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绝爱》 序言 【序言 疯子来也 下 浅草茉莉】 大家好,我是浅草茉莉。欢迎在豆豆小说网阅读我的作品。 休息够了没?回神喽!继续嘿! 在骨子里百分之百记得,初次见到浅草阿姊作品时心中的悸动,那种看到喜爱类型作品的满足及惊艳,延续至今对新作品的万分期待,不管是流行时髦的现代版,之乎者也的古装,单本作品中的起承转合,系列套书的关连接续,每每都可以令疯子爱不释手,再三阅读,移不开那双小小的绿豆眼光。 每当疯子还沉醉在初拿到新书的喜悦兴奋时,总是会有软磨硬泡功夫惊人的同事,将新书掠夺而去,疯子也只能乖乖的摸着鼻子,跑一趟租书店——花钱事小无法如愿才是人间悲剧啊!连跑三、四家租书店还租不到书,这是怎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甜蜜的折磨? 其实,这应该有粉多人都知道疯子的惨状了,不过这种折磨我还挺爱的(疯子潜意识里还是有被虐待的倾向),每当我被折磨摧残一次,便是提醒我阿姊又有新作品上市了。 最好是可以一年不分四季来上十二次,延续到疯子懒惰呼吸的那天为止!古语说:祸害遗千年!而疯子我却是万年等级的祸害,满心虔诚地期待可以看上长长久久!哈!哈!哈!(双手撑腰仰天狂笑ing……) 友人乙:啧!疯老头,你还真是病到无药可救!有梦想是美好的,痴心妄想是万万不可啊!若当真一月一书,那浅草姊姊不就要跟着你一起疯了!你还真敢想! 人是因梦想而伟大的咩!虽然明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是我个人奢求的傻瓜愿望,却还是忍不住要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 话说(好久没用到这个词了),还记得公孙谋在故事中的邪妄狂狷,却对鸳纯水独宠厚爱,这份令疯子印象深刻的情爱,延续到个性绝对不同的公孙瑾及冶冬阳的故事当中。 虽然疯子早已得知要出续集,故事内容的只字片语,一丁点儿的情节片段,连主角是何许人也姓啥名啥,都是一概不知! 浅草阿姊是坚决不肯透露丝毫蛛迹,疯子当然更不可能去问徐姊太皇太后了,口风之紧如最高等级的金库,撬之不开,诱之不动,美丽的编编大人们,更是不可能说啦! 疯子也只好乖乖地跟手上拿着书的你(你)们一样,等拿到新书再说!这真的是令疯子心痒难忍到抽筋,焦急万分到体重狂掉! 是谁?究竟是谁?看书就知道啦! 拜!闪…… 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 暗潮湘涌】 「小姐,别站了,太上皇请您回殿呢。」 「你说,长沙画舫上的事,真是太丽所为?」 「这……后宫本来就是凶险之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那你也相信太丽是畏罪自杀的?」 今日京城郊道满是迎接天子回朝的给唐王朝朝官,队伍绵延数里,好不壮观。 但他们个个神情惶惶,脸色青白,只因半个月前南宫策去长沙视察已建造完成的新宫时,竟遭遇刺客,险些落水丧命,今日他返京,大伙的皮立刻紧绷。皇上此刻定是怒火攻心、火冒三丈,他们若是一个不小心,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战战兢兢的等待天子銮驾归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忧愁,远远终于看见金黄銮驾出现,一群人简直紧张到最高点,在距銮驾还有数百尺就全数扑奔过去,扑倒在銮驾前,齐声大喊陆下历劫归来,鸿福齐天,国之大福。也不知哪个演技好的,先哭了出来,这一哭,其他人不甘示弱,哭声立即此起彼落,响彻云霄了。 这场面当真可笑。南宫策坐在銮驾里,冷冷一笑,俊容满是嗤色。 而同坐銮驾内的谢红花瞧了,也忍不住傻了眼。这是五子哭墓吗? 正瞠目着,男人携起她的手,下轿了,众人见他下轿,为彰显自己对他能平安归来是多么的喜极而泣,哭声更响。 南宫策站定后,不过仅仅朝他们清冷一扫,张嘴发了一个音——「吵!」 转眼,什么鬼哭神嚎的声音都没了,没人再敢发出一丝假泣。 群臣察言观色,屏着气地观向前方的天威龙颜,瞧见他脸上仍旧是那副睥睨表情,但出乎意外的,神情中竟是不见煞气,他……心情好?! 众人面面相觑,好生讶异。皇上教人刺杀,何等凶险,以他的性子,此刻必是怒不可遏,怎知……大伙一时间有点无措了。 再往他身旁站着的红裳女望去。在皇上前往长沙前,众人便猜测,皇上喜新厌旧,不可能迷恋同一女子太久,况且,听说此趟皇上将在长沙的后妃全给带回来了,而红裳女在后宫原就无名无分,他们以为这趟归来,她就会消失,想不到她还能再跟着皇上回来,瞧来皇上这回可是颇为「专情」啊! 「小姐几日不见越来越美了,人也更加精神了呢!」有人马上见机行事,试试水温的赞起谢红花。 她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微的红。 南宫策见了,露出极浅的微笑,这笑不若平常的险恶,众人眼明反应快,立刻投其所好,开始对谢红花谄媚起来。 「小姐这趟到长沙也受惊了,幸亏这气色不受影响,万幸,万幸啊!」 「是啊、是啊,臣等听闻你们遇刺,这几日可是忧心如焚,吃不下也睡不好,这会儿你们平安归来,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让大伙担心,真不好意思了!」谢红花小声谨慎的说。 忍不住疑惑这些人可都是朝廷的一品大官,若在从前,连与她说句话应该都嫌浪费口水吧,可现在却对她的安危忧喜于色,这感觉不是挺真实的。 「你们都没事可做吗?全赶来这里哭丧,想来是朕让你们太轻松过日子了!」 南宫策开口,所有人立即又绷紧了皮,惊惶起来。 「臣等、臣等……」就说皇上怎么可能心情好,眼下果然又要翻脸了。 「哼,朕逢喜事精神爽,就不与你们多啰唆了,传朕旨意,即日起对百姓减税两成!」 喜事?不是遇刺差点丧命,何喜之有?! 再说,国库才被不肖前帝南宫盛玩空,虽然抄了逆贼临南王赵漠的家当来补,但与先前的满盈相比,国库仍嫌空虚,现要减税,可真出人意表。 殊不知这其实是某人因他的小虫子记忆苏醒,龙心大悦到极点才会如此做。群臣不明就里,不禁全惊傻住了。 南宫策朝众人闲散一笑。「怎么,你们不喜见朕难得善心大发,恩泽于百姓?既然如此,那就——」 「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大伙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一时说不出话罢了。」谢红花听到他愿意减税,惊喜之下,哪容他反悔,忙截断他的话说。 众臣此时也陆续回神了,有人赶紧接口道:「是是是,咱们为百姓欢喜,皇上恩泽天下,臣等代百姓向皇上谢恩!」 接着,一群人又惊惊惶惶的朝他跪拜。南宫策扯笑。「那好吧,这事就这么办吧。」转过身,牵起自家小虫子的手又道:「咱们走吧,无端被鬼哭神嚎了一阵,徒然耽误回宫时间,简直莫名其妙!」 语气充满不悦,显然心情在瞬间又变坏了。 众人头皮发麻。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要他们说,皇上的心才诡测莫辨,喜怒全无道理可循。 所有人心下叫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俯首贴耳,小心恭送皇上与他的宠妃回宫。 「我的好小姐,您别又哭了,这……这皇上见了,脸又要沉了。」李三重见谢红花眼眶又红,快速的往门口瞥了瞥,就担心某人这时候出现。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见你能平安无事,我只是高兴嘛!」她眼泪锁不住又掉下来了。 那日在画舫上,李公公为她与爷挡箭,幸亏他命大,箭没伤及要害,休息几日便痊愈,可只要想起那日的惊险画面,她内心对李公公的感激就无法克制的泉涌而出,这才会事情都过了月余,见了他还是激动想哭。 「这个……奴才知晓您欢喜我大难不死,可是……可是……」他又紧张的往门边望去。 主子最恼小姐哭,偏偏小姐近来对着他老是哭,一开始主子忍着没说什么,可连哭一个月后,主子对他可是恼上了,只要小姐见着他哭,主子脸马上拉下,那之后的整天,他别想博得主子一顿好脸色看。 「我知道爷爱找你的麻烦,可你别理他,不管如何,你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谢红花抹泪说。 李三重闻言,干笑以对。其他事还好说,但事关主子的心肝宝贝虫子,主子若真恼了,哪管对方是谁,照样让那人倒霉。 「李公公,你别怕,那家伙若敢对你如何,我定与他翻脸!」她正色的说,摆明给他靠。 他听了眼泪都要高兴得掉下来。照他观察入微以及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小姐正是主子的克星,而且是从主子的前世就开始克,到了今世居然还让主子给碰到,甚至心甘情愿再次被克死死,主子这宝贝克星若肯护他,那当真比任何免死金牌都有用。 「多谢小——」 「你若为这奴才与朕翻脸的话,可是不值得的!」某不受欢迎的家伙,这时慢悠悠进来了。 李三重一见主子,才露出的喜色马上收起,一张脸皱成干巴巴的枯黄花。 谢红花见状,回头瞪向自己男人。「您说这是什么话?李公公有恩于咱们,您可不要恩将仇报!」她警告。爷恶劣惯了,她若不将话点明,难保他不会对李公公胡来。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不爽的映了她。「这奴才不过受点小伤,就收了后宫不少补品,现在他房里的好东西大概堆得要溢出门槛了,你在这为他感激流泪,回头他补得都快流鼻血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说。 第二章 李三重听了,头皮一麻,忙跪下了。「奴才该死,不该收娘娘们的礼!」 「慢着,李公公,她们怎会送礼给你?」谢红花问。以后宫众女对她厌恶的程度,没扼腕她就这么被刺客杀死还说得通,对舍身救她的李公公,又怎么可能感激到争相送补品感谢? 南宫策嘴一撇。「这奴才救驾有功,后宫那群女人料定他从此是我跟前红人,所以使劲巴结起来。」他不屑的冷笑。 李三重脸更红了。因为确实如此没错,这些日子,后宫那群娘娘可是对他嘘寒问暖到让他受宠若惊了。 但说穿了,还不是因为主子好一阵子不再对后宫「下毒手」,这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痛,无不希望透过他了解主子的动向,最好还能借他的口,时时提醒主子后宫里的谁谁还殷切的盼着他出现,别让主子将她们忘得了无痕。 这些礼他原是不敢收的,但又怕让娘娘们太难看,想着过阵子再退回去的,哪知就先教主子得知,这下误会大了,主子最恨身边人收贿,他惨了! 谢红花见他欲哭无泪的样子,多少也猜出怎么回事,不禁双手叉腰,视线恼火的投向南宫策道:「都是您不好,死性不改,忘了从前府里才养了一批后宫,是装神弄鬼后才吓跑的,这回又弄来一批,您是存心气死我,还是笃定我今世没有心绞症,气不死? 「哼,我若没有记起过去,还傻乎乎的包容您不得已才收了这么多女人,但您这根本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还来怪身边人收贿,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您!」 南宫策的面容当场黑下。这女人的迁怒功夫是得自谁?转眼这乱箭就射到他身上了。「水——」 「别说了,您与后宫的纠葛不要牵扯到李公公就行了,至于我……」她眼眶一红。「只当我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南宫策听了这话,肠子都青了。 「以后凡事我会以皇后为尊,甚至,请她作主安排您的侍寝事宜……这回我不会再让您自私行事,随便伤害他人了。」她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话里满是警告。 前世他用了不人道的手段将后宫解散,过程中伤害了不少人,这一世,她不会再任由他胡作非为的。 「你愿意将我与人共享?」某人的目光泛着极为危险的光芒。 她抿着没啥血色的唇。「这是您造的孽,我就算不甘愿,又能怎样?您走吧,今日我没心情再见您!」 他微怔。她居然还敢赶他?! 李三重也呆住。小姐真够猛,敢给主子闭门羹吃! 但以主子的脾气,这碗羹吞不下吧? 果见主子脸庞阴阴煞煞、黑气缭绕,这表示他快要气疯了。 接着,他起身,甩袖,之后——转头走人? 李三重下巴大大落下。主子气成这样了,都还能吞下? 糟了,这可不是好事啊…… 李三重心更慌。主子走出这道门后,不知倒霉的会是谁了…… 大殿里,气氛阴霾。 「张英发,你说说,这是何人所为?」南宫策面色不善的问。 「臣……不知。」他硬着头皮答。皇上在长沙遇刺,他身为长沙郡守,当然难辞其咎的被拎来京里问罪。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一问三不知?!」表情更加森然骇人。 张英发颤巍巍地打了个激灵。「回皇上,那群刺客虽然当场教影子密卫拿下,但他们似乎受到什么威胁不敢吐实,坚决不肯供出谁是主谋……这事还胶着……」 护驾不力,连追查祸首也没个眉目,他这颗脑袋只怕不保了。 南宫策嘴角一扯,臭着脸由龙椅上站起身。「朕不如教难儆猴,先宰了你,让人知道朕很火大,不仅吓吓主使者,也让下面的人见了,以后护驾更留心谨慎!」 张英发表情一变,脸色马上惨成死尸状。 一旁的李三重重重叹了口气。原来这回倒霉的是张大人。 他悲怜旁人之余,也不禁庆幸起自己的好运来。要不是小姐护着,倒霉的该要是他了。 深宫里。 「主子,长沙郡守张大人被处死了!」宫娥一得到消息,立即惊慌来禀。 「真被处死了?!」女子双肩颤抖,六神无主起来。 「皇令一下,他当场就被拖出去行刑了,而且……」说到这里,宫娥全身一颤后才继续说:「而且皇上嫌他死得太痛快,硬是下令将他鞭尸。」 「鞭尸?!」她恐惧得惊呼出声。 「据说尸首被抬出来时,已糊烂不堪,脸孔连是谁都分不清了。」宫娥想象那画面,忍不住抱住小腹,捂着嘴,反胃恶心到想吐了。 「他……他这么狠?张英发可是个忠臣啊!」她惊白了脸孔。 「是啊,连对张大人都这般狠绝了,若知道这事是您主谋……」宫娥打了个哆嗦,不敢想象后果。 「住口,我可是给了那批人大笔的安家费,他们若敢供出我,他们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她阴狠的说。幸亏她事前就做了防范,将这些人家中老小的性命都捏在手中,万一行刺失败,也不怕他们会将她供出。 「但是……想想张大人的惨状,咱们未来若再想行凶,恐怕更加不容易了。」宫娥愁苦的说。 「真是该死,计划怎么会失败呢?他若死了,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她克制不住的咒骂出口。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啊!」宫娥惊惶失措的提醒她。那人的耳目可是无所不在,一个不留神,索命鬼差就上门了。「要知道张大人的死分明在警告您,倘若不慎露出马脚,必定让您死得比他还要凄惨呐!」 她闻言重重抽气。比那还要惨……那……成什么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你快去将奉宁王找来,我需要他,咱们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快,快去将人带来!」她慌张的吩咐。 六月凉夜,明亮的月光下,御花园里,茉莉淡香阵阵飘送。 那男人始终记得她爱这花的香气与姿态,在这里种满茉莉。 男人缓步来到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肢。 茉莉花香伴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她深吸一口气,异常安心,在他怀里更加放松了。 「不恼我了?」他问。 「谁说的,还恼着!」 他轻笑。「咱们分离许久,好不容易相聚,你舍得一直对我恼下去?」 她故意轻哼一声后,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 「你就不心疼我?」他哑着嗓音问。 她哽了哽。「疼,很疼。」疼死了! 他微微一笑。「这就够了,也不枉我落寞了这些年。」 她胸口一紧,转过身去,小脸贴着他胸膛,双臂狠狠抱紧他。「这您就够了,你是要让我内疚到死吗?」 「这也不错,这样,我舒心多了。」他抿笑。 「您!」 他徐徐一叹。「我承认充实后宫是为报复你,前世你背信离我而去,转世后,我便故意做足你不喜欢的事,可如今你回来了,那——」 「不,不可以,您不可对皇后以及众嫔妃不利!」她马上神色惊恐的说。 一抹毒辣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她们若安分,我怎么会对她们不利?」 第三章 「不,您这家伙靠不住,您得答应我,绝不莫名其妙杀人,我不希望后宫任何一个人因我而受害。」她对他太了解了,丑话一定得说在前才行。 男人仿佛知道她会这么要求,这回倒不动声色的点了头。「好,要是她们不犯你,我便能容她们。」 「您最好说到做到!」 不满的眯了眼。「你这女人真让人不畅心!」他的话从来就只有她敢怀疑。 晓得又惹恼了这小度量的男人,她将自己更往他怀里揉。「别恼,我只是怕了因果,前世咱们不能相守,这世总希望您能多积善,别再让咱们分离……」 他的胸膛僵了。「你认为是我作恶多端,老天惩罚,咱们才不能白头终老?」 「也许不是,但,我总不愿再有任何理由让我被迫离开您。」 他沉默不语了,似乎在深思着她的话。 「爷,咱们的孩子呢?」良久,她踌躇后,再度开口。 那个她用性命换来的孩子,只在出生时见过一眼,从此便天人永隔。 自从记起过往后,她便一直想问,却又害怕知道的越多,越觉得对不起孩子,她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生下后就撒手不管,不知……孩子是否因此怨她? 「你说谨儿?」 「谨儿,咱们的女儿唤谨儿?」 「嗯,公孙谨。」 「那她生得——」 「外表像你!」知晓她要问什么,他直接说了。 「像我?!」她露出身为人母的喜悦之色。「那她可曾……」 「谨见不恨你,只是遗憾没能亲口喊你一声娘。」清楚她在想什么,他喟然告知。 「她真不怪我?」她喜极问。 「她不怪你,但我怪,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将刁钻的女儿丢下给我养,自己死得一了百了,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将女儿——」 「您没有吧?」她马上露出惊惧之色。 他阴阴冷笑起来。「怎么没有?」 「虎毒不食子,您不会真杀了自己女儿?!」 他越笑越森然。「你应当了解我当时的恨意有多盛的。」 「您……」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松开怀抱她的手,那神情简直残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愕然。难不成她当年真铸下大祸了? 「皇上,后宫出事了!」忽地,李三重匆忙来报。 她闻声又是一惊。「李公公,后宫出什么事了?」等不及南宫策问话,她已抢着追问。 「太丽娘娘在一个时辰前……上吊自杀了!」 「什么?!」她大惊失色。 太丽自缢的原因竟是畏罪自杀?! 谢红花难以置信的站在太丽居住的小殿前,内心大受震撼。想不到,长沙的刺客是她安排的! 那女孩竟想要她和爷的命,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别站了,皇上请您回殿呢。」春风姑姑上前请人。 「春风姑姑,你说,长沙画舫上的事,真是太丽所为吗?」她忍不住问。 她很难相信年轻、善良的太丽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春风姑姑无法回答。 「连你也相信太丽是畏罪自杀的?」 「后宫本就是个凶险之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春风姑姑无奈的说。 她缓缓地垂下脸庞来。这她当然清楚,在唐朝时,爷虽然未称帝,但他的后宫也是争斗得极为凶险,就连后来坐上皇位的庐陵王,他的皇后韦皇后不仅乱政,更联合女儿安乐公主谋杀了他,死后甚至任其尸首腐烂生虫也不愿让他下葬。 后宫争端何其险恶,她最是明了,只是……唉,牵涉到太丽,她是如此的喜爱那个女孩,更认定她是个单纯可以交心的妹妹,哪知…… 她难受的低下首。 「小姐,太丽娘娘留下了遗书,承认是她买凶谋刺,她要杀皇上与您,您又何必为她惋惜。」春风姑姑劝说。 她心中难过,依然垂首不语。 「小姐,虽是六月天,但夜风凉,您还是回去吧,别让皇上担忧了。」 她仍是沉寂地站着不动,春风姑姑只得再道:「若太丽娘娘是无辜的,相信皇上也会查明清楚的,您在这站着也无济于事,只会妨害太丽娘娘安息罢了。」 这话让她倏地想到什么,立刻拔腿而去。 春风姑姑见她跑得急,赶紧追去。见她一路冲进龙寝。 南宫策端着茶碗,喝茶的动作因为她的出现而顿住,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下,跟着进殿的春风姑姑见了,立即无声的再退出去。 「您发誓太丽的死与您无关?」谢红花绷着脸问他。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食指摩掌着碗的边缘,眼光并没有向她投来。「怎能说无关,毕竟,她要杀的是你我!」他声音并不如何高昂,却很是冷峻。 「若这事真是太丽所为,便另当别论,但如果是做为您想除去后宫的手段,我就绝不会原谅您!」 他眼神明显阴鸷起来。「你威胁我?」 「没错,就是威胁您,太丽是我在这唯一的朋友,您若害她,就是伤我,况且您才答应我不伤害后宫的!」 「小水儿啊,我并没有食言。」他蓦然展笑,雍容雅步的走向她,瞅着她疑心的娇容,那眼底的宠溺,数百年来未变。 她粉唇抿成一直线。「爷最好别骗我!」她已听闻张大人被究责处死的事了,这家伙说杀就杀,完全不顾念情分,所以不能怪她将太丽的死与他牵扯在一起。 「我没骗你。」他指腹抚上她细致的脸颊,爱不释手。多神奇,这丫头不管外貌如何转变,但在他眼中就是块上乘美玉,永远是他的宝。 她松了一口气。有了他的承诺,她心稍定了些,若太丽的死与他有关,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况且,她心中还另有事梗着化不开。 「爷,咱们女儿,您真、真……」她说不下去,只是又急又怒的瞪着他。 提起这事,他脸上荡漾开的柔情立刻不见,嘴角恶劣一撇。「谨儿的事你就不必多问了。」他存心让她不好过,他心里的怨气没全散,劣性不改,总要整整她,谁让她敢教他苦这么久! 「您!」她气得怒火攻心。 他一双璀璨若星辰的眸子牢牢盯去,就喜见身子健朗的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样子美极了,宛如夏日骄阳将他心中累积的阴郁渐渐扫除。 「爷,告诉我,咱们的女儿是平安度过一生的,您没拿她当报复我的工具!」她一急,揪着他的衣袖要他保证。 他瞄了眼,自己被捏皱的衣袖,脸上没半分恼怒。 「小水儿,你可真激动,这好,很好!」他高兴地大笑了。 「爷!」她简直教他气死,大声地朝他吼去。 他肺部一震,更加畅笑。 小水儿吼起来,活力十足,当真悦耳动听啊! 他「老人家」开心,却是惊得外头的春风姑姑与李三重对视了眼。这里头是怎么了?主子难不成已经变态到小姐吼得越大声,他越畅快的地步? 【第二十二章 后宫丑闻】 「我本来就不小,与皇嫂也才相差七岁而已!」 「是吗?才差七岁而已啊?」 「您与谢红花不也差了三岁,同样是女大男小!」 「你拿朕与水儿的事相比?」 静谧的夜里,龙榻上,男人仍睁着眼未眠。 第四章 随着身旁女人熟睡时胸口微微的起伏,他跟着轻轻匀吐,正享受着与某人同步呼吸的愉快感。 自从寻回完整的她后,都过了个把月,他仍反复醖酿、细心琢磨着这份感觉。 这回他不只找回她的人,也找回她的魂。 他紧紧盯着她的睡颜,深深体会,他对这女人的爱已非死别可以抹灭,他的一颗心即使破碎过,也能一再精炼,淬炼得美丽灿烂。 为了这瓢纯纯之水,他曾经万劫不复,不过如今,他畅然满足了。 「小水儿啊,小水儿,你可知我做过最笨的事,是什么吗?」他呢喃自言着。 