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硬汉》 楔子 【楔子】 夜深人静,墙上的钟指在淩晨两点。 楚骞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枕边依旧无人,一股郁愤堵上心口,瞬间了无睡意,捞起一旁的丝质睡袍披上,光着脚丫踩上冰凉地板,从卧室走到客厅,将一室寂静点亮。 将近四十坪大的房子,只有丈夫跟她两个人住,非常宽敞舒适,但是当丈夫经常早出晚归,几乎把家里当旅馆时,她只觉得这房子空旷得让人心慌。 结婚不到两年,降温的速度好快,他对她的热情全都转移到工作上,画起建筑设计图就没日没夜,应酬交际的对象上自业主、厂商,下至工务人员,甚至连事务所同事之间的人际关系也不能忽略,她被晾在一边,常常独守空闺。 除了寂寞,她也担心他的身体,应酬和熬夜压缩了他该有的休息,每次一生病就很严重,他不珍惜自己,让她既心疼又焦虑。 她劝阻他,次数多了变叨念,叨念久了变磨擦,每次有了争吵,他总会收敛个一阵子,可没多久就又故态复萌……对於这样的恶性循环,她实在感到相当疲倦。 嫁给他,是因为爱,希望能朝夕相处的生活在一起,所以婚後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生活的重心也是他,可讽刺的是,他并不像她看重他那样的在乎她! 如果他爱她,就会在乎她的感受,明白她的忧虑,为她珍惜自己,也会心疼她的寂寞,为她做调整,可他却听不进她的劝言。 他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摆饰品,偶尔看见才想到要拿起来把玩一下,平时就冷落在一旁,任其布上尘埃。 结婚,是想将爱情长久延续,并不能因为木已成舟而轻忽对方,更不是设下牢笼关住自己,淹没在埋怨忧郁里凋零枯萎。 如果要过的是这样的生活,那她真的不明白,当初两人为何要结婚?为何要共组家庭? 所以,她决定今天一定要强硬的表示抗议,就算得使出杀手鐧她也在所不惜! 楚骞枯坐沙发,开了电视,却无心欣赏,眼睛不断瞟向墙上的钟。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时间流逝得特别慢,一点一滴的辗过心口,闷得她呼吸不顺,心绪更加浮躁混乱。 终於,大门上的锁有了动静,她心跳骤急,拢紧睡袍、端正坐姿、绷起俏脸,像个准备出征的士兵。 踏入家门,一室明亮,客厅里娇妻的身影映入官赫天眼帘,他懒懒牵起微笑。「这麽晚了,你还没睡?」 楚骞是个漂亮女人,她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纤细,秀气鼻梁下是柔润粉嫩的红唇,一双灵动黝亮的大眼睛镶在标准鹅蛋脸上,完美的比例使她即便是素颜也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你也知道晚?为什麽又三更半夜才回来?」楚骞火在心中烧,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目光灼锐地望住即使一脸倦容仍无损其英朗样貌的丈夫。 唉,又来了…… 官赫天疲惫的捏捏眉心,头痛欲裂,酒精的後座力正在体内发酵。 「对不起。」他叹息道歉。「今天事务所前辈作东,要我作陪,请业主那边的人吃饭喝酒。」 其实在工作了一整天之後还要应酬,他也很疲累,但没办法,他待的是联合建筑师事务所,在一堆前辈中,他资历最浅,为了接到案子,也为了建案能够顺利,面对一些不成文的传统,知名度尚未打开的他还没有反对拒绝的本钱,况且前辈愿意引荐,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你总有一堆理由。」她没好气地应,脸色没有因为他疲惫的神情而稍缓,反而觉得更愠恼。 「我的理由都是真的。」他从没对她说过谎,甚至连不得已去了酒店都还向她报备,以示尊重。 「为什麽每天一定要这麽晚才能回家?你把我们的家当旅馆吗?只是睡个觉、换衣服的地方?」 「骞骞,不要在这时候跟我吵好吗?我已经够累了。」 咄咄逼人的口气令他反感,官赫天举步,一边解开衬衫钮扣,一边走向卧室,不想陷入无限回圈的争吵中。 「不在这时候,那要等到什麽时候?」见他不想理会,楚骞益发怨怒,上前扯住他的手臂。「等你睡觉的时候?等你生病的时候?还是得打到事务所去?是不是连吵架时间也要先跟你预约?」 「为什麽一定非要吵不可?到底要怎麽样你才能够了解?」官赫天转过身来,耐着性子定定搭住她肩膀,期盼她能够体恤谅解。「想打好人际关系,免不了要应酬交际,我早就说过了,这是在为事业努力打拚,是为了我们俩。你是我最亲密的人,家里是我最能放松休息的地方,你不要让我连休息充电的时候都感到有压力好吗?」 她让他有压力? 迳自捕捉话中重点,楚骞心头一窒。 那她呢?她夜夜独守空闺的寂寞、担心他过度工作应酬而伤身的焦虑忐忑……她的感觉谁顾虑? 她对他的关怀、担忧和不满,就是给他压力? 难道,她只能勉强自己视而不见的忍下来吗? 不,她怀疑自己再继续这样闷闷不乐的烦恼下去,恐怕就要得忧郁症了。 拨开搭住肩膀的大掌,她决定破釜沈舟豁出去—— 「你觉得有压力,我也觉得不快乐,那我们分开吧。」她声调冷凝,望住他的眼里有着几不可察的试探。 如果他还爱她,就会紧张,就会努力改变来挽留她! 闻言,官赫天神色一凛,眼潭瞬间结冻。 「分开是什麽意思?」他沉着嗓音问。没想到她非但不能体谅,还以这方式束缚他? 从他骤变的脸色,楚骞判断这杀手鐧已经见效,於是继续坚持。 「离婚。如果没办法结束这样的生活模式,那我们就结束这样的婚姻。」为了要他让步,她的语气更加果决。 「离婚」两字像是炸弹的引信,在官赫天心海爆发,霎时卷起汹涌波涛。 从结婚最初他们就沟通过,婚後不论发生什麽问题,谁都不能轻易说出「离婚」两字,可她现在却…… 他们的婚姻,真让她难以忍受至此? 所谓成家立业,他娶回了心爱的女人,打算无後顾之忧的为两人的家奋斗打拚,但显然他们现阶段的目标并不相同,即使沟通过後也无法达成共识,而且不仅不相同,还造成彼此的困扰与痛苦…… 官赫天双手紧握成拳,看着那妍丽娇美的脸庞,从愤怒到失望,眼神忽明忽灭,到最後黯寂如死灰。 楚骞以目光跟他对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正在赌,赌他对她的爱,可那双墨如夜色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漩涡,难以参透。 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有一分钟,甚至更短,她却觉得犹如百年时光漫长,终於,他开口说话了—— 「那就如你所愿吧。」 这下,换楚骞震愕了。 她以为他会赶紧哄她,答应今後少应酬,尽量早回家,没想到他竟会给她这样一个绝情的答案! 「你……真的答应?!」她不敢置信,得用最大的自制力,才能够控制自己的唇瓣别发颤。 「难道你拿离婚的事开玩笑?」她令他伤心失望,可男人的尊严必须守护,他目光深沈,字字如冰,从唇齿间逼落。 遵守不了的承诺,他不想开口;要他苦苦哀求,他也做不到。既然她觉得痛苦,而他也没办法停止发展事业,那麽,她提出离婚的要求,或许也是让彼此都能够解脱的方法。 「我当然不是在开玩笑。」楚骞红了眼眶,愕然着弄假成真,但仍骄傲的挺直腰杆,冷声强调。 是她提出的,没道理她屈於弱势,既然他无情,她又有什麽好留恋? 官赫天眉心几不可察的一蹙。那是最後的询问,最後的转圜,但她仍答得肯定,他也无话好说了。 「那就这样吧。」他越过她,再次离家。 望着砰然作响的家门,楚骞的心也应声碎裂,不禁颓下肩膀,双手摀脸,潸然泪下。 这不是她的本意啊…… 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第一章 上海,朴园艺廊。 华灯初上,艺廊已打烊,四楼会议室里,所有人员正展开例行会议,在会议结束之前,老板高铭宣布了一项重大消息—— 「我打算在台湾盖一座大型的艺术展馆,为台湾的艺术尽一分力。」 高铭是个四十多岁的知名富商,总公司在台湾,厂房设在大陆,身价傲人。但他不是那种浑身铜臭味的现实商人,他斯文风雅,懂得乐器也懂得艺术,他不但拥有许多珍贵的收藏,还为此投资了艺廊,希望与艺术同好者一起分享欣赏。 他甚至不以赚钱为目的,经常策办许多概念新颖、具有创意的小型展览,让风格独具却没没无闻的艺术家得以露面。 高铭请了专业人员打理艺廊,平常时候的管理由馆长负责,他自己则不定期来巡视。 现在,对艺术狂热不曾稍减的他还投资出兴趣,小小艺廊已满足不了他,所以想扩大成展馆,承办国内外艺文相关的展览,吸引艺文人士聚集,提供创作、发表的园地。 「那上海这边……」艺廊的馆长罗致飞升起危机意识,立刻担心饭碗不保,代替众人提问。 「放心,这里还是会继续经营。」高铭一笑,鬓角的银发丝毫无损他的斯文贵气,沈锐目光随即调向某一隅。「不过,在筹建展馆的阶段,我想从这边带一个人回台湾协助处理一些杂务。」 罗致飞循他的视线看去,坐在那位置的是有着一头飘逸长发、莹亮乌瞳的台籍员工——楚骞。 成为众人目光焦点,楚骞左看看、右瞧瞧,然後疑惑的反指自己。 「对,就是你。」高铭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楚骞心悸瞠目。 「我不打算回台湾。」她立刻表达意见,莫名抗拒。打从四年前来到上海投靠在台商工厂担任主管的父亲後,她就不曾回过台湾了,甚至连改嫁的母亲,她也只有靠电话问候。 「我本来属意的人选是致飞,但是这里没他看着,我还是不放心。」高铭耐着性子说明。 罗致飞点头如捣蒜。「而且我老妈身体不好,我不能长时间不在上海。」 高铭看了他一眼,看来没挑致飞是对的。 「目前艺廊里的员工只有你是台湾人,我现在要盖的展馆在台湾,你既对艺廊工作不陌生,又对台湾很熟悉,所以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噢!」 楚骞还有话想说,桌底下的脚却被旁座的同事踢了一下,果然看见高铭难掩霸气的蹙起眉心。 他都已经说这麽多了,她还有可是?高铭的脾气快要上来了。她是员工,这是工作需要,岂有她说不的道理? 「楚骞,你是咱们朴园里最资深的策展专员,我不能去,当然是你去啊,而且去帮老板筹备展馆可以学习很多事,这是很好的机会,你傻啦?还拒绝?就当回故乡看看嘛。」罗致飞连忙缓颊,拚命朝楚骞使眼色。 高铭平时待人虽然是客客气气,对他们这班艺廊员工也特别的好,但大老板终究是大老板,深植在个性之中的强势与霸气被掩饰在儒雅斯文的表像下,要是惹他不悦,那些性子难保不会冒出头来。 楚骞为难,但看着眼睛快要抽筋的馆长、看似按捺着性子的老板,原本的拒绝已迟迟说不出口。 「好了,就这麽说定了。」高铭果断决定,不喜欢拖泥带水,顺便就把事情交代了。「楚骞你把负责的事移交一下,最迟一个月,要赶到台湾跟我会合,这期间就担任展馆筹备案的特别助理,住宿交通都不用担心,我会让秘书先帮你把一切安排好。」 「喔,好。」楚骞呐呐接下任务。 片刻後,会议结束散场,只剩楚骞还在恍神中。 「楚骞,这算升职吧?」两、三名同事围着她攀谈。 「特助耶,老板的本业生意做很大,能够接触到他的事业核心,就算是升职了啦。」 「只是短期特助啊。」楚骞想到的不是升不升职的问题,因为她认为专案的特别助理是有时效性的,就算回台湾应该也不会待太久,但她就是下意识的不想回去。 「一间大型展馆从无到有要多久啊?再快也至少要一年吧?」 至少一年?!这麽久……楚骞怔愕。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麽,但一想到要再回到台湾,沈寂已久的心不禁莫名骚动。 是因为他吗? 当年在离婚後,她沮丧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为了要走出低落心情,她毅然决然的决定转换环境,从台湾跑到上海投靠父亲,白天在艺廊工作,晚上利用时间重拾画笔、买书自习,提升自己在艺术方面的专业能力。 这四年来,麻烦的感情事和官赫天都被她抛到脑後,她充实自己、充实生活,还以为早就摆脱了过去,可现在看来,她似乎对那段夭折的婚姻还没释怀,否则她何必抗拒回台?何必感到忐忑? 「欸,发什麽傻呢?」发现她走神的同事拐了她一记,唤她回神,楚骞这才敛回思绪。 「我是在想,不管一年还是两年,反正我是自由的单身女郎,没有家累,既然选上我了,就全力以赴吧。」这麽回答的同时,她也给自己鼓励打气。 没错,她回台湾是要办正事,又不是要怀旧,想那麽多干麽呢? 她应该要想的,只有工作。 说不定借着这次筹建展馆,她能得到老板赏识,在工作上做出更耀眼的成绩呢! 台北是座不夜城,白天的紧绷在夜晚释放,月色都快比不过霓虹的灿烂。 「棕榈夜」,这是一间极有格调的夜店,店外庭园铺设的木地板上摆了几张藤桌和造型藤沙发,周遭布置了许多棕榈树和蕨类植物,店内神秘的蓝光、慵懒的蓝调,以及舒适的空间座位,搭配上美味精致的点心小菜,营造出浓浓的悠闲南洋风,吸引许多讲究品味、气氛的熟龄男女前往。 在这里,整日工作的压力与拘谨得以解脱,身心都能感到舒缓与放松。 「先说好哦,里头要是太吵的话我可受不了。」在外头就感受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氛,楚骞担心即将踏进的是那种充斥摇头音乐、讲话得用吼的pub,赶紧提出但书。 她回到台湾已经一周,住处也已经打点好,老板在他的总裁办公室楼层安排了一间办公室给她,前两天就开始上班,着手接触筹建展馆的事务。再过三天,就是竞图简报会议,搞定这步骤之後,接下来会更加忙碌,所以她趁还算空闲,约了睽违四年没见的几个好友见面。 晚餐之後,因为久别重逢,聊得欲罢不能,好友又拉着续摊,拒绝不了好友的热情,於是她们来到了这间名叫「棕榈夜」的夜店。 「你放心吧,这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夜店,你一定会喜欢的。」苗韵珈一身时髦打扮,勾着好友手臂,热情分享自己喜欢的店家。 楚骞哂然,看苗韵珈熟门熟路的向入口处服务人员报上人数,还要求哪一区、什麽样的座位,看起来就是一副常来的模样。 她们一行三人,随着服务人员的带领步入店内,因为才九点,还不到尖峰时段,所以很幸运的坐到了韵珈中意的桌位,她们点了红酒和点心,继续叙旧闲聊,分享这四年来的经历。 「这里的确感觉不错。」楚骞环顾周遭环境,这里气氛很好,不会太吵,从客人的穿着气质看来,水准不差……咦?吧台座位的某个背影,怎麽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就说吧。」苗韵珈拨拨那俏丽有型的短发,自信挑眉勾唇。 「韵珈现在成了夜店咖,台北市晚上哪儿有得玩,问她准没错。」另一名好友黄甄,开了间儿童绘画才艺班,三人在大学时念的是美术系,从事的也都是跟所学有关联的行业。 「听起来生活多采多姿哦!」楚骞促狭的斜睇好友,语气俏皮,其实很高兴朋友们过得都好。 二十八、九岁的年纪,是该这样的,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独立自主,美丽自信,多好。 她自己现在也不错,甚至要庆幸当初离了婚,否则她无法想像一直在婚姻里忍耐、忧郁,会变成什麽样子? 「她呀,都被她广告公司那些古灵精怪的同事带坏了。」黄甄调侃,搞创意的人,都怪里怪气的,思绪跳很快。 「哪有。别说我了,今天的重点是骞骞好吗?」苗韵珈横睇黄甄一眼,赶紧转移焦点。「老实说,你这几年在上海有没有再遇到不错的对象呀?」 「不错的物件当然有,只不过不来电。」楚骞耸耸肩,感情事总是亲友关切的重点。 爸爸公司里的同事、艺廊的客人、合作的厂商或艺术家……向她追求示好的异性其实不在少数,但是她也不知怎麽回事,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没有恋爱的冲动。 「欸,你该不会还想着官赫天吧?」黄甄瞠目。 她们都知道楚骞有多喜欢官赫天,本来以为他们结婚後应该会白头偕老,可没想到婚姻才维持不到两年就结束。 或许是太年轻了吧,两人都是臭脾气,硬碰硬哪有不受伤的?唉,总之是令人感慨的结果。 「才没有咧,鬼才想着他。」楚骞像被针紮到,忙不迭否认,下意识拿起红酒啜饮,遮掩莫名不自在的表情。 哼,不稀罕她的人,她干麽要自作多情的去想他? 「没有?真的?」黄甄戏谑扬嗓,还凑过身挑眉看她。 「真的啦!」答应离婚答应得那麽乾脆的男人,问她恨不恨他还合适些,怎麽可能想着他! 「那就好,没缘分的就把他当过眼云烟。」黄甄像挥苍蝇似的摆摆手,希望好友往前看。 「对对对,你瞧,这里随便都是帅哥型男,用不着为了一株草,放弃一整片森林。你看你看,人家多主动,看到优的就主动出击了……」苗韵珈一边说,手一边指,发现了某个火辣美女正搭讪吧台座位的一位性格型男,连忙叫好友们一起看好戏。 楚骞愈看愈觉得纳闷,那个莫名熟悉的背影,现在因为和旁人说话而侧过身来,连那侧脸也眼熟得令她心悸。 会这麽巧吗?那人好像…… 「骞骞,那好像是官赫天耶!」黄甄的话正好替她心里的问题找到答案,她惊讶的猛拍她大腿。 太意外,楚骞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跳的速度好快好快,不知在浮躁个什麽劲。 「厚,泡妞咧,过得可真逍遥。」苗韵珈没好气地讲,替好友打抱不平。 楚骞看着那女人大胆又主动的挨近官赫天,而他不但没有拒绝,还和她暧昧调笑,她忍不住蹙起眉头,觉得刺眼。 哈,真是好极了,睽违四年,第一次看见他,就是看到他在把妹——或者该说他正被妹把! 「啧,看起来就是玩咖的样子。」黄甄从官赫天的态度,猜测他对美女搭讪搞暧昧这套不陌生,也一起同仇敌忾。「骞骞,他以前不是都用工作必须交际应酬来当理由吗?讲得冠冕堂皇,我看八成是唬哢你的。」 好友一提醒,记忆的扉页立刻翻到了数年前那段总是寂寞孤单、焦虑等待、忧郁愠恼的日子,翻涌的复杂思绪在楚骞心口躁动着。 当然,不论是谁,离婚之後在许多方面都是重获自由的,她也不是想见官赫天过得不好或是什麽的,只不过在私生活这方面,看他现在这模样似乎在男女关系中如鱼得水,彷佛她是当年束缚他的枷锁,她不由得忿忿难平。 然而这样小心眼的想法,偏偏又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只能硬是吞进肚子闷着,暗自不爽。 「反正离了婚就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人家要怎麽逍遥是他的自由。」佯装出不受影响的样子,楚骞替朋友斟酒,讲得很洒脱,不再去看那令人火大的画面。 第二章 苗韵珈和黄甄悄悄互看一眼,同时嗅到不对劲。 