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在江湖挨过刀》 第一章:樱花剑客 燕兰城乃是大魏国国都。 都说“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此话果然不假!建都百余年来,忠志之士层出不穷,更是有丞相刘志在此脱颖而出,成为一代名相! 燕兰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君主贤明仁德,臣子忠贞不二。在外更是有万国来朝,年年进供岁岁称臣。加上近几年的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可真是:“五风十雨,顺水好扬帆;人和政善,九域绕祥云!” 此时正是五更天,只听得更夫打更之声:“咚——咚!咚!咚!咚!”,声音沉稳有力,响彻整个燕兰城。 燕兰城乃是都城,规模自然庞大。一人打更之声定时无法响彻全城。整个燕兰城的更夫实际上有二十八位之多,之所以用二十八位一是燕兰城过大,而是这二十八位更夫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 敢以二十八星宿一一对应,这足以证明这二十八位更夫的身份绝非一般。 二十八人打更之声完全重合,没有一丝分别。且一人打更之声便可传出数理,由此可见这二十八人绝非等闲之辈。 “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时燕兰城中已有了点点灯火,这是商贩农夫已经开启了一日的工作。而皇宫中同样是开始上朝,群臣面圣,启禀奏章。 燕兰城门此时尚未开启,巨大的城墙在月色的照耀下投下巨大的黑影,无有灯火照耀下就如同一张黑色巨口,将人彻底拉入黑暗。 在这片黑暗中正隐藏着一个身影,城墙的阴影为他提供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他就像是一只黑暗中行走的猫,缓缓贴着城墙移动。 到得无有兵卒把守之处,黑影忽然开始游动背部,居然像壁虎一样以肘背支撑快速向上爬去! 这一招在普通人眼里一定会惊得叫出来,但在习武之人眼中只会赞叹使用者的神奇。 习武者有“壁虎游墙”之术,是以手臂支撑,正面极速攀爬。而此人确实将“壁虎游墙”之术逆用,以背部支撑攀爬,形成独有的背爬之术。不仅行动起来更为敏捷隐蔽,更是可以在下方有敌人放箭投石攻击时能够及时躲闪。 身影很快爬上城墙,没发出一丝声响。随后身影施展轻功,脚尖连连点地,最后径直从城墙上跳下。 城墙高五丈,如此高度跳下来定会摔成肉饼。可身影却是在城墙上连连接力,缓冲下落之势,最后平稳落地,再次融入黑暗。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见,定要赞一声:“好俊的轻功!” 上午巳时,燕兰城门开。此时城中百姓早已工作多时,商贩店铺纷纷开张,一阵阵的吆喝声混杂着阵阵脚步声形成了一曲动人的乐章。 “包子!新出锅的包子!” “酸啦~凉粉儿喽~” “葫芦~冰塔~” 这是街道旁的空地上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在两侧还有着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当然,茶楼等处自然也是热闹非凡。 燕兰城主路边上有一间这样的茶楼,朱红色的门楼火红刺眼,青色屋顶与朱红色的门楼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泼墨一般。楼侧一杆两丈高的旗杆挺立,上挂一张暗红色的旗帜,一个“茶”字跃然于旗上,迎风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 楼顶出的牌匾蓝底金字,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听雨轩!” 听雨轩共分三层,第一层是一个大厅。第一层相对的两面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字幅,茶桌茶具整齐排列,清新淡雅,一股诗意自此处流露而出。 二层是单独的雅间,里面同样是茶桌茶具。不同的是雅间中还安放着一张棋盘,临近纸窗处还摆有一盆君子兰。最别出心裁的是在每一间的一面墙上还挂有不同的水墨画,或鱼,或鸟;或虎,或植物。天地人神鬼,蠃鳞毛羽昆样样跃然于画上,使茶客在品茶之时还能欣赏到上乘画作。 这样一来,生意怎能不红火? 最上一层是听雨轩掌柜的一家居所,能上三层的人必定是掌柜的亲近之人。 此时一层大厅中正是热闹非凡,众多茶客正众星拱月般围坐在靠边的一张茶桌旁,每个人脸上还都有着兴奋的神色,似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 中间被围绕之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在三十岁上下,高颚骨,塌鼻梁,小扁鼻头,土色粗布衫,此时正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 “嘿!我不是和你们吹!那日,我刚睡下,却是感觉心烦气躁,怎么也睡不安稳。我刚要下床,却是听得屋顶一阵极促的脚步声响过,我心里大惊!想到,莫不是有贼人要害人不成?也就是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过。我心里又惊又奇,小心出门向外探头,这一探可是不得了!” 说到这,土黄粗布衫男子忽然停了下来。 “到底如何!你快说呀!” 周围听众急得不行。 “嘿嘿,不急!你们且猜上一猜。” 土黄粗布衫男子笑了一笑,抬手饮了口茶 “莫不是夜猫?” 一人发问。 土黄粗布衫男子横了他一眼,“我刘老三活了这么大,夜猫的脚步分不出来?” 那人脸色一红,不再说话。 “怕是那两人打了起来吧!” 一红面圆脸中年人微笑开口。刘老三听得此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马掌柜!高!实在是高!” 刘老三声音抬高了一分 “我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出了门,到得门外面却是见到有两个黑影在墙头闪动,闪烁几下后便跳下了墙。我心里惊奇,急忙追出去查看。结果我就一直追着出去,一直到得村外空地出才停下。” 刘老三又“咕噜”灌了一口茶,这才发现茶碗已然空了。一旁的店小二眼疾手快急忙续上,倒是忘了马掌柜还在一旁。 刘老三又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就躲在不远处,想看个明白。结果不巧刮了一阵邪风,霎时间就被黄沙迷了双眼。我本想看个清楚,却只能见到两道黑影均是身材挺拔,有八尺高,观其身形应都在二十岁上下。随后就见两道黑影战在一处,拳脚变换,迷惑人眼!打了有三十几个回合,两人又是同时抽出了腰间所配长剑,只见电光火石间二人又拆了三招!” “随后我便看到其中一人忽然向前跌了一下!这可是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此关头居然犯此等大错,真是天绝此人啊!不说我,你们也是这么觉得吧!” 围坐众人听罢均是点了点头,在他们看来此人定是必死无疑了! “嘿嘿!你们猜怎么着!” 忽而刘老三猛拍了一下桌板,这可是把正在暗自摇头的众人惊了一跳,急忙抬头等着他的下文。 “本以为是大局已定,没想到这是那人的诱敌之计!只见后面那人果然上当,上前一步就要补上一剑!忽然又见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却是先前那人上前一步躲过一击,随即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已然刺在了身后那人的左腿上!” 众人听得此言,好不心惊!没想到本意料定的结局却是极速反转,真是一波三折! “那人用的可是‘跌扑步’?” 忽听得有人插言道,众人细想之下,果然如此!当今世下,武道盛行,哪怕是六岁孩童也可说的上几式招名,这“跌扑步”也不是甚新奇玩意,众人自然也是知道。 只是众人在细想之后无不为用那“跌扑步”之人赞叹!仅仅是如此简单的诱敌之计却是定下了不败之局! “不错!我认出那是‘跌扑步’后心中也是暗暗叫好!可那人一击得手之后居然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任由另一人封住穴位,抽身离去。” “这样岂不是放虎归山?” 众人面面相觑,刘老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说不定只是寻常比武罢了。” 也对!众人点头。 “也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剩下那人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心里大惊,莫不是被发现了?我急忙隐蔽,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探出头,发现原地已然没有了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走上前去查看,发现地上除了几抹血迹之外还有一物,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朵纸质樱花!” 听得此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人! “纸质樱花!那人莫不是那传说中的樱花剑客?” 马掌柜捻着胡须缓缓说到,其他人听得此言均是议论纷纷。 “刘老哥,那樱花可带在身上?若是在,还望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 忽有一人提议,其余人听得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老哥哥,快让我们拿出来开开眼界吧!” 刘老三却是一脸无奈的摇头耸肩:“没了。” “没了?” “没了,早上起来让我那败家娘们烧火去了!” “哈?” 众人均是一脸失望 “且慢!我怎么记得那樱花剑客用的似乎是短刀?” 马掌柜皱眉开口,此语一出刘老三脸色一变。 “对啊!我听说樱花剑客大多在江南一带活动,怎么忽然到了燕兰城了?” “我记得樱花剑客成名已久,少说也有一个甲子。一个近乎耄耋之年的老人怎么会如你说的二十岁上下?” 有了马掌柜的提醒,众人都是纷纷附和,全是各说各的理,把刘老三说的有口莫辩,最后只能红着脖子说“是真的!是真的!” 可此时还哪有人肯相信他?一番争吵过后均是觉得无趣,最后一哄而散。刘老三饮过一口茶之后,也是付账惺惺的溜走了。 在东边靠墙处,有一白衣男子正缓缓转着掌中酒壶,见得人群散开,嘴角微微上扬,留下几枚碎银,缓步离开。 而在那碎银之下,还压着一朵纸质樱花…… …… 第二章:仙女姐姐 午时,燕兰城北。 燕岚城作为大魏都城占地颇大,城南到城北步行要花上两个时辰,若是坐轿则需要一个半时辰,若是骑乘快马用不上一个时辰便可横穿燕岚城。当然,能过骑乘快马的也只有那些位高权重的实权武将,若是普通百姓胆敢在城中横冲直撞,那么等待他的便只有牢狱一途。 徐潇信步闲游于城北的民房丛中,不得不说,天子脚下的气氛就是不一样。天空上艳阳高照,照得大地上一片生机盎然。此时正值四月初,正是花草树木吐露新芽,焕发生机的时节。燕岚城位置偏北,气候较江南要寒冷上不少。徐潇对这样的气候不是很适应,虽然刚刚特意去成衣店中置办了一件加棉的外衣,可还是会有一股股的寒气吹进他的衣袖中。虽然徐潇不怕着凉感冒,但总归还是不舒服的。再加上燕岚城的百姓们早已适应了这种微凉的天气,穿的也不甚多,徐潇也不好意思穿的太多,成为他人眼中的另类。 燕岚城是个热闹的地方,这里充满着热情。但徐潇并不喜欢燕兰城的热闹,这种热闹中充斥着严肃,充斥着庄重。他名中有一个“潇”字,为潇洒之意,他也人如其名,性格洒脱。所以他更喜欢江南小镇的那种青山秀水,清静淡雅。在那个烟雨朦胧,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他是自由的,他是潇洒的,他是洒脱的。 在江南,他是想有酒喝就有酒喝的;在江南,他是想喝多少酒喝多少的;在江南。他是想倒头睡便能倒头睡的。只可惜,在这里不行,在燕兰城不行。 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来这里。你说原因?你要是这么问,徐潇一定会甩给你一个潇洒的背影,和无奈的眼神。 燕兰城午时的街道其实也是蛮热闹的,不过这热闹不属于人声,它属于……一群猫狗。 这群猫狗现在正忙活得不可开交,他们正在就语言表达、种族歧视、领地划分、后宫要开多少等等问题进行语言与武力交涉——一群流浪猫在流浪狗嘴底下抢食。 当然了,他们的语言徐潇听不懂,徐潇也根本不想懂,虽然人都有喜欢看热闹的本能,但现在的他没工夫去看——他在认真计划着一件大事。 徐潇这个人哪都好,长得好性格好穿的好吃的好喝的好啥都好。他的长相虽说不是貌似潘安,但也是有“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之容的。这样一位飘飘美男子可是不乏追求者的,在江南徐潇就经常被女同胞追求,被男同胞追杀。 这样一个遇事沉稳理智的飘飘美男子却终于也有失去理智,甘愿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一天。 那女子,在徐潇心里便是那夜空的皓月,九天的鸾凤,飘渺的仙女,可望而不可及。用“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来形容那女子一点都不为过。 徐潇的那位好友兼发小王云子听说后“噗呲”一乐,颇为不以为然。 “我还以为老徐你审美和正常人相反呢!看不上漂亮的,非得找“避蟹羞虾”的呢!” 王云子满眼的嘲讽与戏谑,在他看来,徐潇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性公敌绝对是在拿他开涮。 那天,徐潇只是喝酒,不做任何辩解,顺便打了王云子一顿。 很快,那位仙女姐姐又出现了。那天,王云子也在场。