫,他以为要铲除的只是一个自尊自大的商人,为皇朝除去绊脚石,一向是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 谁知道,却遇上这个外表看似无害,实则冷血杀伐,毫不手软的男人。 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耳边仿佛响起黑白无常拖曳铁链的声音,惊心动魄,让他的心倏地吊了老高。 阴狠的眼儿微眯成一条线,眼角正好瞥见那个拾起刀剑,坚持守在上官极品身后的女人。 他很清楚,如果要活命,那女人会是一个很好的护身符。 顿时,目标易主。 上官极品深知来者的目标是他,再加上我行我素惯了,一时间被怒气主宰,只顾冷血杀戮,竟完全忘了白妙芹的存在。 只见为首的黑衣人,猝不及防朝着白妙芹的方向飞掠而去,而一心只想照看着上官极品背后安危的白妙芹,亦完全没发现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等她发现之时,那杀气已近在眼前了。 血色倏地尽褪,但她却没有惊声尖叫,紧咬着唇,不闪不躲,那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的拼劲,只为不想拖累上官极品。 「闪开!」眼见杀机将至,白妙芹却还傻愣愣站在那儿,上官极品爆出一记怒吼,整个人飞身向前。 那傻子难道当真以为,她会是那个黑衣人的对手? 要知道,从宫中派出的死士,武功可都是一等一,而对这紧急的情况,她不吓得浑身发抖,躲在桌角避开死亡的拘拿,在那里逞什么英雄? 「我来挡住他,你快找机会拿下他,否则他会杀了你的!」白妙芹一双瞳眸瞪着步步朝他逼近的黑衣人,完全没有一丝逃之夭夭的念头。 她只想着,只要她绊住这个人,上官极品就少一个敌手。 「你……」真是令人为之气结,这个女人到底是哪儿来的笨蛋? 即使剑尖都在眼前,也不尖叫逃跑,还妄想着手中的利剑能为他挡去灾祸。 呿! 上官极品嗤笑一声她的天真,真是令他大开眼界了,赶往她的脚步又快又急,完全没了以往的气定神闲。 当仅存的黑衣人将手中刀剑朝向白妙芹挥砍之际,上官极品的心更是拧了下。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白妙芹香消玉陨,血溅五步的悲惨景象,他以为自己的一番大计,都会毁在白妙芹那自以为是的愚勇上头,一颗心倏地提至喉口。 可是…… 那刀并没有砍上白妙芹的身,只见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即使柔嫩的虎口因为两剑撞击的力道硬生生裂开一道口子,浓稠的鲜血汩汩流出,她还是全力替自己挡住那索命的一剑。 这出人意料的发展,也让上官极品足以先一步抢上前去,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刀划上黑衣人的颈项,夺去他的呼息。 在那人咽气的同时,上官极品同时瞟向白妙芹,只见方才勇猛如狮的女人,如今不但没了气势,还两腿一软昏了过去。 现在才想到怕,会不会太迟了些? 上官极品没好气额翻了翻白眼,径自跨过地上几具尸体,当他来到白妙芹的身前,先是居高临下瞪了她许久。 终于,还是软下心肠,将瘫软在地的白妙芹拦腰抱起。 那软绵绵的身躯没有丁点儿重量,风吹就倒的单薄,竟能抵挡那带着肃杀气息的一剑。 上官极品摇了摇头,除了感到不可思议外,因她那股傻劲儿生的愤怒,在他的心底燃着、烧着。 软绵绵的被褥,满室飘散阵阵花蕊馨香。 因为睡得饱足,白妙芹终于心满意足睁开了眼。 吓,这儿是哪? 印入眼帘的陌生房间,让她吓得自床上跳了起来,才坐起就有两个利落的丫鬟冲了进来,忙取铜盆添上些热水,然后拧一条巾子,摊开就要替她拭面。 那过分的热情,让还没完全回神的白妙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连忙伸手一把抢过那条巾帕,慌乱说道:「我自个来就成——」 「这本来就是咱们做丫鬟的该做的事,夫人不必客气。」本以为夫人会是个难伺候的主子,跟到一个脾气好的主人家。 丫鬟?夫人? 她是还没睡醒吗? 想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药房掌柜的,早已习惯凡事自个来,哪有那个闲钱请丫鬟? 「这儿是哪?」瞧着满屋子簇新的摆设,还有眼前这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姐妹花的丫头,白妙芹更是满心狐疑。 难不成,她是死了?但这温暖的被褥倒也不像阴间之物…… 脑袋瓜子胡思乱想一堆,也不及喜儿的一句话—— 「这是上官府啊!」 这……骗人的吧!上官极品的宅子虽然的确是大院,可早因年久失修,显得破败许多。 想起自个儿头一回来,还差点以为这是间有鬼卒出没的家宅,白妙芹怎么也没法相信,眼前的这个房间,就在上官府里。 「咱们姐妹是主子特地捡选来,要伺候您的。」 「我不需要人伺候。」她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打理自己。 那喜儿和环儿不愧是个心思灵巧的丫头,一见白妙芹不需要奴婢伺候,为了自个儿的生计,连忙双双跪下。 「夫人,是咱们姐妹俩哪里怠慢了,您才不要咱们吗?如果是的话,咱们会改的,请夫人千万别赶走我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见这阵仗,她头也晕了,忽然间,对这场景心头浮现个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得让白妙芹捉不住,只觉脑海中好像朦朦胧胧闪过些什么,但却又不真切。 「夫人,咱们姐妹会认真做事的,求求您留下咱们吧!」 「我没要赶你们走啊!」她不过觉得自己没被伺候的必要,但也没想赶走她们啊! 「可夫人若什么都自个儿来,爷儿到时盛怒之下,只怕还是会赶走我们的。」 一见白妙芹的态度并不强硬,喜儿连忙说出自己的忧虑。 「放心吧,他不会因为我的事追究你们的。」 他……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虽然她并不清楚他究竟为何要娶她,但却很清楚自个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渺小得微不足道。 「怎么不会,爷儿其实很重视你的,瞧着满屋子的摆设,都是他让人上街买回来的,还有咱们姐妹也是为了夫人才进府的,方才爷儿离开的时候,还仔仔细细交代咱们姐妹,要好生照看着夫人呢!」那仔细的摸样,要说不在意,绝对是骗人的。 「是吗?」 望着两姐妹点头如捣蒜,白妙芹淡淡牵起一抹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不爱她,这可是他亲口说的,不是吗? 想到这儿,她默然的眼儿一回,却刚巧撞进两潭深幽不见底的黑眸。 他的眸子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能夺人心魄。 「好些了吗?」他的问候带着一丝冷硬,还隐隐夹藏簇簇怒火。 「我没事。」像是要证明什么似得,她蓦地站起身,但因为紧张又一时没站稳,整个人顿时晃了晃。 「该死的,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一双稳健的臂膀立刻搀住她,那距离近的让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却惊讶于他的神速。 咦,他什么时候飘来的。 明明方才他还伫在门边,怎么不过一眨眼时间,就已经来到她身旁。 这个男人不是寻常的商人吧?否则,他不会在面对那些黑衣人时,眉头都没挑上一下,仿佛对那样的阵仗一点也不陌生。 他究竟是谁?那些想取他性命的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 无数的疑问在她的脑海兜着、转着,令她头昏脑胀,但真正脱口而出的,确实对他的关心。 「你没有受伤吧?」那双灵动的水眸直溜溜的往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白妙芹无论如何就是想亲眼确认他的平安。 「哼!」对于她的关心,上官极品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那哼声之大,显然还夹带着熊熊怒气,让人就算再迟钝,也很难不发现。 「你生气了,为什么?」她不过是关心他,难不成他连她的关心也不屑一顾? 白皙的小脸蓦地泛起一抹黯然神色,低下头,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神伤。 「我能不生气吗?你以为你是谁?九命怪猫吗?碰到那杀气腾腾的刺客,你就应该躲在桌子底下,而不是拿起大刀来与他对杀。」还好,应是那个黑衣人大意轻敌,所以让她侥幸通过一劫。只留下虎口那条被震裂的伤口。 「我说过,任何事我都会与你一起面对的。」那吼声如巨雷一般吓人,白妙芹被吼得恨不得自己能缩成一团。 「我不用你和我一起面对。」上官极品没好气的说道,这种情况要是多来几次,他相信自己绝对会短命。 不过不是死于刺客的追杀,而是死于来自她的过分惊吓。 「可是咱们要成亲了。」不喜欢被他摒除在外的感觉,白妙芹仰起低垂的小脸蛋,重申他两的关系。 既然要成亲了,他俩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才对,难不成有难就要各自飞? 「就算成了亲,你只要安心做我的妻子,其他事你不用也不许插手。」她不晓得自己身价有多高,可是他却很清楚,那是他娶她的唯一原因。 他要的是她身后代表的庞大势力,「可是……我只是想关心你。」 心有些受伤,因为他将自己排拒于外,但那脆弱只袭来片刻,才一眨眼时间,她的唇瓣立刻为他展露笑颜。 在亲眼确认他真的没受伤之后,那一颗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 「咱们明日拜堂。」故意忽视她脸上的笑意灿灿,选择视而不见的上官极品,语气中没有一丝柔软。 「好。」虽然有点诧异他的心急,但白妙芹没有任何反对,只是静静应声。 只消一想到明日就要成为他的新嫁娘,白妙芹的心有开始扑通扑通直跳着。 他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这女人真的怪的彻底。 平素一副柔弱,任人如何揉捏都没有关系的摸样,可是危险一来,她又像是个母狮,还妄想保护他这个大男人。 他确定她并不晓得他想娶她的真正原因,除了最初她有追问被他随意带过之后,她就认了命,再也不问。 她……该怎么说她呢? 头一回,向来都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他,竟也初尝摸不着他人情绪的滋味。 「经过昨儿个的阵仗,你还敢嫁我?」 「当然。」毫不犹豫,没有考虑的,白妙芹这样说道。 认真一瞧,那一双清澈水灵的眼里,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你不怕死于非命?」上官极品咬牙再问,仿佛赌气似得非得从她眼底瞧出惊惧惶恐才肯罢休。 「不怕。」望着他,她很老实的有问必答。 「为什么不怕死?」 「我比较怕你死。」白妙芹直言无讳。 虽然明知道个性多疑的他不会相信她的话,可她还是坦白说出心底话。 「你……」真是服了她,挫败的他甚至想那些什么来堵住她那一嘴胡言乱语。 她到底懂不懂得「矜持」两字怎么书写?一个姑娘家老是这样大剌剌向男人示爱,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不合礼教吗? 「你不让我追问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我便不问,但你得答应我,你会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想了想,心还是不安,在他的瞪视中,白妙芹依旧无畏地补上这串话。 「你顾好自己就好了,等会儿我会让喜儿和环儿上街买些成亲用的东西,你若需要什么胭脂水粉的,吩咐她们一声就行了。」听了她的话,上官极品分不清心底是啥滋味,他只能给她她唯一能给的,便旋身要走。 他不懂,为何这女人总有本事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落荒而逃。 反正她喜欢他,那么他自然不必花太多心思哄她,现在她还不是他的妻,便已经对他唯命是从了,他有把握,一旦成了亲,他便会成为她的天。 衣角却突地被白妙芹伸手拉住。 「咱们成亲时,请天璇和问灵来,好吗?」白妙芹眸中带着深深祈盼,小心翼翼问道。 就这样,不要绫罗绸缎,不要锦衣华宅,只要她的姐妹能来观礼祝贺? 这样的要求,渺小到让人不答应都觉得心虚。 「好。」终于在她屏息以待的目光中,他点头允诺。 就算明知道现在去皇甫家和赫连家请人,少不了又得面对一堆威胁烦人话语,向来讨厌麻烦的他,却还是无法拒绝她那乞求的眼神。 真是……烦啊! 第五章 没有喧天锣鼓,没有盛大迎亲。 上官家的喜事办的低调,低调到将布满灰尘的厅堂扫了扫然后几个红彩球随意妆点,外加一对龙凤红烛的火尖儿在案桌摇曳生姿,就是全部的排场了。 虽然成亲一事对上官极品一点也不重要,但他仍没忘了要她准备精致华美的凤冠霞帔。 一清早,她就让几个丫鬟摆布着,妆点成娇艳的新嫁娘,等待吉时到来。 耳边响起喜气的唢呐声,上官极品在媒人婆的引领下,迎接他的新嫁娘,看着她婀娜的身段,他平静的心湖骤起一阵涟漪。 面对这样一个盛重的大日子,上官极品不禁回想起自己曲折的身世。 身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皇子,他因为娘亲的身份不见容于皇族,被迫送到左丞家中,以嫡长子的身份活着。 可对他这个平空冒出来的人,暗地里的流言蜚语却从来没有少过。 皇上的奶娘是他的姑母,所以每回姑母回家省亲,都会好好瞧他,那眼神似惋惜亦是怜惜。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随着先皇逐渐衰老,他开始莫名其妙招来一些大小灾祸。 姑母得知这些事后,却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脸忧心的希望他能保重自己,不要怨恨命运的安排,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世这般显赫。 身躯中不但留着最高贵的皇室血脉,却也带着最卑贱的身份,他的娘亲原是上官家的灶下婢,因为一次皇上的微服出巡,意外地临幸他的娘亲,也爱上她,甚至留下他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其实也不稀罕这样的身份,可偏偏有人在意的很。 天天枕木垫的高高的,然后幻想他有一天会回宫夺走那人人羡慕的皇位。 于是,意外和刺杀来得更频繁,几乎每过个三、五天,他身上就要见伤,虽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要他的命,但小动作却始终没有停过。 直到那次因中毒而到阎王跟前走一遭,他终于明白,他虽不存贰心,但那身处宫墙里的人,却仍不能容他。 被逼的退无可退的他,开始经商攒钱,厚植自己的实力。 他知道,唯有自己拥有足以与他抗衡的能力,拥有如白家那能左右国家经济命脉的能力,他才能有力量保护自己,也才能让那人知道,就算他拥有再大的财势,也不会去索讨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娶她,真的只是一种手段。 但这却无法解释,为何在瞧见她的小手紧握红彩球的另端时,他的心会不争气地漏跳一拍。 「走吧!」