深交多年,对彼此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虽然楚骞没表现出来,但她们都感觉到她不是无动於衷的…… 「对对对,管他的呢,别为那种已经不重要的人影响我们姊妹相聚的快乐心情。」苗韵珈连忙附和,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没错。」楚骞举杯。 「你待在台湾的这段时间,我们要经常一起出来哦。」黄甄珍惜和好友相聚的机会。 「好。」 三人轻轻碰杯,友好情谊历久不衰。 她们一边喝一边聊,楚骞的眼睛总有意无意的瞟向吧台,偷偷觑看官赫天的动静。 或许是专注在盛放的桃花中,也或许是夜店内灯光昏暗,总之他始终没发现正有人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上鼎建筑事务所。 晚上八点,所里加班的人员不在少数,一楼工务组有人刚从工地返回,正向主管报告问题,二楼的绘图组也有人在埋头苦干制图中,就连坐镇于三楼、四楼的三位老板也一个都不少。 上鼎建筑事务所共有三名股东,分别为官赫天、万兆桀、骆振仑,其中以快要三十三岁的官赫天年纪最长,但召集开业的人是万兆桀,因为身为万扬集团第二代的他背景与财力最为雄厚,与他同样三十而立的骆振仑都是官赫天大学时期的学弟。 他们三人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万兆桀擅长大楼别墅住宅,骆振仑专攻景观和空间设计,官赫天的强项是都市环境。两年多前,官赫天代表上鼎拿到了某市的美术馆案,出色的表现让上鼎建筑师事务所受到瞩目,甚至拿到了奖项,知名度更上一层楼,不少案子都自动找上门。 最近他就接到一件特别的竞案邀请,业主已凭个人喜好做过筛选,竞逐团队只有六组,要设计一座大型的艺术中心,内容包含展览馆、表演厅、创作坊、教学教室……十分多元。 不论是业主的身分、案子的型态,都让官赫天十分有兴趣,这阵子他都在为这件事而忙碌,而今天就是竞图日前的最後一晚了,早已准备就绪的他,仍仔细重复确认。 「还没搞定吗?」办公室位於四楼的万兆桀步下三楼,见官赫天和骆振仑的办公室门大敞着,暂停离去的脚步,循着醇朗的嗓音找到正为明天竞案做简报预习的两人。 「早就搞定了,只是希望简报时能够更流利些。」官赫天停顿下来,手里卷着列印出来的报告说明,自信勾唇。 他五官立体,眼眸细长而黝亮,发长过耳正好柔和那过於刚硬的线条,此刻,他穿着白衬衫与西装裤,前三颗钮扣未扣,袖子卷到肘弯处,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神情自信、眸光炯睿,看起来既阳刚又有着艺术家落拓不羁的气质。 「宏观集团高总裁耶,预算一定很充足,拿下他的case,做起来一定很爽快。」骆振仑也跃跃欲试。 官赫天的case需要搭配景观设计的比例还不小,所以这次的竞案若能成功拿到,也有他可以发挥的部分。 「他还真有雅兴,生意做那麽大,还有心思搞这些。」听闻过高总裁对艺术的热衷,万兆桀佩服的摇摇头。 「像他那样日理万机,如果不保有自己的兴趣,岂不成了赚钱机器?那人生还有什麽意思?」官赫天认为人生是由各种元素组合成而的,均衡一点才是健康的人生。 「我个人看起来是觉得挺不错的,高总裁热衷艺术,应该会比较喜欢设计感强烈的建筑。」万兆桀真心的称赞。 这次的设计由官赫天主导,周边景观由骆振仑协助建议,他没有参与,但旁观者清,以客观角度,他是十分看好的。 「我也这麽想。」官赫天胸有成竹,有信心拿下这个case,毕竟是宏观的高总裁指定邀请他参加竞案,可见对他以往的作品有一定程度的欣赏,胜算应该很大。 「安啦,一定成的。」骆振仑好整以暇的跷着二郎腿,他愿意共事的夥伴肯定是最好的。 「来吧,一起来听听我的简报,看哪里还需要补强。」官赫天招招手,继续未完结的预演。 生活就该如此,必须认真努力的时候,就全力以赴;该要享受人生的时候,就尽管放纵,这才对得起自己——这是他现在的人生观。 更何况一个男人的成就感来自於他事业的成功,所以即使平时他吊儿郎当,但面对工作,他绝对是抱持力求完美的态度。 宏观集团的总裁就是高铭,预备建造的大型展馆已经决定沿用上海艺廊的名字,就叫做朴园艺术中心,他亲自点名挑选了六位属意的建筑师,要他们各自发挥想法,争取这个建案。 终於到了交出作品的日期,官赫天带着得意之作、怀着满满自信,来到宏观集团进行竞图简报,并从容的提早十五分钟抵达,与同行夥伴在会议室里等待。 在场有几张熟面孔,这圈子不大,浮得上台面的就那几个,所以经常会遇到相同的竞争对手。 「小官啊,原来这次的竞案你也有参与呀。」在会议开始前,相熟的同行互相寒喧。 「前辈,好久不见。」官赫天起身向以前事务所的前辈马一雄握手打招呼。 他当初离开原本任职的事务所自行开业,与原东家在许多建案上成了竞争的对手,让马一雄十分不快,要是马一雄赢了便罢,若是输了,那心结就结得更深,碰了面说话都像是棉里针,冷不防就紮人一下。 脱离初入行时那种与人虚与委蛇、应酬交际打通关的生活,他现在不喜欢这样戴着假面具的虚伪,当然,并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我们还是别见得好,一见面就是要抢case不是吗?」马一雄笑得很爽朗,但说的话可不是那麽回事。 「这麽说就不对了,选择权在业主手上,抢也抢不来,而且输赢不能代表作品好坏,只能说正好符合业主的喜好。」官赫天勾唇回应,自负神态让对方看了更不顺眼。 「听你的口气,对这次很有把握喽?」马一雄皮笑肉不笑的打探。 「信心是必须具备的,你说对吧?」官赫天给了他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先失陪了。」进行简报前,他只想静静等待,不想浪费口舌,影响心情。 官赫天向同行夥伴示意,离开会议室;与其跟马一雄逞没有意义的口舌之快,不如去厕所解放一下,落个耳根清静。 「喔。」走廊转角,一颗脑袋咚地撞上他胸膛,发出痛呼,手中卷宗资料掉了一地。 「小心!」官赫天反射的伸手揽住对方腰际,防止她反弹跌倒。 两人对上视线,讶异的同时瞠圆了双眼—— 「骞骞?」他惊喜望住怀里佳人。 楚骞听见他低沉嗓音唤了她的小名,心口怦然一悸,像是有颗石子扔进平静的心湖,迅速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她反应极快的拉开距离,防备的看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麽?」 「来参加竞图的,我离开以前那间事务所了,和朋友开了上鼎建筑事务所。」 他咧出笑容,没多想的向她道出近况。 楚骞非常惊讶,但不是久违重逢的惊讶,毕竟几天前已在夜店看过他,她惊讶的是在工作上居然会和他有牵扯,虽然她晓得名单上有上鼎建筑事务所,但没想到会与官赫天有关。 看来这趟回来台湾根本是个魔咒!在夜店遇到他就算了,现在竟连工作也搭上了边? 「那祝你好运了。」她敷衍牵唇,连忙蹲下身捡拾东西。 面对面碰见,让她觉得尴尬,而且她想起了他在夜店跟女人调情的画面,心中莫名不悦,更是端不出好脸色。 他也蹲下来帮忙捡,欣然接受她的祝福。 「谢谢。你在宏观集团工作吗?」官赫天不只好奇她的近况,目光也下意识打量起她来。 现在的楚骞多了几分成熟韵味,眉宇间充满自信,熠亮的大眼睛为那张秀气脸庞增添个性。 她穿着裸色套装,合身短外套的腰间系了条皮带,花苞窄裙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恰如其分的露出那匀称无瑕的长腿……比起从前,更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他蓦然意识到,自己心跳的跃动变得强劲而快速,一股莫名喜悦充斥胸臆,在这重逢的当下,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希望能再见到她的! 虽然和楚骞已经是过去式,但终究是动真心、用真情的爱恋,他可以刻意不去想她,但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惦记着她。 「算是吧。」楚骞漫应。近期内,她的确会待在集团里。 将手中捡拾的资料递给她,官赫天忍不住关心地问:「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当然很好哇,没有婚姻束缚,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多自由。」她故意这麽讲,其实是揣测了他的想法。 呃……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哩,虽然是事实,但她的语气怎麽有点火药味? 官赫天听出她话中有话,决定少说少错,简短应和道:「好就好。」 「你应该也过得很不错吧?我有朋友在夜店看见你,人缘很好啊?」楚骞没说是亲眼看见,酸酸的揶揄他。 夜店?官赫天莫名一阵心虚。 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向她交代了,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就是觉得有种罪恶感。 「哪个朋友啊?」他转移话题打哈哈。 「说了你也不知道。」楚骞没好气地横睐他一眼。「走吧,会议要开始了。」 「你也会参加?」他讶问。 「我是这个case的特别助理。」她一边回答,一边踩着俐落的步伐往会议室走。 官赫天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好什麽?又还没有决定谁接下这个case。」她刻意冷淡的泼他冷水,对他以前三不五时就交际应酬的坏印象还是没变。「况且,我们老板不喜欢应酬招待走後门那一套。」 「放心,以前交际应酬是不得已,现在我做稳了,是有口碑的,不需要那麽频繁的应酬。」他哂然勾唇,知道她以前最讨厌他应酬喝酒。「我只是想,你是这个case的助理,那就起码有个熟人可以帮忙说说话。」他脑中浮起了内举不避亲这句话。 楚骞顿住脚步看他,知道他在打什麽如意算盘。 不过他错了,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跟他接触频繁,那会破坏她平静的心情。 「你就确定我说的话会是好话?」她凉凉的丢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再瞟他一眼,然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呃……这是什麽意思? 官赫天看着楚骞的背影,一阵愕然。 如果不是他太敏感的话,那刚刚感受到的应该是敌意没错吧? 偌大的会议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最前方的投影布幕,会议前已抽签决定报告顺序,各建筑师与随行人员并坐在长排会议桌前,一一上台为自己设计的作品与构想做说明。 高铭在百忙中仍出席聆听竞图简报,对这件事极为重视。经营集团事务是他的事业,艺廊展馆则是他的兴趣,在拼命赚钱之余,兴趣是不能抛弃的,否则人生就没意义了。 楚骞坐在高铭旁座,适时递出他所需的资料、代表他发言,并控制会议的进行。 为了会後可能得面对高铭的讨论询问,她也专心聆听大家的报告,暗暗评估各个设计。 现在轮到官赫天上台报告,他是倒数第二位,比照先前四位,他的设计图一秀出来就令人眼睛一亮,大胆新颖却运用了东方元素,当他以低醇嗓音流利的做说明时,楚骞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凝聚在他身上。 即使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夫妻,可这个面对工作时显得自信骄傲的官赫天,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 第三章 那天在夜店,因为角度问题,她没将他看得很清楚,今天仔细瞧,感觉他真的变得不太一样了。 最明显的是发型,以前是俐落短发,现在却发长过耳,看来有些随兴潇洒;他的五官依旧阳刚俊朗,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眼神不一样了,相较於从前充满冲劲和企图心,现在更饱含一种野性的活力和自信的不羁。 虽然建筑师坐办公室居多,但他仍把体格维持得很好,以前的他给人感觉很刚硬,现在却多了几分雅痞味道。 不可讳言的,他光是那样自信泰然的站着,就显得出类拔萃,像座散射百万瓦电力的发电机,难怪她和好友们会撞见他被辣妹搭讪。 看来这几年,他的私生活一定很精彩…… 哼,她当初提出离婚,应该是正中下怀吧?因为他也想要自由自在的放纵享受,才会毫不犹豫就答应她的要求! 思及此,她原本隐藏眷恋的注视眸光逐渐射出杀气,手中握住的原子笔笔尖就点在上鼎建筑的资料上,烙下深深的一个痕迹。 侧过身想说话的高铭发现她似乎听得出神,可仔细一瞧,脸色不太对,眼神也很杀,不禁纳闷的出声。 「楚骞?」 楚骞忙不迭敛回思绪,窘然扬唇。「呃……老板,有什麽问题吗?」 「是你觉得有什麽问题吗?」高铭朝讲台扬扬下巴,疑惑地问,认为她或许是对这个设计有什麽看法,才会脸色眼神都不对。 楚骞愣了愣,随即才恍悟他指的是什麽,又为什麽会这麽问。 「哦,没有,对不起,我刚刚不专心。」自首无罪,她坦白道歉。 高铭眉心立即蹙起,给了她一记谴责的目光。 「认真听,我待会儿会问你。」 「是。」楚骞赶紧正襟危坐,打起精神听简报。 啧,跟官赫天重逢果然不是好事,她总会轻易的被他影响,这会儿,他就害她分心被老板警告了! 看来,和那男人保持距离才是明智之举啊。 结束朴园艺术中心的竞图简报,官赫天一回到办公室,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骆振仑和万兆桀追着问状况。 「怎麽样?」 「就那样啊。」他懒洋洋地应。 骆振仑和万兆桀互视一眼,觉得纳闷。 平时官赫天要是做完简报回来,都会高谈阔论,分析战况,为敌手和自己的优缺点做评估,预测出来的结果通常也八九不离十,今天回来却像个闷葫芦,摆明不对劲。 「不顺利吗?有强劲敌手?」万兆桀拖来椅子,坐在他前方。 「是哪匹黑马让向来自信满满的你面有菜色?」骆振仑双臂环胸靠坐在桌沿,打趣调侃。 「楚骞。」他叹息的道出这个名字。 「新人吗?没听过这名号……」万兆桀抚着下巴思忖,以为是哪个新入行的建筑师。 「等等……楚骞不是你前妻吗?」骆振仑很快的反应过来。 官赫天瞟去一眼。「没错。」 「你不是说她离开台湾了?」万兆桀讶问。 「听说是离开了,但今天遇到,她不但在宏观工作,还是负责这个建案的特别助理。」他乾脆全部讲出来。 「这麽巧?」万兆桀更讶异了。 「那很好哇,有前妻可以在高总裁面前帮忙美言,不是更有胜算了?」骆振仑直觉地想。 「哈,我本来也是这麽想,结果被狠狠的泼了盆冷水。」官赫天苦笑的斜扯嘴角。 「为什麽?」骆振仑纳闷。 「她对我好像有敌意。」讲到这个,他不禁困惑又无奈。 「当初不是好聚好散吗?」连万兆桀也纳闷了。 「应该是吧?我们没有撕破脸啊。」官赫天直觉答,但想到楚骞的态度,不禁又不确定了。「至少我个人这麽认为啦。」 他答应离婚,并不是不爱她了,而是如她所愿,放她自由,所以他自认无愧於她;唯一有愧的,反而是自己的心,因为明明爱着她,却不得不放手,当时曾经很折磨。 「那她为什麽要对你有敌意?」万兆桀再问。 官赫天没好气地应:「我也想知道为什麽好吗?」 「所以你认为她可能会在这件事上乘机报复?」骆振仑也觉得不妙了。 「我不确定。」官赫天扒梳黑发,颓然的倚向椅背。 他现在介怀的不只是拿不拿得到case,楚骞的态度也让他心里很不舒坦,像是压了颗重石,窒闷郁结。 再见到她,他心里是高兴的,毕竟几年没见了,就算是朋友也难免挂念,更何况曾经是夫妻!可是她却似乎跟他相反,没有热络,只有不友善。 他纳闷极了! 当初是楚骞提出离婚的,他同意了,没为难的让她如愿,这样她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仔细回想,他以前可没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顶多就是过度专注在打拼事业上,他自认是很有风度的分手,为什麽现在她却表现得像是他得罪她、辜负她,所以她看他不顺眼的样子? 如果要计较,难道他就没有怨吗? 他也怨她无法体谅男人在外打拼的辛苦,怨她有始无终的没有一路相伴,怨她逼得他为了维护男性尊严而忽略心伤答应离婚…… 以前他刻意不去想她,但事实证明,不想不代表已经遗忘,现在一释放刻意隐藏的心情,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对楚骞还没有完全放下,心里仍存在着对她的复杂感觉。 「算了,咱们不需要靠人关说美言也能成事。」见好友似乎在苦恼着,骆振仑出言打气。 「是啊,身为一个大企业家,相信高总裁不是那麽容易被左右的人。」万兆桀也开口安慰道。 「没错。」官赫天精神一振,朝桌子一拍。「设计好就不怕被忽略。」 「什麽时候宣布?」骆振仑问。 「两天后会主动通知。」官赫天答。 「反正到时候就知道结果,现在就别烦恼了。」 听着好友的劝慰,官赫天扯唇点点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占据他脑海的并不是竞图结果如何,而是睽违四年,一见面就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前妻。 简报会议之後,楚骞随着高铭到总裁办公室,他人还没坐下,就兴致勃勃的跟她讨论起方才的简报。 「楚骞,你觉得哪个设计比较好?」 他心里已经有底,只不过想听听她的想法,他知道她是学美术的,虽然跟建筑设计相距甚远,但一定培养了不错的审美观。 「老板看上的都是风评不错的建筑师,他们的设计都有一定的水准。」楚骞保持中立的说着。 一来,认为自己的意见不会是老板作决定的依据,二来……要避嫌,毕竟官赫天是她的前夫,就算是过去式,也还是一层关系,她不想落人口实。 闻言,高铭失笑。 「不要答非所问,那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没办法打马虎眼,楚骞只好换个方式,一一做出简评,而不是特别偏向哪一位。 「一号建筑师的设计,比较中规中矩,二号则太过天马行空,三号的作品……」 唉,就说再跟官赫天相遇不是好事,这会儿连向老板报告感想也得左弯右拐的,不好坦言。 高铭听着她的分析,因有同感而满意的点着头。 