只是一眼,王云子就感觉心口发烫,热血上涌,心脏砰砰直跳,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等王云子好容易缓过来后,他偷偷把徐潇拉到一旁,泪眼婆娑的说:“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许打我啊!” 徐潇“嗯”了一声,他的余光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开发到极致——他的眼睛早就黏在仙女姐姐身上挪不开了。当然,王云子也是。 王云子眼泪流的更厉害了,他拉起徐潇的袖子蹭了一把鼻涕说:“我发现也爱上她了,长得太他妈好看了!” 这是第一次有外物能让徐潇把眼神从仙女姐姐身上挪开,他把王云子的脖子硬生生的扭过来,他甚至都能听到王云子脖子的骨节之间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就这样,二人四目相对的过了好一会儿,徐潇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隔壁老王?” 王云子似乎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弱弱的“嗯”了一声。 下一刻,王云子发现徐潇的表情变了。他的脸上出现了微笑,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微笑。那微笑如同冷月照耀下的宝刀,如同高温烧红的烙铁,如同杀人于无形的魑魅魍魉,吓得王云子浑身一抖。 那一夜,王云子在呻吟声和尖叫声中度过;那一夜,王云子终于脱去了他一直在隐藏的,他用来嘲讽徐潇的“可耻”的帽子——处男…… 徐潇真的很守信用,他没有打王云子,但他用了一个更残忍的手段——他点了王云子的穴道,拉到青楼卖了……啊对了,还友情附赠了两包迷药…… 青楼的老鸨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头一次碰见卖鸭不但不要钱还给钱的。不但如此,还特意拉来了百十个客源,简直就是大手笔啊!贵人啊!结果,她高兴过了头,忘记了徐潇的叮嘱。天亮后,迷药失效,一声咆哮传遍了整个江南城,把全城的男女老少,鸡鸭鹅狗猫全都惊动了。很快,王云子就把青楼拆了,他也因此成了全城的名人…… 仙女姐姐就是那样仙气十足,总是幽然而来,飘然而去,牵引着徐潇全部的心思与魂魄。每当仙女姐姐出现的时候徐潇便对着她喝酒吹箫——他有一根玉箫。她不在的时候,徐潇就静静的等,等她回来。这个过程是幸福的,但同样也是痛苦的。期待着仙女姐姐出现的同时,内心也在受着煎熬。 作为徐潇的朋友兼发小,王云子很关切的劝徐潇说:“老徐,你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起码你去说句话啊!虽然我也很喜欢人家,可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要慷慨大方一点啦!我就不跟你抢了。” 王云子话说的很是大义凛然,颇有一副:“为了兄弟,老婆算什么的样子”。然而……徐潇还是把他揍了一顿,理由是:“仙女姐姐又不是你的东西,凭什么你说让就让!” 按照徐潇的想法,哪怕让他一辈子都这么静静的看着仙女姐姐他也愿意。哪怕仙女姐姐只能是他的一个精神的寄托,他也愿意等。也许,这就是师傅说过的爱吧! 可这一次,徐潇等不了了。他从王云子那里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她要订婚了。她要订婚了!她怎么会订婚呢! 徐潇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的这么突然,好在他不是自暴自弃的人,没有喝的酩酊大醉,他怕一觉醒来黄花菜都凉了。所以他来到了燕兰城。 徐潇一直很理智,他来燕兰城不会傻不拉叽的非得去找人家问个明白,说要带人家走的傻话。更不会去把那个所谓的情敌千刀万剐,非得把人家当成生死仇敌,搞得人家莫名其妙。 徐潇其实是来了解仙女姐姐的身世和那位“情敌”的身世来的。说实话,认识仙女姐姐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个也仅仅止步于远远的见过而已,徐潇从没有与她主动交流过。 在其他方面上徐潇真的很潇洒,真的很理智。可一到爱情上徐潇就变成一个二傻子了。好歹王云子还和人家说过话,虽然最后被徐潇打了一顿吧!他这可倒好,连人家叫什么干什么住在哪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都不知道!他也是真够可以的了! 这半天徐潇也没闲着,他拿着自己画的仙女姐姐的画像,到燕岚城各个茶馆酒楼,天桥卦摊,药店商铺,典当行当去问有没有人认识。很快他的调查便有了结果,因为所有人都认识仙女姐姐,只不过对仙女姐姐的描述不尽相同,甚至有些都太过玄虚。经过一番苦功,徐潇终于从七零八落的情报中拼凑出了正确的信息。现在徐潇总算是知道他那仙女姐姐叫什么干什么住在哪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了。 仙女姐姐名叫顾鸣烟,年二十六,比徐潇要长上两岁,大魏长公主,封秀丽郡主,封地便在江南。秀丽郡主顾鸣烟喜好安静,所以才会离开皇宫,来到封地江南。 顾鸣烟也是大魏赫赫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十六岁时弹得一曲《大梦千秋》震惊天下。传说闻此曲之人都会陷入几世轮回的梦境之中,无法自拔。此曲一度成为大魏最盛行的名曲,引无数乐师竞相模仿。 这次回到燕兰城便是准备定亲之事,听说这次要与顾鸣烟定亲的乃是大魏北方的大燕国三皇子,秦明。 搞清楚了这些,徐潇便开始了准备他的计划。至于计划是什么,那便只有徐潇他自己和老天爷知道了…… …… 第三章:大燕皇子 未时,大魏皇宫,太极殿内。 太极殿乃是大魏皇城中心正殿,为大魏皇宫一殿三房九宫十八亭三十六阁七十二院之首。大魏的政治活动、元旦大朝、新皇即位、大赦改元、政治决策等重要国事活动都在太极殿内进行,不夸张的说,太极殿是整个大魏真正的心脏要处。 太极殿由中间的主殿和两侧略小的太极东堂和太极西堂构成,主殿为大魏皇帝每日上朝,接受各国来使朝见之所,东殿为大魏皇帝处理政要之处,而西殿则为大魏皇帝接受臣子一般朝见之处。而此时,太极殿主殿中,大魏皇帝正在接见着一名贵客。 太极殿主殿内,大魏皇帝正在于其右手下方一华服男子交谈着什么,似乎谈的很是投机,二人不时哈哈大笑。一旁有乐师奏曲,宫女伴舞,好不热闹。这舞跳的是大燕特有的的“冰神之舞”,奏的是大燕的名曲《冻土逢春》。此曲乃是大燕乐师完颜乐所作,此曲耗费了完颜乐毕生的心血,以至于完颜乐心力交瘁,此曲闻世后不久完颜乐便暴毙而死,成为其留与世人的最后乐章。 《冻土逢春》一曲时而如同寒风般凛冽,将万物生灵尽数冰封,不留丝毫生机。时而如同春风般柔和,破冰润物,焕发生机。这一寒一暖交相更替,让听曲之人在两种不同的感受中不断变换,让人身心舒畅。正因为有此等神奇的效果,《冻土逢春》才被评为“旷世五曲”之一。 大燕的名曲配上大燕特有的舞姿形成了一幅唯美的画卷,令观赏者沉入其中,不能自拔。 大魏皇帝顾明夫正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其左手下方坐着一人。此人相貌秀美,衣着华贵,正低眉垂首直身跪坐于一木桌之后。此人正是大魏长公主,顾鸣烟。 顾鸣烟低垂着眼睑,对这名曲充耳不闻。她似乎是在仔细欣赏着眼前的酒杯,也不得不说,那酒杯确实是一件艺术品。 在顾鸣烟对面坐着的华服男子面目俊朗,双目有神,有着一股读书人的温婉儒雅之气,但其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却又显现出他身份非凡,显露出一股高贵之气。 虽然男子正在于顾明夫交谈,但他的视线总是时不时的射向顾鸣烟的方向,每一次他的眼中都会射出三分惊艳四分仰慕和三分贪婪。 “哈哈哈!贤侄,你果然是博学多才啊!嗯,看来传闻贤侄你能出口成章,才华可比前朝大学士魏宗明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顾明夫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此时刚好一曲毕了,顾明夫抬手一挥,一众宫女和乐师尽数退下。霎时间,偌大的太极殿主殿冷清了下来,只剩下顾明夫三人和一旁侍候的宫女和内侍。 “陛下过奖了!秦明怎敢和魏公相提并论?魏公的学识秦明根本不及万一啊!” 秦明微笑拱手。 “烟儿啊,你也不要这么拘束,多和秦皇子说说话。你们都是年轻人,多聊一聊年轻人的话题嘛!” 顾明夫看向顾鸣烟。 顾鸣烟微微抬头,可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桌上的酒杯。 “顾鸣烟才疏学浅,怎敢和秦皇子交谈?这岂不是让秦皇子自降身段?顾鸣烟可不敢当啊。” 顾鸣烟嘴角微微挑起,言语冰冷,其中不无嘲讽之意。 “烟儿!怎么和秦皇子说话呢?” 顾明夫眉头大皱,对顾鸣烟的态度极为不满意。顾鸣烟的行为让他这一国之君在外人面前很挂不住面子。 “陛下言重了,我想可能是鸣烟公主身体不适吧!” 秦明朝顾明夫抬了抬手,又转向顾鸣烟道:“鸣烟公主刚刚从江南回来,身体不适也很正常。毕竟江南地处偏僻,各方各面都不比燕岚城,住起来定然不甚舒服。名烟公主真是受苦了啊!如今回来了,可一定要好好休息几日才是。”秦明言语之中不无关切之意。 “多谢秦皇子关心,鸣烟身体无碍。鸣烟觉得江南住起来要比这皇宫内院舒畅多了,起码这空气要洁净的多。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这太极殿的气味比往日还要污浊!可能真的是鸣烟久居江南的缘故吧!连家乡的空气都无法适应,真是失礼了。” 顾鸣烟微微弯身,而对面秦明的眼角则是抖了两下。 顾鸣烟很清楚秦明是来干嘛的。秦明乃是大燕三皇子,是那个要与她和亲的对象。 如今天下五分,大魏、大燕、大玉、大藤、大凌。 大魏居东,最为富饶,地域最为辽阔,与大玉交好。 大玉居西,土地贫瘠,百姓生活极为艰苦。大玉国土有三分之一为荒漠,且深居内陆,常年旱灾连连,每年的产粮几乎无有剩余,仅仅能供人民果腹。 大玉皇帝与大燕的皇帝早年为结拜兄弟,这些年大玉一直受到大燕的接济。如若不是大燕,大玉怕是早就尸殍遍野了。 大燕居北,气候较为寒冷,多为草原。大燕民风彪悍,为游牧民族。大燕有着所有国家没有的绮丽风景,有着所有国家没有的八千铁骑。这八千铁骑乃是大燕安身立命之本,在陆上几乎无人能敌。 大藤居南,版图最小。大藤地势险要,有秦岭天险为屏障,易守难攻。大藤教育尚未开化,有很多陋习。且大藤皇帝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只管自保,无心扩张领土。 大凌居中,地势最为复杂。大凌气候温暖,同样人民富足。由于版图较小,其富足程度甚至超过大魏。大凌水路极为发达,众多河道纵横交错,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完成排兵布阵和兵力调转。所以大凌才能在这样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安身立命。 五国之间表面上看起来和睦相处,实则暗流涌动,暗中有过数次争斗,但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这次大魏与大燕联姻乃是丞相刘志一手促成的。这次联姻关系到大魏的天下布局,以至于顾明夫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顾鸣烟接到这个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似乎被一把刀狠狠的插了进去又搅动了几次的那样疼。 这……这还是自己的父皇吗?曾经,父皇向自己众兄弟姐妹保证过,他们的幸福,他们的终生大事由自己做主,一切都由自己把握,他不会插手。 可现在,顾明夫为了自己所谓的江山社稷,为了他那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竟然违背了当时对自己的誓言!顾鸣烟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是自己曾经那个温柔、体贴、爱民如子的父皇。现在的父皇,完全被利益迷惑了。 “你放肆!” 顾明夫的一声怒喝将顾鸣烟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她目光呆滞,机械性的将头扭向一旁,不去看顾明夫的脸色。这是顾明夫第一次对顾鸣烟发怒,顾鸣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由于是长女,顾鸣烟一直被顾明夫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来没有对其打骂过一次。可今天,顾鸣烟的表现实在太让顾明夫失望了。 “陛下息怒!陛下,我此次冒昧前来拜访乃是为了一件事,希望陛下能够应允。” 秦明见状,急忙出言引开话题。 “哈哈,说嘛!今日寡人与贤侄一见如故,贤侄说的任何事寡人无不应允!” 顾明夫听闻此言,脸上怒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春风。他知道,正题,终于来了。 “万谢陛下!” 秦明急忙走出桌案,跪在地上向顾明夫叩首。他对顾明夫这变脸的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陛下,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便是向大王提亲的。” “哦?” 顾明夫显现出极为惊讶的表情。 “这可是好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哈哈!不知贤侄是要向寡人哪位女儿提亲啊?” 顾明夫脸上表情再变,笑意更盛。 “实不相瞒,其实侄儿仰慕鸣烟公主已久。这次听闻陛下要为鸣烟公主招夫天下,侄儿这才按耐不住,厚着脸皮前来提亲,还望陛下能够给侄儿一次机会!” 说着,秦明再次朝顾明夫叩首。 “哈哈哈!好!好!好!” 