「是什么呢?」她睡眼惺忪,打着呵欠的问。 根本没有预期会有声音回应的,但该是熟睡的女人突然的醒了,他危险的眯了眯眼。她在他眼皮下装睡,他竟没留意到?他伸手勾过她的下巴,覆住她的樱桃小嘴,刻意咬着她的唇舌,摩挲蹂躏着,以示惩罚。 她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头,男人不理,她瞪眼,咬回去。 微痛,他闷闷一笑,终于停止欺负人,瞧着她唇酒胀红,火山正冒着热气,目光顿时春色融融起来。「想知道我的笨事?」 「爷天资过人,若有过愚笨的事迹,当然让人好奇。」她抚着微肿的唇,既是气恼,又是娇羞。这家伙自己不睡觉扰人清梦,还来怪人家! 他抿笑。「你若知道我有多蠢,大概会很得意。」 「喔?是什么?」她顿时更加好奇起来。 「爱上你,是我做的最蠢的事。」他落话。 「什么?您后悔了?!」 南宫策不悦的睨她。「尽管蠢,但我可没说过后悔的话。」瞧见她无法理解的表情,他怏怏不乐又说:「你可知有种仙子,瞧起来柔弱又美丽,让人恨不得收入手心呵护,殊不知,仙子在惹人怜爱的同时,也拥有让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她一怔,明白他的意思了。「的确,聪明如您,爱上我确实是件愚笨的事,可您偏偏勇往直前,明知不可为选为之,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莞尔道。 爱上她对他来说,绝对是场悲苦的磨难,而这家伙却是自找罪受! 他喉咙一震,笑得荡气回肠。「朕宁愿糊涂这一回,心甘情愿啊!」 她先是跟着暖笑,但不一会又怒目起来。「可您就是坏,欺负我也开心!」坏家伙! 他立刻清楚她指的是什么。「那是你活该得的!」他嗤声。 「谨儿是我的替身,您就算伤了天下人,也决计不会伤她分毫,却故意要欺负我!」这家伙对她的怨气末消,只能拿谨儿气她,想通后,对他的行为哭笑不得。 「你这才想通,怪谁呢?」他哼气,那神情蛮横得很。她死后女儿成了他的至宝,别说旁人,连他自己也舍不得动女儿一根寒毛。 她眯起眼瞧他张狂的神态。「我瞧咱们女儿不仅一生过得舒心,个性定也让您养得顽邪到无人能驾驭的地步吧?」同时,她不禁后悔,不该生下女儿丢给他养,好好的一个娃儿经过他的调教,还能是「正常人」吗? 他这回是真的得意了。女儿确实完全传承他的聪明绝顶,且正邪难判的性情。不过,不知幸还是不幸,他们父女俩的命运,竟也是雷同的,都有各自的死穴克星,他的克星是水儿,而谨儿的死穴则是她的丈夫。 「谨儿好得很,她那性子才不会吃亏!」他理所当然的说。 她一阵无言,最后只得无奈的摇首问:「爷,我笨得让您唬了去,白白担虑了好几天,这么折腾过我后,您的积怨该消了吧?」 他这才轻叹了声。「水儿,你可听说过,时间是考验人最严酷的刑具。」 听了这话,她的心立刻揪起。他还是不能释怀她让他苦等这许久的事吗? 「爷,是我负了您,您若还是对我有怨,我……我无话可说!」她紧紧闭上眼睛。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担,随爷要怎么出气,她都认了。 瞧她那伸头领死的模样,他倏然漾笑。「小水儿,爱你是蠢,但是,不爱你,是悲,你说,蠢犹可谅,悲,我如何能忍呢?我对你的这份心思是怎么磨也磨不光啊!」他无可奈何,感叹的说。 她蓦然睁开眼睛,盈盈大眼已然蒙上一层水雾。这家伙对她的情,根本已是测量不出的深切了。 他几乎夜夜凝视她,她不时还能听闻到他发出淡淡满足的喟叹。 过去那段久到令人不可思议的时间里,这心思深沉、感情内敛的男人,真是受足了罪,而今两人能够再相遇,她可以想象他的内心有多激动、多澎湃。 而她何尝不也是如此,她情牵他何只一世,这几百年来,她每次转世,心中都有他的影子,只是那影子教一碗碗的孟婆汤深埋了,但,它始终存在,不曾真正消失,这才可能在再次相遇后,终能唤醒记忆。 她对老天感激不已。「爷,过往叫回忆,此刻叫拥有,未知的,叫梦想,咱们有过很深刻的回忆,此刻幸运的拥有彼此,至于未来,爷,咱们此情永不渝!」 他定定凝视了她半啊,眼里渐渐起了一份疯狂,探起身子,蓦地吻上她的唇, 将她呜咽的喜悦含在嘴里。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容被破坏,一些杂草乱枝该是铲除的时候了…… 荷塘边的水树凉亭内,皇后高玉贤正与一名头顶着银冠的少年说笑,远远的瞧去,两人关系十分亲昵融洽。 「奉宁王何时进的宫,怎么没来通报朕一声?」某人翩然出现后,原本美好的气氛顿时冻结,高玉贤与少年立刻惊愕得站起身。 「臣弟是两个时辰前进宫的,本来立刻就要去向您问安的,结果听闻您与大臣正在御书房议事,臣弟不好打搅,便先到后宫来探望皇嫂,与她话家常。」十四岁的南宫千,稚气未脱的脸庞因为紧张而显得苍白。 「嗯。」南宫策颔首后,转而注视起高玉贤来。 「皇后今日的装扮不同以往,年轻许多啊!」 他这话就像秋夜里扫过的冷风,让高玉贤霎时尴尬不已。她今日穿着一袭粉色云纱,大大回异于她平日持重的皇后装扮。「臣妾一时兴起,便将未进宫前的衣裳拿出来穿穿,若您觉得不合适,以后臣妾便不再穿了。」她难堪的说。 南宫策脸上挂着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怎么穿,朕倒不在意,况且,你这身装扮,应该也不是穿给朕看的吧?」他刻意往南宫千身上瞥去。 少年的脸孔立时就火红了起来。 而高玉贤可就紧张了,脸上的粉妆都盖不住她惊慌冒出的潮红。 南宫策俊邪的脸庞满是教人心惊胆跳的笑意。「皇后与奉宁王年纪相差有六、七岁吧,但瞧你们挺投缘的,难得、难得啊!」他微勾着嘴角,仿佛在嘲弄什么。 南宫千从小惧怕这位兄长,被这一说,立刻像一头被惊吓到的幼鹿,只能呆站着,什么话也回不了,但高玉贤可是历经过风浪的人,立即就解释道:「臣妾只是与奉宁王话家常,皇上可别误会什么了。」 「误会?奉宁王虽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是以你们的关系,朕能误会什么呢?想太多的不会是你们吧?」他笑得极为阴险。 第五章 顿时,两人唇颤舌僵了。 南宫策冷笑。「坐吧,既然奉宁王进宫了,朕正好有事——」 「小姐,您骑慢点,万一摔下来就不好了。」御马师紧跟在谢红花身后,就怕马背上娇贵的人儿不小心磕伤,那可是会让他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无奈这位贵人骑术不佳,还敢用下一票宫人在宫里狂奔,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紧紧跟随,怕极她出意外。 马儿终于在香树亭前停下,谢红花本想过去,但瞧见里头坐的人后,直觉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出现,想假装没看见他们,拉紧马缰,转头想溜。 「都瞧见了,还想去哪?回来!」 男人的声音比她的坐骑速度快,她这还能跑吗? 御马师像是松口气了,立刻上前协助她下马,牵过她的马后就火速闪人了。 见御马师连同自己的坐骑都走了,她只好乖乖朝香树亭走去。今日天朗日耀,阳光洒在她身上,与红裳相辉映,带出一般明艳的气息。再加上,她腰间系着的环佩铃铛,随着她走动,铮铮錝錝地,发出了清越响脆的声音,令她整个人散发着既清新也艳丽的姿态,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南宫千第一次见到她,也不禁看痴了,而高玉贤更是心惊。才多久没见,自从长沙归来后,她发现这女人的外貌虽未见改变,可那气质与神态却仿佛经过蜕变,整个人美得出尘,美得令人再无法逼视,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短时间内,她会有如此转变? 南宫策则用着极度欣赏的目光,望着那踏进亭子的女人,以为她会立即来到他身边,但她却没先理会他,反而是朝高玉贤道:「臣女见过皇后凤安。」说完就要谦卑屈膝。 高玉贤瞥见南宫策脸庞阴沉下来,哪敢消受,火速出手扶住她,不让她行礼。 「问候就好,不用跪了,这……皇上早颁过内令,姊姊不用对我行礼的,你忘了吗?」她忙道。 谢红花朝她笑了笑。她没忘,只是现在她找回完整的自己了,深知若想保住皇后就必须表现得更加重视这人,如此爷才不敢对皇后轻举妄动,因此她坚持行这个礼。 高玉贤却是清楚感受到身旁男人虎视耽耽的眼神,慌忙托住谢红花的身子,硬是不让她跪下。 「姊姊,你这是真想对我行礼,还是要害我?」情急之下在她耳边暗暗咬牙说。 谢红花见她根本无法体会自己的好意,再瞧南宫策的黑脸,不禁暗叹一声。今天这礼是施不下去了!遂不再坚持的站定。 至于高玉贤竟是当众大呼出一口气,露出像是得救了的表情。 南宫策冷嗤。那女人坚持跪人,心想在想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只可惜…… 「你就是谢红花?」在气氛僵凝中,南宫千蓦然开口问。 谢红花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这少年她没见过,不过有几分面善。 「呃……我就是。」她还是回答了。 「原来你就是闻名咱们紟唐王朝,深受三哥宠爱的红裳女,但是,不对啊,人说你相貌平凡,年纪还比三哥大上三岁,怎么一点也瞧不出来?」南宫千吃惊疑惑的问。 这话可让她捂嘴笑了。这算恭维吗?「这个我没法回答呢!」少年唤爷三哥,那么她已知他的身分了。既是兄弟,难怪面善。 「你这不安分的女人,还不到我身边来!」南宫策将她勾回自己怀里,将所有权标示得明明白白。 高玉贤见他对谢红花的占有欲如此明显,不免恨上心头,表情难掩嫉妒。 南宫千瞥见,神色也怪异起来。「二哥专宠一女,对皇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他突如其来的问起。 才刚和缓的气氛立刻又凝住,连高玉贤也没想到他这时候会问出这种话。 南宫策朝幼弟身上滑过的眼神并不厉,可却让南宫千瞬间为之胆寒,后悔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 「奉宁王很关心朕的皇后?」 「臣弟……臣弟……」他憋着气,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嗯?」南宫策音调又冷了一些。 这一逼,南宫千不安的挪动身子,眼神不断飘向同样悬着一颗心的高玉贤。 「臣弟只是觉得皇嫂正值青春,若无人疼爱,难免令人垂怜。」情急中竟说出这番话。 「看来奉宁王长大了,也懂怜香惜玉了。」南宫策慵懒的说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本来就不小,与皇嫂也才相差七岁而已!」南宫千被激,话冲口而出。 「是吗?才差七岁而已啊?」他这语意可是清冷得很。 高玉贤马上听出弦外之音,已经吓出冷汗,偏偏少年不知事,还继续道:「您与谢红花不也差了有三岁,同样是女大男小?」 「你拿朕与水儿的事相比?」南宫策露出一脸的兴味,竟是一分恼怒也没,可高玉贤听了却要昏厥了。「皇后,奉宁王与你只差了七岁,他如此关心你,不知你做何感想?」他转而笑问她。 她整个人惊栗了一下。「臣妾……臣妾……」 「爷真是胡来,这是在怀疑皇后与奉宁王有什么吗?且不说两人相差的岁数,他们可是嫂叔关系,您这样问,不吓坏人才怪!」谢红花越听越离谱,忍不住开口道。 南宫策露出很细微的笑来。「我就爱吓人,你又不是不知!」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此事。 她生气的瞪人。「爷,人的名节何其重要,这玩笑开不得的,您这劣根不改,身边人迟早教您吓得一个不剩!」 南宫千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敢骂他三哥,不禁眼珠瞪得差点没有掉出来。 以为三哥会发怒,却不见他身上散发出任何暴戾之气,只是在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不爽罢了。 他听说三哥养了一只小虫子,极尽呵宠,他原本半信半疑,不肯相信孤傲寡情的三哥有可能钟情于某人,如今亲眼所见,再无法怀疑。 「奉宁王,朕方才提过有事找你,这事原本明日才要人传话给你,不过既然你来了,今日就顺道告知你,过两日,你就进宫来住吧!」为了不教自家小虫子继续啰唆,南宫策将话题转回正事上。 「您让臣弟搬进宫来住?」南宫千大为吃惊。 「奉宁王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郎,皇上怎会要他进宫住呢?」高玉贤也是一惊的问。 「朕就剩他一个弟弟,自然想与他多亲近,让他进宫跟在身边,也好多学点东西。」他浅淡的说。 南宫千听了不禁大喜。三哥之前曾禅位给二哥,后因二哥发疯自缢,那之后,经过朝臣三催四请才让三哥复位回朝,莫非是三哥仍有意禅让,而他是三哥目前唯一的选择,所以才要他入宫的? 三哥十一岁登基为皇,统领天下,而他甚至比三哥当时还大上三岁,想接位称帝也不是不可能。想着,他不禁喜形于色,万分期待了。 高玉贤心中亦是暗喜。若南宫策真有此意,那就正中她下怀了…… 「奉宁王可愿意进宫?」他问。 「愿意,能够让三哥亲自教导,臣弟当然求之不得!」南宫千喜不自胜,立即就点头。 这夜,女人衣着性感的直奔奉宁王在宫里的寝殿,抱着他的身子,泣诉她长夜寂寞,在少年未及反应下,女人主动吻上他的唇,脱去他的中衣,露出他单薄的身躯,之后,少年糊里糊涂失身了…… 第六章 事后,南宫千稚气的脸庞满是初尝欢愉的惊喜,感觉自己已是成年男子,拥着比自己大上七岁的女人,志得意满,欢喜不已。 高玉贤小女人般枕在少年发育未全的瘦弱手臂上,尽可能的展现爱慕的风情。 「千儿已是真正的男人了,而我……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第一个女人。」 南宫千心头的那股骄傲更加的膨胀。「早该如此了不是吗?皇嫂……呃……贤儿,咱们互有爱意,却碍于你的身分始终无法相亲,今日咱们终于逾越了鸿沟,这表示你对我是真心真意,既是如此,我也绝不负你,必对你负责到底!」少年初尝情爱,整个就冲昏了头,天真的说。 高玉贤脸上先是露出既惊且喜的神情,后又悲切的流起泪来。 「贤儿,你怎么哭了,我说的不对吗?」少年惊慌的问。 「不,千儿肯对我负责,我高兴都来不及,只可惜咱们注定会是对苦命鸳鸯,因为,以咱们的身分,此生都无法于人前公然诉情的。」她哀怨的说。 明白她的意思,南宫千马上气愤起来。「不会的,你放心,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的!」他意气风发的保证。 「如何能够?那人可是你的三哥,当世最教人惊惧恐怖的人物,咱们如何与他作对,这不是找死吗?」她凄切的啜泣。 他一僵。「他不是让我进宫了吗?这表示他有意传位于我,将来这天下是我的——」 「就算如此,我还是他的皇后啊!」 少年闻言紧紧抱住她成熟性感的娇躯。「不,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会将你抢夺过来的,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高玉贤头埋在他胸口,脸上表情极为阴险得意。「若真能成为你的皇后……我死也愿意!」 「贤儿!」少年大受感动,马上又激动地埋入她的身子,首次碰女人,横冲直撞,高玉贤被蹂躏得不敢哀叫,还得咬牙装出陶醉享受的模样。 「皇后真有这么舒服吗?」一道阴风挟带丝丝兴奋的口气在两人床边响起。 正装出一副欲仙欲死样子的高玉贤,身子倏然僵成一根脱皮树干。 南宫千更是一惊后,由床上狼狈跌落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南宫策勾起唇,冷睨着两人的丑态。「怎么不继续?奉宁王初次玩女人,还得多磨练,经验才能老到。皇后有心,亲自教学,人道兄嫂如母,你对朕的弟弟这般的牺牲与奉献,朕感激在心啊!」他瞄向高玉贤光溜溜的身子上,一块块被蛮干后的青紫痕迹,笑得阴风阵阵。 反观她可就阴风惨惨了,竟被这男人抓奸在床,她的心脏已濒临爆破边缘。 「皇……皇上……饶……饶命。」她几乎面无血色了。 他脸上嘲着笑,瞧似没有怒意,可她清楚知道,他笑得越欢愉,她越是该死。 「三哥……我……我……」南宫千一时也吓傻了,竟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南宫策目光调向光着身子瘫在地上的幼弟,微微嘲弄地勾着嘴角。「三弟,这女人,你可还满意?」 「我……我……」稚嫩的面孔霎时涨红。 他先是冷笑两声,而后索性大笑了,吓得两人差点屁滚尿流。 「爷,够了,别再吓人了!」一脸震惊的谢红花跑了进来。 显然她也在外头待了许久,将寝殿内的「热闹」都看尽了。 南宫策这才收了笑,但仍难掩他「开心」的神色。 谢红花恼瞪他。实在无奈,都这时候了,他还能这德行。转身见到高玉贤与南宫千赤裸难堪的模样,她摇着头。这两人居然会做出如此败德的事,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如何能相信? 尤其是奉宁王根本未成年,皇后对他如何下得了手? 「皇后,你不该……」太不堪,她说不下去了。 高玉贤立即不顾廉耻的扑上去抱住她的大腿。「我……只是一时糊涂,你求求皇上……求他不要杀我。」她惊恐得连眼泪都忘了流。 「朕瞧一时糊涂的是奉宁王吧,他是蠢了才会教你给吞了去。」南宫策瞧着被羞辱到无地自容的高玉贤,又啧啧摇起头来。「你真是太教朕失望了,朕好好一个弟弟,原本想细心培育他成材的,竟就这么教你给毁了。」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过,你玩得可开心?要真尽兴才好啊,因为这可是你最后一次享受鱼水之欢了!」嘴角画开一道笑后,四周就像是忽然风雨大作,狂冽得吓人。 高玉贤瞬间花容失色。 谢红花也在惊愕过后,连连叹了两声。「爷,皇后固然德行有偏差,可她……也是情有可原,要不是我的出现,您何至于完全冷落她,而我毕竟不再是您的元配……」她越说越小声了,因为面前的家伙已是发怒冲冠,她见状,晓得自己又冲撞了他。在他眼底,她就是唯一的妻,谁要占她的位置,他断不可能容忍的。 「你要我睁着眼放过她?」他面色无比严厉。 「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至少、至少饶她一命。」她求情的说。 南宫策下颚绷起,眼看就要发出雷霆之怒。「你——」 「爷!」她跪地了。 他一愣。「你敢为这女人跪我?」 「贬她出宫吧,她只是妒恨,并没有再犯其他的错!」她含泪说。 高玉贤也立即跪下,用力磕头道:「是啊、是啊,臣妾就犯这一回错,虽已是滔天之罪,可还是请您网开一面,饶我不死!」她拼命磕头,不一会已头破血流。 此时南宫策脸上的笑容不禁令人发毛了,盯着高玉贤的目光诡异得不像个人。 她全身一颤,居然有种全身骨头即将要被拆解的感觉…… 「水儿,你该记得,自己曾经跪过一人,结果那人连同他的喽啰共九颗人头,后来全被当成狗肉的装进一只木盒里,这事之后你就应该晓得,我有多在乎你这双腿,这般随意跪,别说求情,根本是要我再掀杀戒!」 「爷,您别吓我!」谢红花吓得立刻由地上跳起来了。 在她跳起身后,李三重忙上前帮她拍去膝上的灰尘。 南宫策蓦然哼声,「不跪了?」 「不跪了!」她忙摇手说。那九颗人头事件,她记忆犹新呐。 「还帮人求饶?」 「这……求您了。」瞧着满脸是血、缩成一团发颤的高玉贤,她仍是无法见死不救。 黑眸紧了紧。「好,我废后,逐她出宫!」他倏地甩袖,竟同意饶她不死。 高玉贤喜出望外,虽然失了皇后宝座,但命可是比一切都重要,这时候眼泪才狂喜的流下。「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她泣不成声。 「朕可是用心良苦才让你与奉宁王在一起的,你不感激朕吗?」南宫策状似纡尊降贵,低身扶住磕头谢恩的她,实则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她惊楞住。原来,他让南宫千进宫,就是等着发生今日之事! 「太丽死得冤枉,你逼死她想嫁祸,以为朕不知吗?」他继续耳语。 就连谋划刺杀他的事,他也已经知晓了?! 正被他扶起的身子,脚一软,又瘫落下去,他再度「好心」的蹲下身去扶。 第七章 「你这女人占着水儿的位置太久了,朕原本有心让你平安下台的,可惜,你做了太多让朕不爽的事,这次,总算啊!」他冷冽邪肆的嗓音优游在她耳鬓间。 她青了脸,简直要昏厥。 终于彻底明白所有的事,这男人为了让她在谢红花面前消失得理所当然,这才故意让南宫千进宫,设下陷阱让她跳,她还以为机不可失,不顾一切的献上自己的身子,让一只发育未完全的笨驴子玩,满心以为迷惑住南宫千后,将来杀了他南宫策,她便能操控王朝,谁知,反而上了他的当。 这男人城府之深、心机之重,所做所为全为谢红花一个人,刚才说饶她,也只是作戏给谢红花看,她只要一出宫,必定像豆腐般立即被他捏毁! 「爷,您对她说了什么吗?怎么她整个人再站不起来?」谢红花发觉有异,心惊的问。 南宫策淡淡的笑着。「我什么也没说,不信,你问她?」他阴凉瞅向一夕数惊的高玉贤。 她受到的惊吓太过,晃了几下脑袋后,竟是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谢红花大惊,伸手要去扶,但李三重已先一步将高玉贤接去。 「皇后有幸逃过一死,定是太过感激,这才会喜极昏厥,奴才马上就带她去太医院,让太医开个安神药让她服下,之后,再送她出宫。」他嘴上如此说,其实心知肚明,太医开的不会是安神药,而是毒药,主子这回终于顺利将人除去了。 南宫策唇畔抹笑。「嗯,去吧!」他摆手,让贴身太监尽速将人处理掉。 见李三重动作俐落的将人带走,谢红花帮不上忙,只能叹气,回头见南宫千仍魂不附体的傻在原地,因为他光着身子,她不好再瞧,只得侧过脸去。 「爷。」她低唤。南宫策脸上扬起一抹隐晦莫测的笑。「晓得了。奉宁王,你这就出宫去吧,在成年前,不用再进宫请安了!」 「三……三哥也愿意饶我不死?」南宫千愕然问。他淫乱皇后,三哥难道不杀他? 「那淫妇朕都饶了,你这小奸夫,朕若杀了,就显得太不公平了,不是吗?再说,你也是受害者啊,发育未全就教母狗啃了,当真委屈,当真委屈!」他极尽挖苦的说。 少年的耳根已经红得要烧起来了,根本无颜见人。 【第二十三章 帝王新宠】 「太上皇……臣妾的身心都做好伺候您的准备了呀。」 「你没听说过,伺候过朕的人,下场都不好吗?」 「臣妾与她们……不一样,您知道臣妾哪里不同的。」 「好,今夜就由你侍寝!」 册后大典上。 谢红花头上的凤冠缀着金色流苏,头微微一动,便耀睛夺目,而那一身独一无二的灿红,更是艳冠群芳。 她一步步走向六十高阶上的男人。 南宫策微笑伸出修长的手等着迎接她。前世,她是他的妻,今世,再次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后,他摊开的手心微微颤动,喜悦至极啊! 她缓步上阶,终于,来到了他身边,与他温热的双手交握后,那种满足与归属简直无可言喻。 「爷,让您久等了。」她在他耳边俏皮的轻声说。 他目光发紧地盯她。「何只久,这已不是个久字能形容了。」他抿笑。 她笑得光华灿烂,在众人面前婀娜屈身,双手上举,摊开手掌,正式接过他给的金册。 象征皇后身分的金册躺在她手掌上后,他精芒熠熠的眸子,绽出了得偿宿愿的激动,喜悦之情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他心情有多好,大殿中的人全瞧得清楚。他老子高兴,大伙就无忧,至少,在这时候,他不会有心思整他们。 日前,皇上以高皇后无德为由废后逐出宫,不久随即宣布另立新后,这新后是谁,无人讶异,众人只是好奇谢红花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向来寡情薄幸的天纬皇帝心系于她的? 此外,还有件事亦教众人惊愕,这场册后大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死人」! 这人不久前才教皇上宰了,还鞭尸,怎知竟死而复生了? 张英发好端端地出现在殿中,一开始可是吓坏不少人,大伙以为白天见鬼了,等胆子大的去摸了摸他的身子,发现体温是热的,这才知晓,原来他是被皇上安排诈死的,至于为什么需要诈死骗人,这位长沙郡守口风紧得很,一句也不透露,众人问不出结果,只能满腹疑问,徒然无解。 