「如果是你个人偏好呢?」因为看法相近,他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要听她真正中意的设计。 楚骞暗叹,转移焦点失败,老板果然不是可以随便敷衍就过关的人物。 「我喜欢第四位和第五位。」最後还是得坦白了,不过她还是拉出次选来当烟幕弹,不好表示得太明显。 之前对官赫天暗示她不会说好话是故意吓唬他的,但她虽然没说坏话,也没说好话,而是说实话。 第五位建筑师正是官赫天,但这跟内举不避亲无关,而是他的设计真的令人眼睛一亮,如果她是一般想看展的民众,绝对会被那样有特色的展馆吸引且留下难忘的印象。 看法一致令高铭绽出笑容。 「我也觉得这两位最不错。」 听到老板考虑的名单中有官赫天,楚骞的心跳不禁陡地漏了一拍。 「那你有决定了吗?」她忍不住想打探结果。 「就从这两个当中挑选,不过我还要再仔细想想。」换高铭语带保留了,他要利用这两天时间做最後的筛选。 「也对,还有时间,不急着马上作决定,考虑清楚比较好。」意识到自己莫名心急,楚骞僵硬扯唇,权充笑容。 「把资料留下来,你先出去忙吧。」看见桌上的待签档,高铭结束对话。 搁下文件,楚骞离开办公室。 她有预感,官赫天的胜算大於另一位建筑师。 可她忧喜参半,喜的是官赫天得到高铭青睐,拿下这个大建案;忧的是,她压根儿不想跟他共事,不想再和他有牵扯啊。 唉,她好矛盾哦! 结果揭晓,楚骞的预感没错,官赫天雀屏中选,高铭的朴园艺术中心建案决定采用他的设计。 消息传回上鼎事务所,据说高铭为了工程的顺畅和连贯性,连监造工作也交给他们负责,因此上上下下无不欢欣鼓舞。 「好样的,真让你拿下了。」万兆桀握拳轻击官赫天肩窝,赞道。 「本来担心你前妻搅局,没想到结果还是顺利啊。」骆振仑从小冰箱里拿出香槟和水晶杯,三两下就开瓶斟酒。 「是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官赫天扬起笑,接过他递来的杯子。 每次拿下大案子後,他们三人总会在办公室里开瓶香槟,小酌一杯代表庆祝,这一、两年来,开香槟的频率不但愈来愈高,被员工们拱着聚餐的次数也愈来愈频繁,平均每两个月就一次,不过他们乐此不疲,这代表生意蒸蒸日上,慰劳员工也是应该的。 「啊,会不会你感受到的不是敌意?」骆振仑一脸暧昧地问,还朝万兆桀瞟去一眼。 「不是敌意是什麽?」官赫天直觉地问。 接收到骆振仑传递来的讯息,万兆桀很有默契的接着回答:「爱意喽!」 官赫天眼一瞠,岔了气,险些呛到。「咳咳……」 「有必要这麽惊讶吗?曾经有过感情,还残留爱意是很正常的啊。」骆振仑慢条斯理的啜饮,自己呢是悠悠哉哉,却丢了颗炸弹让别人心情大乱。 「没错,爱意的表现有各种方式,针锋相对、故意作对都是其中之一……」万兆桀继续附和。 官赫天边听边思忖,随即哂然失笑。 「收回你们的想像力吧,爱意?当初是她说要离婚的,现在怎麽可能还残留什麽爱意。」如果有,久违重逢就不是那样冷淡的表情和反应了。 「那你呢?」万兆桀靠过来拐他一记,故意一脸八卦的咄咄逼问:「婚是她要离的,你是被动的,所以你呢?有没有难忘旧情、重燃爱火?」 被问住了,官赫天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错,他是被动的,因为她在婚姻里觉得痛苦、不快乐,所以他放手,是男人的尊严,也是对她的让步。 爱情在当时无所适从,只能急速冻结,心缺了一角,後来他只能以更卖力的工作来填补空缺,渐渐的,忙碌让他没时间回头看,那段失败的婚姻以及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被收在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 然而现在,楚骞的出现、好友们的撩拨,让他不得不去回想,不得不感到悸动…… 生理的冲动他常有,心的悸动可是很稀有,物件又是已经分道扬镳的前妻,这可不妙啊! 「干麽不说话又一脸便秘的样子?」骆振仑消遣他。 「我在想爱情的魔力真强大,瞧兆桀之前硬邦邦的样子,现在有了曼青,就满口情啊爱的,根本是个妻奴,落差真大。」一直被好友亏过来当过去的,官赫天不禁也出言调侃,为自己扳回一城。 第四章 「别转移焦点,现在你才是主角。」万兆桀对他的揶揄根本不痛不痒,就算被说成妻奴又如何?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总比不知为谁辛苦为谁忙好。 「对对对,你才是主角。」骆振仑替他们添酒,感情事不是外人能插手的,点到即止就好。「来吧,干一杯,恭喜你。」 水晶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办公室响起,玩笑似的感情话题结束,但官赫天内心的一池春水已被搅乱。 或许,楚骞并不如她外在表现的那样疏离冷漠,说不定,还真的暗中帮了他一把。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不能失礼,得找机会跟她道谢才行。 作为和员工们打成一片的老板,永远摆脱不了的命运,就是被员工们敲竹杠、占便宜。 即将与慷慨的业主合作大案子,大夥儿逮着机会就拱老板们聚餐,聚完餐还不过瘾,还吆喝着转移阵地再续摊,值得庆幸的是,扣除累的、困的、有家室的,人数少了大半,只剩少数玩性坚强的在坚持。 像官赫天就是属於玩性坚强的一群,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就和大夥儿一起热闹,也可当成是平时忙碌压力的释放。 棕榈夜酒吧是他常光顾的口袋名单之一,因为刚好离聚餐地点最近,所以选择到这里续摊,大夥儿来了才知道,今天正好有实力派歌手演唱,但店家没特别打广告,算是意外的收获。 但对官赫天而言,更意外的收获,是此刻独坐在某一隅座位的楚骞。 太好了!正想要找机会谢她,这会儿又不期而遇了。 「振仑,遇到楚骞了,我过去打招呼,这里交给你了。」他喜出望外的眼睛一亮,低声向好友交代。 骆振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虽然上鼎创业是在他们离婚之後,但官赫天是学长,他们结婚时,他有在喜宴上看过楚骞,所以现在还有些许模糊印象。 骆振仑阿莎力的应允。「放心吧,这里我会处理,你尽管去。」 「谢啦。」官赫天绽出笑容,召来服务人员点餐,然後起身离座,朝楚骞的座位走去—— 「韵珈,都已经开始演唱了,你怎麽到现在还不来?」楚骞捂着手机,低声催促好友。 继上周来过棕榈夜之後,韵珈昨天突然打电话给她,说今晚这里会有她们都喜欢的歌手演唱,所以她答应了她的邀约,准时来到这里等韵珈。 本来两人打算直接在这里吃晚餐,吃饱了刚好听演唱,结果她却说要加班会晚一点到,她只好一个人边吃边等,但眼看演唱都要开始了,韵珈依然还没到,令她不禁有种即将要被放鸽子的感觉。 「哎唷,骞……对不起啦,刚刚加班结束,我本来要出发了,结果你知道吗?我暗恋的上司居然说要请吃饭……我知道这样是见色忘友啦,但请你看在我终身幸福的分上,原谅我这一次好吗?」苗韵珈在线路彼端歉然的请求谅解。 「这意思是你确定不来了?」楚骞额头滑下三条线,忍不住提高分贝。 她的预感还真是百发百中哩,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嗯,真的对不起,今天你就轻松的听歌小酌,享受一下,下一次我请你去吃好吃的。」苗韵珈心虚的道歉。 「你喔,下次可不能再放我鸽子喽。」楚骞叹应。 「就知道你最好了,下不为例,那掰掰喽。」苗韵珈松了口气,收了线,放心追爱去。 楚骞无奈的扯唇摇头。 好友都端出终身幸福来当藉口了,她若耽误了她,岂不是罪过?人反正是不会过来了,她不答应也没办法呀,只不过有点失望倒是真的。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就如韵珈说的,轻松的听歌小酌,享受一下…… 「骞骞。」 突如其来的亲昵叫唤令她讶然抬眸,这一瞧,映入眼帘的男人立即扰乱她的心跳,看来,今晚想放轻松是不太可能了…… 「这麽巧?」她牵起嘴角,漾开一个既不失礼但也不算亲切的笑容,心想怎麽每次来都会遇到他啊?难不成这男人夜夜笙歌,天天留连夜店? 「是啊,不介意我一起坐吧?」官赫天咧出一抹电力十足的笑容,问得很绅士,但动作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随着语落,他根本没等她回答,就已迳自落坐。 「你……」眼睁睁看着他自作主张的坐下,楚骞错愕瞠目。 怎麽这样?她都还没同意耶! 「朋友不来了不是吗?」他从她刚刚的对话中判断,抢白杜绝她的藉口。 「你偷听人家讲电话?」她防备的瞪看他。 他无辜的耸肩一笑。「不小心就听见了。」 「朋友不来了,不代表我就要跟你一起坐吧?」她横睨他,没好气地说。 「干麽一看见我就像刺蝟一样?」官赫天眯眼看她,直言表达感受。上次见面就没有好脸色,这次又一样,他真的很纳闷。 楚骞抿起唇,将脸别向歌手正在演唱的舞台。 为什麽一看见他就会像刺蝟?老实说,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如果说还在气他当年离婚答应得太乾脆,那未免也气得太久了一点;又或者一想到他重获自由後过着风流纵情的生活,她就觉得讨厌,但那也是他的自由,她有什麽立场讨厌? 反正,他一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情就会受影响,浑身感觉不自在,心口盈满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所以只好竖起尖刺冷漠以对。 两位元服务人员在此时先後送上酒和小菜,正好化解了有些僵凝的气氛。 「我没有点这些东西。」楚骞看着一一上桌的伏特加、莱姆汁、汽水、冰桶和酒杯,以为送错桌了,抬头向服务人员说道。 「是我点的。」官赫天招认,待服务人员上完所有东西,他主动开酒,也继续说道:「上次在宏观遇见,没机会好好和你聊聊,本来想找时间约你,今天正好,择日不如撞日。」 「有什麽好聊的?」她撇撇嘴,逼自己不能软化。 他不知道离婚夫妻再见面很尴尬吗?干麽表现出一副要跟她相亲相爱的态度,好像两人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似的。 「就算没什麽好聊,也得谢谢你帮忙啊。」他用伏特加调了汽水和莱姆汁,做了杯简单的调酒递给她,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女性最能接受的口味。 「谢谢我?我帮了什麽忙?」她一脸纳闷。 「艺术中心的竞案。」他虽然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但他也相信楚骞一定或多或少有帮忙说几句好话。 楚骞一怔,随即心虚起来。 她在老板询问时的确有提及官赫天,但他怎麽知道?这样算帮忙吗? 不是的,她是实话实说,没有私心,所以她不能让他知道这些,免得他误会她还余情未了。 若是让早将那段婚姻抛到脑後的他误以为她这个前妻还在留恋过去,那她面子往哪儿搁?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个小小的特助,能帮什麽忙?」为了掩饰不自然的表情,她举杯啜饮。 「说几句好话也算是帮忙啊。」他也为自己调了一杯喝。 「我怎麽可能帮你说好话?没说坏话就不错了。」她一迳的撇清否认。 「你怎麽可能说我坏话?」他哂然,一心认为两人即使离婚,还是有一点情分的。 「怎麽不可能?」她下意识跟他唱反调。他那时可以说断就断,她现在也要表现出毫不留恋。「我不想跟你共事,不想再跟你有接触,当然会想办法避免。」 她明显的排斥,狠狠的泼了他一盆冷水!官赫天内心一阵郁闷,炯亮的黑眸微眯,闪起危险的光芒。 她一直充满敌意,他却尽量友善以对,但这样也没办法改变她的态度,不禁令他挫败懊恼。 「既然你说了我坏话,那为何结果还是我胜出?」他提出合理怀疑。 看他变了眼色,仿佛受到了打击,楚骞有几秒的迟疑,但好强的性格还是不容许她败阵下来。 「那是老板的决定。」这是实话。 「可见你在你老板面前,说话一点分量都没有。」他微愠的反唇相稽,嘴角却勾着嘲讽的弧度。「所以就算说了我坏话,还是改变不了你老板要选择我的决定。」 被倒打一枪,楚骞语塞,俏脸更沉了。 「是啊,你的设计超棒,我说尽坏话,老板还是喜欢你,行了吧?」她撇嘴,说着负气的话,学他把汽水和莱姆汁加进伏特加里,咕噜噜的又是一杯,结果太酸,一张脸皱得像颗包子。 原本脾气被挑起的官赫天见她滑稽的表情,觉得莞尔,涌上心头的气顿时又消逸无踪了。 「这看起来简单,但也没那麽简单,比例要刚好才会好喝。」他「不计前嫌」的拿过她杯子,替她再调一杯调酒。 呿,她就不信。楚骞悻悻然的接过,啜一口,果然变顺口,想要唱反调的话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下了。 「很厉害啊,随手调都好喝,可见你经常泡在这种地方喽?」不争辩好不好喝的话题,她酸溜溜的当他。 「一个人嘛,回到家也是无聊。」他也不讳言地说。 她质疑的挑眉睨他。「不是很忙吗?还有时间泡夜店?」 「现在事业稳定多了,所以没以前那麽忙了。」官赫天知道自己带给她的记忆,就是忙得没有时间分给她,所以说这话时,神色歉然的黯了黯。 提及「以前」两字,就像是个开关,楚骞心口一紧,忽然不知该说什麽。 该恭喜他事业终於稳定,不用再奔波劳碌?还是该惋惜他现在没以前忙了,她却不在了? 捧起酒杯,她一口接一口的啜饮,冰凉酸甜又带着淡淡酒味的液体,一路从喉咙凉进胃里,冰镇浮躁心情,但後劲的暖热又从胃里渗出,她心跳更乱,脑袋也更热胀了。 官赫天见她没说话,神情柔和些,似在思忖什麽,於是动之以情—— 「骞骞,我们就算没在一起了,但还是不能抹煞曾经很亲密、很要好的过去,所以我们不应该敌视对方,应该用成熟理智的态度继续当好朋友才对,你说是吗?」 歌手的歌声、乐队的演奏充斥在这个空间里,但楚骞望住他,却感觉整间店像是只有他们俩,能扰乱她的心的不是嘈杂的环境,而是他的话。 她一直表现得很不友善,他却很有风度的说要当好朋友,仿佛过去的一切已不再羁绊他,只有她在耿耿於怀……她要是拒绝的话,岂不是更显得她肚量小、没风度,走不出过去? 不行,他忘记,她却记得,那就输了! 他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两人的关系,那她为什麽不行? 她也做得到。 「是啊,分手了也还可以是朋友。」她表现大方的主动举杯,和他的杯子碰出清脆声响。 官赫天欣然微笑,与她乾杯。 这是重逢以来第一次的友善,值得庆幸。 楚骞作了个梦,一个很痛快的梦。 她梦见自己指着官赫天的鼻子痛斥,骂他无情冷绝,明明是他做得不好,对她冷落忽略,应该在她生气抱怨时诱哄安慰,没想到她负气求去,他居然也乾脆爽快的答应离婚…… 她撂狠话,既然他半点不留恋,那她也不会後悔!离开他,她只会过得更好,而事实也证明如此。 梦里,她把这四年来压抑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像是清空了沉积多年的淤泥垃圾,沉闷抑郁的胸口霍然开阔明朗,也因此後半段的睡眠舒适安稳,一睡到天明。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室内,跃上楚骞轻合的眼帘,她幽幽转醒,凝聚焦距,看着天花板,有点恍惚。 她是醒了,还是在作梦? 否则她怎麽会觉得自己掉进四年前的时空中,睡在她与官赫天的卧室里? 是梦吧? 明明已经离婚四年,她怎麽可能还在从前的家里? 第五章 一定是因为昨晚遇到官赫天,多年来第一次与他平和的坐着喝酒谈天,始料未及的转变令她心情震荡,所以才会梦了又梦。 她告诉自己该醒了,留恋已经过去的爱恋不是好事,但横在腰间的重量太真实,提醒她情况有异,下意识侧头看去,不意竟瞧见一张宁睡的性格脸庞—— 「喝……」她像看到外星人似的瞪大双眼,倒抽口气,赶紧捂住差点冲出口的惊呼。 不用怀疑是不是作梦了,因为现在她整个人完完全全被吓得彻底清醒,但身处的场景依旧没变,枕边男人也没有消失。 这全是真的! 为什麽? 她为什麽会在这里? 为什麽会睡在他身边? 难道……她连忙低头察看自己,赫然发现身上穿着一件不属於自己的衣服,里头还空无一物,顿时头皮一麻。 她无法再冷静思考,霍地推开官赫天搁在她腰间的手臂,叫醒他质问:「官赫天,你快起来!」 「唔……你醒啦?」官赫天睡眼惺忪,望向已坐起身的她,心里也涌现一股熟悉的恍惚感。 她刚睡醒的模样依旧像以前一样慵懒而性感,看着这样的她,他总会想再将她压回床上亲热缠绵…… 但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纵使仍有吸引力,他也不能再对她放纵情欲。 「我们这是怎麽一回事?」没心思打招呼道早安,她一脸惊诧,心慌意乱的急问。 「你昨天喝醉了,我要送你回家,可是你却一直嚷嚷着‘我才不要告诉你我住哪里’,问不到地址,所以我只好把你带回来了。」他坦白的解释着,想到她昨天喝醉之後,语无伦次又卢小小,他就忍俊不禁。 楚骞一愣,完全忘记自己说过什麽,但对於自己喝醉是有印象的。 他调的调酒顺口好喝,让她没戒心的一杯接着一杯……厚厚,这家伙该不会都是用这招在夜店泡妞的吧? 「你故意把我灌醉?」她指着他指控。 「啊,说话要凭良心哦,每一杯酒都是你自己喝下去的。」清白不容被诬蠛,他弹坐起身,反驳澄清。 薄被滑下,露出他光裸的上半身,宽阔的胸膛和结实的肌理让楚骞看了心悸语塞。 要命,他的身材比印象中更结实壮硕,性感得令人脸红心跳! 楚骞连忙甩头,甩掉遐思。真是见鬼了,她居然垂涎前夫的男色?未免也太不争气了。 「那、那衣服总不是我自己换的吧?」她又找了罪证再指控他,不好意思说白衬衫下还空空如也。 「你吐得一塌糊涂,衣服臭烘烘的,就算你能穿着睡,我也没办法忍受,所以我拿了我的衬衫让你穿,顺便帮你擦乾净身体。」 官赫天摊摊手,昨天为了收拾她制造的混乱,他可是折腾了好久,况且能够摒除杂念、不趁人之危把可口又无防备的她拆解入腹,对他来说是多麽压抑困难的事啊! 「擦身体?」楚骞惊愕的拔高分贝,揪住自己的襟口,一阵热气从脚底涌上脑门,血压窜升。 他懒洋洋的笑道:「有必要这麽惊讶吗?我又不是没看过。」 其实这几年,他从不专注谈情说爱,只因需要而贪欢,好友们笑他花心风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楚骞的离开,摧毁他对爱情的信任与希望,所以他关上心门,那些女人上得了他的床,进不了他心房。 但不知为什麽,一样是女人的裸体,楚骞却还是令他有心悸的感觉,不单单是肉体的情欲,还有着其他难以言喻的情潮在涌动…… 或许兆桀和振仑说得没错,还有残余的爱在作祟……不对,应该说沉睡的爱正在苏醒。 