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上官极品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完全没有新郎官该有的喜气洋洋。 端着脸上那抹牲畜无害,却瞧不清真心的笑容,上官极品与白妙芹并列堂上,耳里窜进礼司扬声高喊。 「一拜天地——」 他拜,她也拜。 「二拜高堂——」 旋过身,他拜,她亦夫唱妇随的拜。 「夫……」 礼司第三句话都还没有喊完,厅堂的大门却突然被一堆人给堵住。 「且慢!」 威仪堂堂的冷喝穿破喜气洋洋的乐音,窜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上官极品眺眼望着,一个相貌庄严、年过半百的长者,跨进上官家大厅,一双眼直勾勾望着那个被红巾覆面的新嫁娘。 就那么一眼,不用来者表明身份,上官极品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白老爷! 白妙芹的爹,那个总将白妙芹捧在手掌心的男人。 因为认出白老爷的身份,上官极品连带的,也想通他之所以出现的缘由。 想来是宫里那位神通广大的皇上,不知打哪探听到的消息,知道白妙芹的身份,怕他借着白家壮大势力,所以才会急急派出那群黑衣人。 没特别要留下白妙芹这个活口,是因为反正如若那日白妙芹不小心死于刀下,也只不过是刚好。 毕竟在大家的心目中,白家的独生闺女早已经死了。 谁知派出的大内高手这么不中用,不但没杀了任何人,还全军覆没,想必是逼不得已,才匆匆派人告知白家老爷女儿身在何处,好让他来阻止他与白妙芹成亲。 那人……其实不笨。 想通了所有来龙去脉,上官极品薄唇微勾,他不慌不忙对上白家大爷从进门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的眼,不卑不亢的迎接。 「这位老人家,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若有要事,可否容后再谈。」即使明智白老爷的身份,但上官极品决定装傻到底。 「想娶我的女儿,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人家虽然有点岁数,可动作倒也丝毫不迟顿,只见他几个迈步,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掀去白妙芹顶上的红帕。 「芹儿!」 一声至情至性的呼唤自那老人家口中逸出,老人家以为自己会得到女儿热烈的回应,谁知她只是不知所措的望着他,那戒慎的眼神活像瞧着什么恶人似的。 「芹儿,你不认得爹了吗?」毕竟是自己打小捧在手掌心上的闺女,白老爷就算失望,却也舍不得对失而复得的女儿发怒,只能捺着性子,轻柔唤道。 当然,这一唤,还是没把女儿唤进自己怀中,反而吓得一身红嫁衣的白妙芹白了一张脸,然后一溜烟跑到上官极品伟岸的身后躲了起来。 气愤与失望顿时在白老爷脸上交错,但为了不吓坏女儿,他只好咬着牙对上官极品道:「她是我失踪多年的女儿,我这做爹的没答应她成亲,这门亲事就不做数,否则你就是铁了心想同我作对。」 棋差一着啊! 只差那么一步,白妙芹就要成为他的妻,可惜的是,倒是让皇上抢得先机。 严格来说,他们还不算夫妻,因为拜堂的仪式没有完成,更别说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洞房花烛夜了。 该死的!一想到自己因一时大意失去先机,上官极品那两道浓眉几乎就要连成一条线。 啧,那眉眼间轮番流转的神情,还真是精彩成分,她从不知道在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竟会有这么多的情绪。 她叹为观止地瞧着、看着,仿佛瞧不腻似的,自从莫名其妙被掀去红帕,白妙芹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上官极品身边,他往左,她便往左,他往右,她也跟着往右,寸步不离。 脑中翻转的思绪一旦理清,上官极品终于有了面对她的准备,对于被打断的拜堂,还有白老爷的出现,这女人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 「有啥问题你就问吧。」在经过一阵静默之后,他大发慈悲的开了口。 「咱们不成亲了吗?」 上官极品本以为她一定会有满腹的疑问,饶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句。 她明明听到白家老爷亲口说出她的身份,任何正常的女人都应该要问他——她究竟是谁,抑或是白老爷究竟是谁吧?结果,她只关心他们成亲与否? 「你还想嫁我?」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扬高了声调。 望着他的眸,白妙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说道:「当然想。」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就这么伴随着她莫名其妙的坚定,硬生生敲进上官极品那颗刚硬的心坎里。 「你不在乎那个自称你爹的男人,究竟是何身份?」打他从商那天开始,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但能这样三番两次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她却是第一个。 轻抿着唇,白妙芹无言地摇了摇头,显然那个人的出现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造成困扰。 「如果说,他真的是你爹呢?」即使上官极品很肯定这不是「如果」,但他还是刻意这样说道。 他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要知道她那个爹可不是寻常人物,一旦相认,她便可重回枝头上做凤凰。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望着他那幽深的眸子,白妙芹不疾不徐,却语气肯定地问道。 「我……」上官极品诧异于她如此灵敏聪慧,他下意识的要张口辩解,但白妙芹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就算他真的是我爹,我也不记得他了,我唯一知道的是,想嫁给你。」 其实,不可否认的是,在她初见到白老爷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脑海中甚至再次闪现快得让人捉住的画面,一如当初喜儿和环儿跪在她面前时那样。 但……那又如何呢?她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与她记忆有连结的人是他,她对他的在乎自然多些。 「所以你不打算与他相认?」上官极品沉着声问道,对她坦然的态度大感不解。 本来他以为白妙芹好不容易找回失散多年的亲人,便会理所当然的接受,那么他自然可以以夫婿的身份,彻底运用白家的资源与皇上相抗衡。 可如今…… 「其实,我对白老爷是有那么一份熟悉的感觉,或许不记得过往,但我相信他真的是我爹,可……如果要我认了爹却失去你,那么我宁愿不认。」 她想他应该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就算原先不知情,可当他瞧着那玉佩之后,应该也猜得出她是白家失踪多年的闺女。 真相,终于大白。 她千想万想亦想不到,他开口说要娶她,其实是因为白家那富可敌国的家世。 要说心中没半点失落,那绝对是骗人的,可那却无损她想嫁的决心。 「你若不想认,也没关系。」瞧着她黯然的神色,上官极品虽不知她心里兜转着什么念头,刚硬的心却破天荒的一软。 「我……」她唇儿蓦地开阖,尽管心中有些受伤,但白妙芹终究不舍他为难,开口说道:「只要能助你,那我就自然该认。」 再说打从白老爷进入厅堂那刻起,双眼中的慈爱就没少过,既然白老爷能够无误说出她手臂上那个宛若灿梅一般的胎记,她就知道白大喜真是她亲爹。 多么震憾人的一句话,有那么一时片刻,上官极品真以为自己错瞧了白妙芹的天真,或许所有的事,包括他将她视为棋子的想法,她都心知肚明,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她是那样理所当然的不顾自己,只在乎他的需求和感受,这女人…… 「我没什么希不希冀的。」被她那丝毫不遮掩心绪的真诚眸光望得别扭,上官极品违背自己的想往,粗声粗气的说道。 「你想不想认亲,那是你的事,不用顾虑我的想法。」他的话完全没了平时的我行我素,顿时让白妙芹方才低落的情绪平稳些。 虽然她搞不清楚上官极品究竟在盘算什么,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上官极品需要白家的势力。 以前她身无长物,所以只求能静静待在他身边,可如今不同了,她或许也拥有可以帮他的力量了。 既然如此,她更应该站在他身边帮助她,不是吗? 「咱们明日再拜堂吧。」那是她想做也该做的事,向来柔顺的白妙芹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可是白老爷他……」 「我可以说服他。」为了达成他的期望,她可以不顾自己感受为他做到这事。 望着那双清灵的双眸,上官极品竟无法再像往日那般理直气壮。 想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斥责她的自作主张,可是话到舌尖,他却犹豫地说不出口。 最终脱口而出的不是斥责,只是淡淡的一句话,「随便你怎么做,就是别说是为我做的。」 瞧着她一心一意为他,那感觉太沉重,他担不起也不想担。 白家老爷的出现让一切都乱了套,如果她什么都不知情,这么利用起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愧疚。 可是当她知情却自愿这么做,望着这样坚定的她,他的心整个都乱了。 白妙芹还没来得及认亲,可白老爷却很肯定白妙芹就是他失踪的女儿,所以爱女心切的白老爷,也不请自来的就在上官家住下了。 洒下了山一般的银子,上官家那原本破旧宛若鬼屋一般的房子,焕燃一新。 少了那些扰人的灰尘和蜘蛛网,多了些赶来和白老爷攀关系的富商巨贾,原本几无人烟的上官家,顿时车水马龙。 白妙芹的平静不见了,那整日人来人往的嘈杂,再加上三天两头瞧不着上官极品的身影,这种种的改变让她的心也跟着乱了。 「喜儿、环儿……」这才扬声叫着,已伺候她几天的丫鬟已灵巧的出现在她跟前。 「夫人,有何要事吩咐?」 「白老爷人在哪?」 「在大厅见客。」 一听喜儿的话,白妙芹那两道好看的翠柳眉顿时垮了下来。 白老爷在厅里见客,那不成了鸠占雀巢? 只消想到要不是他的出现,她就能成为上官极品的妻,再加上这些天的纷扰,向来好脾气的她也被惹怒了。 不似一般千金小姐般的款款细步,白妙芹活像一阵风似的旋进厅堂。 不是没瞧见白老爷在见着她时,那几乎发亮的眼神,白妙芹冷冷的瞪着他,然后说道:「这里不是白家。」 从那天他阻挡她与上官极品成亲开始,这丫头总是避着他,初时他以为是失了记忆的她怕生,所以也不急着催促,可瞧见她此刻难看的脸色,白老爷知道事情只怕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这丫头想来是真心爱着上官极品那个男人,所以对他坏了他们的亲事,颇有微词。 「我随时可以替你买下这间屋子,只要你喜欢。」心知女儿很不高兴,白大喜敛尽一身霸气,一脸笑意讨好不肯唤他一声爹的女儿。 「我……」本就不是一个心硬的女人,所以那满腹的怒气腾腾,在瞧着了白大喜那充满渴望的眼神之后,完全气虚。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和上官极品成亲,为他相夫教子。」 「那你也不要爹了吗?」 瞪着白大喜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白妙芹一颗心顿时又软了,原本的盛怒也被手足无措所取代。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是真的想不起过去的一切,如果一切的事情真照白大喜所说的,她的夫君……应该说卓崇源,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使她忘了过去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身为一个下人的他,早就心仪她这个小姐,最后竟然走火入魔,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掳走她,还让她吃下遗忘一切的药物,好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他。 但……忘了就是忘了,虽然她在上官极品面前承认,若他要她认爹,她就认,可真要她认一个陌生男人做自己的亲爹,她心里其实还是很别扭的。 「爹没有想怎么样,只想你快乐,能这样瞧着你,爹已经别无所求了。」这几年,他花了多少心思找这个女儿,本已经绝望了,谁知宫里那头却传来他女儿还活着的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他原是将信将疑,但他人一进上官家,竟真让他瞧见女儿,他都还来不及开心,就发现女儿身旁站着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那种仿佛珍宝被抢走的滋味,让他立刻对上官极品产生浓浓敌意,这几天他之所以不在府中,自然也是因为他小小施了些手段,逼得上官极品只能在他旗下的商行疲于奔命。 那男人竟然胆大妄为,想拐跑他的女儿,他若不略施薄惩,怎么能消消自个儿心头之恨? 「你想要我快乐,就不该让上官极品疲于奔命。」她在乎他,即使明知他是因为白家的权势才想娶她,她也不在乎。 「但那个男人对你别有居心。」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跳入火坑?尤其是他得知苦命的女儿,竟然因为卑劣的卓崇源已做了一回寡妇,吃尽苦头之后,他自然更得小心翼翼保护她。 打从拜堂那一天,上官极品看见他,却不慌也不乱,甚至好像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他就认定上官极品的心术不正。 不论那个男人想从女儿身上得到什么,他都不会坐视不管。 打小到大,他从不求女儿大富大贵,或得温良恭俭,他只求她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我知道他的盘算。」出乎白大喜意料之外的,白妙芹听到他的话,不但没有动摇,反而更笃定的应道。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在利用你,却还是愿意嫁给他?」 「是。」 「你……」白妙芹的回答让白大喜震惊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傻似的瞪着自个儿的宝贝女儿。 如果说他女儿表现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甚至心碎欲裂又或者她像疯了似的指着他的鼻头骂他是骗子,他就知道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身为她的爹亲,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将上官极品自她的身边驱离,不让他再有机会伤害女儿一丝一毫。 可偏偏女儿的回答竟是如此,摆明了知道眼前是火坑,她也是愿意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该死的,他这个傻女儿,只怕是对上官极品这个男人动了真心了。 