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的诱惑》 楔子 英国伦敦近郊一座豪华的私人城堡内。 “布莱克公爵,您看中的这颗叫‘诱惑’的一百克拉钻石是非卖品,它只是这一期的广告封面!”来自南非的珠宝商强尼维森,惴惴不安地坐在昂贵的丝缎沙发上,执着钻石目录的手在颤抖,他没想到公爵大人竟要买下他私人珍藏的宝贝。 “只要是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天生尊贵不凡的布莱克六世悠闲地倚着单人沙发,裹着上好衣料的长腿优雅地交叠,一双蓝眸像海洋般深邃莫测,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知道公爵您富可敌国的财力,可是这颗钻石不能离开南非,更不能离开保险箱!”强尼维森一脸难色,除了舍不得割爱,还另有缘由。 “有这种事?分明在吊我胃口。”布莱克六世轻嗤,俊逸的容颜略有愠色。 “不不……公爵,我绝没那个胆,‘诱惑’是当今世上最完整的一百克拉无瑕白钻,是我以超高的天价向史考特家族买来的。包括目录里这一整批的钻饰,几乎用掉我一半的财产啊!”强尼维森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其实他是以超低价收购的。 “史考特家族?”布莱克六世表示疑惑。 “史考特家族的祖先是海盗,百年来家里已累积了无数珍宝,但可惜出了个败家子居然变卖家产,而我眼明手快买尽他手头上所有的精品。”强尼维森解释。 “哦!”布莱克六世眼瞳闪过一丝幽暗的冷光,“那就是说,你向海盗的子孙收购了大批赃物,而你根本不清楚珠宝的来历?” 强尼维森的脸一阵红一阵绿,勉为其难地说:“虽然我不清楚这些钻石珠宝的来历,但以我对钻石的了解,它们看起来颇有来头。就拿‘诱惑’来说,就是一颗举世无双的宝贝,自从拿它当广告封面,就已引来世界各国的窃盗者的觊觎,首当其冲就是英国著名的钻石神偷‘夜神’,只要‘诱惑’离开保险箱,必定难保它的安危啊!” 强尼维森向来自诩是举世最优秀的珠宝商,绝佳的口才配上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堪称是完美的组合,常哄得客户团团转,但高贵富有的布莱克公爵可不受他摆布! “这样吧!我以双倍的价钱向你买下‘诱惑’。”布莱克六世大方地说,表明志在必得的决心。 “可是……”面对布莱克公爵威仪万千的“命令”,强尼维森突然结巴了起来,无法应对。 “当今世上有谁能抵制得了‘夜神’?”布莱克六世问,蓝眸如夜雾般深沉地瞥着强尼维森。 “大……大……概就只有樱田门的门生了吧!”强尼维森努力地想,用力地挤出声音,天知道他只是个商人,只想高价出售商品,并不想冒险。 “樱田门?”布莱克公爵精通中、英、法、日、德、俄六国语言,“樱田门”这个日本姓氏,很令他感兴趣。 “在日本,那是一个能力强大的神秘组织,我曾请他们护送钻石到世界各地,只有他们有能力抵抗那些下三滥的窃盗者。”强尼维森气馁地说,他知道再也无能为力去说服布莱克公爵。 “哦,你觉得什么样的窃盗者称得上是下三滥呢?”布莱克六世唇线微扬,兴致极高地问。 “那个叫‘夜神’的、神秘高傲的家伙!自从一九九九年起,他专挑上流社会的宴会中或世界各地的珠宝展示会中偷取名贵的古董钻饰,而且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知道他打哪儿来,去了哪里,而那些钻饰最后都下落不明!”强尼维森说得愤愤不平。 “看来你也吃过不少夜神的亏。”布莱克六世淡笑。“是‘吃鳖’!”强尼维森惨烈地摇摇头,翻开目录,指着命名为“烟火”、“花卉”、“游戏”……等名贵的古董钻饰,叫苦连天地说,“这些钻饰在法国展示时全都不翼而飞了,损失惨重!” “既然夜神还有樱田门这号‘天敌’,那你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布莱克六世立起身,把双手插在三件式西装的小背心口袋上,冷淡地下令,“立刻派樱田门保护‘诱惑’到英国来,不得有丝毫闪失,否则你将一毛钱也得不到。” 强尼维森忍痛割爱还得赔笑脸点头,谁叫布莱克公爵是他的大客户,虽然有苦难言,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是,公爵大人。”他无奈地收拾桌上的珠宝目录离去。 布莱克六世懒懒地看着强尼维森微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深邃的蓝眼就像神秘的夜幕般深不可测! 第一章 日本京都的一座百年古宅院,神秘的樱田门地下组织所在地。 “酽兄,我那么信任你,怎么你反倒教我失望了?”日本第一品牌的常鹤烟业社长松下常鹤眯着一双精锐的眼,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闪闪,双手拄着手杖,端坐在樱田门的大堂中,传闻他年届七十犹精明厉害,妻妾成群,贪好女色。 “真是对不住啊!”樱田门酽,组织的掌门人,一个邪恶的老富豪,明里以仁义为名收养世界各地的孤儿,并供养这些孤儿受一流的教育及丰裕的生活,暗地里却将他们调教成大盗、杀手、易容专家,专为组织卖命。 “你会怎么对付失败者呢?”松下常鹤试探地问。 “只要有人无法达成目的,我自会大刑伺候!”樱田门酽心寒地说,没想到平日他最钟爱的义女楚儿,日前为了常鹤烟业派她前去美国窃取霍氏烟业的商业机密居然失败,不仅让他在客户面前失了颜面,还打击了樱田门的信誉,他着实难消心头之气。 “酽兄,我看她也不是故意失手的,先别急着惩罚。”松下常鹤摇摇手,他可不是来看樱田门酽如何执行家法的,他久闻樱田门酽收养的义子义女皆是貌似天人、资质聪敏的俊男美女,今日只不过想来开开眼界。 “常鹤兄的意思是?”樱田门酽的八字胡在尖刻的脸上扬了起来。 “让你那个名唤楚儿的义女出来让我见见。”松下常鹤提出不情之请。 “这……”樱田门酽犹豫了下,向来樱田门与黑白两道有极深的渊源,但关系无非是建立在金钱交易上,只要有利可图,樱田门酽在所不辞,但除此之外他可从不对外展示他的“财产”。 “让我看看她是否真如传言那般貌美惊人,那么我便不会把你这次的失败公开。”松下常鹤淫笑。 樱田门酽不难想象松下这贪婪的老头在想些什么,而楚儿那丫头的确也该给她些苦头尝尝! “酽兄意下如何?”松下常鹤问道,笑弯了一双眼。 “那就一言为定。”樱田门酽皮笑肉不笑,转而向一旁的年轻总管龙浩交代。“把楚儿从地牢带出来。” “是。”一脸冷酷却俊俏出奇的龙浩立即领命前去。 地牢的门开出一条缝,刺眼的光束射了进来。 楚儿瑟缩在墙角,勉强地睁开双眼看向久违的阳光,也看清自己身上鞭挞的伤痕。 她被关禁闭将近半个月了,难道义父愿意仁慈地放过她?她将可以重见天日了吗? “楚儿,你回房去梳洗,义父要你尽快到大堂。”地牢外传来龙浩总管冷冷的声音。 “总管,义父他……”楚儿想问清楚义父的用意,然而向来冷漠的龙浩已然转身离去。 她艰难地挨着墙起身,忍痛一步步走向阶梯,走出不见天日的牢笼,顺着蜿蜒小径,经过人造湖打算回到自己居住的东厢。 “哟——瞧瞧那是谁啊?” “不就是我们最美丽的小妹楚儿吗?怎么变成这副德行?”很不巧楚儿竟在湖边遇到优子和明子两个平日就爱找她碴的大姐。 “两位大姐。”楚儿一双璀璨的黑眸灵光乍动,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问候”她们。 两人却惊吓得捏住自己的鼻子,猛地挥手,“薰死人了,快滚开。” 楚儿不说一句话,低着头偷笑,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里,上锁。她进了浴室,从头到脚彻底刷洗自己一身的污垢。 住楚儿隔房的诗织听见浴室里的水流声,惊诧地打开阳台外的门,径自跑进了楚儿的房里,“楚儿……是你吗?” “是我,诗织。”楚儿打开浴室的门。 “天啊,我以为义父永远不会放你出来了!”诗织走了进去,蜜糖般的精致小脸充满欢喜,她和楚儿年龄相仿,且同样来自中国南方某育幼院,从小就是最要好的姐妹。 “我也是这么以为,我这次犯的错误实在是太离谱了!”楚儿打开淋浴间的水龙头,让温热的水迎头而下,洗净泡沫后,白皙纤细、玲珑剔透的女性同体霎时展现,虽然身上的伤口在热水的冲洗下疼痛不已,她却有重生的喜悦。 蓦然楚儿想到了一件事,小声地问诗织:“上回你送饭给我,我请你帮我打通电话到美国的霍氏……” 诗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更小声地说:“关口已在美国被捕……” 楚儿的一双黑眸霎时如灿烂的宝钻般闪耀,她松了一口气。“那霍曼斯一定没事。” “嘘!”诗织紧张地伸出食指抵在唇上警告。“千万别再提那个人,否则我们就算有九条命都逃不过义父的严惩!义父正因丧失关口那名爱将而怒不可遏,最好别再提和霍氏有关的事。” “对不起。”楚儿知道自己的错误是那么要不得,她竟该死的受霍曼斯吸引,误了大事! “别这么说,那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诗织使了一个神秘的眼色。 楚儿关上水龙头,走出淋浴间,“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铭记在心的。” 诗织摇摇头,取来浴巾包裹住楚儿,拥抱住她,感怀地说:“你一向都那么机智、灵巧、善于变通,为何会为了一个陌生男子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你忘了我们只是孤儿,从小没人怜、没人爱,只不过是义父的工具,在世人眼底我们是罪恶的化身,一辈子都没有资格谈爱吗?” 楚儿眼眶灼热,一颗心揪紧了,“我是忘了……” “别忘了,永远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不配谈爱。”诗织轻抚楚儿湿淋淋的发,眼中有着早熟的悲愁。“我会的,你放心。”楚儿说着,泪无声地滚落。 大堂中松下常鹤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樱田门酽不发一语地踱着步,大厅的气氛十分诡异,直到大堂门口出现一道恍若天使降临般明亮的光芒—— “义父。”楚儿身着雪白的夏季洋装,纤尘不染的立在门外,长及腰的发迎风飘扬,她纤柔的身影犹如优美的月影,清灵的小脸犹似纤白的瓷娃娃,眼睫闪动着晶莹的慧黠,虽然臂上多了几条伤痕却无损她的美丽。 松下常鹤瞪直了一双老眼,当下口水直流。 “过来拜见松下社长。”樱田门酽将松下的表情看在眼底,清楚他图谋的不过是楚儿的美色,但如果这也算是个“交易”,那他倒也不惜利用楚儿来封住松下那张老嘴。 楚儿惊悸地抬眼,对上松下那双色迷迷的眼珠子,莫非他就是常鹤烟业的社长?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楚儿走上前向他行礼。 “果真是个绝色美人。”松下常鹤的眼睛直盯着楚儿的小脸打转。 楚儿不明就里,望向义父,只见他一脸严苛,八字胡坠在唇角。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松下常鹤为老不尊地拉起楚儿的小手,握在手心捏揉。 楚儿弄不清楚状况,甚是尴尬! “常鹤兄,楚儿还有任务在身。”樱田门酽终于出言阻止,但他可不是心软,而是要吊松下的胃口,他立刻做了个手势要楚儿退下,楚儿匆匆行礼,离开大堂。 “酽兄,你可有意让你这个义女出阁?”松下那双老贼眼追随着楚儿。 这老狐狸真是耐不住性子!樱田门酽迂回地说:“若有好对象,我恨不得早早嫁掉她。” “那你看我如何?”松下常鹤指着自己。 樱田门酽忍住想吐的冲动,“难得松下兄瞧得起她,但也得看她的意思。” “好吧!那就代我问问她的意思,聘礼除了我在东京黄金地段的一块土地,还有一颗八十克拉的无瑕钻石。”松下留下话,起身离去,眉目间藏不住急色淫念。 樱田门酽冷眼看着松下离去,突然有个一石二鸟之计,当下向总管下令,“龙浩,立刻去把楚儿叫回来。” “是。”龙浩追上刚离去不久的楚儿,“楚儿留步,义父要你回大堂。” 楚儿心下一惊,她根本不想回大堂,刚才松下常鹤看人的眼神真教人浑身寒毛直竖!不知为何义父要她见松下,向来义父都不曾让她们和客户会面的。 她惴惴不安地走回大堂,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幸好,松下似乎已经离去。 “过来。”樱田门酽坐在太师椅上,满是纹路的老脸看不出情绪。 “是,义父。”楚儿唯唯诺诺地点头,入内。 “你今年也二十二岁了吧?”樱田门酽问道。 楚儿点头,没想到义父竟然将她的年龄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年纪应该是体能上的巅峰,如果选在这时退休未免可惜。” “义父希望我‘退休’吗?”楚儿忍住讶异地问。 “坦白说,松下社长想要娶你过门。” 他话一出口,楚儿震惊莫名,那个松下老得足以当她爷爷了不是吗? “我还没有答应,总得问问你的意思。”樱田门酽故作仁慈地道。 “我不要嫁。”楚儿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樱田门酽露出笑脸,“你该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 楚儿心底惊诧,急忙地跪了下来,她从小便明白义父这样的笑脸代表什么涵义,那并不是原谅,而是另一个惩罚的开端,“楚儿知道。” 樱田门酽收起笑脸,心想这丫头总算开窍了。“义父向来视你如己出,且待你不薄。” “楚儿铭感五内。”楚儿低下头去,小心地回话。 “很好,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楚儿抬起眼帘,黑莹莹的眸心锁着不为人知的矛盾,坦白说,她不知道自己该感谢或该恨樱田门酽,他给她优渥的生活,却将她训练成为窃盗专家…… “谢谢义父。”但除了这句话,她还能说什么? “很好,回房去打开你的电脑,新的任务资料会在你的档案上。”樱田门酽严酷地注视着楚儿的双眼,厉声警告,“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就只好让你嫁给松下常鹤。”他真正的意思是——毫不留情地将她扫地出门。 楚儿笃定地点头,惊慌写在眸心,她绝不嫁那个糟老头,绝不! 楚儿开启电脑档案,研究屏幕显出的详尽的资料—— 任务代号:夜神的诱惑。 目的:从南非的约翰尼斯堡护送一百克拉完整白钻“诱惑”到英国伦敦。 卖方:世界知名的珠宝商强尼?维森。 买方:英国三大富豪之一——布莱克公爵六世。 天敌:钻石大盗“夜神”。 电脑屏幕清楚地显出两帧照片,一是强尼维森微胖世侩的长相;一是布莱克公爵,足以迷倒芸芸众生的马上英姿。 楚儿目光竟被照片中的布莱克公爵强烈地吸引住!他褐色的发被风吹出自然的波纹,似笑非笑的表情潇洒万分,挺拔的身影跟她十分欣赏的霍曼斯好像,而那双湛蓝的眸恍若夜空中的星辰那么神秘莫测! 她望着他的眼眸,居然感到脸上一阵燥热,心跳加速…… 她很快地别开眼,收敛思绪,立即查询“夜神”的资料,但电脑中出现的竟是一个问号! 楚儿望着那个问号,暗自发誓——不管这个夜神有多么神通广大,这次他一定无法从她手中偷走“诱惑”。 因为她已有了防范之道,且胸有成竹。比起过去出生入死的经验,这个任务算得上轻而易举。如今更没有什么可以困扰得了她,她一定要成功,关掉电脑,她立刻准备启程到南非。 南非 约翰尼斯堡 “你是樱田门派来的人?”强尼维森亲自且秘密地在办公室接见楚儿,当他见到年纪尚轻的楚儿,不禁怀疑起她的办事能力。 “嗯。”楚儿一身轻便洋装,背了一只背包,冷冷地伫立在办公室中央,废话不多说,更不理会强尼打量的目光。 “你几岁?”强尼从书桌后起身,走到楚儿面前问她。 “你说呢?”楚儿面不改色,冷淡地瞥他,冷淡地牵动唇角。 强尼不经意地被她神态中那份冷凝气息给震慑住了,他瞥向她那双星辰幻化的黑眸,却被里头阵阵眩目的电流狠狠地电到,身体不由得震了一震。他吞了一口口水,口干舌燥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太年轻了,这可是个重要任务。” “重要的任务和我的年轻并不冲突。”楚儿黑眸中浮现一抹冷绝的笑意,定定地瞥着强尼那双愕然的绿眸。 “说……说得也是,你看起来那么的自信。”强尼不得不承认这女孩看起来虽年轻娇小,却有股不容忽视的坚韧力量,虽然他对她感到相当好奇,但此刻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好奇。 “随我来吧!”他说着,领她进入一道密门,走向俨然是座铜墙铁壁的密室中,“这里头锁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珠宝。”强尼指着那一层层密密麻麻的保险箱说,没想到楚儿目不斜视,并不感兴趣,他只好噤声,不再自讨没趣。 到了尽头他再度按下密码,一个大型保险箱立即从墙壁中被推送出来,他取出钥匙打开保险柜门,突然间一阵璀璨夺目的光华乍现! 楚儿眯起眼,却仍无法躲避那光灿耀眼的光芒。 “她就是‘诱惑’。”强尼带着一丝骄傲介绍这人间至宝,“你瞧这‘诱惑’有多么完美无瑕,她动人的光芒像是来自天上而非人间所有。” 楚儿睁开明眸,望向足足有拳头那么大的“诱惑”,坦白说她从没见过这么大一颗钻石。 “你知道吗?这种钻石通常是珍藏用,拥有者皆是世界顶尖的富豪兼收藏家。”强尼说道,小心地将之取出,以黑丝绒包裹捧在手心。 楚儿淡漠地扯着唇,在她的眼底那不过是颗沉重的石头,她宁可要一个轻盈自在的梦,而不是这等压力。 “你打算怎么护送‘诱惑’到伦敦?”强尼慎重其事地问,将“诱惑”仔细地包装在丝绒盒中。 楚儿没有说明,酷酷地取下自己的背包,说道:“请你回避。” “不!在出售这颗钻石之前我仍是它的主人,有绝对的权利知道它会怎么出关……”强尼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楚儿一脸不以为然地解开自己的衣衫……他看着她纤细诱人的体态乍现,完全愣住了,不知这女孩到底想做什么。 楚儿完全不理会这家伙的惊诧,在卸下衣衫后,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由特殊材质制成,几可乱真的假肚皮,及易容用的肤色胶水、绝缘胶布,还有一件孕妇装。 “拿过来。”她指着强尼手中的“诱惑”。 强尼面色犹疑地递给楚儿,楚儿接了过来,立即以绝缘胶布将绒盒子缠在自己的小腹上,层层包裹。 强尼看傻了眼,当下大气不敢喘一声。 “既然不回避就别杵在那儿,帮个忙吧!”楚儿把假肚皮扔给强尼,强尼接住那张软软的肚皮,脸色一阵尴尬。 “里头有个吹气孔,请你往里头吹气。”楚儿说。 强尼涨着一张肥脸,勉为其难地深吸了口气,对着吹气孔吹气。 很快的,楚儿缠好钻石,将吹涨的肚皮裹上胶水,贴在自己腹部,完全将钻石覆盖在其中,再穿上孕妇装,俨然成了一个孕妇。 “樱田门的门生果然名不虚传,有这么密实的保护,就算什么神偷也偷不走,真令人意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么好的脑筋,真有一套。”强尼望之兴叹。 “你等着收钱吧!”楚儿扬了扬眉,自信地背起背包,从容地离去。 第二章 是夜,楚儿顺利搭上南非直飞伦敦的班机,头等舱的空服人员开始发送精致的美食,但楚儿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用,谢谢。”她对空服员说。 “这怎么行,你怀孕看来有五个月了吧!这个时候应该多吃一点,宝宝才会长得好。”坐在她邻座的一位优雅的英国老妇人热心地对她说。 楚儿一笑置之,天晓得,其实她是因为胶布缠得太紧密才吃不下东西。 “来,别那么任性,多少得吃一点。”老妇人体贴地为她拉下餐桌,径自要空服员上菜。 这老妇人是神经病吗?楚儿瞪着那老妇人,从她花白却梳得惟美的发式,一路打量到她足以夹死蚊子的鱼尾纹,十分怀疑她用心何在? 老妇人被瞪得一脸无辜,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惹上煞星。 空服员不解地看了老妇人又看了楚儿,这两人看来分明是“不同国的”,却还是忍不住要问:“她是您的女儿吗?” 老妇人摇头,楚儿冷淡且保持沉默,空服员则是放下老妇人的一份美食,乖乖地走人。 老妇人不再多管闲事,温和地对楚儿一笑,摊开餐巾,平心静气地执起刀叉,低头享用她的食物。 楚儿震了一震,瞥着那老妇人银白的后脑勺,不明白老妇人干吗要对她笑?这世上除了诗织,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她那么笑的。 其实她看得出这老妇人出身高贵,她吃饭的仪态那般优雅,服装那般讲究,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坏人”! 是什么使她变成一个坏人?是命运,她别无选择! 楚儿沉默地倾听自己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那声音正在黑暗的、隐蔽的角落咆哮…… “放轻松点,早上六点多就会到伦敦了,这个班机我搭过好几回了,从黑夜飞向日出。”老妇人胃口很好的吃完餐点,以餐巾拭着唇角,愉快地对楚儿说,像是早忘了刚才的对峙。 楚儿孤寂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烟雾,她的人生绝不可能从黑夜飞向日出,不过这倒是一句好词。 “你一定是单亲妈妈。”老妇人径自猜测。 楚儿钦佩百折不挠的人,但绝不是长舌妇,她闭上双眼假寐,不想搭理。 “你一定有难言之隐,不过别害羞,我从事社会工作很久,最近刚成立一个基金会帮助有困难的人,如果有需要尽管来找我。”老妇人打开皮包拿名片。 噢!疯子!楚儿星眸微睁,见状立即又合上。 “好女孩。”老妇人唇边含笑,轻轻地把名片塞进楚儿交握的手心中,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 楚儿没有张开眼,却蓦然心惊,老妇人轻柔的手掌像妈妈一样温柔,犹似一片软软的云掠过她冷冽的心头。 她惊诧自己为何会联想到妈妈,那是一个多么生涩、遥远又陌生的名词啊! 她的心田霎时一阵酸楚,眼底灼烫的热流只能往肚子里吞,她不想让那两个字破坏她的坚强,更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情绪。 她静静地闭着眼,静静地坐着,暗自希望快点到伦敦,把“腹中之石”送到布莱克公爵面前交差了事,更希望这老妇人别再烦她。 终于看见黎明了,曙光从云端蹿升,顷刻间金碧辉煌,光芒万丈。