「你——」楚骞因官赫天的话而气结,偏偏他说的又是事实,俏脸不争气的爆红,只能抱着最後一丝希望,呐呐地问:「我们应该……没怎样吧?」 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官赫天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装傻的反问:「怎样是哪样?」 「就是那样啊……」楚骞说不出口,可看他又一脸听不懂的表情,心急之下只好脱口再说:「就是有没有酒後乱性啦?」 「如果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官赫天微倾身,唇角浅勾,扬眸望定她,墨深的眼潭里明灭着光。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楚骞蓦然感到一阵颤栗与心悸,虽然他说得模棱两可,但她就是有一种已经做了错事的感觉。 噢,该死,一定有怎样了啦! 惨了,之前明明警告自己最好跟他保持距离,结果居然和他喝到茫,醉得不省人事?还旧地重游,和他重温旧梦…… 杏眸迟疑地睇看向噙着慵懒笑容的他,忽然领悟,现在的官赫天跟以前不同了,他根本很了解自己潇洒倜傥的魅力,也善於展现,这样的他对如此一夜纵情的男女关系绝对不陌生。 一股郁气堵上胸臆,楚骞告诉自己,同是成熟男女,相较於他的沉着,自己紧张兮兮的模样显得太过大惊小怪,事情既已发生,那就只有面对,而面对的方法绝不能弱掉。 「没有当然是最好,如果有……」她深吸口气,挺起腰杆,以壮声势。「反正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喝醉了克制不了欲望,男欢女爱,那也没啥大不了的,对吧?我不会认真,你也别认真,大家就当没事发生,ok?」 她口吻潇洒,仿佛不在乎发生一夜情,令官赫天眸色更黯,微勾的唇角就这麽僵在那里。 虽然他是故意逗她才那麽说,并不是真的有发生什麽事,但听她这样的反应,他忍不住一阵气结。 她一开始惊慌失措,现在却豁达无所谓,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快了吧?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不,他所了解的楚骞,不是这样的女人……可分离了这些年,他自己都变了,又怎麽能确信楚骞没变?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宁愿相信是前者,而後来的转变是想粉饰太平,才会刻意表现得像是很上道。 「ok,我完全同意你说的。」他再牵动嘴角,扬起一抹欣然微笑,仿佛她的上道让他松了一口气。 楚骞愣了几秒。 奇怪,他的答案如她所愿,为什麽她心口会突然掠过一股失落惆怅? 不对,一定是待在这个地方,让她产生轮回到过去的错觉,才会冒出奇怪的心情! 「很高兴我们有共识,那就跟之前说的一样,还是朋友。」她继续保持潇洒的回答,表现得像是不受这事影响。 官赫天不置可否的挑眉点头,算是同意。 「我去梳洗,该回家换衣服上班了。」楚骞下床,兀自走向浴室,这里的格局,她已经熟到闭着眼睛也知道动线。 她得赶紧离开这个拥有太多她与官赫天相爱记忆的屋子,否则一个不留神,把心遗留在这儿就麻烦了。 独留在大床上的官赫天望着她挺直的背影,黯邃的眸光不禁若有所思…… 官赫天开车送楚骞回她的住处,约她一起吃早餐、送她去上班的提议都被她拒绝,但由於时间还早,於是他来到事务所附近的美式咖啡店吃早餐,如常的利用这时段翻阅报纸。 咖啡店的气氛很好,有舒适座位、轻柔音乐,空气中飘着食物香气,坐在这里,可以愉快轻松的享用一顿早餐。 但官赫天看着报纸,一张翻过一张,渐渐心不在焉,思绪不由得远扬到昨晚,绕着楚骞打转。 酒後吐真言,这句话还真是有其道理,像他昨天就因为这样而从楚骞口中听到了一些她藏在心里的话—— 「……你这个大坏蛋,说离婚就离婚,冷血无情,一定早就巴不得赶快甩掉我这个麻烦对吧?」酒过三巡,楚骞一张脸红得像关公,怨怼眯眼,指着对座男人责駡。 官赫天愕然瞠目,喝醉了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哦? 「说要离婚的人是你耶。」他提醒她。 「我说离,你就答应吗?」她霍地双手拍桌,倾身质问,突然的举动与恶霸气势让没有心理准备的官赫天吓得往後一退。 「我们说过不轻易提离婚两字的……」他试图讲理,她却根本不听。 「不管怎样,你可以不答应的啊。」反正她就是怨他拆了她的梯子,让她没有台阶可下。 「我说不答应,你就会听吗?」官赫天好笑地问,觉得她是因为喝高了,所以开始有点卢。 「会啊。」她美眸一瞠,答得毫不犹豫。 官赫天却听得心跳一顿,说不出话来。 她说当时他若不答应离婚,她会听? 在这一刻,他脑中突然有个想法,早知道就别要强,软下身段诱哄她,那他们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麽简单你就听,那为什麽要提出离婚?」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是十分认真严肃的看待「离婚」这两个字的,可她提出离婚,背後好像还有其他用意。 「因为你天天早出晚归,我跟你吵过、抗议过都没用,所以才使出杀手鐧啊。」楚骞赏他卫生眼。 只是怎麽也没想到,杀手鐧不是杀掉他的恶习,而是杀掉他们的爱情,葬送他们的婚姻。 「杀手鐧?」官赫天怔愣出声,一时没办法把「离婚」和「杀手鐧」这两个词划上等号。 多年来第一次说出口,楚骞抱怨得正痛快,一点也不想被打断。 「是啊,目的是希望你正视我的感受,认真做出一些改变,而不是敷衍的收敛一段时间然後又故态复萌,所以想出这个破釜沉舟的方法,结果……」她摇头,涩涩苦笑。 「你不是因为和我生活很痛苦,因为不爱我了才提出离婚?」他望住那张染着樱红色泽的脸庞,不禁想起在分开後那一、两年,尽管白天忙碌,午夜梦回时仍会不由自主的牵挂思念,醒来後却满心的惆怅遗憾,总得心情低落好几天,才渐渐恢复…… 楚骞醉眼迷蒙,仍深深的望定他,然後慵懒的扬唇摇头。 「是因为太爱了,才会太在乎得不到你的陪伴和重视啊。」 官赫天的心,陡地被击中! 他们当时根本还爱着彼此,她却因为试探而提出离婚,他也因为自以为是的包容让步而答应离婚……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乌龙? 「那现在呢?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心中一股冲动,促使他脱口问道。 楚骞像是被他问住了,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又绽出一抹妩媚笑容。 「我为什麽要告诉你啊?」 送上餐点的侍者将官赫天从昨晚的记忆拉回现实,他端起咖啡浅啜,扑鼻而来的咖啡香气和入喉的温热醇香,沉淀他纷乱的思绪。 自从楚骞再度出现,他的心就开始鼓噪,那是一种久违却也熟悉的躁动,但却被她的淡漠给冷却,可昨天那番酒後真言,唤醒了在他胸口沉睡的真心。 当他带她回家,他觉得枯闷沉寂的屋子仿佛明亮活跃了起来,当她睡在他身旁,他有一种「这样才对」的感觉…… 她喝醉後吐露的心声,震撼了他,心情至今仍激荡不已。 原来,即使刻意忽略,但他心里是一直有她的。 可他却不能确定,她心里还有没有他,只知道她似乎在逃避。 她为什麽要逃避? 倘若他们之间已经过去,又何必要逃避? 他感到疑惑,但涨得满满的心告诉自己,既然工作让他们重新接轨,那就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 宏观集团的高铭跟官赫天的上鼎建筑事务所签约了,之後官赫天又花了一些时间把建筑设计图做最後的细部调整和修改,送到市政府工务局待审。 等待审核结果下来的空档,高铭经由官赫天介绍,决定了工程团队,同时也把监造工作交给上鼎负责。 第六章 不过,由於高铭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有关朴园艺术中心的事务大多透过楚骞发言及处理,需要讨论沟通的部分也由她代表跟官赫天洽谈。 这正好如了官赫天的意,但对楚骞来说,面对官赫天,可是比工作还困难的考验。 担任艺术中心建案的特别助理,琐事一大堆,而且大多和原本的工作领域不相关,有时候老板的一个小指令,她可能就得忙上好半天。 可是那些都比不上得频繁的跟官赫天相处。 和他再有交集,已经够令她不自在了,本来想保持距离,结果酒醉误事,反而还拉近距离,这教她更难伪装对他无动於衷。 要是那晚意外的擦枪走火,能像电脑的delete键一样按了就删除,那就好办了,可偏偏人脑不是电脑,很多事不是想忘就能忘掉,尤其牵涉到感情,那更是心不由己,无法掌控啊。 再加上官赫天那家伙不知怎麽回事,三不五时就往她办公室跑,理由还很冠冕堂皇,让她想平息心湖掀起的波澜也难。 「嗨,骞骞。」官赫天敲门後走进楚骞办公室,轻快的扬声招呼,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 「你怎麽又来了?」楚骞抬眸瞥去一眼,不意外是他,但心情却无可避免的浮躁起来。「奇怪,我记得你以前很忙的,怎麽现在感觉你很闲啊?」 「我目前手边负责的就朴园这个案子,所以可以很专心的处理。」他不以为忤,还特别解释。 「那你今天又有什麽事了?」 她搁下手中的原子笔,很自动的结束工作,因为有他在,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好好应付他,以免在工作上出错。 「审核结果快下来了,要挑日子安排动土典礼。」他兀自拉了椅子坐下,道出今天的来意。 她看着他,等待下文,结果两人大眼瞪小眼,没有下文,她不禁讶问:「只有这样?」 「嗯哼。」他扬唇点头。 「你可以打电话通知就好。」她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明明是电话可以交代的事情,他却非要当面说。 「当面乔日期比电话一来一往要有效率。」他讲得理所当然。 其实啊,为了跟楚骞见面,他善用各种机会,所以能不讲电话就不讲电话,大事小事都要亲自跑一趟。 「反正你都有理由啦。」楚骞白他一眼,拿起电话,按下内线。「罗秘书你好,我是楚骞,请问总裁在办公室吗?」她虽是专案特助,但要找高铭还是得透过他的专属秘书过滤。 经过一番接洽询问,楚骞挂上话筒,才准备要转向官赫天开口,就发现他正好整以暇的托着腮,定定地瞅着她瞧。 啧,讨厌的家伙,干麽用那种放电的眼神看她,害她的心跳冬冬冬的加快,差点就忘了自己要说什麽了。 「你看过黄历了吗?」对他灼热的目光视若无睹,楚骞掩下心底那股奇异的骚动,佯装若无其事的讨论公事。 「有,我连黄历都带来了。」官赫天从公事包里拿出记事本和大红封面的农民历,摊开在桌上,指示给她看。「我预计下个月初审核结果就会出来,所以月初这两个日子都不错。」幸好高铭对风水不是非常迷信,只有基本的要求,否则要注意的眉角会更多。 楚骞一边看,一边核对方才做的笔记。罗秘书在刚刚的电话中替她联络了高铭,高铭知道要挑动土日期後,同意罗秘书将行程空档转告给她,让她与官赫天讨论决定,并许可她即时与他联系。 「老板这两天的行程是满的,还有别的日子吗?」她咬着笔杆蹙眉。 「月中这天呢?」他再指了个做过记号的日期。 「这天……可以耶,我先打电话问过。」她立刻向高铭做确认,然後很快把这件事敲定了。 「没问题了吧?」 「日期暂时是没问题了,但是动土大典要做什麽准备啊?」她伤脑筋地问。 高铭一确定日期,随口就说动土大典交给她负责安排,所以她这会儿又有了新任务,而且是没接触过的事务。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眼前这男人应该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可以省去她四处查问的麻烦。 官赫天先是看看手表,眼看她差不多该下班了,於是痞痞的勾起嘴角。「一起吃晚餐我就告诉你。」 「你请客?」楚骞反应也很快。 「是你要请教我,为什麽我请客?」他失笑,故意计较。 「那算喽,我自己查。」她拿翘,不掩饰女性傲娇的一面。 和他接触相处可不是轻松的事,她还得费心把持自己不被他影响,所以他不说就拉倒,她自己想办法。 「好啦好啦,我请客。」他一副没辙的口吻,为了制造相处机会、重新掳获她的心,让步是应该的。 楚骞扬唇睐他一眼,低头收拾桌面。 就算她再怎麽粗线条,也很难不察觉他这阵子的行径偏离正常范围。 借着洽谈公事,早、午、晚三餐都被利用过了,正常人应该不会对前妻这麽殷勤吧? 是他说要当朋友的,他们也说好那晚是个意外,彼此都不要放心上,但他想拉近距离的意图太明显,不断摇晃她防备的心墙。 唉,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啊?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害她重蹈覆辙吗? 再度爱上前夫,似乎是聪明女人应该避免的吧? 等等,她为什麽有这些想法?会有这个疑问,岂不代表…… 楚骞一惊,顿觉不妙! 夜市里,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像在对过往的人们招手,官赫天和楚骞坐在某个摊位里,共食一份蚵仔煎。 「你很小气捏,请客还叫人家跟你共用一份。」楚骞撇嘴嫌弃。他们已经吃了两摊,每摊都只叫一份共食,感觉太亲昵,她有点不自在,只好以小气为藉口来抱怨。 官赫天笑笑的拿面纸擦拭店家提供的不锈钢筷。「我们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她瞅看他,脱口反驳。 「你还是楚骞,我也还是官赫天,有什麽不一样?」他故意装傻,递出擦好的筷子。 她一把夺了过来,没好气地说:「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麽。」 他们以前是情侣夫妻,但现在不是了,有些举动还是得设限,否则这些暧昧会撩拨她的心。 他索性不讳言的坦承。「我啊,还是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冷不防的坦白,在楚骞胸口造成剧震,心脏冬冬冬的狂跳。 「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她敛眸,明明被他的话撼动,仍倔强的嘴硬。 自从跟他重逢,她就开始被自己的矛盾心情拉扯,虽然她一直对自己精神喊话,不准那份情感再苏醒,可胸口清楚的悸动,无疑证明了过去对他的深恋至今还未真的淡去。 「是啊,过去已经过去,但现在正在开始。」他话中有话,看向她的澄澈目光里蕴藏情感。 她诧异的缓缓抬眸,感觉血液在体内加速流动。 这话,听起来别富深意哩…… 担心自己妄加揣测会自作多情,所以楚骞没有探问,而官赫天也故意不解释,让她的心吊着,让她的思绪也像他想着她一样,为他打转。 她的心,是他的,这一次,他要把它偷回来! 老板将刚做好的蚵仔煎送上桌,顿时香气四溢。 「你回台湾之後有来吃过吗?」官赫天边加辣酱边问。他记得楚骞喜欢这摊的蚵仔煎,而且还要加蛋加青菜。 「没有,一来没时间,二来觉得一个人逛夜市怪怪的。」楚骞已经先开动。 「也对,一个人逛夜市超没劲的,吃两样东西就饱了。」他想起以前和楚骞谈恋爱的时候,最爱流连各大夜市,寻找小吃美食,两人分享一份餐点,满足的不只是口腹之欲,还有心爱的另一半陪在身边的幸福感。 仔细回想,是他不好,婚後一心想冲事业,忽略了她的感受,仗着已经定下来,所以连这种简单的幸福都忘了维护,难怪她要生气。 「对啊,所以我才没来。」尝到熟悉的怀念滋味,楚骞不由得满足地眯起眼。 「以後你想逛夜市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不,不只逛夜市,想去哪儿都可以找我。」不论是补偿心理还是想再重来,只要她还愿意找他,他排除万难也会尽量陪她。 楚骞睐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真的变坏了,随时随地的搞暧昧,故意说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以为他有什麽意思。 「你话真多,再不吃就要被我吃完了。」她转移话题,把盘子里的东西拨一半给他。 他们吃完了蚵仔煎,离开摊子,重新挤进入潮里,因为是用餐的尖峰时段,人超多,楚骞的肩膀连续被人撞了两下,官赫天牵住她的手,走在她前方开路,避免她再被碰撞。 「跟着我走。」 楚骞怔愕的被他拉着走,眼睛下意识看向被他包裹住的手,再移向他宽阔伟岸的肩背,忽然间,耳朵只听得见自己在胸口狂擂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强过一声。 一时之间,她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回到她大学时期,跟他甜蜜恋爱的那段时光…… 还是只有他,能轻易的影响她的心啊! 他们从夜市头逛到夜市尾,陆续又尝了几摊,全是过去他们惯吃的东西,也是楚骞怀念的滋味。 走出拥挤人群,他们从另一条路往回走,官赫天还是牵着她的手,态度自然,像是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分开过。 月儿高挂夜幕,温润光芒从行道树叶间筛落,映在楚骞妍丽的脸庞,夜风轻拂,吹动她发梢,官赫天看着,眼色温柔,一阵恍惚,那扬起的发梢撩过的,似乎是他的心弦…… 「骞骞。」他哑声轻唤她的名字,她停步,疑惑的抬眸看他,他定定凝着她好几秒,对於终止的婚姻及蹉跎的岁月都感到无比的惋惜。「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没头没尾的,她一阵纳闷。 「我让你失望、让你伤心,所以对不起。」他真心诚意的道歉。 楚骞望进他如墨般漆黑的眼瞳,像跌入一张网里,不可自拔。 离婚时,他没说过一句歉语,却在四年後的现在送上迟来的抚慰,而她还是不争气的鼻酸眼涩心揪紧了…… 爱情在婚姻终止的当下顿失所依,的确令她很受伤,这些年来为了将那没了依归的爱安置在内心最隐密的角落,也令她很辛苦,可他一句道歉,像是破解魔法的咒语,缓解中毒的解药,瞬间解开束缚她多年的心结。 「算了,都过去了。」 她敛眸撇嘴,视线垂向红砖道,认知到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遇强则强,却禁不起温言软语。 