「傻丫头,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吗?」即使已经不敢奢望自己的话能起多大效用,但白大喜还是忍不住苦劝,只希望白妙芹能够悬崖勒马。 「我只知道,我想静静待在上官极品身边,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虽然上官极品从未向她解释,千方百计想娶她入门,除了拉拢白家势力外,究竟有何其他盘算,但她始终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不解释也没关系,只要她全然的相信他就可以了。 「即使你只是一颗棋子,也没关系吗?」 「我相信上官极品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愿意帮他。」 那个死小子,究竟凭什么得到女儿这般全心的爱和信任? 愈想愈气,气到向来伶牙俐齿的白大喜,看着女儿的一片痴心,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决定了,绝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垮上官极品的事业,让他为胆敢染指他女儿付出代价。 没有漏看白大喜眸中隐晦在慈蔼之下的一丝狠戾,那目光让白妙芹惊惧,想也没想的,连忙扬声说道:「如果你还想要回我这个女儿,就别动他一根寒毛,不然无论你是出自什么理由,我至死都不会原谅你。」 向来和善的她何曾这样向人撂过狠话,可事关上官极品,这话她说来却一点也不觉得障碍。 初时不敢相信,可再抬眼审视白妙芹眸中的认真,白大喜就算再震惊,也只能低叹一声。 「笨女儿啊!」女儿已经为了那个男人失了心、着了魔,他气怒地瞪了一眼向来贴心善良的女儿一眼,最终却也只能长叹一声。 该说的,已经说完,望着白大喜脸上那抹不敢置信,白妙芹虽然记不得他,但却也于心不忍。 聊胜于无的在唇角勉强挂上一记浅笑,白妙芹朝着白大喜有礼福了一福,随后便步出大厅。 此时此刻的她,一心只挂念着在外头疲于奔命的男人。 或者,她该去找他谈谈,他们两个人总不能再这么僵下去。 第六章 「唔!」 一记闷哼从咬紧的牙关中逸出,上官极品脸色苍白粗喘着额际早已被汗水濡湿。 看着大师兄咬牙忍痛的模样,骆平波简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全然乱了手脚。 他长手一捞,伸手负住上官极品那沉重的身躯,然后想也没想的,就往上官家奔去。 管他是不是还有刺客埋伏,现在救命要紧。 若真有刺客,来一个他就杀一个,来两个他就砍一双。 要不是他太大意,大师兄压根就不会因为救他而着了那些刺客的道。 「大师兄你可得撑住,千万别让宫里那贼人称心如意啊!」 「别回去,她会担心的……」神智已陷入迷离,但在那逐渐被黑暗侵蚀的痛楚之中,他的脑海忽而浮现那日白妙芹不顾生死、毫无畏惧守在他身后的景象,想要拿生命守护他的认真神情。 如果,他这样回去的话,她会很担心吧! 想到她总是努力撑起的笑脸,再想到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他的心窝仿佛更疼了。 几乎虚软的手,奋力搭上骆平波的肩头,凭着仅存的力气,他虚弱开口说道:「别、别回去……她会担心的……」 他绝对不是不想她担心,只是怕她的泪水会淹了他的屋子。 「大师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怕嫂子会担心?」 严格说起来,白妙芹还不算他嫂子,就算是,他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会担心,毕竟救命比较重要。 女人家的担心有何大惊小怪的,反正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们都能吃不下、睡不着个三天三夜。 想着想着,骆平波不顾上官极品的阻止,像发了狠劲似的往上官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眼看府邸就在前方,骆平波也顾不得自己跑到快断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被整修干净、不再杂草丛生的上官府邸奔去。 一步、两步、三步……明明他就要迈入门槛,还来不及喧嚷着找大夫,已经跟一个冒失鬼撞了个正着。 气力尽失的他脚下一个踉跄,不仅是他摔了个狗吃屎,就连背在背上的上官极品,都跟着重重摔至地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骆平波还来不及骂人,耳边已经响起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 「上官极品?上官极品……你怎么了?」 白妙芹怎么也没想到,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府寻人,才踏出府就被撞得头昏眼花,还惊见脸上几乎毫无血色的上官极品,动也不动躺在大街上。 她连忙稳住心神,然后死命按着他胸口那还在淌着血的大窟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凝结似的。 纤细的身子蓦地晃了晃,就在骆平波以为她要像寻常女子般呼天抢地的同时,她却转身朝看门的福伯喊道:「快,少爷受了重伤,快去请大夫。」 看得出来他气若游丝,所以她没有任何时间犹豫惊惧,更没有时间俯下身查看他的鼻息。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苍白着一张脸,抖着声让福伯去唤大夫,让福婶去准备热水和布巾。 勉力自持地交代一切,她踩着沉沉的步伐,用尽力气抚着沉重得像座山一般的他。 那摇摇晃晃的模样,让倒在一旁力气全失的骆平波都忍不住提心吊胆。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也要扶上官极品进屋去,她不敢想,也不能想,唯一在她脑海里的念头只有——她要救他。 她不能让他死,甚至不敢想像这世上若是少了他…… 只要他活着,就算他永远只当自己是颗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也没有关系。 她……只想要他活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骆平波总以为白妙芹只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姑娘家,如果是这样,那眼前这个怒气腾腾的女人又是谁?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曾经答应上官极品不再过问,所以她不曾深究那日刺客夜袭的事件。 但这次不同,他仍在鬼门关前徘徊,那浑身烫人的温度,连大夫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回他。 只能用尽办法,将他游离的一口气揪着,剩下的只能等待。 那等待……磨人呀! 磨得她再也顾不得对他的承诺,清澈的眸子扫向还伫立在旁的骆平波,知道他是上官极品的师弟,又一路将只剩半条命的他送回上官府,她相信他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望着骆平波,白妙芹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就算上官极品挺得过这次,但也未必挺得过下次。 更何况她很清楚,就算上官极品醒了,对于这事,他的嘴闭得比蚌壳还紧。 别看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比什么人都还重。 这也是为什么,那次她贸然替他抵抗刺客而受伤时,他会因此火冒三丈。 回头,满心不舍望着躺在榻上,浑身烫得吓人的上官极品,只觉得心疼。 想着想着,就在那么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白妙芹那柔若无骨的手掌一个翻转,就像变戏法似的,一只短匕已经握在她的手心,抵住骆平波的颈项。 「呃!」完全没料到看似柔弱的白妙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个大男人望着颈项上的刀刃,结结实实吓出一身冷汗。 「快说!」 「嫂……嫂子……咱们有话好说嘛!」苦着一张脸,骆平波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白妙芹手中的短匕首一个没拿稳,他随时就得跟大师兄的脚步,去阎王地府一游了。 「快说,伤他的究竟是什么人?」已决心利刃相向,她当然是有备而来。 「这……」骆平波吞吞吐吐的,完全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心中虽然犹豫万分,但望着白妙芹的眼神已经多了显而易见的敬重。 她真是爱惨了他家大师兄了,否则一个看起来小兔儿似的单纯姑娘,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成了这副索命夜叉的模样。 「说吧,我曾经许诺过他,无论何事,都会与他一起面对的。」久候不得自己想要的答案,白妙芹手中的利刃往前推了推,即使此举已经在骆平波的颈项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的脸上依然没有半丝惧色。 为了他,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颈项上那道见了血的伤口隐隐作痛,骆平波一双眸子直勾勾望着白妙芹那无惧的眸光。 在那瞬间,向来粗枝大叶的骆平波,竟奇迹似的懂了这个女人的心情。 她的逼问,绝不是想窥探大师兄的过去,而是因为她爱惨了大师兄,所以无法忍受他竟得时时在生死边缘游走。 这女人……傻得让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心疼。 也因为这份心疼,向来死忠的骆平波牙根一咬,开口说道:「嫂子想听,我就说,但你可别吓着,也千万小心你手中的利刃,还有在下的小命啊!」 对于骆平波的提醒,白妙芹没作声,只是迳自将自己手中短匕握得更紧。 骆平波吃痛,可却也没有埋怨,直接开口说道:「那些人,其实是宫里派来的。」 「宫里?」 想不到是这种答案,上官极品只是一介商贾,为何会招惹宫中之人? 仿佛看出她愈发深浓的疑惑,骆平波开始细说从头。 「其实我家大师兄并不姓上官,更不是上官家嫡亲血缘的长子,他其实是当年皇上微服出巡时,在民间遗留的孩子。「 什么?这么说……他是皇子? 白妙芹有些傻眼,对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她甚至无法决定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你也知道,大内后宫,那些嫔妃为了争宠夺权,啥事都干得出来,当年先皇刚登基时,曾经微服出巡,在丞相府中遇上大师兄的娘亲,纤纤柔弱之姿,立时让先皇惊为天人,两个人谱出一段惊世骇俗的感情,只可惜大师兄的娘亲出身低下,仅是丞相府中一个灶下婢,虽然皇上曾兴念要将大师兄的娘亲接回宫中,可他生自后宫,自然知道她无法在后宫那种诡谲之处存活。 为了保护这世间他唯一心爱的女人,只好将她安置在左相府中,可谁知那时大师兄的娘亲已珠胎暗结,为了保护他母子平安,膝下几稀的皇上,更是将这件事视为绝对机密。」 「所以,他真是皇子?」闭了闭眼,这个答案已超乎白妙芹想象的极限。 「没错。」 「可他虽贵为皇子,却从未正名,又为何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因为当今皇上一直以为自己是先皇的唯一儿子,当他在不经意中,得知大师兄的存在后,便觉芒刺在身,因为只要大师兄愿意,或许随时都能伺机除掉皇上,成为九五之尊。」 「如果他真这样认为,身为皇上的他,要杀一个人又有何难?只要随意安个罪名,要捏死上官极品,只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啧,这女人不简单。 一般听到这种事,怕不早吓得昏过去,也只有白妙芹还这么神智清楚,与他讨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女人当他嫂子,绝对有这个能耐。 「那是因为先皇深爱着师兄的娘亲,所以爱屋及乌,在深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之后,便下了一道密令给几位大臣,想用遗诏保住爱子性命。」 「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杀,怕违逆先皇的旨意,却又觉得芒刺在背,所以时不时的派出刺客,来取上官极品的性命。」 终于知道事情原委,白妙芹的心中除了忧心,更是了然。 上官极品会在发现她的身份之后想娶她,绝对是因为想借此厚植自己的实力,好与那位天子分庭抗礼。 只不过…… 「他想当皇上吗?」 「当然不想。」骆平波毫不犹豫的答道,他很清楚若非皇上苦苦相逼,大师兄也不用如此处心积虑攒钱,当一个纵横三山五岳的奸商。 「我明白了。」 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所有事情之后,白妙芹放下手中的利刃,而后静静走向床榻,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然后无声却坚定的在心里对他说道—— 我说过,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一室死寂。 那静得恍若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让人听见的宁静,几乎就要将人逼疯了。 在这金碧辉煌的厅里,仅着金缎里衣的男人一脸阴沉,享受嫔妃送上嘴边的甜果,然后懒洋洋抬眼。 「人呢?」 「启禀皇上,身负重伤,只拖着一口气,还在鬼门关徘徊。」 「是吗?」终于成功了吗? 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可是他心头却没有半点雀跃,只是死命瞪着跪在眼前的楚云。 「皇上,这回属下手下的精锐尽出,终于不负皇上所托。」自以为替皇上除去心头大患,身为宫内密探头头的楚云,语气窃喜回道。 这回,终于替皇上除去眼中钉、肉中刺,加官进爵的封赏想必少不了。 楚云心中兀自盘算往后仕途的平步青云,完全没有注意皇上逐渐拉下的脸色。 「确定死了吗?」原就阴鸷的声音,此时此刻听来更显冷绝,仅仅只是那声音和目光,就足以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呃……」没想到会被皇上这般逼问,原本喜不自禁的心情倏地收住,楚云悄然抬头,却不见皇上脸上有一丝喜色。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这还是头一回,擅于察言观色的他,看不清楚皇上脸皮下的真实情绪。 「嗯,怎么不说话?」张口,含进妃嫔送进口中的鲜果,龙傲云几番咀嚼,蓦地,一阵苦涩竟漫上舌尖儿。 「皇上,就只吊着一口气儿,虽然因为白家姑娘的关系,白家摆喜酒下重金,聘大夫,但上官极品却没有任何回魂的迹象,白家好不容易找回的闺女还傻傻想与他成亲,兴许是想冲冲喜吧!」 上官家人口不多,所以宫中的探子不容易安插,仅能借着送东西进去的小贩,稍稍打探消息。 眼见上官家又搭起喜堂,他心中还暗自冷嗤。 