这象征力与美的生命之光震慑住了楚儿孤独的眼波,却无法直达她心底最晦暗的地方,因为她的心底永远不会有日出之时。 六点三十五分,飞机安全抵达伦敦,楚儿背起简单的行囊,刻意和老妇人保持距离,迅速下了飞机,出关。 正当她前脚才踏上入境大厅,后方随即传来一阵喧哗——“不好了!这位老太太心脏病发了!” 老太太? 楚儿踌躇地回顾,惊见那个飞机上邻座的老妇人瘫倒在地! 她深知自己有要务在身,该立即掉头就走,可她却无法再往前跨出一步,而这时她才发现老妇人给她的名片她一直拿在手中,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位老妇人名叫米雪儿。 楚儿把名片放进口袋,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她竟无法坐视不管,直奔向老妇人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米雪儿痛苦地拧着眉心,指着自己的心脏。 “是心绞痛吗?”楚儿忧急地问,“有没有带药呢?” 米雪儿困难地点头指着自己的皮包,楚儿立刻取过她的皮包找到一小罐药,细心地确认。“是这瓶?” 米雪儿痛苦地点头,楚儿取出一颗放进她的舌下,不及片刻危机解除了,围观的人全松了一口气,热心的人们帮忙将米雪儿扶到椅子上休憩。 “真谢谢你,好女孩,你还颇有医学常识。”米雪儿虚弱地说。 我不是什么好女孩。楚儿摇头,“你的家人会来接你吗?” “不,我一个人独居在伦敦。” 原来是个可怜的独居老人! “如果可以,请你到我家里来作客吧!”米雪儿热忱地提议。 “不,我还有事。”楚儿拒绝。 “你要去哪儿?”米雪儿和蔼地问。 “我……”她得尽快去交货,不得有差池,她找了个借口。“我去找朋友。” “现在才上午七点,外头还有雾气呢,你朋友说不定还没起床,先到我家里来吃顿早餐,让我聊表谢意。”米雪儿说。 楚儿沉默地思量着,交货时间是约定在下午没错,但没人规定她不能早点到。 “来吧,别害羞,接受老妈妈的邀请吧!”米雪儿热情地挽住楚儿的手,当下楚儿竟忘了该断然拒绝。 走出机场伦敦确实还雾蒙蒙的,而米雪儿的家人虽没来接她,但她的司机开着名贵的古董车来接她,到达她的家后楚儿更发现,原来米雪儿口中的家居然是一座豪华的宅院,仆役成群,看来米雪儿可不是她想象中的独居老人。 她在车上研究过地图,布莱克公爵的私人城堡离米雪儿的居处并不远,占地利之便,也许她还真是来对了。 “来吧,厨子已备好早餐,我们到餐厅去。”米雪儿热情地招待。 餐厅里摆着各式的餐点,十分丰盛,但楚儿仍吃不下东西,只客气地喝了一杯热茶。 “我得走了,太打扰你了。”楚儿不想久留,但米雪儿却露出受伤的神色问她,“是不是不想和我这老太婆在一起?” “我们萍水相逢,而我……”楚儿打算铁了心地告辞,但她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米雪儿叹了口气,“人老了注定要孤独。”米雪儿自怨自艾的语气像强力胶似的,把楚儿定在位置上无法移动。 “你有儿女吗?”楚儿问。 “我的儿子、女儿都成家立业了,各自居住在外国。”米雪儿诚恳地请求,“如果你的时间允许,就多陪我一会儿吧。” 楚儿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她已被米雪儿的热情给弄得无法拒绝了。 “太好了,待会儿有阳光,我们去花园散散步,散步对孕妇是很好的运动。”米雪儿见楚儿没有拒绝,开心地建议着。 她并没有答应啊!楚儿在心底说。 但早餐后米雪儿硬是拉着她“运动”去了,她的花园就像公园一样,还有网球场和游泳池。 楚儿看着放置在一旁的球拍和球,又看了泳池里湛蓝清澈的水,细密的心思中突然浮现一丝丝疑惑——网球和游泳似乎不适合有突发性心脏病的人! “累吗?”米雪儿问楚儿,这时仆人送来清凉的薄荷茶,她递了一杯给楚儿。 楚儿若有所思,缓缓地喝下饮料。 “来!我带你到客房小憩。”米雪儿将仅剩半杯的杯子放到仆人的托盘上。 “不,我该走了。”楚儿放下杯子,坚决地说。 “是不是我招待不周?”米雪儿原本神采飞扬的模样突然黯淡下来,小心翼翼的模样显得更苍老。 “不,不是的,而是我不便再打扰。”楚儿尽可能的客气,不忍心用尖锐的态度去刺伤米雪儿的孤独,那会令她更自责,也许她仍是有良心吧! “噢!别这么说,你能来我家,我高兴都来不及,瞧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怪孤单的。”米雪儿望着球场和游泳池叹了口气,“自从上个月我孙子来小住两天,一直到现在,球场和泳池都是空荡荡的。” 楚儿心底的迷雾蓦然散去,她可以想象老人家开心地看着孙子玩耍的情景,谁不渴望有个伴呢! “来吧!若真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啊!”米雪儿挽着楚儿进了大屋,领她进入位于花园旁精致典雅的客房内,为她拉上窗帘,“休息一下吧,孩子,怀孕的人除了适度的运动,还要多多休息。”米雪儿温柔地微笑,轻轻为楚儿带上房门离去。 楚儿正襟危坐地坐在床沿,叫她如何能安心地躺在陌生的床上呢?她靠着柔软的枕头,一颗心好沉郁…… 米雪儿愉快地跑上楼,轻快的步伐一点也不像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婆,她开了一道门入内,很快由颈背取下银白色的头发及一张老脸皮,一张如假包换、晶莹剔透的年轻脸庞立即呈现!那张小脸有一双活灵灵的美眸,闪动着天使般的紫色光芒,红唇上挂着一抹天真却淘气的笑意。 她从身上取出“香肠族”惯用的无线电对讲机,调整特定频道从容地向她的“上级”报告,“夜神你要的人已带到,我让她喝了‘帮助睡眠’的饮料,再五分钟她就会去梦周公了,可以睡上一两个小时没问题。顺便向你透露她的长相就像深海珍珠般细致惟美,是个绝色美丽的东方女子,我保证你所‘收集’的那些情人都没她那么美,但我预言她不可能成为你的下一个猎物,因为她是个——孕妇!哈哈…… “而我可管不了你何时出现,因为现在我要趁‘米雪儿姑姑’还没从威尔斯募款回来前先逃回寄宿学校去了,还有——别再假借家长的名义call我了,害我旷课,over!” 夜神立即接受到这个信息,他仔细聆听着,唇边扯出一抹笑痕,那笑意也染在他深邃神秘的眼波中。 “over!”他轻声说,声波犹似醉人的夜风。 微风拂开了薄纱窗帘,夜神像一阵神秘的风降临在窗棂上,挺拔的身影矫捷地一跃,进入宁静的卧房。 卧房中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女子的氤氲香气,夜神无声息的脚步轻盈地接近倚睡在床沿的东方女子。 他静默地凝视她月牙般的眼睫,那长而浓密的睫毛恍若天使沉静且神秘的羽翼,精致的五官就像上帝惟美的杰作,她的肤色白皙柔细,透着珍珠般的光华…… 果真是颗独特的深海珍珠,但今天,他想得到的并不是这美丽的猎物,而是她藏在腹中的钻石,那颗属于他的“诱惑”。 他轻巧地抱着她平躺,解开她的衣,令人迷眩的女性同体,一寸寸乍现!他发现她有一对诱人的浑圆ru房,纤合度的身材,修长均匀的双腿。 好个可爱的东方尤物,也真够聪明,竟想到把钻石装在假肚皮中,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仍是栽在他手上。 他轻柔地撕下她的假肚皮,撕开胶布,打开绒盒取出“诱惑”,装进自己的一只绒布袋中,再取出一颗黑色的石头,偷天换日地装进她的盒中,仔细地为她把胶布缠好,黏上假肚子。 “辛苦你了,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夜神对着沉睡的楚儿低语,眼中有抹得意,这次的行动真是天衣无缝,他真想亲眼瞧瞧强尼维森那傻瓜气得一脸绿的模样。 他温柔地为楚儿将衣服穿回身上,正当他翻转过她的背要为她拉好衣衫,却发现她的背上有一条条伤痕,手臂上也有!他微微蹙眉,这看来是鞭挞的痕迹,是谁会对这纤弱女子下这么重的手? 他思索着,性感的唇不由自主地靠上去,在她纤背上的伤痕,落下一个怜惜的吻。 “啊……”她丰盈的唇竟在此时吐露出一丝带着困惑、哀愁的申吟,他的心竟被这声忧怨的申吟声敲动了! 他抬起脸瞥着她微微揪住的眉心,心底竟浮现奇异的怜惜感!“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小美人,到时绝不放过你。”他凝视她清灵的小脸,深邃的眸放射着热烈的电流,从容地为她穿好衣服,转身离开她,像豹一般敏捷地跃出窗外。 正午,楚儿昏沉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她怔愕地从床上坐起身,检视自己的衣服……还在!她这才完全清醒,想起自己受了米雪儿之邀,此刻自己是在她的客房内。 可是刚刚她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到有个高大的男子亲吻她的背,她不知梦中男子的长相,朦胧中却感受到他的唇烙在自己皮肤上那灼烫的温度…… 噢!怎会做这样的梦?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仍渴望着爱情,于是在梦中浮现? 不,她不能做这样的梦,她答应过诗织要有自知之明,她是不配谈爱的人。 楚儿甩甩头,甩去谬思,恢复理智,下意识地抚触自己隆起的小腹,看向床头的闹钟,正午十二点,她竟睡了两个小时? 昨晚在机上几乎没有合眼,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但此刻她绝不能再逗留,得准备启程去交货了。她背起背包,走出卧房,循着走道走向客厅,客厅里空无一人,米雪儿呢? “米雪儿?”她喊着,但没有人回应,许久一名女仆才匆匆跑了出来。 “小姐,夫人又到威尔斯去了,她交代我在你要走时转告你一声,‘珍重’。”女仆说道。 “喔。”楚儿没有多问,礼貌地说了句,“请代我谢谢她。”便自行离去。约莫走了一公里的路程,终于到达目的地。 布莱克堡外黑色的镂花大门深锁,放眼望去只见中央的一条林阴大道及整洁的草坪,四周的围墙爬满常春藤,充满浪漫的异国风情。 楚儿走向门边,按下电铃。很快地对讲机里有人回应,“布莱克公爵府。” “我找布莱克公爵。”楚儿说。 “有预约吗?” “有,请转告是从南非送货来的。”楚儿保守地说。 “请稍等。” 等了好一会儿,楚儿并没有收到信息,但大门却开启了,一辆雪白的法拉利敞篷车由林阴大道向她驶来。 “请上车,小姐,公爵在书房等着你。”司机下车来为她开车门。 楚儿点了点头,默默地坐上车,车子朝大道驶进,大门又自动关闭了。沿途的景致如诗如画、美不胜收,辽阔的草原,修剪得如同艺术品的花木,迷宫般的花园,还有一座水波碧绿的人工湖,湖上有一艘小船,正款款地随风飘荡。 大道在城堡前一分为二,环绕着一座大型的喷水池广场。车子由左侧道路缓缓驶向城堡,楚儿望着那座气派壮观的城堡,觉得自己就像置身在中古世纪的古典梦幻之中,遐想城堡里住着王子与公主。 但她怎能受这景象的诱惑,而有这么幼稚的幻想呢? 她的人生不但不能有爱,也不能有梦啊!这世界上没有所谓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就算有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眼前这座城堡也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交易地点。 楚儿逼着自己压抑梦想与爱情,逼着自己去看清残酷的事实。 “请下车吧,小姐。”司机将车停在城堡的大门口,为她开车门。 楚儿下了车,走向那这充满艺术气息的大门,当她一走近,大门就开启了,门后出现一个面容严肃、态度恭谨的老管家。 “请跟我来,公爵大人正在书房等着你。”老管家领她入内,经过宽广明亮的玄关,进入气派非凡的客厅。 客厅中充满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气息,十八世纪的名画、古董装饰其中,惹人注目的是天花板中央的超大型水晶吊灯,即使没有点亮都那么耀眼夺目。 楚儿目不斜视,不让自己的心湖波动,却仍无法不受这美仑轮美奂的环境影响。 她随着老管家上了半弧造型的阶梯来到二楼,老管家开启一道厚重的桃木门,对她说了声:“请进。” 楚儿缓缓地走了进去,门随即关上了,她环顾四周的“书墙”,发现这里俨然是座图书馆,藏书十分丰富。 “上来。”挑高的楼阁上传来一声简短却有力的命令,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楚儿屏气凝神,往左侧白石阶梯走去,一步步接近那声音的主人。 楼阁上有间私人办公室,格调讲究,大型落地窗居高临下,视野极佳。一个身着白色衬衫、黑马裤和长靴,身形相当高大挺拔的男子正伫立在落地窗前,他宽宽的衣袖随风而动,褐色的发也微微飞扬,光是背影就令人感到俊逸万分,想必他就是布莱克公爵六世。 楚儿站定在他身后一公尺处,忽然有股奇怪的念头,她感觉自己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潇洒背影?!她思忖着,但她肯定地告诉自己,她从不曾见过。 “您好。”她礼貌地问候。 “还不坏。”布莱克公爵悠然地转过身,英俊的脸带着不羁的笑意,那自然流露的迷人风采令楚儿心灵霎时一震,他本人竟比照片好看上千万倍。 “我以为公爵都是老头子。”她竟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我也以为来的会是一个精明干练的专员,但出人意料,你是个孕妇……这么美丽的女人居然是个孕妇,真可惜,樱田门没别人了吗,为何派一个孕妇前来?”布莱克的口吻有几分疑虑,略带促狭的湛蓝眼眸上下打量着楚儿,最后落定在她唇形优美的小嘴上。 “我不是孕妇。”楚儿被看得有些懊恼,她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也不喜欢他过分英俊的长相,更不喜欢自己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 布莱克扬起眉,“少唬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并不急着看货,像是对她比对“诱惑”还感兴趣! “事实上……”楚儿正要说她把“诱惑”藏在腹中,但布莱克竟打断地的话——“你多大年纪?”他好奇地问。楚儿直视着他那双如大海般迷人的蓝眼睛,紧绷着红红的小脸说:“这似乎和交易无关。” 布莱克公爵被她有些“冲”的语气“电到”。怔了半秒,蓦地他露齿一笑,走向沙发坐了下来,不以为意地说:“说得也是。” 楚儿强装冷漠地问:“有没有隐密的地方可借用?我得卸货。” “这里还不够隐密吗?”布莱克双眸直盯着她颊上的红晕。 楚儿垂下眼帘,回避他那令人感到窘迫的眼神,正想向他说明因由,突然楼阁下传来女性娇柔的叫唤声打断了她—— “亲爱的,你在上面吗?” 布莱克神情无奈地回了句:“是啊!” 楼下那女子没有得到允准,很快地跑上楼来,边跑还边问:“是不是在泡美眉?”女子愉快的声音在见到楚儿时中断,表情好像当场被捉包,吃醋地瞪了楚儿一眼。 楚儿无辜地回视她,发现她是个结合了艳丽及柔美的女子,金发碧眼,身材十分惹火。 “黛安你来做什么?”布莱克笑问,朝她伸出手。 “来看你的‘诱惑’啊,大人,你说切割后要送人家十克拉的,忘了吗?”黛安立即像小鸟似的飞扑到主人怀里撒娇。 “你先到房里候着,待会儿给你个惊喜。”布莱克点点她的鼻尖,哄着她。 “你真好。”黛安热烈地吻他,布莱克并没有拒绝,两人完全无视于楚儿的存在,许久长吻结束,黛安又像只满足的鸟儿愉快地飞走。 楚儿真希望蒙住眼睛,别去看他们热吻,这么活生生的接吻镜头就在眼前上演,还真教她无所适从。 “你可能在想她是谁,是吗?”布莱克盯着楚儿通红的小脸问。 干我什么事!楚儿真想对他翻白眼,可是他是客户啊!客户永远都是对的,她只好沉默地不置可否。 “她是我收集的情人之一。”布莱克不讳言。 收集?!真是个大胆的字眼。“公爵有许多情人并不稀奇。”楚儿故作镇定地又问了一次。“有没有隐密的地方可以借我?我要卸货。” 布莱克不再多问,指指右侧的一道门,楚儿立即进到里头,发现是间视听室,她关上门,脱去衣服,撕下假肚皮,解开胶布,取下绒盒…… 呼!她暗自吁了口气,窒息感终于远离了,她轻松地打开绒盒检视“诱惑”—— 霎时,她惊诧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这里头躺着的一百克拉钻石,竟变成一颗黑石头?!怎么会这样?怎会这样…… 她感觉自己恍若被浓密的乌云笼罩着,耳朵嗡嗡作响。 第三章 “诱惑”呢? 楚儿扔了那颗黑石头,双手颤抖地在绒盒里翻找,像只心急的猫儿扒着空荡荡的饭碗,但见底的绒盒就是不见钻石踪影! 一定是有人趁她睡着时偷天换日!是米雪儿?! 不!不可能,米雪儿不可能傻得引诱她到自己的居所,又堂而皇之地夺走钻石,天底下不会有这么笨的人,何况米雪儿待她那么好,她不该怀疑的! 或者是强尼维森?这世上只有他知道钻石是藏在她假肚子里,但他人在南非,更不可能监守自盗…… 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胆大妄为?难不成是她的天敌——夜神,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窃手法,在英国除了他没有别人了!他一定是趁她睡着时下手的! 恍若一股来自黑暗的力量在她心底翻搅,形成一个漩涡将她整个人吸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楚儿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天啊!她又失败了? “诱惑”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但她如何去向正在外面等待的布莱克公爵解释?又该怎么向义父解释? 事到如今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她脱下鞋,打开鞋底层,取出一把预藏的摺叠短刀,看着锋利的刀口,那锋芒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此生她最遗憾的事就是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如今她将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人世,她不想再在刀俎边缘苟活,更不想回日本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别了诗织,我世上惟一的朋友。”楚儿沉痛地低喃,毅然决然将刀锋刺进自己腹中,剧痛迅速由小腹扩散到全身,她看着自己淋淳的鲜血,意识开始模糊…… “小姐,请问你卸个货到底要多久?”布莱克等了许久,有些不耐地走向门边问,门里的人儿却没有回音。 “你不会是在里头睡着了吧?”他调侃地问,却仍得不到回应。他本欲通融,再多给她一点时间,没想到门缝底竟流出汩汩鲜血! 布莱克诧异地瞪着地上的鲜血,刻不容缓地开了门,里头那娇小的东方女子已然面色惨白地倒在血泊中。 老天!为什么要用如此极端的方法解决自己?他蔚蓝的双眸染上阴郁,赶紧趋前检视,发现她一息尚存,立刻叫了救护车。 三天后—— 幽暗的室内充满奇异的消毒药水味,楚儿感到全身瘫痪般的无力,她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两道来自蓝天的光芒,那光芒绚烂耀眼却十分温柔,她分不清自己是否看见了天使的光辉…… “你醒了?”一个低沉悦耳的男性嗓音响起。 楚儿更集中精神,望向那两道光芒,发现那是布莱克公爵的眼睛!为什么她没有死去? “这里是哪里?”她痛苦地问。 “医院,你失血过多,昏迷了三天。”布莱克说道。 三天?糟了,义父必定已气得跳脚!“是你救了我?”她问。 “没错。”布莱克语气淡然。 “为什么要救我,你真是多此一举!”楚儿悲愤莫名地说。 布莱克眯起眼瞥着这没礼貌却美得不可方物的东方女孩,从没人敢在他面前出言不逊,他冷冷地问她:“你不感谢你的救命恩人也就算了,还恶言相向?” “你救我做什么?我天生烂命一条,死了还得庆幸。”楚儿凄楚地说,灼热的泪涌上眼睫。 “我还没责备你竟敢用颗黑石头来蒙骗我,你还不准死!”他板起脸孔,语带惩罚地说。 楚儿脸色益发惨白了,她自暴自弃地责怪自己,“我真的很没有用,也感到万分自责,我竟弄丢了钻石,让我以死谢罪!”楚儿激动地急欲扯掉手上的点滴。 “住手!”布莱克一个箭步倾身向前,双手抵在她的肩头,阻止她残害自己的举动,“我要你活着,你就得活着!”布莱克严峻地警告。 忽然世界像是静止了,楚儿怔怔地望着他那双闪着不可思议光芒的蓝眼,沮丧地说:“我活着并没有用处,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公爵不会明白的!” “有什么是我不明白的,倒可以说来听听。”布莱克眯起双眸,缓缓放开她,坐回椅子上,但她却噤若寒蝉,痛苦地闭上双眼,不理他。 “为何不说,你想激怒我是吗?”布莱克问,虽然他向来不容易生气,但只要一发怒却有绝对的爆发力,而此刻的他正强忍住一触即发的脾气。 楚儿摇摇头,痛苦的泪从紧闭的浓密眼睫中渗出,“很抱歉,我……说不出口。” 布莱克瞥着她可怜的模样,突然感到阵阵心软。若不是她长得可口诱人,他相信自己是绝不会轻饶她的,“就算我不明白好了,但我得郑重地向你声明,既然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就不容你再随意伤害你自己。”布莱克希望和她达成协议。 楚儿不由自主地受他低沉性感的声音牵引,困惑地睁开眼睛瞅着他,“你想成为另一个主宰我的人吗?” “不,你是自己的主人,有权利主宰你自己,我只是不愿你伤害自己。”布莱克严肃地声明。 楚儿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若是我不自我了断,将受到更严酷的处罚。” “鞭挞吗?”布莱克的眼光落在她臂上的伤痕上。 “那只是失败者应得的。”楚儿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被褥下,不让他看见那道丑陋的伤疤。 “什么叫应得的?没有人可以伤害另一个人的身体,这是基本人权不是吗?”布莱克难以置信地问。 “不要对我唱高调!有的人生来就没有人权,尤其是……我这样的孤儿!”楚儿摇头。 “你是孤儿?”布莱克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但从她默默无语的孤寂眼神中他已得到了答案。