官赫天既然起了头,就决定把话说完,尤其想起她酒後吐露的心声,他愈加心疼歉疚。 「你说的对,我不该在你气头上还随你起舞,不好好解决问题,还冲动的答应离婚。当时我要是能够多想一下、多让一步,或许我们之间就不需要分开这麽多年了。」 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思虑不够周全,个性都太拗,硬碰硬才会伤了彼此,现在经过岁月的历练,他们都成熟了也圆融了,他对她的情感却依旧存在,所以这一次他有把握能做得更好。 秘密被发现,楚骞不禁愕然瞠目。 「等等,你怎麽知道我当初说要离婚是在气头上?」 「你在棕榈夜喝醉那天说的。」她果然把喝醉之後说的话、做的事都忘光光了……这样很危险,以後他得看住她才行。 原来又是酒精惹的祸。楚骞懊恼的低头皱脸。 「反正婚都离了,追究对错也於事无补,日子还是要过,就往前看吧。」她振作起来,刻意说得豁达。 「我知道过去是追不回来了,但是骞骞,我们还有现在和以後,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七章 他将她的手牵得更紧,忐忑紧张的心情仿佛像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向初恋情人告白的那种程度。 楚骞心弦牵紧,霍地抬眸。 此刻,他不是重逢以来那种泰然自若、悠哉自负的样子,他紧张得有点严肃,望着她的眼里凝着不安与期盼,她还感觉到他手心冒着薄汗…… 他是认真的。 「我……」她心慌意乱的摇了下头,才开口,官赫天就仿佛洞悉她心意似的抢白。 「我承认我们後期的相处有问题,但那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会忽略你,我知道丈夫这个身份我做得不够好,可是你不能否认我们曾经深爱彼此……」他赫然发现,这几年就是找不到和她相恋时那种幸福满足的感觉,才会一直寻寻觅觅,没能再安定下来。「骞骞,那些快乐甜蜜的日子,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忘记了吗? 她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有好多地方都是他带她去的,有好多事也都是他陪她初次尝试。 他们会在寒流来袭时,飙上山去看雪;会趁她暑假,冲到垦丁、澎湖去玩水;他们曾为了看流星雨,抱着毯子在车里熬夜等待;跨年倒数时激情拥吻,再迎接曙光;他们一起采草莓、摘水蜜桃、拔野菜…… 与官赫天的那份爱恋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象徵她的青春岁月,对他的感情早在心间冒芽抽长成大树,根深柢固的盘踞心田,深入她的灵魂记忆,怎麽可能忘得了? 回忆勾起了楚骞的嘴角,眼色迷离而温柔。 「没忘。」她摇摇头,记忆里的他与眼前的他重叠,心口缠绵着一股淡淡的酸与甜,不禁感慨。「那时候无忧无虑,真的很开心……」 不须言语,他们就有默契,脑海里的回顾都是共同的甜蜜记忆,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倒转了,交会的眸光中充满着深刻感情,空气中弥漫惆怅与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氛围…… 「你心里还有我的,对吗?」他抬手抚上她脸颊,哑着嗓问。 这距离太危险,暧昧温热的肤触令她不由得一阵颤栗,呼吸屏凝,喉头跟着紧缩。 她不想承认,即使藏得深,但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他,可在他深情的目光下,又说不了谎…… 官赫天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已经不需要听到回答了。 这小女人啊,有点倔强、有点任性,还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爱情就是这般没有道理可循啊! 他将她拉得更近,大掌扣住她的後颈,倾身吻住她的唇。 楚骞吓了跳,伸手抡拳抵住他肩窝,手腕却被他烙铁般的大掌圈握住,移向他胸膛,贴在最靠近他心脏的位置,明明他没使劲,她的力量却莫名消失,没再想抵抗…… 过去的、现在的情感,将官赫天胸口涨得好满,他热情又不失温柔的吮吻她唇瓣,一股难以抵挡的热潮自两人相合的唇瓣涌上,楚骞尝到他的味道,鼻间盈满他的气息,感觉熟悉又陌生…… 她融化了,心墙崩塌,任他登堂入室,找回一席之地。 大街上,人车熙来攘往,他们在路树下亲吻,听不到喧嚣,只感觉得到彼此…… 在官赫天的指点和协助下,楚骞顺利办妥老板交付的任务,包括找风水师确认吉日、邀请的物件、祭品的准备……各种相关动土大典的大小事宜。 终於,到了选定的日子。 这天,艳阳高照,晴朗无云,不只是吉日,连天气都好得没话说,负责典礼的楚骞,一早就带着几名工作人员到工地张罗,忙进忙出忙得不得了。 上午十一点,是预定好的时间,吉日中的吉时,随着时间接近,该出席的人陆陆续续抵达,其中也包括了官赫天与工程团队。 官赫天一到现场就环顾周遭环境,搜寻楚骞身影,看见她正跟着工作人员搬送祭品。 「这箱这麽重你也搬?」谴责语气的背後是浓浓的心疼,他一把搬走楚骞手中的负担。 「你来啦。」楚骞看着那箱明明很重的饮料,一到他手上仿佛轻得像空箱,索性放心交给他,甩甩手,抹抹汗,落得轻松。 他看向她,窄裙、丝衫、高跟鞋,脸蛋红扑扑,呼吸有点喘,头发有些微淩乱,丝薄衣料因汗水而黏在肌肤上,明显有累到。 「很累吗?」他担心地问。 「累是还好,只不过太阳好大,天气好热。」她用手搧风,感觉有点吃不消。 「休息一下吧。」他朝遮阳棚努努下巴。 「大家都在忙,我怎麽好意思休息?」她无奈的摇摇头,看看手表。「而且罗秘书说老板已经在路上,就快到了。」 「还要做什麽?我帮你。」他想减轻她的负担,就算她脸上还有一些妆遮掩,可他敢打赌,现在的她若是素颜,脸色一定很难看。 她检视供桌上的东西,以及几把象徵开挖动土、涂上金漆的大铲子,接着看向遮阳棚下坐着等待的宾客和来帮忙招待的公关部人员,扬唇婉拒。「不用啦,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需要帮忙就说一声,不用跟我客气。」 她看向他,抿起一弯笑,点点头。 或许卸下心防了,他们的互动比之前好很多,虽然她没有明确答应他复合,但也没有像刚重逢时那样排斥与他接触,她不再因为心结而故意对他的好意视而不见,甚至看他样样都不顺眼。 但此刻她没有心思多想,因为太阳把她晒得晕头转向,现在只能靠意志力硬撑。 重要人物时间宝贵,把时间掐得刚刚好,高铭正好在典礼开始前三分钟抵达,准时主持动土大典。 多日的准备,就为了这不到一小时的仪式,典礼结束,忙碌的高铭给了楚骞鼓励与赞赏,随即又乘车赶赴下个行程。 出席的人们陆续离去,工作人员继续留下来收拾善後,当然楚骞也不例外,她是负责人,做事要有始有终。 官赫天和工程团队也还待在工地讨论动工事宜,日正当中,阳光炙人,忽然,一阵惊呼声浪传来,引起所有人注意。 官赫天看向骚动处,心口莫名一紧,停止谈话,迅速迈开步伐,下意识搜寻心爱女人的身影却没瞧见她,不禁愈走愈不安。 「发生什麽事了?」他扬声问。 「楚特助昏倒了。」 「天气太热,可能是中暑……」 围在一旁的人七嘴八舌的惊嚷,有的说要叫救护车,有的说要用水降温。 官赫天听到楚骞昏倒,呼吸一屏,一颗心跃上喉头,连忙拨开人群,赫然看见她昏倒在地,有人托住她的头和上半身,而她的脸漾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熟透的番茄。 「让开,不要围着,让空气流通……」他立刻从别人手中接过她,挥手驱散围观的人群,急切忧心的叫唤楚骞。「骞骞!骞骞……」 「送医院好了。」有人建议。 她身上热烫的温度令官赫天心惊,他不再迟疑的横抱起楚骞,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直奔座车,送她就医。 大太阳底下劳动一整个上午,别说是个弱质女子了,连一个大男人都有可能倒下。 官赫天将楚骞抱进副驾驶座,放躺座椅,将空调开到最大,解开她襟口两颗钮扣,然後赶紧开车上路,但还没抵达医院,楚骞就醒了过来。 「赫天……」楚骞恍惚的看向旁座男人,虚弱扬声。 「你醒了?」官赫天分神看向她,稍微放慢了车速。「感觉怎麽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昏脑胀,有点想吐。」楚骞抚额,秀眉轻颦,虽然没有之前那麽难受,但还是很不舒服。「我怎麽会在你车上?你要载我去哪里?」 「你刚刚在工地昏倒了,我要送你去医院挂急诊。」路口红灯亮,他踩下煞车,侧身轻抚她额头,眼底尽是担忧。 「医院挂急诊?不用了。」她把椅背调高,连忙拒绝。「我现在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放心。」他皱起俊眉,阳刚脸庞布满关切。 「我想可能是中暑吧,应该没有严重到需要去医院……」见他眉头还是没松开,她只好另外提议:「不然你送我回家休息,好不好?」 官赫天犹豫了下,看她唇色已经没那麽苍白,也不再坚持了。 「好吧。」 高铭把楚骞带回台湾,给她的待遇很不错,交通三餐有津贴,还安排了住宿,格局一房一厅附厨房,出入有大楼保全过滤,很适合单身女子独居。 这是官赫天第一次来到楚骞的住处,不禁下意识打量评估,妥当的环境让他满意放心,不过,若要更妥当的话,最好就是楚骞搬回他们俩的家。 回到自己的私人领域,楚骞一整个放松许多,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开冷气,第二件就是褪去束缚的高跟鞋和窄裙,换下湿黏的衣物,舒缓浑身的不适感。 「我流了满身汗,先去洗个澡,你在客厅看看电视,碗筷杯盘在厨房。」简单格局一目了然,跟官赫天也熟得不需客套,楚骞省下招呼。 「别洗太久,寿司搁久了不好吃。」官赫天扬声叮咛,手里提着方才途中买的运动饮料和午餐,因为天气太热,楚骞胃口不好,本来她根本不想吃,在他的坚持叨念下才勉强选了清爽的料理。 「你先吃吧。」楚骞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 怎麽可能不等她自己先吃?官赫天到开放式的小厨房把运动饮料稀释,中暑的人需要补充水分和电解质,再拿了小碟子盛酱油和芥末,把味噌汤倒进小碗里,打开寿司外带盒,把所有东西张罗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得整整齐齐,有够贤慧。 楚骞的家在十二楼,整片落地玻璃窗对着外头,景观好、采光佳,但缺乏隐密性,所以她将纱帘放下,屋里的光线柔和,看起来很凉爽。 客厅摆置的东西很简单,靠墙的系统柜有台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l形沙发和茶几,没有多余东西,客厅与厨房间是一个小型吧台,看似兼具了餐桌功能,流理台、瓦斯炉整齐乾净,没有太多使用的痕迹,卧室他还没机会瞧,但整间屋子已经给了他一种她随时会走的感觉。 她还会再回上海吗? 台湾已经不再算是她的家了吗? 想到她可能会再离开,在另一片土地生活,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纠结着浓浓的失落。 那晚,他们虽然亲吻了,但是楚骞并没给他肯定的答覆,他知道她不是无动於衷,却没办法确定能否留下她…… 他不想再让她走了,他想留下她。 永远。 「啊,你不吃在发什麽呆啊?」楚骞洗了战斗澡,头上包着毛巾,穿着及膝连身的棉质家居服,已经没有之前那副病怏怏的虚弱样了。 「我在思考待会儿要先进攻哪一种。」官赫天反应很快的敛回神思,开玩笑的回应。 楚骞噗哧笑出来,越过他到沙发落坐。 「有没有那麽饿啊?我又不会跟你抢。」她三两下就挑出他偏好的寿司,夹进他的盘子里。「不过还好你坚持要买午餐,因为我现在还真的有点饿了。」 官赫天看着盘子里的寿司口味,嘴角愈来愈上扬,到後来都咧出笑了。 「干麽?」已经自行开动的楚骞,鼓着脸颊,奇怪的看向他。 「你都记得。」他目光灼灼的凝看她,她始终没有正面回应心里还有没有他的问题,可她的眼神、她的举动已经透露了真实的答案。「这些小事你都记得,可见……唔!」 真是的,吃饭的时候还说这些尴尬的感情话题,会消化不良耶!楚骞冷不防的塞了一粒寿司到他嘴里,恶作剧的笑。 「快吃吧!我又没有失忆症,怎麽会忘记?」 第八章 官赫天横睇向她,嘴巴忙着咀嚼没空说话,可是喔,他看到楚骞脸红了,不是刚刚那种异样的红潮,而是粉红色的漂亮红晕,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周围也染上了朦胧的粉红色。 她无恙的坐在他身旁,笑盈盈的和他一起吃着寿司,令他感到满足。 嘴里的醋饭没了酸味,料理师傅肯定有搞错,否则怎麽连藏在寿司里的哇沙米也变成甜的? 他愈吃愈甜,连呼吸都是甜的,其实啊,以前他也尝过这种迷人的甜蜜,只是久违了,直到楚骞回来,这感觉才跟着回来…… 他们解决了午餐,楚骞乖乖喝了官赫天稀释的运动饮料,等着他开口说要走,可是他不但没打算要走,还好整以暇的从公事包里拿出笔电。 「你今天不用工作吗?」她纳闷的开口问。 他指指笔电。「我这不是要工作了?」 她一脸疑惑看着他。「你干麽待在这里工作?」 「我在这里照顾你啊。」理所当然的语气,透露了对她的牵挂。 她摆出一副还是一尾活龙的模样。「我都已经好了,不需要照顾。」偷得浮生半日闲,请了半天的假,本该好好休息,可是他的存在感这麽强烈,教她怎麽放心休息? 「不行,谁知道会不会又突然怎样?你一个人在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怎麽办?」黑眸漾着担忧,他心有余悸地说:「老实说,看你晕倒,我真的是有吓到,忘了呼吸、脑袋空白、背脊发麻,差点跟着心脏病发作,这些感觉我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听着他直白的形容,楚骞怔住了。 他看起来镇定从容,原来是这麽的担心她啊? 阵阵暖流在心间荡漾,她看着他的眸光也变得温柔了。 「我真的没事了,你不用这麽担心。」她柔声安抚,笑得好甜。 「不管,至少我在这里待到晚上。」他固执坚持。 开玩笑,她刚才晕倒离现在还没超过三小时,他觉得还是危险期,亲自待在她附近确认她没事,他才能放心。 「可是……你在这里,我怎麽休息?」她嗔声抱怨。 不能否认,他对她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会影响她的心跳、她的思绪,影响很多…… 官赫天忽然定睛凝看她,乌瞳里闪耀炽烈光芒,看得她脸红耳热,坐立难安,然後猛地朝她倾身。 「怕我在这里会对你怎样吗?」 「我、我干麽怕?」楚骞反射的缩进沙发里,嘴硬反驳却紧张得讲话跳针。「我才不、不怕咧,你能对我怎样?」 他能对她怎样? 俊唇勾起邪气笑容,男人是禁不起挑衅的。 「你说你已经没有不舒服了,对吗?」他向她确认。 「对啊。」她纳闷他怎麽突然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但还是诚实回答。 「所以你可以……」走了。她朝大门方向使眼色。 「那太好了。」他喜孜孜的笑,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在她觉得奇怪之际,再度拉近距离,热情吻住她。 楚骞瞪大眼,看着眼前放大的性格脸庞,赫然发现他也看着她,那双眼底灼热的光芒,像有魔法般慑得她心悸,让她不知不觉的合起眼帘,所有的细胞只感受得到他。 官赫天捧住她娇妍的小脸,诱惑地勾勒她的唇线,含吮她的舌,汲取她甜美的滋味,热烫的大掌轻轻挲抚着曼妙娇躯,在她性感的肩颈臂膀、纤柔的腰际温存游移。 空调放送着,他轻覆在她身上,有力的臂膀、温暖的胸膛,将她牢牢的包围,像烙铁般熨得她浑身热了起来。 她的鼻间胸腔盈满属於男人的阳刚气息,他身上的独特味道令她怀念,明明大白天的没喝酒,他的一切却使她感到晕眩,爱恋的感觉陡地燃烧。 她发出猫咪似的低吟,娇媚的声音益发挑惹男人情欲。 官赫天离开她的唇,掌心仍眷恋着滑腻肤触,紧靠她腿侧的下半身,昭示着对她的渴望。 「骞骞……我很想你……」他哑声低喃,指尖在她花瓣般的红润嘴唇上轻轻摩挲。 她心口震颤,掀起眼帘望住他。 他想她?真的吗? 无暇细思,他的吻再度夺去她的思考能力,像蜻蜓点水般轻柔的落在她的眼睫、她的鼻尖、她的颊畔……其背後的缱绻柔情与爱怜,令她不禁为之迷醉,仿佛被催眠。 他的吻随着对她满溢的爱,一寸寸挪移,从芳馥的颈间滑向细致的锁骨,大掌撩起她家居服的下摆,贴上匀称雪白的大腿,滑向衣料底下的细嫩肌肤,掌握那圆挺的双峰。 「唔……」酥麻的电流催动楚骞的娇吟,情不自禁的拱起身子,迎向他热情又不失温柔的爱抚。 高涨的欲火已经停不下来,为了能更好好爱她,官赫天横抱起她,移往卧室,然後褪去彼此衣物,裸裎相对。 现在害羞好像已经有点来不及,但楚骞看着官赫天比记忆中还要结实健壮的体魄,真的有口乾舌燥、血液沸腾的感觉。 「别遮。」他走近她,拉开她环在胸前的手臂,凝看她的眸光满是喜爱与欣赏。「你很美,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男人把妹,会评头论足打分数,但真正爱一个人,她在你眼里的一切就全是美好的,发育不良的矮个子变成娇小可爱,身材不够凹凸有致也会觉得纤细窈窕,她对他而言就是那个不需评头论足的例外。 他的赞美像是魔咒,赋予她自信,在他引导下,她躺卧下来,看着他悬在她上方,抚摸她身体,在他再次吻住她时闭上眼睛,放心交出自己。 嘴巴会说谎,身体却是诚实的,分别多年,他们都想念对方,心里想、脑袋想、身体也想。 他们用最原始的欢爱弥补分离的想念,在这一刻,没有口是心非的谎言,没有犹豫不决的伪装,只有诚实的爱存在。 翌日,高铭在宏观集团总裁办公室召见楚骞,除了听取艺术中心建案的进度报告,也顺便关心她的状况。 「听说昨天你在工地昏倒了?」 「是,所以请了半天假。」楚骞抱着资料夹站在办公桌前,如实回答。 「忙不过来要说,累病了显得我这个当老板的很苛刻。」高铭似责难似调侃地说道。 「忙得过来,只是不小心中暑了,对不起。」楚骞歉然解释。 「我开玩笑的。」见她局促,高铭扬起嘴角,摆摆手,看起来心情很好。「在场的工作人员说,是官建筑师送你去医院?」 「啊……」突来的心虚让楚骞脸色一僵,选择诚实告知:「我半路就醒来了,所以没去医院,回家休息。」 