然而这场大典让人吃惊的事当真不少,还有一男一女也意外出现了,其实,他们的出现,众人还不怎么惊奇,最让人错愕的是—— 安仪公主的右臂僵直,身子不管如何移动,那条手臂只会直直用着,俨然报废了,她何等骄傲之人,一只手不知何故竟给毁了,难怪好一阵子不见她的身影,大概是羞愤的躲起来,众人好奇她的手是怎么给废的,却打死也不敢向她问起。 至于户部侍郎朱志庆的脸,那才叫恐怖,本来是生得一副俊俏的风流皮相,如今仿佛遭到马车辗过,颧骨变形,好好的一张脸,已经像是雨天里的一团烂泥,惨不忍睹。 众人忍不住一南偷望,一再摇头。惨啊! 就在谢红花欢喜接过金册时,这两人忽然走出人群,入了大殿。 「安仪特来恭喜三哥立新后。」安仪消瘦到毫无光泽的脸庞所挤出的笑容,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南宫策见到她与朱志庆,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安仪?!」他语气带着警告。 他并未让他们参加大典,她敢私自前来,他已然不悦。 谢红花见到安仪怪异的手臂以及朱志庆那张变形的脸后,讶然不已。「公主的手臂没治好吗?还有,朱三公子的脸怎么没救回来?」 那时爷让安仪公主与朱三公子就医了不是吗?怎么两人还会变成这模样?莫非是爷背着她,其实并没有饶人? 她立刻就责备地望向南宫策。「爷!」她要他给个交代。 他眼一眯,终于恼怒的瞪向安仪与朱志庆。明明吩咐他们从此不得再出现在水儿面前的,这会是来闹事的吗? 他们若敢蠢得来闹他的场,他绝不轻饶! 两人在他的怒视下,身体马上就颤栗起来,随后又强行镇定住。 安仪咽着口水先道:「三哥,咱们只是来送礼的,而这份礼您见了也一定会惊喜的!」 「是的、是的,这份礼天下无双,您若见了,不仅不会恼咱们出现,说不定还会大赏臣与公主的这份用心。」朱志庆生怕备的礼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人就被拖下去斩了,立即跟着打包票。 南宫策细瞧两人,猜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把戏?「那好吧,东西在哪?」他同意收礼了。 「这不是件东西,是个人。」朱志庆说。 「人?」 「没错,这人就在这里。」安仪刚刚出殿一会,不久便领着一名头上覆着头巾的女子出现。 谢红花瞧了也好奇这人是谁。为何安仪公主与朱三公子要将她当成礼物送出? 殿中的众人也都睁大眼睛的瞧。 此时安仪那小心惧怕的神情不见了,粉面夜叉,竟是笑得娇容阴森,而且就连朱志庆那张扭曲的丑脸也变得诡异起来。 第八章 「你们故弄什么玄虚,还不掀开这人的头巾。」南宫策俊颜不耐的催促。 「是。」安仪阴笑后,终于拉下女子的头巾,露出了脸孔。 南宫策不过望去一眼,身子立刻一震。 谢红花也顿时呆若木鸡。 众人见到两人皆瞬间变色,不禁议论纷纷,正猜测这女子是谁之际,李三重忽然爆出惊呼—— 「天啊,这人怎么跟皇上御书房中的那幅画像里的人一模一样!」 大殿上,南宫策一声令下,撵走不相关的人后,谢红花盯着面前的这一张精致绝伦的圆脸,心跳不已,无法置信。 这活脱脱是过去鸳纯水的皮相,这眼、这眉、这唇,无一不是鸳纯水的模样! 这张脸,为何在这女子身上,这人……难道才是鸳纯水的转世? 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又是谁? 她不安地转过身去瞧南宫策,见他此刻同样盯着对方,可他双眸犀光闪烁,似是激动,又是兴奋。 「三哥,这人与您收藏的那幅画中人,一模一样吧?」安仪得意的问。 南宫策这才将紧盯着那女子的视线抽回,改而投向妹妹脸上。 「这女人哪来的?」他问。 「是臣无意间发现的。」朱志庆抢着邀功,他这话一出,发现安仪正怒视他,于是又改口说:「是臣与安仪公主在回京的路上,无意间发现的,她在街上卖豆腐脑,听说是当地的豆腐西施。」他进一步解释女子的来历。 南宫策听后目光深思,不发一语。 「三哥……不喜欢这个礼吗?」安仪立刻紧张的问。 「喜欢,当然喜欢,只是,原来你也见过朕收藏的那幅画像?」他眸光一转,敛容问。 她立刻惊慌的跪地。「安仪偷窥过一次,因为……因为有人说过安仪的容貌与那张画里的人神似,安仪很好奇,所以忍不住……」她涨红了脸。 「好奇心人皆有之,朕就不怪你了,你起来吧。」南宫策一副宽容的模样,并未动怒指责她。 「多谢三哥不赐罪。」安仪立即放下一颗高悬的心,改而喜孜孜的站起来。 「你们专程送来这份大礼,是想要朕如何回礼?」他朝两人笑问。 「臣本来没敢向皇上索讨回礼的,不过既然您提了,臣只求您让我娶安仪公主为妻。」朱志庆马上不客气的要求。 「你要娶安仪?」南宫策瞥见妹妹已经恼怒起来。 「我不同意!」安仪果然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是你之前不是很心仪朱三公子的吗?现在有了机会,你为何不嫁?」谢红花讶异她会一口回绝。 「那是之前,这会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安仪竟是怒斥起他来。 朱志庆那张已经变形的脸庞更显难看了。「公主也不想想我这张脸是教谁给打残?!再说,我也没嫌你废了手!」 「你住口!本公主就算手废了,也不会嫁给你这恶心的东西!」她说得益发难听,摆明嫌弃他那张丑脸。 南宫策哼笑了声。「朱志庆的请求朕放在心上了,至于安仪同不同意,朕也会斟酌。」意思是,两人要「终成眷属」也不是不可能。 朱志庆听了大喜,反观安仪就气得两脚直跳。 「安仪,你也说说,要什么,让朕考量考量。」南宫策公平的问起。 她这时候眼神阴森地瞥,向谢红花。「安仪不用什么奖赏,只希望三哥能找到真心所爱之人,别将膺品当成宝贝收藏,那可是会让您遗憾终生呐!」 谢红花听了这话,身子缩瑟了下。她是膺品,爷也是这么想的吗? 转头朝男人望去,只见他浓眉轻蹙,竟是没有搭话。 「三哥,那幅画我见过后即印象深刻,才会见到这女子,便惊为天人,想尽办法给您送来,她不仅长相与那画中人无异,就连个性也温柔婉约,绝对不会教您失望的。」安仪拉过那女子推向三哥身前,极力的赞道。 南宫策目光充满异样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梁,名漾水。」女子声音清脆,初次见到他,竟不见紧张。 「梁漾水……怎么连名字也有个水字?」谢红花忍不住低喃。 这话也教南宫策听了去,他眉梢轻挑,对着梁漾水,难得语气温柔的再问 「你想留在宫里吗?」 谢红花的心沉了沉。这语气是除了她,他不曾对旁人用的。 「漾水乐意留下伺候皇上。」女子娇羞的回说。 「嗯,那就留下吧。」他的唇边浮起丝丝的笑容。 谢红花心头一跳。爷让她留下了?这表示什么,难道他认为她才是真正的鸳纯水转世? 「水儿,这丫头我就交给你了,你帮着照顾。」南宫策居然朝她吩咐。 「将人交给我?」谢红花愕然。 「你是后宫之主,这人不交给你,要交给谁?」 「后宫……这么说来,她算是后宫的人了?」她心揪拧了下。他要将这女子收为他的女人吗? 她心乱如麻了,脸孔也渐渐苍白。 「你不同意?」 「……您的决定,谁能不同意?」她黯然嗫嚅的说。 他颔首。「那就这么着吧。」 是夜,咬洁月光清冷的洒在廊中男子的身上。 他一身明黄绣龙长衫,气质非凡。 一双深远的黑眸正凝盼着前方不远处,某道正在弯身采花的窈窕身影。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似在审视,又像在遥想什么? 一股似有若无的兴奋在他周身流窜…… 他不知后方还立了一名女子,红裳飘然,幽幽注视着他的举动。 爷清楚她才是真正的鸳纯水不是吗?可此刻他瞧那女子的眼神,为何会如此的渴望? 难不成……他爱的、思念的只是她从前的那张容颜? 她咬紧下唇,胸口逐渐窒闷,让她喘不过气来。 见着他终于向前走去,而那女子见到他出现,先是一阵慌张,然后又是欣喜的朝他福身问安。 女子仰头,杏目晶莹,瞧他的眼神充满爱慕。「皇上怎么有空前来臣妾居住的小殿?」梁漾水娇俏的问,那脸庞羞红,像极过去鸳纯水与他说话时的神态。 他黑眸闪过几丝幽黯的光芒。「你不希望朕出现吗?」 她垂下脸庞,俏脸红得十分迷人,他眼眸更加的深远黝黯了。 「当然希望,只是……臣妾听闻您自从有了谢皇后之后,便不曾再进到后宫来……」她轻咬着唇说。 南宫策凝视她。「抬起头来,朕要看你的脸!」他命令。 梁漾水闻言,怯怯地仰头,也终有机会好好地打量这人中之龙的天纬皇帝。他气质严峻中透着让人胆怯的狠戾,这是一张比她想象中还要魔魅俊美的男性脸庞,迷惑得她胆子变大,竟忘情的伸手触碰他…… 「你胆子不小?」 他眼神吓人极了,进宫前就听说过许多关于此人的传闻,尤其他万金之躯绝对不许他人触碰,而此刻她的举措怕是要惹来杀机了。她这才意识到闯下大祸,火速的缩回手。「臣妾该死,请您饶恕!」 南宫策冷然一笑。「既知该死还敢求饶?」 「臣妾只是情不自禁……不是有意冒犯。」她立刻卑躬屈膝的说。 「情不自禁啊……」他神色有些异动,望着她脸庞的眼神,多有留恋。 第九章 她暗自欣喜,没那么惧怕了。「皇上,臣妾真的不能碰您吗?人家……已经进宫,算是您的女人不是吗?」她羞涩难当的问。 他眼角细眯,瞧着她的脸庞,异常专注。「你想成为朕真正的女人?」 梁漾水无限羞怯地点头。「天下的女人又有谁不想得到您的眷宠呢?」 他盯着她的表情转为迷离难解。 这又让她心慌了。「皇上若不喜欢臣妾,又何必留臣妾下来,臣妾的身心都做好伺候您的准备了呀。」她含娇带羞的道。 「你一个豆腐西施倒是比宫里的女人还知趣,这是受过特训了吗?」他忽然调笑说。 她听了脸色微变。「皇上,何以……这么说?」 南宫策漾笑。「怎么,怕了?」他一脸的阴邪。 她见了心惊。「臣妾——」 他倏地用力捏过她的秀额,清明的眼睛霎时熠熠流转起来。 「你没听说过,伺候过朕的人,下场都不好吗?」 「臣妾与她们……不一样。」她吃痛的说。 「哪里不同?」 她忍住下颚的疼痛,对他笑得自信满满。「您知道臣妾哪里不同的。」 他黑眸一紧,松开手,蓦地,仰头大笑了。「好,今夜就由你侍寝!」他语气充满期待。 她立即欢喜地蹲下身谢恩道:「臣妾会尽心伺候您的,绝不教您失望。」 此时忽然一阵强风袭过,耳边传来铃铛的作响声。 男人心下一震,表情瞬间凝固。 他缓缓地回过身去,终于发现那抹红裳就飘扬在不远处…… 【第二十四章 薄命红颇】 「你俩真花了心思,敢这样耍朕!」 「耍……耍您?」 「朕仅一眼就晓得了,凭那女人也配扮朕的水儿——」 闻言,安仪如临冰窖。 三天三夜了,那男人召幸那女子三天三夜未出寝殿,当真如此尽兴? 站在梁漾水的寝殿外,她胸臆泛疼,久久无法平复下来。 原来他在意的真是那副皮相,这数百年的煎熬,为的竟只是一张面皮?! 她心痛如绞,哀戚难忍。她的爷明明不是如此肤浅的人,他对她的爱,海枯石烂,死也不灭的,又怎么可能毁在一张面皮上? 「说来,三哥从不曾为了女人废朝这么多天的,可见真找到心底的至宝了。」 安仪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一旁还跟着朱志庆。 「一点都没错,皇上铁定对梁娘娘非常满意,呵护了这么多日,她浑身上下均受皇上精贵的雨露滋润,此刻定是比之前更加明艳上百倍了。」他恶笑接腔。 两人因为谢红花而双残,恨死她,献上梁漾水给南宫策,就是要让她失宠,如今目的达成,便立刻出现羞辱人泄愤。 谢红花绷着身子,一句不吭,转身要走。 两人哪肯轻易放过她,上前挡人。 「怎么不等了?说不定三哥一会就出来了呢。」安仪故意阴笑说。 「就是,再等等啊,反正你是后宫之主,梁娘娘受宠幸后,也得来向你问安,唤你一声皇后姊姊才行!你这一走,回头还得劳她去见你,这不是折腾人吗?」朱志庆竭尽所能的挖苦。 「朱大人,你莫非忘了脸上的痛,说话还是小心的好,免得嘴里被打落到仅剩的几颗牙也保不住。」春风姑姑随时护在谢红花身侧,见他们两人又来找麻烦,立即道。朱志庆闻言幡然变色。「你这贱婢!」他气极。 春风姑姑面不改色,拉着脸继续说:「奴婢可是好心提醒,朱大人尽管可以置之不理,不过,将来可别后悔了。」 「你!」他气得头顶冒烟。要不是这老女人是南宫策的奶娘,他早一掌劈去。 安仪瞧他对春风姑姑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动她分毫的不好样,立即朝他丢去一眼,嗤他无用。 他见了忍不住恼怒。「反正公主只残了一臂,还有另一臂可用,你尽管拿这贱婢开刀,不需要顾虑什么,若将来不幸双残,我手臂完好,还可以借你使使。」他讥起她来。 她哪忍得下这口气。「朱志庆,就算本公主双臂全废,也不会看上你这毁容的丑八怪!」 他大怒。如今就算这女人想嫁他,他也不屑要了! 正要反唇相稽,想起面前还站了个谢红花,不得不忍下怒气又说:「公主难道要在这时候与我起内讧吗?」他提醒她别忘了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谁。 安仪狠狠瞪他一眼,这才转向春风姑姑冷讥道:「咱们不过是实话实说,三哥在里头确实待得舍不得出来,咱们也是好意提醒皇嫂,虽然她已贵为皇后,但三哥喜新厌旧的性子谁不知,她也该有心理准备的。」 「皇上的性情如何,岂是他人可以论断的,倒是公主难道忘了皇上的交代,要您今后不许再入宫的。」春风姑姑沉声提醒。 「本公主送了三哥大礼,他龙心正悦,这份交代,还算数吗?」她有恃无恐,料定那份礼已让她在兄长面前咸鱼翻身了。 「公主未免太过自信——」 「春风姑姑,别说了,我没事,他们要说什么,随他们去!」谢红花终于开口了。 「娘娘——」 「我不会失宠的,他只是一时,迷惑。」她绷着脸说,不想在人前难堪。 「若要说自信,皇嫂这才是哪来的自信?竟敢这么大言不惭,本公主听了也只能说,你真是不了解三哥。」安仪马上嗤之以鼻。 这话让谢红花蓦然一怔,之后神情一变道:「你说错了,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的!」这回,自信真正回到她脸上了。 「你说什么?」安仪吃惊于她的转变。 「我说多谢有你提醒,否则,我又要陷入死胡同里了!」她笑着说完这话后,突然像想起什么,焦急地拔腿要往南宫策所在的寝殿闯。 「等等,你要做什么,是疯了吗?三哥在里头,你也敢闯?!」安仪伸手将她拉住。 「你别拦我,我得先救人要紧,希望还来得及!」谢红花急道。 安仪没让,甚至连朱志庆也一块挡在她面前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是要救谁?」他问。 「我没空多解释了,你们让开!」她推着他们。 「你没说清楚,咱们不会让你进去坏事,那里头正在翻云覆雨,不久姓梁的女人就能怀上身孕,至于你,等着坐实冷宫的位置吧!」安仪冷讽。 她懒得再听下去,使尽力气甩开他们,直接往内冲,那些守卫见到她,竟是无人拦阻,一路让她冲进去,当寝门被她撞开时,那男人只着中衣,正雍容闲雅地由贴身太监服侍着漱口,抬头见她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朝她精神奕奕地微笑。 「你来了。」俨然像是晨起在问候。 这时朱志庆也跟着奔进来,跑急了,连帽带都松了,安仪与春风姑姑跑得慢,落后一会后,气喘吁吁的出现。 朱志庆与安仪瞧南宫策经过数夜春风后,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精神好不清朗,这下放心了,显然他满意极了梁漾水的伺候。 谢红花则见他这气色,立刻气呼呼地冲上前,逼近他英俊闲适的脸庞,充满威胁地瞪他。 第十章 「人呢?」 男人依旧心情愉悦,接过贴身太监递上的湿巾,抹了手,一个劲显露的是无限畅意的姿态。 「爷?!」谢红花急问。 他阴邪一笑,指了指床角被锦被覆盖成一团的人。 她紧拧的柳眉这才松开。人还在这儿没被带走,这表示,梁漾水还没死! 她忙上前要掀开锦被瞧瞧,李三重马上先一步拦在她前头,不让她掀开被子。 「李公公?」他为何拦阻她?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请娘娘见谅,她还在……睡觉,咱们还是别在这时候叫她。」 「我说皇嫂,你这醋吃得也太过了,竟敢在三哥面前动手!」安仪不怀好意的说。 谢红花不理,还是一心要去查看床上人的状况。 朱志庆只当她醋劲大发,想找人麻烦,也去挡她。「娘娘,皇上在场,您这样不好看,当心他不悦了。」他刻意道。 见过不去,她立刻忿忿地转向南宫策。「爷,您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吗?」 他撇着嘴,喝着宫娥呈上的香茗,没理。 安仪见他这态度,当谢红花失宠了,一高兴又说:「皇嫂,你要自重呀,尤其如今已贵为皇后,若是连一点容人的器量也没有,是要如何带领六宫粉黛呢?」 「这家伙若真能瞧中谁,我再苦,也不会没度量的不成全,怕只怕他——」她气急败坏的瞪向南宫策,一副要教他气死的模样。 安仪见状,十分乐见她激怒兄长。如此一来,说不定就能顺利让这女人从此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皇嫂,我劝你别再闹下去,你这样只是徒惹三哥厌恶罢了。」她继续搧风点火。 「厌恶?这家伙若厌恶得了我,数百年前就不知宰杀我几回了,我如果再不闻不问下去,他才真要发火!」谢红花气极顿足。 安仪吃惊。她是不是疯了,竟敢当着三哥的面将自己膨胀成这样?! 依三哥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容得了女人这般张狂? 以为这次成了,谢红花死定了,却见自家三哥笑靥如花的走向谢红花,揽着她的腰道:「你知道就好,我又没要人拦着不让你进来,是你来得这么慢,怪谁?」 他反而责怪起她来。 安仪与朱志庆听了惊讶。方才他们是想过,这男人身边的守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懈,竟轻易就让他们闯进?原来是他早有交代! 「我以为你当晚就会冲进来的,熬了三晚,也好、也好!」南宫策继续说,脸上竟是笑得光芒四射。 「您!」谢红花气得两眼冒出火星。她不过是教梁漾水的那张面孔惊住,一时忘记这男人是除了她谁都嫌弃的,她是如此的了解他,却糊涂到等安仪提醒后才记起,平白让他胡搞了这许久,真是可恶!「那也该够了吧?还不让我瞧瞧人家,莫非,您已把她怎么了!」 他脸上终于出现一点点的不自然,但仍没要贴身太监让开。 「爷!」她低吼。 「三哥,这女人连您都敢吼,已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您难道不治她?」安仪忍不住问。 他冷冷睨向她。「治她?这女人朕若治得了,又何必如此绑手绑脚?若能治,还用得着你开口吗?」他嗤之以鼻。 「啊?!」安仪与朱志庆这一听,脸都绿了。治不了,那就是没失宠……就是他们又再度得罪她了? 心惊之余,朱志庆马上指着床上的女人颤声问道:「皇上可是与她恩爱了三天三夜,难道……难道没有一点情分?」 「恩爱?嗯,朕确实与她「恩爱」了三天,好久没这般身心爽快了,真是有趣啊!」南宫策越笑越舒畅。 安仪见他如此,立即又说:「是啊,三哥,她可是与那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应该就是您最喜爱的女子的相貌,您既然肯与她独处上三天,这表示——」 「这表示——你们真该死啊!」倏地,他欢畅大笑起来。 两人大骇,因为这笑,就跟他平时杀人前的笑脸是一样的! 他们当场惊恐的抱在一起。 「你俩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耍朕?」他笑脸一敛,周身变得寒风飕飕了。 「耍……耍您?」朱志庆仅剩的几颗牙也在摇晃了。 「你们当真以为朕瞧不出来!」他看两人的目光利如刀锋。 「三、三哥……瞧出什么了?」安仪感受到寒风刺骨,软腿了。 他轻蔑哼笑。「朕仅一眼就晓得了,凭那女人也配扮朕的水儿!」 「三哥……」她如临冰害。 「啊,这人是谁?!」床榻边突然传来谢红花的惊叫声。 众人向她望去,原来她趁众人不注意,猝不及防的闪过李三重,一把掀开了被子--- 谢红花轻颤地拨开散乱在女子脸上的发丝,露出一张满脸血污、面目全非的脸孔后,她大惊,喊了一声后,惊吓得跌落地上去。 南宫策面容一整,火速伸掌覆住她的双眼。「谁许你看的!」他恼怒的瞪向阻拦不力的贴身太监。 李三重登时跪下来,不敢吭气。主子不让娘娘瞧就是怕吓着她,结果他却一时没注意,而让娘娘子闯了过去,真是该死,难怪主子发怒。 「这人不是梁漾水,她……是谁?」她没有拉开男人覆住她眼眸的手,声音呈现受到惊吓后的颤抖。 「她就是那女人!」他肃声。 「可是那张脸……那张脸并不是……」她害怕至极。 「那是易容。」他解释道。 「易容?」 「没错,否则这天底下怎可能再出现那张面孔,况且就算有,那灵魂不是你,我只会杀之,除了你,没人配得上拥有那张容颜。」南宫策狠戾的说。 这话教安仪与朱志庆倏然心惊。几次听到他们奇怪的言论,早就忍不住猜测这两人莫非是恶鬼转世,专门来残害他们的! 春风姑姑与李三重则是对这些事心中有数,所以脸上并无惊色。 「那么,这三天,您是怎么对待人家的?」谢红花声音极度不安的问。 南宫策沉默了,像是没打算多说。 她哽了哽,拉下他覆目的手,忍住害怕的再次将视线投向床上的人。 梁漾水身上裹着锦被,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原本灵活的眼睛仿佛遭受到巨大的痛苦与惊吓,已然呆滞无神,而最恐怖的是她的那张脸,血肉模糊,好不骇人。 「要你别看的。」南宫策轻声说。 瞧见梁漾水如此的惨状,谢红花的眼泪狂掉,不禁怒气冲天。 「这都是我的错,我该早点来阻止您的!您说,您是如何残害人家,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她质问。 记得他在乍见到梁漾水时,是如何的「见猎心喜」,又发现她的容颜居然是易容的,可想而知他有多雀跃,安仪公主与朱三公子简直为他送来了大玩具,这几日他能不玩得不亦乐乎吗? 可恨他说的没错,是她来得迟,没能及时阻止他的恶行,才会又害得一女子被他玩残! 南宫策仅是面色微变,依然不愿意亲口吐露什么。 谢红花愤然,转向李三重。「李公公,他不说,你来说!」 李三重被点名,不安的瞧向主子,只见主子不悦的颔了首,是同意他说了。 但怎么说,他可得小心斟酌了。 第十一章 「这个……第一天时,这女子极尽挑逗引诱皇上宠幸,但皇上怎肯碰不洁的东西,要人抽了她几下身子……」那鞭子是特制的,鞭身带刺,抽过后,那刺如针的穿进肉里,痛得人撕心裂肺,偏嘴被塞住,叫也叫不出声。 「第二天,皇上见她贴着人皮面真辛苦,便要人撕下,她自然疼得落泪……」 主子要人拿刀片直接割下她的面皮,那假皮连同真皮一起被割下的同时,有一瞬她嘴里的布掉落,那凄厉的叫声至今都还令他余悸犹存。 「到了第三天,皇上见她受到惊吓,好心唤来宫娥照护,为她洗澡,顺道还召来太医上药……」那浴桶里放的是咸水,她满身鞭伤,这一下了水,就如同穿刺腌肉,让她心脏一度停摆,这才召来太医救人。「方才皇上已经打算将人送走了,结果您就来了……」 谢红花脸色发青,自然将李三重的描述再加重三倍。爷的手段,绝不可能如此轻微,不然梁漾水也不会被惊吓得痴呆成这样! 「她只错在不该易容骗人,却受到您如此凶残的对待,您太可恶了!」她怒不可遏的转过身去痛骂自己的男人。 「我已手下留情,并没有玩死她不是吗?」南宫策一点悔意也没有,凉凉地反驳。 她气结,头痛不已。这家伙性子数百年不变,还是这么残佞,她就是不能一日松懈,否则一旦让他逮到机会,就会做出令人神共愤的事! 「这错的人、该怪的人,是安仪与朱志庆,他们有心送来玩具供我玩乐,我若不好好利用,岂不辜负他们的美意。」他转而望向已经惊恐到不行的男女,将责任理所当然的推给他们。「你们敢玩弄朕,这回,朕怎么处置才好?朕得好好谢谢你们的这份用心呐!」他幽深地冷笑起来。 两人肝胆俱裂,抱在一起,抖得不象话。 「李三重,将这两人的脸皮也给割——」 「够了,我不许您再伤人了!」谢红花忍无可忍的怒喝。 金銮殿上气氛窒息低沉。 原因是龙椅上的主子受了某人闲气,自然心情恶劣,而且是恶劣到极点。 此刻那张俊颜说有多严峻就有多严峻,惹得群臣大气不敢喘,就怕遭了池鱼之殃,但朝堂之上,众人总不能紧闭嘴巴不奏事吧? 「启奏皇上,东北出现数万怪虫钻土而出,大批稻谷被蚕食一空,农作损伤惨重。」某人牙齿打颤得厉害,还是强忍惊惧的奏禀。 「臣……也有事要奏,丽江日前又溃堤,水淹农村,死亡两千人……」 高坐上头的男子锐眸一视,双眉一锁,脸色是更加难看了。 这时底下有人窃语了句「天灾恶兆」,这话传入他耳里,他幽冷一笑。「众卿认为这是上天恶兆,不日将有大难发生?」 「这……」众人心惊。这窃窃私语怎么就不小心让他听到了。 「这大难莫不是起因于朕的无道吧?」他继续阴沉的问。 众人听了,谁敢搭腔,一颗颗脑袋立刻垂低,生怕被他注意到,点名答话。 瞧他们龟缩的孬样,他才要开口骂人,就见贴身太监绕过群臣,由侧道上殿,那神色慌张,显然是发生事情了。 