他思索着,试探地问:“是不是只要我付钱,你回日本就可以不必受罚?” 楚儿霎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你根本没有收到钻石,何必付冤枉钱!” “那对我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布莱克耸肩。 “不!没道理让你付钱,我们素昧平生,欠你这天大的人情,我根本还不起,该付出代价的是“夜神”那家伙!”楚儿一脸愤恨地说。 “夜神?”布莱克扬起一双剑眉。 “是他偷走了‘诱惑’!” “你怎么如此肯定?” “除了他没有别人!既然我活着就一定要找到夜神,我要亲手杀了他!”楚儿恨恨地发誓。 “你到哪儿去找他报仇?天底下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又去向何方!”布莱克眸光幽邃地说,“其实钻石丢了也就算了,强尼维森替‘诱惑’保了险,损失不大。” 楚儿神情凄楚地摇头,深深自责,“但我的失败却让樱田门颜面尽失了,我的义父绝不会放过我的。” “告诉我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布莱克很想探究。 “我……”楚儿欲言又止,因为他的问题已超越了“陌生人”的界限。 “为什么说不出口?”布莱克问。 “那……和你无关。”楚儿垂下眼帘,哀伤在心底低回。 “既然如此,那我根本没有必要帮你了!”布莱克被她的执拗给激怒了,倏然由椅子上起身,拎起外套,转身离去。 他竟说要帮她?!楚儿诧异不已地抬起眼睫,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像一个落水的人,看着惟一可支撑自己的浮板正随浪潮而远去,一种即将被海涛淹灭的绝望感冲击着她的内心深处!她冲动地起身想唤住他,但伤口却狠狠地被扯疼了。她跌回床上,气若游丝地喘息,“别走……” 布莱克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楚儿颤抖地问。 “放眼看去,也没人可以帮你了,不是吗?”布莱克转过身,慑人的眸直视她苍白的小脸。 楚儿无助地点头,“我……必须受的惩罚是……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一个足以当我爷爷的人。” 布莱克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他语调低沉却调侃地说:“像你这样的绝色佳人,嫁给一个老头简直是暴殄天物!”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布莱克走回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瞥着她。 “樱田门楚儿。”楚儿别开眼,回避他恼人的眼神,却无法阻止自己疯狂的心跳。 “楚儿……”布莱克念着她的名字,低醇的声音像柔软的风吹进她的心坎。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布莱克问。 “暂时……收留我,别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楚儿抛开自尊地请求。 “没问题。”布莱克毫不考虑地答应。 “请你举行一场空前盛大的宴会,那些上流社会人士身上的珠宝应该可以引出“夜神”……只要我杀了他就会离开!”楚儿说着,眼神始终不敢和布莱克有接触,心虚又局促。 “办个盛大的宴会不是问题,但就算‘夜神’出现,你痛宰了他,那颗一百克拉的‘诱惑’恐怕早被分割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布莱克紧瞅着她低垂的眼睫说。 “到底帮是不帮?”楚儿飘忽的眸望向布莱克爱笑不笑的脸。 “帮你引出‘夜神’对我有什么好处?”布莱克轻扯唇角,眼眉间蕴藏着嘲弄,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性感魅力。 楚儿诧异地瞥着他那双惑人的蓝眸,强烈地感受到那里头所放射着奇异的电流。她的双颊蓦然燥热,思绪纷乱,“我知道办那样一个宴会,必定要花费许多的财力和物力,但你绝不会吃亏的,你可以得到我的……初夜!” “这确实是个诱人的提议。”布莱克唇角逸出一抹玩世不恭的佞笑。 “没有道理不答应。” “谢了。”楚儿心底转着说不出的苦涩,望向窗外阗暗的夜幕,任心情坠落在羞耻的地狱中。为了复仇,她别无选择,连性命都可抛弃,出卖灵魂又算什么呢! 布莱克深深地凝视她好一会儿,随即离去,而他的脚步声竟像一阵夜风般轻巧,几近无声。 日本,樱田门—— “这下楚儿死定了,那么大一颗钻石都给弄丢了!” “义父饶不了她的,听说要把她嫁给松下常鹤那老富翁。” “义父可得到一大笔聘礼,算来收养她也不吃亏。” “说得也是,义父向来善于精打细算。” 湖边的凉亭内,优子、明子及几个闲来无事的同门姐妹们,正喝着茶“闲话家常”,此时神情落寞的诗织正好由外头归来,路过凉亭听到她们的言谈,心情更加低落。 “嗨!诗织,楚儿嫁到松下家,你要不要当伴娘啊?”优子走出凉亭,逮住诗织,大咧咧地嘲讽。 诗织心底难过,不想理会,却又气得忍不住说:“楚儿如今下落不明,你们还有心在这里搬弄是非,真是一点姐妹的情谊都没有!” “你敢教训我们?”明子领着众姐妹上前来,摆出一副老大的姿态。 “我不敢……才怪!”诗织机灵地逃脱出她们的阵仗,朝她们做鬼脸,飞奔而去。 待回到自己房前的长廊时她才松了口气,但心底仍惦着楚儿。 方才她趁人不注意,溜出门到同学美杏子家,美杏子是个可信赖的人,她把一支卫星手机寄放在美杏子的住处。通常她和楚儿若是出任务久久不能见面,都会相互把私人音讯留在这支手机中,但这次她并没有得到楚儿的留言!楚儿究竟去了哪儿?为何不和她联络? 诗织心神不宁地想着,没留意到总管龙浩一脸冷峻地伫立在她的门前。 “你去了哪里?”当他酷酷的声音响起,诗织才猛然回神。 “我……出去溜达。”她怔愕地说,深怕他那双炯然如星的黑眸洞悉出她在说谎。 “是吗?”这句话似乎透露着某种的不信任,令诗织蓦然心惊,她不安地瞅着龙浩有些冷却十足帅气的面容,而他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且沉声对她说:“没事最好不要乱跑,切记。” 这是一句警告吗? 诗织不得而知,因为龙浩说完就走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冷傲的背影远去,一颗心居然莫名地狂跳个不停。 虽然同是被樱田门收养的孤儿,但龙浩最得义父信赖,身为总管的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难道他是特地来告诉她的?不不,怎么可能! 而凉亭里明子和一群人,因诗织的“不敬”态度,而更加张牙舞爪了起来。 “这死丫头,下次最好别再让我们逮着了!” “别这样,难道你们忘了义父向来要大家相亲相爱吗?我倒有个爱护小妹的法子。”优子蓦然心生一计,要大伙把耳朵贴上来。 大堂中—— 自从楚儿护送钻石遭窃的消息传回日本后,樱田门酽就对她彻底失望,决心要把这败家女驱逐出樱田门!但可恶的是这丫头竟毫无音讯,像是畏罪潜逃了,不只辜负他的期望,也使他彻底心寒,这十几年来对她的培养全付诸流水了。 正当樱田门酽在大堂里怒不可遏地踱步,他的一群义女进来了。 “义父,您别气坏了身子啊!”年纪较长的优子安慰着,但樱田门酽正在气头上,不只不领情,还迁怒地斥责。“收养你们有什么用,不如养只狗还会看门。” “我们绝不会像楚儿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辜负您的。”优子示意要众姐妹跪下,自己也跪了下来,“我们姐妹几个是想来向义父献计的。” 樱田门酽尖刻的老脸霎时阴沉,“什么计谋?” “义父该趁此时大大的‘清理门户’,楚儿既然敢畏罪脱逃,那平时和她最要好的人耳濡目染,有朝一日也会和她一样。”优子信誓旦旦地说。 “你指的是诗织?”樱田门酽语气森然地问。 “她这几天都不怎么安分,老是往外跑,不知在忙些什么,说不定楚儿私下和她有联络呢?”优子挑拨。 樱田门酽霎时脸色铁青。“我会调查清楚的。” “如果她真的瞒着您和楚儿有联络,那真是罪该万死,不如就先把她嫁给松下,以消您心头之气。”优子温柔体贴地说。 樱田门酽心底诧异,老脸更为阴沉了,他沉默地一挥手,示意她们全退下。 义女们很快地离去,静寂的大堂内焚烧着炽热的青焰,那是樱田门酽可怕的怒火,看来他已然相信优子的说词,但没有人知道他将如何处置楚儿和诗织! 半个月后—— 楚儿已出院且借住在布莱克公爵的城堡中,身体上的伤痕恢复得很快,但她变得十分沉默,忧郁总是锁在眼眉间。 她终日待在客房中,无语地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心情也灰涩不已。 她真想和诗织取得联系,但她深知自己没有回日本,义父一定会紧盯着诗织,她不能连累诗织! 其实她不是故意不和义父联络,她有她的理由——她必须先解决自己和夜神的恩怨,再以死谢罪,否则她会痛恨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在想什么?”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性感低醇的嗓音,楚儿惊悸地回头,看见英俊魔魅的布莱克公爵竟出现在自己身后。 她困惑地瞅着他,通常她的警觉性很高,但她却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为什么?是心思太乱所致吗? “你想吓人吗?”楚儿没好气地瞅着他。 “吓到你了?”布莱克笑着,双手背在身后,优雅地欠身,他的神情像在道歉却也像在嘲笑。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楚儿瞥着他嘲弄的唇线。 “我哪里奇怪?”布莱克有趣地问。但楚儿却无法回答。 他总是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他高高在上,生活优渥,十足的英俊,任何优美的形容词加诸在他身上都不为过,可是她却觉得那只是他的外貌,他的内心其实像个难解的谜,没人弄得清他心里的盘算。 “当我没说过。”楚儿摇头,问道:“你安排好宴会了吗?” “安排好了,就在下个周末,你想邀请女王吗?”布莱克问。 楚儿看着他那双慵懒的蓝眸,分辨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说真的。 “你真幽默。”她语带嘲讽地说。 他轻易地嗅出她话中的火药味,“我们究竟是战友还是敌人?你好像在……防卫着我?”布莱克有趣地问。楚儿离开窗边,不想回应,更不想看他俊美无俦的脸,但他竟伸出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掳向自己。 “回答我。”布莱克命令,直视她闪烁如星的黑眸。 楚儿瞪大眼瞥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他过分亲昵的举动,令她全身僵直、心跳怦然。 “或许不是战友也不是敌人,而是……床伴?”布莱克的口吻就像撒旦的挑逗,惑人的眼神像魔鬼般性感。 “你……好轻佻!”楚儿想推开他,却发现他的胸膛像铜墙铁壁,丝毫不为所动,她惊诧地瞥着他,发现他眼神充满嘲弄。 “你忘了自己的承诺吗?”他提醒她。 “我没忘!但不是现在。”楚儿心慌意乱地说。 布莱克缓缓地摇摇头,倾身在她耳畔说:“时间、地点由我决定。” 他像夜魔般的低柔语气撩拨着她的心神,她感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脑子乱纷纷。布莱克轻易地发现她的处子情结,但他可不想放过她,他更加搂紧了她,在她香滑的颈子上烙上一吻,辗转游移到她可爱的下巴,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唇时,她别开红通通的小脸。 “为什么?”布莱克困惑地问。 “我只答应给你我的身体,并没有答应让你吻我。”楚儿垂下眼帘,颤抖地说。 “你心底有别人?”布莱克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及些许……不悦。 “你无权过问。”楚儿不想说明,只将小脸垂得更低。 从未被女人拒绝过的布莱克公爵,感觉就像突然被冷风刮过脸庞似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踢到铁板。 坦白说他对她已算是仁至义尽,包容度也超出寻常的范围。就算她美得不可方物,恍若是颗稀世珍宝,但他向来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不差她一个! “我绝不会强人所难。”布莱克无所谓地低语,放开她,转身离去,而他的“干脆”不期然地竟刺伤了楚儿的心! 为何要有受伤的感觉?是她自己拒绝的不是吗?楚儿自问,却难以说明自己内心的矜持,其实她心底并没有任何人,甚至连谈一场真正恋爱的经验都没有,也许她是害怕,害怕他看出自己对他的……喜爱…… 她虽未曾表白,但心底对他却是充满感激的。她弄丢了“诱惑”,他不但一句责怪都没有,更救了她一命,还好心地收留了她、愿意帮她。 然而她怎敢轻易地释放自己的感情,因为她深知自己不配谈爱,而他也只不过是把这一切当成交易。 楚儿抬起眼睫看着布莱克挺拔的背影,复杂的心思全写在眼中,而蓦然中她惊觉到他的脚步好轻,几乎没有丝毫声响。 疑惑中她居然想起先前的梦——那陌生男子的吻和他的吻好像……但她立即甩甩头,打断自己毫无根据的联想,嘲笑起自己的荒谬。 第四章 两天后的下午,宴会开始进入布置会场的阶段。 楚儿从房里的阳台放眼望去,湖边的草坪上已备好数不清的浪漫精致的蕾丝彩球,许多仆人正忙碌地将彩球悬挂在四周,工人们也忙着搭建乐队舞台,看来这将是个别开生面的户外宴会。楚儿下意识地摸着藏在腰际的短刀,期待着夜神的出现。 黄昏时分,两名女仆捧着两套剪裁新颖的礼服进入楚儿的房里。“楚儿小姐,公爵大人邀你今晚共进晚餐,晚间六点,请到一楼温室花园餐厅。”女仆微笑,将礼服放在床上,行礼后退下。 楚儿回顾,怔怔地望着床上的礼服,一件是森沉的黑色,一件是柔亮的白色,她恍惚地走进房里,思绪紊乱……是时候了吗?尊贵的布莱克公爵已决定要她支付“初夜”来换取这个宴会? “时间、地点由我决定!”——他曾清楚地告知。 她蓦然脸红,心神不宁,也许是对未知世界的不安,但说来讽刺,一个专门干坏事的人,怎也会害怕自己从未触及的领域? 她知道像布莱克公爵如此富有、惯于收集情人的男子,在一夜情后很快便会将她抛诸脑后,但事到如今她也别无选择!上天不会垂怜,她也无法同情自己,而这正是悲哀的所在! 但她一定要表现得如此哀哀怨怨吗?她所擅长的演技呢? 何不像以往那样使出骗人的伎俩,也把布莱克玩弄在股掌之间,不择手段地向他索求自己想得到的…… 可这次,她竟没有勇气这么做,甚至连自己的思绪都无法掌握! 她哀伤地看着屋外黯淡的夕阳,恍若看见自己心底残碎的自尊在天边向她挥手道别,但她再也无能为力替自己挽留什么。 晚间六点,楚儿准时到了位于城堡一隅的温室花园。门一开就传来美妙的钢琴旋律,一室的花香将人袅袅缠绕。花园左侧有座白石砌成的喷泉,潺潺流水声十分悦耳,右侧靠玻璃窗的位置是个花团锦簇的餐厅,其中一个座位早备好精致的烛光晚餐。而布莱克公爵正在中央那台黑亮的平台钢琴后弹奏,他和平日一样身着手工剪裁的宽袖白衬衫、紧身马裤和长靴,看起来俊逸非凡。 “晚安,你看来像个……黑暗天使。”布莱克抬起带着魔力的双眼,紧瞅住楚儿晶灿的黑眸、长及腰际的黑发及低胸黑礼服。“为什么选择黑色?”他没有停止弹奏,唇边浮现一抹笑痕。 “我属于黑暗。”楚儿神情寥落地说。 布莱克不语,深幽地瞥了她一眼,琴声霎时中断,“过来。” 楚儿不想依顺他的命令,但当她接触到他那双像大海般的深邃蓝眸,竟不受控制地走向他,站定在他面前。 布莱克瞥着她细致动人的身影,目光流转过她半裸的胸口、纤白的颈项、不点而红的朱唇,最后锁定在她染着淡淡忧郁的眸心。 “很不情愿吗?”他问,唇边的笑意并未消失。 “没。”楚儿勉强自己镇定,但在他恍若爱抚的性感目光下,却仍忍不住地颤抖。他没有吻她,甚至没有搂抱她,但她却清楚地感受到他眼中所放射的灼热电波,不断地干扰她,挑动她心灵深处某种不知名的渴望。 “今天过得好吗?”布莱克轻声问。 “怎样才算‘好’?”淡淡的哀愁扫过楚儿的眉间。 “你真是个耐人寻味的女子。”布莱克说着立起身走向餐桌,他没有等待她,径自坐到位置上,留下楚儿伫立在钢琴旁。 楚儿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只好默默地走向餐桌,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开动了。”布莱克说着,优雅地执起高脚杯,轻啜红酒,放下杯子后,开始享用他的晚餐。 楚儿眼睫低垂,执起冰冷的刀叉,勉强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 室内异常沉默,布莱克没有发问,楚儿也没有开口说话,四下除了花香,就只有喷泉的流水声,以及他们偶尔交会的眼波。 这般的沉默令楚儿原本莫名紧张的情绪更加紧绷,令她食不下咽……但布莱克却自在地吃完这顿晚餐。 最后女仆适时地送来餐后英国式茶点、且在一旁服侍,这份窒人的沉默气氛才终告结束。 但布莱克却在喝完茶后,起身淡然地向楚儿说了句:“晚安。”随即离去。 楚儿无限困惑地看着布莱克俊美的背影,难以相信他就这么走了。 但她并未因此获得解脱,只感到莫名的惆怅与失落! 深夜,楚儿梳洗后安静地倚在落地窗边,天上孤寂的月光落在她的黑眸中,而她整个心思竟被布莱克占满了。 她无法理解他约她晚餐的用意,看来他还不想要她,但却加深了她的紧张,更激起她莫名的悸动。 她将灼烫的脸颊埋在冰冷的手心中,难道她下意识中在期待着他会有所“行动”吗? 真是太讽刺了!她真的喜欢上布莱克公爵了?或者只是盲目的被他迷人的外表所诱惑? 她承认他对任何女人而言都是个极大的诱惑,包括她自己,但她怎能混淆了交易和爱的分野? 蓦地,楚儿听见窗外飘然而来的钢琴声,那动人的音乐在静寂的夜里听来分外轻盈,像一阵风般飘渺地溜进她的心间,好似无言的呼唤,令她的心狂跳难安。 她知道是布莱克在弹琴,思绪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想起他修长的手指滑过雪白的琴键,蓦然她的心中居然燃起阵阵灼热。她羞窘地关上落地窗,逃难似的奔向床沿,捂住耳朵,但那琴声硬是透过门缝、窗棂催逼而来…… 她痛苦地祈求琴声结束,但她的祈愿并没有应验,她索性下了床,离开这个房间。 长廊上仍飘扬着布莱克的琴声,像魔魅般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她苦恼地走着,不知自己何去何从? 茫然中她走出城堡,走进迷宫花园中,只想逃离琴声,却迷了路。 “嗯……啊!”隐约中楚儿听见花园里传来女子暧昧的嘤咛声,她惊诧地止步,却已看见月光下,花丛间一对男女仆人正火热交缠的裸露身躯。 那月下贪欢的镜头震动她不安的心,她逃难似的奔跑,在花园里跌跌撞撞,终于在一线光束的指引下找到出口,可是那道光束竟是来自温室花园!而布莱克高大的身影正好出现在门口,他口中叼着烟,似乎正要离开。 楚儿本能地想躲进花丛中,但他却已发现了她。 “你在迷宫里探险吗?这么晚了还不睡?”布莱克爱笑不笑地说着,瞥着月光下她衣袂翩然的纤细身影。 我被你的琴声吵得睡不着!楚儿在心底说。宁静的庭园中,她清晰地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陪我散散步如何?”布莱克邀请。 不!楚儿想拒绝,喉头却发不出声音,而他已走向她来。当他英挺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 “我……好累。”她说。 “让我送你回房吧!”布莱克扔了烟,说道。 楚儿想摇头,但他的手已环上她的腰际,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导至她的全身,她被动地随着他的步伐走进大门,进了厅堂,上楼…… 一路上他像个绅士、完全没有逾矩的行为,神情也怡然自得,但她却像只不知所措的小鹿般迷惘。 “晚安了。”布莱克为她打开门,倾身轻吻她的眉心,楚儿怔怔地看着他,迷惑的眼瞳像闪动的星光。 “你这样的目光好像舍不得我走。”布莱克低语。 楚儿垂下眼睫,深吸了口气对他说:“没这回事。” “是吗?”布莱克漫不经心地说,蓦然间将她掳进怀中,深邃的眸逼视着她,“我不相信自己会错意了。” 他低下头掳获她的芳唇,掠夺般的吻她,暗自欣然她并未拒绝,看来她已经……上钩了! 今晚的晚餐只是试探她的前奏,但她所有的矜持将在这一吻里消逝,他相信她内心中有着和他相同的渴望……坦白说,她满足了他天生喜好猎捕的乐趣! “门……没有关。”楚儿轻轻推开他的脸,不懂自己为何不再拒绝他的吻。 布莱克抬眼发现她颊上动人的晕红,她害羞的无措模样比起初见时的执拗更能挑动他的心。 他转身轻轻关上房门,将她搂进自己怀中,用他极富魔力的湛蓝眼眸牵引她走向大床,令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解下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审视他完美的祭品,无言地对她说——你逃不掉的,女孩! “不要看我的伤痕!”楚儿双手掩在自己腹部的那道刀伤上。 “你是上帝精心雕琢的美丽艺术品。”布莱克向来善于用言词挑逗“他的”女人。 “你错了,我一直是个瑕疵品。”楚儿摇头,孤寂的眸子飘着淡淡烟雾。 布莱克眸心掠过一丝诧异,专注地凝视她动人的眼神,有那么一刻他竟反被她诱惑了!他承认一开始她便诱惑着他,但那只是rou体上的吸引,绝非心灵,而此刻他却很想探索她不为人知的心灵世界。 “不,你是我难得一见的……深海珍珠。”他的眸如夜般神秘,温柔地移开她的手,轻吻她腹上的伤痕,令人意外的柔情,竟像是真心的呵疼。 “没有人会这么说的。”楚儿轻摇着头,浓密的黑发在枕上散成山岚,双眸被泪雾模糊了焦点。 “我不是人吗?”布莱克移开唇,侧躺在她身边盯着她看。 蓦然,楚儿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布莱克将她令人惊艳的可爱笑颜尽收眼底。“原来你的笑脸这么醉人。” 