说话的同时,她不禁羞恼地想:结果她根本没有休息,反而还累得今天差点下不了床…… 「你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疲累的样子,最好去给医生检查检查。」 高铭虽然有时强势严肃,但也有体恤员工的一面,尤其楚骞是个能做事的下属,他可不希望看到她把身体累坏了。 「我知道,谢谢老板。」她牵唇微笑,老板的关心一方面令她感动感谢,但也令她益发心虚。 中暑症状很快就缓解,虚弱疲累的源头其实是官赫天那孟浪的男人,他像是欲求不满又累积多时,昨天整个大爆发,爱了她一遍又一遍,累得她连下床洗澡都没力气,只能让他代劳。 「下周末有个琉璃展的开幕酒会,你跟我一起去,可以多认识一些艺文界的朋友,对以後会有帮助。」高铭递出一张雅致的邀请函给楚骞过目,内心对她另有期望。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楚骞学习能力很强,接触新事物皆能很快上手,看在高铭眼里,是个值得培植的人才,想将她留下来继续负责朴园艺术中心的事务。 「好的,我会准备。」楚骞点点头,对此也相当感兴趣。在上海,她办过几场成功的展览,所以在艺文界小有知名度,但回来台湾,她在这个圈子是菜鸟,需要重新打基础,建立关系。 「那好,你去忙吧。」高铭把目光放回办公桌的成叠档上。 「是。」应声後,楚骞转身,但心虚拉住了她的脚步,促使她又旋踵,犹豫不决的开口:「老板……」 他抬眸,见她欲言又止,扬声问:「还有事?」 「那个……其实我跟官赫天是旧识。」她不敢一下子全说出来,所以保守的先提,见高铭一脸「那又如何」的表情,又再补充:「我们在四年多前离婚,是前夫前妻的关系。」 一开始没想过会跟官赫天复合,所以原本打算没必要说就不说,但现在两人又走在一起了,早晚纸包不住火,还是早点坦白报备比较好。 本来不以为意的高铭,听到这里终於还是露出了微讶的表情。 「那还真巧……不过,我看你们在沟通相处上还不错。」 「公是公,私是私嘛。」楚骞腼腆一笑,不好意思说她一开始对他其实是有些不友善的。 「那就好啊。」他是个开明的老板,不明白她为什麽一副忐忑的样子。 「老板不会觉得不妥吗?」楚骞疑惑的看向高铭。「例如要避嫌什麽的?」 「避什麽嫌?」他蹙眉问,末了,意会到她的顾虑,哂然续道:「做决策的是我,你不用怕人说闲话。」 简单一句话就弥平她的疑虑担忧,楚骞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有问题?」他噙笑问。 「没有,那我出去了。」楚骞露出放心的微笑,颔首退出办公室。 老板坦然接受的态度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否则光是日後的隐瞒,会有多麻烦可想而知。 她现在跟官赫天算是复合了吗? 老实说,她并不确定。 毕竟四年的时间可不算短,他们能不能再一次真正平顺的走在一起,还得交给时间去验证…… 人逢喜事精神爽,官赫天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引起了好友的关注,下班後被逮到酒吧严刑逼供。 他们选了一间时尚的loungebar,舒适的沙发躺椅、迷幻的幽暗灯光以及慵懒的爵士乐,让人置身其中能得到完全的放松。 低矮的大方桌上摆了一瓶二十一年威士卡、公杯、冰桶、搅拌棒,还有简单的爆米花、洋芋片、花生米和一盘花式水果切盘,三边各摆了酒杯跟点心盘。 「你成功了是不是?」万兆桀拿起面前酒杯摇晃,伴随着冰块碰撞玻璃的声响,好奇提问。 「成功什麽?」官赫天佯装听不懂的挑眉,兀自啜饮醇酒。 「再装就不像了啦!」骆振仑啐他。「当然是讲你跟你前妻有没有重修旧好?」边说还边暧昧的弯弯双手拇指。 官赫天眉开眼笑的,一副暗爽在心口难开的样子。 「说话啊,干麽笑得一脸淫荡?」万兆桀一屁股坐过来,戏谑揶揄,拐他一记肘子。 「我哪有?」官赫天愕然的摸摸脸,明明笑得很帅好不好?「她待会儿会来,你们自己看就知道。」 万兆桀和骆振仑不约而同的挑眉互视,再看向他。 啧啧,还卖关子咧,一定已经有奸情了! 「我答应曼青要早点回去,没办法待太久哦。」已经不再是单身光棍的万兆桀担心等不到女主角,先主动说明,毕竟当初他受好友的牵引帮忙而找到真爱,所以也想要参与好友的恋情。 「见得到就见,见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以後有得是机会。」官赫天耸耸肩,一口饮下冰凉的琥珀色液体,感受它滑入喉咙转化成一股灼热,让人打从体内暖了起来。 这几年,他一直觉得安定下来是一件麻烦、可怕、枯闷的事,所以流连在每一段关系中,但楚骞一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就颠覆了他的想法。 拥有她,他就直觉想要安定下来,对那流连飘泊感到厌倦疲累,对那些荒唐放纵感到意兴阑珊,一点都不想再玩了。 「这样听起来,似乎是搞定了嘛。」骆振仑拨拨过肩长发,扬起的笑容有种中性的魅惑。 第九章 官赫天挑眉颔首,不置可否。 他不会认为上床做爱後就是搞定,但成功率没有九成也有八成,因为他了解楚骞不是那种会随便发生关系的女人,会交出身体,那代表他已经将她的心擒到手,接下来就等更确实的认定了。 正满是自信之余,官赫天手机响起,来电者正是楚骞,当他接完电话後,脸上顿时浮现失望神情。 「怎麽了?」万兆桀察觉他脸色黯淡下来。 「她好像走不开,说不一定能过来,要我不用特别等她。」官赫天不论神色与口气都有点无奈。 高铭最近会带着楚骞应酬,替她引荐一些艺文界人士,下班了也还是在忙,瓜分了他们的约会时间。 「喔哦,被放鸽子了。」骆振仑幸灾乐祸的调侃,惹来官赫天的一记卫生眼。 「以前是我应酬多,忽略她,现在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他忍不住感慨,隐约明白了楚骞当时的感受。 三个大男人一边小酌,一边天南地北的聊,时间过得很快,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万兆桀先行离去,只剩官赫天和骆振仑。 「嗨?」霍地,一记带着惊讶的娇媚女声传来。「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好巧哦!」 「嘿……」官赫天大方跟她打招呼,但一时忘了名字。 「我是ivy啦。」女子反应很快的接话,没让尴尬发生,还相当主动的走进座位里,在官赫天身旁落坐。「居然把人家忘了,怎麽可以这样?」 骆振仑朝官赫天瞟去一眼,笑得很暧昧。 「老实说,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官赫天脸不红气不喘的瞎掰,事实上,他记不得名字但记得人,她是他不知何时曾经一夜情的物件,会记得她纯粹是因为她双眉之间有一颗红痣,谁看了都会印象深刻。 「没关系,我这就来提醒你。」ivy靠得很近,傲人的胸围贴在他臂膀,勾引意味明显。 官赫天不着痕迹的坐直身子,伸手拿东西,藉以避开肢体接触。 「我上个洗手间。」骆振仑暂时离座,让他可以不用因为第三者在场而替那ivy保留面子,能够有效率的斩掉桃花。 ivy见骆振仑离开,暗暗赞赏他真上道,少了旁人,她的举止反而更大胆。 「henry,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她语气娇嗲,涂着蔻丹的柔荑暗示的覆上他大腿。 之前的经验美好,但他们没有互留电话,苦无机会联络,所以她积极把握这次的巧遇。 官赫天按住她的手,侧头凝睇她。 这ivy是身经百战的玩咖,很懂得发展一夜情的步骤,这暗示他也听得懂,但,他没兴趣,对只有性没有爱的关系厌倦了。 「抱歉,我改邪归正了。」顾及她的颜面,他以幽默的口吻拒绝。 她却以为他在跟她抬杠,娇笑横睐,一手被他压住,她还有另一手可以抚上他胸膛,没有打退堂鼓。 「那就从明天再开始改邪归正嘛。」ivy撒娇,迷恋他强健的身体。 「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官赫天凛容,一把将那得寸进尺的手拉开,既然她听不懂婉拒,那他就不能再客气。 毕竟出来玩也是有潜规则的,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完事就掰掰,日後不纠缠,要是像这样死缠烂打就难看了! 「啊……」ivy失去平衡,索性将重量倚倒向他,还噙着娇笑。「你干麽这麽心急啊?」 她故意柔若无骨,官赫天推不开,一阵手忙脚乱。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冷不防袭来一阵湿意—— 「啊……」ivy惊呼,混乱的纠缠也立刻分开,抬眼看见「肇事者」,她愤然斥駡:「你神经病啊!干麽泼人家水?」 官赫天抹掉水渍,抬头看见来者,震惊得瞠目结舌。「你听我解释……」 「你一听我不能来,就另有安排了?」楚骞问得很轻,视线在官赫天与那女子之间来回,紧握的手其实已经气得发抖。 「不是这样,你误会了。」他急忙站起来,想要伸手拉住她。 楚骞却像怕被脏东西碰到似的,陡地退开,愤怒又受伤的瞪看他一眼。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语落,她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骞骞……」官赫天赶紧要追,小腿陉骨却撞上了矮桌,痛得他抱腿低咒,眼见楚骞已经夺门而出,他硬是忍痛追去,无奈还是慢了一步,只看见扬长而去的计程车车尾。 「该死!」他懊恼咒駡,摸摸口袋找不到车钥匙,立刻返回店内。 小解回到座位的骆振仑看见一桌混乱,那ivy身上湿答答,桌面沙发布满水渍,矮桌歪了一边,神色慌乱的官赫天连头发也湿了。 骆振仑拉住拿了车钥匙就要走的好友。 「怎麽了吗?」 「骞骞来过了。」官赫天嗓音紧绷,看向还没离开的ivy,脸色更沉。 「你完蛋了。」骆振仑怔然摇头,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妙。 他刚刚一见到ivy,就知道她有多骚包,被楚骞当场撞见,不误会生气才奇怪,难怪他们俩都成了落汤鸡。 「没错,说了两句话甩头就走了。」官赫天颓丧撇嘴,担心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又出现更大裂痕。 唉,这不晓得该不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前风流种下的因,现在就要尝苦果了! 「那女的是谁?怎麽那麽……」ivy不悦的想抱怨。 官赫天一点都不想听,锐眸冷冷的射向她。都是这女人,听不懂拒绝、破坏潜规则,有够不上道! 「她是我老婆。」他凛着嗓音堵她。 在他心里,已经自动恢复楚骞地位,前妻又变回老婆。 ivy瞠目结舌,讶愕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是已婚人夫哦?那被老婆抓包,肯定很惨吧?还是下台一鞠躬好了,她可不想瞠这种浑水…… 「啊,还蘑菇什麽?快点去追啊!」骆振仑推了官赫天一把,提醒他别浪费时间。 「那给你买单,下次我请你。」官赫天拍上好友肩膀,刻不容缓的行动。 骆振仑看着他急切匆忙的背影,实在心生同情。 身为好朋友,他也只能替他祈祷,祝他好运了。 现场,就剩下骆振仑和ivy,两人的视线不期然对上,ivy讶异发现他俊美无瑕,帅得可媲美时下流行的花美男,一颗心不禁又小鹿乱撞,连忙神色一整,习惯性的对他放电微笑。 「你……」 她一对他开口,骆振仑原本眼尾微扬的凤眼,立刻变成倒吊死鱼眼,反应极快的丢出一句话—— 「我是gay,离我远一点。」 晴天霹雳,ivy脸色大变。 真是暴殄天物啊!但这种事勉强不来,ivy也不想自讨没趣,终究悻悻然的离开,寻找下一个猎物,也等着被猎。 落得清静,骆振仑坐了下来,露出了狡诈的得逞笑容。 像这种麻烦,就是要快狠准的杜绝,否则只会像官赫天一样,落得满身腥的下场。 日升月落,永远依循它的规律,从不为谁等待停留,不管发生什麽事都没有例外。 早上七点半,楚骞出门上班,看似一切如常,可那双红肿双眼与憔悴神情泄漏了异样。 昨晚看到的场景,令她打翻了整个醋桶,也让她想起刚回台湾时去的棕榈夜,她看过官赫天接受一名辣妹搭讪,暧昧调情,这一次又让她看到另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黏着他不放。 和他分开的那些年,她像爱情绝缘体,无法对谁动心,可他似乎充分利用了重获自由的生活,过得很精采。 风流纵情的认知,像只无形的大掌揪握她的心!或许,她根本已经不认识现在的他。 是啊,官赫天拥有好事业、好条件,挺拔的样子充满男人味,受到异性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但他既然有那麽多选择和机会,又何必要再一次的招惹她,吃回头草呢?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败绩,所以想要呼应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这句话,来证明他对她还是吃得开吗? 那一幕意味着可能的欺骗与背叛,负面的想法令她生出心如刀割的感觉,不禁也让她恍然大悟,重新爱上他的速度比她所想像的还要快。 又或者,她根本没有停止爱他,所以这次才会像一脚踩进流沙,陷得这样措手不及。 撞见他和别人亲近,她思绪顿时纠结得像毛线球,六神无主、心情紊乱,所以她像鸵鸟似的躲起来,不想面对他,自己却难过得不断掉眼泪,忧郁难眠。 昨天晚上她搭车离去,没多久官赫天就追到她家来,她不让管理室放行,接过第一通手机表示怒意後,就把手机关机,狠心将他隔绝在外!毕竟在心情受到冲击的当下,她什麽都听不进去。 就让他急吧,做错事的人本来就该受到惩罚,就算还没做错事,让女人如此靠近,就是不够洁身自爱。 没错,他若爱她,就该懂得洁身自爱,这是基本应该要做到的,也是一种尊重,不需要别人提醒。 踩着仍旧忿忿不平的步伐,楚骞踏出大楼,步上人行道,可一辆眼熟的车款让她疑惑的放慢脚步…… 这……不是官赫天的车吗? 这麽早,怎麽可能? 她下意识看向车牌,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再往前走几步看向驾驶座,赫然发现座位上是有人的!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戴着墨镜的官赫天陡然转头看向车窗外,楚骞惊跳了一下,瞠圆了眼,赶紧迈开脚步,而官赫天反应也很快,一瞧见是等了整夜的楚骞,动作快速的立刻下车。 「骞骞!你不要走!」官赫天显然腿长,三步并作两步就迎头赶上,伸手攫住她臂膀。 「你放开我啦!」察觉引人侧目,楚骞窘迫的低嚷,扭动挣扎。 「你不跑,我就放开你。」他压根儿不管旁人的目光,只担心失去和她沟通的机会。 楚骞抿唇皱眉,忿然的横瞪他。 「我要上班了。」言下之意是没时间和他耗。 「我载你去。」车上谈话顺便送她上班,有效利用时间。 「我自己去就好。」她摆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脸色。 「骞骞,别这样,我等了整夜,你听我解释好吗?」他软声恳求,担心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的她,就因为这误会而离他远去。 昨晚他追到这里来,楚骞却不肯见他,交代大楼管理室不准放行,他打手机、传简讯都得不到回应,他心急如焚,怎麽走得开? 後来他想到她不可能足不出户,一早就会出门上班,守株待兔一定能等到她,於是他彻夜守候直到现在。 果然,等待是值得的。 「你从昨天等到现在?」她讶异的提高了分贝,她以为他是一早来等她,没想到他根本没回家。 他如果真的花心劈腿,还需要如此费精神时间的这麽做吗?楚骞很不争气的发现,听到他这麽说,她竟感到心疼,不禁有点心软了。 他点点头,这时才想到她吃软不吃硬,兴起一丝希望。 「你不肯见我、不肯给我回应,我只好在这里站岗等你。」官赫天刻意好可怜地说。 楚骞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回走。 知道她软化了,官赫天连忙加快步伐,绅士的开车门,迎她上车,自己再赶紧回到驾驶座。 「骞骞,你昨天看到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上车就握住她的手,急忙说明。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她抽手,还没原谅他,不给碰。 她努力的赶去,结果却是那样的场面,教她情何以堪? 「那女的是偶然遇上的,并不是因为听到你说可能不来,我才另外安排。」他如实说明,见她只是盯着他瞧,连忙再澄清:「换个角度想,你说过不一定,可能不来,也可能会来,我要是真偷吃,会那麽笨吗?」 楚骞沉默敛眸。 他说的听似有理,她会不会赴约的机率是各占一半,他何必要冒险? 第十章 他们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腻在一起,他若是想劈腿,还怕没机会吗?用不着非急着在昨晚偷腥不可。 再说,他倘若真要劈腿找别人,又何须一开始就一直约她过去?这岂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好,我可以相信是偶遇,但你说,你们黏在一起是怎麽回事?」她提出质疑,最令她无法接受的就是他跟别的女人那麽亲密。 「是她……」官赫天一时不知道该怎麽讲。 「是她自动送上门?」楚骞犀利接话,但看向他的表情,摆明唾弃他将责任全都推给女方。 官赫天百口莫辩,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可楚骞的表情让他觉得如果他真这麽说,她绝对会嗤之以鼻。 「真的就是这样。」他硬着头皮叹应,就算被嗤之以鼻也没办法了。 「你说偶遇,代表你们之前是认识的,一碰面就自动送上门的举动,应该不是一般朋友会有的吧?」经过一夜沉淀冷静果然是有用的,楚骞条理分明的推断,提出质疑。 被问得招架不住,官赫天俊脸一僵。真厉害,提出的问题直击重点,也是他最心虚的一点。 「为什麽不说话?」他的迟疑令她不安,各种揣测在脑中飞窜,不禁提出警告以防他动歪脑筋。「你不要想骗我哦!」 她的警告对官赫天果然有吓阻作用,他牙一咬,拳一握,豁出去坦白了—— 「其实那女的不能算是朋友,我们只见过一次面。」 她不信,认为他在唬弄她,生气的反驳:「只见过一次面又不算朋友,会像八爪章鱼这样黏着你?」 