这白家闺女傻了吗?竟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人虽还没死,但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 「还是想成亲吗?」龙傲云低喃,那森冷的嗓音依然让人难辨其间喜怒。 抬眼,瞪着跪在地上的楚云一眼,他毫无眷恋的推开榻上的软玉温香起身。 缓缓踱到楚云身前,他冷不防的脚一抬,然后重重踹上楚云的心窝。 方才隐而不宣的怒气,这才全数爆了开来。 「去!给我打探清楚了再回来。」薄唇儿几番开阖,那足以让人浑身血液凝结的森冷声音,回荡在这一片死寂的金殿中,格外冷冽。 「皇上饶命,属下这回定会确认上官极品的生死,必要时,我会再次出手,确保上官极品的命确实送到阎王那儿去。」诚惶诚恐的楚云,此时此刻哪还有一丝方才步入金殿时的喜不自禁。 原本他满心以为,皇上会对这样的结果龙心大悦。 毕竟缠斗多年,那上官极品始终大难不死,这回终于只剩一口气,皇上不喜反怒,想必对半死不活的上官极品仍放不下心中大石吧。 他退下金殿,就在暗自庆幸又逃过一劫之际,一记森冷的声音又幽幽窜入他的耳中。 「不准再出手了。」 啥?不能出手? 听到这个命令,楚云一阵愕然,更糊涂了。 这……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以前他从不这么觉得,总自信能捉住几分皇上的心思,进而投其所好,可这回怎么…… 明明这些年来,千方百计想取上官极品的性命,可方才皇上竟亲口交代他,不准再对上官极品出手? 这……他究竟该怎么办啊? 一双龙目,直勾勾望着楚云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收回。 他以为自己会开心的,终于再也不会有人觊觎这万人之上的地位,可当他真的听到上官极品气若游丝时,他非但不觉开心,反而像被压上一块重石似的。 该死的! 尤其又听到失了记忆的白妙芹,依然坚持嫁给上官极品,他更是不解,还莫名泛起一股酸涩妒意。 上官极品受了重伤,若他此时不着痕迹的了结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应该这么做的,毕竟自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在知道先帝有多么深爱那个没有名分的女人,甚至为了保护上官极品宁愿让他待在宫外,也不愿让后宫中的尔虞我诈伤害他时,他就觉得上官极品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多大威胁。 仿佛只要他想,就可以进宫来,宣告这才是他的江山,毕竟他才是先帝最钟爱的孩子。 这样日日夜夜辗转难眠,让他几乎被那样的猜忌给逼疯了,所以他只要逮着机会,就暗地派人狙杀他。 但也不知道是他命大,还是自己轻敌,上官极品总是像头九命怪猫似的,怎么也不肯老老实实去见阎王爷。 好不容易,这回重伤上官极品,原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个消息雀跃不已,毕竟只要上官极品死了,他便可以从此高枕无忧,熟料方才乍听这个消息时,龙傲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一击,跟着一股没来由的难受,开始在他全身流窜。 舍不得吗? 哇!怎么可能。 虽然上官极品是和自己流有同样血脉的兄弟,但他始终是他的敌人,他怎么可能舍不得那个家伙? 他相信,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发现,世上竟有如白妙芹那种傻傻的烈女,明知上官极品人就要死了,她还执意要嫁。 身为统领三山五岳的九五之尊,有过的女人何止那三宫六院,但那些女人只为追命逐利,从不曾有任何一个女人,这样一心待他。 一种掠夺的渴望,在他的心里逐渐蔓延着…… 第七章 「不准!」 白老爷气得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 嫁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已经够让他这个做爹的呕了,可这倒好,她这个宝贝女儿、掌上明珠,竟还想嫁给一个在鬼门关转的废人。 因为他一时疏忽,让女儿被人掳走,还下药让她失去记忆,跟着莫名其妙成为寡妇,还在外颠沛流离那么多年,他已经够自责的。 他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再嫁给随时会一命呜呼的男人,再一次背上克夫罪名。 他不准,无论如何都不依。 「你……还想听我喊你一声爹吗?」别瞧白妙芹平素这么柔柔顺顺,一旦她认真起来,那股劲就连纵横商场的男人都承受不住。 「我……」原本怒气腾腾的白大喜蓦地哑口,成串的怒吼更硬是卡在嘴里,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他当然想,她失踪的这几年,他不惜散尽千金,只想听到女儿再喊他一声爹。 为了女儿,就算倾尽所有家产,他亦在所不惜,若非女儿不想追究,他甚至想要将卓祟源的墓给撬开,然后鞭尸泄恨。 正因为他对女儿的爱是那么强烈,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只剩半条命的男人? 可……望着眼前的女娃啊! 即使失去记忆,她的性子从来没变过,一旦认定了,就再无改变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么成全我吧。」白妙芹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与威胁无异,尤其是对自己的亲爹,更显卑劣。 可是,为了她爱入心坎里的男人,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要他活下来,就算不能活下来,她也希望成为他的妻子,一辈子以上官夫人的名义活着。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帮你,你就愿意喊我一声爹?」原本的盛怒,被心头那骤起的希望全数浇熄,虽犹豫万分,可他真的好想再听她唤他一声爹啊…… 一双看尽世事沧桑的眸子泛着浓浓希冀,怔怔瞧着一直以来就显得疏离的女儿。 望着她满眸的愁苦,他这个做爹的,自是满心不舍与心疼。 「是。」其实,虽然没了记忆,但她并不是真的对白老爷没感觉。 她清楚知道自己就是白大喜的女儿,只是少了过往的那些记忆,所以相处起来难免别扭。 再加上,他破坏她与上官极品拜堂,心中自然有所隔阂与怨怼。 「女儿啊,你知不知道一旦女人做了两次寡妇,会受到怎样的待遇?」因为女儿的坚决,内心已动摇的白大喜,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当然明白。」身为寡妇所受到的歧视目光,她从来没少过,但她一点也不介意再为上官极品受一次,而这回,她会受得心甘情愿。 对那个男人,她动了心,动了情,那便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了。 「从头到尾,你明知他之所以要娶你是别有所图,你为他下这么大的赌注,值得吗?」 「值得。」脸上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白妙芹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个笨女儿啊,真像极他年轻时的固执,单单这点,便让他无法对她说不。 于是白大喜在这一声长叹之后,牙一咬,终究点头应允疼入心坎里的女儿。 「成亲就成亲吧,反正天塌下来,还有爹为你挡着,既然你爱这个男人,那么我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正因为清楚女儿的固执和坚持,若他执意不准,后果绝对是再次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 更何况,他既然膝下无子,瞧那小子也是一块经商的料,趁机收个乘龙快婿,也未尝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爹!」那真情挚意的疼宠,让白妙芹忍不住动容,也让她没了陌生和矜持,忘情的扑进白大喜的怀中。 面对此情此景,白大喜亦老泪纵横,为女儿这个拥抱,他可是等了好多年。 当年,他没能好好保护他,但这回,就算倾尽他白家所有的力量,他也会让女儿得到她想要的。 绝对! 长串鞭炮响个不停,那烦人的嘈杂声响,吵得连死人都能唤醒,更何况是他这个还没死绝、死透的人。 还没睁眼,那两道剑眉就不觉兜拢。 好不容易睁开眼,印入眼帘的人影,却让他一阵失落。 人呢? 那丫头不总是信誓旦旦要留在她身边,陪着他面对吗? 为何在这生死交关的时候,却见不着她的人影。 苍白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为自己心头那抹不明所以的失落而讪笑。 「啊!主子醒了!」 显然已经有人发现他的动静,在那声惊呼后,耳边便相继传来几声低呼。 傻啊! 上官极品啊上官极品,枉你纵横商场,竟然轻信一个女人的话。 想他那亲生的爹,虽然口口声声爱着娘,但不也是三宫六院,悠游花丛。 因为从小就知道情感的不可信,唯有金银最实在,他从商,因为那些能握在手中的东西最实在。 偏偏,莫名其妙遇上白妙芹那个怪姑娘,宁愿卖了自己,也要替何老爷赎铺子,本以为她不过是傻得无可救药的笨蛋。 没想到身世大白之后,她还是一个劲儿的不改初衷,即使明知他另有所图,也执意嫁她为妻。 有那么一时半刻,其实他真的差点就相信,这世间原来还是有真情爱。 脸上那自嘲的笑容还来不及褪去,覆面的那只手却已经被人大剌剌的搬开。 还来不及隐藏的情绪尚留在他俊逸却憔悴的脸庞之上,他还来不及反应,却已入眼的那一抹红,将他震得睁大双眼。 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一个身穿凤冠,妆点绝美动人的新嫁娘,已映入他的眼帘。 猛一瞧,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瞧,他确定眼前的可人儿,正是她。 她这是在做什么? 望着她那娇美的模样,向来敏捷的思绪忽然顿住,完全理不清头绪。 「你醒了?」望着他那清澈依旧的眸子,白妙芹原本一颗提吊在半空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虽然这回他伤得不轻,但经过她爹不计一切代价买进大批珍稀药材,甚至动用关系,请来御医为他细心诊疗。 这样不惜耗费银两、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抢回了他一条命。 「怎么,失望吗?」刚巧在她成亲前醒来,坏了她的好事,所以她的眸中才会漾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我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失望呢?」在他面前,她从来不吝于表现自己的心意。 这几天,她日日夜夜跪在菩萨面前祈望,愿意倾尽一切,只求她的夫婿能够回来。 现在他回来了,虽然眼神依然森冷,态度依旧不善,但她没有丝毫怨怼,只有满心感激。 「是吗?」开心,是开心要嫁给别人了吧! 望着她身上那一身刺目的红,上官极品心中一阵酸涩不已,令他脸色更阴沉。 「如果你真的为我转醒而开心,那请问你……穿成这样干么?」穿这样,不就是为了嫁人吗? 口口声声要做他的妻,可他才受了伤,都还没咽气,她就已经迫不及待想嫁给别人了。 嫁别人? 白妙芹不懂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人在上官家,就算要嫁别人,也不可能在上官家成亲吧? 向来冷静精明的他,怎么没发现这疑点,还兀自生着气。 或者,这个男人……有没有可能……其实已经有些在意了。 小小的奢望,在她那颗柔软的心房扎根蔓延着。 「我说过,要成为你的妻,就算你生死未卜,但至少我要趁你还在世的时候,和你成亲,这样若是你真的……真的……」死这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白妙芹深吸一口气,强收起快流出的泪水,才又说道:「离开了,我也能光明正大的守着你。」 她的话,一字一句似铁似钢,上官极品不敢相信地望着她,心中乍然既喜且忧。 喜的是,原来她这一袭嫁衣,真的是为了自己而穿。 忧的是,这么一个笨女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么她绝对会傻傻守着对他的承诺活下去。 想到她那孤单单的模样,上官极品的心一紧,多了前所未有的牵挂。 「既然你执意要嫁我的初衷不改,那么现下我都还躺在床上呢,你怎么嫁?」他哑着声问。 「当然是嫁我!」骆平波一脸贼笑回道。 原本还挺不自在等着代替师兄成亲的骆平波,一听到上官极品转醒的消息,自然匆匆赶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报复自己差点跟白妙芹拜堂,还真的清醒了。 虽说是代娶,但心里还是别扭。 「你敢!」炯目一瞪,那冷芒还真教人背脊发凉,上官极品虽捡回这条命,性子还是如出一辙,一丁点儿也没变。 「大师兄,嫂子坚持要嫁……你总不能让她没有夫婿,一个人拜堂吧!」 但见他此话一出,上官极品脸上神情骤变,原本苍白的脸色变成一片铁青。 「就算是这样,那也用不着你代娶。」就算是代娶,但见骆平波穿着那大红蟒袍,上官极品心里没来由的不是滋味。 若是他没醒来,自然任她摆弄,她想同谁拜堂就同谁拜堂,可现下他都已经醒了,以他的脾气,哪有可能任她揉捏。 既然成亲是他的初衷,那除非他死了,否则旁人休想穿那身蟒袍与她成亲,就算是同患难的师弟也不成。 想到这里,他忍着痛咬牙坐起身。 「你这是干啥?」看着他的妄动,白妙芹伸手按住他肩头,满心着急。 「不是要成亲吗?」他冷冷问道,抬目再扫一眼骆平波那一身喜气,上官极品只觉刺目极了。 一股莫名的酸意翻搅着,让他恨不得一把扯去那身红。 「可是你伤口初愈,大夫交代不能妄动的。」白妙芹紧咬丰唇,满眼忧心望着上官极品,就怕他的任性又伤了自己。 虎目蓦地从骆平波那拉回白妙芹身上,才不过那么一瞬,原本盛满怒气与不悦的眸光,蓦地添上几许连他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你到底想不想拜堂?」被她压着颇为不耐,上官极品所想瞪着她问道。 「想!」几乎不假思索的答道,她想成为他的妻子,就连做梦都想。 「既然想,就让我起来,要是你胆敢跟平波拜堂,那你休想我承认你是我的娘子。」 一听到上官极品这么说,白妙芹原本还小心翼翼压着他的手,立时缩了回来,就怕他当真不认自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只好扶着他起身。 那听话的模样,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也让某人心里不是滋味。 「难道你这个钱鬼这回终于开窍了,我怎么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新郎官,就连拜堂也要人家代劳,究竟有没有一丁点儿诚意想娶咱们妙芹啊?」早看不惯上官极品仗着妙芹爱他,就予取予求的行为,向来伶牙俐齿的靳天璇一逮着机会,连忙酸他。 上官极品瞪了一眼畅所欲言的靳天璇,却破天荒的没有还嘴,任由她数落。 靠着白妙芹的搀扶,一步步往前走着,虽然从他的屋子到大厅,没有太长的距离,可胸膛上被划开看那道口子,因为他的走动泛着锥心的疼。 尽管被疼痛折磨,上官极品却没哼上半句,望着她那即使上过妆点,却依然不能掩去满脸疲惫的脸色,上官极品很清楚,这些日子,只怕是不眠不休照看着他。 