「皇上……」李三重心急如焚的来到他身侧。 见他这模样,南宫策深瞳紧缩。「说,什么事。」 他赶紧附耳道:「不好了,皇后出宫,说是去探望废后……」 南宫策神情骤变。「谁陪她去的?」 「春风姑姑。」 「安排了吗?」 「紧急发话了,可是不知道瞒不瞒得过去?」娘娘与主子关系正恶,若再加这一条,这后宫……不,是这朝廷还能安宁吗?! 南宫策面色倏然下沉。 群臣见状,虽不知李公公对他说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皇上心情已经够坏,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众人提心吊胆,脑袋垂得比刚才更低,都恨不得藏到衣襟里去。怕极招祸啊! 南宫策霍然起身,那眼神够吓人的了。 「有怪虫出没,农务大臣在做什么?!只知推给无稽恶兆,却不思解决之法,任由灾情扩大,这农务厅的大小官员都该砍头!」 他话落,底下抖掉一地的官帽,帽子的主人正是农务厅的人。 「丽江淹水,朝廷每每拨银去治,这钱都花到哪去了?瞧来你们个个的口袋都比那江边的防波岩重,不如就将你们全送到丽江去堵水,做一座人肉堤防,这才能真正堵住水患!」 底下又倒了一片人,所有贪污过丽江救灾银的人横七竖八,脸色惨绿。 果然,原本心情极糟的男人,听了李三重奏禀的消息,恶劣情绪再加一等,一口鸟气,先发了再说。 【第二十五章 垂帘听政】 「爷,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让我跟着可好?」 「好。」 「爷说的话,可别后悔啊。」 「不后悔!」 谢红花坐在一般轿内,她未乘凤辇,低调出宫,现正在回宫的路上。 她刚在高玉贤被废后所居的宅子外吃了闭门羹,说是废后虔心修佛中,不愿见客。 高玉贤不愿相见,听说更早被贬出宫的杨宜,就居住在附近,她于是顺道去探望,得到的回复相同,杨宜也不想见她。 她失望的离开,但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首先,发现那挡着不让她进去的人,不像是宫里出身,倒像是路上临时抓来的雇工?对高玉贤与杨宜的近况一问三不知。 另外,高玉贤与杨宜的头衔已被废,自己是皇后,照理说,这两人不该也不能拒绝见她,但就是坚持不见,这有违常理,让她不禁疑心,两人该不是已经出事了吧? 那男人对她阳奉阴违的事不少,安仪公主与朱三公子的事就是一件,都说放过他们的,谁知,不仅没放过,还变本加厉的将两人伤成重残,导致他们心生怨恨,故意找个女子易容成她过去的相貌诱惑爷,想借此让她失宠,却反而害了那女子被爷玩残。 光想到这些事,就教她气得不轻,这几日她压根不想见到那血腥的家伙,连床也不给上,他靠近就轰人。 那男人也气青了脸,几次拂袖而去后,听说他老大不爽到迁怒他人,底下人全被他整惨了。 甚至还有人到她跟前哭求,要她「别闹了」,让他们的日子可以过下去,她实在哭笑不得,谁在闹了,真正胡闹的是那恶性不改的家伙啊! 她被搅得头痛欲裂又心系高玉贤她们在宫外的生活,这才想到宫外走一趟,这一走,疑云丛生,血气又要上升了。 若她料的没错,那两座宅子根本没住人,高玉贤与杨宜也许早已……她不敢想了,越想越害怕。 那男人总是如此,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治他,让他少兴些血灾? 她坐在轿里,正愁绪如麻地思索着这事,视线不经意瞥向街上l—— 「快,快停下!」她蓦然探出头命令。 春风姑姑不知发生什么事,忙要人停下轿子。 谢红花立即跳下轿子,朝前头大喊,「张大人请留步!」 原来是张英发正经过前方的横巷,她眼尖瞧见,立刻喊人。 他听到叫唤,讶然顿住脚步,见到是她,大惊,赶忙迎上前去。 第十二章 「臣见过皇后!」他立即就对她行君臣之礼。 「不用多礼了,这里是街上,快起来吧!」不想惹人注意,谢红花忙道。 张英发这才起身,疑惑问道:「娘娘出宫,这是要去哪吗?」 「我去见高皇后与杨贵妃了。」 他表情微变。「您是说废后高氏与废妃杨氏?」 「没错。」 「那见着了吗?」他小心再问。 「见着了。」她故意说。 「什么,见着了?」他惊讶不已。怎可能?两个已死的人,她如何见得到?! 见着他的反应,她面容沉了沉。她猜的没错,那两人十之八九遇害了。 心下更难受了。那男人还是背着她般人了。 「我胡说的,我没见着两位娘娘,因为她们并不想见我。」她语气低落的道。 心知自己若是拆穿他,只怕会为他惹来麻烦。爷会以为是张大人对她说的,不会轻饶他。 张英发的表情明显松下,她见了暗叹。 「其实唤住张大人是另有事要请问你。」谢红花又说。 「娘娘有事请吩咐。」他谨慎回道。 「我只是想问,太丽的死你可查出任何眉目了,那刺客真是她指使的吗?」 提起太丽,张英发眼神立刻又怪异起来。 「怎么,还没查清楚?」 「这个……太丽娘娘的死因确实有问题,她应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他踌躇了下后才说。 本来册后大典后,他这个长沙郡守就该回长沙去,也是因为这事,皇上交由他办理,他才继续留在京城。 她心惊。「他杀?!该不是皇——」 「不是皇上所为,这臣可以保证!」太丽的死是废后高玉贤所为,此事确实与皇上无关。为免她误会,他马上澄清。 「那家伙的事,你能保证?」她不禁正色的问。 他红了脸。皇上行事无常,他如何能担保什么,说这话难怪被质疑。 「呃……太丽娘娘与您交好,皇上自是爱屋及乌,知晓她若出事您定会伤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她的。」他解释,而这话也不假,南宫策顾及她,对太丽并无杀意。 谢红花叹了口气,算是相信了他的话,抬头望了望他。「对了,前一阵子张大人诈死,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皇上又要你去做什么?」那日册后大典上,她见他没死也是又惊又喜,一直想找机会问他这事,今日碰巧遇见,就顺道问了。 张英发尴尬的笑了。「这……臣想皇上要我诈死,有两个原因吧……」他搔头说。 「哪两个原因?」她立即好奇的问。 「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要警告那胆敢谋刺皇上与您的人,吓吓她,教她知道他绝不轻饶的决心。」 「嗯……」她颔首。那家伙最爱吓人,这确实是他会使的手段。「你说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那大部分的原因呢?」 「这……」他支吾了。 她挑眉。「不好讲?」 「也不是……」 「那说吧。」 他无奈,只得苦下脸道:「另一个原因恐怕是因为皇上……当时心情不佳。」 「心情不佳?」 「是啊,据说那时您正与他闹脾气,他一心想找人出气……诈死也是死,我得当一阵子死人让他平息怒气。」 一片乌云由她额头黑压压罩下来。 这劣质男人…… 「你说什么?她身子骨虚,受大寒了?」在谢红花的病榻前,南宫策气急败坏道。 太医抱着医箱,瞄了瞄床上的病人,死咬着唇的点头。 他大为光火。「她好端端的怎会染上大寒的?」 「现虽是盛夏,但娘娘出宫时,兴许是大热后吹到风,反而受寒了。」太医解释。 南宫策最忌她的身子出毛病,一张脸气得铁青。「混帐东西,难道不能尽快医好,非得让朕见到她病恹恹的模样吗?」 太医转动僵硬的脖子,瞧着床上虚软的病人,张嘴抖了抖。「这……臣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朕要听的不是这个,朕要知道她明日是不是就能生龙活虎?」 「明日?」太医又往病榻上瞧去,她模样更虚弱了。「恐怕不……」 「嗯?」南宫策脸色异常严厉。 太医双肩一颤,医箱抱不住的掉落地上,倒出了医材药罐。 「臣……臣该死!」 他火上加火。「来人啊,将人拉下去斩——」 「爷,别为难太医了,他尽力了,咳咳……况且,我缺的不是医药,人家……只想您陪,您多陪着我,这病自然会好得快。」谢红花开口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怒容满面的男人神情候变,瞳瞳白雪登时融成为一片大地回春。 他朝惊慌跪在地上的太医挥挥手要他滚后,挪身到她床边,眉眼温柔,挨着躺在她身旁,一只手臂将她轻揽入怀。 「我这不是在陪你了?」他笑问。 「不够,我要您满心思都是我……」 「这样啊。」这女人需要他,最教他开怀不过。 「不过我这世的身子健朗,您对我可就没花太多的心思了。」她忍不住地噘起嘴起来。 「胡说,我哪刻没念着你?」他笑意融融。 「您是念着我没错,可总没以前我有心疾时宝贝,我不如病着,您对我更在意些……」 他神色瞬间沉下。「不许病,这世我要你健健康康的,什么病痛也不许有!」 他严肃的说。 「连心病……也不许有吗?」 南宫策一楞。「心病?」 「嗯……」 「你有心病?」他犀目紧眯。 谢红花哀怨地望着他。 「你受什么委屈了?」他多疑的问。 她轻咳。「人家……怀念当年病着时,您时时看护,不离不弃的时光。」 他目光放柔,拥着她的双臂更紧了些。「爷,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让我跟着可好?」她终于开口要求。 「好。」他笑容不减。以前总是他粘人,这会她肯主动,他心情大好。 「爷说的话,可别后悔啊?」 「不后悔!」 太好了!目的达到,她晴自呵呵笑。瞧以后有她时刻盯着,他还能再作怪吗?! 「你这块玉……」谢红花正欢喜着,忽地,腰间的环佩铃铛被南宫策拿在掌心上审视着。 「怎么了?」见他眉头紧皱,她诧异的问。 「又红了些,这玉不断翻红,绿色的部分几乎消失了。」这块碧玉已成为红玉了。他端详深思着。 「红玉也不错,正好搭配我的红裳。」她不在意的笑说。 「这玉在我身上多年,也不见变化,但你出现后它就不同了,应该是吸了你的血气后改变的。」他眉心渐松的分析。 「是吗?还记得当年您给过我的那只环佩铃铛,说那铃铛在我身上发出的响声特别不同,而这个,也像是为我而生的,这些事真的很神奇。」她笑弯了眼,取回环佩铃铛,故意弄响它。 南宫策微笑道:「这物总有主人,你确实是它们的主人没错,不过,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某些东西都不可能改变,就像你是我的虫子,天变地变,这点,永远不变。」 在他说完这些嚣张的话后,她忽地用力的咳嗽,他面容丕变。 「外头的混帐,还不快滚进来!」他朝外疾吼。 才刚被挥出去的太医,又仓皇奔进来了。 第十三章 还在装咳的女人,转过脸去,掩嘴偷笑。没错,很多事,如他所说,天变地变,永远不变,好比她是他的虫子,但虫子不是虫子,虫子是主子的主子! 机睿的男人瞥见她偷翘的嘴角,眯眼悠叹。自己的虫子难得这么可爱,就算演技差些。也不忍拆穿,罢了,不管她想做什么,他甘之如余,愿意被她设计。 今日早朝,金銮殿上很不寻常。 龙椅旁不远处,在小柱后,多了张小凳子,原来,南宫策带女人上朝了。 众臣讶异。这朝堂重地,有女人听政,象话吗? 皇上宠女人,尽管在床上宠去,宠到朝殿上来,实在有失体统、有违体制,人人嘴上没敢发张,可心下,骂翻天。 南宫策仿佛听到底下众臣的腹诽,圣颜含威,时冷轻笑。他的小虫子要跟,他高兴都来不及,这些人尽管脑袋被驴踢,他乐见他们敢怒不敢言的蠢相。 「启奏皇上,有人密报江西郡守廖大城贪污,金额高达四千万两,臣等派人去查,廖大城家里仅存现银四百两,这明显是误报,廖大城乃嵚崎磊落之人,并无贪污实情。」有人上前禀报。 南宫策懒懒向说话的人瞄去。「是何人去查的?」 「是御史中丞,方信誉。」 「是那厮啊?朕若记得没错,他是你的门生不是吗?」他目光淡淡的瞥去。 那人闻言一惊。「这……这个……方信誉确实是臣的门生。」 「你派他去查赃,这也太不避嫌了吧?」他不冷不热地问。 那人一时说不出话了。 「廖大城是你的外甥,他嵚崎磊落,这话由自家人来说,当真「中肯」啊!」 那人一听,当众就刷白了脸。「皇上,臣……臣没有包庇外甥,请您明鉴!」 「朕又没有说你包庇,朕说的是你与他一同贪污,一丘之貉!」 「啊?!皇上不能因为廖大城是臣的外甥,就料定臣也贪污,臣不服。」那人惊得腿一屈,马上跪下陈情。 「朕最厌恶不避嫌之人,你敢欺上瞒下,就该知道犯朕的忌讳了。」南宫策冷声说:「来人,摘了他的官帽,拉下去午门候斩!」 「皇上饶命,臣就算有错,也错在不避嫌,但确实没有贪污啊!」那人哭冤。 「那又如何?朕已认定你手脚不干净,想再待在朝廷,是不可能了。」他哼声道。 他做决定,全凭自己喜好,要杀要留,要重用还是贬谪,向来任性而施,并不在乎真相或理由是什么。 那人呆住,竟是哭不出来了。 众人同情的望着他,也无人敢去向皇上说情,只能眼睁睁见他被拖离金銮殿。 这时,李三重由小柱子旁窜出,匆匆去到主子身旁耳语,不久,南宫策悠闲的姿态消失了,表情有点臭。 沉默了一会后,他突然咬牙道:「人留下,头暂且不砍,等到查清是否与廖大城同流合污再说,若真有不法,届时与廖大城一起处置!」 众人听了讶然。皇上明显是听了那小柱子后女子的话才改变主意的,尤其是那即将被拖下去砍头的家伙,捡回一条命,更是对那抹红裳感激得痛哭流涕了。 「谁还有事要奏?」没能顺心砍人,南宫策心情显然不佳,板着脸问。 众人瞧了瞧露在小柱子后的红裙还在,宛若吃下定心丸,不再心惊肉跳的怕面对喜怒无常的皇上时会掉脑袋。 「启奏皇上,继怪虫出没后,京城也出现异象,近郊不少野兽像发了疯似的冲出巢穴伤人,甚至陆续有不少人家池里养的鱼蟹,像是受到惊吓,自己跳爬出水面暴毙,乌鸦更是大批集结在天空,不时发出异样的叫声,这几件事都透着古怪,如今民间纷纷谣传……」 「谣传什么?」 这人原本是不敢讲下去的,但眼睛往小柱子觑去,那红裙还飘着,这才敢继续道:「谣传天有异变,人有大难。」说完,还是忍不住心惧的偷瞧皇上的脸色,却见他没发怒,而是渐渐拢聚起浓眉来,似乎,认真在思考这件事了。 众人相互传递不安的眼神,好奇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是一样视为无稽,还是逐渐相信天有恶兆呢? 就见他嘴角缓慢浮出一抹笑来—— 众人眼睛睁大。怎么笑了?而那笑意……不详啊! 「这怪事一箩筐,还真是前所未闻,有趣,有趣极了!」 众人心惊。他这不是要大开杀戒了吧? 「你们说说,这莫非是老天有心灭朝灭朕吧?不过,若是天要毁灭朕,朕也阻止不了,但倘若是有人刻意要朕亡,那就……」 众人寒毛直竖,吓得赶紧伏地大喊,「天佑吾皇,臣等忠心,这些事为无稽谬论,臣等会立即制止,并将散发流言的人抓起来严惩不贷!」 「若真是如此,你们这些人都该进大牢了,因为这些谣言不都由你们这里传出去的吗?」他阴声嗤笑。 「啊!」众臣伏在地上的四肢都发软了。「谣言止于智者,臣等皆是饱读诗书之人,怎可能——」 「读书人也有驴脑袋的,上回农务厅的官员因为怪虫事件,督办不力,丢官的丢官,丢脑袋的丢脑袋,如今又来是非……」 「皇上,臣等只是据实以报,据实以报啊!」 他越笑越阴森。「是据实乱报吧?你们这些家伙,耳不聪,目不明,连嘴巴也不牢靠,五官只剩鼻子呼气用,实在可惜,既然器官多余无用,不如……」 这时李三又上前了,他不耐烦的先瞪了眼柱子后的人,才让贴身太监附耳说话。 「得了,张英发留下,其他人全滚!」他突然火气不小的轰人。 这轰得好啊。众人逃命似的集体往外冲,怕跑慢了,眼耳嘴可要不保了。 大伙直至逃到宫门外,才敢大大喘气,纷纷感激起那小柱子后的女人。要不是她,他们全部完蛋! 之前众人还在腹诽骂人,道那女子上朝败坏朝纲,这时,却纷纷感谢起她的临朝,她显然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她在才能扳正朝纲啊! 如今,众人反而盼她能够天天盯朝,时时施恩呐! 而金銮殿上被留下的张英发,正惴惴不安,不知单独被留下,是祸还是福? 他近来几件事情办得颇令皇上满意,皇上已经将他从地方官调为中央官。 「你去查探这些事件的真伪如何,若是假的,就找出挑事者严惩,倘若真有其事……」 张英发立时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原来是要他去查明真相。「若此事当真,那臣又该如何做?」他心神安定后问。 「那就派大批人密切注意天候变化,也注意地理、地质、海流的异变,说不定真有事要发生。」南宫策一脸的肃穆。 他不禁心惊。「原来皇上也相信恶兆之说?」 南宫策冷笑。「信,怎么不信!这天灾与人祸一样,都有征兆可循,人又怎能铁齿。」 「可您方才不是还怒斥众人无稽乱言吗?」张英发讶然于他的善变。 「哼,这种事能容他们四处传吗?人心惶惶的结果,天未降灾,百姓就先大乱了,这人要自取灭亡就是从谣言开始,谣言可以杀人,更可以灭朝!」 第十四章 他这才明白皇上洞察先机的心思。若人心动乱,百姓偷抢拐骗,杀人放火,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倘若就连看顾天下的朝臣都先乱了阵脚,那百姓信念无可依存,岂不更加的恐慌?!他是故意严惩这些朝臣,这才能制止流言再扩散,他深谋远虑,是一位真正具帝王心机之人! 「你听好,若真有异变,立刻要人囤积粮食,备妥暖裘,以备不时之需!」南宫策再发话交代。 「谨遵皇命。」张英发立即应声。 他对皇上更加佩服了。这人果真为治世奇才,若天下真有难,所有应变已在他掌控中。 「你可以去办事了。」南宫策挥手。 张英发衔命消失后,谢红花这才缓步走出小柱子后。 一见她,他脸立即发臭。「这就是你跟着我的目的,管我的闲事?」他不悦的哼声道。 她不见丝毫的愧色,走向他,笑得眼睛水亮。「说过不许反悔的。」 南宫策咬牙。自己工于心计,怎么就敌不过这女人的美色! 「你这心机哪学来的,也懂得设计我?」 谢红花得意抿笑。「我这心机没人教,是经过前世今生经验累积而来的思量,自学的,要让您别恣意胡来的最好法子,就是寸步不离的紧盯!」 他恶气更盛。原本乐得这女人来缠,怎知是专程找麻烦来的。 「爷,您平时虽唯恐天下不乱,但遇正事时是不会任性胡来的,就像对方才之事的处置,您就思虑过人,人家对您可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呢!」她笑眯了眼说。 本以为他顽性发作,又故意找大臣们麻烦,要不是听了他与张大人的对话,知道他另有筹谋,她可要误会他了。 他睨向她,神色没那么难看了。「知道就好,以后别没事出来搅局。」 她上前勾住他的手臂,头亲昵轻靠在他肩上。「爷,我不是搅局,而是希望您少作点恶,少图一时的开怀而让他人受罪。」 见他表情又变得阴霾,她媚眼朝他轻扫去。 「爷,您换个角度想想,人家时刻陪着您,这不好吗?还是,您不想我时常这样——」她居然奴颜媚主起来,主动献上自己的樱桃小嘴了。 这下子,某人身上的阴沉之气立刻消散于无形。 唉,旁人的女色对他没用,唯这女人,不陷也难。握住她的纤腰,举高,吻得更加恣意深入。 【第二十六章 钦点逆臣】 「李三重!」 「启奏太上皇,娘娘她、她在来朝的路上摔了一跤!」 「什么?!」 「娘娘摔伤了头,现正血流不止……」 「这些锦织真美,就可惜……唉!」谢红花抱着回「娘家」小住几日的小花,摸着它的短毛,双眸盯着面前一匹匹各色精美的锦织,不禁叹息。 小花近来都跟着「夫婿」朱三公子住,但一个月里,她总会召回它陪伴自己几日。 「这些都是娘娘要赏给在长沙的嫂子们做冬衣用的,您可千万别不舍得了。」 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春风姑姑却故意揶揄道。 「我哪是舍不得了!」她急说。 春风姑姑立刻抿笑。「请娘娘恕罪,奴婢开玩笑的,知晓您送给嫂子们的东西怎会不舍,这是见了这些织布色彩美丽,感叹自己不能也拿来做几件衣裳穿。」不再闹她了,道出她真正的心情。 谢红花这才又露出无限惋惜的表情。 「就是啊,尽管我身上的红裳也是爷特地要人精裁的,件件是上品,但再好的布料颜色就那么一色,还是显得单调,穿久了,就是烦腻。」她抱怨。 「您虽然只能穿红衣,但款式花样别出心裁,只要是您穿过的式样,众人避色后必成流行。」春风姑姑告诉她。 事实上,红色在唯有娘娘可穿的情况下,已成为王朝最尊贵之色,他人可是对她羡慕不已,想穿还不能够呢! 「是吗?我也觉得衣服款式好,但如果能换个颜色就更好了。」谢红花仍是长叹。无奈她这辈子只能与红为伍,其他颜色是与她绝缘了,奢望不起的。 其实她也挺同情娘娘的,人人羡慕娘娘,却不知她的烦苦,女人都喜欢尝试各种颜色华服,偏她不行,一穿他色必有横祸发生。 「娘娘,奴婢知道皇上一直在找化解您身上诅咒的办法,或许不久的将来,这恶运能够解除的。」春风姑姑只能如此安慰她。 她拔出小花嘴里正咬着的某块布匹,脸上的笑容带着苦涩。 「但愿如此,不过,我想不容易。」因为她清楚知道,那男人当年对她的怨恨有多深重,这份诅咒她是很难摆脱的。 「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咒与皇上有关吧?既是他引来的,他就应该有办法解去才是。」春风姑姑自然说出。 她诧然。「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的厄运与他有关?」这事应该没人知道才是。 「奴婢该死,妄自揣测,请娘娘恕罪!」春风姑姑这才意识失去一口,赶忙惶恐的跪下。两位主子为前世今生的爱侣,此事只有她与李公公发现,但这事是主子们的秘密,两位主子没透露,若她自行猜到说出,还能活命吗? 她一时糊涂才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这下,她不敢料想后果会如何了? 一阵讶异后,谢红花轻笑了,放下怀里的小花,让它自己乱跑去。「你不用紧张,快起来吧。」她亲自去扶人。 「娘娘?」春风姑姑不敢起来。 谢红花硬将她拉起。「是啊,我与爷确实是两世夫妻,他因我吃了不少苦,我也因他受了不少罪,我们是相欠债,比的是谁欠得比较多,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好,这样我有什么话就不用藏在心上,也有人可以说说了。」她是真心高兴有个人可以说心事。 「您不怪奴婢探您隐私?」 「我自从回到爷身边后,就数你与我最亲,时时帮我,我当你是亲人,又怎会怪你探知事实。况且,我与爷不时出现怪异的对话,就算你无意探究,也会知晓的啊。」 「娘娘……」春风姑姑听了眼眶泛红。这位主子果真善良。 她握住她的手,温声保证,「爷那你也不用担心,即便他知晓你已知我与他的过去,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因为他知道我需要你,而你知道这些事后,反而更能尽心帮我。」 「会的,奴婢晓得你们爱得有多深,会尽力守护两位主子的。」春风姑姑立即激动的说。 谢红花感激的点头。「谢谢你了。」 春风姑姑抹抹泪。「不,该是奴婢多谢娘娘的恩典才对。」 「恩典什么?是我老给你找麻烦,连累你在爷的面前一再交代不过去——欸?说起爷,他沐个浴还真久,不会背着我又搞怪了吧?」她这才想起,那让人信不过的男人离开视线有一会了,这可不行! 「娘娘若不放心,咱们可以到御池找太上皇去。」春风姑姑擦干眼泪后,又掩笑说。 主子遇着娘娘是一点办法也施不开,两人谁也放心不了谁,谁也离不开谁,时刻粘在一起刚好,也刚好天下太平! 皇宫御池由巨石围绕,从地底引温泉冒出,盛夏刚过,秋风刚刚吹起,此时泡温泉别有滋味。 南宫策浸于温泉中,四周雾气氤氲,水气渺渺,极度享受。 第十五章 「皇上,要奴才为您按肩吗?」李三重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阖着目,南宫策轻点了头,他立即上前,熟练的为主子拿捏肩头。 他手巧,皇上放松之余,俊颜也变得和善。 「李三重……」 「是,奴才在。」 「这杮子季要来了。」南宫策双眸轻阖,淡淡的开口。 李三重身子一跳。「皇上……」 他嘴角嘴笑。「害怕吗?」 「怕……」转眼一年就到了,他……他不能再续命吗? 「想续命?」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南宫策笑问。 「想!」 他笑容扩大。「你李三重是朕与水儿的救命恩人,这点,水儿可是日夜提醒着朕。」 李三重听着拼命的点头,内心大喊,是啊、是啊,所以别杀奴才吧! 「可是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其他事就算了,但朕与水儿间的秘密,你一一落入眼底了吧?」他直接点出。 李三重大惊。「奴、奴才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为求保命,他忙否认。 南宫策冷笑,双目依旧阖着,反正不用瞧也知这奴才有多惊慌。「不知道是好事,可知道了也无妨,你这张嘴——」 「奴才这张嘴最牢靠了,从没背叛过您与皇后娘娘!」他赶紧示忠。 「嗯……这点朕同意,您这奴才倒是忠诚……」南宫策思绪蓦然飘远,想起了一个人——尚涌。 