楚儿羞涩地背过身子,瑟缩起自己,把脸埋在手心,她真想强装世故,却不经意地在他面前流露出深藏在心底的纯真无邪。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她请求。 “怕经不起我的诱惑,是吗?”布莱克被她娇羞的模样挑动了炽盛的热情火焰。 “没有人诱惑得了我,包括你。”她摇头。 “是吗?”他不信,手指探向她。 “啊……”她惊悸地回眸,想抗议,却被他顺势捕捉住红唇。 “放轻松,享受我的热情。”他多情地对她低语。 楚儿被动地让他吻着自己,晕眩地迷醉在他带来的奇异温柔中。 “别怕,我的小女人,睁开你的眼睛。”布莱克健美的裸身贴在她身后。 “不!”楚儿涨红了脸,眼眸闭得更紧。 布莱克瞅住她无措的双眼,轻柔却邪魅地警告,“你必须看清楚,此刻正要爱你的人是我。” “我怎会不知道是你呢?”楚儿羞涩的心头掠过一阵酸楚,眼前这个男人竟说“爱她”!她知道自己不该太多情,更不该被迷惑,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真的爱她,可是,她多想抛开包袱就此沉醉。 “爱我吧!”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过他俊美的脸庞,深知自己逃不开他的诱惑,他如此富有吸引力,而她只是个凡人…… “这是你应得的。”布莱克喜欢她的请求,愉悦地说。 “啊……”她发出惊慌的喘息,使得他更加小心翼翼,担心自己伤了她。 “痛吗?”布莱克轻柔地抚去她额上的冷汗。 楚儿羞怯的眼瞅着他流露在举止及眼底眉梢的温柔,那份柔情轻易地将她打动,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给她情人般的礼遇! “谢谢你。”她忍不住说出心底的感觉,但她并不希望他看出她的情意,因为她害怕这不过是他的一个……游戏。 “谢我什么?”布莱克嗤笑,被她矛盾的眼波触动心灵。 楚儿摇头,伸出手环住他的颈子,小脸贴在他的脸上,不让他那双具有洞悉力的眸窥见她的心思。“带我远离现实,到一个不知名的神秘世界。”她的轻声耳语震动了他的内心,他从没听过女人这么感性的表白…… “结束了吗?”楚儿娇喘地问。 “嗯!”布莱克把脸埋在她芳香的颈窝,并没有移动身子,舍不得放开她。品味过她的甜蜜动人,方知自己也有欲罢不能的时候。 “你要走了吗?”楚儿在他耳畔低喃。 “不,我要搂着你睡。”他深知自己已完全受她的引诱,更自私地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震撼着他,但他确实想这么做。 楚儿心底惊悸,却没有拒绝,擦试,她感受着他轻柔的手劲,直到他再度将她拥进怀中,她红着脸,倚偎着他坚实的胸膛,就在这宁静的温存时刻,竟传来叩门声,女仆在门外支吾地问道:“楚儿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公爵大人?” 霎时间,楚儿的脸红到耳根,不知如何回应。 “什么事?”倒是布莱克从容地替她回答,也说明他人在此地。 “露露夫人来访,她在您房里候着。”女仆禀报。 布莱克顿了一顿,烦闷地说了句:“知道了。” 门外的女仆退开了,却带来一室的疑云,那片疑云飘上楚儿心头,敏感的她知道这露露夫人必定是布莱克的情人,否则不会那么大咧咧地在“房里”候着他。 “原来你还有‘下一个’。”楚儿推开他,急急地想起身离开他,却被他抓了回来。 “什么话!”布莱克扣住她的柳腰,紧瞅着她那双交错着寂寞及哀伤的黑眸。 “放开我,然后远离我!”楚儿挣扎,他的触碰突然像是芒刺般令她浑身不舒服!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酸得快滴出醋汁来了。 “不!”布莱克强硬地扣紧她,但楚儿却挣扎得更用力。若他看不出这是她“受伤”的反应,那他就太愚钝了,但他不许他的女人用这种态度及方式来达到目的! 布莱克甩开她,下床背着她穿上衣服,冷酷地抛下一句:“晚安了。”头也不回地离去,用冷酷及漠视惩罚她。 楚儿眼睁睁地看着他像一阵骤风狂扫而去,难以自禁的红了眼眶。她是怎么回事,竟莫名其妙的情绪失控,破坏了今晚美好的感受?! 但今晚真的美好吗?或者只是幻影? 她的眼飘忽过凌乱的床单,还有布莱克置于古董床头柜上忘了带走的钻石袖扣……这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只是这不是一场心醉的恋爱,更不是亲密的心情交流,而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是她自己天真地陷落,错把他的眼神当成温柔的风,把他的吻当成疼惜的烙印,甚至错把他当成自己的恋人,认为他辜负了自己的真情意。灼热的泪刺痛了她的眼,顺着她的颊滑下,她不敢去碰触自己脸上的泪痕,深怕发现自己的脆弱,只好把凄楚的泪眼埋在枕上,警告自己再也不要误闯情关! 布莱克进了自己房里发现床上确实有个女子,不过不是他的情人露露夫人,而是他年仅十七岁的淘气妹妹雪儿?布莱克。 “我神秘的上级,你怎么臭着一张脸?”雪儿趴在床上看着布莱克,嘻笑地说,“不过虽然臭,仍是天下无敌的英俊。” “你没事回来做什么,还让女仆谎报是露露夫人?”布莱克拿亲妹子没辙,坐到沙发上问她。 “忍者学园放假嘛!顺便试试我的易容术是不是更精湛了。”雪儿拿着一张露露夫人的“脸皮”跳下床走向沙发后,亲昵地搂住布莱克的颈子,布莱克挪走那张恶心的脸,沉声警告,“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你好奇怪!以前开这种玩笑都没关系,今天你却板起脸说教了。”雪儿扔了脸皮,纵身一跃,从沙发后跳进布莱克怀里,赖着他“你忘了吗?大半个月前我易容成米雪儿姑姑那么成功,你还没夸我呢!” “谁要你妨碍了我办事。”布莱克懒懒地说。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好办?女仆说你在客房,客房里有谁?”雪儿鼓起腮帮子问。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布莱克笑而不答。 雪儿故意暧昧地睨了大哥一眼,聪颖地说:“一定是佳人有约,还是不问也罢!”但她对另一个问题较感兴趣,“‘诱惑’到手了吗?” “当然!随我来看吧!”布莱克说道,雪儿满意地点头,笑脸晶灿地挽着他的手,两人走到墙上一幅十八世纪的画作前,将画作一百八十度旋转,墙面立刻缓缓移动,开启后呈现的是一座收藏钻石的宝库,一侧还有间小型的钻石“加工”厂。 而“诱惑”那颗如假包换的一百克拉的大钻石,此刻正置于加工厂内的平台上,散发着闪闪动人的光芒。 雪儿双眸一亮,迫不及待地奔进加工厂,小心地捧着“诱惑”瞧。她从小看尽天下宝物,十五岁就进入珠宝学院就读,对钻石更是特别的心得,光用肉眼瞧就知道这是世上稀有的珍宝,“哇!真不愧是布莱克一世的珍藏品!和文献上画的一模一样!” “把它切割了,一部分帮我打造成项链,一部分变卖成现金,星期日发送到孤儿院。”布莱克交给她这份差事,大方地补上一句,“你可以自己留下十克拉作为奖励。” “那有什么问题,只是感到切割了很可惜罢了,你何不留下这么完美的宝物呢,它可是我们等候已久的家传宝贝,自从布莱克一世带着它还有无数珍宝航海到法国遭遇海盗洗劫至今已逾一百年了,所有的宝贝就属它最贵重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回……”雪儿爱不释手地说。 “为了不再让它引起纷争,我宁愿用它做些有意义的事。”布莱克摇头。 “好吧!那我明天一早就开始加工。”雪儿知道大哥的用意,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放下“诱惑”,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古老的羊皮翻阅,说道:“如今只剩一对二十克拉的方形蓝钻戒指,以及六十克拉的红宝石项链还没有找回了。” “据我由收购这批钻石的珠宝商——‘倒霉的强尼维森’那儿得知,他已卖出这两件珠宝,蓝钻在一位姓司徒的富商手中,而红宝石被威廉伯爵夫人以天价买下!”布莱克道。 “你要任这两件宝贝流落在外吗?”雪儿问。 “不,我将在星期日办个宴会,威廉伯爵夫人也受邀。她一向‘爱现’,肯定会戴着‘新买’的红宝石项链向大众献宝……” 布莱克还没说完,雪儿就已心领神会地接口说:“然后你会化身‘夜神’出现,夺回属于我们家的东西。” “聪明。”布莱克说着,心底却浮现出楚儿等不及复仇的影像,但他相信那个女孩伤不了他分毫。 “那……那个姓司徒的富商就交给我吧!”雪儿自告奋勇。 “你?”布莱克脸色霎时严峻,“那个姓司徒的家伙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帮派老大,人称冷血恶魔。” “管他是谁,拿了我们家的东西就该还来!”雪儿天真地说。 “不,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布莱克正色地说。 “好吧,那我只好按兵不动了。”雪儿装出乖巧的笑脸,但那只是让布莱克放心,其实古灵精怪的她可是另有打算。她话锋一转问道:“那个送钻石的孕妇呢?她发现钻石不见了有没有大哭一场?” 布莱克轻嗤,慵懒地瞥了雪儿一眼不多解释,只说:“她在客房。” “什么?”雪儿古怪地睨着布莱克。 “她不是孕妇,而是把钻石藏在腹中,我预先问过强尼维森。” “可想而知,风流的‘夜神’,你一定不会放过这美丽的女郎了!”雪儿心知肚明。 “别管大人的事,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的。”布莱克淡笑,揉揉雪儿美丽的金发。 “很快我也会成为大人的。”雪儿不满地做了个鬼脸。 “我期待。”布莱克一笑,疼爱地捏着雪儿粉嫩的颊,心思却全系在那个“美丽的女郎”身上…… 第五章 天色蒙蒙亮了,一夜无眠的布莱克立在窗边凝视着辽阔的庭院,脑海里全是楚儿甜蜜却执拗的身影,她用美丽的同体和多愁善感的心思,缠绕了他一整夜。 从来没有任何女人可以令他失眠,但她竟办到了。 当他卸去她冷漠的外衣后,发现她是那么楚楚惹人怜。也许他愿意垂怜是因为同情她的出身及遭遇,却也无法否认还有更多因素存在。和他所追逐的猎艳乐趣相较,那些因素似乎更浓烈、更深刻,或许是一时的迷情,也或许是他从不轻言的“爱”!自从他被她的绝色美丽吸引、更自愿收留她开始,那分因素就已在蠢蠢欲动了。 但他怎能着迷上一个打算杀他的女人? 这样的游戏也许有趣,却也太疯狂了点,就算他是个情场老手,也没有把握能将这朵毒罂粟变成香甜的玫瑰! “大人,您起床了。”女仆推来餐车送来精致的早餐。 布莱克漫不经心地回眸,却在银托盘上看见自己的一对钻石袖扣。 “这是楚儿小姐要我送过来的。”女仆说明。 “她人呢?”布莱克问。 “刚才还在房里。”女仆恭谨地说。 布莱克挥手示意女仆退下,望着银盘上的钻石袖扣若有所思——那可人儿的心底究竟怎么想?她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新关系”? 他无心享用早餐,只想到客房去看看她,也许经过这一夜,她已变成他期待的小玫瑰。 布莱克沉稳地走出房门,朝客房走去,但她并不在房内,房里徒留昨夜的香甜余韵,她去了哪里? 他信步下楼问了老管家,“有没有看见楚儿小姐?” “小姐方才问我城堡有没有养马,我想她大概是往马厩去了。”老管家说。 布莱克点头,往城堡后方的马厩走去。 “大人?!”马僮见到布莱克公爵驾临竟神情慌张失措。 布莱克进到马厩,发现最难以驾驭的那匹“冷艳”竟然不在,脸色顿时一沉。“‘冷艳’呢?”他问马僮。 “刚才有位小姐,自称是堡里的客人,她把它骑走了,而且连马鞍都没装上,我劝她不要,可是……”马僮一脸深怕被怪罪的神情。 “她往哪儿去了?”布莱克严峻地问。 “那边。”马僮指着树林。 布莱克没有停留,立刻跃上名贵的千里驹“雷电”,飞纵入树林。 “冷艳”那匹野性难驯的马之前才伤了人,她哪匹马不好骑偏偏骑“冷艳”,难道不要命了吗?他才救回她的小命,并不想见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在树林里不断找寻,并没有发现楚儿的踪影。就在他疯狂地为她担心之际,竟看到丘陵上她美丽的倩影,她正好端端地坐在“冷艳”背上,眼神幽邈地眺望着远方。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却也诧异自己的反应过度。 他安步当车地驾着“雷电”走向她,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担忧。 “你可真大胆,敢骑这匹野马,不过看来你还挺有驾驭的能力,‘她’被你给驯服了。”布莱克故意调侃地说。楚儿惊悸地回眸,发现来者是布莱克,心底的万般苦涩蓦然涌现在眼中,她垂下眼睫,不想他窥知她的心思,经过了一夜的思虑,她已有了抉择,“‘她’不需要被束缚!” 布莱克研究着她话中的涵义,发现她似乎意有所指。“昨夜睡得可好?”他瞅着她低垂的眸子问。 “很好,谢谢。你呢?想必是好梦连连吧!”楚儿别开小脸,望向林阴间洒下的细碎阳光,让风拂过她酸疼的双眼。 “当然。”布莱克故意这么说。 楚儿微微一震,沉默地掉转马身,不说一句话,漠然离去。是怎么了?她为何要如此心痛难当?不是已决定封锁住自己的情感,不爱他了吗?既然没有爱又为何痛苦? “去哪儿?”布莱克紧随而来。 楚儿害怕他的接近,更害怕自己意志动摇,她奋力往马腹一踢,加快了速度,急切地想远离他,但他仍飞快地驰骋而来,两匹马儿追逐在树林间的小径上,险象环生。 “你不要命了吗?”呼啸的风中,楚儿恼怒且惊诧地问,却只见布莱克更接近她,伸长了臂膀,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从“冷艳”身上掳到自己身前。 “你要不了我的命。”他邪气地笑着,不由分说地吻住她惊魂未定的小嘴。 “不……”楚儿挣扎,慌忙地捶打他的胸膛,但他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灼烫的吻热烈地直逼她的心灵深处,意图将她征服。 马儿不断奔腾,风声飒飒,她飘逸的长发像纷乱的黑色丝锻缠绕住他的手臂,酸楚的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滑进两人的唇瓣中。 布莱克猛然放开她的唇,扯住缰绳令奔驰中的“雷电”停伫脚步,深沉地注视着她的泪眼。 “难道那个露露夫人还没有满足你吗?”楚儿嘲讽,不懂他为何还要来挑动她脆弱的心,但她更恨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他挑动。 布莱克唇边漾出魔魅的笑意,看来她很在乎,否则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地拥她入怀,但楚儿却奋力地挣开他,“放开我!我只答应用初夜和你交换一个宴会,你不要做过分的索求。” 布莱克揽紧她的身子,低声问:“难道你可以忘掉我们的一夜情?” 楚儿心头一震,却只能故作冷淡地说:“我是已经忘了。” “你的泪透露了你在说谎。”布莱克俯下头,唇轻刷过她颊上的泪,游移到她的耳畔轻轻摩掌。 “小心我把你推下马背。”楚儿屏住气息警告。 “就因我洞悉了你的心思吗?”布莱克不以为意地轻嗤。楚儿羞恼地推开他,但他一点也不为所动,更扣住她的双手,慑人的蓝眸逼视她眼中的不安。 “放了我,我要走了。”楚儿哀怨地请求。 “走去哪里?”布莱克沉声问。 楚儿合上眼睫,心力交瘁地说出自己的决定,“等我杀了‘夜神’,我会马上离开这里。” “你以为这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布莱克专横地说。 楚儿诧异地睁开眼瞅着布莱克,被他眼中两簇灼人的火光烫着了心。 “永远留在这里,别回樱田门,更别去管什么‘夜神’!”布莱克殷切地说。 “供你玩弄吗?”楚儿挣回自己的手,跳下马背。 布莱克随即下马,大手扣住她的小脸,冷峻地反驳:“我有没有玩弄你,你自己心里明白。” 瞬间,楚儿的眼蒙上了泪雾,她沉默地瞅着布莱克专注的眼眸,不置可否。当他灼热的唇再次烙在她微启的唇瓣上,她的泪水也随之汩汩落下。 他将她柔软的身子压抵在树干上,细密地吻她,借由款款柔情释出心底那份不可思议的爱,填补她受伤的心灵。 “想想昨夜我是怎么爱你的。”布莱克性感地对她低语。 “不要……”楚儿摇头,生怕去回忆,更怕触动自己脆弱的情感,“我……是个没有资格谈爱的人。” 布莱克蹙起双眉,擒住她的楚腰,深切地望进她的眼底深处,“谁说的?” “本来就是!”楚儿痛苦地低喃。 “没那回事!”布莱克断然地说。 “你就像荒野中娇羞的玫瑰那般……撩人遐思。”布莱克更热切地拥抱她,用殷殷爱语引她走进他的情网中。 楚儿迷惘地瞅着他眼底的温柔低喃。“别……诱惑我。” “承认你也渴望我。”布莱克温柔地对她迷魅一笑,修长的手指探向她,轻轻爱抚。 “不!”她这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禁锢对他的爱意,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已被他掳获,不再属于自己。 可是他的爱就像一团烟雾,令她难以捉摸,她怎能一头栽下,沦为他的收集品之一? “给我你所有的香甜,小玫瑰。”布莱克性感地挑逗,楚儿心悸地脸红,身子无助地颤动。 他爱怜地吻她,强壮的双臂轻易地将她环抱起。 当他送来雷霆万钧的力量,她再也守不住自己的心,只能任他像狂风一般将她席卷,陷落在他的爱潮之中。 “永远留下来!”布莱克紧拥着楚儿,俯下头瞥着她红润的小脸,热切地低语。 楚儿抬起晶灿的黑眸,楚楚地凝视他,他的额前垂落几许不羁的发丝,却更平添俊逸,她深知自己孱弱的心为他疯狂悸动。 但他就像来自天上高贵的星辰,她不过是地上的一颗尘埃,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爱上任何人,时时左右逢源,可是她卑微的爱却是她仅有的一切啊!她无法相信像他这样的男子会永远珍惜她的情意。 “我不知道什么叫永远,也不想成为你的‘收集品’之一,我只想在杀了‘夜神’后就离去。”楚儿红着眼眶,拾起衣服、背对着他颤抖地穿上,骑上“冷艳”,匆匆奔回城堡。 布莱克目光深沉地望着她,难道要他放弃所有的女人,她才愿意永远留下? 他可从来没有“专一”过!他的情人们也不曾这么要求过。 但他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回日本受罚,或者任她流浪、居无定所,也绝不让任何人再凌虐她! 唉!世上可以令人同情的人很多,他为何偏偏同情她?又为何偏偏……爱上了她?! 他知道自己只能有一个抉择,就是挽留她,并保护她,因为他是她惟一的男人,也是夺走钻石让她受罚的人,他是夜神,她的天敌,她永远逃不出他撒下的天罗地网。 但他相信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也不打算再瞒她,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日子漫长地过了三天。 这三天楚儿不出房门一步,她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再让布莱克有机会侵扰她。可是她能封锁住自己的脚步,却无法封锁自己对布莱克的爱恋。 眼看着湖畔的晚宴会场已布置完毕,明晚就会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她该全心全意去对付“夜神”,但她心里却全是布莱克的影子,也烦恼着明晚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正当她倚在窗边神不守舍的时候,布莱克高大挺拔的俊逸身影竟出现在湖畔。他招来管家说话,似乎是在交代宴会事宜,她很想回避,不让他发现她就在窗边,可是她无法移开脚步,更无法移开视线。很不期然的,他回首一抬眼看见了她。虽然距离有些遥远,但她似乎看见他唇边有抹淡淡的笑痕。 她心悸地甩开头,倏然远离窗边,躲到角落的梳妆台前,不安地坐了下来,希望他没发现她的思念之情。可是当她看见镜中自己通红的脸颊,才发现其实她根本无法掩饰自己对他的倾心,证据就在她的脸上! 也许此刻是她该和诗织联络的时候了,她该告诉诗织,她决定杀了“夜神”后脱离樱田门,问问诗织是否愿意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楚儿执起桌上的电话,拨了那个悬在心底已久的卫星电话号码,开启留言密码,屏住气息倾听诗织可有留言给她。 语音信箱显示电话有四则留言,日期距今已有大半个月。 楚儿迫不及待地开启,电话那头立即传来诗织的声音—— “楚儿,你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不跟我联络?我好担心你的安危,以前你都会和我联络,这次为何失去音讯?” 楚儿听到好友的声音,忍不住热泪盈眶,心底有说不出的抱歉,但她不是故意不联络的,而是她有太多的顾忌。 她手指颤抖地开启另一个留言。诗织说道:“楚儿,义姐们都说你已背叛樱田门,而且私藏了那颗大钻石远走高飞了,话传到义父那里,他怒不可遏,但我不信你会那么做,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迟迟不回来,如果你听到我这次的留言,一定要回我消息,我会再找机会溜出来的!” 楚儿听到这消息,不但泪流满面,也义愤填膺。她没想过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姐们竟会陷她于不义!她发誓她一定要亲手宰了“夜神”,还自己一个清白。 她又按了另一则留言,没想到竟传来诗织的呼救声,“楚儿……救命……”电话里传来不寻常的嘈杂声响,像是有人架走了诗织,接着音讯就中断了! 怎么会这样? 楚儿惊诧得坐立难安,她双手狂颤地按了最后一则留言。令她大为震惊的是留言中传来的并不是诗织的声音,而是她的义父樱田门酽森冷的警告。她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惊愕万分! “楚儿,我钟爱的女儿,就算你不回来也无所谓,反正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过诗织就要代你嫁给松下常鹤了,婚期定在七月一日,你的好姐妹出阁,你总不能不送份礼吧,呵呵……”樱田门酽的冷笑声像鬼魅般纠缠着楚儿,她惊愕地跌坐在地上。 想必他一定是发现诗织用卫星电话和她联络,趁诗织打电话时将她逮着! 老天!