顾明夫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寡人也早就有此意!贤侄的美名寡人也早就有耳闻,寡人早就有与贤侄修好之意啦!能有如此才子作为女婿,寡人可甚是满意啊!此事,寡人允了!等你和烟儿熟悉熟悉,咱们便择吉日成亲!” “谢陛下成全!” 秦明叩首。 “哎~!” 顾明夫眉头一皱,脸上满是责怪之意。 “怎么还叫陛下啊?” “哦!秦明多谢父皇!” “哈哈哈!好!好!” 顾鸣烟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心中越发冰冷。她只感到周身被一股透骨的寒意所包裹,自己的终身就这样被父皇当作筹码卖了出去,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父皇,这是孩儿此次带来的礼单,还请父皇过目。” 秦明朝身后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便拖着一叠厚厚的礼单走了上来,交给了顾明夫身边的内侍。 “好哇!好哇!哈哈哈!” 顾明夫大笑,秦明陪笑。实则二人全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场交易,根本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二人或者说两国不过是各持所需罢了。可他们都没有感受到这对于一个弱女子有多么的残酷,他们都在将她朝悲剧的火坑中越推越近…… …… 第四章:父女决裂 秦明与顾明夫这样虚伪的交谈一直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各怀鬼胎,在二人相谈甚欢的表象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无人知晓。 事实上,这便是乱世中的外交。一切都允诺都基于一个字之上——“利”!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有利,哪怕是杀父仇人也可以坐下来喝茶谈天。如果利益之间有冲突,亲兄弟也能手足相残!这,便是乱世的生存法则。现在,大魏和大燕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秦明可以坐在顾明夫的皇宫中一起听歌赏舞。但如果日后大魏和大燕撕破脸,那么秦明喝茶的地方肯定不会是在大魏的皇宫里了。不过,这一场利益合作却是将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了进来,让她成为了牺牲品……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丝毫不知,在他们,对于全局来说,这一点点的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顾鸣烟被夹在二人中间几乎喘不过气,他们的表情是那样的真诚,可在顾鸣烟的眼里是那样的恶心。在顾鸣烟眼中,他们二人不过是两头披着人皮的狼,贪婪,绝情,虚伪,虚伪的令她作呕。 “父皇,孩儿明早就动身赶回大燕,向我父皇报告喜讯!四个月后的黄道吉日,孩儿会派最隆重的接亲队伍接鸣烟入燕!” 秦明起身上前,跪倒拜别顾明夫。 “好!明儿,那寡人就等着你的喜讯了!烟儿可是寡人最疼爱的一个女儿,你可千万不能亏待了她。” 顾明夫手捻胡须,满眼的笑意。 “请父皇放心,孩儿定会善待鸣烟。” 秦明再度叩首。 “好好,明儿,你先退下歇息去吧。” 顾明夫微笑摆手。 “是!儿臣先行退下了。” 说罢,秦明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躬身退下。 好容易顾鸣烟才从刚才压抑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可她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另一番钻心的痛。 “烟儿,你是怎么搞的!刚才怎么对明儿如此无礼?” 顾明夫眉头紧皱,不满的看着顾鸣烟。 “父皇,孩儿并不认为做错了什么。” 顾鸣烟依然是那副直身而坐,低垂眼睑,只是将头微微扭了回来。 “你……唉!” 顾明夫抬手指了指顾鸣烟又放下。 “烟儿,你也要知道,父皇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啊!” 说着,顾明夫叹了口气,直身站起。 “大燕的铁骑在陆上几乎无敌!我大魏北方与大燕接壤,先皇在世时大燕铁骑频频犯我疆土,致使我大魏北方民不聊生。先皇在时大燕一直是我大魏的心腹大患!一直到了寡人登基之后,这种局势才有所好转。原因无他,那是寡人背负着被历代祖先唾骂的的压力求来的你知道吗!” 说到激动处,顾明夫眼含热泪,双掌拍打在龙书案上。而顾鸣烟依然无动于衷。 “当年,寡人与大燕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系列条约。降低关税,赔偿钱财,割让城池!寡人当年受了多少人的骂名!世人都骂寡人是昏君,窝囊!老祖宗的脸面都让寡人给丢尽了!” 说到此处,顾明夫长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撑在龙书案上面露痛苦神情。 “不过,这次寡人的妥协却是为大魏换来了这短暂的安宁。这次的联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此次的联姻不仅仅能为我大魏带来长久的安定,更是能巩固大魏和大燕两国的联盟关系,为大魏拉来强援!到时候,我大魏便可以不在畏惧其他三国,不再受人欺辱!” 顾明夫越说越激动,双手不断挥舞,最后一拳砸在了龙书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寡人知道,寡人这么做对你的确太过残忍,毕竟寡人曾经答应过你让你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可寡人这都是身不由己啊!烟儿,你要理解寡人啊……” 顾明夫最后边说边叹气,边说边摇头,面上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 “父皇,您说的这些,烟儿……都明白……可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换取和平!而且,父皇真正的目的,怕并不是父皇所说的和平吧……” 顾鸣烟面无表情,缓缓抬头直视顾明夫。 “你这是什么话?” 顾明夫皱眉。 “寡人不为了大魏的和平还能为了什么。” 顾鸣烟嘴角微微上扬,转头平视前方,冰冷开口。 “通过联姻将大燕与大魏绑在同一条战船上,利用大燕在陆上无敌的三千铁骑帮助大魏对付其余三国,争夺天下。然后再反过头来对付已经元气大伤的大燕,最终一统天下。呵,这才是父皇真正的目的吧……” 顾鸣烟嘴角上挑,言语中嘲讽之意尽显。 “你……你……你个混账东西!” 只听“啪”的一声,顾明夫一巴掌掀翻了龙书案,怒目圆睁,伸手指向顾鸣烟。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你的父皇吗!” “呵……” “你……你这混帐东西!” 顾明夫一声怒喝,拔出身旁佩剑,一剑将龙椅的金龙扶手斩下一角。一旁的内侍宫女全见状都急忙惊慌跪倒,齐呼陛下息怒。 “好好好!顾鸣烟,看来是寡人平日里太放纵你了,让你久居江南,连这宫里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从今日起,长公主不准踏出长乐宫一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若是让寡人发现长公主私自外出,寡人就将这满宫的宫女侍卫都尽数屠了!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顾明夫一把将长剑摔在地上,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在太极殿门外,有一五十来岁的男子正站立一旁,见顾明夫出来快走追了两步,跟了上去。 此人面目和善,额头宽阔,薄唇浓眉,一双眼睛极具灵光。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修长的手。他的手有些枯瘦,但显得极为有力,仿佛是两把尖刀一样扎眼,让人过目难忘。 此人,正式当今大魏丞相,刘志。 刘志见顾明夫大发雷霆,急忙上前劝解,随着顾明夫越走越远。在远处,刘志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顾鸣烟,眼中露出了奇特的神光。 在顾明夫走后良久,顾鸣烟缓缓转过头来,眼中含泪,缓缓开口自言自语:“用全宫人的性命做要挟……这……还是我的那个父皇吗……” 夜晚戌时,客栈。 这客栈可不是寻常的客栈,这是专为各国使节设立的客栈。其中的一系列设施不知要比那些寻常客栈华贵多少。很多人甚至以能够在这一类的客栈中住上一晚为荣,以此炫耀。 秦明自客栈中换了一身便装,轻摇折扇,缓步走向城东的极乐楼走去。 极乐楼,说白了就是官家青楼。里面的女子大多曾是官宦之家的女儿或家眷,由于主家犯了过错,他的家属女眷受到牵连,才会被贬为官妓。 不过这官妓中也分几种,卖艺不卖身,卖身不卖艺,卖艺又卖身。其中,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大多曾为高官家的小姐,相貌出众且是蕙质兰心,极有才华。这样的女子最受人追捧,且这样的女子如果日后能被赦免,便会由官府出面,为其招夫,任其选择,最后大多能落个好人家。 极乐楼消费极高,来此消费的都非富即贵。但为了拉拢人气,极乐楼特意为消费不起的普通百姓设置了看席,每夜都会有不少普通百姓来此观看极乐楼的花魁表演,即使出不起钱,也可以过一过眼瘾。正是因为这样的设置,极乐楼的生意才越做越大,甚至全国各地的百姓都不辞辛苦来到极乐楼,只为一睹美人风采。 极乐楼由于受官家照应,生意极为红火。每到夜里,这里便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不少的纨绔子弟汇聚于此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秦明作为大燕的最上层的纨绔子弟也有着所有纨绔子弟共同的特点,高傲、游手好闲、骄奢淫逸。所以他自然要光临一下这大魏最著名的青楼了。 秦明的身边没有带侍卫,一来这种事不方便让旁人跟着;二来这里不比别处,这里是燕兰城,没有哪个傻子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凶作案,皇城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每日极乐楼都会在那些长相娇美官妓小姐中选出一位作为每晚的花魁,在极乐楼中或吟诗一首,或高歌一曲,或献舞一支书法一副奏乐一曲……总之是为客人们表演一番,随后便由顾客出价,价高者可被带入其房中,与之交谈进食对饮或做些其他什么。当然想要做什么也要考虑到小姐们在极乐楼的身份,否则极乐楼的打手会将你很好的照顾。 今天的花魁是原吏部尚书王平之之女王源荣,在极乐楼中其美貌排得上第三位。此女属卖艺不卖身,精通古琴,每每一曲奏罢,场中众人都会陷入琴音之中,无法自拔。 秦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今日的争夺还未开始,场下众人却早就爆发出一阵阵的骚乱,好像吃了药急着发泄一般,急着要见王源荣。 看着这群人猴急的样子,秦明嗤之以鼻。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他还就不信这个什么王源荣能有什么特别的,让这群人迷成这样…… …… 第五章:搅趟浑水 在王源荣本人出来之前,秦明一直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泰然自若。笑话,他秦三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一个区区的官妓能美到哪去?再说了,他秦三皇子在大燕也不是没逛过官家青楼,也不是没见过官妓,大魏和大燕的官妓能差到哪去? 可惜,他这种心态没有保持多久,就崩塌了。 红衣金钗的王源荣环抱着一张古琴自幕后以背示人转了出来,光看身段,秦明便能确定这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随着一阵古筝之声和一阵笛声响起,王源荣缓缓转动身体,先是双腿,再是腰肢,最后是玉颈。这一过程极为缓慢,秦明旁边的人群早就骚动不断,心如猫抓,他们几乎想要冲上去把王源荣强行扭过来,以免受这如百虫噬心般的痛苦。 终于,王源荣露出了半张脸。那半张脸却给了秦明一种惊艳的感觉。那种感觉宛如在茫茫人海中却偏偏遇到你的巧合与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忠贞相互碰撞产生的怦然心动的感觉,秦明甚至认为这次的偶遇是上天的安排。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一个人的眼睛你能够看懂一个人是喜是忧,是哀是惧。更有高人能够通过一个人的眼神和其言行举止判断出此人心中所思所想为何,此类人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相师或者是术士。而秦明从王源荣露出的一只左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悲伤与凄凉,这悲伤的神情让秦明身体一震,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王源荣这忧郁的气质将秦明完全吸引住,不能自拔。他甚至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秦明既惊讶又疑惑。惊讶的是世间竟有此等奇异气质的美女,在此前,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给过他这种感觉,哪怕顾鸣烟也没有。