尚涌是他前世的忠仆护卫,克尽职守的伴他一世,那人是他前世唯一信任的人,而今世,他还能再找到这样的人吗? 他不禁睁眼瞧向贴身太监那张不安的脸庞。他在无间久待,孤僻成癖,对旁人的信任更低,可眼前的这奴才,做了不少回教他感怀的事,最重要的,知道了他与水儿的秘密后,不仅不见害怕,反而知他视水儿如命,对水儿也一并效忠起来,让他想动手都难得犹豫了。 见主子望着自己深思的模样,李三重忍不住心生恐惧,身子抖得厉害。 南宫策见了,嗤笑。「你这奴才真没用,得了,这肩还按是不按?」 李三重眼睛倏然睁大,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能够苟活下来,竟是惊喜得忘了动。 「李三重!」语气多了不耐。 他这才大气一抽,定了神,急忙再捏上主子的肩,可一滴热泪悄悄自他眼角滚落了。 「多谢皇上肯信任奴才。」他哽咽的说。如今他是真切确定自己不会再受到死亡威胁了,主子是真正当他是自己人了。 南宫策表情淡然。「你这奴才命好,运更好,朕是想动你,但水儿来了,她一来,谁能动你?」他故意说,眼底隐隐闪着笑意。 李三重抹去眼角的湿濡,立刻笑说:「这娘娘念您,找来了是吗?」 「哼,若是念朕倒好,她偏是来顾犯人的,这是盯囚!」南宫策精锐的眉眼罩着不满。「你去拦着她一会,朕另外有事要办,等见了个人后,才让她啰吮。」他吩咐。李三重有些讶异,原来主子还另外安排了个人要见。「是,奴才这就去支开娘娘。」不敢多问主子要见的是谁,他应声后赶忙出去拦人了,到了门口迎面与一女子错身,他倏然心惊。 主子要见的人是她? 这日,朱家大宅门庭若市,皇上指婚安仪公主予朱志庆,朱家贺客盈门,连皇上与皇后都亲临主婚。 可这对新人除新郎勉强偶有笑容外,安仪公主根本是怒容满面,据说她是被人强迫押上花轿的,这一路上咒骂连连,就连花轿进到朱家后,仍大发脾气,指着朱志庆的鼻子大骂他是鬼,她死也不嫁丑八怪。 众人心想,在朱志庆毁容前,安仪公主对他可是多有爱意,难道,公主她爱的就只是朱志庆未变形前的那张俊脸吗? 总之她又吵又闹不肯拜堂,直到皇上出现,她这才安分下来,乖乖披上嫁衣嫁人,不过妙的是,这堂堂公主嫁夫,居然不是正房元配,而是二房,这也罢了,重点是,大房是只猫! 就算这只猫是御宠,但安仪公主可是他的亲妹子,皇上竟然没要自己的宠物让位,这不摆明挺猫不挺人,存心羞辱自己妹妹? 大伙暗忖:安仪公主手废,又嫁丑夫,还让她屈居于一只猫之下,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难怪不肯嫁。 而朱志庆表面上风光娶了位公主,但安仪公主骄蛮任性,又对他的外貌如此嫌弃,娶进门后,只怕朱家大宅从此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皇上这分明是一次整了两个人。众人不禁想,这两人是得罪了皇上什么,要让他俩不好过? 此刻南宫策主持完大婚后,笑容满面地携着自己的皇后要走人了。 离开前又对妹婿说了起一话,朱志庆顿时眼睛发直瞪大,然后,欲哭无泪了。 据一旁耳尖听到的人传出,皇上是这样对朱志庆说的—— 「人有先来后到,身分有大小之分,大婚后驸马的继承人最好嫡出,等小花先有子嗣后,才可让安仪或其他妾室受孕,倘若顺序出了差池,那孩子……就送狗养吧!」 众人一听,瞠目结舌。人猫如何受孕?这朱志庆注定断后! 「爷,您真爱欺人,如此一来,岂不让安仪得守活寡了?」一走出朱家大宅,谢红花就立刻谴责起自己的男人。 南宫策这时心情正愉悦,不在乎她的怒容。「这有什么?反正安仪也不想他碰吧。」 「那您又何必硬凑他们成对,这会成怨偶的。」 「那又如何?这两人先前不是爱得死去活来,一个想娶,一个想嫁,我不过成全他们。」 「您也说那是先前,但瞧他们现在,简直是仇人了。」尤其是安仪,瞧朱志庆的眼神,连杀夫的念头都有了。 「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爷!」 「行了,我已饶他们不死,你还想怎样?真把我给逼急了,我回头让他们俩更惨!」他恼道。 「您!」她气到瞪眼,但也知道,这男人不能逼。 安仪与朱志庆搞一个梁漾水来愚弄他,他早有杀意,要不是她拦着,这两人已不知去到阎罗殿的第几殿了,这会能保住命,已是万幸。 「好吧,这事我也不管了,反正安仪是您的妹妹,这点您最好别忘记,做任何事前,先想着这层关系。」其实她也知道这话是白说的,这家伙根本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但她还是得说,只希望他多少在乎一些些。 男人撇嘴,算是听进去了。 「娘娘,请上銮驾吧!」春风姑姑朝她伸出手,先扶她上銮驾,后头的李三重也伺候主子准备回宫。 「皇上。」张英发在銮驾后低唤。 南宫策回头一见是他,无半点讶异,只颔了首。「随朕回宫去吧!」 他立即跟在銮驾后,随同进到皇宫内殿里。 「说吧。」南宫策朝他吩咐道,落坐后,见自己的女人也在身旁坐下,自然明了她的意思。待会他说话可要留意了,不然,这女人又来破坏。 张英发立刻躬身上前,「臣已查明真相了。」 「结果呢?」 「是人为的。」他禀奏。 「张大人是说,这些扰乱民心的怪事都是某人所为的?」谢红花吃惊不已。 「是的。」 「那是谁呢?为何做出这样的事?」她追问。 「臣查出是奉宁王的舅舅,姜明,姜大人所为。」 第十六章 南宫策端着茶碗,吹茶的动作顿了下。「喔?是他!」他眼中莫名出现兴奋的神色。 谢红花先是惊讶此事居然扯上奉宁王,后又见到他诡异的脸色,马上蹙眉。 「这事与奉宁王的舅舅有关,爷很高兴吗?」她泠冷地问。 他挑眉。「这事是姜明所为,我也很意外。」他收起异色的说。 她仔细审视他的表情,绝不让他有一丝隐瞒。「爷,除了意外,我还嗅到了一些东西。」 他微僵。 「爷,您想借此机会对奉宁王怎么样吗?」她揣测。先不管姜大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来惊吓百姓,但他是奉宁王的舅舅,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大作文章,多有联想了。 南宫策面容一整。「你难道忘了,他是我仅剩的弟弟?」他提醒。 「所以我才要问您,想对这个仅剩的弟弟做什么?」她不客气的直问。 男人沉下脸。「没打算做什么!」 「实话?」 「实话!」 「爷,我很了解您的……」 「该死!」 「爷?」 「得了,此事若是姜明所为,那就太好了,我正愁没名目杀人,这下,好办事了!」他认了。 谢红花眼眸倏眯。「爷?!」 他也只是瞧了她一眼,就转向正吃惊愕然的张英发道:「你都听到了,还不去把姜明抓起来,就连奉宁王也别放过。」 姜明被以愚弄君上、无中生有、散布恶言之罪名,打入天牢准备问斩了。 而奉宁王南宫千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南宫策圈禁在家,性命随时不保。 群臣在天子上朝前,先在金銮殿上七嘴八舌的谈论此事。 那姜明好大的狗胆,竟敢愚弄众人,甚至连皇上也敢戏弄,这分明是想以天降恶兆之名吓走皇上,让他十四岁的外甥南宫千登基,然后,他再以幼帝母舅之名辅政,心机这般昭然若揭,难怪被逮入狱等着领死。 众人摇头。这人傻了,皇上就算再次禅位,这大权也落不到他身上,南宫千也只会是傀儡,但姜明活了半百岁数,怎么还是没能看清楚这局势? 糊涂啊,活该自己找死,还连累外甥,奉宁王原本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这下子,应该是机会渺茫、万无可能了! 众人议论惋惜,片刻后,天子驾到了,他一到,众人养成习惯,先瞧他身旁人有无跟来,直到看见一抹红出现在小柱子旁,这才能安心。 那可是尊救世菩萨,无她,众人面对皇上时,像见鬼一样,什么事也不敢奏。 「朕今日有事宣布。」坐上龙椅后,在群臣未上奏任何事前,南宫策语带清冷的开口了。 「尔等恭听。」群臣齐声等他谕下。 南宫策目光更懒,但掩不住那一份自然散发的傲慢狂狷气息。「朕近来尘务经心,身心略感疲惫,想找个人帮忙辅政。」 群臣倏然睁大了眼。这是又要禅位,还是要重用谁? 禅位除了奉宁王南宫千无其他人选,但是目前此人正黑…… 若要重用人嘛……众人眼睛大亮。那他们有机会了! 他瞥了瞥众人,表情极为无趣。「众卿可知朕属意谁辅政?」 「臣等不敢随意揣测。」大伙心下期待,但表面上可不敢多动声色。 南宫策冷笑。这些家伙的嘴脸不用摆,他也知道他们所想。「朕属意姜明,决定让他来辅政!」 「啊!」小柱子后传出一记低微的讶异声。 他朝那望去,果然见到自己的小虫子那吃惊的表情。 真可爱啊! 她气呼呼地随他上朝,以为他是要下令杀人,怎知反而是重用,连她也想不到吧。瞧她那震惊的呆样,他心情舒爽不少。 回头瞧见众臣,个个错愕的德行,反倒觉得难看又蠢! 「皇……皇上,姜明不是罪人吗?您怎能要他辅国?」有人及时收起惊奇,大惑不解的问。 在他大胆问出口后,大伙马上坚起耳朵,想听听皇上怎么说? 「这人可以搞出怪虫出没、乌鸦满天飞、野兽离巢、鱼蟹自杀的把戏,可见他是有点能力的,朕爱才,这人,朕欣赏。」 群臣瞪凸了眼。皇上难道已经是非不分到走火入魔的地步?竟对一个妖言惑众的人,欣赏? 「皇上,姜明身为奉宁王的舅舅干出那些事,就是在为奉宁王图谋皇位啊!」 有人忍不住明说了。 南宫策睨去一眼,那人立即全身发凉。 「你们认为在朕的眼皮底下,姜明能图谋到什么?他若惹毛了朕,朕先杀了奉宁王,那小子一死,他什么指望也没有,还能图谋什么——」 「爷!」某女人忍无可忍的出声了。 南宫策脸部一狞,厉瞳瞪去。 谢红花表情比他更怒,回瞪他,摆明绝不退让。 他眼眯了眯,哼了一声,不再瞧她的怒容,视线转回殿上,底下的人正惊缩着脖子,不知是受他方才的言论惊吓,还是为他与女人对峙的模样所惊? 这些人的胆子……哼,全是没用的东西! 「总之,若姜明安分,朕不会动奉宁王的!」这话是说给自己女人听的,但接下来,他邪残一笑。「但若是不然,朕将摔下奉宁王的头,身子让怪虫蚕食,脑袋让乌鸦叼去,四肢就赏给那些野兽了,剩下的内脏刚好丢进池里喂鱼蟹!」 一时满朝文武抽气连连,年纪大的眼前一晃,似惊惧得要昏倒了,而那小柱子后的人,则气得磨牙。 哼,这糟糕的家伙,今晚别想上她的床了! 她起身,气怒的跑出大殿,外头正下雨,她火着,遂不待春风姑姑撑伞就冲入雨中,大批宫娥见状,急忙跟在她身后跑。 雨来得急,越下越大,跑了没一会,她已全身湿透。 「娘娘,这不行,您会受寒的!」春风姑姑急喊。 「我没那么脆弱,我这身子强健得很,淋点雨不碍事。」她继续跑。 难得在雨中任性,而且,方才被爷激起的怒气,随雨的冲刷,好像消散不少。 反正都湿了,她索性在雨中玩起来,一身红裳在雨中奔跑,好不快活,甚至不嫌脏的在泥地里蹦跳,直到雨大得连视线都看不清了,这才甘愿随春风姑姑回去。 望日清晨,她大惊失色,原因是,她腰间之物——不见了! 「娘娘,您想想,可是遗失在哪了?」春风姑姑紧张的问,一旁的宫娥也是个个惊惶失措。 环佩铃铛不仅代表皇上,见物如见人,更是两人的定情之物,可比凤印还要重要,若此物掉了,非同小可,皇上必会大发雷霆。 谢红花敲着脑袋,努力回想。东西有可能落在哪了? 「哎呀,真不知道呢!」知道大伙急,她也跟着急。那东西可说是爷给的定情物,爷心眼小,将示爱之物搞丢,那脸色,连她也怕。 「会不会昨日您在雨中玩耍,落在泥泞里了?」春风姑姑问。 「有可能,咱们快回去找找!」她猛点头,认为可能性极大。 一群人火速往外冲。此物可千万不能掉了。 大批人开始在宫里搜寻,昨日大雨刚过,土都被淋翻了过来,寻找不容易,更何况,她昨日满宫乱跑,连御花园也教她踏遍了,这会,要找到东西,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第十七章 谢红花绞着手,这会忍不住庆幸起她正与那男人闹气中,昨晚赶他出殿,不肯见他,不然,环佩铃铛不见之事可就瞒不住了。 「娘娘,怎么办?还是没找到!」宫娥焦急地回报。 「再找找吧,那东西没人敢捡,捡了也不敢私藏,一定会找到的。」为免大伙惊慌,她镇定的道。 「娘娘,早朝时间到了,今日您不陪皇上上朝吗?」春风姑姑瞧瞧天色后问。 「这……」环佩铃铛不能遗失,但放任爷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恶整大臣,她也不放心,实在两难。 「娘娘,您尽管先上朝吧,奴婢留在这继续找,若找着,会立刻通知您的。」春风姑姑知晓她的为难,主动的说。 她无奈。「那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瞧时辰,早朝正要开始,她得跑着赶过去才行。 另一头,金圣殿上,群臣见不到往常在小柱子后的身影,人人脸上出现不安,那用来「扳正朝纲」的人末到,那今日早朝…… 瞧瞧上头的主子,脸色也不怎么好,明显夫妻俩因昨日姜明与奉宁王之事仍未和好。 可这对天家夫妻呕气不打紧,大家在意的是,皇后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这是丢生肉喂虎,他们这群人眼看就要落难了! 众人纷纷忧愁,该怎么办才能安然度过今朝? 「说吧,有事快奏,废话就少说!」 听皇上这口气,纵然大伙有话,也说不出口啊! 「一群人都哑了吗?」他口气更恶。 那女人跑去淋雨又赶他出殿,都犯了他的忌讳,他已气得不轻,这会又不见她出现,连朝也不来了,这是对他放弃了,不管了吗? 他脸更沉,心情劣,简直劣透! 一旁的李三重见主子怒气高张,心知原由。 主子虽然不希望娘娘来干涉他的事,但若娘娘真的放手不管,他老大又不是滋味,觉得被冷落了。 而这可不成,他要的是娘娘的全副精神,若被冷落了,如何忍受,主子矛盾的心情,大概也只有他能明白了。 唉!只希望娘娘待会能赶来,今日若见不着她,主子八成会迁怒整得殿中的这群人哭天喊地、哀鸿遍野了。 就在金圣殿上下一片低迷之际,一道身影慌忙跑来。 众人见了先是欣喜,可不到须与又满脸失望,那衣裳不是惯见的红。 南宫策的脸庞更是阴了。 跑来的是一名宫娥,她慌慌张张进殿后,看见大臣聚集,不敢贸然上前禀奏事情,先拉着大太监咬了耳朵。 贴身太监忽地脸色大变,那宫娥是谢红花身边的人,南宫策那张俊脸立即就森然了。 「李三重!」他怒唤。 冷汗都道出来了。「敢奏皇上,娘娘她、她在来朝的路上摔了一跤!」 「什么?!」他已由龙椅上霍然站起。 那宫娥惊恐跪地。「娘娘摔伤了头,现正血流不止——」 她话还没说完,南宫策已消失在朝堂之上。 【第二十七章 天咒难敌】 「爷,万一我真的……」 「你想说什么?!」 「人家话还没说完呢……爷,我不会有事的——」 「你以前也这样说过,还不是对我背信了,要我如何信你!」 寝殿里正乱着,南宫策一脸阴沉的盯着太医为谢红花止血包扎伤口。 她伤在额头,伤口有鸽蛋大小,血不断汩汩冒出,太医费了许多工夫才止血。 失血过多的女人,此刻软绵绵的窝在床上,元气尽失,连说话的力气都无。 这模样瞧得南宫策心火直冒,狠狠地瞪视早已跪在一旁请罪的春风姑姑及一干宫娥。 「昨日大雨过后,路滑,娘娘赶着到金銮殿,不小心跌了一跤,头撞到地上的石头,这才酿了祸。」春风姑姑白着脸说明事发经过。 南宫策神色冷峻,双眸精明的眯起。「听说你们大清早就出了寝殿,是做什么去,还将人给弄伤了?!」 「这……」瞧向床上的人儿,不知该不该就说实话了? 「你们有事瞒朕?」瞧着她的反应,他越显严厉了。 春风姑姑一惊。「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爷……」虚弱的声音由他身后传来。 南宫策闻声顾不得逼问,忙回头瞧自己的虫子。「水儿?」 「是我贪玩,嫌昨日雨淋得不够,一早又去玩泥,这才会误了上朝时辰,心急赶路的结果才会摔伤的。」谢红花强撑着气力说话。 环佩铃铛还是没找到,能拖一时是一时,也许晚些就找回来了,还是先别让这男人知道,徒惹他火大。 男人精锐的瞳眸眯了眯。「真是如此?」 「不然还能是怎样?我贪玩,您又不是不知……」她郝红着脸说。 他可不是一个好骗好打发的人,仍是拧眉。「爷,还不是您惹我生气,我一整晚睡不着,一早出去踏泥泄愤,这才给摔伤的,要听实话,这就是实话,我这伤口,说穿了,是您害的!」她先声夺人,干脆指责起他来。 男人一僵,后头想逼问的话没再说,气也没再发,手往后一挥,一群人包括春风姑姑全知趣地退出寝殿了。 春风姑姑抿笑。还是娘娘行,就她有办法镇住主子的怒气。 人走光后,南宫策挪身坐到床边,抚着她苍白没啥血色的脸颊,眼里的心疼清晰可见。 她反而过意不去了。「爷……对不起,让您担忧了。」这家伙最怕她受伤、最恨她生病,这两件事只要发生,他必定心乱如麻。 「怎么不小心点?」他轻声问道。 「这是意外……」她像做错事的孩子,满脸愧疚。 「你知道的,什么意外都可以发生,唯有危及你生命的事,断不能有意外!」他眼神严峻。 「我明白,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谢红花保证。他受她前世骤逝的伤痛所影响,丝毫无法忍受她生命再受到半分威胁。 他轻轻将她纳入怀中,亲昵的搂抱着。「你休息吧,多养些精神回来,有了气血才能教人放心……」 这是第几回意外了?南宫策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戾气。 十天来,躺在床上养病的女人居然可以连番见血! 第一日摔下床,折断手骨,再两日,宫娥不小心将滚热汤药洒在她身上,又两日,小花居然吃错药的咬伤了她,而今日最离谱,他的龙榻,床板竟然无故崩陷,她整个人陷入床底,拉出来时,又是一身擦伤,外加断了一根肋骨。 她的伤越养越重,精神越养越差,此刻,人伤痕累累的躺在他面前,他能够不青筋暴跳才怪! 这怎么回事?为何一再发生事故? 「说,你们可有人趁朕不在时,偷偷除去她的红裳?」他沉怒的质问伺候她的宫娥们。 「万无可能,娘娘红裳不离身,出事时,她仍是一身红,一件也没少。」春风姑姑答道。 「既是如此,怎么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 「这……这奴婢也指不清楚了。」春风姑姑愁眉苦脸的说。 以前娘娘是脱去红裳才可能发生血光之灾,可这几回,明明娘娘身上的红裳整齐,为何还会发生凶灾?这实在让她不明白。 「莫非诅咒加深……连红裳也镇不住了?」她忽然低语。 第十八章 南宫策听闻,神情骤变。「你说什么?!」 春风姑姑立即噤声。虽然主子已知晓她清楚他与娘娘的秘密,但她方才的那番话,岂不指责问题出在主子身上? 南宫策表情逐渐凝固。「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冷冽的道。 她不得不嗫嚅的又说:「奴婢只是猜测……只是联想……」 他沉下心神,想起表叔欧圣曾说过,为水儿断过命的术士道他两人注定不得续缘,若逆天,只怕再次招来横祸,而这横祸……他目光隐晦莫测的瞥向床上连连重伤、昏睡不醒的人儿。 「皇上对娘娘情深意重,感情更胜以往,那诅咒威力应该减弱才是,是奴婢该死,胡说八道了。」春风姑姑忙不迭再道。 「哼,这世间事无奇不有,好比朕与水儿都能跨越时空异地重逢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星眸半阖,似在思考某事。「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在挑战朕,存心再撕裂朕的心!」他模样险峻起来。 春风姑姑听了心惊。「皇上,若是上苍存心再拆散你们,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休想!」 见到他眼中残佞的焰芒,她喉头一紧。若老天真要收回娘娘的命,她敢保证,主子必定抓狂,这天下必将翻天覆地。 「这回谁也不能带走朕的水儿,谁也不能!」他双拳紧握,狠戾的说。 她如履薄冰,低首不敢再语。 南宫策敛凝着眉宇,撩袍跨步,将床上人儿拥入怀里,黑眸深刻地凝盼着心爱的女人,见她满身的伤痕,一道闷火狠狠窜出,心口禁不住一再的揪拧。 蓦然,他视线定在某一处,她腰间原本系着环佩铃铛的地方,如今空无一物。 「春风姑姑,东西呢?」他立即阴寒的诘问。 心头一阵紧缩,她知道瞒不住了。「呃……娘娘……不慎遗失了。」她不说不行了。 他瞬间凝滞的表情,反而加深了令人惊惧的恐怖感。「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她的声音颤抖了。 他面色阴沉。「你们竟敢瞒了朕十天,好大的胆子!」 春风姑姑全身抖颤,慌忙跪下。「娘娘怕您生气,嘱咐不许说……」 他火冒三丈,正要办人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十天前,那不就是她跌伤头那日,所以是遗失环佩铃铛后才摔伤的?」他马上联想。 「是的。」春风姑姑老实回话,不敢再瞒。 他陷入沉思,神情隐晦莫测。 「请皇上饶恕,会隐瞒不说,实在是因为这件东西太过贵重了,无人敢向您禀报,而奴婢们也一直试着努力找寻,料想掉在宫里,不可能遗失,很快就能找到,明知——」 「你先别说这些。」他脑中另有想法,不耐的挥手要她先住嘴。「你说说,自从东西掉了之后,水儿就祸事不断,这会不会……」 「啊?皇上的意思是,近日发生在娘娘身上的灾难与环佩铃铛的遗失有关?」 惊讶过后,她一想,猛然点头。「是啊,咱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可能!」 南宫策脸一沉。「去,动用所有的人力,就算要将整座皇宫翻过来,也要将环佩铃铛给朕找回来!」 「爷,您别担心了……环佩铃铛很快就能找回来的。」谢红花躺在他怀里,虚弱却仍笑着说。 他生怕她再出意外,寸步不离的待在她身边,说也奇怪,兴许是他煞气太重,镇得厄运不敢近她身,那之后,竟再无任何灾难发生。 「嗯。」南宫策状似随口漫应,但犀利双眸可没减少对她的注意。灾难随时会发生,哪怕仅仅是一杯水,都可能酿祸,他不得不留意。 「爷,您真认为近来发生的事都跟环佩铃铛的遗失有关?」她问。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这一切?」 「爷,万一我真的——」 「你想说什么?!」他忽地暴怒起来。 谢红花苦笑。「人家话还没说完呢。」瞧他脾气多坏,多紧张她……她微微哽了哽。极少见到他如此不安过,他总是从容笃定,言行少有浮躁,可近日他烦事缠心,这脾气躁动得连她也安抚不了。「爷,我不会有事的——」 「你以前也这样说过,结果如何?还不是背信了,要我如何信你!」对她的保证他嗤之以鼻。 她僵了脸,还真被堵得无话可说。 「若这两天再找不回东西,我会——」 「爷,别再迁怒了,就算找不回,那也是我的命运——」 「住口!你懂我的,找不回环佩铃铛,我要你身边的人全都赔命,一个也不放过!」他发狠的说,人也已愤然下床。 她害怕他在盛怒下说到做到,偏偏她伤着,根本阻止不了他做任何事。 「爷——」 他正怒火中烧的往外走,同一时间李三重一脸喜色的往内冲。 「启禀皇上,找到了,找到了!」他边跑边喊。 南宫策顿下脚步,神色立即转变。「找到了?!」他眼中有惊喜。 谢红花悬着的心瞬间放下。没事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是啊、是啊,在泥泞里翻出来的!」李三重喜道,忙将环佩铃铛双手呈至主子眼前。为了此物,宫里动员千人寻找,连御花园的亭子都给拆了,鱼池的水甚至抽干了,数顷的草坪也给翻过来了,终于给找到了,真是太好了! 南宫策迅速接过环佩铃铛,置于掌心中审视,忽地,他皱紧了眉。 谢红花见状,疑惑问道:「爷,怎么了?」 他走回她身旁。「你瞧。」他将环佩铃铛交给她。 「啊!」她脸上也出现讶异。怎么会这样? 「这个……奴才刚找到时,瞧了也吃了一惊,以为并不是,但仔细的瞧,这确实是娘娘身上配戴的宝物没错,只是它又变回原来的碧绿了……」李三重在见到他们异样的表情后也表示。这块玉自从配戴在娘娘身上后,便趋红逐绿,如今又恢复原状了。 「这玉……死了?」她脱口而出。 南宫策眯了眼。「死了?」他找回的是一块死玉?! 「这玉脱离我多日,又变回原状,感觉像是死了。」她沮丧的说。 他沉默下来,神情极为阴森。 李三重见了忐忑。「两位主子别急,也许这玉让娘娘再戴一段时间又会恢复生气了。」他忙道。 谢红花听了点头。「是啊,不管如何,东西是回到我身上了,那爷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这玉,我慢慢再养,会活过来的。」她又乐观起来了。 南宫策深锁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 「你说,这玉,再找不到第二枚?」南宫策蹙着眉诘问。 底下跪着的是一名内务大臣,专司搜罗全国各地的奇珍异宝进献宫里,当年南宫策在众多玉石中所挑中的怀玉就是由他收集而来的。 