她竟连累了诗织!楚儿犹如万箭穿心般痛苦,她宁愿自己回去受罚,也不愿诗织受到一丁点伤害啊! 看来她无法去浪迹天涯了,她必须在这两天内赶回日本,她不能让诗织代她去嫁给那老头。可是一想到要回日本,她的心便开始泣血,一颗心伤痛得无以复加,泪无法遏止地决堤。 蓦然,一片阴影落在她的身上,她失神地抬起眼,看见布莱克就在她眼前,心益发沉痛了。 “怎么了?”布莱克取走她手上的电话,放回电话座上,蹲下身审视她哭肿的眼睛,他深知这些天来她一直都躲着他,但那只更令他相信自己已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地,如果他对她毫无影响力,那么她就不必躲得那么辛苦了。 “谁欺侮你了吗?”他柔声问,伸出修长的手指掬起她颊上的泪珠。 楚儿泪光颤动地瞥着布莱克,他温柔的蓝眸像暖暖的阳光照亮了她心底最晦涩的角落,她终于知道心底那无法言喻的痛是怎么回事了。 但她无法开口说明,只能在心底对他说,“别了,我的爱人!”明晚之后她将离开他,回日本去接受终极的惩罚,嫁给松下常鹤,也许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吧! 楚儿扑进他的怀里,纤细的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颈子,颤抖的唇瓣怯怯地触碰他的,她再也不能隐藏自己对他的爱,深知离别已进入最后的倒数时刻。此刻她只想毫无顾忌地对他倾诉那份深藏在心底的深情。 布莱克对楚儿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感到诧异,“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楚儿摇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在他耳畔苦涩地呢喃,“抱我,紧紧地抱着我。” 他没有让她失望,紧密地将她拥在怀里,发现她在颤抖,一颗心不禁揪紧了。 “你想明晚夜神会出现吗?”楚儿无助地问。 原来这就是她担心的问题!莱克失笑地摇头,不假思索地对她说:“会。”更不以为意地执起她的双手,击向自己的胸口,“你将一刀刺向他的心脏是吗?” 楚儿惊骇地瞪大双眸,猛然收回手。当她和布莱克深不见底的眸心交会,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抖得更剧烈,如刀割般难受的痛楚在心底蔓延。 “别乱开玩笑!”楚儿心惊地说。 “因为你爱我,不忍心伤了我是吗?”布莱克不羁地一笑。 “是。”楚儿却十分认真地对他说。 她的坦诚令布莱克心底一震,爱怜地拥着她,给她一个深刻柔情的吻,许久他才放开她,捧住她苍白的小脸,沉声说:“你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我能成功吗?” “能。” 楚儿凝视布莱克如同大海般深邃的眸光,心底那份痛楚竟化成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受,只能任层层疑云包裹住她的心…… 天地一片茫茫白雾,楚儿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期待已久的夜神终于现身了!他高大矫健、身手非凡,她在浓雾中追逐着他,只见他飞快地在雾中奔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尖刀,从背后刺穿他的心脏,鲜红的血在雾中迸流,他倒了下来。 她得意地走向他,蹲下身一瞧,惊惧立刻占据了她的双眼,她射中的竟然不是“夜神”,而是布莱克! 她痛彻心扉,伸出颤抖的双臂抱住一动也不动的他,他身上的鲜血立刻染红了她的双手,也染红了整片浓雾。 “布莱克!”她伤心欲绝地哭喊。 楚儿倏然惊醒,急急地由床上坐起身来,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来只是一场梦,没有鲜血、没有死去的布莱克! “天啊!”为什么今夜她一直反复地做着这个梦?难道是布莱克如暗夜般深邃的眸始终交错在她杂乱无章的心里,使她走进迷雾般的噩梦? 但他根本和夜神扯不上干系啊!阵阵莫名的凄怆直逼进她的心头,她无助地环抱住自己,心情难以言喻地沉重。 布莱克说他会帮她,而她也相信自己能成功,可是她却感到那么不安,而这一夜却又如此漫长。她把脸埋进手心,梦中的心痛竟在她心底停留,久久无法散去。 终于到了周末,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晚宴在布莱克堡优美的湖畔展开。 五彩缤纷的灯光下,英国上流社会的绅士名媛齐聚一堂,讲究的衣着搭配着名贵的钻饰、钻表,俨然是一场璀璨的钻石展览。 而众所瞩目的是威廉伯爵夫人颈上那条六十克拉的红宝石古董项链,那细致的镶工及完美无瑕的红宝石,使她年轻美丽的脸蛋更加自信且容光焕发。 “这条红宝石项链可是有来头的。”她骄傲地展示自己的财富,逢人便津津乐道这镶工精致的红宝石多么名贵,更有意无意地走近男主人布莱克公爵,盼能吸引他的目光,而一直受众美女包围的布莱克,似乎也没有错过任何美女。 “伯爵夫人的到来,真是使这场宴会生色不少。”布莱克执起伯爵夫人香气袭人的手亲吻。今晚布莱克身着名家剪裁的黑色西装,俊逸潇洒中还流露着神秘的气质,迷倒芸芸众生。 “可有幸邀你共舞?”他和伯爵夫人谈笑风生,还邀她开舞。 “能受公爵大人的青睐是我的荣幸呢!”伯爵夫人心底乐不可支,其实她早已暗自心仪着英俊多金的布莱克公爵。今晚她真是庆幸自己戴了这象征幸运的红宝石项链,使她出足了风头,她深吸了口气,挽着布莱克的手臂走向舞池,随曼妙的音乐翩然起舞。 楚儿远远地看着豪华的舞会,她一身利落的黑衣裤,像抹孤绝的影子隐没在房外的阳台,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她揣测夜神很可能化身为绅士混在人群中,因而仔细观察着湖畔的人潮,那一张张陌生的洋面孔。 但一直到晚宴中场,舞会即将告一段落,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倒是发现挺有女人缘的布莱克不断地与不同的美女共舞,优雅的舞姿、迷死人的笑脸,令她心情异常烦闷。 此刻布莱克又换了一名婀娜多姿的舞伴,楚儿见过那美女,她是他“收集”的情人之一,名叫黛安。 黛安身穿银丝缎晚礼服,酥胸半露,冶艳地在布莱克怀里磨蹭,公然地大胆挑情。 楚儿别开眼去,不敢看布莱克会有何反应,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当她再回眸,他俩竟已不知去向。她难掩失落之情,空洞地望着衣香鬓影的湖畔,突然感到胃酸过多,极不舒服。 先前,她还当真指望布莱克能帮她什么忙呢!看来他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心情管她? 正当她心情沉郁之际,湖畔明亮的灯光突然在转瞬间全熄灭了,乐团受影响中止了演奏,人群陷在茫然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绅士淑女们故作镇定地彼此询问。 “会不会是安排了什么惊喜?” 正当有人这么猜想,空中竟飞来一条绳索,有个黑影倏然由城堡屋顶上沿着绳索飞纵而下,身手如猎鹰般敏捷。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会场中即传出威廉伯爵夫人的尖叫声—— “啊!我的红宝石项链!我的红宝石项链!” “糟了,一定是钻石大盗‘夜神’!”人潮中有人惊叫,所有的来宾全顾不得形象,只想护住自己名贵的钻饰,尽快远离此地。一时间绅士淑女们纷纷逃难,匆匆前往停车场,顿时交通陷入一片混乱…… “终于出现了!”楚儿神情一绷,在第一时间朝最近的一棵大树抛出系着三角钩的绳索,轻盈的身子顺着绳索着地,飞快的脚步追随着那道黑影。但那黑影奔跑的速度太快,她差点追不上,眼看着黑影纵身进了迷宫花园里,她心底浮上了个很糟的念头。 这迷宫连出口都很难找,更别提是在里头和夜神周旋了,但她不放弃地搜索,取出系在腰际的刀随时应战,心想那家伙也未必走得出去。 正当她在曲折的花丛中疲于奔命,不知哪儿飞来一颗细小的“石子”打中了她的右肩,她猛然回视,这才发现“夜神”竟悠闲地坐在一棵老树上!他非但没有逃,竟还胆敢向她挑衅? 她想看清楚他的尊容,但他背着月光,面容没在黑暗中,教她无法看清,只知道他身形相当高大。忽地她瞥见地上那颗“小石子”在月光的映射下,正闪着璀璨的红光,这才惊诧地发现,他竟然轻率地用红宝石射她,这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楚儿眼中燃烧着怒火,朝老树跑了过去,但夜神没等她接近,矫健地攀着树枝荡向另一棵树。 他在耍弄她吗?楚儿霎时停止追逐,看他欲拿她如何,没想到他竟也静伫在树上,像是静观其变。 “如果你真是神通广大的夜神,何不下来单挑,躲在树上算什么英雄好汉!”楚儿冷冷地下战帖。 夜神隐没在夜色下的俊脸露出一抹淡笑,他没有应声,却应了她的要求接受挑战,从高高的树上一跃而下、安然着地,姿态就像体操选手般优美。 楚儿抓住机会,不客气地亮出锋利的刀子攻击,但他都能保持距离且轻而易举地闪躲,丝毫没有出击的打算。楚儿警觉这人不仅大胆还胸有成竹,但她可不是只可任猫儿愚弄的白老鼠,她一转身,借回旋的力道射出短刀,不偏不倚刺进他的左胸! “呃……”夜神这声痛苦的低吟,霎时揪住楚儿的心神,她浑身一僵,听出这熟悉的声音是……布莱克! “布莱克?!”她惊诧地望着那个高大的黑影,恍若看到浑噩的梦境和现实交错,活生生地在她眼前上演,狠狠将她笼罩在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第六章 “你可真狠!”布莱克倚在树干上喘息,鲜血自胸口迸流,剧疼使他脸色倏然苍白。 “真的是你吗?”楚儿瞳眸颤动,举步维艰地走近他,在月光下终于看清楚真是布莱克,她惊悸地紧紧拥抱住他。当她触碰到他身上的血液,泪水不受控制地泛流,伤痛在心底扩散。她急急脱下自己的衣衫,按在他的胸口阻止血液奔流,但汩汩的鲜血却迅速浸湿她的衣服。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双手颤抖,泪眼迷离地哭喊,完全不明白他用意何在。 “我就是你要找的‘夜神’。”布莱克低声说,月色下他的蓝眸除了温柔还有无怨无悔。 “不,你不是!”楚儿痛不欲生地摇头,“如果早知道你是要这么帮我,那我宁死也不要啊!” “我的确是‘夜神’……听我说,‘诱惑’是我取走的,和你一同从南非搭机到英国的那名老妇人米雪儿是我妹妹假扮的,真正的米雪儿是我姑姑。而我老早从强尼维森那儿得知,你将‘诱惑’藏匿在假腹中,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布莱克费力地说明,尽管他感觉到自己就要无法支撑,但他期盼他心爱的女孩能明白一切。 “我不信、我不信!”楚儿猛摇头,震惊及不信任在她心头震荡。 “你必须相信,因为……”布莱克想深入说明,但迷茫已占据了他的意识,他失重般地靠在她小小的肩头上。 楚儿使尽全力地支撑着他,绝望的泪和他的血溶和在一起,深深意识到他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地消失,她惊慌地请求,“不要死,不要……布莱克!” “原谅我……”他浅促的呼吸声重重地敲在她的心坎上,她纷乱的泪像天上坠落的流星,一颗心已四分五裂。“我原谅你,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原谅你……”她哭着说。 “告诉我……你已爱上我。”布莱克暗哑地要求。 “我爱你,你是我生命中惟一的爱!”楚儿急切地告白,但她却没能再听见他开口,只感到他全身的重量倾向她来,他所释放的讯息顷刻将她击溃。 “布莱克你千万不能死,求求你撑下去!”她颤抖地紧抱着他,无法接受即将失去他的事实。虽然她不知是否来得及,但她一定要试着救回他,她将他平放在草地上,泪流满面地轻吻他的眉心,深切地请求,“我去求救,请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她一刻也不停留,拼命地找寻迷宫出口,用自己体能的极限狂奔向城堡。 城堡外的湖畔已是灯火通明,但宾客早已散去,只有老管家正指挥仆人收拾晚宴残局。一群仆人见到浑身是血的楚儿,全诧异不已。 “快救布莱克!”楚儿声嘶力竭地对老管家喊,老管家虽惊诧倒是表现得出奇沉着,他没有多问,立刻用行动电话叫了救护车,慎重地对楚儿说:“小姐请务必留在府内,无论大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全权善后。” 老管家的话令楚儿神魂一震。难道布莱克早已有意这么做,且预先告知老管家? 老管家说完并没有问明布莱克的所在地,便招来两名男仆快速驾车,朝迷宫花园疾驶而去。 楚儿怔怔地伫立在夜色下,无措地颤抖,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楚儿日夜盼望能得知布莱克的生死,但她完全无从得知。老管家一直不在,而屋里的仆人压根儿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食不下咽,寝寐难安,想为布莱克祈祷但她没有宗教信仰,只能用坚定的爱意唤回他的生命,求他能活着,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否则她一辈子都将活在黑暗的深渊…… 漫长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屈指一数已将近半个月了,可是布莱克仍是音讯全无。楚儿形容憔悴,成天失神地蜷缩在门边,下意识地等待布莱克归来,可是希望总是落空,令她沮丧且无所适从。 “米雪儿夫人,公爵大人真的不在啊!”宁静的午后走道上传来急促开门又关门的声响,及女仆忙着解释的声音。 “我才不信,他去了哪里?” “大概是出远门了。”女仆含糊地说。 “为什么连老管家都不在?”这质问是十分怀疑的。“我也不知道。” “雪儿呢?” “小姐她在日本没回来。” “我不信,那小古灵精怪回来过,而且还易容成我的模样到了我家里。瞧瞧这张恶心的脸皮就是证据,真是的,布莱克太宠她了,不让她学学大家闺秀的礼仪,倒顺着她去日本去学什么忍术,今天我就要找到他好好跟他说教一番。”米雪儿夫人难得地板着脸孔说话,且打算兴师问罪,她不厌其烦地开着每道门,找寻布莱克的踪影,就连楚儿的房门也不放过。 门一开,米雪儿便发现蜷在门边的东方女孩。她疑惑地问:“你是谁?” “她是楚儿小姐,公爵的客人。”女仆代为解说。 楚儿茫然地抬眼,空洞地望向老妇人,那张熟悉的面孔忽然将她从灰涩的谷底深处拉回现实,她发现妇人手上正抓着一张几可乱真的假脸皮,心底蓦然一怔—— 和你从南非搭机到英国的那名老妇人米雪儿,其实是我妹妹假扮的,真正的米雪儿是我姑姑。——布莱克这么说过。 “你真的是米雪儿?还是又是一个恶作剧!”楚儿问,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 “我当然是米雪儿,你也知道雪儿扮成我的模样恶作剧吗?”米雪儿见楚儿弱不禁风的模样还伸出手帮她,口吻转而柔和。 “我……”楚儿欲言又止,望着老妇人的眼睛,发觉老妇人虽温和,对她却全然陌生,“我不知道。”楚儿摇头,她不知贸然说出事实,会不会给布莱克带来麻烦。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今天一定要找到雪儿那小古灵精怪和布莱克!绝不许那布莱克纵容那小古灵精怪再放荡下去!”米雪儿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却也不死心,离开了楚儿的房间继续找下去。 楚儿关上房门,疲惫地靠在门板上。她没有勇气开口向米雪儿说布莱克不在堡里,不知是生是死…… 如果她早知道布莱克是夜神,她是绝不会伤害他的,她宁可受伤害的是自己。 她不断地自责,心绪再度沉落到黑暗的境地。 深沉的夜,雨雾纷飞,风吹开了窗子,传来一阵琴声,琴声十分轻盈,却像是无言的呼唤。 楚儿从床上起身,惊诧万分地听着那琴韵,泪水霎时涌上眼睫。是布莱克!一定是布莱克,他回来了! 她匆匆溜下床,连外衣也来不及穿,就飞奔向城堡侧门外的温室花园。 她衣袂翩然,长发如夜雾飞扬,小脸因奔跑而泛红,一颗心疯狂跳跃。雨不断地淋在她身上,但她无心理会,只想快点见到心爱的人,匆忙中一个不慎,脚下一滑,她扑倒在地,跌了一身泥,她不以为意,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 当她发现温室花园里亮着灯,胸口也跟着灼热,她颤抖地推开玻璃门,果真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牵挂不已的人就坐在平台钢琴后,弹着令她心悸的旋律。 他身上缠着绷带,肩头罩着黑色外套,如夜般的双眼炯然地瞥着她,唇边有丝笑意。 泪水迅速在她眼眶泛滥,使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世界却霎时充满光芒不再灰涩暗沉。 布莱克盯着门口满脸泪痕的小泥人,停止弹奏,从琴椅上起身,缓缓向她走来,立在她身前打趣地说:“你像是从泥地里钻出来的小泥人。” 楚儿抬起眼,深深地瞥着他唇边的笑意。 “跌疼了吗?”布莱克柔声问。 楚儿摇头,泪如雨下,若不是一身泥,她真想上前拥抱着他。“对不起。” “不,你无需道歉,我们总算扯平了,不是吗?”布莱克摇头道,“我取走你护送的钻石,害你得承担一切后果,理当挨你一刀。” “我真的弄不懂,以你的财富可以买尽世上任何名贵的宝物,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就是夜神而白挨了刀子?”楚儿不明就里。 “去换件衣服,我在我房里等你,告诉你一切。”布莱克有意让真相大白。 楚儿并没有立刻移动脚步,也没有移开眼眸,怕是一转身,他就会消失似的。 “快,你湿透了,会着凉。”布莱克从门边的伞架取了一把伞,还为她撑了开来,递给她,深邃的眸饶富兴味地掠过她睡衣底下楚楚动人的曲线。 “你真的会等我吗?”楚儿蓦然脸红,孩子气地问。 “当然。”布莱克笑着,伸出手揉揉她湿漉漉的发,有了他的保证,楚儿这才接过伞安心地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楚儿沐浴更衣后,来到布莱克的房外,轻叩他的房门,“是我。” “进来吧!”布莱克应声。 楚儿开门入内,看见布莱克坐在房间另一侧,那看来就像是藏在墙壁内侧的密室。 “顺道把门锁上。”布莱克说道。楚儿锁上门,走向他。 “你看看这个。”布莱克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古老的羊皮给楚儿,楚儿细看发现那是一张张钻饰的原始设计图。 “这是之前在法国展览,却失窃的著名钻饰‘烟火’的原始设计图吗?”楚儿惊诧地问。 “没错,你再瞧瞧下一张。” “这是一百克拉的裸钻‘诱惑’!”楚儿轻易地便看了出来,可是疑惑却更加深了,“为什么你拥有这些设计图?” “这是布莱克一世所拥有的,包括图上所有的钻饰。”布莱克由抽屉深处取出一本厚重的老旧日记,“我二十岁成为布莱克堡主人的那一年,搬进了这个房间,发现了这个密室,也发现了老祖宗的日记及钻饰设计手稿,这日记中清楚地记载了关于这些钻石的一切。” “我可以看这本日记吗?”楚儿问。 “当然可以。”布莱克应允。 楚儿翻了开来,仔细阅览,尤其是其中布莱克早已用红笔画出的重点部分。 布莱克一世写着——……知道我的未婚妻克莉丝汀对钻石情有独钟,于是我亲自着手设计,专为她一人打造世上独一无二的完美钻饰,借以衬托她的美,与满足她的喜爱,也借这些精镶的钻饰表达我对她永恒的爱…… 楚儿一路看下去,发现布莱克一世仔细记录着铸造每件作品的心路历程,且经历了四个年头。 我花了四年的心血,终于在婚期之前完成三十件钻饰作品,其中有一对是婚戒,以硕大豪华的方形蓝钻为主轴,白碎钻为辅,我想克莉丝汀一定会很喜欢,而我预备再送她一颗洁白无瑕的一百克拉裸钻当作结婚礼物,象征我俩爱情的永恒! 明日我就将包船启航到法国迎娶克莉丝汀,那三十件钻饰及一百克拉裸钻将伴我随行,我期待见到克莉丝汀的惊喜表情。 楚儿凝神看着布莱克一世的日记,没想到往后发生的事更震慑了她的心神…… 万万没想到竟遇上最凶猛的海盗,将我所有的钻饰作品洗劫一空,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年来的心血被那群恶煞夺走。 经验老道的船长事后告诉我,我们遇到的这海上大盗是恶名昭彰的史考特,被洗劫者最好乖乖认账,否则将惹来杀身之祸。 虽然财物对我而言是身外之物,但呕心沥血的作品让人夺走,却让我忍不住黯然神伤,而我因不忍心见克莉丝汀失望,只好中途回英国,将婚期延后。 读到此,日记已只剩三页,楚儿好奇这故事结局,迫不及待地问布莱克,“后来呢?布莱克一世是否顺利迎娶了他的未婚妻克莉丝汀?” 布莱克神色沉重地摇头,“他摔死了!布莱克家的族谱中清楚地记载他死于二十一岁,未婚,正是遇劫的那一年,后来继承公爵之位的人是他弟弟的独子,称布莱克二世,如此延续下去。” 楚儿惋惜地垂下双肩感叹,“他一定是抑郁而终了。” “我也是这么想,毕竟他是那么用心地去完成那些钻饰。” “事情经历了快一世纪,你怎么追查出钻石的下落?”楚儿问。 “我透过许多关系查遍了所有姓史考特的家族,发现了一个特别富有的史考特,以买卖古董珠宝营利,追踪之下竟发现他卖出的钻石和设计图中的一模一样。 “而收购这批钻石的就是南非的珠宝商强尼维森,我之所以化身‘夜神’、不择手段夺回这些钻石,不过是要替布莱克一世讨个公道。所有追讨回来的钻石都经分解出售,所得全数捐给孤儿院或需要帮助的人,你护送的‘诱惑’也一样。”布莱克说明。 楚儿终于了解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你何不早告诉我你就是夜神呢?” “你口口声声要宰了‘夜神’不是吗?我怎能自投罗网。”布莱克促狭一笑,起身走出密室。 “可是晚宴那天你分明是有意要让我伤了你!”楚儿跟着他走出密室,绕到他面前阻挠了他的去路,希望他认真的回答她这个问题。 “算是我的苦肉计吧!这么做也许可以让你不再那么恨夜神。”布莱克搂住她,低语。 “你分明是要我痛不欲生!”楚儿泪扑簌簌地滚落而下,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她好比身处在炼狱中。 “别哭,我记得你说你爱我,最后还要我等你去‘讨救兵’,不知为何那时你的话令我的心十分平静。”布莱克俯下头,温柔安慰。 “你听得到我所说的?”楚儿问。 “只是无法回答,一个比意志更强大的力量把我拉向黑暗。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医生说我该庆幸心脏长得偏右了些,不过你的刀法还真准。” “对不起。” “我说过了别道歉。”他揉揉她的发,大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推,令她更靠近自己的怀抱。 “为什么要让我一直待在这里,不让我知道你在哪家医院好去探望你呢?”楚儿轻轻地倚着他,小心地不去触及他的伤口。 “我不想让任何人怀疑是你伤了我。”布莱克的话深切地敲进楚儿心坎里。楚儿感动莫名地瞅着情深义重的他,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无言地诉说自己的深深情意。 大雨在窗外敲着美妙的声响,像两颗爱人的心正狂跳的节奏。 布莱克温柔地回吻楚儿,深深将她埋在自己怀中。 楚儿心下一颤连忙拒绝,“不……你才刚复原。” “那影响不了我爱你。”布莱克的低语似惹人沉醉的夜风。 “可是……”楚儿踌躇。 “没有可是,除非你不想念我或者……不爱我。”布莱克沙哑地在她耳边低语。 楚儿侧过小脸,凝视着他性感的眼波,看见了他的渴望,“我永远爱你。” “永远?”布莱克因她肯这么说而感到惊喜万分。 “我没有名贵的钻石,只能用我的爱代表永恒。”她只允许他一个人爱她,或许他打算将她“收集”在情人之列,但如今的她并不那么在乎,因为她知道他心底有她,她将毫无保留地给他自己最珍视的爱情,而今晚将是他们相聚的最后一夜了。 见到他安然,更得知了一切之后,她就可以放心地回日本去了,她必须回去救诗织,绝不让她一个人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和他离别是件痛苦的事,但她将默默承受这份痛苦。 “要怎么做才能肆无忌惮地爱你,并且不会影响伤口?”楚儿隐藏心绪,羞红着脸问。 “我喜欢你的肆无忌惮。”他牵引她走向大床,躺下身,温柔地将她带到自己身畔,性感地低语。 沉静的深夜。 楚儿枕在布莱克的臂弯中,倾听他沉稳的呼吸声,心底同时浮现着温馨及落寞的感触。她轻轻地挪开他的手臂,退出他温暖的怀抱,默默地凝视他英俊完美的脸。 她知道自己和他身份悬殊,不会有未来,只要她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日子一久他便会将她淡忘,但她将记住此刻美好的他。 他带给她的温柔感受、他说话的声音、他的任何表情、他的情义都将永远存在她的心底,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没有女人不愿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直到天长地久,但那对她而言却是奢望,曾经拥有就已足够了! 再见,我的爱人!楚儿在心底说,倾身轻轻在他的颈上印上一吻,悄悄地下床,走出他的房门,回到客房收拾简单的行囊,离开布莱克堡。 第七章 天色微明,布莱克醒来时发现昨夜的可人儿已不在身边,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但此刻该是他有所“行动”的时刻了,他毫不迟疑地下床打了对讲机给老管家,下令道:“马上帮我订一束花,送到我房里来。” “请问大人是什么场合用的?”老管家细心地问。 “求婚。” 老管家愣了一下,才回道:“是,立刻照办。” 布莱克笑着放下对讲机,这老管家已在布莱克堡待了半个世纪,除了尽忠职守、行事谨慎,还是个很值得信赖的心腹,世上只有他和雪儿知道他夜神的身份,但如今又多了一个楚儿。 待会儿她就会成为他的未婚妻!布莱克眼中蒙着笑意,进到浴室梳洗更衣,心情大好。 一个钟头后,一束浪漫缤纷的粉色玫瑰被送进公爵房里。 布莱克穿戴整齐带着那束花朝客房走去,想给楚儿一个惊喜,但门一开,房里却空无一人。 他走了进去,唤了一声。“楚儿?”仍没有回应,却在桌上发现一张留言,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笑意立即从他脸上退去。 布莱克,当你看到这字条,我已离开英国,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照。 楚儿 布莱克怅然地放下手上的玫瑰,沉郁地环顾留有她香甜气息的客房,难以相信她真的走了,而且是一声不响的不告而别。 她去了哪里? 她不肯说明,大概是不想让他找到她吧! 她分明是深爱着他,并清楚地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是有什么其他因素迫使她必须离去? 布莱克坐到椅子上,抑郁地望着字条沉思了起来。 “布莱克!我总算找到你了!”门外传来米雪儿的声音,她这回可是起了一个大早特地来找他,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 布莱克回眸,看见他的姑姑手上拿着一张假脸皮,神情促狭地站在门边。 “姑姑什么时候从威尔斯回来了?”布莱克把字条塞在裤里,漫不经心地走向她,执起她的手亲吻,心想他的老姑姑一定是来对他“念经”的,不过此刻他没心情听,心全挂在如何找到楚儿上。 “早就回来了。”米雪儿把那张脸皮塞给布莱克,开始叨念。“我说布莱克,雪儿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放任她了,应该…………” 对米雪儿的疲劳轰炸布莱克左耳进右耳出,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阵灵光,想到有个方法可查出楚儿的去处。 “谢谢你姑姑,这真是良心的建议,我会限期改善的,再见了。”布莱克欣喜若狂地拥住米雪儿亲了她的老脸,随即像一阵风般离去。 米雪儿弄不懂布莱克是当真听进了她的话,还是敷衍她,但她也只能尽力而为,谁叫她是他们的姑姑。 而说也奇怪,这一大早的,布莱克怎会待在这客房里呢?原先住这房里的东方女孩呢?米雪儿探头进房里,发现她似乎不在了。 三天后日本,大阪。 黄昏时分,樱田门森沉的大堂内,樱田门酽绷着一张老脸坐在主位上,严厉地瞪着跪在地上的楚儿。 “抬起脸来。”樱田门酽口气森冷地下令。 楚儿屏住气息,缓缓地抬头看向一脸青焰的义父,四周异常宁静,令人恐惧的气氛压迫着她。 “怎么想到要回来呢?”樱田门酽皮笑肉不笑地问。楚儿很想回避义父阴险的视线,可是她知道自己若有一丁点眼神闪烁或言词不实,是一定逃不过他那双尖锐的眼睛的!她打算实话实说,“不瞒义父,我弄丢了钻石,所以畏罪自杀,布莱克公爵却救了我一命,因伤势不轻才迟归,请义父降罪,楚儿愿受一切惩罚。” “哦?”樱田门酽佞笑,难以相信,“伤口呢?” 楚儿掀起上衣展示了她的伤痕。 “过来,义父眼睛不灵光。”樱田门酽阴沉地说。 楚儿跪步向前,樱田门酽倾下身,看了一眼那道红痕,手指重重地往那上头一拧,楚儿立即痛苦地抱着伤痕蜷缩在地。 “痛吗?”樱田门酽的八字胡扬了起来,语气听似关怀,却充满冷冷的嘲笑。 楚儿忍着泪摇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真是我的好女儿,义父就知道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樱田门酽似真非真地感叹。 楚儿知道他又在惺惺作态,但以她的功力怎斗得过他的精明厉害。 “好了,你下去吧,回来就好。” 樱田门酽竟轻易地放过她,这令楚儿感到十分诡异。“义父不是要把我嫁给松下常鹤吗?” “你回来得太晚了,诗织早已接受松下的文定了。”樱田门酽说得轻松,还点起水烟抽了起来,烟雾弥散开来,将他邪恶的老脸变得更加阴沉难测。 “什么?!”楚儿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倒流。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樱田门酽不以为意地问。 “请义父收回成命,照原来的约定,让我嫁给松下!”楚儿跪拜请求,一颗心万分急切。 “哦,你这么急着嫁人吗?” “我这次的行动失败了,理应受罚。” “你已经惩罚你自己了不是吗?” “不……这……”楚儿无法再辩驳,心底想说的话全打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若不是为了诗织,你是不会回来的吧!”樱田门酽诡谲的笑像窒人的寒霜,将楚儿整个人给冻住了。 原来他早已看透了她的想法,更知道她和诗织的情谊,于是利用诗织代她出嫁,让她不得不回来。 楚儿这才明了,他是这么阴狠的人物,他想折磨她的心,那是最高竿的惩治方式,杀人不见血! 但此刻她怎能大咧咧地悖逆他?那只会害了诗织,让他得逞! “不,义父请你相信我对你的忠诚!从小你不是都教我们要言行合一吗?我已回来了,怎还能让诗织代替我呢?这对松下先生是很不公平的事,传出去对樱田门没有好处。”楚儿希望以他最在意的“得失”来打动他的心。 樱田门酽尖刻的表情突然松了,像在思忖着什么,许久才缓缓地说:“其实松下的确不怎么中意诗织,他喜欢的是你,见到由诗织代替你,只留下戒指,聘礼全收回去了。” 楚儿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这是句真话,看来方才狡猾的义父隐瞒了“实情”! 虽然情况似乎有利于她,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加把劲地运用柔性攻势。“义父,那就让我嫁给他吧!反正像我这么没用的人,留在樱田门也是浪费米粮,难得有人中意我,那你何乐而不为呢?” 樱田门酽一双老眼精明地打量楚儿,没放过她的任何表情变化,但这丫头实在厉害,说得跟真的一样。若不是他觊觎松下丰富的嫁妆,他根本不想轻饶了她,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松下那张老嘴散播不利他樱田门的谣言。 “如果你真有心,那我就安排一个晚餐让你和松下独处,你自己去和他说清楚。”樱田门酽深思熟虑地说。“好的,就请义父安排。”至少有了一线生机。 “这次你不会再把事情搞砸吧?”樱田门酽尖锐地问。 “义父放心,这是我最后报答您养育之恩的机会了,您就等着收聘礼吧!” 她的这句话称了樱田门酽的心意,他那张老脸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你回房去吧!” “是。”楚儿佯装轻松,心情却是沉重不已。她背着背包离开大堂,回到房里,随即从相连的阳台进到诗织的房间。 “诗织……”楚儿唤了她。 诗织坐在懒骨头沙发上发呆,好像没听见,楚儿奔过去蹲下身握住诗织的手,她这才回神,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楚儿!真的是你吗?” “哦!我的好诗织,当然是我!”楚儿紧紧地拥住她。“怎么办?我就要嫁给松下常鹤了。”诗织痛苦且无助地说。 “不,不会的,你放心,一切由我自己承担,刚才我已经和义父谈过了,过些天我会和松下见面,到时我会当面向他说……请他娶我。”楚儿困难地说出最后的四个字。 诗织难过地摇头,哭了起来,“他老得都可以当我们的爷爷了,我怎能忍心看着你嫁给那样的人?” “别这样想,至少他有钱,我不会饿肚子!”楚儿安慰诗织。 “我不相信这真是你的想法。”诗织推开楚儿凝视她的眼,敏感地发现她眼中有分和以往不同的神韵。 “我确实这样想。”楚儿心虚地垂下眼睫。 “为什么你都不和我联络,又突然回来?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去了哪里?有谁和你在一起吗?”诗织有一连串的疑问。 楚儿心底有个人影在晃动,那人的笑脸如深夜般迷人令她无法遗忘,如今面对诗织的问题,她更无法掩饰自己的心绪。 “我在发现钻石不见了之后,头一个念头就是自杀……”楚儿细述当时的情形。 诗织听得心惊肉颤,鼻头一酸,淌下心疼的泪。“我的天啊!后来呢?” “布莱克公爵救了我,收留我住在他的城堡。” “那位买家吗?”诗织问。 “嗯!”楚儿的心随着回忆时光倒流,回到在英国再度和布莱克相恋,这段恋爱虽短暂却永远常伫心田,无怨无悔。 诗织注视楚儿眼中的神采,感到纳闷且不可思议,“你的眼神好像在恋爱。” “是吗?”楚儿蓦然脸红,她知道自己瞒不了诗织。 “我同学恋爱时都是这种眼神。告诉我他是谁?”诗织难以想象地问。 “是布莱克公爵。”楚儿轻声地说了他的名字。 “啊!”诗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没资格爱他,但他对我很好很好。”想起布莱克,楚儿心底有点酸又有点甜,甜蜜的是恋爱的回忆,酸涩的是她只能永远回忆。 “那你为何要回来?”诗织看得见楚儿曾拥有过的幸福。 “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的,而且我不能让你代我受罪。”楚儿唇边有朵自若的笑意,“像我这样的坏女孩,还能有人真心待我,已该满足了,何况布莱克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我会永远默默在心底爱着他的。” “噢!我可怜的楚儿。”诗织热泪盈眶地抱住楚儿,为她的爱情惋惜,感慨万分,“你有情有义,在我心底是最好的人。告诉我布莱克公爵和你的爱情故事,让我分享你的幸福。”诗织细声地在楚儿耳畔说。 楚儿想起布莱克湛蓝的眼眸,不禁甜笑,“他很英俊、很高大,有些霸道,却也有温柔的一面。” “你和他……有没有上床?”诗织舌头打结地问。 “有。”楚儿红着脸点头,随即脸上的红艳也传染给诗织,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蓦然间相视而笑。 “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诗织好奇地问。 楚儿思索了下,悄声地说:“不断地心跳加速……” “你会害怕吗?”诗织睁大了眼睛问。 “他很温柔的。”楚儿极不好意思地说,说完两人又低声地笑了出来。 这个黄昏,两个闺中密友就待在房里说着悄悄话,但她们万万没想到隔墙有耳,她们的义姐优子等人,得知楚儿归来,全躲在房门外窃听她们的谈话内容,她们怀着坏心眼,而且已抓到把柄,迫不及待地想讨伐这两个碍眼的师妹。 “楚儿这不要脸的贱人,已经失身了还敢嫁给松下常鹤!”优子恶毒地批判。 “要不要到义父那儿告她一状?”有人献计。 “不,她有本事让义父听信于地,告诉义父没什么用处,不如直接告诉松下常鹤。”又有人这么说。 “这倒是个好计谋。”优子邪恶地笑着,一群心怀不轨的女子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笑意像地狱扫来的阴风,寒冷万分。 英国,伦敦—— 布莱克异常烦闷地坐在书房里沉思。 出入境管理单位的资料显示楚儿是回日本去了。得知这个消息令他心火炽盛。他没想到楚儿居然放着好端端的他不嫁,宁愿回去嫁给那老头? 不,他愈想愈不对劲儿,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看来他必须亲自到樱田门走一趟。 但他如何确定她是回樱田门?而樱田门又在何处?若是他贸然前往,会不会衍生其他问题?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什么都得去日本,樱田门的目标那么大,他更没理由放弃。 布莱克想起那个倒霉的珠宝商强尼维森,他一定知道樱田门的所在地,就问他吧! 布莱克翻阅强尼的名片,执起书桌上的电话,打越洋电话到南非,专线很快联络上强尼本人,“我是强尼维森,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是布莱克六世,好久不见。”布莱克道。 “哈哈,公爵大人,真的好久不见,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强尼夸张地笑道,虽然上回交易失败,但谨守生意人本色的他可是来者不拒。 “我想知道樱田门在日本的哪里?又该如何和他们取得联络?” 呃!原来非关生意。强尼有点失望了,但为了老客户,多点额外的服务是不算什么的。“听说在大阪,我一向是以电话直接和当家的樱田门酽本人联络,他可是个精明且心机很重的老家伙,视钱如命,只谈交易不通人情,而且开价一向高得令人咋舌。但由于上次的失误,我已彻底对樱田门失去信心了。” “告诉我正确的地址。”布莱克要求。 强尼疑虑了下,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通常只能以电话联络,报酬也是直接汇入他指定的账户,但他的账户时常更换。” “这么神秘?”布莱克蹙眉。 “我想他是防患未然吧!毕竟他们干的多半是坏勾当。” “什么坏勾当?” “替人窃取商业机密、名画和古董等,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布莱克这才了解,“难怪你会认为他们的人可以抵御得了夜神。” “唉!我是高估他们的能力了。”强尼叹道。 “这样吧,你给我电话,我自己和樱田门酽联络。”布莱克决定这么做。 “让我找找电话簿。”强尼很快地翻阅。“有了,是……”他念了一串号码,好奇地问:“公爵找樱田门做什么?” 布莱克记下电话号码,轻描淡写地说:“自然是和他谈个交易。” “哦,不过可别太信任他们了。”强尼热心地说。 “谢谢你的提醒,再见了。” “再见了公爵,有需要钻饰珠宝可别忘了我哟!” “放心吧,我不会忘了你这个‘优秀’的商人。”布莱克的“夸奖”,令强尼乐不可支。 挂上电话后,布莱克望着那串日本的电话号码出了神,他仿佛是接近楚儿一大步了,但他该以什么名目打这通电话? 就借交易为名探探樱田门酽的口风,也许可以得知楚儿的下落。 他拨了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接通了,一个年轻男子以日语低沉地道:“你好。” “我找樱田门酽。”布莱克审慎地以英语说道。 “请问您是?”男子立刻改以英语严谨地询问。 “英国布莱克公爵。”布莱克道出名讳。 那男子乍听之下更谨慎地问:“您如何得知这电话?” “南非的珠宝商强尼介绍的。”布莱克说。 “好,请您稍待。”那男子这才愿意“放行”。不久电话中传来沉甸甸的苍老声音,那声音令人听不出丝毫情绪,且用标准的英语说:“我是樱田门酽。” “有笔生意不知你肯不肯接?”布莱克也不透露任何心绪地问。 “什么样的生意?” “盗画一幅十八世纪的画,成功的话我支付你一亿元日币。” “一定没问题,细节呢?”樱田门酽从不拒绝金钱,尤其是富豪们的钱,他们出手大方,付钱爽快。 “细节我必须亲自到日本跟你谈,而且必须让我亲自指定人出任务。”布莱克开出条件。 “这……”樱田门酽考虑了下。 “你该记得不久前护送钻石的失误,所以我必须慎重其事。”布莱克借这个“提醒”,盼能引他说出楚儿的下落。 “好吧!”樱田门酽答应了,但却没能让布莱克如愿,而他答应的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的人,通常比他们更加小心翼翼,他不介意对方登堂入室。 “告诉我地址。”布莱克心闷地问。 “在大阪……”樱田门酽详细说明,问道:“您何时会到?” “就在近期。”布莱克没有明说,结束了这通电话。由言谈中他发现这樱田门酽果真是不简单的人物,但他最在意的是楚儿会在樱田门吗?若是楚儿在,那为什么樱田门酽绝口不提? 他飘洋过海所得到的会不会是一场空?布莱克沉郁地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中。 夜将至,不知为何这一天下来楚儿都感到惴惴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果真总管龙浩来敲了她的房门。 “楚儿,你在吗?”龙浩问。 “我在。”楚儿小心翼翼地隔着房门回话。 “老爷有令,请你沐浴更衣,今晚六点三十分司机将送你出发到松下别墅用餐。” “我知道了,谢谢。”该来的总是会来,她躲也躲不过。楚儿心情十分沉重,但为了不让总管知悉,她装出轻快的声音回答;她知道这顿饭的重要性,但那色迷迷的老头子可能轻易地放过她吗? 他将地点选在别墅,想必是别有用心,但如果他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她该怎么办? 当初她可以为了“夜神”用自己和布莱克交易,现在可以为了救诗织再出卖自己吗? 不,那是绝对不同的!她的灵魂属于布莱克,即使那个松下常鹤强迫她,他也永远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原谅我……布莱克!她喃喃地在心底说,虽然他远在英国不晓得她的处境,但她将为他保有自己坚贞不移的心。她颤抖地卸去衣衫进浴室沐浴,痛苦的泪串串滑下脸庞…… 第八章 布莱克抵达大阪已是夕阳西斜,他没有事先知会樱田门酽,直接让饭店的豪华专车送他到樱田门大宅前。 时间正好是六点三十分,樱田门厚重森沉的大门正好开启,有辆黑色的朋驰轿车缓缓由里头驶出,两车交会,布莱克惊见那车里载的人竟是——楚儿! 她身着黑色的细肩带礼服,长发如雾,粉颈低垂,他来不及看清她的表情车已驶离,她要去哪儿? “快跟着那辆车。”布莱克指示司机,且掏出可观的小费。 “是。”司机收下小费,无异议地立即照办,保持距离的一路跟踪,直到夕阳西沉,夜幕降临,黑色奔驰停在乡间的一座独幢别墅前。 “靠路边停车。”布莱克又下指令,车停了下来。 幽暗中他见到楚儿下了车,走到别墅前,一个西装笔挺的老人前来开门,一见她就握住她的手,一脸淫笑,很快地她和那个老人进门去了,黑色奔驰也开走了。 布莱克沉郁的眼隐没在夜色中,研判着眼前的这一切,不难想象那个老人和楚儿的关系,想必那就是樱田门给予她的“惩罚”! 但她为何要回来接受这个惩罚?老实说,他想不通。不过,他会进屋去亲自问她个清楚。 “你到附近逛一圈,吃顿晚餐,等会儿我call你,再到这个地方来接我。”布莱克对司机说,又大方地付了他一笔足以吃大餐的小费。 “是。”司机乐意之至地收下小费,不但不多问,还热忱地为布莱克开车门,且依照指示立即离去。 布莱克伫立在月夜下,审视着亮着灯的别墅。由方才那老人亲自应门的情况判断,这屋里除了他和楚儿,绝对没有第三者。 他在路边拾了几颗石子,沉稳地走近围墙,轻易地翻墙而入,确定四下无人,他箭步朝亮着灯的大型窗户而去,藏身暗处往里探视。 