「因为她是一夜情的物件……」亏他官赫天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俗辣的声如蚊蚋,心虚的觑看楚骞反应。 「一夜情?」 楚骞震惊的拔高音量,吓得官赫天脸色青白交错,紧张兮兮的赶紧解释:「以前,是以前,真的是以前,你回来以後我就完全没有碰过别人了……」看见她瞪得圆滚滚的眼珠,连忙强调:「我发誓,如果我骗你的话——」 他一顿,以为她会像电视电影演的那样,捂住他的嘴,说相信他,不准诅咒自己,没想到她不但没阻止,还抢白。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同时还碰过别人的话,从今天起,你那里会烂掉,一辈子不举!」她凶巴巴的指着他的「兄弟」说。 「嗄?」受恶毒诅咒,官赫天连忙捂住备受威胁的重要部位。「这麽狠?」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果然没错,这对男人而言,可是最恐怖的诅咒啊! 没想到他的骞骞醋桶这麽大,他以後可得彻底跟那段荒唐的岁月做切割,否则惹她生气吃醋,苦的可是自己呀。 「怎麽样,就是这麽狠!但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就根本不需要害怕。」楚骞挑衅地讲。 他说是以前,照理说她不能介意,毕竟单身男人也有生理需求,身边没物件能怎麽办? 但听到是一夜情,她心里不禁觉得怪怪的,可若比起听到他说曾有固定交往的女友,一夜情的感情牵扯比固定交往要少得多,对她反而是比较好的……是这样吧? 唉,这都是因为占有欲在作祟啊! 「说的也是。」官赫天释怀了些。「反正我跟你在一起之後,真的就没再乱来了。」 她抿起唇横睇他,神情缓和了,勉强接受。 官赫天试探的伸手去牵她,虽然她僵硬着,但至少没躲开他或甩开他,他这才放了心,勾起嘴角对她微笑。 楚骞也回应他的笑,只不过,皮笑肉不笑,令他有种强台过境後又宣告回转的感觉。 「一夜情啊?真是跟得上流行的脚步耶!」她话中有话的揶揄,轻柔含笑的语调却逼出官赫天一身冷汗。 「我已经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了。」他赶紧正襟危坐,以示刚直。 「最好是。」她对他保持微笑,语调也依旧轻柔,这话却明显意味着会对他继续观察。 她语气轻,他仍觉得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赶忙应和:「一定是。」 「现在可以让我去上班了吗?」解决盘旋脑海一夜的困扰,楚骞的心情终於好转。 「当然。」讨好咧嘴,官赫天立刻驱车上路。 一次就吓到,下次不敢了,还是乖乖的,确保平安,确保幸福。 时间不断的向前走,不知不觉,秋天悄然流逝,时序已是隆冬。 朴园艺术中心的工程仍在顺利的进行中,官赫天与楚骞的恋情也持续稳定的在加温。 周一至周五的平常日,他们至少会见面两天,假日更是理所当然的腻在一起,有时候官赫天会留宿在楚骞住处,有时候则是楚骞去官赫天家过夜,彼此都拥有对方住处的钥匙。 现在的官赫天不像以前为了套交情、打关系而老是交际应酬,除了工作需要偶尔加班或出公差,他有不少时间可以自由运用。 照理说,当初造成离婚的最大问题已经消失,他们应该相处得更和谐融洽,可万万没有料想到,风水轮流转,受到高铭重用的楚骞,反而成了要忙着交际应酬的那个人了。 这下子,官赫天变成深闺怨夫,经常独自品尝等待的滋味。 周末晚上九点多,官赫天没有安排任何节目,和楚骞约好在她家等她餐会结束,两人一起去看看电影、吃吃点心,或是上山泡泡温泉,共用两人世界,结果他等到睡着,醒来还是不见楚骞出现。 高铭喜欢艺术,喜欢结交艺文界的朋友,因此才有朴园艺廊和艺术中心,楚骞从上海到台湾,在他手下工作了好几年,近来备受重视,所以在高铭引荐下,认识了许多艺文界的人,相对的,交际应酬也变多了。 而他被晃点、放鸽子的次数也变多了,连带的心里也生出了怨言…… 蓦地,大门门锁转动,心里的怨言和不满顿时凝聚,末了,楚骞推门而入。 「说好最晚八点,结果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本来不想的,但官赫天还是忍不住抱怨,只做得到克制脸上面无表情,而不是摆太严肃的臭脸。 「对不起啦,他们一直留一直留,说还有谁谁谁会晚点到……」楚骞在门口一边脱下高跟鞋一边解释,软声道歉。「我已经尽量赶回来了。」 「骞骞,我们约好见面的日子,你可不可以把其他事情排开?」虽是商量的口吻,但蕴含明显不悦,因为感觉自己在她心里不是那麽重要,所以令他很挫折。 僵凝的氛围瓦解了楚骞挂在脸上的歉然笑意。 「餐会日期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次临时受邀是突发状况……总之,让你枯等,我很抱歉。」她了解等待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不论如何都需要道歉的。 她不在出席餐会的原始名单中,只是出席者当中有人认识她,好意临时邀她过去,为她介绍更多朋友。要建立人脉就是得靠人引荐,她以为以官赫天的丰富经验,应该能体谅明白的,没想到他似乎不太能谅解…… 官赫天见她垮下俏脸,心里百味杂陈。 会计较,是因为在乎她,珍惜两人能够相处的机会;可他明明知道她是因为工作而身不由己,却还是不能控制高涨的不悦,想要发脾气……这种时候,她不开心,他也没办法平心静气的哄她。 他不想吵架,为了避免僵局演变成争吵,他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待在这里。 「算了,我们今天还是别出门了,你休息吧。」他取消外出决定,起身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楚骞怔愣的看着他的举动。 「对。」他答得果决,甚至带了点赌气,但瞧见她一脸错愕,心中又闪过一丝不忍,於是缓和说道:「你工作一整天,下班没休息又耗到现在应该很累了,我现在精神也不太好,所以我们别出门了,我回家,你也好好休息。」 说完,官赫天努力牵起嘴角,走近她,亲昵轻拍她脸颊,然後走向大门,穿鞋离开。 楚骞错愕的看着他走掉,小套房里变得一片寂静,陡然揪起的心令她缓缓回神。 什麽嘛,她努力赶回来,结果他却走了? 她都已经好言道歉,他就不能别计较吗?还耍脾气走人咧! 哼,反正她也的确累了,不出去就不出去,拉倒! 拉倒? 楚骞真能这麽无所谓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麽三更半夜,辗转反侧,心口郁闷,难以入眠? 道歉无法了事,官赫天失望离去的背影、带着责难的话语,以及明显压抑情绪的表情,萦绕在脑海,令歉疚像根针紮在她心里。 忽然间,一个想法闪进她思绪,她愕然意识到,现在的官赫天和过去的她重叠了。 他现在的等待,就是她从前的等待;而她现在的忙碌,就跟他从前的状况差不多…… 之後,他就会跟她一样,日积月累的堆砌不满与怨怼,然後某天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後就难以收拾。 想当初,她是多麽介意他的忽略与不重视,两人之间的磨擦争吵愈来愈多,好好的爱就这麽被磨损,彼此都忘了一开始互许终生的初衷,变成两条交叉线,离对方而去。 他们现在角色互调,做的都是对方以前做的事……楚骞悚然一惊,昏沉沉的脑袋整个清醒过来。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明知被忽略与苦苦等待的滋味很糟糕,怎麽还可以这样对待他? 如果情况持续,那麽他们势必走上以前的路呀! 已经犯过的错,怎麽可以重蹈覆辙? 命运安排他们再次相逢,是给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倘若没有记取教训,再次错过,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当年硬邦邦的官赫天不懂得退让调整,和倔强的她硬碰硬,但现在的她懂呀,更明白硬碰硬没有好结局。 毕竟在爱情面前,是不需要逞强好胜的。 她在乎他,珍惜再次相爱的机会,她愿意修正自己,维护他们的爱情,不再让那些错误来搞破坏。 一般公司行号都是周休二日,上鼎建筑事务所通常也是依国定假日休息的,不过赶图时例外、急件待办时例外、特殊状况例外,心情不好时也可以例外。 今天是周六,官赫天出现在事务所,就是属於最後一种例外。 如果昨晚没有跟楚骞不欢而散,照理说,他应该现在还在楚骞的床上,两人一起赖床,赖到肚子饿才出门觅食。 但很可惜,他昨夜孤枕难眠,心情很荡,一个人没有赖床的兴致,早早就起床出门,先去了趟艺术中心工地关切察看,然後就绕来事务所了。 事务所一楼的工务组有人来上班,二楼的绘图组也有人在赶图,官赫天一个人待在三楼办公室,没有要紧的事务非处理不可,索性拿出某个还没定案的case,重新再设计个备案——可见他有多无聊。 然而即便他想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情,仍受到心绪不宁影响,枯坐电脑前,绘图笔没画出建筑线条,反倒歪歪斜斜的写出好几个「骞」字。 怎麽会这麽郁卒? 觉得自己看似有理,又好像无理,有点反应过度,不该跟楚骞发脾气。 明明她参加的只是餐会,大多都是喝喝咖啡、泡泡茶、吃吃饭,比起他以前酒池肉林的那种应酬,她的交际根本只是小儿科,单纯得很,可他却这麽没肚量的生气计较。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他现在都这麽不舒服了,可当时的她却忍受了那麽久;况且他的状况还比她严重好几倍,她除了不满他的忽略冷落,还得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他从前怪她干麽老是要跟他吵,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这种负面情绪要是忍受久了,怕是会得忧郁症吧? 他现在真懊悔,当初怎麽能让她那麽难过?这下可好,风水轮流转,现世报来了。 手机铃声将他思绪拉回,定睛一看,不意竟是他正在想念的心爱女人。 第十一章 「喂?赫天,是我。」楚骞劈头就唤。 「我知道。」他闷闷地应。 「你不在家吗?」她打过家用电话,没想到他放假却不在家。 「我在事务所。」他下意识就报告行踪。 「你会在那里待多久?」她听得出他气还没消,问得有些忐忑。 「不一定。」 「喔……那没事了,掰掰。」很冷,冷得她不知该再说什麽,索性收线。 官赫天莫名其妙的瞪着结束通话的手机。 就这样挂掉了? 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一点重点都没有。 他重重吐气,重拾绘图笔,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是在鬼画符,立刻删除,新开档案重画。 就这样,半个小时之後,官赫天终於明白楚骞刚刚打来那通电话,目的是什麽—— 「你怎麽会突然跑来?」他纳闷的看着她一身枣红色的风衣式连身毛料洋装,足下蹬的是黑色漆面高跟鞋,她抵达的时间跟来电时间相差半小时,可见是早就打扮好准备出门来找他的。 「我是来找你约会的。」她巧笑倩兮的道出来意,见他挑眉,她再一派无辜地问:「你没有空吗?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要再生气了嘛,人家已经道过歉了。」 楚骞向来不走柔弱温婉的路线,所以此刻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楚骞,让官赫天既疑惑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你也不需要道歉,你没有什麽不对,我明白工作应酬有时是身不由己。」他是真心这麽想,可话从嘴巴说出来,听起来就像是还在拗。 楚骞摇摇头,朝他走近,拉拉他衣袖,难得的显露撒娇意味。 「我昨天想了好久,忽然想到,咦?这不就是我们当初离婚时的状况吗?差别只在於你跟我的角色对调了。」她现在已经明白,坦然沟通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我那时候埋怨你因为交际应酬忽略我,现在更不应该因为同样的事忽略你。」 听着她的剖白,官赫天感动她有如此的心思,刚硬的表情软化下来,眸光渗进了温柔。 相较於她的体贴,他显得太过自私了! 「我刚刚也有相同的想法。」他反手握住她柔荑。「我这样就不高兴,难怪你当年会那麽不谅解我。」 楚骞讶然的看向他,心里淌过一阵暖流。虽然事隔多年,但他能体会她的感受,仍令她感到欣慰。 「我觉得很多事情只要能设身处地的想过,就能避免许多冲突和问题发生。」 她微笑,和他十指相扣。「像我现在也能明白你当年既要应付工作,又要面对我给你的压力有多无奈了。」 他扬起这两天来的第一记笑容,亲吻她细致的柔荑。「所以你的意思是目前觉得很无奈喽?」 「之前有一点,但现在不了。」她瞅着他,哂然摇头。 「喔?怎麽说?」官赫天愈来愈好奇她那颗漂亮的脑袋有什麽出乎他意料的想法。 「我们可以订好规则,一起遵守。」她看见他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例如一周有三天是自由日,下班後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或是我们可以以周末婚的形态在一起……」 「周末婚?」他忍不住提高分贝。 「对啊,就周末才在一起,但得说好那两天不再被其他事影响。」以为他不明白,她还认真解释。 「那怎麽行!」他激动抗议,健臂一伸,一把将她拉坐进怀里。「在其他五天里想你怎麽办?」 「啊,你干麽啦,这是办公室耶!」她赶紧要起身,他的手臂却牢牢箍在她腰间,根本动弹不得。 「你放心,不会有人不请自入。」他拿出一个小遥控器,按下後,房门已自动上锁。 楚骞讶异看向他手中遥控器,没想到连办公室的门都做得这麽先进,这下子没有理由改变这暧昧的状态了。 「你该不会都利用这装置在做坏事吧?」她眯起眼质疑他。 「哪有!这主要是防盗用的。」他瞠目澄清。「再说,我现在要对你做的事是好事,可不是坏事。」 「哪里好了?」她横睐他嗔问,已经察觉自己身下坐到的硬物,更明白那代表了什麽。 「哪里好你明明很清楚……」随着语落,他捏住她下巴,霸道强势的吻住她,舌尖撬开贝齿,挑逗追逐她的舌。 楚骞仰靠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双唇为他轻启,迎接他的热烈纠缠,任那阳刚炽热的气息霸占她的呼吸。 这样的姿势完全方便官赫天爱抚她的身体,他拉开她腰间的蝴蝶结,扯开暗扣。 …… 时光的流逝很神奇,有时候觉得光阴似箭,有时候觉得度日如年,端看感受者心情好坏与否。 当初高铭要将楚骞从上海带回台湾时,楚骞还心不甘情不愿,和同事们估测至少要待上一年,心里抗拒的认为一年实在是太久了,可没想到不知不觉,她回到台湾已经快要两年。 日子过得愉快,官赫天是最大主因,女人在爱情的滋润下,美丽而耀眼,工作上的成就感更是闪亮的点缀…… 总之,这趟回台,楚骞收获良多。 她不禁在心里感谢起高铭,多亏他赏识信任,多亏他强势命令,她才重新踏上这片故土,和官赫天再续前缘,而且历经岁月的磨练,彼此都成长成熟,让缠在心头多年的结得以解开。 朴园艺术中心经过将近一年九个月的建造,终於里里外外都大功告成,可以进入验收阶段,随时掌握消息的楚骞,兴奋的去向高铭报告。 「老板,艺术中心那边回报说再五天至一周的时间收尾就可以完工了。」楚骞眉开眼笑,看着艺术中心从无到有,像是看一个孩子长大,而能够参与其中,让她很有成就感。 「那太好了,搭配本土新锐艺术家联展,举办落成典礼,造势效果应该不错。」高铭还没完工就有想法了。 「是,那在日期上还要再好好安排研究一下,我觉得联展名称改为嘉年华,听起来是不是会更有吸引力?」 楚骞也在高铭的提议下,与不少拥有个人特色,却一直默默耕耘、没什麽知名度的优秀艺术创作者接洽,在艺术中心施工期间,她交际应酬多,有部分为的也是这个。 「嘉年华这个主题可以考虑。」高铭扬笑,中意她的提议,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欣赏。 楚骞欣喜,这份工作愈做愈得心应手,尤其能得到老板的认同与支持,令她充满冲劲。 高铭见她这次负责的专案做得相当不错,於是想起了最初曾经答应她的事,身为老板,他认为应该一诺千金、言而有信。 「办完落成典礼和第一次展览之後,你就可以回上海了。」 闻言,楚骞陡然一震,突觉一阵茫然若失。 回上海?是啊,她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高铭以为当他那麽说,会看到楚骞如释重负、感谢他终於放她回家的表情,不料她却像是一副遭受打击的模样,宽厚的再补充:「你放心,如果回上海,我会帮你升职加薪。」 楚骞这两年来的表现值得赞许,他不吝於给予鼓励。 「……谢谢老板。」楚骞牵起唇瓣权充笑容。 当初是她自己要求任务完成後就要回上海的,现在若说要留下来,会不会让老板觉得她反反覆覆、优柔寡断啊? 高铭觉得纳闷,明明他是抱持尊重她意愿并且珍惜人才的想法,才如她所愿,怎麽她却道谢道得露出苦笑,仿佛他做出了要将她打入大牢或流放边疆的命令似的? 「你如果有什麽问题,可以来跟我商量。」睿智的高铭已看出异样,因此留下一条退路给她。 「好,谢谢老板。」楚骞这才稍微正常的扬唇微笑,尽管内心已萌生出想法,但她还是没有冲动的马上作决定。 走或留,她得认真想想才行。 这阵子,楚骞不太对劲,老是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官赫天察觉到了,他想要逗她开心,却好像都没办法真正抹去蒙在她眼中的那层忧虑,让他也跟着快乐不起来。 於是他打算把先前已经悄悄在进行的计画火速赶工,提前完成,用大大的惊喜轰炸她,好令她敞开胸怀,开心起来。 这个周休假日,官赫天兴致勃勃的拉着楚骞出游,到山上避暑、放松心情。 他们从市区开车出发,经过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抵达目的地。 「到了。」官赫天扬声预告。 楚骞看他将车子弯进一条无法会车的小径,路旁有两排盎然绿树,还立着别致的欧式路灯,只不过现在是下午,所以路灯没亮。 「这路好小哦,会不会有车正好要出来啊?」她担心地问。 「放心,不会。」他笑看她一眼,没多解释,路底只有一栋房子,不是有车往来的路径。 