「臣当时就说过皇上好眼力,一眼就挑中这独一无二的宝物。」那大臣说。 「当真再找不到其他?」南宫策不死心再问。 「臣当年取得此物时,那原拥有者就曾对臣道,这玉石来历不明,他也是阴错阳差才拥有,之后遍寻各地,再不见相同成分的玉石。」那大臣解释。 「来历不明是吗?」南宫策沉着脸深思。「那么,原拥有者可有再多说关于这玉石的事?」 第十九章 大臣想了下。「是有提到,这玉石具灵性,曾经……」 「曾经如何?」他双眸倏然糟糟发光。 「它曾经是红玉,但不知何故,在献给臣的前一日,突然变绿。」 「什么,它原来是红的?」大为吃惊。 「呃……那人是这么对臣说的。」不解皇上为何突然变脸,他小心谨慎回答。 南宫策眼眸更显幽深。「去……想办法将人找来,朕要见他!」 「您要见他?」 「怎么,有问题?」 「有……他将这块玉石交给臣后,隔天便意外身亡了。」 「皇上,在皇后身体微恶、您不上朝的这段时间,朝政都教姜明辅佐得一塌糊涂了!」几个大臣连袂跑到南宫策跟前,对姜明的作为大肆挞伐。 他付之一笑。「有这样糟吗?那不表示朕有眼无珠,找了个笨蛋来辅政?」 众人一听,骂到皇上,他心胸狭隘,这会他们可将他得罪了。 「这……臣等不是这个意思,臣等是认为姜明刚恢自用,嫉才妒贤又不喜纳谏言,是个文才武略皆不通之人,如今搞得天怒人怨,臣等看不下去才集体弹劾他,请皇上尽早出面理政,别再放任此人误国!」 南宫策放声笑,惊得众人瞠目,以为他这是暴怒了。 哪知,不一会,他收敛起笑声,慢条斯理的又道:「这姜明果真是个人才,才几天的工夫,就让你们看得这么透彻,好啊,真是好啊!」 众人傻眼。皇上是疯了不成,这样也赞? 「皇上,姜明不仅自视不凡还猜忌他人,霸住权位不肯放手,所有重要职务都由他的亲信担纲,不许他人插手,这就算了,他受您重用后,还继续搞愚民那一套,吓得百姓人心惶惶,天下难以太平,臣等认为,这人愤世嫉俗、包藏祸心,大有问题,您还是尽早——」 「你再说一次!」南宫策原本惬意的听着,忽然脸色骤变。 「呃……臣等认为,这人愤世嫉俗、包藏祸心,大有问题——」 「不是这句!」 「姜明……自视不凡……猜忌他人,霸住权位不肯放手……」见他面有厉色,这人的声音有点抖了。 「蠢材,你说他继续搞愚民那一套,这怎么回事?说清楚!」南宫策醖酿风暴的目光扫向他。 「这个……就近来京郊又发生数十条巨蟒冲出树林食人的恐怖事情,臣等认为这八成又是姜明所为……」 南宫策眼角瞥向未与众人一起搭话的张英发,后者脸色立即发青。 他没当场对张英发说什么,只是不动神色地再朝众人吩咐道:「这些事朕全晓得了,你们先退下吧。」他赶人了。 众人愕住。他这是对他们的禀奏充耳不闻,不处理了吗? 「皇上其任由姜明误国也不管吗?」有人不甘心的再确认。 南宫策犀眸扫过。「这话还要朕说第二遍吗?」 那人立刻惶恐噤声,不敢再质疑。 其他人扶紧自己的官帽,也不敢再多说,一群人就这么狼狈的被轰出去了。 张英发临走前受了南宫策淡淡的一眼,马上知晓他的意思,低着头,这才走出去。 众人走后,南宫策转回内寝,床上人儿双眼正骨碌碌充满好奇地盯着他。 自从她受伤以来,他从不离她太远,接见人与议事一律在她的外寝。 「爷,您为什么这么挺那个叫姜明的人?」她不解的问。爷生性多疑,一旦起疑心,该人难以立足,可爷却反常的对姜明不疑不虑,支持到底,这有些不寻常。 他露出一丝诡笑。「谁说我挺他的?」 「难道不是?他都受您重用了,却还继续惊吓百姓,造成恐慌,显见这人真有问题,况且众人都将他说得这么不堪了,您还不办人?」她忍不住皱眉的问。 南宫策慢悠悠的笑了笑。「愚弄百姓的事我会查明,而姜明我也不是不办,不过得等我由长沙回来后再说。」 「您要去长沙?」她讶然。 「我去去就回,这趟你得养伤,就留下吧!」 谢红花瞪眼。「您为何突然要去长沙?」 「我去见你大哥一面,你大哥身子禁不起舟车劳顿,只好我过去一趟了。」他解释。 「你要去见大哥?」她蹙眉。 「严格说来,我的目标不是他……」 「那是……你要去寻那术士的踪迹?」她恍然大悟。他是想去彻底解决她受诅咒之事了。 「嗯……我很快回来,回来后,不管是姜明还是其他的事,都该解决了。」他盘算着。 「爷,您一定要去长沙吗?」她忽然起了莫名的不安。 南宫策悠然绽出微笑,上前捋了捋她的发后,拥紧她,下巴温柔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满腹的柔肠和情丝。「舍不得离开我,嗯?」 「是舍不得。」她叹道。 他轻笑。「很高兴我的虫子会这么说。」他柔声,眉梢眼底尽是暖暖的笑。 「说真的,这回……我真不想您离开我的视线。」她嘟着嘴说。 「这是教这阵子发生在身上的厄事吓到了,要我陪着压惊?」他笑问。 谢红花脸发烫地贴进他的胸膛。「是又如何?」她就是不想他离开。 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从他唇边绽开。「你这样,我可真开心,但我不去,难道要你病弱的大哥来?」他反问。 她张了嘴又阖上了。「不能这么操劳大哥的。」 「那就对了,我不会耽搁太久的。」他保证。要不是非得亲自走一趟不可,他也不想离开她,虽然近来她已不再发生意外,但他仍不免担心有万一,所以他会速去速回,一个时辰也不会多浪费。 「那不如我跟着——」 「你这身伤,伤及肋骨,太医说,一个月内最好别乱动,你以为我会肯拿你身子开玩笑?」他脸色一沉。 「可是……」 「水儿,快点康复吧,我可是忍耐着,上火了,心情不太舒爽呢,这一憋,怕又找人出气了。」他慵懒的说着,眼睛则闪出某种异样的光芒。 她脸上迅速飞过一丝红晕。「爷!」她娇嗔。 见她欲语还休,扭捏羞涩的娇态,他眸子不再沉稳宁静,捧过她的粉颊,轻轻吻了上去。 她春心萌动地回吻他,但在阖上明媚瞳眸的同时,一股隐隐的不安却蠢蠢的冒出。唉,莫非她真的缠爷缠惯了,这一刻也分离不了。 她思绪轻飘,男人察觉,不满地轻咬了她的小舌,以示惩罚,立即又轻易的得回女人的全副注意力。 【第二十八章 天地变色】 「皇上,您没事吧。」 「去、去问清楚,她可逃出来了?」 「这……娘娘所在的寝殿倒塌了,娘娘她……没能逃出。」 「混帐东西……没关系,我自己去接她……」 在回京城的路上,李三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主子,只因南宫策锁眉不展,情绪极差,一旁的人手脚谨慎,不敢在这时候出差池,否则,就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了。 这趟长沙行,主子并未找到那位为娘娘断过命的术士,就连做圣侯爷的身子也是每况愈下,瞧那气若游丝的模样,是拖不了多少时候了,可这事若教娘娘得知,必定心急如焚,她自己也在养伤,可别因此影响了才逐渐好转的伤势。 第二十章 这诸多不顺,当然让主子烦上加烦,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况且又听说自从他离京后,京城就下起连日豪雨,土雨纷纷,前所未见,京城已见灾情。 主子沉着脸赶路,没几天工夫,京城城门在即,但才接近京城,就感受到风疾雨骤的威力,雨势如注,又大又急,滂沱得教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况,若不注意可能就教路上的石子卡住车轮,或是深陷泥泞更加麻烦。 「皇上,这雨势实在太大,连马都受惊不肯走了,咱们要不要休息一下,等雨势稍弱再行上路,反正京城已在眼前,不差这一时。」为了安全起见,李三重冒雨到銮驾边建议。 南宫策眉心深拢,让人撩开帷帘,见外头风雨交加,情况确实不适合再继续前行。 这时,一大群鸟雀自他头顶上空疾飞而过,他远眺而去,神色转为思索,眉也越拢越紧。 李三重见雨不断泼洒进銮驾里,主子龙袍都沾湿了,忙上前用自己的身子为主子挡雨。「皇上,雨这么大,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吗?」大雨中怕主子听不清楚他的话,他大声的问。 南宫策仍是未回答,盯着大雨如注的景象不知在思付什么。李三重见状也不敢打扰,站着让雨淋了一会后,终于听到主子开口了。 「李——」但一个字后,忽然,他感受到四周微微的震动,立即收了口,视线不禁往地上的积水望去。 水纹被震得激起,并正一波波的扩大,不到须夷,那水纹已经变得又深又大, 他倏然心惊,下一刻,一阵响雷劈下,轰然巨响后,开始天摇地动,面前的道路赫然出现一道三尺长的裂缝。 「皇上,是地牛翻身,地牛来了!」李三重惊恐大呼。 一时间,几百个禁卫军乱了序,尤其是他们胯下的马儿,全失控的扬蹄嘶鸣,转眼已有人被抛下马背,只能任由马儿长嘶后扬长逃去。 「皇上,还是銮驾里安全,您要不先待在里头,等地牛翻过身后便没事了。」 李三重话才说完,又是边然一震,整座銮驾被横移撞上了路旁巨树。 「皇上?!」他大惊,赶上前去查看,就怕主子受创。 銮驾里的南宫策并未受伤,但胸口莫名起了一阵剧烈疼痛,他抓着胸,面色如土,怔忡半附后,似是感应了什么,脸色再度丕变,沉怒的指着城门道:「走,进京,朕要立即回宫!」 「皇上,这路况危险——」 「住口,朕要立刻赶回宫里!」他一脸铁青。 见他神色深凝,李三重不敢啰唆,马上召集所有人赶路。 待一进到京城里,便见到房屋倒塌、百姓仓皇逃出的景象,再行不久,又来一震,轰地,更多楼房倒下,銮驾也撞毁一轮。 李三重见了心惧,南宫策二话不说,立即跳下銮驾,牵来禁卫军的黑马,一跃而上,马儿受惊不肯动,他发狠拿鞭抽去,马儿这才没命的往前冲,众禁卫军不敢落后,忙控制受惊的马,奔上前护驾。 在回宫的路上,震度一次比之一次大,四周房舍、道路在眼前不断崩裂倒毁。 南宫策身后的大批人有一半被马儿抛下踩过,有些被倒下的树木屋舍压倒,而他身上的煞气兴许比地牛更可怕,马儿不敢抛下他,一路载着他安全回到皇宫。 宫廷的建筑原就比民宅要坚固许多,金圣大殿除了些许毁损外,并无大碍,他眉心因此舒缓许多,但马儿的脚程却未有丝毫停缓,他策马疾奔某处—— 当终于停下马后,他惊见自己的寝殿栋梁移位,屋垮墙倒,没震垮的也被土石给淹没,他全身僵硬如石,足足好一会无法动弹。 这断垣残壁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风雨粗暴,他站在正门满目疮痍的断垣残壁中,一身黑底绣金线的云龙袍早已湿透。「水……水儿?」他拼命赶着回来,这是迟了吗?迟了吗?! 「皇上,您没事吧?」李三重一身的土泥,也狼狈的赶到了。 「去问清楚……水儿人在哪,可逃出来了?」此生第一回,他连声都颤了。 「娘娘?」李三重这才恍然想到寝殿倾倒,娘娘可能埋在其中,他心惊的立刻奔上前,一群宫娥正慌忙地由倒塌的内寝逃出,他紧急抓住一人疾问:「可有见到皇后娘娘?」 那宫娥哭着抹泪,惊惶道:「地牛翻身时,娘娘所在的寝殿是第一个倒塌的,娘娘走避不及……没有逃出!」 「什么?!」南宫策闻言瞪向眼前的废墟,几近肝胆俱裂。「一群混帐东西,还不救人!」原已阴惊的脸庞此刻已目皆尽裂。 数十宫人立刻涌向那倒塌的建筑物,内心惊恐不已的奋力找人,他们都心知肚明,皇后若因此而丧生,他们这群人全得陪葬。 大雨疾抽,众人双手不敢停,拼命移开石块碎木,此时,又是一阵天摇地动,才刚被翻开的断垣又再度塌落,地更往下陷。 南宫策怒火中烧。「你想考验朕吗?休想,那女人是朕的,你休想拿她做为筹码,激怒朕,朕连天都灭!」大雨中,他狂佞的指着天愤怒道。 一道雷就往他脚边劈下,众人惊惧叫喊,他则一动也不动,脸上更是毫无一丝惧色。 「你敢劈朕,信不信朕先毁天灭地!」 这雷又一道落下,但似怕了他,雷鸣小了许多,而且远远落在另一头了。 「皇上,您瞧……」李三重哭着捧上一物。 南宫策脸色一变,震慑吓人,他轻颤地取过贴身太监手中的四方帕子。水儿为他绣的那湖水景色……可惜,帕子已撕毁一角,上头满是泥泞,那碧茵湖水早成烂泥一片。 「只……找到这个?」他心痛难当。 「皇上,巨石大木不断倒下,咱们靠近不了……」 骤雨狂风下,他怒发冲冠,凶相毕露。「靠近不了也得靠近!」他捏着帕子杀气腾腾。 「可是——啊,皇上,太危险了,您不能靠近!」 没听贴身太监啰唆,南宫策已经自己进到断垣残壁中,梁柱在他身侧一一倒落着,但他仍是笔直的往里走。 脑中不断出现与那女人相紧以来的种种,由一开始的相见不相识,到心痛认出她来,再到终于唤醒她沉睡的灵魂,完整的水儿才总算重回他怀抱…… 他历经千辛万苦,经历多少内心煎熬,千回百转,百转千回,这女人……这女人……他失去不起,再失去不起啊! 倘若失去,他此世的恨意将如滔天巨浪,谁也平息不了,谁也压抑不住! 他的爱凝滞了数百年,他的恨也纠缠了数百年,爱恨交缠,难解了,难解了! 水儿……水儿…… 谁也不能夺走,不能……再不能! 他眼神疯狂,气息狂乱,已如鬼魅,惊世骇人,神鬼都怕。 他一路往里走,越走越深,巨石在他眼前落下,折梁在他脚边躺下,断柱与他擦身而过。 「水儿,你在哪里?告诉我,我来了,我来接你了……别怕,你在哪里?告诉我……」他轻声哄说。 四周只有土石的崩塌声,没有他想听到的声音传来。 「水儿,别顽皮了,出个声吧,我来了,我来了……」他语气更加轻柔。 第二十一章 轰—— 一道墙彻底倒塌了,掀起了巨大的烟尘,但很快又教大雨打落。 他脸色发青。「水儿,谁允许你躲着的,还不给我出来,立刻给我出来!」他怒涛汹涌的大吼。 轰轰轰—— 又有梁柱倒塌,他身后出现影子密卫,这些人不敢离弃,紧紧跟着他,但见天地不断动荡,也已相顾失色。「皇上,危险……」 他置若罔闻,一径往内走。「听到没?水儿,危险,危险呢,快出来吧!」他声音又转为轻缓,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蓦然,又是一场撼动大地的摇晃,这次,烟尘四起,地整个往下陷,他所站之处虽未崩落,可他身后的密卫全数摔入地底,动弹不得。 他见状,神色竟是恐怖得与邪魔无异,又倏地仰头大笑,笑得极为恣意猖狂。 「你想夺走她,你竟敢,竟敢再一次!」笑声中有着浓浓的沧桑与冷冽。「很好、很好……前世朕未成魔,这一世正好如朕所愿,很好,真的很好!」他收起恐怖笑靥,森冷的回过身,迈步要走出这片废墟,他冰冷如魑魅,阴森如夜魔,周身已不再出现人的气息。 这双足只要踏出这块地,人间就会变成炼狱,他是鬼王,人间的暗帝……他的嘴角有着一抹笑,接近疯狂的残酷笑痕。 叩叩…… 一道微弱的响音传出,可惜教雨声冲刷去,男人没听见。 叩叩叩…… 男人继续走。 风雨骤停了。 男人脸上的疯狂未灭。 少了风雨嘶吼,隐约的,叩…… 南宫策倏然旋身。「水儿?」他冷喝一声。 叩! 他心头狂震一下,回身,重新奔向里头。「水儿!」他嘶吼。 天地再度摇晃,一道墙崩落,露出一抹被困在角落的红色身影。 「爷……」她虚弱地叫唤。 喉口梗着许久的酸涩涌出,他激动的快步上前,将困在残瓦堆中的女人拉出,脱困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一动不动。 雨中,男人狠狠的拥着女人唇舌纠缠,他凶恶的面貌完全显露,吻得惊涛骇浪般,惊心动魄,似要证明什么,又似要被证明什么! 眼泪迷蒙了她的视线,她没有推开他,因为她知道,他必须如此,必须发泄他心中的恐惧,否则,天地将因之变色。 她明明面如死灰,却还是带着笑,任他死命的吻,狂烈的吻,好似没有结束的一刻,因为他太过震怒,她知道,她都知道。 直到他吻破了她的唇,尝到血腥味后,一震,才逐渐找回神智,原本的痛楚正缓缓地消失当中…… 「爷,我活着呢!」她喃喃泪道。 他胸口像是受到撞击般的震撼着。 「爷,我活着呢!」她再说一遍。 「嗯……」他的眼底不再天寒地冻,不再冰雪交加,更不再魔魅骇人。 他恢复了,那股骇人的残酷杀气散去了。 「皇上。」李三重呈上一件红底凤翔图案的披风给他。 一支支的大伞也才敢相继出现,为他们遮风挡雨,众人在他抱出皇后之前已教他沸腾的怒意所惊,当他抱出她之后,生人勿近的杀气仍在,直到这一刻,那孤寒狠绝的气息才真正消散,众人这才敢靠近。 南宫策取过贴身太监手中的凤披,裹住她的身子御寒,但他的双臂仍紧紧圈着她,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爷,我毫发无伤,可是春风姑姑还有一个男人为了救我,他们……」见他已无事,她想起为她牺牲的两人,不禁悲伤落泪。 当大震来时,她以为自己会死于这场灾难,可春风姑姑却以身为她挡下倒塌的梁柱,春风姑姑一身骨头被压碎了,人就在她面前断了气,她泪眼婆娑,伤心不己,后来一个陌生男人冲过来要带她逃离,却也不幸丧生。 「厚葬春风姑姑,追谥为一等女官!」他绷着脸,立即就道。 至于她口中的陌生男人,他心知肚明正是他派来保护她的影子密卫,碍于一些原因,他不能公布他的姓名,但他的家人将享有一世荣华。 谢红花仍泪水满面,对春风姑姑的死万般不舍,也万般亏欠。 「娘娘,您不用自责,救您是春风姑姑的职责,若是奴才在您身边,也会义无反顾这么做的。」李三重含泪道。 「你们……」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前世有袁妞及尚涌守护,这世则出现了春风姑姑与李公公,他们都是她的恩人,也都甘愿为她牺牲到底。忍不住,她哭倒在男人怀里。 南宫策明白她的心境,只能将她搂得更紧,却无法置上一词。 冰冷的目光扫到了仓皇赶来的张英发。「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他当场跪地。 他仅是阴恻地朝他哼了一声,未说什么,抱着怀中哭泣的女人,先行到未受损的侧殿去,命人烧来热水为两人梳洗过后,安顿谢红花卧床躺下,并要人搬来屏风遮去她的睡颜。 默默注视了她一会后,他这才走出屏风,喝道:「还不滚进来!」 张英发从刚才就一直守在外头没敢离去,这会听到叫唤,立即心情七上八下的入内了。 一见皇上眼锋冰寒,他的身子更加绷紧。 「百姓可都已安顿好?」甫宫策视他一眼,沉肃的问。 「都已照您之前的吩咐,将存粮与暖裘分送给灾民,守城军也调派去协助百姓重建家园了。」张英发马上奏道。 说起这个,他万分佩服皇上的高瞻远嘱,因为这份远见,让百姓得以立刻得到救助,将损失降到最低。 「另外,臣查出蟒蛇吞人事件并非姜明所为……那些蟒蛇不知何故是自己倾巢而出的,臣尚未来得及将消息传给您,这天灾异变就已发生……」知晓皇上还会问什么,他主动再奏。 南宫策脸上出现笑容,可那眼神,却是阴寒至极。「可知你的无用,差点让朕失去什么?」他沉声道。 若再失去,他可忍受不了下一个数百年。 那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日子,他一天也度不过! 张英发尘黑了脸。皇上心中至宝只有一个,结果那宝贝却差点就在那场大震中丧生,他就算犯了千万条错事,也不及这一条错得万劫不复。 「请……皇上恕罪。」他硬着头皮求饶。 南宫策森冷绽笑,那笑颜蚀人心髓。「朕容不得你,来人——」 「爷。」屏风后传来该已入睡的女人低唤。 他一顿。「水儿?」 「我爱您!」明知有外人在,屏风后的声音仍毫不顾虑的吐出。 「水……」他冷硬的心霎时有了变化。 「爷,这场大震过后,更让我知晓了一件事,我得活着,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得为您活着,即便自私得牺牲旁人,我也不能犹豫的必须活下去……过去,我曾经以为一个孩子替代得了我,时间可以让您释怀所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念头再不会出现在我脑海,我就是我,我就是您的,您就只会拥有我,您再不会失去,再不会变得疯狂,因为,您若狂,我亦狂——」 张英发听到这番话,神色惊讶,抬头向南宫策望去,竟见他双拳紧握,眼神中有他未见过的壮阔波澜。 第二十二章 「爷,我有了体悟,很深、很深的体悟,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将你我分开!」 南宫策霍然站起身,神情是前所未见的动容。 「滚,你这办事不力的东西,先滚回去将灾民的事给朕办妥,其他的,等朕想到该怎么处置再说!」大袍一挥,要他滚蛋。 张英发回一神后立即叩首谢恩,慌忙退出。 男人走回屏风后,深情与凌厉的一眼同时射向床上的人儿,女人正热泪盈眶地与他相对。 他定在原地,目光灼人的与她凝望,良久,嘴角一牵,隐隐地笑起来。 「爷!」她对他展开双臂。 他不疾不徐的走向她,没让她抱住,而是伸手挑起她的下颚。「你说的,字字句句是真?」 「肺肺之言。」她心潮澎湃,热泪滚滚。 他震了一下,捏着她下颚的手紧了些,「那别再忘记了……」他猛地将她扯进怀里,牢牢地紧抱。 她闭着眼,两行清泪就沾在他银白绣龙的丝绸薄衫上。 御书房里,南宫策雍容的坐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揭开杯盖,饮了口茶,意态悠闲的瞥向立于一旁瑟瑟发抖的人。 「你可真中用,才短短的时间,就能将朕的朝堂搅得天怒人怨?」 姜明面色如土。「这……您既肯重用臣,臣就只是尽责的将事情办好。」 「尽责?」他一脸的讥诮。「你可知朕为何要重用你这厮?」 「臣……有才。」 「你还真敢大言不惭啊?」南宫策笑得极为阴险。 他蓦然缩瑟了身子。「臣……臣……」 「够了,告诉你吧,朕只是利用你。」 「利用臣?」姜明不由得愕然心惊。 「是啊,你这蠢蛋还有可利用之处,该感到欣慰了。」 被羞辱,他的脸立即涨红。 南宫策睨了眼,哼声。「你就继续结党营私吧,努力为奉宁王铺路,朕不会阻止你的。」 姜明听了这话后,双眉立即又往上挑,有了喜色。这是默许将来让千儿继位为帝的意思吗? 而他所说的利用,莫非就是利用他来为千儿的未来铺路? 「奉宁王明年十五岁了吧?是该替他做些打算了。」南宫策突然又说。 姜明竖高了耳朵。这又是在告诉自己什么?莫非……等千儿成年后,他就要禅位了吧?那就太好了。 知晓他所想的,南宫策冷笑。「十五岁前,朕打算将他送至燕国当质子,成年后再召回。」 「什么?!」那后头的话立刻让他跳起来。「送去燕国当质子?他是您唯一的弟弟啊!」这南宫策太狠心了吧!姜明在心里大骂。 「就因为他是朕唯一的弟弟,也是目前,朕唯一的继位者,所以才更要将他送走。」 「此……此话怎讲?」姜明吃惊到连舌头都打结了。 「你是他舅舅,怎么不懂朕的用心呢?」南宫策阴笑起来。 他一愣,暗道:你的心思谁能懂?「这……」 「回去想想吧,其实,之前你这外甥就曾得罪过朕,与朕的废后有染,废后被处死,朕却饶他无事,你说这是为什么?」 姜明心惊。他竟不知道有这事? 南宫策撇嘴又是一笑。「朕还是念及这个弟弟的,你回去吧,想想朕为何要利用你,又为何要放过奉宁王,想通了,就知朕用心良苦啊!」 他听得三头雾水,想再多问两句,李三重已出现赶人了,没法多问,只好先回去,如南宫策所讲的,好好想个清楚再说。 这场冬雪下得很急,才弹指间,御花园里的红梅已覆上一层厚厚的皑皑白雪。 女人鹅蛋脸,黛眉如钩,肤若凝玉,一件贴身的短袄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曼妙动人。 她撑油伞走进驭龙亭时,那浑身散发着帝王之气的男人,已坐在那享受寒风的吹拂。 靠近后,她立即娇媚福身道:「臣妾见过皇上。」 南宫策凛着一张波澜不兴的脸。「起来吧。」 女人起身后站到他身边去,没他允许不敢落坐。 「皇上还是钟爱这份寒风刺骨的感觉?」她问,显然很了解他。 他斜脱她一眼后,仅道:「过来坐吧!」 她立刻媚眼如丝,盈盈一笑的往他身边坐去,但仍小心的与他保持距离,不敢过分靠近。 「事情办得如何?」他迎着冷风,淡淡地开口,依旧是不带任何情绪。 「臣妾都办妥了,就等您将奉宁王送去。」她得意的说。 他难得露出赞赏笑容,她更加暗喜。 「之后的事也都安排好了吗?」他再问。 「都谨遵您的御令,一切就绪。」她娇声道。 「很好。」 「皇上难道不给臣妾一些奖赏?」她大着胆子往他身边移去些许,那模样极尽妖媚。 他冷冷睇去。「你要什么样的奖赏?」 女子痴痴的凝视着他。「臣妾想要您……啊!」她竟胆大包天的向他的脸庞倾去,教他毫不怜惜的捏住下巴,痛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该知朕习惯的,从不碰脏污,你这是想寻死吗?」他冷酷的说。 女子羞愤难当。「臣妾也是为了您才去燕园的,因此弄脏了身子,您又怎能嫌弃?」她不平的道。 「要你去时就该有觉悟,朕是不能再要你的,你只要办好朕交代的事,朕不会亏待你的!」 「可臣妾什么都不要,只要您!」 他嘴角含笑。「你很贪心呐!」 见到他上扬的嘴角,她咽下口水,忍住心慌。「臣……臣妾只是仰慕您,想亲近您罢了。」 「这样啊……」他眼神变得魔魅了,脸庞也逐步靠近她。 她欣喜,期待他落下这一吻,但随即,她的下巴传来剧痛,这回她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流着眼泪,用惊恐的眼神求他饶命。 「奴才李三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亭外一道刻意扬高提醒的声音骤然传来。 