顾鸣烟的容貌不比王源荣差,如果将容貌分为上、中、下三等,那么顾鸣烟无疑是上上等,而王源荣只在上等。但二人却是有着不同的气质。 顾鸣烟出身高贵,为大魏长公主,自身便有一种高贵冷艳的气质。再加上顾鸣烟久居于江南,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与顾鸣烟的高贵冷艳结合在一起便成了介乎两者之间的空灵气质,让顾鸣烟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但这样的气质却又让人对她敬而远之,敢远观而不敢亵渎。 王源荣的出身随不及顾鸣烟,却也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但中途生变,父亲被人陷害发配边疆,母亲在被抄家后承受不住打击陷入疯癫,家中下人死的死跑的跑,她自己也是被困青楼之中,不得已成为官妓,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凭借容貌出众又通晓音律,她才得以保全清白,靠着卖艺在这极乐楼中存活下来。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王源荣才有了这独特的忧郁气质。这种气质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惹人怜惜。也正是这种气质,才引得秦明对她青睐有加。 在这一瞬,秦明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把这个给他奇特感觉的女孩得到手! 这时,王源荣已经完全转过身来,但她还是“犹抱古琴半遮面”,这看得秦明心里好像猫抓得一般,急的也和旁边的人一起催促起来。 “快点啊!快把脸露出来啊!” “就是啊!都急死个人了!” “呵呵,什么极乐楼第三美女,我看不过是个噱头!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怕是长得比东施好看不了多少吧!” “你敢侮辱王小姐,你找打!” “大家,揍他!” “敢侮辱王小姐,大家往死里打!” “往死里打!” “……” 看着乱糟糟的场下,王源荣心里五味杂陈。她这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落到如今这份田地真可谓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她现在被困在这青楼之中,可能永无解脱之日。每天她不得不忍受着老鸨的羞辱调教,忍受着那些让她恶心的男人对她的“宠爱”,带着违心的笑,讲着违心的话,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这些都让她恶心得想吐! 想着自己凄惨的命运,王源荣不禁黯然神伤,眼角不由得泛起泪花,悄悄沿着香腮滑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王源荣猛然惊醒,右手微微一抬,抹去了眼泪。好在台下无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这才让她松了口气,不然又免不了皮肉之苦。 王源荣暗暗叹了口气,重新带上虚伪的微笑,缓缓放下了古琴。全貌一出,台下一阵惊呼。 “果然没让我失望。” 秦明心中暗赞一声,这更坚定了秦明要把她得到手的决心,去他的卖艺不卖身!老子是大燕的三皇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抢着爬上本皇子的床呢!一个青楼女子还装什么清高! 王源荣朝场下微微一笑,缓缓跪坐在台上,朱唇轻启,轻声道:“各位官人,源荣承蒙各位抬爱,能在这里为大家献丑,源荣此生已是别无所求。源荣无甚长处,只能竭尽全力,定不服大家所望!” 说完,王源中抱琴弯身,以头碰地,场下众人立马爆发出一阵惊呼,关切之声不绝于耳。 王源荣微微沉吟,双手轻拨,几个低沉的音符便传入众人耳中。虽说并没有成曲,可一股悲凉的气息却已经油然而生。 这支曲目秦明并没有听说过,但他却听得如痴如醉,看来王源荣是真有功底的。 随着最后一声音符落地,场内一片安静。足足半分钟之后才爆发出了如雷般的呼喊声。 “太好听了!简直是仙音啊!” “是啊是啊!太美妙了,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美妙的琴声!” “我呸!你快别丢人了!就你?你懂什么叫欣赏吗?你懂什么叫艺术吗?你听得懂吗?你就在这夸人家弹得好,你有资格吗?我看你这么低俗的人连听的资格都没有!听一听都是对这琴声的侮辱!” “切!说的你好像多懂似的。” “不懂也比你懂!” “胡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个种地的,你懂什么啊!你连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是谁放你进来的!” “我呸!你还有脸说我?你不就是个杀猪的吗?你才应该出去!一身腥臭味儿!” “……” 这边有人吵得不可开交,那边竞价却已经开始了。他们争吵也不过是为了掩饰他们没钱的事实罢了,当然,也包括看热闹的。 秦明并没有急于报价,作为大燕最著名的纨绔子弟,他自然更为沉稳,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三千两银子!” “我说这是谁啊?也太小气了吧!五千两!” “呵呵!王小姐是我的!一万两!” “啧啧!真是有钱啊,一万五千两!” “你们这群人,非得抬杠是吧!我看你们谁还敢再叫!我爸是官府的人!我看谁敢跟我抢!两万两!” “我说这位仁兄你傻吧!能在这站着的有谁不是有个官府的爹?两万五千两!” “那咱就看看谁爹官大,三万两!” “谁管你啊!三万五!” 秦明听的心里直发笑,这群纨绔子弟!自己老爹在官府里做牛做马,拼死拼活的,他们倒好,在这里拼爹败家玩儿! 等秦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喊了一声:“一千两!” 突然的这么一喊把所有人都喊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越喊越少啊?场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说,你要没钱就别捣乱行不?” 一旁有人用鄙视的眼光看着秦明,秦明轻蔑的一笑,说到:“不好意思,我刚才没说清楚,是一千两——黄金。”这次秦明特意把一千两这三个字拉的很长。 “嘶——” 场中众纨绔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哥们儿谁啊?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花这么多钱而且还只能看不能吃,这也太赔了吧! “怎么?没人叫了?” 秦明甩开折扇,看着正在欲言又止的众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反正他不在乎这点钱,只要他觉得值,他就肯花钱。 “两千两。”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秦明循声望去,只见二楼上也有不少人在围观,他们身边大多站有一名或两名衣衫不整女子,这都是在房间里休息出来看热闹的,不过他们现在都看向一人,显然刚才那声两千两就是他喊出来的。 此人身穿白衣,手提酒壶,腰间配剑,正坐在横栏上,斜倚着支撑楼层的圆柱。此人正是徐潇。 其实,秦明和顾明夫在太极殿交流时他就一直都在太极殿屋顶偷听,只不过他身法极轻,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等打探好顾鸣烟被软禁在哪里之后他便悄悄跟在秦明身后来到了极乐楼。在路上,他发现秦明身边还有自己的同行,这他倒没觉得奇怪,只是更谨慎了几分罢了。 他跟踪秦明就是为了考察秦明有没有做他仙女姐姐夫君的资格,不过目前看来,秦明根本没有!所以他准备跳出来,给秦明个教训。而他现要做的,就是搅一下这趟浑水! …… 第六章:争风吃醋 徐潇正眼不瞧秦明,抬起酒葫芦“咕噜”灌了一口酒下去,他已经对秦明失望透了。从他在太极殿屋顶偷听时徐潇就在心里对秦明和顾明夫进行评分,由于徐潇从小就随师父混迹江湖,察言观色听话听音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从秦明与顾明夫的交谈中徐潇得出了一个结论:“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一个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是为了私利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火坑;一个看似仪表堂堂,却是品行不端,视女人为玩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徐潇在得出这两条结论后瞬时感到无比的悲伤,他不是为自己而悲伤,他是为顾鸣烟有这样一位自私残忍的父亲而感到悲伤;为顾鸣烟将会有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丈夫而感到悲伤;为大魏有一个如此残忍的君主而感到悲伤…… 在悲伤之余,徐潇心里又升腾起了一阵怒火。就凭秦明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资格娶仙女姐姐!就凭顾明夫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的命运!徐潇甚至想一剑将秦明和顾明夫全杀了!好在他没有在爱情的冲击下完全丧失理智。不过毕竟这口气不吐不快,憋在心里迟早要出问题,不能将二人杀了那就小小的惩戒一番好了。当然徐潇无法将气撒在顾明夫身上,一来无论自己如何讨厌他,他毕竟是顾鸣烟的父亲;二来顾明夫身为大魏皇帝,身边护卫定然不少,其中不乏高手。自己若是对他出手没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必然是不死不休,大魏将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所以,秦明就很不幸的要承受徐潇全部的怒火。 秦明此时也是极为恼火,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和他抢东西,哪怕是他的兄弟也没有!秦明十二岁那年,他的皇子府上来了一个俊俏的小丫鬟,听话懂事,秦明吩咐的事小丫鬟从来不会去问为什么,不用吩咐第二遍,只管听话执行。这听话的小丫鬟让秦明好喜欢了一阵。那段时间,秦明不管去哪都会带着这个小丫鬟,和谁都要炫耀一番。结果好景不长,一次他带着小丫鬟在归雁湖上泛舟赏雪之时,碰巧四皇子也来归雁湖赏雪。那时二人的关系还比较要好,他很兴奋的邀请四皇子一同赏雪游玩。 四皇子与他同父异母,仅仅比他晚出生了几个时辰,所以二人当时还都是孩子。四皇子见秦明身边的小丫鬟长的漂亮便起了玩心,对秦明说:“三哥,你这小丫鬟长得可真漂亮。” 秦明此时并不知道四皇子的用心,满脸骄傲的说:“我这小丫鬟可听话了,比你府上那些丫鬟婢女可要好多了!”说着,秦明看向小丫鬟,“我四弟夸你漂亮,你还不快谢恩。” “谢四皇子殿下夸奖。”小丫鬟微微屈身行礼。 “哈哈!果然听话的紧!”四皇子拍巴掌大笑。 “三哥,我可是真喜欢这小丫鬟,想从你这要来不知你舍不舍得?”四皇子满脸期待的看向秦明,就等秦明一点头,他立马就把小丫鬟带走。 秦明的笑容僵住了,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只感觉好像有一口气憋在了心里,压得他难受。看着四弟的笑容,他忽然有了一种吃了只苍蝇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四弟,这小丫鬟我可是喜欢得紧,你这让我怎么送啊。”秦明好容易把气捋顺,面色阴沉的说着。 “没事,反正三哥你府上丫鬟多的很,也不差这一个不是?”四皇子小手一摆,一副“我替你做主了”的神情。 秦明这一下是真的怒了,我的东西凭什么由你来做主!他一推四皇子,拉着小丫鬟大踏步而去。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四皇子竟然将状告到了他父皇那里!他那个小丫鬟被他四弟看中了,非要和他要。结果可想而知,秦明大发雷霆,和四弟大打出手,甚至闹到了燕王那里,最后燕王发话了。 “明儿,你是哥哥,要让着你弟弟。既然你弟弟喜欢,那就给他嘛!”大燕皇帝只当这是两个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并没有想太多。 秦明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空,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给夺走了一般。很快,这种空的感觉便转化成了恨。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恨的滋味,这种感觉让他与四皇子彻底决裂。 那天,秦明面色阴沉似水,四皇子面色得意,跟在秦明身后来到了秦明府上。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四皇子的预料,出乎了大燕皇帝的预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秦明看着小丫鬟没有了往日里的喜爱,他觉得现在的小丫鬟很脏,说不出来的脏,让他很厌恶。秦明越看越觉得不舒服,越看火气越大,最后他彻底爆发了,秦明一把将侍卫的佩剑拔了出来,一剑便将那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刺死,随后将她的头颅砍下,扔到了一脸呆滞的四皇子手中。 “给你。” 秦明的声音阴沉。 从那天起,秦明和四皇子的关系彻底破裂,甚至积怨越来越深,直至现在的不死不休。