这女人……该怎么说这个女人才好? 她的傻,他已经叨念得不想再叨念,但却忍不住替她捏了把冷汗,还好他已经醒过来了,难不成真要她伴着自己的牌位过下半生吗? 这般不离不弃,值得吗? 同样的厅堂,同样的龙凤红烛,再次身着嫁衣的白妙芹扶着上官极品一步一步地走向大厅。 望着身旁的男人,白妙芹的心情甚是激动,曾经望着几乎没了生息的他,她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成为他的妻。 还好,老天垂怜,让他活了过来。 这回,她说什么也不轻易放手了。 一待他站稳,白妙芹那原本扶着他的手随即滑下,牵起他的手,不容他抗拒的窜入他的手心,任由自己纤纤十指,与他些许粗粝的掌心紧紧交缠。 蓦地,一道暖意从上官极品的掌心开始,迅速蔓延至她四肢百骸,这辈子头一回,他这么任由人摆弄,却没有半丝不配合。 当那热闹的唢呐声再次响起,上官极品利眸微垂,愣愣的看着自己与她交扣的十指,一时之间竟忘了挣扎。 瞪了好半天晌,他终于找回说话的能力。 「你该知道,就算成了亲,我也……也可能一辈子都不爱你。」 不想让她抱持幻想,上官极品的脸上不再挂着那碍眼的假笑,只见他的眉眼漾着满满的认真,很是坦白的说道。 因为不曾爱过人,所以压根不知道怎么爱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像做生意似的,将一切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为知道自己伤得多重,所以更清楚她为救活他付出多少心力,所以更不愿欺瞒她。 虽然出发点是好意,但那态度摆明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模样,让人看着都生气。 闻言,白妙芹抬头,看着他好不容易睁开的双眸,脸上缓缓漾起一抹笑花。 「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那话徐徐的、轻轻的,却挟着万钧气势撞进上官极品的心中。 一次又一次的上官极品总能瞧见她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所隐藏的坚毅。 他爱不爱其实早就不在白妙芹的担心之列,她爱他就成了,能伴着他、望着他,此愿已足。 如果这样的心愿,是一种贪求,那就贪求吧! 因为爱,所以她贪求,就算贪求不来他的爱,至少也贪求与他相伴的机会。 「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我之所以开口要娶你为妻,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 头一回,他承认自己别有心机,对一个这样全心全意待他的女人,他不想再继续瞒骗她。 「我知道,但真的没关系的。」听到他那毫不隐瞒的话,白妙芹的心里一阵激荡,她很清楚要上官极品这个骄傲的男人说出这番话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因为爱他,更因为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所以她选择让过往遗留在过往,一切云淡风轻。 「可是……」她的包容让上官极品动容,却也让他满心愧疚,望着她,他欲言又止,头一回,他竟觉得自己配不上心思这般玲珑剔透有温婉的女人。 「你是奸商也罢,是皇子也好,不论你是何种身份,我都希望能陪着你。」 他大难未死,白妙芹知道这消息早晚有一天会传到宫里,她心里知道只要皇上不放弃,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轻松。 但即使如此,与他相伴的心意,依然不曾动摇过半丝半豪。 「傻瓜……」上官极品轻啐,此时此刻再多的话都是多余,他伸手牵住白妙芹柔嫩的小手,然后紧紧握住。 不需再多言语,这样就已足够,就算他现在不爱,但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深深刻刻的爱上这个既笨又傻的娘子。 「咱们拜堂吧。」 喜乐声再次热热闹闹响起,上官极品跟着礼司仔仔细细一拜,再拜。 悄悄的,她的小手又不着痕迹爬进他厚实的手掌心。 想都没想的,上官极品缓缓握住。 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 第八章 夜里,星子正浓,飘摇的火光在黑暗中绽放一朵妖艳的光芒。 替他褪去一身外袍,白妙芹仔仔细细,替上官极品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妥了药。 「药上好了,你可别再任性。」好不容易上完药,白妙芹嘴里还想嘱咐他得小心点,免得一个不注意又让伤口迸裂开来,那不就糟了。 可她才抬头,就撞进上官极品那两潭深幽的黑眸。 成亲以来这些日子,他总是这么瞧着她,那眼神瞧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原本收妥的药罐子,便在她发傻望着他的同时,滚落地面。 那重重的撞击拉回她的理智,弯下腰,她忙着收拾因自己弄出的烂摊子。 而他依然动也不动瞧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 「你……别再这么瞧人。」因为无法无视他的眼神,她忍不住低声要求。 她一点也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像个慌乱的孩子,可是她愈不想这样,心就愈慌。 「咱们是夫妻,我这么瞧你有啥不对?」仿佛很享受她那手足无措的模样,上官极品竟兴起逗弄她的念头。 不知何时开始,他竟恋上她那种既呆又傻的模样。 头一回,他脑海里想的竟不再是与皇上一决高下、你死我活,而是该如何为了她而活下去。 所以那日,他瞒着她去找了白大喜,长谈几个时辰,就是想筹划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好让皇上免去心头猜疑,让他们能够安生过日子。 「你……我……」抬眼,本想瞪他一眼,可是眼神一见他脸上不经意的笑,白妙芹又愣住了。 那笑,不似以往那虚假的笑容,而是发自心底的笑。 傻傻望着他脸上的笑,她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往上弯去,跟着一朵笑花在她颊畔绽开。 透着摇曳的烛火,望着她的美、她的娇……蓦地躁动起来。 想也没想的,他伸手拽过她,那举动看似粗鲁,实则亲昵。 「你……你……想干什么?」冷不防被拉一把,她的纤躯落入他伟岸的怀中,白妙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 虽然她的身份曾是寡妇,照理不该是那种不解人事的黄花大闺女。 可偏偏,她就是! 自她重新有了记忆开始,她就不曾和任何男人这般亲近,包括她那个死去的夫婿。 「咱们是夫妻,你想我能干什么?」逗她上了瘾,上官极品望着她脸上飘过的两朵红云,下腹也跟着一紧。 身为一个男人,他知道那是一种渴望。 而这种渴望打从他出生在这世上,这还是头一回。 「你……你的伤还……没好,最好别……别轻举……妄动。」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说完自己该说的话。 但见他还是一迳盯着她看,她更慌了。 她想挣扎,却又怕自己会伤了他。 就在这么进退两难间,上官极品又是一个巧劲,便将她整个人压制在他身上。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其实他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只是她不放心,总像只小母鸡似的跟前跟后,生怕他会少块肉的模样。 向来恣意妄为的他,竟也因为怕她担心,才安安分分在床上躺了几天。 这几天,瞧着她为自己这么忙进忙出的,有时白大喜来见他,一见他就板着脸,她还不客气赶人。 这个女人……只怕真的爱惨他了。 或许……只是或许,这样的时日再过久一些,他真会爱上这个不顾一切爱着他的女人。 然而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一丁点儿也不排斥这个念头,甚至还有点窃喜。 思及此,他再无顾忌俯下身,宛若猎鹰般攫住她的红唇,这既软且嫩地甜美滋味,让他忍不住低喘一声。 「你别……」鼻端盈满他的气息,白妙芹本还能自持,可当他的唇碰上了她的,那温热滋味却教她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不想和我当真正的夫妻吗?」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化开白妙芹心头那纠结的犹豫与害怕。 她星眸微睁,透着那迷蒙的目光,瞧着他的俊颜好一会儿,然后便主动送上她的红唇。 是啊,她究竟在矜持什么,她是多渴望成为他的妻。 两唇相贴,辗转轻吮,不一会,便烧出一室动人情欲。 他们是夫妻呀…… 白妙芹的浅吟,宛若叹息般逸出「夫妻」两字,她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再无顾忌地,纵身跃入他点燃的欲火中…… 暖阳徐风,吹得双眼都快舒服地闭上了。 这一切恬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虽然在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她从没想过真有这么一天。 现在,她得到了,但一切是如此不真实。 最近,他爹似乎觉得上官极品挺不错的,不论去哪都得带着他。 可偏偏上官极品不愿受人驱使,总被爹气得怒发冲冠,怎么说白大喜也是长辈,就算被气得七窍生烟,也不太好发作。 对此,她对上官极品是万分感激,也很感动。 她知道夫婿多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任爹差遣。 只不过,只要他从她爹那里受了气,回到府里总少不了折腾她一晚,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夜晚,让她忍不住红了双颊。 这样的日子着实幸福,但在这幸福之中,却也忧心。 毕竟,宫里近日太过平静,连那时不时该出现的刺客都不再现身,皇上终于放弃狙杀上官极品了?不,她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这种风雨欲来的压力,正是时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原因。 思及此,红艳的唇儿逸出一声轻叹,白妙芹闭上眼,正想小歇片刻,可还没走神,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吵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心中充满疑惑,她一睁眼,便见两个陌生人影伫在不远处,其中一个还对她指指点点。 本来,这事不该一个妇道人家处理,可是偏偏今日爹带着上官极品出了门。 白妙芹望着那两个身着华服、器宇不凡的男子,心中一阵不祥之感骤生。 当那人的脸庞愈显清晰,白妙芹迈向他们的步履亦逐渐沉重。 那眉眼与上官极品有几分神似,同样桀傲不驯、俊逸迷人。 果真,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来者虽不是杀气腾腾的刺客,但见那略显阴沉的脸庞,白妙芹也知道来者不善。 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白妙芹双膝一曲,整个人跪倒在地,「不知皇上驾到,民女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你知道朕的身份?」眯着眼审视眼前的女人,那温婉中带着折人的英气,尤其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是教人眼睛为之一亮。 他那满坑满谷的后宫佳丽中,怎就没有这样的女人? 娇则过娇,媚则太媚,完全不及眼前的她,不但有着诱人绝色,水媚眼神,还有那气定神闲、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是教人激赏。 这样的女人,怎不是他所有?上官极品压根没有资格拥有她。 「民女曾听夫婿提及,故凭着皇上与夫君略显神似的容貌,大胆臆测皇上身份,如有失礼,还望皇上恕罪。」 听她侃侃而谈,想必她已十分明了上官极品的身世纠葛,龙傲云望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而后纡尊降贵地弯腰伸手将白妙芹扶起身。 「姑娘快快平身,朕今日只是一时兴起,前来上官府,不用太过拘礼。」 「不知皇上今日亲临上官府,所为何事?」在他说话的同时,白妙芹一个巧妙的偏身,闪过龙傲云伸出的手,兀自打直腰杆,双眸微敛。 她相信以皇上耳目之众,必然得知上官极品今日随着白大喜出门办事,他之所以选这个时候来,必定有其用意。 「我想来瞧瞧你。」欣赏的眼神露骨又毫不遮掩,龙傲云一双鹰眼,直勾勾锁着白妙芹的水灵大眼,直白说道。 「民女不解,还请皇上恕罪!」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两个眼儿一张嘴,有啥好瞧的? 再说,皇上坐拥三宫六院,哪个不是拔尖美人,会来瞧她,究竟安什么心眼? 白妙芹一脸戒备,头垂得更低,企图避开龙傲云过度热切的视线。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会一心一意嫁给一个垂死之人,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赌上九族之名,也要助上官极品一臂之力?」将她的疏离清楚看在眼底,那戒慎的模样,更在龙傲云胸臆间掀起一阵滔天怒气。 难不成他是洪水猛兽,让她如此避之而唯恐不及? 这世间想得到皇上青睐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偏偏她一心向着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落难皇子。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民女深爱夫君,自然不论是生是死,都想以他妻子的身份守着上官家。」不似一般女子的含蓄,白妙芹对于自己的真实情绪,并不试图隐藏,她大胆直接说明自己对上官极品的在乎。 这样的直接让龙傲云对她更是激赏,望着她的眼神有如深潭般难测。 「你是一个固执的女人。」从她那丝毫不屈的举措,龙傲云就清清楚楚看出这点。 这个女人择善固执,要她改变心意,可能比登天还难。 身为一个天子,拥有主宰他人生死的能力,任何事对他来说都不困难,只要他开口,人人无不诚惶诚恐,甚至为了加官晋爵,谁不是争先恐后把他要的东西送到他跟前。 但这女人却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在他面前依然故我的大放厥词,她的落落大方着实让龙傲云眼睛为之一亮。 多年来平静如止水的心,蓦地动了。 「你愿不愿意同朕回宫?」宫里若多上一个这样的可人儿,往后的日子应该会愉快不少。 「民女惶恐,承蒙皇上错爱,无奈民女早已婚嫁,一心只求守着夫家,直到终老。」不是没瞧见龙傲云眸中因她拒绝而生的怒火,白妙芹心中暗叹一声,只怕皇上今儿个是冲着她来的。 「朕听说,他不爱你,娶你全是为了得到白家的财势,好与朕抗衡?」