里头有个烛光晚餐在进行,而巧的是楚儿坐的方向面对着他,他终于看到她那张令他想念万分的精致小脸,但她居然是漾着笑意,神情十分愉悦,看不出一丁点不情愿,而那老人在她的对座,背对着他,从他举着酒杯的手势看来他正侃侃而谈。 眼前这“温馨”的一幕,令布莱克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然而这顿晚餐并没有持续很久,老人便起身邀请楚儿离开餐厅。 布莱克怒瞪着那老不修搂在楚儿腰上的手,双眸射出杀人般的电光,快速移步到下一道窗。 两人进了灯光幽暗的客厅,老不修邀楚儿跳舞,楚儿竟乖乖地倚在他怀里,最可恶的是,他那双手极不老实地在她年轻的曲线上游移! 布莱克不仅双眼着了火,胸口也着了火,他专注地研究了地势,回到餐厅那扇窗,把窗子打开,潜进屋内,沿着墙前进,找到电源,熄了餐厅的灯,从黑暗中探视客厅的景象,发现那老不修的臭嘴正在接近楚儿。 他火爆地掷出石子,砸碎了客厅里惟一的一盏小灯。 “怎么了?”楚儿惊诧地推开松下常鹤。 “别理会。”但松下常鹤美色当前,没有警戒心只有色心,老嘴硬是凑上来。 但他连“香一个”的机会也没有,衣领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往后揪住了。 “你不要命了吗?”布莱克怒吼。 “做什么?抢劫吗?这里可是私人产业!”上了年纪的松下常鹤被吓掉半条命,差点尿裤子! 楚儿不可思议地看着黑暗中来势汹汹的高大男子,那声音、那模样,竟是和她相隔大半个地球的布莱克! “是你侵犯了我的私人财产。”布莱克不客气地甩开他,将楚儿拉进自己的臂弯中。 “你在说什么?”松下常鹤看不清这个“抢匪”的面容,只知他异常高大,状似凶猛,因而惊吓得脸色泛白,全身发抖。 “她是我的女人,够清楚了吗?”布莱克低吼。 松下常鹤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惊愕万状,但他不敢冒犯比他高大的男子,只好指着楚儿责难,“前些日子我莫名其妙地接到一通电话,有人告诉我,你这女孩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原来是真的,你这骗子!” “住口。”布莱克厉声斥喝,阻断他的羞辱言词。 “我住口……”松下常鹤怕事地噤声,顿时无所适从,但布莱克根本不想和他周旋,一掌劈向他的颈后,将他击昏,随即要带走楚儿。“跟我走。” “不!”楚儿惊悸地摇头,惧怕地瞥着瘫倒在地上的松下常鹤,甚至扯住了布莱克。 “你说什么?”她的拒绝教他眼中燃起一把怒火。 “我不能走!我一走诗织会有危险。”惊惧写在楚儿的眼底。 “谁是诗织?” “我的小师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走了,义父会让她顶替我嫁给松下常鹤,折磨我,让我伤心难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声不响地就不知去向,我会不会伤心难过?”布莱克手臂一收,将她掳到自己眼前,在黑暗中凝视着她。 “对不起……”楚儿忍不住泪眼迷离。 “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你必须跟我回英国,你爱的是我,你亲口说的,忘了吗?”布莱克质问。 “可是……我也爱诗织,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楚儿痛苦地说。 布莱克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懊丧,这才发觉原来他在她心底并不是最重要的。 “既然她那么重要,就把她救出来,一起远走高飞。”布莱克烦躁地低吼。 楚儿惊诧地睁大双眼,但布莱克不予理会,call了司机,坚决地拉着颤抖的楚儿离去。 楚儿踌躇且担心地回顾着动也不动的松下,她的“依依不舍”惹得布莱克心头火狂烧,他愤怒地踹开大门,将她拉出门外,很快地出了院子,离开松下别墅。 车上布莱克面色森沉,不发一语,楚儿感觉到他正在生气。 她很想问他为何来日本,更想知道他到底要将她带到哪儿去?也很想对他说,她必须回樱田门去认罪,可是他绷着脸的模样让她开不了口。 直到车驶进了顶级饭店的停车场,司机前来开门,门僮也过来帮忙提行李,她才知道他将下榻在这饭店里。 “下车。”布莱克沉声对楚儿说,径自下车走进饭店,根本也没等她。 楚儿被动地下了车,苦无机会和布莱克说清楚,只能无措地跟在他身后,随他到柜台取了钥匙,搭上电梯,到达顶级的豪华套房。 布莱克正要将门开启,楚儿把握时机,嗫嚅地对他说:“让我回去认罪,远走高飞是行不通的,诗织现在被盯得很紧,连大门都不能走出去一步!” 布莱克愠怒地踢开门,揪着她的手腕将她甩进房里,不理会她的错愕,猛然地关上房门。 “脱掉这身衣服,进浴室里把那老鬼留在你身上的任何痕迹洗干净。”布莱克冷峻的命令像一阵极冷的风扫过楚儿心头,他这句话远比松下的羞辱更具杀伤力,且正中要害! “要我动手吗?”布莱克见她怔在原地,狂烧的怒焰更难以收拾,他当真动手扯住那件令她曲线毕露的礼服,狠狠地撕裂! 楚儿淌下惊悸的泪,痛心他如此不可理喻,“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你毫不顾及我的存在。”布莱克知道自己的大男人主义深深伤了她,但谁叫她的表现令人生气。 “进去!”他冷酷地指着浴室,命令她立刻照办。 “不!”她不接受他无理的要求。 “别再把我惹恼,否则我也无法预知后果。”布莱克隐忍地警告。 “我必须回去。”楚儿摇头。 “可以,你就这么走出去。”布莱克无情地说。 楚儿揪住碎裂的衣服,当真往门口走。 她非得离开他,惹得他怒火狂焚,他箭步向前,一把搂住她的腰,怒瞪着她。“你要回哪里?那个老鬼身边?”“我要回樱田门!”楚儿被他的霸道伤透了心,她心碎地朝他呐喊,捶打他。 布莱克的脸色急遽泛白,但他没有丝毫退让,仍将她揽在怀中,楚儿见他苍白的脸色,这才发现自己竟击上他先前的伤处,立刻停止自己疯狂的举动,颤抖地抱住他,连连迭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弄疼你的,原谅我!”她泪如雨下地请求。 “那个老鬼和诗织比我重要吗?我千里迢迢地从英国来,你竟一点也不在意?”布莱克负气地说。 “不是的,我在意,我怎会不在意!”楚儿匆匆辩驳,这才明白他为何发火,一颗左右为难的心被他狠狠地揪住了。 “别生气。”她抬起眼瞅着他,轻声请求。 “我无法不生气。”布莱克冷冷地拒绝。 “对不起,对不起……”楚儿踮起脚尖,捧住他冷酷的俊脸亲吻,但他却扯下她的手,严峻地对她说:“用不着道歉,除非你已经出卖了你自己。” 楚儿猛摇头,心有余悸地说:“就差一点点了,幸好你出现了……幸好!”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她有说不出的抱歉,当下也才明了自己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布莱克心底一震,推开她,质问:“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你预备心甘情愿地和那老鬼……”他愤怒得无法再往下说。 “只有那么做才能挽救诗织。”楚儿环住自己,生怕自己会昏厥在他喷火的眼眸下。 “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她,但坦白说真教人难以信服,你最好把一切解释清楚。”布莱克森沉地命令,冷峻地走向座椅,坐定下来,神情就像法官正准备裁决案件。 楚儿揪着碎裂的衣服,转过身苦涩地面对他,她是欠他一份解释,可是该从何说起呢! 她想了想,讷讷地说:“事情要从我在英国说起。”她把接到卫星电话留言的事细说分明,“我不能明知好友为我受难,自己却在国外逍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再回日本来,自己面对残酷的惩罚,我不能逃,必须承担。离开你对我而言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我总告诉自己,像我这样的女孩,能遇上你这么好的人已是难能可贵了,怎还能多求什么?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却无福消受,只能对你说抱歉。” 布莱克喟然地瞅着她含泪的眼,朝她伸出手,沉声说:“过来。” “你不再生气了吗?”楚儿担心地问。 “我像还在生气吗?”他反问。 楚儿低垂着脸走向他,站定在他面前;布莱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拉下她的身子,紧紧地将她抱在胸怀中,懊悔地低语,“该道歉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一声不响的就走,更不知你是为了朋友赴汤蹈火。” “别这么说,在我心底你永远都是我至爱的布莱克。”楚儿伸出食指压抵在他的唇上,阻止他责备自己。布莱克俯视她清澈如镜的眼波,动容地吻上她丰盈的唇,这一吻触动了两颗彼此吸引的心,也触动了彼此的欲望…… “你已知道我的苦衷,为什么不让我走?”楚儿问。 “听着,我永远不会放你走,更不许你再回樱田门。”布莱克柔声说,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可是我义父绝不会放过诗织。”楚儿惊悸地说。 “把她救出来。” “要怎么救呢?” “这得仔细研究,有周密的计划一定可以办到。”布莱克抬起眼定定的瞥着她忧虑的黑眸。 楚儿从他眼中看到了坚毅的力量,那股力量透入她的心间,驱逐了忐忑不安的情绪,“你会帮我的,是吗?” “当然,这次我们得并肩作战。”布莱克坚定地说。 “能成功吗?”楚儿问。 “一定会。” 布莱克的自信令楚儿放了心,“我相信。” “好女孩。”布莱克轻抚她绝丽的脸庞,再度掳获她甜美的唇,将她柔媚的身子深深埋入自己的怀中,她柔情万千地回应他。 “告诉我,你怎么会来日本?又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楚儿问。 “我本是想借探望你的伤为由,去樱田门大宅,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见到你的座车,于是跟踪你……”布莱克告诉她始末。 “谢谢你,原本我绝望地以为只能为你保留一颗真心了!”楚儿斜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只有一颗心吗?那你真是太不了解你未来的老公了,我可是大男人主义得很,身心都得属于我。”布莱克似笑非笑地说,深邃的眼眸专注地瞅着她。 “别开玩笑。”楚儿心悸地垂下眼帘。 “谁开玩笑了?”布莱克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向她表白,“你走的那天正是我要向你求婚的日子。” 楚儿震慑住了,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不是喜欢收集情人吗?怎会想到要结婚,而且……是和我?” “真正的收藏家可以为世上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放弃一切。”布莱克深情地说。 “也许你是收藏家,但我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楚儿心底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开始泛滥。 “世上所有的宝物本身并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得靠行家来鉴定。”布莱克的手移到她纤细的颈项上轻抚。楚儿不敢将视线移到他湛蓝的双眼,怕软弱的心经不起诱惑。 “嫁给我,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求婚时机,但我不想再等。”布莱克认真地说。 “不……我邪恶污秽,干过许多坏事,一身的罪恶!”楚儿自惭形秽地离开他的怀抱,走向窗边,背对着他,突然之间只想离他远远的,怕自己的罪恶污染了他高贵的性灵。 布莱克起身走向她,从背后环住地,温柔地打趣,“是吗?为什么我看不见?” “而且我们的身份太悬殊了。”楚儿卑微地摇头,他的温柔更激起她心中的无限痛苦。 “不知谁说的,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你没听过吗?”布莱克轻轻握住她的小脸,令她抬起眼看着他。 楚儿闪烁的眸被动地瞥着他那双魔魅的眼,发现他漂亮的唇上有抹包容的笑痕。 “现在我要你记住,身份不是距离,国界也不是距离,我们之间更没有任何压力,只有爱的存在。从见到你那一刻起,我的心就被你吸引了,对我而言,你就是我所追寻的人间至宝。”布莱克慎重地说明,字字句句都敲进楚儿的心灵深处,触动她纯真的感情,她像做梦般的瞥着他,灼热的泪从心间涌现,凝聚在她的眼睫上。 “我们不配啊!”她晶莹的泪滑了下来。 “那谁和谁才相配?你希望我娶的是别人吗?”布莱克浓眉轻蹙,心被她的泪揪紧了。 “那我会很伤心。”她矛盾地摇头。 “嫁给我就不会伤心了,我保证让你过最富足的生活,用爱疼惜你一辈子。”布莱克双手定在她的肩上,令她转过身来,真切地恳求她。 楚儿泪眼地瞥着他,突然“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哭得泪汪汪,“可是还有好多事没解决啊!” “会解决的,我一定会帮你和你的好友诗织安然地脱离樱田门,到时我们回英国结婚。” 楚儿怀疑自己真能拥有这么完美的结局,可是她怎忍心让布莱克失望?“我愿意嫁给你。”她终于点了头。“别哭,让我爱你。”布莱克轻柔地吻去她的泪,双手交缠住她的十指,灼热的唇顺着她可爱的下巴落到她的颈项,热热的气息像催情的烟雾,诱得她陷落到他的情网中。 “布莱克……”她战栗的申吟像楚楚动人的请求。 “嗯。”他低应。 “啊……别这样!”她羞怯地呢喃,微微退缩,但他不允许她退缩…… 炽烈的爱火在夜里燃烧,灿烂了两颗沉醉的心,凡尘俗事都干扰不了他们难分难舍的爱情。 第九章 夜像魔鬼的羽翼覆着大地,阴森的樱田门大宅院里回绕着鞭子恶毒的抽打声,及女子凄厉的哀叫声…… “你那好姐妹干的好事!”樱田门发怒发冲冠地斥责诗织,当着负伤的松下常鹤面前,把楚儿叛逃的罪行全迁怒到诗织身上,狠狠地鞭挞她。 可怜的诗织浑身是血痕地蜷在地上,求救无门地哀叫,那声声凄惨的叫声在深夜里听来格外苍凉。 “哼!那婊子真可恶,我一醒来发现她不见了,一定是跟那个男人跑了!”松下常鹤垮着一张刻薄无情的臭脸,冷眼旁观。 他一清醒就立刻来告状,吃不到天鹅肉的他可是又气又恨,执意一定要有人受罚,否则难消心头之气。首当其冲的诗织,已被盛怒的樱田门酽打得半死。 经松下这么一说,樱田门酽又是使尽全力猛抽诗织,逼问她,“说,楚儿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诗织眼神涣散地摇头。 “你一定知道,楚儿那丫头和你最要好,她一定告诉了你,她是有计划的,事先取得我的信任,然后公然背叛我!”樱田门酽扬着鞭子,气得一脸铁青。 “义父……我……相信……楚儿……没有……背叛你。”诗织痛苦地摇头,但无情的鞭子又狠狠地落在她身上,她终于体力不支地扑倒在地。 “我看就是打死她也不会说的,而且光打也不是办法,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只是要你给我个公道。”松下常鹤坐在一旁讪笑。 “就这丫头代替楚儿出嫁,你自己决定。”樱田门酽甩了皮鞭,不愿再和松下周旋,他坐到主位上。 其实他早对这个老不修不耐烦了。若不是他,楚儿那丫头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反弹!一手养大的鸟儿不明不白地飞了,对他是何等严重的打击。 “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松下常鹤起身,揉揉疼痛的两鬓,他把樱田门搞得鸡飞狗跳后终于做了决定,但他惟恐天下不乱地走到诗织身边,倾下身对她说:“我看你是被那贱人出卖了。” 诗织瞪了他一眼,很快地别开脸,不愿去看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她才不相信楚儿会出卖她。 “我走了,明天我会派人补送聘礼过来。”松下常鹤邪恶地说,说完就拂袖离去,留下阴沉的樱田门酽及错愕的诗织。 “你下去,到药房取伤药,我会择日让你出嫁。”樱田门酽严厉地说。 诗织没有求情,因为她知道此刻已没有什么可以动摇这个决定,只是她心底苦不堪言。 “谢谢义父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诗织用最后的一丝力气,重重地将额头叩在地上,但她没有起身,昏厥过去。 樱田门酽并没有心软,对待叛徒除了苛刻还有无情,这才能杀一儆百。其实他也没有赔本,松下的聘礼足以取代她和楚儿这两个混账! “把她拖下去。”他命令一直在门外待命的总管龙浩。 龙浩不发一语地走了进来,将地上的诗织扛上肩,沉默地离去。 幽暗的后院回廊上,有好多双嘲讽且锐利的眼光在月色下闪动,正是优子等人,这晚她们得知楚儿公然叛逃,诗织被打,可是兴奋得睡不着。 “她怎么了?”优子走向冷峻的总管龙浩问。 龙浩没有回答,酷酷的眼眸扫过她及那群看戏的女子,“这么晚了还不进房里去,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只是关心她嘛!”优子假惺惺地说,还有意无意地向又帅又酷的龙浩抛媚眼。 “立刻回房去,明天还有任务,谁有失误,下场跟她一样。”龙浩面无表情地警告,令众女子倏然心惊。 “是!”优子一点也不敢得罪总管,虽然他和她们一样也是孤儿,但义父特别提拔他,在樱田门他可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将来极有可能是樱田门的接班人,她没敢作声,率先离去,其他的人也摸摸鼻子走人。 龙浩打开诗织的房门,将她放在床上,立刻到药房取伤药及嗅盐,很快地折返。 诗织在混沌中嗅到刺鼻的气味,痛苦地醒来,背上的鞭痕令她痛楚难当,而令她意外的是照料她的竟是总管龙浩,他镌刻般的俊脸上眉头紧蹙,从不透露情绪的黑眸竟闪过几分担忧。 “谢谢你……”诗织虚弱地说,悄悄地心悸。 “别说话,你伤得不轻,我替你上药吧!”龙浩说着,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沿,手劲轻柔地为她手臂上的一道道血痕上药、包扎。 “转过身子去,你背上的伤势不轻。”龙浩道。 诗织踌躇了下,但她不敢违命,红着脸转身趴在床上。龙浩掀起她的上衣,瞥着她纤细的背上惨不忍睹的伤痕,益发小心轻盈地为她涂上药膏。 “忍着点,一定很疼。”他说。 “不疼……”诗织本能地回答,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么说。 “你还真能忍耐。”龙浩透露几分佩服,方才大堂上的一切,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忍耐还能怎样呢?”诗织喟然。 “好了,这药的止痛效果很好,很快就不痛了。”龙浩为她拉下衣服,君子风度令诗织觉得感动。 “你真是好人。”诗织侧过小脸,瞥着他不苟言笑的俊脸。 “是吗?”龙浩冷酷地一笑,两人在静默中互瞥,诗织蓦然脸红,局促得说不出话来。 “夜深了,你休息吧!这些药留着,明天我派女仆过来帮你擦。”龙浩放下药瓶,由椅子上起身,朝门口走去,诗织瞥着空荡荡的座椅,突然感到空虚得几乎窒息。 “别走!”她匆匆地唤了一声。 龙浩止步,回眸,慑人的眼眸深奥地瞥着她,诗织这才意识自己说了什么! “对不起……我……”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楚儿不在了,令她无所依靠。也许是因为要嫁给一个自己厌恶的人而惶恐!但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向孤傲冷漠的总管大人这么请求。 但她万万没想到龙浩竟对她说:“我待会儿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随即转身离去。 诗织无言以对,难以置信地瞥着他,方才诗织看到他唇上竟有抹淡得难以辨别的笑意。 她蓦地震了一震,是她眼花吗?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炽烈地猛跳个不停。 清晨诗织在一阵食物的香味中悠然清醒,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熟睡了一整夜,而且是一觉到天明。 “小姐,你醒了。”女仆放下餐盘走向诗织。 “我可以不用上餐厅吗?”在樱田门没有人可以在房里用餐,只要没有任务待在家里,都得上餐厅和义父共餐,这是一直以来的“礼仪规范”。 “是总管命我送来的,中午我还会再送来。”女仆说着,取了床头的药又说:“总管还命我为你上药。” 诗织隐藏正怦怦然的心跳,坐起身来让女仆为她上药,而她发现身子的疼痛已削减了大半,是那药膏真的很有效,或者有别的因素? “老爷下手可真重,我们在仆人房里都听到哀叫声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女仆问。 “我惹他生气。”诗织避重就轻地说。在樱田门大宅里的仆人们除了工作时间外,都得待在仆人房,他们全都不知道樱门田酽及所有养子养女所干的勾当,只知道被老爷收养的小姐少爷全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唉!”女仆替诗织难过,也不敢多问,很快替她上好药退了下去。 诗织下了床,费力地把早餐搬到阳台上享用,今天早晨好似特别安静,那群义姐们好像全都不在,令人备感轻松,可是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很久,楚儿房里飘出的纱帘牵出了她的愁绪。 楚儿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留下我孤独的一个人?诗织在心底问,但她得不到答案,只坚信楚儿不会出卖地。 不知为何,也许是心有灵犀,她相信楚儿会回来救她,这个念头支撑着地,令她不至于过度沮丧。 