也是从那天起,所有人都知道绝对不能抢秦明的东西,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哼……” 秦明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一脸玩世不恭的男人已经被他列入了必杀名单。 “三千两。” 秦明眼神冰冷,紧盯着徐潇。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敢跟他小女人的家伙到底有多大的实力。 “嗝~一万两……” 徐潇打了个酒嗝。 一……一万两! 不只是秦明,所有人都差点把舌头咬掉。三千两之后不应该是四千两吗?怎么变成一万两了?而且……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花一万两黄金这也太不值得了吧!虽然有“为美人一掷千金”之说,可这群人是纨绔子弟却不是傻子,绝不会傻到花这么多钱去找一个得不到的女人,不然肯定会被自己老子打死。众人在吃惊过后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人性就是这样,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 秦明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恼怒。这个家伙敢跟自己抬杠,他就已经走上了死路。现在又直接开始了明抢,这是在打他秦明的脸啊!他现在更是必死无疑!秦明已经确定,徐潇活不过今晚。 “十万两!” 秦明阴森森的喊出了这个天价数字。这下连一旁的老鸨都看不下去了,这两位可是大客户啊!老鸨朝一旁使了个眼色,几个打手便挤进人群,暗暗将人群隔开,隐隐将秦明围住。这倒不是要害他,而是在暗中进行保护。毕竟这里是官家青楼,没人敢瞎报价,既然报了,那他就一定能出得起。身上揣着这么多钱,不保护不行啊! 一旁的人看热闹的心思更重了,两个男人争风吃醋,这可是不常见啊!而且貌似这两个人身份差距很大啊!那个在一楼的公子哥怎么看都要比二楼的酒鬼要实成多了,咱倒是要看看这么闹下去要怎么收场。 徐潇看着恼羞成怒的秦明,似乎不经意的朝一楼的一个阴暗角落瞟了一眼,嘴角勾了勾,说道:“不愧是大燕三皇子,出手真是阔绰!这都马上要订婚的人了,居然还来这种地方与我这种市井流氓抢女人。呵!是你嫌我大魏国的长公主不够味儿,还是你觉得这个花魁更配得上你三皇子的身份呢?” 此语一出,全场皆惊!徐潇看似平淡的话却在人群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虽然不敢大声喧哗,可私底下的窃窃私语却要比大声喧哗更扫秦明的面子。 “什么?他居然是大燕三皇子?我看不像啊!” “哪里不像?我看哪里都像!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出手阔绰,衣着华贵……从哪看都是皇子的风范啊!” “我呸!我看你是被钱迷了心窍了吧!你以为在这说人家两句好话人家就能给你钱财,让你升官啊!别瞎想了!这里是大魏,不是大燕!” “就是!你这卖主求荣的家伙!你没听二楼那位说啊,他是要和咱们的长公主成亲!都快成亲了还来这种地方,我看啊,让咱们温柔善良的长公主嫁给他真是糟践了!” “就是就是!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选了这么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驸马!啧啧,还不如选我呢!” “就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样子!我看要选也选我!” “我呸!我看你真是不怕你家的婆娘打死你!居然敢做这种美梦!” “还不许人做梦了啊!再说了,要是能当上驸马爷,谁还要那种糟婆娘!” “……” 听着底下的议论,秦明的脸色白了红,红了黑,就差没变成彩虹了。就在他终于要爆发的边缘,一个声音突然穿过层层人群传了进来。 “六皇子到!” 这一声过后,全场鸦雀无声,自觉的让出了门口的一条道路,随后全都躬身站立,噤若寒蝉! …… 第七章:心思通明 “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洪亮中带着几分洒脱的声音从极乐楼门外传来,随后两道黑影出现在了极乐楼门口。在一名黑衣带刀侍卫的陪同下,一名身着宝蓝色外衣,脚踏白色平头靴,腰间佩玉,手持折扇,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的俊美男子迈步走了进来。 男子面带微笑,但他微笑的动作与他人不同。一般人微笑时是两边嘴角一起向上翘,这样笑的很自然也很柔和。但男子微笑时只有左边嘴角向上翘,男子的相貌很是俊美,配上这样的笑容耕田上了几分的妖异。但这种笑容却也是最容易变成冷笑。 如此一位温婉如玉的贵公子无论放在哪里都应该是受人推崇,被人尊敬的人物。但看极乐楼中众人噤若寒蝉的样子,明显是在惧怕此人。众人这样的反应在徐潇看来很是不合常理。 此人是大魏六皇子不假,平头百姓惧怕皇子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身怀龙气,对人自有一股威慑力。但观此人面相并不似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之人,为何众人会惧怕到如此程度。 六皇子看了看面色铁青,依旧大剌剌站立原地的秦明,又抬头看了看斜靠在二楼围栏上的徐潇,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与拇指搓了搓,随后迈步走向秦明。 “哈哈哈!刚刚听闻大姐夫在此间逗留,便想着来看看,希望我这贸然来访不会打扰到大姐夫的兴致啊!” 六皇子走到秦明面前,合拢折扇,拱手笑到。 看到六皇子向自己行礼,秦明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也是朝六皇子拱了拱手,说到:“原来是六皇子殿下,没想到六皇子殿下也会来这里凑热闹啊!” “哈哈哈!都是男人嘛!” 六皇子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秦明看了也是会心一笑。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落在了徐潇眼里,瞬间六皇子在徐潇心中的印象便降低到了极点。 “没想到你与他都是一丘之貉!” 徐潇暗自皱眉,原本以为六皇子是仙女姐姐的弟弟应该也和仙女姐姐一样充满正气才对,没想到六皇子真是不给他面子。 “不过大姐夫你可是不对啊,咱们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是叫我六皇子殿下啊!” 六皇子嘴角上扬,不无嗔怪地看着秦明。秦明先是一愣,随后想起那几声“大姐夫”才恍然大悟,心里一乐,暗道六皇子果然不简单。 “哦!哈哈,是我这当大姐夫的错!六弟!” “哈哈哈!”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虽然两人相谈甚欢,可一旁却还是气氛尴尬,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六皇子名叫顾青云,在大魏所有的皇子中就数六皇子最不苟言笑,与大魏所有的贵族交情都不甚好。要知道每位皇子要想顺利继位都需要王孙贵族的支持,所以或明或暗都要和某位或某几位贵族重臣交好。 就比如二皇子的母亲是当朝建威大将军雷万熊之女,封雷贵妃。雷将军在朝野武将之中威望极高,一众武将都甘愿为其效力。二皇子在朝中除了有母族的支持外便是受到与雷将军交好的武将的支持。在军中有着此等坚实的根基,二皇子才得以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深得大魏皇帝顾明夫的器重。 一直以来与二皇子争斗最为激烈的四皇子没有母族的背景,其母原本只是宫中的一个宫女,只因一日顾明夫喝醉才被顾明夫临幸。不幸的是,四皇子的母亲在孕期便受到百般迫害。由于身体虚弱,四皇子的母亲在临盆时最终难产而死。四皇子出生后只能由奶娘抚养,由于在宫中无有依靠,从小四皇子便受到其他皇子的排挤,被许多有心人所迫害,甚至有很多次四皇子都徘徊于死亡的边缘。也正因如此,四皇子在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隐忍装傻,甚至还曾说出让全大魏人耻笑的话。 那日,众皇子公主和王孙贵族家的子弟在国子监听老夫子讲课,老夫子乃是大魏三代皇帝的老师,是当之无愧的“国师”。老夫子讲课时提问四皇子:“大玉连年饥荒,百姓吃不上饭。由此大玉起义不断,你可有办法压制农民起义?” 四皇子满眼的单纯,起身说道:“百姓吃不上饭,他们为什么不吃肉?”此语一出,众人哄堂大笑,老夫子差点就气极吐血而亡。从此以后四皇子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吃肉皇子”。 可又有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吃肉皇子”现在竟然得到了丞相刘志的支持,自此以后四皇子撕去了“愚蠢的”假面具,露出了峥嵘,开始活跃于各种场合,成为了朝廷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五皇子乃是皇后之子,为顾明夫嫡子。刚一出生便在朝廷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以太子少师为首的一干文官上奏顾明夫,请求立五皇子为太子,但遭到了雷将军的强烈反对。实则不只是雷将军,其他皇子背后的势力也纷纷进言,反对立五皇子为太子,理由各异但都说的有理有据。可笑的是,这些人进言反对立五皇子为太子后,却又纷纷劝谏皇上立自己所保的皇子为太子。这一下,朝廷中夺嫡的大幕彻底拉开,一阵血雨腥风后顾明夫震怒,对朝廷上下进行了大清洗,处理了众多实权之臣。有些还好,只是革职查办,有的竟然被揪出有数十条十恶不赦的罪状,直接株连九族。一时间搅的是满城风雨,不少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不小心自己就受到牵连。好在这次清洗没有影响到皇子们后台的根基,皇子们也没有什么伤亡。 可六皇子却独独是个例外,从来没有传出过六皇子和某个贵族交好的消息。而且倒是有传言说,六皇子对所有贵族都持有排斥的态度,甚至曾说过如果能够继位要除掉现在所有旧贵,另立新贵!这导致所有贵族子弟对他都是敬而远之,这也是为什么顾青云来到极乐楼后没有任何一位贵族子弟上前与他交流。 顾青云在于秦明交流的同时眼神也不经意的瞟向徐潇,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的味道。 他是接到眼线的报告得知秦明在极乐楼被人挑衅才赶来极乐楼的。他来这里一是帮助秦明解围,二是来看看这个敢挑衅秦明的人到底是谁。经过这一眼,顾青云确定,这个人,很不错。 在所有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情况下他还能表现出满不在乎的镇定自若模样,这说明刚刚他对秦明的挑衅并不是哗众取宠。这倒是很对他的胃口,因为他也很讨厌秦明这类的纨绔子弟。 由于他与所有贵族的关系都不甚好,并且他从来在顾明夫面前表现过自己的学识,没有展现过自己的任何文韬武略。所以在所有的皇子眼中他都是最没有竞争威胁的人,任凭所有皇子之间争得你死我活,却都和他的关系极好。 与兄弟的关系都很好,与姐妹的关系自然差不了。他与大姐顾鸣烟的关系同样非常好,在得知大姐要嫁给大燕三皇子之后,他曾暗地里调查过秦明。不调查还好,调查后他不禁大骂父皇糊涂,同时为大姐惋惜。可以说他对秦明都恨到骨子里了,可是为了两国关系,为了大姐,他不得不来为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解围,他真恨不得一拳打在秦明的脸上!所以他才会欣赏徐潇,他已经决定如果徐潇能够活过今晚,那么他一定要与徐潇结交一番。 而秦明也是瞟向了徐潇,与顾青云相反,他恨徐潇恨的牙根直痒痒!这个家伙故意透露出自己的身份,想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让自己当众出丑,让自己没脸呆在魏国。好在顾青云赶来即时,让自己压住了即将爆发的怒火。从这一点看来,这顾青云还是可交的。 在秦明印象中的顾青云一直是以正人君子的形象出现的,不过他的那句“都是男人嘛”却是颠覆了秦明对顾青云的看法。怪不得他和所有的大魏皇子都交好,原来他才是大魏最大的纨绔子弟啊!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秦明想到这里,甚至都已经喜欢上他了! 徐潇坐在二楼,以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顾青云的每一个表情,包括他扫向自己的那一眼,还有他对自己的那一抹欣赏和对秦明的那一抹厌恶都没有逃过徐潇的捕捉。 顾青云看向秦明时厌恶的眼神让徐潇很是不解,他们两个不是一丘之貉吗?怎么会有厌恶的神情出现?仔细一想之后,徐潇发现自己小看这个六皇子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他的情报网绝不简单,能拥有强大情报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看来,这个六皇子值得他注意啊…… 三个人,各怀个的心思,却各个心思通明,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 第八章:此间有贼 秦明与顾青云寒暄了一阵,便再次把矛头指向了徐潇。 “这位兄台,为何一直缩头缩尾躲在二楼,不敢下来光明正大的说话?” 秦明抬头看向徐潇,面露嘲讽之色,他现在虽然身份已经暴露,但有顾青云在,相信没人敢妄加议论。所以他就可以放肆的用自己“大燕三皇子”的身份特权来对徐潇进行报复了。不过现在二人的位置让他很是不爽,他贵为一国的皇子,竟然要仰视一介平民!在大燕,他完全可以一剑将徐潇的头颅砍下,挂在城头示众!可在大魏,他是客人,不能喧宾夺主。 若是旁人,肯定被秦明这杀气凛然一句话吓得屁滚尿流的从楼上滚下来跪地求饶了。