不一会儿,楚骞视野豁然开朗,成片的绿地、匠心独具的花圃与凉亭,以及那栋两层楼高,像童话故事般可爱又浪漫的欧式小木屋,让她惊艳得眼睛一亮,发出惊呼。 「哇……这里好漂亮哦!」本来长途坐车而懒洋洋的精神顿时一振,她倾身贴近车窗,一双晶亮大眼贪婪的想将此处美丽的一切纳进眼帘。 她直接的反应令官赫天打心底骄傲又得意,嘴角不住的上扬。 「你喜欢这里吗?」他把车停在木屋旁一处铺了石材的空地,转头看着她灿亮的小脸。 「当然啊,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门下车了。 官赫天宠溺的笑望她轻盈的身影,绕到後车厢去提行李,然後才跟上她的脚步。 「我本来还担心你会不喜欢,这下子我就放心了。」这可是重大决定,不晓得白了他几根头发。 她笑睐他一眼,觉得他想太多,不过,她的心却因为他重视她的态度而感到暖洋洋。 「这间民宿叫什麽名字啊?」她好奇地问,直觉认为这是一般的山间民宿,但建筑设计得更为精美。 「它没有名字,也不是民宿哦。」官赫天哂然,拿出一把崭新的钥匙递给她,上头还吊了个有雷射刻字的水晶钥匙圈。「你开门。」 楚骞疑惑的接过手。 这房子不是民宿,还可以自己用钥匙开门?这是什麽情形? 「你跟朋友借地方?」她边开门,边猜测。 「叮,猜错。」他滑稽的装怪声,惹来她一记白眼。 「干麽卖关子啦!」 开了门,她故意撞他一下,走进屋子里,映入眼帘的装潢摆设,也温馨舒适得让人看一眼就喜欢。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圆木桌上铺了刺绣桌巾,上头摆了个银制冰桶,桶里放了一支冰镇的香槟,桌上还有一盘堆成金字塔的巧克力和一小篮水果,看起来就是不久前才有人来准备的样子。 官赫天洞悉她的疑惑,随手将行李搁在沙发,主动解答:「这些东西是我交代当地的朋友事先帮我准备的。」 楚骞抿笑睇看他,这男人,还真懂得制造浪漫情趣哦! 「你到底葫芦里在卖什麽药啊?」她咕哝的走近圆桌,主动拿起一颗金字塔端的巧克力打开外包装,没想到包装里竟是一只闪亮精致的钻戒,她愣住了,怔看向他。 官赫天噙着微笑,从她身侧圈抱她的腰。 「我一直留着你还给我的婚戒,舍不得转手卖出,现在它果然还是可以回到主人手中了。这戒指是用那只婚戒的主石重新订制的,是我亲自设计的哦。」象徵他们之间爱情的本质不变,却有了全新的生命得以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 「你真厉害,这样一改,变得更漂亮了。」她喜爱的欣赏着,明明很感动,鼻子却酸酸的,有点想哭呢。 「还有,你看看刚刚那支钥匙。」他努努下巴,提醒她拿起刚刚搁在桌上的钥匙。 终章 楚骞拿起来瞧着,这才发现水晶上刻了一个草书字体——骞。 「这木屋……」内心浮出的答案,让她震惊的侧望向他,讲话像唱片跳针那样结巴。「该、该不会是你的吧?」 「不是我的,是送给你的。」他莞尔啄吻她圆张的小嘴,公布解答。 「你疯了!」她不敢置信的低呼,非常意外他竟送她这麽大的礼物。「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梦想吗?」他拉她到米色沙发落坐,紧紧的牵住她的手。「那时我们说以後有钱,要在山上或海边盖一间小木屋,放假的时候可以来度假,也可以带朋友来玩;等我们老了,就退休隐居,然後在木屋附近加建菜圃、花园,养小狗……每天惬意悠哉的在鸟叫虫鸣里生活,你记得吗?」 随着他低沉叙述的嗓音,楚骞回想过去,嘴角不禁因温暖而上扬。 「记得。」她点点头。 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天真的说着梦一般的理想,没想到事隔多年,他们中间还历经分手,他却记得那麽清楚,这令她感动得热了眼眶。 「我本来以为这个梦想不可能会实现了,但你回来了,我们重新在一起,所以我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更不想再错过你。」他霍地攫住她臂膀,力道坚定,目光深情而灼热。「骞骞,再嫁给我好吗?」 楚骞望着他,心悸怔忡。 有人说,结婚通常是失去理智的冲动决定,可他们对象没变,但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却仍是认定对方,这就不是失去理智的冲动了吧? 可以重新选择,他却仍然想跟她一辈子作伴? 这小木屋,是多久之前就开始筹建的?从买地、整地、设计、建造……这一切花了多少心思可想而知,他为她如此费心,她怎麽可能不感动? 可是……她退却犹豫了起来。 以前他们在恋爱时也是这样甜蜜相爱,觉得未来幸福可期,但结了婚以後,就因为工作事业而渐渐走味,最後还走上离婚一途…… 他现在事业是稳定了,可她却是正在往前冲,即便他们似乎找到了平衡的相处方式,但谁能保证这次不会跟上次一样? 「骞骞?」没得到回应,官赫天一颗心吊得老高,忐忑追问。 楚骞恍然回神,凝睇他,内心其实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她拉下他手臂,坚定握住他的手,尽可能不让他觉得受伤。 「赫天,虽然是再婚,但还是得慎重考虑,你别催我,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好不好?」她语调轻缓,恬柔浅笑。 出师不利,没有顺利求婚成功,官赫天受到打击,脑袋空白。 但看着楚骞眼睛,他读出她是真的因为事出突然而心慌意乱,应该不会是最坏的答案。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我会等你。」 爱到了,哪怕是等一辈子,也得认了啊! 趁着艺术中心刚完工的空档,体恤员工的高铭给了楚骞十天的假期,慰劳她为这专案忙碌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因此楚骞约了有阵子没时间碰面的苗韵珈和黄甄,三个好朋友窝在咖啡厅里喝咖啡、聊近况。 「哇噻——好漂亮啊!」黄甄看着楚骞带来的小木屋照片,忍不住惊叹。 「啧啧,这官赫天还真不是盖的,难怪事业愈做愈大,真的有才华。」连爱挑剔的苗韵珈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专业。 听好友们赞美心爱男人,楚骞不禁也与有荣焉的漾着微笑。 她超爱官赫天为她打造的作品,每个小细节、小角落都是美丽的景,所以她欲罢不能的拍了一堆照片回来,正好跟好友们分享。 「你说他用这小木屋跟你求婚哦?」黄甄还小姑独处,听了满心羡慕。「厚,好浪漫哦!如果有人这样跟我求婚,我一定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也是?楚骞一愣,实话实说。「我还没答应耶。」 「嗄?」苗韵珈和黄甄不约而同的讶异惊呼。 「为什麽啊?你不是说你们现在比以前还要好吗?」苗韵珈纳闷地问。 「对啊,为什麽?」黄甄点头如捣蒜的附和,身为姐妹淘,她们都有在关注楚骞和官赫天的进度。 「我怕……」楚骞逃避好友不认同的目光,敛眸含住吸管啜饮香醇拿铁。 「怕什麽啊?」苗韵珈不解的怪叫。 「我怕会像以前那样,结婚後又开始变得不一样,磨擦到最後又离婚。」楚骞坦言内心顾虑。虽然称不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但她是真的很担心会重蹈覆辙。 「不会啦,有过以前的经验,你们一定可以相处得更好的。」黄甄柔声安慰。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算起来都六年了,你们又不是只长年纪不长心智,思考想法都已经变得更成熟了,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会更圆融,拜托你,不要作茧自缚ok?」苗韵珈慷慨激昂的劝解着。 她这是作茧自缚吗?楚骞疑惑怔忡。 「骞骞,你离婚後离开台湾到上海,但兜来兜去又兜回官赫天身边,然後再次相爱,你不觉得很奇妙吗?」黄甄眨眨眼睛问道。 「是很奇妙。」想到这点,楚骞赧然的笑。她好像只被官赫天这个男人吸引啦! 「奇妙的缘分就要珍惜啊,除非你不是那麽爱他了。」苗韵珈故意这麽说。 楚骞肯定的回应:「我爱他。」不只爱他,她现在甚至比以前还要更爱他! 「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麽呢?」黄甄再问。 苗韵珈不客气的戳戳她心窝。「小姐,不要用脑袋想,问你的心吧。」 如果要问心,那就根本不必问了,她的心,根本全部都被官赫天那男人占得满满的,不嫁给他,能嫁给谁啊?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够这样深刻占据她内心,盘踞她生命,令她哭、令她笑、令她伤心、也令她快乐了呀! 「我知道了!」楚骞双手冷不防的往桌上重重一放,掷地有声的开口,吓得两名好友往後一缩,以为将她逼得太紧。 「知道了也用不着这样吓人吧?」黄甄抚着胸口,怨道。 「我这就回上海一趟。」她心里已有安排。 「啊,叫你答应官赫天的求婚,可不是叫你回上海耶。」苗韵珈担心她又一去不回,那她上哪儿赔官赫天一个老婆啊! 「我就是要回上海做个了结,把放在那里的物品都打包带回来,顺便告知我父亲一声啊。」作了决定,楚骞心情轻松了,笑容闪亮。 「那就好。」苗韵珈松了口气,这楚骞还真会吓人。 「你要快去快回哦,人家这样等着你回答,很可怜捏。」黄甄善良的提醒楚骞。 「我知道。」 说走就走,豁然开朗的心情让楚骞行动力十足。 她向高铭表达想要留下来的意愿,得到他正面的回应与支援,并拜托高铭帮忙,透过关系顺利买到了最近一班直飞上海的班机机票,预计用两、三天的时间,快快打包,快快回台。 当初她回台湾时,本来是没打算长久待下来的,所以东西几乎都留在上海,现在她决定不走了,自然得回上海把所有物品收拾带走。 这个决定很突然,但当她作出决定的同时,内心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违逆真心踌躇犹豫不是件轻松的事。 她相信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官赫天是值得她携手共度一生的男人。 回想在山中木屋那天她没答应他时,他那明显失落的神情,她忍不住一阵心疼。 唉,他一定很忐忑吧? 不要紧,她也来制造一份惊喜给他,平衡一下。 她故意没把此行告诉他,只想快快处理好之後,带着包袱行囊搬进他家,不晓得到时候他会有什麽反应呢? 楚骞望着机窗外的蓝天白云,想着心爱男人的模样,嘴角噙起好幸福的笑。 当楚骞带着幸福的心情准备给官赫天来个惊喜的同时,官赫天先得到的是整颗心被刨空的惊吓。 楚骞明明放假,他到楚骞家却找不到人,手机居然也关机,他忧心如焚,後来想到打电话到宏观集团去,代接分机电话的是罗秘书,向她询问楚骞的下落,想不到却是晴天霹雳的答案—— 「楚特助回上海了。」罗秘书因为在高铭的授意下替楚骞请了张机票,所以正好知道她的行踪。 「她回上海做什麽?」官赫天错愕得连脸色都白了。 「回家啊,她家本来就在上海呀。」罗秘书没多想的回答,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话在官赫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回家? 她回家? 他才是她的家! 她叫他给她时间考虑结婚的事,他同意,寝食难安的等她答案,结果等到的消息竟是她落跑到上海去? 官赫天气急败坏,又急切焦虑,而且还觉得有点受伤…… 他满腔爱意,她却落跑!不想结婚就算了,有必要落跑吗?最可恶的是还把他蒙在鼓里! 她不知道这样忽然不见了,有多吓人吗?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就算被判死刑也要有罪状吧?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出局,他不甘心。 他一次一次的爱她,她怎麽能一次一次的伤他? 他不准楚骞再一次离开他了! 上海,他立刻去。 天涯海角也要把楚骞给追回来。 尾声 【尾声】 喔,是水土不服吗? 楚骞眼皮跳、耳朵痒,还喷嚏连连,种种恶运徵兆很有默契的一起出现。 铃…… 陡然响起的电话声,吓得她手中茶杯掉落,还好是不锈钢保温杯,没破。 「请问楚骞在家吗?」是朴园艺廊馆长罗致飞的嗓音。 「馆长吗?有什麽事?」楚骞认得他声音。她昨天有利用时间去艺廊跟老同事们辞别,跟大家说以後要留在台湾不回来了。 「楚骞啦,你在台湾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烦啊?」罗致飞捂着话筒低问。 「没有啊,你怎麽突然这麽问?」楚骞觉得纳闷。 「真的吗?有困难要说耶,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不如,找公安吧?」罗致飞说着场面话,其实最後一句才是重点。 「什麽呀?干麽要找公安?」楚骞更加一头雾水了。 「咱们艺廊里来了一位凶神恶煞,指名说要找你,我说你离职了,他却硬要问你的位址电话,不告诉他还生气咆哮,我真怕他抓狂打我……」罗致飞声音愈来愈抖,觉得很倒楣,员工隐私不能说,但他没有革命烈士的傲骨,就怕支持不了多久。呜…… 楚骞感到疑惑,她都回台湾两年了,怎麽上海这里会有人指名要找她?她可没惹什麽是非啊! 「他有说他是谁吗?」她直觉地问。 说到这个,罗致飞更激动了。「我怀疑他根本是神经病,他居然自称是你丈夫?你说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楚骞心里打了个突。 可能吗?但这是上海呀。 「他是不是很高大?有一米八四那麽高?」她提问。 「对,应该有。」罗致飞躲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拉长脖子朝外头偷看。 「他的头发是不是长到耳下?」她再确认。 「对对对。」罗致飞迭声应。 楚骞深呼吸,狂喜的心情促使心跳瞬间破表。 是官赫天! 一定是他! 他怎麽会跑到上海来? 「你问他是不是叫官赫天,如果是,请你让他听电话。」楚骞抑住惊喜心情,镇定交代。 「喔,好。」罗致飞心里虽然纳闷,但还是答应,走到外头一问,果然没错,连忙请他进入办公室。 官赫天瞥他一眼,绷着脸接起电话,一肚子鸟气。「喂?」 「赫天,是你吗?」楚骞在电话这头好惊喜。 「你为什麽要落跑回上海?」官赫天在电话彼端好生气。 「我没有落跑啊。」她否认他的质问。 「那为什麽要一声不吭就走?」他感染不到她的喜悦,有好多为什麽压在他胸口。而且他刚刚被当成来砸店捣乱的混混,又被当成胡言乱语的神经病,对方甚至说要叫公安来抓他…… 可是没办法,他冲动跑来上海,根本不知道楚骞住哪儿,只知道她原本在哪里工作,所以这艺廊是唯一线索,死赖也要赖到那馆长替他联系。 「我是想……」本来想解释,楚骞顿下,意识到电话里说不清。「你待在艺廊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 和煦日光下,微风飘扬,官赫天望见楚骞奔跑过来,身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马尾在脑後甩荡,在他眼底亮成一幅图画。 他还在生气,想要摆臭脸,可瞧见她因运动而红扑扑的俏脸,连眼睛都在笑,他心情很矛盾,想要继续硬撑,又忍不住想随她笑,搞得他一脸不自在,做什麽表情都不对。 最後他决定要严肃一下表示不悦,但是当心爱的楚骞飞奔而来,热情熊抱之际,所有决定都宣告无效。 「真的是你!我好惊喜哦!」 她将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双腿夹住他的腰,官赫天自然就托住她身子,以防她跌落。 「真的惊喜吗?你不是躲我?」他口气闷闷的,可是抱着她,心里面就踏实多了。 「我干麽躲你?」她拉开一点距离,好近的和他相看。 呵呵,官赫天的脸色还不是普通难看,肯定误会什麽了。 「那你说为什麽一声不吭的回上海?」瞧她眉开眼笑的,是真的那麽高兴看到他吗? 她放下双腿站好,藕臂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收拾什麽东西?」 「我决定要在台湾定居,所以先回来收拾打包。」她笑眯眯的解释,看到他为了她风尘仆仆的跑来,那麽担心的样子,她整颗心都融化了,不管他的脸多臭、语气多冷,她都觉得很可爱。 「在台湾定居」这五个字,令他脸上僵凝的表情松动了几分。 「如果是这样,你大可跟我说一声,找不到你我很担心,你知道吗?」他忍不住语带责难。 「对不起嘛,本来是今天晚上的班机就回去了,哪知道你动作这麽快……」她噘起嘴,无辜的瞅着他。 「拜托,你人都不见了,我动作还能不快吗?」他瞠大眼,拔高分贝,觉得她想得太天真。 他夸张的口吻和表情,让她忍不住噗哧的笑出来。 虽然啊,她要给他的惊喜计画失败了,他却给了她一个难忘的、甜蜜的记忆——怕她跑掉而追到上海来。 「其实,我原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她侧着螓首瞅看他。 是为了要给他惊喜?闻言,官赫天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什麽惊喜?」 「趁你不在的时候,把我所有的家当搬进你家,告诉你,我愿意再当一次官太太。」楚骞撒娇的在他耳边低语,然後再用那双慧黠眼睛睇看他的表情。 官赫天顿住,脑中消化着她话里的意思,渐渐的,他脸上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是喜悦的光采。 「你是说……你答应再嫁给我了?」他惊喜的定住她脸蛋,俊眸瞠得像铜铃那麽大。 楚骞抿着一弯绝美笑靥,对他点点头。 官赫天忍不住咧开嘴,再咧开嘴,乐得拥紧她转圈,然後再捧着她脑袋,把她整张脸吻了又吻。 如果先苦後甘是这般的甜美喜悦,那麽,先前的考验磨练、惊吓担忧都不算什麽了。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牵手到老。」他宣誓般允诺,以一记深情热吻封缄誓言。 人生永远在学习,爱情是、婚姻也是,不要怕失败,跌倒过再爬起来,记取教训,一定可以走得更稳健更长远……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拒绝再玩之一《偷心硬汉》; 02、拒绝再玩之二《嚣张美男》。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