但她想嫁给谁……她心头浮现一双慑人的黑眸,还有一抹令人蓦然心悸的笑痕。 别傻了!她怎能对龙浩有“非分之想”? 她一向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人,虽然她真的很想和楚儿一样谈一场心醉的恋爱,但她怎能放纵自己胡思乱想,因为她的人生并没有做梦的权利啊!诗织望着阳台外的景致,神不思属。 饭店顶级套房里—— “早安,甜心。”一早布莱克起床后发现楚儿已坐在书桌前,走近一看,发现她正在绘制地形图。 “这是哪里?”他亲吻她的颈低声问。 “樱田门附近的地形,我必须在十点前由这里进去,这里地势较高,且无人出入,可以不被人发现地进到诗织房里,只有三十分钟救出她的机会,十点半以后整座围墙上高达一公尺电线网会通上电流,接近就会触电。”楚儿指着图上的红色记号,“你开车在外接应,救出诗织后我们立刻就走。” “为何不先剪断电线,确保安全?”布莱克倚在桌沿,疑虑地问。 “电路只要一截断就会触动警铃。”楚儿解释。 “那就早一点动身。” “不行,十点前总管会放出猎犬巡逻,那些猎犬见人就咬,只认得总管,就连我们都不放过。” “只有三十分钟太危险,由我进去。”布莱克不同意。 “不,我去,大宅里我熟,如果有无线电就更好了,我们可以里应外合。”楚儿不愿意布莱克冒险。 “无线电没问题,我立刻派人去买,但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布莱克胸有成竹地说,“让整个樱田门全都断电,确保你的安全,我绝不让你受一丁点伤害。” “你想怎么做?”楚儿很感动。 “破坏附近的电缆系统。”布莱克唇边有抹自信的笑痕。 “什么?亏你想得出来。”楚儿睁大了眼睛。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我必须去采买一些工具。现在让我去为我美丽的未婚妻泡杯咖啡。”布莱克笑了笑,正要离开,但衣角却被楚儿扯住了。 “怎么了?”布莱克瞥着她美丽却困惑的眼眸。 “你真的只是个公爵吗?”楚儿忍不住想问。 “我是军校毕业的,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点小事难不了我。”布莱克揪了揪她的颊,“你别忘了我是‘夜神’。” “原来这是你神通广大的原因。”楚儿终于明了了。布莱克笑着,促狭地瞅着楚儿拉着衣角的手,楚儿微笑地放开他。 这一天他们分头忙碌,为晚间的救援做准备,甚至秘密地回到樱田门附近勘查电缆系统的所在,再回到饭店,等待夜晚的来临。 樱田门宅第内—— 晚间八点,诗织刚沐浴完,她静默地在阳台上吹夜风,房门却蓦地被开启,一群仆人送进来一盒盒包装精美的衣鞋及饰品。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仆人将那些物品堆满她的梳妆抬,当仆人们退下去,龙浩随后进了房。 “这是什么?”诗织不安地从阳台走进房里问龙浩。“老爷给你的嫁妆。”龙浩面无表情地说。 诗织怔愕住了,心底的不安辗转之间成了深沉的绝望,“什么时候要嫁?” “明天一早。” 诗织整个人蓦地一震,被这个残酷的事实击溃,浑身虚软地跌坐在床沿。 “你进松下家门只需要祭拜他们的先祖,完成一个仪式,不会有任何名分。”龙浩炯然的眼,深沉莫测地注视着诗织凄然的小脸,好半晌,他无言地离去。 “龙浩!”诗织叫住他,这是有生以来她头一次这么叫他。 龙浩回眸,只见诗织朝他奔了过来,出其不意地抱住他,一双含泪的眼幽怨地瞥着他,“告诉我什么是爱!”“我无法告诉你。”龙浩触电般地全身僵直。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龙浩握住诗织的手腕,推开她。 “不!你眼中有爱,我不信那是错觉,你喜欢我是不是?”诗织不知自己为何有勇气对龙浩这么说,只见龙浩冷凝的眼蓦然闪动,随即别开眼。 “请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明天之后我就永远无法得知了。”诗织请求,纤柔的小脸已满是泪雨。 “那就永远别知道吧!”龙浩沉声说,跨步走向房门,诗织无法死心,追了过去,挡在门上。 “不,我要知道。”她伸出双臂缠绕住他的颈子,拉下他的头,绝望地亲吻他的唇,她青涩的吻像燎原的火烧痛了他刚硬的心。 “不要为难我。”龙浩沙哑地说。 “教我什么是爱,求求你。”诗织更倚近他的胸怀,再度吻他,不成熟的吻及柔软的身子令他浑身一绷。 龙浩想一把推开她一走了之,但他的手却不受意志控制地圈上她的腰,并吻了她,当两片舌缠绵时,原始的本能就如同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是喜欢她,没错,从她五岁被樱田门收养,他就对她心仪,她小巧可人、有双活灵灵的大眼睛,是他心目中的公主,但他自认自己配不上她的完美,一直只是孤冷地、遥远地看着她成长。 他知道不该碰她,不该和她纠缠不清,这一切全是错误,会妨碍了他的“任务”,但他却不想错过今晚,因为今后他们将再也没有交集! 火热的欢愉在高峰中划下句点,灿烂的爱情却点亮了他们心底深处的晦暗,诗织知道自己不该眷恋他的怀抱,但她却舍不得离去。 “我们为何要留在这里而不逃走?”诗织细声问。 “你想要当一个什么都有的富人,或一无所有的穷人?”龙浩拉起她,温柔地为她穿上衣服。 “我想当我自己,不想成为义父的傀儡。”诗织老实地道出自己的心声。 “你该知道若离开樱田门将一无所有。”龙浩深不可测地说,离开床,着衣。 “但我能拥有自主权,能爱我所爱的人。”诗织的脸染上红潮。 “说得好,我也想走,但还不是时机。”龙浩的话令诗织大为惊讶,她走向他,望着他黑眸中一抹难得的笑意。 “告诉我为什么。”诗织说。 龙浩眼中绽着幽光,沉声地说:“我八岁被樱田门酽收养,十二岁进感化院,三年后回到这里时,我已非以前的我,而是……警方特务员。十年来,我取得樱田门酽的信任荣升总管,直达犯罪核心,掌握他的罪行,但是苦无力证。樱田门酽行事小心,亲自保管账册,我还无法得知他的账册藏在何处,那是最有力的证据。” 诗织震惊莫名地瞅着他,“你为何会答应成为警方特务?” “在感化院里,有个传教士常对我说许多道理。有一天我突然有所觉悟,樱田门酽不该教唆我们为他做尽坏事,所以我发誓,决定一定要举发他的罪行,就算将来我会一无所有,但我还是我自己。” “你绝不会一无所有,你有……我!”诗织伸出双臂紧抱住他,原来他和她有共同的想法,令她十分惊喜,可是,“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龙浩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屋里及走道上的灯全熄灭了,整座大宅院陷入黑暗之中。 “怎么会突然停电了?”诗织挨着龙浩问。 “我去查看。”龙浩拥了她一下,还没离开,阳台上就有个黑影弹跳进来,急急地闯进房内。 “诗织?”楚儿一身黑衣裤,和黑暗融为一体,她一进房,看见两个相拥的人影,心头十分纳闷。 “楚儿!”诗织听见是楚儿的声音,心中大喜,朝她飞奔而去,“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当然会回来救你。”楚儿抱住诗织,望向房中那个颀长的男子身影。 “走吧!就当我没看见你们。”龙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他的存在令楚儿意外地不得了。 “总管?”楚儿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也没时间去理清了,只能对向来冷酷的他说:“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和诗织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走吧,诗织。”楚儿拉着诗织正要离去,诗织却踌躇地望着暗沉中的龙浩。 “先走,我会去找你。”龙浩这声不知是“安慰”还是“保证”的话,令诗织红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哪里?” 楚儿窥出他们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愫,虽大为震惊,但也随即留下线索给龙浩,“到英国的布莱克堡来,保证你找得到她。” 龙浩在黑暗中点了头。 “走吧,诗织,时间宝贵。”楚儿催促。 “快走。”龙浩也催促,低沉的声音有份特别的温柔,诗织正要随楚儿离去之际,房门蓦然发出惊心动魄的一声巨响,像是枪射中门把的声音,震惊了所有人。 “谁也别想走!”樱田门酽踹开门,手执冒烟的猎枪指着他们三人,阴郁的眼在黑暗放射着狠毒的火光,他老早在门外听见他们的谈话,正怒不可遏。 樱田门酽的出现让情势急转直下,令众人的心瞬间跌进谷底。 “你们这群该死的叛徒,今晚我就一一清理门户!”樱田门酽愤恨地不知要先瞄准谁。 “先杀我吧!”龙浩忽地上前去握住樱田门酽的枪杆。 “不!不要!”诗织惊惶地大叫,楚儿则是惊诧不已,但她看得出龙浩的用意,他要让她们有机会逃走。 “你们都别急,我会一个一个来。”樱田门酽恶狠狠地说,就在他要扣下扳机之时,他的脑后被一个无情且冰凉的金属物压抵住了。 “别动。”暗沉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警告。 楚儿清楚地知道来者是布莱克,心顿时安稳了。 “你是谁?”樱田门酽懊恼地问,不敢轻举妄动。 “别问我是谁,若不想脑袋开花就放下手上的枪。”布莱克冷着声音命令樱田门酽,“我没什么耐性。”布莱克的“枪杆”在他脑后施压,令他不得不扔了枪杆。 但樱田门酽立刻阴狠地把手伸进衣袖里准备掏出另一个利器,那是含有硝酸成分的剧毒,可以使人的双眼顿时失明。 龙浩识破他的伎俩,一脚踢向他的手,粉末落到地上,樱田门酽哀叫一声,恨恨地瞪视龙浩。 龙浩不以为然,迅速朝阳台外吹了一声口哨,不出十秒,十多只凶猛的猎犬一一冲进房里来,在他的一声令下包围住樱田门酽,它们的低吼声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令樱田门酽惊吓得僵在原地。 “带我去拿你的账册。”龙浩执起地上的猎枪指着樱田门酽。 “龙浩,你这个叛徒,竟敢这么做,我真是养虎为患,你们这群孤儿难道忘了我给你们的恩惠吗?若不是我收养你们,让你们这群孤儿过着……”樱田门酽恼恨地咒骂。 “我来帮你。”布莱克听不下去,扔了“枪杆”,扯下窗帘,撕裂成条状,将樱田门酽不老实的双手反绑,剩余的布则塞住他那张昧着良心说话的老嘴。 而大伙发现地上的“枪杆”其实只是一根废铁管,不禁莞尔,但樱田门酽发现自己被愚弄可是气炸了,但此时他就是想骂也骂不出声音来了。 “快点,否则这些饥饿的猎犬将拿你当晚餐。”龙浩不知布莱克是何等人物,黑暗中只看得出他相当高大,像外国人,但日语却说得相当流畅,听不出任何口音。他判断他是楚儿的同伙,从他的义助看来,是可信赖的“朋友”。 樱田门酽不情愿地移动脚步,双眼诡异地转着。 “你先带诗织走,我协助他。”布莱克对楚儿说。 “不,你不走,我也不走。”楚儿摇头。 “我也不走。”诗织的话令龙浩定住脚步。 “既然这样,那大家就同心协力,把一切做个了断!”楚儿说着,朝布莱克奔过去,诗织也走向龙浩,四人团结一起偕同猎犬,讨伐樱田门酽。 樱田门酽心底烧着阴怒之火,瞪着他们还有那个不知名的高大男子,他樱田门酽怎可受他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摆布? 哼!等着瞧吧!敢联合起来背叛他,待会儿他将把他们全推向死亡之路,看谁的道行高。 他信步领着他们走向他的住房,龙浩用枪杆抵开房门,樱田门酽入内,蠕动着嘴巴,示意他要说话,布莱克这才把他嘴里的布取下。 “账册全钉在我的床铺背面,你往床铺背面摸索就找得到。”樱田门酽说道。 静默中,楚儿、龙浩和诗织心底有一个共同的疑问这会不会是个幌子? 他们都知道樱田门酽阴险的性格,没有人敢贸然行动,倒是樱田门酽自己催促他们。“快去拿啊!” “我去。”楚儿奋然走向前去,小心翼翼地往床下摸索,果真床下钉着一本本如同账本的东西,她扯下其中一本,突然之间床底下发出轮轴移动的声响,由缓渐快。 “楚儿小心!是陷阱——”诗织惊叫,随即一阵疾速如风的声响从空中呼啸而过! 而楚儿所站的地方顿时裂开一个圆形的大洞,她瞬间消失,跌了下去。 “楚儿!”诗织惊叫出声。 “哈哈哈……想拿的人尽管去,这地窖里有毒蛇,楚儿那丫头必死无疑,而你们每拿一本账册就会触动一个秘密机关,让我瞧瞧你们有几条命。”樱田门酽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竟害死楚儿!”诗织无法忍受地哭喊。 “诗织,我没事!布……‘未来老公’快拉我上去。”楚儿的声音从地窖中传来,她本想唤布莱克的名,但为了保护他的身份,她改口这么说。 “没问题。”布莱克使劲地收起绳索将楚儿拉了上来,当楚儿安然地出现在樱田门酽的面前,他气得咬牙切齿。 “幸好我‘未来老公’即时抛出绳索缠住我,这才救我一命。”楚儿解开腰际上的绳索,拥住破涕为笑的诗织,且得意地扬着手上的账册。 “你究竟是何许人?”樱田门酽吹胡子瞪眼地质问布莱克。 “‘夜神’。”布莱克轻松地说出自己的“名讳”,但这两个字对樱田门酽而言可不只是震惊,而是劲爆。 “什么?!”楚儿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竟联合外人来忤逆我,这简直是……”樱田门发怒发冲冠地斥责。 布莱克拾起碎布再度塞住他的嘴,不只是想落得耳根清净,顺便也告诫他,“你应该检讨你自己。” 一旁的龙浩感到不可思议,眼前这个男子竟是赫赫有名的夜神!若这男子就是‘夜神’,那为何方才楚儿说若要找诗织得去布莱克堡呢?这之间似乎有着矛盾,但他也不想了解那么多,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够义气,令他欣赏! “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真要涉险去拿帐本吗?”诗织问。 “不,我倒有个好法子。”龙浩心生一计,要大伙走向门边靠向他来。 樱田门酽竖起老耳朵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无法移动,因为身边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猎犬看守着他,而很快地他得到了答案—— 只见他们四人分工合作,迅速地用绳索将樱田门酽从胸口一路缠到双脚,而那本账本也一并绑在他的胸口处,然后将他平放在地板上。 樱田门酽想咒骂却无法出声,想挪动身子却活像个木乃伊,而他们四人竟静默地离去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他在心底哀号,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十分钟后,由远渐近的警车鸣笛声说明了谜底——他们联络了警方。 樱田门酽终于知道大势已去,在警方的“督促”下,他老实地交出其他账本,蹒跚地走出大门。 当他坐上警车的那一刻,电力经抢修恢复了,路灯也亮了起来,但突来的电压却使得老旧的大宅电线走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整座樱田们宅第陷入浓烟火海之中。 尾声 翌晨,出境大厅中—— “你们真的不和我们去英国?”布莱克拥着楚儿问龙浩和诗织。 “我必须留下来当控方证人。”龙浩推辞了他们的好意。 “我想跟着龙浩。”诗织倚着龙浩说。 “等你们定居下来,一定要写信来告诉我。”楚儿特别交代。 “会的,你们结婚也要请我们参加。”龙浩和诗织异口同声地说,两人还因这默契相视一笑。 楚儿虽然依依不舍,但看见诗织和龙浩情投意合,心底真替她开心。“那当然。” 挥别了好友,楚儿终于随着布莱克一同回到英国。 三个月后—— 布莱克六世公布了喜讯,婚礼就订在月底,整座城堡里喜气洋洋,而最令楚儿开心的是下午管家送来了一封信。 她见到诗织的字迹,喜悦地在客厅里看信,信中提到她和龙浩同在一座农庄工作,生活恬淡安逸,月底就会到英国来参加婚礼。诗织还附了一张照片,楚儿从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看来,相信他们都已远离了樱田门的梦魇;当然她自己也一样,拥有人间至爱的她,早已远离往昔的噩梦。 “谁写给你的情书?”突来的一个轻吻落在楚儿头上,她回眸看见一脸笑意的布莱克,玩笑地对他说:“是男朋友。” “好啊,让我瞧瞧是哪来不识相的!”布莱克一挑眉,绕过沙发,夺过信来,一看之下才知被淘气的未婚妻戏弄了。 他坐到她身边不客气地搂着她亲吻,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沙哑地在她唇边低语,“你得记住你的男朋友、情人、老公都是同一个人,就是我。” “那你的女朋友、情人、老婆是同一个人吗?”楚儿调侃地问。 “当然,我已经为你这朵玫瑰,放弃了整座花园,你还不清楚吗?”布莱克性感地反问。 “嗯,说得也是,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那座花园是一定要荒废了。”楚儿捉弄地笑说。她甜甜的笑脸,惹得他热血贲张,若不是还要张罗婚礼,他真想把她掳进房里好好爱她。 才这么想,他当真拉起她往房里走。“回房里去。” “做什么?”楚儿莫名其妙地问。 “做昨天没做的事。”布莱克故作神秘地说。 但楚儿想不起昨天遗漏了什么没做的。“还有帖子没写吗?昨天写了一整天累死人了!”她咕哝。 “待会儿让你忘了累。”布莱克性感地对她笑。 “什么意思?”楚儿被弄糊涂了。 一进房他立即攫获她甜美的唇,她这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怎忍心拒绝? 温存后,他们静静地相拥,谁也不想离开对方温馨的怀抱。 “你妹妹雪儿会回来参加婚礼吗?我真想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呢。”楚儿轻声地在他怀里问。 “你倒提醒了我,是该叫雪儿回来,她最喜欢当伴娘了,我得打个电话告诉她。”布莱克慵懒地笑着,点了点楚儿挺秀的鼻尖,一手环抱着她,一手取过置于床头柜的电话,拨打到雪儿的忍者学园的宿舍。 “请找雪儿?布莱克听电话。”布莱克说。 “雪儿?她已经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影了。”没想到舍监竟这么说。 “什么?她没上课吗?”布莱克吃了一惊。 “也许吧!”舍监也不甚清楚。 “有谁知道她去了哪里?”布莱克问。 “我帮你问问和她同寝室的同学。”舍监愿意帮这个忙,好一会儿,有个打瞌睡的声音来接电话,“你找雪儿啊,她去了海岛……你是谁呢?找她做什么?” “我是她哥哥。”布莱克眉峰蹙紧了。 “什么?!你是布莱克公爵……糟了!雪儿特别交代我不能告诉她哥,糟了,我真是大嘴巴,天啊,雪儿会杀了我的……”那位“大嘴巴”小姐好像突然清醒,夸张地在电话中穷嚷嚷。 “小姐,小姐,别那么激动,你知道她去了海岛的哪里吗?”布莱克客气地制止她。 “好像是t市,她说她要去找恶魔追讨家传宝物啊!糟了,我又说溜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你别再问了,好不好,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很晚了,我要睡了,太晚睡我会语无伦次……” “好吧!谢了,晚安。”布莱克绅士地说道,挂上了电话,但是脸色却十分沉重。 “怎么了?”楚儿关心地问。 “雪儿居然到海岛去了。” “她为什么到海岛?” “记得布莱克一世的婚戒吗?”布莱克问。 “记得,是方形蓝钻。”楚儿点点头。 “那对戒指据说被一个黑帮老大收购,而雪儿去找他了。”布莱克没想到雪儿竟瞒着他,单枪匹马一个人到海岛去。 “你担心她吗?” “是担心,不过让她去冒险也好,才不会一直不知天高地厚。”布莱克对那宝贝妹妹有些无奈,“但我会暗中派人去保护她的。” “我支持你,我很期待能见到她。”楚儿温婉地一笑,吻住布莱克蹙紧的眉心,她的吻挑动着他的心弦,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你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 “我相信。”她把唇移到他的唇上,用温柔的吻安抚他掩饰在心底的担忧,温暖的情潮迅速在他们之间传递,她邀他再度投进爱情狂潮中…… 早晨教堂外幸福的钟声响彻云霄,彩带漫天飞舞,完成婚礼的新郎新娘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出教堂,搭着结满彩球的轿车离去,喜悦及欢笑在他们脸上,忠贞不移的爱凝聚在他们心头。 中午,喜宴在布莱克堡的湖畔中举行,各方名流又齐聚一堂。原本在传统喜宴上的规矩是由男傧相致词,但在布莱克及楚儿事先的邀请下,改请女傧相诗织致词。 诗织以汤匙轻敲酒杯,示意喧哗的宾客们“照过来”,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倾听她的致词—— 她身旁的龙浩仔细为她调整麦克风的高度,好传送她甜美的声音。 “这是我一生中参加的第一次婚礼,也是我最好的姐妹楚儿和布莱克公爵的婚礼。 “因为我和楚儿都是孤儿,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爱,所以我常告诉她,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谈恋爱,但没想到她背着我和布莱克八世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我也认了,可是没想到恋爱也是会‘传染’的,于是我也跟着谈起了恋爱。” 诗织说到这里不自禁地侧过小脸和龙浩相视一笑,又继续说:“有人说‘一物克一物’,如果你还没有结婚,却又很想结婚,那么我劝你去找你的‘天敌’,让他在你的手上戴上一颗‘惹祸的钻石’,再加一句‘我爱你’,那么就不枉此生了,祝福我心爱的楚儿和布莱克公爵白头偕老,致上我最诚挚的祝福。” 诗织的致词令楚儿感动得满眼是泪,布莱克搂住楚儿吻去她颊上的泪,低声说了句:“我爱你。” 阳光中众人见证了这场婚礼,听完致词更全体起身,举杯向新郎新娘致敬,为他们的爱情喝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