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话是否会让白妙芹觉得难受,他直白说出这个事实,试图说服白妙芹与他回宫。 他相信,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会笨到守着一个对她另有所图的男人。 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人,配上官极品委实浪费了。 如果她愿意随他回宫,锦衣华食不消说,他还会将她放进心坎里,细细呵着、疼着。 听着他那极尽挑拨的无礼言词,白妙芹只是淡淡一笑。 世人皆道上官极品嗜钱如命,而他娶她,只是为了背后代表的财势与富贵。 但唯有她心里清楚,初时或许真是如此,可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那男人口中虽不言爱,但愈发亲昵的相伴,已悄然说明他对她心思的转变。 她对这样渐入佳境的转变,心满意足。 她坚信就算要花上五年、十年,有朝一日,那个男人会爱上她,现在爱不爱,她并不计较。 「民女明白。」浅浅一笑,白妙芹态度依然笃定,「只要随侍夫君左右,民女已心满意足。」 即使倾全力助上官极品,她也心甘情愿,绝无一丝勉强与怨怼。 「你……」听着她的那席话,龙傲云虽气恼,但更舍不得让这女人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为名利、不为富贵,只为一心向着他的爱意,死心塌地守着。 这样的女人,他从来不曾遇过,一旦遇着了,那渴望拥有的心愿,便张狂地排山倒海而来。 「你如此断然拒绝,难道就不怕朕大怒,累及心爱的男人吗?」 「民女惶恐!」但心里惧怕是一回事,该说的还是得说明白,「民女深恐皇上错待自己的亲人,更怕皇上在盛怒之下,铸下大错,可爱了就是爱了,如果因为恐惧而改变初衷,这般情爱也未免太过廉价。」 这话如若出自他后宫那些自私自利、只求名利的女人口中,龙傲云绝对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但因为她笃定的眼神,直白的说法,龙傲云毫不犹豫就相信了。 这女人……成功勾动他的心弦,让他内心充满渴盼。 要不了上官极品的命,或许他可以要去上官极品最珍贵的东西,同样也是大快人心。 「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朕很是欣赏,白姑娘,不如你与朕回宫,有你这样的可人儿在身边,或许朕就可以免去犯下大错的机会。」带着诡谲的笑意,龙傲云缓缓说着,那话里的威胁,一听便知。 他身为一个皇上,却用上官极品的性命要挟她,那模样和汪洋大盗奸淫掳掠有何不同? 听着他的话,白妙芹心中自是惊惧万分。 她压根就没料到,事态会急转直下。 虽然她早已下定决心,不论何事都会陪上官极品一同面对也愿意付出自己所有,为他披荆斩棘。 可是……入宫? 一抹恶寒蓦地自她心里蔓延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流窜四肢百骸。 一旦她入了宫,那她与他,今生今世还能有再相聚的一刻吗? 「皇上盛情,民女不胜感激,唯皇上坐拥三宫六院,身边解语花之众自不在话下,想必不缺民女锦上添花,皇上心意,民女心领了。」她的心发颤着,脸上虽堆满笑意,语气力持平稳,但仍难掩紧绷情绪。 她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应对,否则……只怕生离是小,死别事大,她深知天之骄子一旦掠夺心起,绝对不择手段。 「如果朕说,朕的解语花,独缺你一人呢?」 这话更直接了,让白妙芹连想装傻带过都不能。 清澈的双目直勾勾瞧着龙傲云,心中一阵惊骇与犹豫,好半晌,她才敛目委婉道:「民女承蒙皇上错爱,不敢承担皇上盛情,皇上应该清楚,民女其实是命硬的寡妇之躯,怎能随侍九五之尊左右。」 「朕已让人去查过了,失忆前你是被人掳了去,那卓崇源虽然因为仰慕你而动妄念,让你服下彻底遗忘前尘往事的『忘情』,但却没有真正染指于你。」 所以来说,她并不算寡妇,更遑论在她身上安个克夫罪名。 「就算如此,民女已是上官极品的妻子,早非清白之身,皇上的执意,恐会招致天下人议论。」 「这点……朕更不在乎。」 普天之下,他身为一个一国之尊,天下万物都属他所有,更何况是一个人妻。 他要她,她愈拒绝,只是更加深他的占有欲。 「皇上,民女不能,更不敢!」 如果所有借口,都不能阻断他的痴心妄年,那她不介意直接拒绝,好让他死了那条心。 「你……」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深幽的眸光怒火迸射,最让龙傲云无法忍受的是,白妙芹竟然是因为上官极品这个野种而拒绝他! 「皇上,请恕民女无状,民女胆敢认为,若非皇上心魔作祟,理应井水不犯河水,民女夫君对深宫大院的金椅龙座,断无觊觎之心。」 盛怒之下的龙傲云哪里听得进任何话,他冷哼一声,誓在必得。 「朕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朕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为了得到朕想要的,朕不在乎血洗上官府!」 狠话一撂,龙傲云不容分说,随即踏着愤怒的步伐离去。 望着那昂然离去的身影,白妙芹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叶双【寡妇村】系列在线阅读: 寡妇村之一《二手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3862/index.html 寡妇村之二《剋夫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4011/index.html 寡妇村之三《闺女寡妇》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5341/index.html 第九章 望着眼前一桌丰盛的佳肴,还有一壶香醇美酒,上官极品眸中顿时惊喜地挑了挑眉。 这是补偿吗? 「这几日,你和爹出门,辛苦你了。」菱唇微微勾起,望着上官极品俊逸的脸庞,白妙芹唇畔那朵笑花,仅为他而绽放。 「不辛苦。」虽然总被白大喜那颐指气使的态度气到跳脚,但是望着她,那满腹牢骚竟奇异地全化为乌有。 「怎不辛苦,我知道爹常有意无意为难你。」 上官极品闻言伸手,拉着他挨自己坐下,那幽眸直勾勾瞧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腻似的。 有时他会想,虽然他仍无法肯定,但,自己应该早就爱上她了吧,要不,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怎么可能捺着性子,面对白大喜几近无理的要求。 陪着他走白家铺子,跟着他谈白家的生意,更学着如何指挥白家船队,一同载运物资,走访皇朝内每一块土地。 这辈子,他从不曾有过这般心甘情愿的安心感受。 思及此,他一把将她婀娜的身躯给拥入怀中,那密实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其实我在想,或许这阵子我早已……」因为心里那份满足感,上官极品冲动地欲开口言爱。 望着他满载温柔的双眸,白妙芹似乎早已洞悉他想说什么。 伸手,抵住他有棱有角的薄唇,然后勾起一抹笑,扬声催促道:「别顾着说话,菜就快凉了。」 这桌的菜,全是他平素爱吃的,虽然他心疼她初为人妻,早已将白家那些从前伺候她的厨娘丫头,全都叫来上官府,但她却仍习惯凡事亲力亲为,尤其有关他的事,更是不假他人之手。 为他洗衣,为他做饭,为他做身为一个妻子该做的所有事情。 「这菜都是为我做的?」抬眼,扫向那一桌子他爱吃的菜,醋溜鱼珠、蒜蓉鸭片、龙凤呈祥。 每道菜做功繁复,只怕这女人打早就钻进厨房,挥汗如雨努力了一天,才能有这桌成果。 他几乎可以想像,倘若这桌子饭菜被白大喜瞧见了,他会有多吃味。 想到这里,上官极品心情大好,依着白妙芹的话举箸进食。 方才那一刻,上官极品已清楚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想告诉她,他其实早就已经爱上她了 。 曾经,他认为一个大男人开口说爱总觉得别扭,那是娘儿们才做的事。 但方才,望着她温柔的双眸,他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当然。」但见他眸中乍现的惊喜,如果可以,白妙芹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逝去。 即使只是这么瞧着他一辈子,她也甘之如饴。 可惜的是……天总不从人愿,就算她的心愿再小,也得看老天爷成不成全。 昨日与皇上的谈话,让她清楚知道,只要他与皇上之间心结未解,便永无宁日。 就算偷得一时之欢,也终将是镜花水月,转眼即逝。 故此,她决定赌一场! 「有妻如厮,夫复何求。」 喜色上了眉梢,即使已经成亲一段时日,但她那直白的表达感情的方式,总能让他动容。 「芹儿,咱们来生娃娃好吗?」经过几日的布署,他已经有信心能让皇上不再狙杀他,想到这里,他就好想和她有个孩子,安定过日子。 「好。」一如往常,无论他说啥,她总是应好。 「生个娃娃,咱们就这么守着彼此一辈子。」上官极品认真许诺一生一世,那模样哪还有丁点以往那嗜钱如命、凡事讲利的市侩模样。 听着他的话,泪便在眸中打转,白妙芹将自己的脸深埋进他的肩窝,不让他察觉一丝一毫她内心的哀伤。 那一生一世的许诺,是她这辈子最渴望听到的话。 但……迟了! 现在的她得面对豺狼虎豹,那隐忧不除,她与他便断无一辈子可言。 双耳贴着他的颈间,感到他的脉博一下跟着一下沉稳跳着。 明儿个,就是龙傲云所给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白妙芹知道纵然再不愿,离别的时候也已经到来。 她很清楚,她可以躲在他的身后,继续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去理会看着杀戮降临在夫君身上。 或许,以上官极品和白家的财势,不见得完全没有抗卫之力,但那需要更多的时间与安排。 而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所以,她得进宫。 「你怎么了?」即使瞧不见她的眉眼,但感觉向来敏锐的上官极品,却能从她身上嗅出一股浓浓的感伤。 「我没事。」怎么忘了他是一个如此精明的男人,只消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对劲,他便能嗅出端倪。 上官极品顿觉心中疑惑更深。 这女人,绝对有事瞒着他。 收起柔情,板起脸色,上官极品将她稍稍推离自己怀抱,但他还来不及出言审问,白妙芹软嫩的红唇已主动贴上他的。 学着平素他吻她的模样,她那宛若灵蛇一般轻巧的丁香,细细描绘他那薄薄的唇瓣。 这女人……尽管上官极品一向自制力极佳,可面对软玉温香投怀送抱,下腹也跟着硬是一紧。 「你究竟瞒了我什么?」拼着最后一丝自制力,上官极品拒绝被她操弄。 这女人绝对有事瞒他,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事。 他知道自己该要好好逼问,但随着那温软的舌儿逐渐下移至他胸前,她的舌、她的手在他伟岸的胸膛游移,燃起一簇簇灼人的欲火。 该死的! 当他的血液沸腾,当他渴望到心好痛,饶是上官极品这个钢铁般的硬汉也不免成了饶指柔。 低低嘶吼一声,宛若一头猛兽遭到挑衅后的凶猛,上官极品蓦地起身,将白妙芹揽腰抱在手上,然后大步穿过串串的珠帘,将她轻巧地扔进软绵绵的被褥之中。 「说,你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居高临下瞪着唇畔始终带笑的她,自己的女人有什么样的个性,他不会不清楚。 她或许深爱着他,可却从不曾如此热情,那种仿佛没有明天般的痴缠索讨,完全不像她会做的事。 「我只是想……爱你。」轻颤的柔荑主动褪去她的衣衫,那雪白的肌肤衬着艳红的兜儿,形成一副绝世美景。 一个男人能够容忍的极限,也就如此了。 上官极品不再追问,低首衔住她胸前那朵蓓蕾,恣意吸吮,耳中急窜而入的是她细细的呻吟,眼里是她躁动渴求的雪白娇躯。 像要惩罚她的隐瞒似的,上官极品毫不手软的挑弄、撩拨,直到她那嘤嘤低泣传入他的耳中。 终于,他哑着声低吼,他的欲望也跟着充满了她娇躯。 这女人,怎么这般惹人怜爱…… 「你来了!」 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来,龙傲云双眸痴迷地望着眼前在宫人带领下,缓缓步进御书房的女人。 她的脸庞仍旧美丽,她的笑依然灿灿动人,但那抹笑,却不曾真正到达她的眸底。 带着浑身冰寒,她双眸不闪不避望着龙傲云,毫无所惧的说道:「要我留在宫里,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不再自称民女,是因为不再将龙傲云视为皇上,真正的一国之君,不该做这种巧取豪夺之事。 她来,不是摇尾乞怜,她来,只是为了替上官极品多争取一些时间。 她相信凭着上官极品的智慧,只要有足够时间,便可替自己与他解围。 这段时间就由她来同龙傲云周旋,就算明知入宫便是入虎口,但她心底却没有丝毫畏惧。 「什么条件?」 像是没见着白妙芹那浑身的冷凝似的,更不在乎她几近无礼的态度,龙傲云急急步下金阶,迎向她。 「我不做妃子,不做你的女人。」 「那你进宫来做啥?」他就是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才会百般逼迫,如若她不做他的女人,那他要她何用。 「皇上难道不知道我因何入宫吗?」若非他卑劣的威胁,她压根不会踏入宫中一步。 她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对为后为妃,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如果朕一定要你的话呢?」自古以来,愈得不到的东西,就愈想得到,一向是身为人者的劣根性。 「那皇上能得到的,便是一具尸体。」早在踏入宫前,她就已抱着必死决心。 她只求能再为上官极品挣得一些时间,好让他将来不必屈服于龙傲云的威吓之下,这样就够了。 「你……」从来不曾让人如此对待,龙傲云既气且怒,但瞧出白妙芹眸中的认真,龙傲云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开玩笑的,只能以退为进的屈服。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在宫里陪着朕,朕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他相信只要他金银珠宝供着,锦衣玉食侍着,白妙芹迟早会改变心意。 对于龙傲云的让步,白妙芹没有一丝喜色,她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还要你答应,只消我在宫里一天,就不能对上官极品痛下杀手,否则他死的那天,也将会是我离开人世的那天。」 如若她的牺牲还不能保全他的性命,她不在乎与他共赴黄泉。 「好,朕答应你。」龙傲云牙一咬,依旧应允。 反正他先是答应,日后再来想法子收拾上官极品也不迟。 「那好,我就留下了。」见他答应自己的条件,原本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跟着放下。 这样就好了,或许在有生之年,两人没能再相知相守,但只要知道他安安全全的活在这世上,也足够了。 目的已成,白妙芹敛眸,完全不想再瞧龙傲云一眼,便借故歇息告退,毫不遮掩自己对他的怨怼。 如非这个男人,她也不必与心爱的男人分离。 她多想永远守在夫君身边。 人呢? 一夜贪欢,上官极品的意识才稍稍回复些许清明,他的手便下意识的往身旁一揽。 