南宫策面容一敛,松开了手,那女子立刻捧着几乎被捏碎的下头,狼狈跌地。 随后,谢红花由李三重陪着踏进驭龙亭,一进亭子,讶然见到状似痛苦落地的陌生女子。「发生什么——」 「水儿,你不是在午憩,怎么来了?这儿风大,别受冻了。」他蹙眉上前牵了她的手,感觉她手是暖的,这才舒了眉心。 那跌地的女子,首次见到他对女人如此呵护,眼眸不禁瞪大。 马上就明白了眼前的人正是男人的至爱宝贝,但她以为会是位倾城女子,却不料是个外貌平凡的角色。为了这只不起眼的虫子,他竟……一股嫉妒自她胸口燃烧起来。 「她是谁?您欺负人家了吗?」谢红花见她下颚瘀紫,甩开南宫策的手,急着要端详女子的伤势。 瞧见他阴森的眼神,女子一颤,立即垂首跪地避开谢红花的眼神,忙道:「臣妾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这脸上的伤本来就有……与皇上无关。」 「是吗?」打量女子红肿的下巴,她觉得应该不是旧伤。「你不必怕,若真是爷欺负人,我——」 「臣妾的伤真的与皇上无关,多谢娘娘好意!」见南宫策的脸庞越加阴沉,她立即插口再说。 这会,谢红花注意到她自称「臣妾」。这表示她是后宫之人吗?但怎么没印象见过她? 第二十三章 「你是?」 「臣妾敏通,以前是紟唐王朝的贵妃。」 「以前?」 「臣妾曾经是皇上的后宫,后来皇上将臣妾送给燕王当侧妃了。」敏通进一步解释。 谢红花闻言,吃惊的望向南宫策。「您将自己的妻子送人?!」她立即露出谴责的怒容。 「请娘娘别怪皇上,是臣妾自愿的,燕王曾经在一次私人夜宴里见过臣妾,后来得知臣妾进了皇上的后宫,便大胆向皇上要人,皇上问过臣妾的意思,臣妾……对燕王也有爱慕,所以……」 她这才笑开了。「所以爷这是有成人之美?」原来她误会爷了。 「臣妾非常感谢皇上的成全。」敏通隐起失落的说。 「那快起来吧,你现在也是一国之妃,没必要对我行此大礼的。」谢红花忙将人扶起。「对了,你怎么会回到国内的?」她笑问,好奇燕王的妃子能够擅自离开燕国吗? 敏通偷偷瞧了眼南宫策后才说:「臣妾……想念家人,所以请求燕王让臣妾回来一趟,但隔日就得回去了。」她说谎,这趟她是私自回国,只等见过南宫策后,再秘密回去。 「这么赶啊!」谢红花诧异。 「水儿,既然她回来一趟不容易,咱们就别耽误她的时间,让她尽速回去与家人团聚吧!」南宫策圈着她的腰,锐利的眼神朝敏通扫去。 敏通只得马上接口道:「多谢皇上体谅,臣妾这就回家去了。」她匆匆离去。 但走了几步路,又忍不住回过头去,见那高不可攀、矜贵孤傲的男人正再次裹起他心爱女子的手,搁在手心为她取暖。 那女子噘高了嘴,对他咕咕哝哝的不知嘀咕些什么,他只暖着她的手,脸庞也未见笑脸,但画面温馨,在他身上难得不见任何戾气。 她愤然扭回头,胸口发紧,心中有些不甘。为何那女子不是她?! 【第二十九章 点燃战火】 「都破烂成这样了,我再给您绣过新的吧。」 「我就喜欢这块,你洗洗,把破损的地方补上即可。」 「堂堂的国君,用补丁的帕子,象话吗?」 「这是你绣的水,一泓绿水、一泓水儿……我就要。」 燕园与紟唐并列为中原两大国,往年为求和平相处,两国均会派各自的皇族前去对方国家充当质子,以表达不会动干戈的诚意。 一个月后,奉宁王南宫千奉命前去燕国当质子,行前,在城门外,奉宁王毫无尊严的在来接人的燕国使臣面前大哭不肯去,搞得紟唐群臣汗颜,几乎在燕国使臣前抬不起头来,闹了半天才终于将人顺利送走。 这日,谢红花坐在深宫里,身边有大批人保护,避免任何「意外」发生。 「娘娘,张英发,张大人求见。」宫娥来报。 「张大人来了?」她讶然。他怎么会单独来找她? 片刻后,张英发出现在凤殿。 「张大人有事指教吗?」谢红花笑问。 他坐姿庄重,笑容谨慎,瞧着四周所有尖锐之物全都移除,连地上都铺有防止摔伤的软垫,伺候她的人更是如临大敌,随时戒备,绝不能让她受到一丝损伤,感受到这股战战兢兢的气氛,他不禁暗自叹气。 「请教不敢,臣是有事相求。」他沉声说。 她蹙了眉。「张大人还是有话直说吧。」此人不失为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她向来敬重他,但听他有事相求,心情不免就有些不安,若不是发生大事,相信他不会来找她。 张英发表情凝重,足足过了好一会才激动道:「皇上有意挑战天地,请您、请您阻止!」 「挑战天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开口,她便惊愕住了。 他一脸沉重。「娘娘,就臣所知,皇上为了您打算与天杠上了。」 「如何杠上?」她心惊的问。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她清楚,爷满腹机关,似乎又有事瞒她了。 「皇上为了与天争人,决定放手一搏!」 谢红花错愕地睁大了眼。她已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她摊着已经破损不堪的四方帕子,摇着头。 「爷,这帕子没用了,不要了吧。」她翻着帕子,上头污损严重,她见了都头痛。 南宫策把玩着她的发,听到她的话,目光一慑,神情莫测。 「您还要?」她眉角上扬。 「当然!」 「都破烂成这样,我再给您绣块新的吧。」她樱唇微抿,一副要他别找麻烦的模样。 「我就喜欢这块,你洗洗,把破损的地方补上即可。」 「堂堂一国之君,用补丁的帕子,这象话吗?」 他垂了眼脸,修长的睫毛微微搧动。「你绣的水,一泓绿水,一泓水儿……我就要。」 她心头霎时又发热了,鼻子微微的酸。 不禁忆起某日李公公跑来说,原先她绣的那条飞龙在天的帕子,教安仪公主不小心给弄污了,央求她再绣条帕子给爷。 她心想,帕子脏了就丢了吧,何必这么麻烦的要她再绣一条,况且,她绣的东西也不是上品,他应该不会中意吧? 所以她不肯再花时间绣上一条,结果李公公居然就急道,因为帕子被弄脏,爷震怒,心情不好,整日找人碴,底下的人都苦不堪言,请她行行好,救救大伙,再绣上一条。 她听了万分惊讶,想着,那男人为一条帕子就大发脾气,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为平息他的怒气,她当然不好再推辞,正烦恼着要绣什么才好时,忽然心头涌上一个念头——水,一湖水,水能平息他的戾气。 但,当时她尚未恢复前世记忆,并未深想为什么认为水能安抚他躁动的心,绣好后,交给爷,他果然非常喜爱,总是带在身边。 如今,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在意这条帕子,因为她送他一湖水,这水是自己,她将自己送给他了。 难怪,他异常珍惜。 「好吧,我给您修补看看,若补不了,我一样再送您一泓水。」她忍住鼻酸,收起那残破的帕子。 「这泓水……不如现在就送了。」他盯着她,眼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猝然地吻上她的唇。 她先是一惊,旋即含泪微笑的回吻,两人深情拥吻,直到他吻到她唇上有泪水咸咸的味道,这才恼怒的停下来。 「谁许你哭的?」他跋扈的问。 「爷若不许人哭,就别弄哭人。」她眼眶还是湿漉漉的。 「我怎么了?」 「您讨厌!」 一双好看的剑眉微扬,很「宽容」的再笑问:「真是讨厌吗?」 「爷!」她躲进了他怀里,吸着鼻子。「您还没告诉我,这趟去了长沙,结果如何,见到大哥了吗?」这家伙做了太多令她感动的事,每一件都能让她流上三天三夜的泪,但此刻,并不是流泪的时候…… 他深瞳里的笑意瞬间无影无踪了。「见到了。」他表情淡漠下来。 「他身体如何?近来都没接到嫂子们寄的家书,大哥应该没事吧?」她担忧的问。 他下显微微绷紧了。「你大哥还好,老样子。」 她稍稍放心了。「那……您见到那术士了没?」她再问。 第二十四章 「没有,没见着。」他神色更淡了。 「那我大哥怎么说?」 「他说那人也许是神仙,找不着了。」他冷哼。 老天敢给这女人找麻烦,要她背负他的原罪,终生受累,他偏不,这血光之灾他非得为她解除,甚至,他不惜…… 「找不到就算了吧?」她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的说。 「你愿意带着隐忧过一生?」 「我穿着红裳就可以——」 「红裳无用了。」 「……我还有您给的环佩铃铛。」 「它死了。」 「它会再活过来的,只要给它一段时间……」 「水儿,你可知,整座皇宫,地震时,只有你所处的地方坍塌,这代表什么意思吗?」他不愠不火地岔开了话。 她立刻低首无语了。 「怎么不说话?这是针对你而来,既是如此,也休怪我无情!」他目光肃冷,极度的凛酷森然。 「爷,不要,不要因我而反天,您如何斗得过天?收手吧,求您收手吧!」她扑向他,终于焦急的要求。 「反天?你见过什么人了?!」南宫策立刻敛容的问。 她马上噤声。他实在太精明了,若是不想牵累张大人,还是别再多说了。 隐藏在他双眸中的情绪深不见底。「水儿,你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是吧?」 他声音幽幽冷冷,却饱含威胁。 谢红花一窒后,不由得重重的叹气。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呢?唉,说开也好。 她索性用力的点头。「是的,我都知道了,而您难道不能够停止吗?」 他目光倏冷。「不能!」他极度决断地丢出这两个字。 三日后,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才前去燕国不到月余的奉宁王南宫千遭到刺杀身亡了! 原因指向是燕王为破坏两国和平而杀人示威,紟唐群臣激愤,在朝堂上一致主张出兵将燕国踏平,为奉宁王报仇。 谢红花听了这些事,心惊胆跳,脸色发青。 在众人吵了半天后,终于发现皇上未发一语,天威难测,这才有人开始不安的暗示大伙该问他意欲如何? 「皇上,针对燕王刺杀咱们质子之事,您打算如何处理?」有人试探的问。 「奉宁王乃是朕唯一的弟弟,却惨遭杀害,你们说朕该如何是好?」他反问众人。 「当然是为奉宁王报仇!」 「你们认为朕该出兵?」 「没错,咱们紟唐国富兵强,正好趁此机会宣扬国威,打得燕国从此成为紟唐的属国!」 南宫策嘴角几不可见地轻扬。「一旦发起战事,可是劳民伤财的事,你们这些人,不是一向主和不主战,这次毅然出兵,众卿也同意?」 「人家都踩到咱们头上了,连奉宁王也敢杀,咱们若不还击,燕王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们,下回他们会干脆大胆出兵侵犯咱们,与其处于挨打位置,不如先攻抢得先机,杀他燕王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冷瞳转热。「既然众卿有志一同,也难得你们如此团结,好吧,咱们就出兵吧,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朕的弟弟枉死啊。」 「皇上英明!」 「南宫策,你这个、你这个——」姜明却在此时衣冠凌乱、气生气死的冲进大殿内,怒指着他,竟是咬牙切齿的说不出话。 众人惊讶。姜明是患了疯症不成?敢这副模样出现,还敢大不敬的直呼皇上的名讳?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南宫策只是笑意沉沉,不见怒意。「姜大人这是想通朕要你回去想的事了?」 「你、你!」他还是气得说不出话。 南宫策没心没肺的一笑。「朕已给了你提示,是你笨,又怎能怪朕?」 姜明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你好阴险,居然这样利用我!」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受重用了,这是要让燕王以为千儿就是下任的紟唐帝王,让燕王以千儿为扬威目标而杀之。 想他当初受到南宫策破格重用时,还沾沾自喜,殊不知,南宫策是故意让他弄朝,他越是为自己外甥的未来费劲,就越是害死他! 等到他终于想明白时,千儿已命丧燕国,这南宫策果真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能这样设计陷害。 南宫策笑得凉薄无情。「朕可不知你在说什么,如今朕决议出兵为春宁王报仇了,你对此该感到欣慰的不是吗?」 姜明怒极。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你就是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御前侍卫给拖出去了。 群臣心惊,见他如此狼狈不堪,无不心想,这老匹夫当其为奉宁王的死伤心到脑袋糊涂了,竟敢指责皇上的不是,这是不要命了!难怪会被皇上轰出殿。 南宫策欣赏着己修复九成的四方帕子。 这帕子虽然有了缺角,但已洗净,受损的湖景也拆线再补绣过,样子虽未尽如意,不过他已挺满意了。 这帕子花了谢红花好几天才修复成这程度,远比她重新绣一张帕子还要辛苦。 她却夺过他正专心在瞧的东西,怒容相望。 他叹了口气。每次只要他想好好欣赏块帕子,她就有事非烦他不可。 「奉宁王是您杀的是吗?」她沉声问。 「是又如何?」 「如何?您怎能这么做,他是您的亲人!」这家伙为了师出有名,避免群臣反战,阻他出兵,居然想到送奉宁王去牺牲。 南宫策倏然起身,拂袖,侧身冷峻道:「我的亲人只有一个!」 她咬紧下唇,晓得他只认定她,对他人是绝对无情,这点从前世就是如此。 可这回不同,他杀人的目的太骇人了,她说什么也得阻止,否则死伤更甚,她的罪孽更重。 不禁回想起张大人来找她时说的话—— 「娘娘,恕臣直言,臣知皇上对您爱之入骨,也知您身有厄咒,皇上为解除您身上的厄运,决定与天斗,他认为只要成为世间霸主,掌控人间全数生死,必能让上苍惧怕,不敢轻易收去您的性命,因此他密谋出兵燕国!」 「他要攻打燕国?」 「没错,燕国与紟唐并立分割天下,只要灭了燕,紟唐就能独大称霸。」 「这太荒唐了,如此一来,岂不生灵涂炭?!」 「皇上为了您,不惜玉石俱焚!」 谢红花闭上眼。张大人因为窥知此事,才找上她阻止,帮忙救赦天下,这男人心之狠,她该如何做才能力挽狂澜,挽救天下? 「爷,能否考虑考虑,别因为我一个人,却要天下人为我受难?」她颤声说。 南宫策瞳眸转冷。「我唯有强大,上头的人才会忌惮,我才有能耐与他谈判,将你的厄运解除,还你我平顺的一生。」他沉肃回道。 她摇着头。「可是——」 他愠怒起来。「不管牺牲多少人,也要为我而活,这话是你说的,可知当你说出这番话时,我有多高兴,因为你我总算夫妻同心了!」 「我……我那时并不知您要大张旗鼓的屠杀生灵啊。」她白着脸说。 「这只是手段!」他略了声。 「可您这手段我不同意,我不要您为我开战!」 他深瞳直视,眼神阴郁冷测。「你无法阻止!」 一颗晶莹的泪急速地滴落在她的胸口上。「非要如此不可吗?非要让我后悔转世与您相聚吗?」 第二十五章 「你说什么?!」他勃然大怒。这女人敢说后悔! 「我说,我不要您与老天争什么,不要您为我犯下天条,我不要……若是这样,我情愿死!」她哭道。 原以为自己不能死,一死,这男人会成魔,如今,她不死,他依旧为了她要踏进魔道,生与死,她两难,这能不让她怨起不该与他重逢吗? 南宫策的表情瞬间让人胆寒。「死?你敢在我有生之年,再死一回?!」他一身狠戾慑人之气被彻底激发。 「若能因而救赎世人,我别无选择。」 「你敢!」他怒火攻心。 「除非你放弃武攻燕国!」她不退让。 风暴狂肆,他暴跳如雷。 谢红花捧着环佩铃铛发呆,久久才发出叹气声。 这玉仍是碧绿一片,不见红晕。 「为什么呢?为什么厄运会越来越加剧,红裳也镇压不住,就连这玉……好像也活不过来了?」她若有所思,呢喃着自问。 唉!为何她的命运总是这般乖舛,教她无法自己掌握? 她失望的起身,移身至窗前。外头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就跟她此刻的心境一样苍茫。 「天啊,娘娘,您的腿!」耳边忽然传来宫娥仓皇失措的声音。 她低下头,果然大腿见血了。唉,她又受伤了! 一定是她方才起身时腿不经意的磕过座椅,那伤势就宛如利刃划过,立即血流如注了。 现下的她,如块一捏就破的面皮,任何东西都能教她受伤,好比拿着筷子,夹菜时稍稍用力,筷子就能嵌入肉里,要见血才能拔出,一张宣纸都能将她的皮肤切开成豆腐。 她做任何动作都得万分小心,对所有东西都得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因为每样物品都能伤她。 她虽然没试过,但相信就连羽毛都能要她的命。 「娘娘,这回伤口太大,一定得召来太医才行!」见她腿上的伤势严重,鲜血汩汩的拼命渗出,片刻就将整件裙子濡湿,宫娥们忍不住惊恐道。 「你们别惊慌,也用不着惊动太医,只要去拿块干净的白布来帮我压住伤口,不一会就能止血的。」她安抚众人的说。 那男人为了她已要血染天下,她正愁无法劝阻他,若再让他得知她厄运加重,那么再想阻止他,无疑是痴人说梦,更加的不可能。 因此,她不能让太医出现,那只会让事情更难收拾! 「可是娘娘,万一这血止不住,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几个担不起啊!」宫娥们害怕哭道。 「不会有事的,瞧,这几日我身上的大小伤口,他不是就没发现?」她故意展现信心的说。 这几日与爷闹上,两人没肌肤之亲,幸亏又是冬天,她厚衣裹身,这才勉强瞒住他,而无论能瞒多久,她都得咬紧牙根撑下去,否则她就是残害苍生的罪人! 「但要是被发现,咱们几个都会没命的!」见她血流不止,宫娥们吓得不敢再帮她隐瞒。 知晓众人有多惧怕那男人,要她们冒险为她担责任,实在是太为难人,她咬咬唇。「这么着,这回是最后一次了,下回若再出意外,你们就去禀报,我不再阻拦就是。」她只得承诺道,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宫娥们虽然不同意,但在她恳求的目光下,还是答应了,几个人开始七手八脚的为她止血包扎,那大腿上有一道手指长的伤口,血至少流了整整两碗才停下。 止住血后,她面容苍白得犹如外头的冬雪。 「娘娘,奴婢们瞧您这伤势,可能得躺在床上休养几天才行,可这样皇上就会起疑,一样瞒不住的。」宫娥们忧心忡忡。 「我只是一时失血过多,你们多煮些补品帮我补身,我就很快能恢复体力的,至于腿上的伤,我只要不骑马,走路尽量放慢点,不会被发现的。」这些她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宫娥们都认为她太过天真乐观了,皇上是什么人,娘娘如何瞒得了? 奈何说不动她,众人也只能摇头叹气。 才眨眼工夫,她又疲累的阖上眼,沉沉睡去。 半个时辰后,南宫策入内,宫娥们见到他,不见惊慌,像是早知道他会来,福身后自动退去。 他满脸阴霾,静静地注视着红罗帐里的人儿,盯着她的睡颜好一阵子,才移身靠近。 轻巧的掀开被子,卷起她的衣袖,露出凝脂肌肤上的一道道伤痕,上头大大小小的伤口多达十几处。 他浓眉紧锁,瞳眸里笼罩着极深的寒意。 再往下,轻轻拨开她的衣裙,小腿多了一块昨日未见的瘀青,他眼角轻抽,眼底寒意更见彻骨。 小腿之上,他上扬的眼梢立即出现深沉的锐利。 这是刚才伤到的,伤口四周还肿胀末消! 紧绷的脸庞显得残暴又阴郁,眼中那浓浓恨意几乎可以撼动天山巨石。 他慢慢将被子盖回她身上,目光愤恨,这动作像是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这傻女人以为他不知道,只要是她的事,他岂能不知道?! 她的每道伤口、每个瘀痕,他都了若指掌,没拆穿是不想再与她争执。 开战在即,有太多事需要他运筹帷幄,可恨的是他无法时刻待在她身旁,但这些伤,每一道口子都宛如割在他心上,痛,非常的痛,但他不得不忍。 以他的性子,从不忍让任何事,唯有她的事,总教他一忍再忍。 但,他忍够了,这回得彻底解决与老天的恩怨了,上头若不还他一个健康的女人,那他便回敬他一个血腥的世界! 【第三十章 逆天绝爱】 「你输了,输了就该认输!」 这雷再度劈下,焚毁他周遭的一切。 「明日朕便下令屠杀燕园百姓,老弱妇孺一个也不放过!」 又一声疾雷轰过,烟尘四起。 「如何?燕园数百万人命,我只换一人!」 紟唐大军尚未征战,皇城外却已有乱事。 姜明不甘心被耍,在南宫策忙着整军,准备与燕国大动干戈之际,他发动了一支私养已久的兵进行叛乱,两万军转眼已杀近皇城。 「来啊,谁能攻进皇城,砍下南宫策的脑袋,我重重有赏!」声鼓雷鸣中,他大声的喊。 守城的人错愕。 皇上因为奉宁王被燕王所杀,一怒之下要出兵为么弟报仇雪恨,这姜明是奉宁玉的亲舅,理应感激并协助皇上征讨燕国,为何反而率军叛乱? 众人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忽地就教姜明打得溃散。 他见了,简直喜出望外,想不到两万军就可以打得守城军大乱,马上意气风发的放声再喊,「杀,咱们杀得南宫策这佞君屁滚尿流吧!」 不多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惊恐的喊出一声,「南宫策来了!」 随即,好似蚂蚁走热锅,所有人顿时手足无措、方寸大乱,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惊慌的扔掉兵器,一下子跪到地上去,其他人见状,纷纷效法,不过须兴,姜明的两万军已止戈散马了。 他不禁傻眼。明明前一刻他的人马还大张健伐的攻城,怎么一转眼天地变色,他的雄兵变小狗了,更离谱的是,南宫策根本没现身! 他倏然心惊于南宫策之威。 第二十六章 不过是一阵耳语,就让他两万人瘫软,若再要见到南宫策本人,这些人还拿得动兵刃吗?不全都匍匐在地去舔他的脚趾了? 姜明呆住,待回神想大喊南宫策并不在此处时,一支长箭射来,他僵直的低下头往自己胸膛瞧去,长箭穿心而过,下一瞬,他仰身落马,满腹的不甘从此付诸流水。 三日后,南宫策的三十万大军聚集于皇城外,株马厉兵,准备征讨燕国。 南宫策并未穿着金甲现身,仅是龙袍在身便已气势万钧,光站在人前,就如鬼魅般教人胆寒。 狭长凤眼一眯,冰泠的视线在大军身上扫过,即便是最集惊不驯的士兵也马上一振,不敢稍有松懈。 这战不能输,若输了,回头皇上的惩处比燕军更可怕。众人敢面对敌人厮壳,却难生出半丝勇气对抗南宫策,可见他天威之盛。 「去吧,好好为朕打一场胜战回来!」南宫策声音不大,也未说出任何激励人心的话,但下一刻,无数人已齐声大喊「必胜」,声势之浩大,三十万大军简直可以比拟千万大军。 大军准备开伐之时,在漫天烟尘之中,前方立了一名女子,她红裳飘飘,眼神愤慨坚定,摆明不让大军前进。 大军知其身分,不敢踏过,南宫策闻讯前来,目光如万年寒冰般地瞪视着她。 「你胡闹什么?」 「要出皇城就先踏过我的尸首!」谢红花明确的说。 他眼眸候眯,怒极。 「退下!」他斥令。 「不!」 两人在大军前对峙,时间静静地流逝,几十万大军屏住气息,竟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在沉肃中,南宫策突然露出笑容,笑意森森。 「水儿,这儿飞尘大,你捂紧鼻,别呛到了。」他大手一挥,要大军绕道。 三十万大军竟为她一个人绕道而行?!她愕然。这家伙,这家伙! 她嘴唇咬得又见血了。 男人望见,眼神立刻如凛测寒冬。 「回去!」他喝。 「你非要血洗人间吗?」她悲愤的问。 南宫策沉怒。 「回去吧,长沙传来消息,你大哥已逝了!」他残忍的在这时候道出此事。 「什么?」她神色骤变。大哥过世了?! 「你先回去奔丧吧。」他道。 她想明白他的心思后,立即心痛如绞,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您早知道大哥病危对吧?却没告诉我,等人死了才肯让我去奔丧,您好狠的心!」 「我是怕你忧伤。」他缓下口气。 「这会告诉我就不怕了?您这是想支开我,若非我挡在这不肯走,您恐怕还不会将大哥的死讯告诉我!」她愤怒不已。 他不语。确实如此,她大哥的死必会惹她伤心,这事能瞒的话,他不会主动告知,而今日,他不得不说。 「水儿,大军已发,不能回头,我也不允许回头,一切已无可挽回!」他决断的说。 她气愤噙泪。 「您!」被咬破的唇,血流得更急,转眼,滴流得她颐颈都是,模样可怕至极。 南宫策神情越见僵硬。 「水儿,这战让他们打去,我陪你回长沙奔丧如何?」他口气是从不曾有过的温婉。 谢红花愤然饮泣,瞪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他轻叹。「水儿,事关你的生死,与我争执……没用的。」 大哥的死让她哀恸甚深,心中满是伤怀。 但她并未回到长沙奔丧,不是她不愿意去,而是不能够,在上路前,她在男人眼前教毛笔割伤了。 