不过徐潇可不吃他这一套,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不敢,我区区一介草民,怎么敢和堂堂大燕三皇子共处一席呢,我可不想掉脑袋。”话虽然这么说,可他的样子哪有一点怕掉脑袋的样儿啊! “哼!那你可真是放肆!” 秦明怒目圆睁,这一声“放肆”吓的本来就心惊胆颤的那群看客一下子差点跪在地上。 “已经知道了本皇子的身份,你居然还敢以如此不堪入目的姿态与本皇子说话!” “得得得!您老累不累啊!一口一个本皇子,我都替你累得慌。再说了,我今天晚上也不是放肆这一会儿了,秦皇子您老还很是反应迟钝啊!” 徐潇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秦明这刚压下的火又被点了起来。 “你找死!” 秦明回身一把抽出顾青云身后黑衣侍卫的佩剑,就要冲上楼去把徐潇大卸八块儿。此时的秦明就如同一头发疯的野兽,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大姐夫,冷静,冷静。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土豹子罢了!” 顾青云满脸堆笑拦住要冲上二楼的秦明。秦明傻但顾青云可不傻,秦明要是这么冲上去,肯定是要吃亏的。不过这种时候,他身为大魏六皇子不但不去惩治徐潇,反倒是一直拦着秦明去杀了徐潇这个以下犯上的贱民。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其中的猫腻,但在场的除了徐潇和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黑衣侍卫之外,就只有顾青云自己是明眼人了,他们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在场的一众看客迫于两位皇子的威压全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也更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中的猫腻了。其他的一些富家子弟,商贾之人若是胆大心细也能明白其中的猫腻,但他们也都不傻,都知道六皇子的脾气,哪怕发现了也不敢乱说。至于秦明,他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头。 “是啊,三皇子殿下。莫生气,气大伤身体!您要是气病了讹上我,我这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可没有闲钱给您看病啊!” “你……你……” 秦明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也太气人了!我堂堂大燕三皇子还用得着讹人!我看病都有御医诊治,还用得着让你找不知道什么来头的野郎中! “还有,三皇子殿下,您是不是应该先把正事干了。” “什么事!” 秦明恨得牙根直痒痒,毫不顾形象的咆哮道。 “十万两……啧啧,真不愧是皇子啊,出手真是阔绰!” 刚才秦明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经徐潇一提醒他总算是又想起了那个一脸惊恐的跪坐在台上的花魁王源荣。 “哼!区区十万两,本皇子还会赖账不成!” 秦明冷哼一声,今天他出丑算是出大发了,怎么着在钱这方面总不能再丢面子吧。身为大燕皇子在钱这方面秦明自然是不缺的,十万两黄金虽多,但对秦明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秦明想到自己今天出的丑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无论如何也要在钱上讨回面子来,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豹子长长记性!想到这里,秦明伸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钱袋,没想到这一摸却是摸了个空。 在这里必须要说一下,秦明虽然身为皇子,但也不可能随身携带十万两黄金。再者说了,有谁能在身上放十万两黄金?他的钱袋里其实只装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他自己的私印,一个是万通钱庄的钱票。 万通钱庄乃是五国共同扶持的巨型钱庄,本部在大凌,在各地均有分号。五国共同设立万通钱庄的目的便是为了调节各国的度量衡不一致,方便各国之间的交易。各国货币与万通钱庄发行钱票的度量衡各有标准,但经过换算后都可以保证公平。现在,万通钱庄的万通钱票基本成了各国之间商贸交易,甚至是本国之间商贸活动的指定货币,在民间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万通钱票能够流行不仅仅是因为其背后有五国皇室的扶持,还因为万通钱票被伪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每张万通钱票都有自己的编号,并且其印刷模版乃是五国皇室花重金请鲁班门后人制作的,制作方法乃是鲁班门的不传之秘,外人根本学不到。所以,万通钱票才得以流行起来。 秦明手中的钱票乃是没有面额的皇室特制白票,他只需要写好数目再印上燕国皇室的印章便可生效。可现在他的钱袋竟然不见了!他很确信,自己从客栈中出来的时候钱袋还是在身上的,甚至在进入到极乐楼时秦明还特意确认了一下,钱袋还在身上。但这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自己的钱袋竟然不见了!而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此间有贼!” 此语一出,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都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钱袋。结果,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不是因为惊讶皇子被偷,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钱袋也不见了。 这下极乐楼可是炸开了锅,这个怀疑那个,那个又怀疑这个。那些官妓也是不管自己的风度,不顾自己正在招待的客人,衣衫不整的冲进闺房里一阵翻箱倒柜。这一幕可真是“小衣与手帕齐飞,尖叫与哀嚎一色”,咒骂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我的钱呢!我的钱呢!那可是我最后的家当!” “是谁!是哪个王八蛋龟孙子!敢偷老子!” “极乐楼里还敢偷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是我的私房钱啊!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呜呜呜!我不活了!” “报官,我要报官!” “对对对!报官!赶快报官!” “……” 徐潇丝毫不理会场中的混乱,他把手插进鼓起的怀中。由于姿势的原因,其他人并没有看出他衣服内的不正常。 “也不知道那家伙发现了没有,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我赢了。” 徐潇小声嘟囔着。 “三皇子,既然您出不起,那就由我来替你出吧!” 徐潇聚气发声,声音在极乐楼中回荡,竟然压过了嘈杂的人群。 “钱!快看!钱!”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徐潇正在将一把把的钱票从楼上撒下来,一张张钱票如同雪花般飘落,所有人都被这场面震住了,呆呆地抬头看着大把大把的钱票从天而降,竟然没人去捡落在地上的钱。 徐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撒了多少,但他将整个极乐楼几乎都偷了一遍,来这里的基本都非富即贵,怎么算也应该有十万两黄金了。 至于秦秦明的钱袋自然也是他偷的,不过秦明的钱票他可不敢用。笑话!用了铁定死翘翘啊!他要的只是羞辱秦明,而不是被大燕国通缉。偷秦明钱袋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是在向他的同行发起挑战。 足足撒了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钱票全都落地。在老鸨的带领下,极乐楼众人将钱票全部捡起并清点。 “六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那位公子付的钱票共有……” “滚!” 还没等满脸谄媚的老鸨把话说完,秦明一巴掌就将她扇得原地转了个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明现在所有的形象全都被毁了,既然这样他也不介意更差一点。 “你们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难不成你们看不出来他就是……” “大姐夫,大姐夫!何必呢,何必这么动怒。” 顾青云拦住了要说出真相的秦明,四目相对,顾青云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神光,低声道:“放心吧大姐夫,他活不过今晚!我保证你明早会见到一个永远开不了口的他。” 依照秦明的性格本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但令人惊讶的是,秦明竟然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这一幕落在了徐潇的眼里,不由得让他对顾青云警惕了几分。 秦明阴毒的看向徐潇,这次大魏之行丢人算是丢到家了,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不过走之前他一定要让徐潇付出代价! “哼!” 秦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只给徐潇留下了一个阴冷的背影…… …… 第九章:同行相见 看着秦明离去的背影,顾青云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自己今天违背良心出头帮了秦明一次,这让他感到了无比的耻辱。自己明知这是一个将会毁了自己大姐一生的人,可却昧着良心替他解围,他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顾青云收回视线,恨恨的一咬牙,朝身边黑衣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黑衣侍卫随即出门消失不见。 看到秦明灰溜溜而去,徐潇心中大爽,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徐潇翻身从二楼跃下,转头看向顾青云,而恰好此时此时顾青云也刚好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上天安排了这次将会改变两个人命运的相见。两个原本毫无干系之人的命运齿轮相互接触,咬合,最后共同旋转。此时此刻,徐潇变成了主动轮,改变了顾青云的一生。 “官人,请来这边,王小姐已经在屋中等候了。” 老鸨突然不合时宜的插到了两人之间,满脸媚笑,点头哈腰的朝着徐潇直搓手。她那副表情都恨不得自己上前去接客,这么个大金主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了!待会儿可得跟那小贱人说说,让她好生待这位爷,哪怕让她破例也要把人留下! 徐潇横了老鸨一眼,看她笑得满脸流油的样子,徐潇都恨不得抽她两巴掌。徐潇左手一抬,一个精致的钱袋便出现在徐潇的手中。这钱袋极为精致,乃是由雪山罕见的冰蚕吐丝所织,为大燕独有,触手冰凉滑腻,乃是难得一见的上等材料。 要说这冰蚕可是不得了,这冰蚕只在雪山之上生长,极为罕见。冰蚕卵须在冻土之中蛰伏七年之久,冰蚕卵处于地下七寸之处,每年会向上升一寸,到七年之后便会破冰而出,这时卵便会变为冰蚕的幼虫。单单是这一环节便是极为困难,冰蚕卵很有可能死在冻土层中,而且成为幼虫后如果找不到足够的食物也会导致幼虫夭折。而幼虫又要经过七年才能结茧,最后一年后成为成虫。 若是想要得到冰蚕丝则需要在冰蚕幼虫时捕捉圈养,在其吐丝之时进行收集。但这捕捉冰蚕又是极为不易。冰蚕幼虫行动极为迅速,且拥有剧毒,寻常方法根本无法捕获。所以,在大燕才会衍生出一种名为“捕蚕匠”的职业,专门为皇家捕捉冰蚕。这份职业的风险极高,稍不留神就可能命丧雪山。但仍有许多穷苦人家甘愿冒着风险去深入雪山,寻找冰蚕,因为这份职业的风险虽高,但回报也是极为丰厚。 这样严苛的生存条件导致了冰蚕的数量极为稀少,而如此危险的捕捉环境也导致了冰蚕丝极为稀有,甚至冰蚕丝被大燕皇帝称为“大燕的奇宝”,其他四国皇室想要从大燕得到冰蚕丝的织品都是不可能的。 徐潇自然是没有听说过这所谓的冰蚕丝为何物,更不可能辩认出这钱袋是由何制成的了。他只觉得这钱带极为精美,材质上佳,上面绣着的麒麟刺绣更是栩栩如生,是块儿做手帕的好材料。 徐潇伸手一摸,摸出来一个玉质印章。那玉入手温润,在火光照耀下隐隐发着宝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徐潇掂了掂,这正是秦明的私印。 “连印都是玉质的,真不愧是大燕最大的纨绔子弟。” 徐潇对于秦明的奢侈很是不屑,撇了撇嘴,徐潇伸出大拇指在印章底部一抹,玉屑飞溅,洒在极乐楼血红的地摊上出现了一片白色印迹。徐潇将字迹抹去,只留下一块空白的美玉,抬手扔给了老鸨。 徐潇的这一手功夫看得老鸨目瞪口呆,她可从没见过有人能用手指将字迹抹去,这简直就是变戏法啊!徐潇这一手其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在内行的眼里这只不过是小把戏罢了,只是这徐潇的内力是当真深厚。 “我就不去了,这是我赏她的,你可别想着独吞。” 徐潇眼中寒光一闪,吓的老鸨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哪敢啊官人……您放心,我一定交给那个贱……啊不不不!