本以为会捞着心爱的女人,怎知却扑了个空。 他蓦地睁眼,但见窗外已近正午的艳阳,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怪了,他一向破晓即起,练武强身,不可能贪睡到这个时辰。 他不解地摇了摇头,只觉今日身躯似乎过于沉滞,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浓眉蓦地皱起,上官极品眯着眼,想起昨日白妙芹那异常热情,还有总在她眼底见着的愁思。 那女人究竟在搞什么? 带着满心不解,上官极品缓缓起身,突然,一张遗落在桌角的药单,映入他的眼帘。 伸手拾起那张药单,但见其上药名,显然都带有安神入睡的功用。 纸上那娟秀的字迹,上官极品自然知道此药单是出于何人之手。 昏沉的脑子忽而闪过昨夜她那带着浓浓哀伤眸光的画面,手掌倏地一紧,一抹不祥之感也跟着回荡在脑海中。 他不在家的这两天,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而她又在盘算些什么。 仔细想来,昨夜的一切仿佛经过算计似的,从她的投怀送抱,曲意求欢开始,一切都与她素来的个性不符。 「女婿、女婿……不好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个清楚仔细,门外已经传来一阵恼人的呼天抢地。 他才抬眼,就见白大喜一脸神色慌张地冲进屋来。 想他这个丈人,也是瞧过大风大浪的,不会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除非……事关他那个疼入心的女儿。 想到这里,上官极品神色一凛,连忙朝白大喜迎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你瞧瞧……瞧瞧……这芹儿太不像话了,她竟然留书入了宫。」 只要一想到他那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竟只留下一封简单的书信,就想打发他这个老父,他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那个女儿,怎么这么狠心? 况且,她一个人深处宫中,难道就不怕遇着什么事,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呜……」想着想着,白大喜竟真的像是个娃儿一般大哭起来,连话都说不清了。 见状,上官极品简直哭笑不得,明明一个稳重的大商家,怎么一碰着女儿的事,就手足无措? 上官极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然后一把抢过白妙芹留给白大喜的那张纸条,细读起来。 这愈看,他的脸愈沉,终至一片铁青,浑身肃杀之气尽出。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竟然……竟然自作主张进宫去了。 她究竟在想什么? 当他这个夫婿死了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这阵子之所以甘心让白大喜驱使,就是因为想替他们杀出一条路来? 为什么她就不能安安份份当一个小女人,凡事都要强出头。 这种事,初时能教人感动,但多来个几次,只会教人咬牙切齿,因为她简直是完完全全不将他当一个男人看待。 他知道她担心他,可也不是这么个担心法吧! 她孤身一人进宫能做啥,替他杀了当今皇上? 然后她还没做成寡妇,他已经成了鳏夫。 「我刚问了喜儿和环儿,她说这两天咱们外出,府里来了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也与芹儿短暂交谈一会,可打那两个男人走了之后,芹儿就常常失神,脸上也没了笑容。」 没笑容,那昨儿个那灿灿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 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登门踏户来他上官家的人是谁。 怎么,杀不了他,就将脑袋瓜子动到他娘子身上? 然后那个傻女人竟然还真的相信他,自动送上门去当他的人质。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现在就要进宫去,将那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给逮回来! 上官极品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谁知道他前脚才跨出门槛,就被一个冒失鬼难撞了个正着。 「大师兄!皇甫将军和赫连当家的,全都来了。」 「来做啥?」上官极品没好气的应道,现在的他压根就没时间,也没心情见客。 他得赶着进宫去,否则那个笨女人不知道会出啥事。 他倒要问问那个龙傲云是怎么一回事,放着多如牛毛的国事不理,还有本事来招惹他的女人。 他难道不知道,现在边关战事吃紧,一旦城破,一场血腥杀戮,就无法避免了吗?有皇上像他这么当的吗? 先是有被害妄想症似的,总以为他想抢去皇帝的位置坐坐,现在还吃饱没事来招惹他的女人。 凡此种种,想起来就令人咬牙切齿,让人巴不得想冲进宫里,好好问问究竟意欲为何? 「可皇甫夫人说,你一定会见她,因为她是来传达嫂子的意思的,若是你不见她,绝对会后悔。」 闻言,上官极品胸臆之中的怒火更炽。 很好,只怕她留了讯息给所有的人,就独独漏了他。 她难道忘了,他才是她的夫婿吗? 双手紧握成拳,她最好祈祷他找着她时,她没有丁点损伤,要不然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找着她,然后好好惩治她一番。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叶双【寡妇村】系列在线阅读: 寡妇村之一《二手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3862/index.html 寡妇村之二《剋夫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4011/index.html 寡妇村之三《闺女寡妇》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5341/index.html 第十章 「你不能进宫!」一见上官极品铁青的脸色和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靳天璇劈头说道。 「为什么?」 他不进宫,谁去把她带回来? 难道真要他眼睁睁瞧着她胡闹,自以为能够处理他龙傲云之间的恩怨纠葛? 要知道龙傲云那个男人或许处事极有手段,可心胸却比一只麻雀大不了多少,要是白妙芹一个不留神触怒他,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上官极品的心跟着一紧,一股恐惧就这么硬生生窜遍全身。 打小到大,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他都能处之泰然,根本不知「害怕」两字怎么书写。 可一想到白妙芹竟然只身进宫,他那浑身血路几乎凝结成冰。 果然……他爱惨她了。 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上,可真到了这时候,满心恐惧才让他真正认清自己对白妙芹的情感,只怕早已不单单是喜欢那么简单。 那铁定就是爱了。 才会当他听到白妙芹竟为了他只身进宫,欲与龙傲云周旋时,他才会满心惊骇,完全失去以往的镇定。 「因为你若在此时进了宫,那就只能准备和白妙芹做一对阴间夫妻了。」这点是她绝对不乐见的。 如果她猜得没错,也许这才是皇上执意要白妙芹进宫的原因,因为他深知此举绝对能让上官极品失去理智,擅闯宫闱。 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龙傲云正可借机光明正大治上官极品的罪,除掉心头大患。 这点,想必妙芹已经想到,才会让人遣信到她手上。 「但我若不去,难道放任她一个孤零零待在宫中?如果那个狗皇帝意欲侵犯,你该知道以妙芹的心性,只怕她会一心求死。」 这才是他最害怕的,怕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的一日。 「就算你现在去了,能保证将她带回来吗?」靳天璇没好气的反问道。 她就不懂为什么男人一气起来,总是那么失了理智。 皇甫傲凡是这样,莫问灵的夫婿赫连苍龙也是这样,现在就连上官极品,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们难道就不能用脑袋,设法智取吗? 连关在宫中的白妙芹,都比上官极品想得周到。 「那你说,有啥法子?」 「围城。」 「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要我夫君对蛮族放个水,让边关告急几日,再挟着上官家及白家的几千万两银子,逼着皇上为了军饷粮草来向你求和。」 望着一旁夫婿一脸无奈的模样,靳天璇暗暗吐了吐舌头,摆明了当作没见着皇甫傲凡脸上那抹不认同。 「这么做……」其实靳天璇的法子他也想过,这阵子他跟着白大喜在外奔走,也是为了厚植自己的实力,好逼龙傲云放手。 可依龙傲云的种种作为看来,显然已偏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难道他真的会因此而让步? 再说,这么做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达成,他怕身处深宫的白妙芹没法等那么久,那种恐惧从他知道入宫之后,就一刻也没有停过。 仿佛早清楚上官极品在想些什么,靳天璇连忙开口说道:「放心,白妙芹一向坚强,只要她有心等你,她就一定会让自己等到你。」 抬眼,上官极品望向坐在一旁的皇甫傲凡,这个险计能不能成,皇甫傲凡占了极大的分量。 只见皇甫傲凡无语的点了点头,上官极品知道那是他的应允。 闭上眼,让心中烦乱稍歇,再睁眼时,他的眸光已经没了初时的紊乱。 是该到一劳永逸的时候了,以前无牵无挂,所以总是任龙傲云为所欲为,就算玩去他这条命也无所谓。 可……这回他不会再相让了。 为了那个不知不觉在他心底生了根的女人,他不得不赌上这一把。 「其实,你也舍不得他吧?」手持白子,白妙芹在纤指将落在棋盘上的那一刻,忽然打破与龙傲云之间的沉默,缓缓说道。 像被人戳破心事似的,龙傲云板起脸,难得对白妙芹扬起声调驳斥道:「胡言乱语!」 有人是用追杀来表达不舍的吗? 这个女人莫不是在宫里闷坏了,竟开始颠倒是非起来。 抬眸,笑望龙傲云一眼,那眸似是要看穿他的伪装般犀利。 如非舍不得,在上官极品重伤性命垂危之际,身为皇上的他,有太多法子可以让他一命呜呼。 可偏偏他没有,他不但没有再派刺客,甚至销声匿迹好一阵子。 直到上官极品身子康复,他才又出来造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白妙芹忍不住怀疑,其实眼前这个男人所做的种种,只不过是想引起某人的注意。 那模样,就像孩子想要大人呵疼时,会想用哭闹来吸引目的一般。 「我说错了吗?」再下一子,然后侵略他那一大片疆山,就这么一次的兵败如山倒,白妙芹就知道自己说的其实没错。 这个男人并非真的恨极了上官极品,他只不过是气上官极品的不在意,所以才会用那么幼稚的手段,想激起他的注意。 之前几次的追杀,还有这次她的进宫,全都出于用一个原因。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他一个人位居高位,其实也想有个人陪着。 所以当他知道上官极品的存在时,他心里充满矛盾,他心里想要认兄,可是上官极品却不理会他,也不愿进宫半步。 心中有恨的他,才会想法岔了,认定上官极品的不愿相认其实是因为心有二想,要掠夺帝位。 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日日处于不安之中,才想痛下杀手。 「皇上,那血脉至亲,本就是抹煞不去的,皇上有没有想过,想杀他不是因为他可能夺你皇位,而是因为他不理会你。」 「啪」地一声,龙傲云的大掌拍上棋桌,那力道之大,就连棋盘上的棋子也全移了位。 「朕是钟情于你,可没准你胡言乱语,真要惹怒了朕,冷宫或许是你最好的去处。」 在宫内待上这么一阵子,虽然与世隔绝,得不到任何有关上官极品的消息,但她相信,他绝对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当初,她之所以走这一步险棋,也是希望让他有时间彻底了结此事。 「说实话无妨,但胡言乱语便活罪难免。」龙傲云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去撩拔上官极品,只是因为寂寞。 这偌大的宫中,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有,那滋味……其实顶难受的。 众人皆以为这龙椅好坐,但真正坐上的人才知道,拥有多大的权力,就得忍受多少孤寂。 所以,他看不惯上官极品明明同是皇子,却可以一个人在宫外自由自在享受人生,他要他时时提心吊胆,就像他一样。 「皇上,你得想清楚,否则徒留遗憾,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你出宫吗?」 「我不介意一辈子老死宫中,只要心有所系,在哪都一样怡然自得。但皇上,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龙傲云不可能不知道,上官极品绝对会倾其所有将她营救出宫,此时的按兵不动,只怕是为了不让龙傲云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为了他,她有自信可以靠着对他的思念活下去。 「你……来人啊……」 气呀,气得唇儿发颤,心思被识破的龙傲云,只想好好教训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一番。 但谁知道,他话都还没说完,已有内侍三步并作两步来报。 「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虎目一瞪,那宫人已经吓得快屁滚尿流,但为保小命,也顾不得自己失态,连忙说道:「边关战事吃紧,传言皇甫将军战死,边防就要保不住了……」 龙傲云一听,脸色瞬间刷白,他匆匆起身而去,没注意白妙芹唇边泛起的一抹笑。 那笑竟是打她进宫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终于,那一天要来了吗? 白妙芹内心雀跃,对于上官极品的思念,更是宛若滚滚江水,怎么样也止不住了。 万籁俱寂,龙傲云端坐龙椅之上,心有如千斤重,完全不见一丝笑容。 有的只是一片冷寂,望着眼前那如山的奏折,龙傲云心情更沉了。 边疆战事吃紧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他却从没放在心上,一迳的以为只要皇甫将军在,战事终有平息的一天。 但很显然的,是他大意了。 如今皇甫将军战死,边关将领群龙无首,原该源源不绝的粮草,也因白大喜不愿配合,而迟迟无法运出。 成为统领天下的九五至尊头一回,竟觉自己一筹莫展。 他大可用圣旨逼迫白大喜压解粮草,但事关边关军情,若是白大喜因为白妙芹之事阳奉阴违,迟迟不将粮草运至,到时只怕累及无辜将士。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在这戒备森严的书房,一记低沉的嗓音破空而至,那声音既陌生又显得熟悉。 「愁得发慌吗?」 