血完全不受控制的喷洒而出,那男人见了当场铁青了脸,经过太医紧急抢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想当然耳,发生这事之后,他不会再让她去任何地方,就算是奔丧,也万无可能。 她的生命越来越脆弱,人也越来越虚弱,每伤一次,她的元气就流失一些,到后头,她几乎无血可流,也许等她死后,只剩一具干尸。 「兴许等您将燕园创平前,我已成僵尸,您打这场仗,对我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爷,放弃算了。」卧在床上,谢红花幽凄的劝说。 「作梦!」南宫策硬声道。 「就当梦一场又如何?」 「你不是我的梦,我要真实!」 「爷,真实就是一场空!」她要他醒过来。 「你这女人!」他终于大怒了。「你难道忘了自己说过永不弃我的话?!」 她吸着鼻子,凄楚落泪。「如果这个不弃,是建立在一堆尸首上的,您要我如何坚持下去?」 南宫策一怔,终究露出片片愁云来。「水儿啊,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他愁闷长叹。 她泪水纷落。「爷,我又何尝不知您对我的心,我只是、只是无法坐视他人的牺牲。」 抚着她毫无血色的双颊,心有多疼,他的恨就有多深。「你不能再弃我而去,真不能的……」他呢喃。 「爷……好不容易才与您团聚,我也不舍,更加不愿意,如果能够,如果能够——」她满腹心酸,泣不成声。 他颤抖着手为她抹泪,手指不小心划过她脸庞,一道血痕惊现,他神情一僵,片刻后,他怒不可遇。「很好,非常好!」 「爷?」见他脸色大变,她心惊,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摸去,热热一片,忍不住闭上眼,心更凉了。 「你要我怎么做,当作梦一场?哼,这梦醒不了的,我要天下人都与我一道作梦,我不醒,别人也休想清醒!」 谢红花骇住,此时耳边传来外头李三重喊着,「大捷,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咱们大捷,燕王自尽了!」他由外欢喜奔入。 她一愕,一抹泪白眼角滑落。燕王终究被逼死了! 南宫策正仰头大笑,霎时天地出现异变,巨风狂扫,飞沙走石,雷鸣不断。 瞬间,一道闪雷穿过屋苍直劈屋内,在雷落下前,南宫策将女人抱入怀,响雷击中床榻,床身四分五裂,一片狼藉。 李三重捂着耳,顿时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输了,输了就该认输!」南宫策瞪视天空,怒不可抑。 惊雷再度劈下,焚毁他周遭的一切,他无惧,脸上甚至还带着阴笑。 「后悔让朕转世吗?迟了,你们这是纵虎归山,又奈我何?」他张狂道。 暴雨落下了,伴着狂风,仿佛彰显着无比的怒气。 南宫策冷笑。「明日朕便下令屠杀燕国百姓,老弱妇孺一个也不放过!」 又一声疾雷轰过,烟尘四起。他怀里的女人已然面色死白。 「如何?燕国数百万人命,我只换一人!」他与上天谈条件。 雷更响,风更大了。 「不肯?朕还有紟唐!——」 「爷,不要!」谢红花终于忍不住恳求道。 他笑得宛如恶鬼。「要不要不是你决定,要上头的人同意啊。」 一阵强风席卷而来,几乎将两人扬起。 南宫策脸色剧变。「你是天上的玉,朕是地上的主,咱们谁也不怕谁!」他气势凌人的说。 远处不断传来轰轰声响,满地的乱石随风飞扬,响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犹如怒吼声般让人倍觉毛骨悚然。 谢红花惊惧,心知这份酝酿之后,便是上苍凌厉的一击。 第二十七章 「爷,够了,别再斗了!」她惧怕的道。 他抱着她依然狂肆的大笑,完全无视于那轰声的警告。 终于,那忽远忽近的怒吼化作一股力量,在停滞片刻后,轰的一声劈向他,他双目怒睁,那一瞬,劈过来的电流硬生生转向,轰然的在远处的侧殿爆开。 「还这女人一世安康,朕便承诺你人间百年安泰!」他沉声道。 天空又传出微弱的雷吼声,渐渐的,雨势弱了,强风也停了,再一会,天,晴了。 她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男人居然连天都怕了。 他赢了! 她由他的怀抱里下来,双腿落地,感觉全身的力气回来了。 多么不可思议,前一刻她还失血过多,全身乏力,这会,她已经复元了。 双眼瞪着面前被一道道雷劈过的废墟,她难以置信刚才所发生的事,忍不住拍拍脸颊。会痛! 「不是梦,我说过,要你成真的。」他笑着说。 瞧着她身上的伤,奇迹似的,全都瞬间愈合了。 「爷,这怎么可能?」她还呆傻着。 他笑容更深。 「如何不可能,我不做到了?」 她蓦然呜住嘴唇,感觉匪夷所思,忽地,一阵冷风吹来,不禁全身一颤。 南宫策的锐目扫向躲在残壁边,幸运没被乱雷劈死的贴身太监。 李三重死里逃生后,一见到主子的脸色,马上由地上爬起,火速在被劈烂的柜子里找出一只轻微受损的暖裘,立即呈上。 南宫策将暖裘覆上心爱女人肩头,暂时为她御寒。 但下一刻,暖裘却被女人无情的扔在地上了。 他一愣。「水儿?」 「我这命是拿无数人性命换来的,您教我、教我如何承受得起?!」谢红花掩面痛哭。 南宫策的脸瞬间冷僵,瞪着女人的眼神极为阴沉。 谢红花震愕的睁大双眸。 「太……太丽?」一个已死的人居然出现在她眼前?!这是人是鬼啊? 「娘娘,我是人,我没死呢。」太丽低着头笑说。 一旁的李三重见到女主子惊吓到的表情,也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可是……你不是自尽了?」谢红花连舌头都不灵活起来。 「我是死过一回,不过没死成。」太丽笑说。 谢红花眨了眨眼,终于惊喜的抱住她。 「你真没死?!」她喜极而泣。 太丽也不禁红了眼眶。「对不起,连您也欺骗了。」 「这是怎么回事?」谢红花抹去泪后,立即追问。 她向领她来的李三重望去,他这才替她喔喔解释道:「废后高氏才是刺杀皇上与您的主谋,但她欲将罪行嫁祸给太丽娘娘,遂命人去谋杀她,并且部署成她是畏罪自杀的,皇上得知后便要人救下太丽娘娘,并将她送出宫去。」 「原来长沙画舫之事是高皇后所为,居然是她?!」谢红花震惊不已。 「但既是如此,又何必瞒我?」她生气的问。那男人明知她有多为太丽的死而伤心,却故意不告诉她真相实情,太过分了! 李三重表情尴尬。「那是因为皇上设计要杀废后高氏,可碍于您阻着,为免太丽娘娘并未死去的事妨碍了他的计划,才干脆不对您说的。」 「哼,那家伙就是血腥残暴成性,瞒着我不知杀了多少人!」她哼声说。 她恼极了那男人,对他极为不谅解,已整整月余没同他说过一句话,见了他就怨。 因为他实在太狠绝了,逼死燕主,还害得无数人丧命于沙场,甚至差点屠杀紟唐与燕国两国数百万条的人命。 即便是为了她,又怎能如此残忍的杀尽天下人! 从前他再顽劣、再残忍,也不至于如此狠佞,可今日,他已狂了,她见了他也怕,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他! 李三重闻言赶紧双腿跪地道:「娘娘,您误会皇上了,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他们都是对您心怀恨意,不可能放过您之人,皇上自从与您相认后,便没再胡乱杀过人了!」之前如何他不敢讲,但之后,主子真没乱开杀戒。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他灭了燕,这场征战死了多少人?」她含泪怒责。 「娘娘,您应该是最了解皇上的,以皇上的才智与谋略,要灭一个国家,何须死伤太多人?那国早是皇上的探囊之物,只是之前皇上倦懒于国事,想着禅让,一时无心在扩张国土这事上,才迟迟未动燕国,直到您的身子出现异象,他才毅然决然出手的。 「皇上用兵如神,善于智取,一场战事下来,双方死伤不到数十人啊!」 她听了不敢置信,立刻坐直身子。「咱们三十万大军与对方的雄兵对峙,当真只死伤这些人?」 「真是如此,这臣可以作证。」张英发也到来了,他正经严肃的踏进凤殿里。 「张大人?」谢红花讶然。同样是在这座殿里,他告诉她,爷将血洗天下,他盼她能阻止战事发生,何以这时反而为那男人说话了? 明白她的疑惑,他喟叹苦笑。「对不起,之前是臣太过心惊于皇上的决定,只怕天下大乱,完全没想到皇上有能力控制这一切,两国交战几乎不见死伤。」 「好吧,就算两国伤亡不大,他还是逼死了燕王,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啊。」她颓然下来,仍是耿耿于怀,难以谅解。 「那燕王是个昏君,燕国在他的统领之下,百姓苦不堪言,他早就失去民心,正因如此,皇上才能顺利逼死他,事实上,他一死,燕国上下欢欣鼓舞,还鸣炮庆贺,感激给唐大军的解救。」张英发道。 「至于奉宁王,他也没死,皇上留着他还有用。」李三重跟着接口。 「奉宁王也还活着?!」她立刻惊喜。 「是啊,他与我一块都被安顿在宫外,您当我是朋友,视奉宁王为弟弟,我们都是您重视的人,皇上是不可能对我们不利的。」太丽说。 「他……」原来爷并非真的狂了。谢红花欣喜不已。「等等,李公公,你说奉宁王留着有用,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想起他方才的话好像有所保留,她马上精明的问。 「这……皇上原本计划等奉宁主满十五岁后,让他登基为皇。」 「爷已答应老天保天下百年安康的,他想反悔?」 李三重忙摇手。「娘娘,皇上对奉宁玉如何打算,奴才实在无法妄断,只知他不久就会被平安的接回宫里,而奴才只是见您与主子误会这般深,这才自作主张找来太丽娘娘与张大人,让他们对您说清楚,解开您的心结……」 「娘娘,皇上明知您会气恼的事,非不得已是一件也不会做,求您不要再误会皇上了,您都不知道,这阵子您与他闹气,他、他——」 「他又迁怒?」她咬牙。 李三重缩着脖子,怕事的不敢应声。坦白说,主子这回的火气大得将全朝都掀了,人人见了他本来就怕,现在何只怕,简直骇! 他瞧再这样下去,自己也离死期不远了,这才私下来疏通,这也算是自救啊! 「可恶,我早该提防他死性不故,果然他老大不高兴,全天下的人都得跟着受罪!」她气呼呼的站起身,就要找人算帐去。 第二十八章 走出门口,想到什么又折回,朝着太丽问道:「那男人是不是也让你回宫?」 太丽摇了头。「没有,我没有要回来。」 她脸上马上又冒出火气。「那不负责任的家伙,想将你丢在宫外就不管了,这般无情无义,他还是人吗?该死的,我这阵子气得都没管他,他就益发离谱了,这男人连老天都怕,到底谁才能治他……」她边骂边气急败坏的往外走。 被留下的三人各自发笑。能治得了那男人的,还能有谁呢? 这不已经去治了!三人终究忍不住相视大笑了。 「臣妾助您灭了燕国,想向皇上讨赏。」敏通娇羞道。 她是他在燕园的探子,这回助他立了大功,理所当然就来求赏。 南宫策睨她一眼。「说吧。」他心情明显欠佳,说话不带感情。 敏通刻意忽略他的冷然,羞报道:「臣妾不奢求皇后之位,但是,我想要回贵妃的位置,继续做您的女人……」 他戏谑地朝她瞥去。「别想了,后宫已经没有位置了!」 「没……没有位置了?」自杨宜死后,后宫已无贵妃,怎说没位置了? 「我那虫子一人可抵上六宫粉黛,朕没打算再充实后宫,所以你也别想了,要朕赏你,不如想些可能的,别浪费了朕的恩典。」他不耐烦的说。 那女人至今还与他斗气,那凤殿他连踏进去都不行,他何时受过这种气? 一肚子怨气已经憋得火冒三丈,这时根本无心处理任何事。 敏通愕然。「皇上,您怎能对臣妾这般无情,臣妾——」 「够了,你若真想要进宫来也行,就当那女人的宫娥吧,自从春风姑姑死后,她便乏人照顾,你去,顺便贴身保护她。」 「什么?!」她呆成一根冰柱。他居然让她给那女人当保母? 「不顾意就别进宫了。」南宫策不留情的说,心情持续恶劣中,对人越来越不耐烦。 她错愕。 「您又欺负人了吗?」谢红花一脚踏进殿里,目光带着杀气,瞪着他。 在避他一个月后,她主动出现,他眼睛立时就炯亮起来。 敏通见状,心彻底凉透,凄楚不已。「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她忍不住惆怅叩拜。 谢红花立刻将她扶起。「你告诉我,爷是不是又要你做什么坏事?你别理他,千万别答应!」她一副要给她当靠山的模样,交代着。 敏通哭笑不得,南宫策喜爱的女人竟是这么单纯可爱的人。 她眼一转,马上悲苦的说:「皇上要我进宫伺候您,当您的贴身宫娥。」 「当我的宫娥?」谢红花微愣后,目光瞟向他。 「敏通曾是后宫的妃子,您好意思这样委屈她?」 南宫策剑眉一挑,不屑的冷哼,「不然呢?你要我再回收她?」 「我……」她语塞。 「说话啊?」一双锐利的眸子冷盼着她。 她咬咬唇,又恨又恼的顿足。 「您还好意思说,您一身风流债前世才清去,这世又来,就连太丽的事也一样,您是打算将她丢在外头不理吗?」 「太丽?」男子精锐的双眼一眯。 「李三重?」见到冒着汗低头跟在后面进来的人,他立刻冷喝。 「皇上,奴才多嘴了,请饶命。」他抖着认错。 「哼,不是说你这奴才嘴牢靠?朕瞧缝死最牢靠!」 「皇……皇上……」李三重十只手指紧紧扣着嘴。别吧! 「爷若是要缝他的嘴,我是赞成的。」谢红花竟说。 李三重惊了胆。娘娘何时也变得这么狠心了? 「你赞成?」南宫策这会语调变得绵长了,显然也有些惊讶。 「嗯,李公公的嘴是要说给我听的,您尽管缝去,缝紧些,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正好恨您到来世去,让我这辈子都不用再理您了!」她冷冷的说。 男人听了这么违逆的话,什么恼气也没有,反而双眼精光灿烂,嘴角含笑了。 「你不恼朕了?」 「恼!」 「是吗?」他笑容灭了灭。 「那李三重的嘴就真的得缝了,因为他说了也是白说,简直废柴一个。」 「您!」谢红花抬高下巴,忿忿不平的瞪向高她近一颗头的家伙,恼恨地戳着他的肩头。 他一把抓过她戳人的手。「我可是教你气得血不知吐了几缸,你再闹下去,我就要内伤了。」 「那也是您自找的!」她撇过脸去,偏偏脸颊上染上可疑的红晕。 子夜般的眼眸仔细盯瞧着她,笑容又扩大了。「我这桩桩件件都顾虑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他笑问。 满脸通红了。「这都怪您,老爱背着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嘟嘴道。 谢红花轻叹。他这人天生骨子里就带着劣根性,而那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出自于他的续密布局,她明知如此,还与他呕气,真是白搭了。 她这无奈一笑,男人凌厉的眼神立刻变柔,一扫先前的郁闷阴霾之气。 敏通见了更加黯然,自知终其一生绝对没本事让一个冷酷灵魂变得柔软的。罢了,不进宫也好,若进了宫,她恐怕真会被当成宫娥使唤,而最可悲的,那男人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想通这点,她走上前去,朝南宫策悠悠福身。「皇上,臣妾不进宫了,想这就到宫外云游去。」她看破的说。 「云游?你要上哪去?」谢红花一听急忙问。 「这些年不管在紟唐还是燕国,我都在宫里过,如今恢复自由身,不如就到处游山玩水,让日子过得逍遥些。」 「可是你不是想进宫?」她问。 敏通怅然一笑。「您扪心自问,真希望臣妾进宫来吗?别假装大方,这是自讨苦吃,臣妾若进宫,就算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娥,也会无时无刻诱惑皇上,想尽办法赶您出凤殿,让自己取而代之成为凤殿主人的,这样您还要留我吗?」 「啊啊…」谢红花愕然心惊。 「怎么?吓到了?」敏通笑问。 「老实说,要不是皇上摆明告诉臣妾,他有了您,容不下别人,就凭您的姿色与能耐,是斗不过我的!」她骄傲的说。 谢红花无语了。她相信,毕竟这厉害的女人连燕王都能玩弄于股掌,她小小一朵俗气的红花,怎么斗?幸亏自己男人「目光如豆」,全天下女人只瞧得上她,不然,呵呵,好在啊! 她赶紧躲到男人怀里,低着头,什么腔也不敢搭。 南宫策瞧着自己没用的虫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摇着头,连损她的话都懒得说了。 「敏通,既然要走,就去吧,不过,你的功劳朕不会忘,朕会保你一世富裕,缺钱就进宫里支,亏待不了你。」他交代。 敏通望着他只为一个女人绽放光彩的脸庞,心下凄然,谢过恩后,落寞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谢红花有些歉疚,但也无可奈何,况且,解决了一个,还有另一个。「爷,您对太丽如何打算?」她黯然的问。 虽然不顾意有人分享爷,但是,那人是太丽,不像敏通那般独立,她如何自私自利的撇她于不顾呢? 他笑眸玩味。「她也说想进宫?」 第二十九章 「她是被强迫送出宫的,一个女人在宫外如何独自过活?当然得回来才行。」她理所当然的道。 「一个人?她应该不是一个人了吧?」他扯唇说。 「欸?」 这时,李三重赶紧上前补充,「娘娘,您刚才走得急,没问清楚事情,太丽娘娘她是自愿不回宫的。」 「自愿的。」 「是啊,她有主了。」他轻巧的暗示。 「有主了?」她张大了嘴。意思是……太丽改嫁了?! 晓得她听明白了,李三重朝她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她怔愕过后,转身抱住男人,咯咯的笑了。「那太好了,多谢爷成全。」原来太丽也找到幸福了,那她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男人眉心微微皱起。「你这女人不气了?」 「不气了。」她摇着脑袋,还开心的笑着。 「那你该赔偿我这阵子的损失了?」他提起。 「损失?」 「是啊,我可是抑郁了许久,身心不畅快到极点,你难道不需要表示什么?」 他星眸熠熠,薄唇扬高,非常明显,他想弥补多日来的欲求不满。 她整个人烫起来了。 「爷……」谢红花绞着十指。还有外人在呢。 但男人春情动了,谁能妨碍,挑起她的下颚,低下头就要吻上,她羞怯的起身避开,她一动,腰间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视线厅去,顿时,笑脸消失,一张脸几乎要冒出火光,砍人意味十分浓厚。 她心惊,连一旁的李三重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她不禁疑惑的拾起腰间的环佩铃铛搁在掌心,一瞧,露出惊喜之色。「天啊,爷,它活过来了!瞧,它变红了,而且比以前还要鲜红通透!」 正欢喜嚷着,抬头,却见他还是一脸的咬牙切齿。 「该死!」他甚至大声咒骂了。 「爷?玉活过来了,这不好吗?」她错愕的问。 他模样恼恨极了。 「好什么?上面竟敢将我一军!」他大发雷霆。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解的问。 南宫策磨牙。「玉翻红,就表示你身上的厄咒还未解除,不过是给个续命丹保你平安罢了,这上头还是拿你当金植咒牵制我,我上当了!」他千算万算,机关用尽居然也会被暗算!他恨极。 谢红花听完,反而笑了。 「我倒不觉得如何,反正我已不再受限于红裳束缚,只要随身带着这环佩铃铛就成,而我本来就一直如此,根本没差别,反倒是您,被老天留了这一手,瞧您还能再恣意妄为吗?呵呵,太好了,可有法子教您收敛了。」她呵呵笑个不停。 他瞪着她。「还笑得出来,我本想带着你长居水宫的,看来暂时不行了。」 「水宫?原来您真想反悔?!」眼眸一瞪。他答应老天要好好做天子的,竟又想丢下一切闪人!「您是不是想把烂摊子丢给奉宁王后一走了之,随便天下大乱去?还说老天将您一军,您还不是一样诓人,幸亏老天聪明,否则真教您给阴了!」 「你!」他气得七窍生烟。 「欺骗老天是会被天打雷劈的,您还是老实点,若真中意水宫,那就迁都吧,反正,您想要丢下万民自己逍遥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我不同意!」她凉凉的说。 他难得被气得快吐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会瞧上你这女人,还为了你一路受罪,我蠢了,真蠢了!」 「后悔了?」她睨他,模样相当嚣张,根本有恃无恐。 他怒到极致后,居然又绽出笑来,那残笑立即让李三重的脸皮抖了几下。 「那好吧,我既然被你克得死死的,又受制于天,不得不当定这个天子,人生已定,那就只能自己找乐子了。」他话锋一转,竟露出阴毒之色。 「爷,您又想对谁怎样?」她不禁紧张起来。 南宫策越笑越显歹毒。「放心,我只剩两个人可玩乐,这两人我打算玩他们终生,不会轻易要他们的命的,想来,这勉勉强强可以纡解我受制于人后的无趣与郁闷吧。」他倏然纵声大笑,心情瞬间好转。 李三重闻言,鸡皮疙瘩马上激起有三层楼高,不禁为那两个「捐躯」让主子虐玩的人,献上自己此生以来最为悲悯的心。 此时远在宫外的一对男女,男的正在敷脸救面子,女的正在为残臂做复健,两人同一时间打了个寒颤,放眼向屋外望去,他们家天空,竟是乌云满布。 云端上,两名老者,一紫一蓝,坐在圆几边,满腹牢骚。 他俩是天庭的神仙,蓝衣老人掌轮回,指定轮回之人,而紫袍老人授天机,决定轮回之人的来世身世。 当初公孙谋在投胎为南宫策前,曾在无间待了数百年,眼见就要成魔了,两人怕他将无间搞得天翻地覆,遂自作主张将人送到凡间,哪知一样让他们不省心。 「这家伙真是无法无天,吓死人了,连玉帝也敢挑战,险些教我惊破胆。」紫袍老人不断摇头顺气,显然吓得不轻。 「我不也同样胆颤心惊,想当初怕玉帝知晓咱们送到人间的人正在荼毒天下,为掩盖事实,这才赶紧查查生死簿,发现那女的也投胎在同一个时空,便将她送到那家伙眼前去治他,想不到他却恩将仇报,反而将事情闹得更大,害咱们心想这回自己定是玩完了,哪知——」 蓝衣老人朝大腿一拍,头用力的摇,像是太过意外,无法接受,又像是被耍了,心情郁卒。 「哪知玉帝这老狐狸摆了咱们一道,他竟扮术士早一步就下去安排那女人的未来,只等咱们傻傻将两人送作堆,你说,玉帝是不是太过分,这样玩咱们?!」紫袍老人气愤填膺的说。 「何只如此,玉帝还亲自、送了块镇魂碧血玉下去,让那家伙收藏,好交到那女人手中护身,摆明这一切都在玉帝计划中,玉帝让咱们当个陪玩角色也就罢了,竟眼睁睁见咱们被那人的所作所为吓得几乎破胆,最后才让咱们得知是这结局。」蓝衣老人长时短叹,当真被耍得冤枉。 「唉,其实我是能体谅玉帝这番用心的,若非如此,如何能收服那人,这天下又如何能长治久安?玉帝为了天下苍生的平安着想,真可谓用心良苦、戮力计较了。」紫袍老人换个角度想后,对自己被骗之事,也就释怀了。 「说的也是,那人之资,不用可惜,玉帝也是不想浪费人才啊!」蓝衣老人抚着长须无奈的道。 此时两人不经意的往云朵下瞧去—— 那男人正在享乐,而取乐的对象是一对男女,男的前额毛发已秃,女的眉毛与鼻毛全光,这会,两人正痛苦的在拔对方的腿毛…… 两个老人见了,各自摸摸自己的头顶、胡须和腿毛,一阵哆嗦后,不禁相视苦笑。 好你个南宫策,好你个公孙谋,这样玩人,连他们两个老头也怕了呀!「蓝老头,咱们私下说说,你说玉帝是不是真怕了他?」 「这还用说吗?照我看来……这人鬼神,没有人不怕他的。」 两人又一阵哆嗦。 后记 【后记 大圆满 浅草茉莉】 大家好,我是浅草茉莉。感谢在豆豆小说网阅读我的作品。 看完了吗? 有让你们失望吗? 这是让我很忐忑的问题! 我清楚知道《闻帝的眷宠》中,水儿的死让公孙魔头陷入极度凄凉落寞的下场,造成读者们为公孙谋感伤得久久不能平复,因为刺激太剧、对公孙谋付出的情绪太强烈,有可能导致大家对南宫策期望过高,认为南宫策没法「超越」公孙谋。 毕竟,悲剧才是最让人记忆深刻的! 我实在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感觉,所以按捺了四年,考虑再三才动笔写续集,就是怕大家中公孙谋的邪毒太深,不能由毒素中抽离,让我的后续成了多余。 但不管如何,我努力了,期待让不圆满的公孙谋在南宫策身上达到圆满,以了却前世的遗憾。 在此,谢谢大家对暗帝一系列套书的支持,包括《暗帝的眷宠》、《暗帝的女见》以及《少年太上皇》,目前《暗帝的眷宠》、《暗帝的女儿》都已经出版了经典集,有兴趣的,欢迎你们回头去翻阅。 不管是旧朋友回味也好,还是新朋友加入也好,这套书,都算是浅草茉莉出版作品中,最重要的系列作品,很高兴有这荣幸与大家分享。 最后,我祝所有有情人幸福度过每一天! ps.培文老弟,阿姊照例谢谢你帮我动笔写感言,有你的支持,阿姊也很幸福!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少年太上皇 卷一:帝王倾心》作者:浅草茉莉 02、《少年太上皇 卷二:后宫独宠》作者:浅草茉莉 03、《少年太上皇 卷三:逆天绝爱》作者:浅草茉莉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