是王姑娘。” 老鸨仍是满脸的媚笑,看着徐潇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这出手也太阔绰了!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岁,肯定要把这个大金主弄到手!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极乐楼里赫赫有名的官妓小姐啊! 老鸨犯花痴的样子看得徐潇一阵恶心,袖子一甩,迈着四方步朝外面走了出去,路过顾青云身边时徐潇故意碰了顾青云的肩膀一下,将秦明的钱袋顺手挂在了顾青云的腰间。 顾青云有感,微微一笑,却并无动作。 “这个家伙果然有意思。” 顾青云心中暗道。 徐潇出了极乐楼后开始缓步向无人处移动,等到人烟逐渐稀少时,徐潇的速度陡然加快,先是走,后是奔,最后大踏步越了起来。 徐潇的脚下就像安装了弹簧似的向前飞速弹动,一跃足足有三四米远。徐潇身型闪转,身法速度极快,在街道中穿梭,就如同一只灵活的白猫一般,快如闪电,若是常人恐怕是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几番闪动,徐潇一跃跳上了房顶。徐潇脚步极轻,落在房屋之上竟然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而在距离徐潇不远处的房顶之上也是出现了一道人影。借着月色能发现那道人影应该是一位老者。二人似是在比试轻功一般,互不相让,但明显是徐潇身法更快一些。 这样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徐潇率先跃下了房顶,黑影也是越下,再此融入了黑暗之中。徐潇一直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随后站定不动,似乎是在等着那道黑影。 暗中,一个年过花甲的枯瘦老人缓步走了出来。老人目光犀利,步伐沉稳,完全没有寻常老人的老态。 “真是后生可畏啊!你可要比我训练出来的那些学生强多了。” 老人抬起手“啪啪”的拍了两下。 “前辈客气了,前辈也是老当益壮,功力不凡啊。” 徐潇转过身,面露微笑的看相老人,徐潇对老人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哦?听你这口气对自己的轻功似乎很有信心啊。” 老人也是面露微笑,虽然在极乐楼时他对自己发出了挑战并且还让自己吃了瘪,但这并不影响他欣赏这个年轻的后辈。 之前徐潇曾说过,他们二人是同行,老人明显是暗卫,但徐潇可不是但徐潇可以肯定,老人一定做过和他一样的职业,这便是同类之间的吸引。 在这个崇尚英雄侠义之士的国家中,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所行之事在知情人眼中为侠义之事,他们也被看为英雄。而在不知情人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贼子!所干多是伤天害理之事!是无恶不做的败类!他们之中,也是亦正亦邪。邪者,被人瞧之不起,为人所不齿。正者,亦是被人误解。没人能说得清他们到底是不是真英雄,也没人能说服自己他们是真正的匪。甚至于他们自己亦是很迷茫……这群人便是刺客,徐潇,便是其中的一员,老人曾经肯定也是。 老人的确是徐潇在秦明身边发现的同行,秦明的暗卫。老人在如今大燕皇帝还是皇子时便跟在皇帝身边,与皇帝一同游历,曾数次救下过皇帝的命,皇帝对他也是有如兄长一般,甚至还曾强行拉着他一起结拜。 老人这次出来保护秦明乃是在卸任前的最后一次出行,此后他便要呆在燕国训练暗卫。这次出来他本是想要好好看一看大魏都城的风光,没想到这个让人不省心的秦明却是又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按照辈分来说,他可是秦明的伯伯,可这秦明对他非但不尊重,还对他呼来喝去的。今晚也是,非要让自己要杀掉徐潇。 根据他的判断,这个徐潇的轻功和内力都是极强,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能有的内力,估计是有什么奇遇。有这么强大的内力作支撑,估计自己回到巅峰时期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来这里不过是想要认识一下徐潇,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定非池中之物,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可要比那个不成器的秦明强多了。 “前辈莫不是来杀我的?” 徐潇见老人久久没有开口,出言说道。 “哈哈哈!人不服老不行啊!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整天心力交瘁,精神高度紧张,内脏衰老的速度要比普通人快数倍,我的武功早就大不如前了!杀你?你不杀我就是好的了!” 徐潇微微一笑,道:“前辈谬赞了。” “嗯,好小子!不骄不躁,有勇有谋!好!好!” 老人连连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前辈,在下徐潇。” “嗯,好!我记住你了,期待我们的再见之日。” “前辈慢走。” 徐潇弯身拱手,恭敬的送走了老人。随后直起身来,声音冰冷道:“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出来吧!” …… 第十章:张宿薛宝 “嘻嘻,小兄弟感官果然敏锐,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人家啦。” 一个清脆的女声自徐潇身后的黑暗中传出,一个身穿紫衣,手拿宫扇,腰间配着一柄宝蓝色、长三尺、宽三指的长剑的女子款款走了出来。女子身形婀娜,相貌妩媚,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徐潇感觉自己今天肯定是桃花当头,一晚上就见了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前一位王源荣被自己买下来叙话却被放了鸽子,而这位显然不是来找自己叙话的。 “小兄弟,你干嘛要背对着人家啊!来,转过来让人家看看。” 女子在徐潇三米处站定,笑吟吟的看着徐潇。左手微抬,手中的宫扇微微抵在嘴角,脸上媚态尽显。若是此时是在灯火通明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她倾倒。徐潇不由得暗叹一声:“真是红颜祸水啊!” “怎么,你这是怕了人家了?” 女子微微一笑,缓步走向徐潇。女子身形移动带来了阵阵幽香,这幽香好似百合花的花香,却又和花香不一样,那是徐潇从来没有闻过的奇异香气。那香气足以摄人心魂,连徐潇都是瞳孔缩了缩。若不是徐潇心智坚定,恐怕早就被这香气给迷惑了。 女子伸出如青葱般的玉手,轻拍向徐潇的肩膀,却是拍了个空。等再回过神来,徐潇已然正面直视着她。女子心中一惊,“他是何时转过来的!”徐潇的动作太快,女子根本没有看清。虽然女子被徐潇这一下吓得不轻,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妩媚的一笑,女子伸出手指,将徐潇的脸微微挑起,目光中带着火热直射徐潇平静的双眼。 “怎么?就这么不想看人家一眼吗?嘻嘻,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吧!没事的,喜欢人家就说出来嘛!你长得这么帅,人家可是看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呢!” 女子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一股股的热气喷吐在徐潇脸上,徐潇不由得暗自皱眉,这种湿热的感觉让他很不适。 “说吧,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徐潇后退一步,避开了女子的手指。 “怎么,人家长得很像是杀人犯吗?” 女子跟进一步,如影随形,手指依然点在徐潇的下巴上。 “是六皇子派你来的?” 徐潇后退。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女子跟进。 “他是为了秦明出气?” 徐潇再后退。 “你觉得呢?” 女子再跟进。 “他好像不是很喜欢秦明。” 徐潇横移。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偷东西了呢?” 女子再追。 “呵呵……” 这次徐潇没有再移,而是抬手抓住了女子的右手。 “你可真是大胆,竟然敢偷这么多的钱票。不止如此,竟然还敢偷大燕的三皇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完全可以砍脑袋!要不是你跑得快,恐怕早就被官兵抓住了吧。” 女子没有任何反抗,反倒是很享受的样子。 “呵……我难道不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吗?” “是你自己快活了吧!六皇子殿下可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呢。” “哦?那你还真是来杀我的……” 徐潇邪魅一笑,压低了嗓音说到:“你就不怕杀人不成,反被杀!” 徐潇眼中忽然寒光乍现,仿佛一头黑暗中的野狼盯上了食物一般,女子不由得一惊,这种极具威慑力的眼神她只在少有的几个人身上见过,这些人要么是实力极强,可以独步天下无人能挡。要么是权势滔天,可以轻易掌控他人的生死。徐潇明显不可能属于后者,但看徐潇的年纪也不过二十二三岁罢了,这么年轻的人又能有多强的实力呢?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中可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啊! “那要看你的本事怎么样了。” 女子嘴角勾起,忽然身形一闪,徐潇只觉得眼前一花,女子已经退到了数米之外。 感受着掌心的滑腻,徐潇心头一荡。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感受,徐潇马上就又恢复了平静。 “燕兰城二十八星宿打更人,张宿薛宝奉六皇子之名前来缉拿嫌犯,请公子配合。” 女子收起了脸上的妩媚之色,严肃之像浮现,哪怕是现在严肃的模样,女子身上也是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依然诱人。 “若是我拒绝呢?” 徐潇抬高下颌,露出了极为不屑的狂傲神情。 “那就得罪了……” 薛宝抬起白皙的玉手,将长剑拔出。拇指在鹿角形状的护手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忽然长剑一抖,右脚踏地,猛然进攻。 薛宝长剑向前“倏!倏!倏!倏!”的刺了四下,四道剑影自空中划过,传出尖锐的破风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在薛宝向前猛进的同时徐潇也是拔出了长剑,在身前舞成了一个圆,将薛宝的四剑全部封挡在圈外。 徐潇右脚朝左前方迈进,身形转动的同时将长剑横在胸前,斜斜刺向薛宝。 薛宝刚想要后撤,却见徐潇招式一变,长剑如一道白光闪向薛宝胸前。薛宝长剑赶紧向外封挡,却不想徐潇身法诡秘,又是向前方斜踏,随着身体旋转,长剑也是一转,刚好将薛宝的剑避开。 徐潇身形再闪,这次是向外部闪出,随后继续踏步旋转。这一踏、一转,身形已是远离了薛宝的攻击范围。 薛宝看着徐潇闪动的身形,逐渐看出了端倪。自己身挂二十八星宿之张宿之名,对星象自然很是了解。徐潇的身法明显是按照南斗六星的方位来移动,并且旋转的圈子可大可小,在六星之间可以随意移动,乃是一种困敌的身法。 “这家伙明明有很多机会杀掉我,却是故意让我看出他的身法端倪。看来他是看出了六皇子的用意了。” 薛宝暗想。的确,她这次前来乃是奉六皇子之命来试探徐潇的实力。若是实力达到标准,六皇子便要招揽徐潇为自己所用,哪怕不能收为手下也要成为朋友。若是不能达到标准,那这种冲动无脑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杀了也无所谓。 “既然你让我看清了,那我可得对得起你这份恩情啊!” 薛宝算准徐潇下一处出现的位置,左手一抬,手中宫扇“倏”的射出,只听“当!”的一声,徐潇用长剑将这铁质宫扇反震而回,随后继续闪动,丝毫没受到影响。 “内力在我之上。” 薛宝抬手要接过宫扇,却不想宫扇竟然脱手而出,直直的插在地上。 “这……” 薛宝皱起了眉头,脸上微显怒意,这是故意打脸啊!自己以宫扇进行攻击,对方就故意不让自己接住宫扇,这份羞辱让薛宝如何忍受得了! 薛宝粉拳一握,美眸圆睁,舌顶上颚,内力暗运,随后右脚前踏,手掌前探!这一掌乍一看好似毫无劲力,就好似爱人之间的抚摸一般。可细看之下却是暗藏杀机,若是不知情的人挨上这一掌,轻则筋骨断裂,重则吐血而亡。 徐潇当然看出了这一掌的不凡,可他竟然不退反进,也是手掌前探,竟然与薛宝的招式如出一辙。 “这怎么可能!” 在薛宝惊愕的表情中,二人手掌相交,薛宝娇躯一震,连退了十数步才稳住身形。而徐潇则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丝毫不受影响。 “你……你怎么会我的‘柔情似水’!” 薛宝满脸的凝重,她能感受出,徐潇刚刚手下留情了。若是徐潇拼尽全力自己现在就不能站着说话了。令薛宝很不解的是,自己的这招“柔情似水”掌法乃是二十八星宿“张宿”的武功路数,徐潇怎么可能会用。而且徐潇刚刚明显不只是模仿这么简单,他竟然连心法也知晓,这让薛宝更为不解。 看见薛宝惊疑不定的神色,徐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调动内力一掌隔空拍出,薛宝只觉得一股劲力直击自己面门,不由得大惊失色。慌忙施展自己的身法企图避开。可没想到,徐潇就好像知道薛宝下一步的行动一般,身形左移半尺,这一掌的劲力正好拍在薛宝的左肩头。 薛宝吃痛,停了下来。