闻言,没有太大的惊慌,龙傲云已猜到来人是谁,抬眼定睛一瞧,果然见着他从未谋面,却同他流着相同血脉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望着他的眸中有憎恨、有怨怼,龙傲云态度不善的开口质问。 上官极品仔细端详龙傲云,原来,这就是他的弟弟。 无视于龙傲云浑身戒备,上官极品踩着轻缓的步伐,笔直的步至龙傲云案前停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来看他笑话吗? 望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庞,龙傲云绝对相信自己现在的困境,与眼前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这是他对他禁锢白妙芹的报复。 他以前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是可以任自己要杀便杀,要留便留的男人? 望着上官极品锐利的眼神,龙傲云更明白,今日他的前来绝对是有备而来。 曾经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上官极品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任何动作,全是因为他对白妙芹没有丁点在意。 但……如今见他昂然矗立在他面前,他便知道,上官极品并不是不在意,而是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能要回自己的女人。 「我没想做什么。」朗朗一笑,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那眸中竟无一丝怨恨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暖意。 「那你夜闯宫闱,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来给皇上送礼的。」瞧瞧皇上那眉眼间的别扭,显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在面对他的那一刻,上官极品忽然懂了,他懂得白妙芹为何要只身赴险,想必有一部分原因,是出在龙傲云那傲气之下所掩藏的孤单和孩子气。 因为知道龙傲云不是真的有心伤他,所以不愿他俩以硬斗的方式,弄得彼此两败俱伤,才会以身涉险,逼龙傲云正视对亲兄弟隐晦的情感。 关于这点,他也是花了好些时日才想同的。 「送什么礼?」瞪着上官极品的气定神闲,龙傲云没好气问道。 送礼? 他倒觉得他是来看笑话的吧! 明知他与如今边关之乱脱不了关系,一见他出现,便认定他是前来炫耀自己的能力,对他的戒慎之心更甚。 无视他敌视的眼神,上官极品将一封书信自怀中掏出,然后轻轻放置桌面。 「这是什么?」 「这是上官家和白家近几年来本家的利润银票,还有在下安排好了的粮草运送路线和粮草清单。」 「你……为什么?」龙傲云难掩错愕问道。 为什么要给他这些? 他可是无时无刻想要索他性命之人,为何…… 愿意这样雪中送炭的他,心里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 「就算有了这些银两,如若没了主帅,也是枉然。」不自觉地,龙傲云竟瞪着那封信,将自己内心忧虑说了出来。 「皇上放心,皇甫将军只是受了些毒伤,我已经请了大夫和上好良药,替他诊治过了,想必他已无大碍。」 诧然目光再次瞟向上官极品,他不懂为何上官极品会这样帮他。 显然是瞧出他那满脸疑惑,上官极品掀唇说道:「不论你我恩怨,你终究是我的亲弟弟,我想先皇在天之灵,不会乐见兄弟相争。」 他打从心底感激白妙芹,因为她,他终于学会放下,除了血亲这回事之外,其他过往恩怨,他都选择不再计较。 一如当初白妙芹不愿再追究卓祟源为何对她做出那种事一般,他也愿意学习她的包容与宽恕。 再说,为了不让白妙芹担心受迫,他也愿意放下心中纠葛数年的爱恨情仇。 对他而言,现在白妙芹的重要性,就连以往他最在意的白花花银子也比不上。 想着想着,他迳自旋身步出金殿,他相信他们再相聚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等等!」诧异于上官极品的别无所求,方才龙傲云还以为他一所以主动示好,是因为想讨回他的妻子,可他不懂,为什么上官极品一句话也没说。 「还有什么事吗?」上官极品回首,眼见龙傲云眸中的错愕,心中竟漾起了一丝作弄人的窃喜。 其实,有个皇上弟弟,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难道你不想换回你的娘子吗?」 龙傲云以为,上官极品之所以做这些,全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妻子,谁知上官极品却连一个字也没提,光是这样,就足以他一头雾水了。 听到他的问题,上官极品朗声一笑,因为他今日这一步,所以连带龙傲云的态度也跟着转变。 望着亲兄弟的眸子或许还有几分生疏,但至少已不再带着浓浓憎恨。 虽然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始终相信,龙傲云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要让他解开心结,皇朝在他的带领之下,必定又是另一盛世。 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乐见这样的结果。 「不了,就看你喜欢留她作客多久吧!」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绝对会回到他身边。 寡妇终究不能成妃! 在朝廷众臣天天激辩议论下,向来独断独行的龙傲云,终于还是让了步。 他亲自领着白妙芹上轿,就在轿帘即将掩去白妙芹丽致的面容时,他也开了口。 「替我告诉大哥,上官家和白家的税赋好用得紧,让他可得每年亲自为朕送进宫里来。」 「皇上放心,定会如实转告上官极品。」知道龙傲云心中的愤恨已经完全消除,白妙芹开心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许诺。 从今而后,她相信再也没有任何险阻,挡在她与上官极品的面前了。 随着轿子摇摇摆摆,好不容易回到上官家,性急的她不等轿子停妥,就慌忙下了轿。 瞧着那堆等在大门口的人,显然皇上早已先一步,将她今日归来的消息告知,皇甫傲凡和天璇,赫连苍龙和问灵甚至就连府里的福伯福婶,当然也少不了将她疼入心坎里的爹亲都在迎接之列。 可她左瞧右看的,就是见不着她最想见的身影。 他呢? 仿佛瞧出她的疑惑和失落,向来心软的莫问灵连忙说道:「上官极品人在书房,一个人关在里头生闷气呢。」 她好心提醒,就怕白妙芹不知道,就算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但有人心里头的怒气依旧难平。 闻言,白妙芹朝众人点点头之后,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里静得吓人,瞪着那紧闭的门扉,白妙芹却久久没有勇气推开房门。 她左想也周全,右想也周全,就是忘了算到他那死硬的脾气,一定会气极了她这样自作主张的行为。 因为害怕见到他眸中的冰冷,白妙芹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迟迟不敢开门。 终于,当她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推门之际,门却忽然被拉了开来,害得她整个人栽进上官极品那宽阔的怀中。 「你……」他那熟悉的气息,倏地窜入她鼻间,白妙芹的心乍然狂喜,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张着嘴,你啊你的不停。 「我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我该狠狠修理你一顿,你怎么可以这么自以为是的跑进宫,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几乎夜夜不能成眠。」 虽然相信她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很好,但还是放不下心中牵挂,那气就这么一点一滴积在心里,非得吼得她缩头缩脑的才能消解。 「我不知道你会担心,我以为……」因为相信他不爱她,所以不以为他会替自己提着心、吊着胆,才敢这般放手去做。 「你以为什么?你这自以为是的女人,你以为我不爱你,所以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以为他不知道那颗笨脑袋在想什么吗? 他接着故意说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任性,忽视我爱你的事实,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你说什么?」 她听错了吧…… 他怎么可能说爱她? 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言爱的,可他却…… 成串的泪珠一颗颗急坠而下,透过迷蒙的泪眼,虽然瞧不出他的眼神,但从他紧紧得将自个儿拥在怀中的举动,她相信了。 他爱她,这几乎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心情激动万分的她,再也顾不得他的怒气,破涕为笑。 原来,这就是被人爱的感觉吗? 「我说我爱你,傻瓜。」瞧着她眸中的不敢置信,上官极品那一肚子火,怎么样也发不出来了。 只好泄恨似紧紧将她揽在怀中,那力道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一般。 她就这么任由他搂着,一颗心还兀自陶醉在他爱她这句话上。 瞪着她傻乎乎的模样,上官极品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就这么静静搂着她也不说话。 这回,他知道,再没有任何人,能将她从他身旁抢走了。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叶双【寡妇村】系列在线阅读: 寡妇村之一《二手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3862/index.html 寡妇村之二《剋夫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4011/index.html 寡妇村之三《闺女寡妇》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5341/index.html 尾声 小小娃儿手脚并用的下了轿,但还来不及迈开脚步冲向前去,已经一把被人拎了起来。 就像被老鹰捉着的小鸡似的,上官回一双胖胖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一双小腿儿也不悦地飞踢着,一张小脸更是因为气怒全皱成一团。 「你这小娃,爹跟你说过几次了,得稳重些,娘现在肚子里还住着你的妹妹,这样横冲直撞的,要是撞着了娘,该怎么办?」 挑起眉,上官极品再次不厌其烦,教训被他拎在手中的儿子。 只见上官回那双灵动大眼骨碌碌地转着,像极上官极品平素在商场上与人斗智较量的模样。 「我想要见娘嘛!」他已经一天没见娘了,心里想得紧,要不是爹用糖葫芦诱他出门,他哪会这么想念娘亲啊? 想到娘软香的怀抱,上官回的小脸儿皱得更紧了,一脸委屈模样。 「老子我比你更想见你娘,我都还没见着,你抢啥抢?」 横眉、竖目,上官极品那气愤的模样,仿佛真和儿子较起量来。 这儿子天生就是来和他抢女人似的,平素他在外忙,他就整日霸着白妙芹,现在好不容易回府了,还是想霸着他娘子,想都别想! 抬头,上官极品朝着府中丫鬟喊道:「去喊奶娘来。」 「我不要……不要……」一听到爹要把他驱之别院,那原就挣扎扭动的小娃儿,更是不安的低吼着。 「夫君,你就别再闹娃儿了。」 厅前的躁动,自然引来白妙芹的注意,知道她心爱的一大一小回了府,她连忙迎了出来,怎么知道才走进厅前,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语全入了耳,让她只好连忙出声制止。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里休息吗?」 原本对待上官回的横眉竖目,在一瞧见白妙芹那温婉的脸庞之后,倏地温柔满溢,一把将怀中的娃儿塞给喜儿和环儿之后,就朝着她迎了过去。 「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呢?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要是再着凉,那就不好了。」 他今儿个故意将儿子骗出门去,就是想让肚子愈来愈大的娘子好好休息,结果却瞧见她一脸倦容,顿时板起脸色。 「我没事。」笑笑的安抚忧心的夫婿,即使经过这些年,她对他的眷恋依然不变,对他的态度更是落落大方,只见她双手一伸,就给夫君一个大大的拥抱。 就这么一个软绵绵的拥抱,顿时让上官极品成了尝腥的猫儿,笑开一张脸。 他看着白妙芹朝儿子走去,细声安慰依旧躁动不安的儿子,就像变戏法似的,原本还像一只小公鸡的儿子,在她软言几声以后,就乖得跟什么似的,乖乖地任由喜儿和环儿抱进屋去。 真是不公平! 上官极品对儿子这种极度偏心的行径跟不以为然,但他都还来不及说什么,白妙芹却已经先一步开口说道—— 「明儿个,我和天璇、问灵想一同回华村去走走。」 想她们三个人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寡妇,竟然能够得到这样的幸福,她们满怀感恩,所以对于华村里头其他姐妹们,自是照顾有加,时不时就会相约回去探探那些姐妹们,改善大伙的生活。 「好,我陪你去。」听到她的话,上官极品毫不犹豫说道。 打从那一回,她自作主张入了宫,替他解危之后,无论任何事,他都不愿再让她一个人面对,只想陪着她。 「好。」脸上漾着轻笑,白妙芹主动走向上官极品,然后不等他反应,就直接偎进他温热的怀中。 因为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所以白妙芹从来就不拒绝他的陪伴,因为深爱这个男人,所以舍不得他有丁点的难过和不安。 双手环上她的腰,然后收紧,将她密密实实揽进怀中。 这女人,总是可以这么轻易令他心满意足,有了她、有了孩子们,他就像是拥有一切。 那些曾经有过的风雨和恩怨,甚至是曾经让他视之若命的银两,都已经不再重要,此生唯她足矣。 ——完—— 欲知靳天璇与大将军皇甫傲凡的爱情故事,请看——寡妇村之一《二手娘子》。 欲知莫问灵与赫连苍龙的揪心情事,请看——寡妇村之二《克夫娘子》。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叶双【寡妇村】系列在线阅读: 寡妇村之一《二手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3862/index.html 寡妇村之二《剋夫娘子》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4011/index.html 寡妇村之三《闺女寡妇》作者:叶双 http://.dddbbb/html2/95341/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