徐潇将长剑收回,双拳紧握,再次冲向薛宝。 “哼!” 薛宝连吃三次暗亏,心中火起,冷哼一声,将长剑甩出,立掌冲向徐潇。徐潇侧身闪过长剑,身体贴近地面,从侧面击向薛宝。 薛宝身形一转,借旋转之势右脚扫向徐潇。徐潇脑袋一侧,拍地借力,旋身站起。此时薛宝尚未收住旋转之势,徐潇忽然迈步闪动,闪到薛宝身侧薄弱处,猛然出脚! “脚踏七星,魁星踢斗!” “砰!” 这一下攻击带有迅雷之势,让薛宝根本来不及反应。薛宝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那如同惊雷般的的气暴声在薛宝的耳边炸响,将薛宝震得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中。 “哼!” 徐潇收回了在薛宝耳边的右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一直到徐潇快消失身影时薛宝才回过神来,急忙叫道:“喂!你到底是谁!” 徐潇却没有回头,径直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薛宝在黑暗中喃喃自语:“脚踏七星,魁星踢斗……脚踏七星,魁星踢斗……他……难不成是聚星门的弟子不成……” …… 第十一章:有趣的人 薛宝楞楞地站在原地许久,一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更声才回过神来。薛宝摇了摇头,掏出自己的铜锣,也是敲了一下,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薛宝提气跃上墙头,鬼使神差的转头再次望了一眼徐潇站过的地方,却不想这一眼却让她身体猛的一震。薛宝自墙头再次跃下,快走几步,弯身拾起了一朵樱花。 樱花为纸质,呈雪白色,乍一看只是一个精美的手工制品。薛宝仔细观瞧,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在每片樱花瓣上都画有淡淡的粉色印记,单独看上去无甚奇特,但如果将樱花转动起来,所有的粉色印记便会组成一副图案,那是一柄短刀。 “这……这是!” 薛宝拿着樱花的手微微颤抖,瞳孔猛的一缩。 “他,他居然是樱花剑客!” 樱花剑客成名于六十多年之前,当时一人一剑一飞刀打遍武林各派无有敌手,并且靠着极强的暗杀本领刺杀了五国数位高官将领,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阵的血雨腥风!樱花剑客更曾被五国联合绞杀。却不想这次绞杀更是为樱花剑客造足了名声,甚至有传言说有大人为了教训顽皮的孩子便吓唬他说:“再不听话就让樱花剑客来教训你!” 樱花剑客其实是众百姓为其起的称号,本名大家并不知晓。只知道每次樱花剑客在战斗过后都会留下一朵特质纸质樱花以表示身份。这樱花的特点便是每片花瓣上都画有一道粉色的印记,而转动起来这粉色的印记便会形成一柄短刀。这樱花便成了樱花剑客的标志,甚至有人称这纸质樱花为“阎王帖”,谁见到谁就要死。 由于当时他杀的都是一些贪官污吏、暴徒乱民,每除去一个都是大快人心,所以人们才美誉他为樱花剑客,赞其为英雄。但由于他杀人的行为为官家所恶,将其列为缉拿要犯,被官家称为暴徒。 樱花剑客的一身本领师承何人无人知晓,只知其剑法使用得出神入化,一手“落樱剑法”罕有敌手,是个难得的剑道高手。 当年樱花剑客挑战各大门派过后曾翻阅过各门派的武功典籍,学习了各派的基础武功,并没有去偷学镇派武学,这也是当年各门派对樱花剑客态度暧昧的原因。这样一来,如果徐潇真的是樱花剑客,那么徐潇会使用自己的掌法和聚星门的武功也就不奇怪了。 樱花剑客一直活跃在江湖中,直到三十年前,樱花剑客忽然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关于樱花剑客的传说一只在江湖中流传着,直至今日。没想到,现在樱花剑客竟然又出现在了燕兰城! 看着手中的樱花,薛宝感到后背升起了阵阵寒意。看来徐潇的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刚刚若是有心杀我我恐怕还没现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冷汗顺着香腮滑落,滴在地上,薛宝深吸一口气,身形闪动消失在了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六皇子府上。 顾青云把玩着做工精致的纸质樱花,抬眼看了一眼单膝跪在身前的薛宝,抬手将侍女遣了出去。 “说说吧,你怎么确定这徐潇不是假冒的樱花剑客。” 顾青云随手将樱花扔在桌上。 “回六皇子问,在属下的印象中不曾有人假扮樱花剑客行事。因为樱花剑客所招惹的仇家太多,且被五国朝廷通缉,假扮樱花剑客很容易被他的仇家盯上,被五国朝廷缉拿。这样很可能会枉死在樱花剑客仇家的追杀下。所以属下认为他应该就是樱花剑客。” “哦?那你再说说,樱花剑客成名于六十多年前,而这徐潇的相貌不过是二十多岁。一个人经过了六十年的岁月又怎么会如此年轻?” “这……依属下的观察,这徐潇的脸上并没有易容的痕迹,所以属下认为此人应该不是樱花剑客本人,他……属下认为他是樱花剑客弟子的可能性很高。” “哈哈哈!张宿,你这想法还真是大胆!不过也不无道理,这纸质樱花做起来可不容易,极为劳心费神,就算有人想要冒充樱花剑客行事,就樱花这一关就不知道会难住多少人。” “殿下英明,属下也是如此认为的。而且属下认为,如果要模仿某人做事完全没有必要模仿樱花剑客。虽然樱花剑客威名犹在,可毕竟樱花剑客沉寂了三十年,当今的名人异士更是层出不穷,他完全没有必要模仿樱花剑客。” “说得好。” 顾青云抿了一口茶,“那好,你再说说他为什么要透露身份给你。”顾青云微笑着起身,踱了几步,在一幅奇怪的画前停下,背对着薛宝继续发问。 “根据属下的观察,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属下前去的用意,但他透露身份却并不一定是向殿下示好。” “哦?” 顾青云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向薛宝。他的目光极其犀利,射在薛宝身上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身上很不舒服。好在顾青云很快就收回了这种犀利的目光,继续发问。 “何以见得?” 薛宝定了定神,缓缓输了一口气,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人恐惧。薛宝答道:“我听师傅说过,樱花剑客在每次战斗后都会留下一朵纸质樱花,这是他的习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哪怕是进行暗杀后也会留下樱花证明是自己做的与他人无关,这是樱花剑客的行事方式。师傅说,樱花剑客曾经说过,做人就要敢作敢当。可能,这就是徐潇会留下樱花的原因。” 顾青云听完,嘴角微露笑意,说道:“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行了,你退下吧!注意,不要让其他星宿发现了。” “是!属下告退。” “等下!” 顾青云忽然叫住了起身要离去的薛宝,扭身拿起了被他放在桌上的樱花。薛宝不明原因,歪头看向顾青云。 顾青云抬手将樱花别在了薛宝的头上,顾青云的这一举动让薛宝大为脸红。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顾青云,现在的顾青云身上散发出了一股迷人的气息,薛宝瞬间迷乱了。 “这样更好看了。” 顾青云满脸坏笑,搓了搓手说道:“当年你师傅将你托付给了我,我本应该待你如友人,可奈何你继承了星宿之位,你我只能以主仆身份相见。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在父皇面前表现些什么,所以很多事我都只能麻烦你去做,一直以来真是委屈你了。” 顾青云说着,神色忽然暗淡了下来。 “没……没有……殿下说得哪里话,我……我……” 看着顾青云的样子,薛宝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现在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很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我母亲出身低微,又在生下我后不久便去世了,导致我从小就缺少关爱。我从小生活在皇宫中,无依无靠,只有你和你的师傅与我为伴,一直以来如同亲人般爱护我,帮助我。在皇宫中我可以说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表现出与世无争,对皇位没有兴趣的样子,只有这样我才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好在你一直以来都陪着我,小时候你保护我,现在也还是你在帮助我。我这一身的武功也是你私下里交给我的,我从不敢轻易示人,也只有你们几个亲近的人才知道我有武功的事。” 忽然,顾青云变得激动起来,一把将薛宝搂在了怀里。 “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啊……宝儿,你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吗……我只是想要活的轻松一点啊……为什么这么难啊……明明是亲兄弟,却要一直互相提防……宝儿,我好难受……” 一滴眼泪从顾青云眼中滑落,滴在薛宝的身上,平日里一直面带微笑的六皇子在这一刻竟然哭了起来。 薛宝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刀割了一下那么疼,她颤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向上移动,抱住了顾青云的腰。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着:“你不能这样做,你们是主仆!不能逾越礼数!”而这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薛宝,正视你自己的感情!保护好你眼前这个男人!他需要你!”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薛宝也不由得受到顾青云的影响,悄然落泪。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是一对青梅竹马。小的时候自己跟随师傅一同跟随在顾青云身边作为他的贴身护卫,那时经常会有人来欺负无依无靠的顾青云,而这时自己便会挡在顾青云的身前,为他出头。不过事后师傅都会重重的责罚自己,自己当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现在她明白了,她明白了就算自己受再大的委屈,她也要保护好眼前这个男人。 就这样过了良久,薛宝离开了六皇子府,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红晕。顾青云看着离去的薛宝的背影,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他抬手摘下那副奇怪的画,嘴中喃喃自语:“蛟伏黄泉,蛟伏黄泉!何时你才能君临天下啊……” …… 第十二章:秘密招揽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在薛宝向顾青云汇报的同时,徐潇已经快速赶到了城外。就如他进城时一样,顺利避开城头守军,一跃而下。 燕兰城内有着一大片居民区,其中有富户贵族也有普通百姓。燕兰城外同样是一片民区,这里居住的则都是平民百姓。在和平时代他们是住民,但在战争时期他们其实就是炮灰,是第一批被舍弃的对象,是炮灰,是燕兰城的人肉盾牌!当然,战争都打到燕兰城了,大魏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再抵抗也没什么用了。 再到外层便是一片树林,这里是徐潇此行的目的地。他要来这里见一个人,见一个坑货。 夜幕为树林更增加了一分神秘,似乎这里并不是一片树林,而是一个魔物张开的巨口,所有贸然进入其中的人或物都将被其吞噬。 徐潇缓步行于树林中,树林中宽大的树冠遮住了仅有的月光,只有零星几片呈现出怪异的模样洒在地面上。在这样一个黑暗、压抑的环境之中,本能的会让人产生恐惧感,如果这时候有人突然袭击,那成功几率无疑是极大的。 “飞蝗石,打你左眼!” 募得,一道声音从黑暗中炸响,若是旁人说不定就被吓破胆了。 随着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劲风,直奔徐潇面门而来。徐潇身子一矮,躲过了这一击。一击刚过,下一击已经再次到来。 只听得一句:“丧门钉,打你右膝!”,随即便是“倏!倏!倏!”三道锐器破空之声,分别打向徐晓右膝、左肩、前胸。徐潇长剑出鞘,在身前舞出一片剑光,将三枚丧门钉尽数击落。 说实话,这手抛掷暗器的功夫其实并不高明,只是最普通的手法,但与嘴里喊出的话配合在一起可就困难多了。嘴里喊出的话要早于抛掷暗器,且话语中所说与所做虚虚实实,半真半假,让已经先入为主听信话中所说之人轻易中招。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要不假思索地喊出抛掷的暗器和攻击的方位又要精准打出暗器,这是要经过不知多少次的训练才能拥有的条件反射,经历了常人无法忍受的苦楚才能习得。 “铁橄榄,打你额头!” 又是一声传来,徐潇左臂前探,一抄一截,一枚铁橄榄已然在手。 “叽叽喳喳的真是讨厌。” 徐潇撇了撇嘴,这份功夫看起来很酷炫,但叽叽喳喳起来也是真的烦。 “走你!” 徐潇旋身甩出铁橄榄,他这一手暗器功夫可不知要高明多少了。他的一身本领都是由师傅所授,乃是集合了百家之长,不管是抄截暗器还是抛掷暗器都是上等功夫,甚至徐潇的暗器造诣较之暗器大家也丝毫不让。 一般人在武学造诣上都是专攻一门,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且贪多必然不精,学的就算再多无法精于一门的话在实战中只能是花架子。像徐潇这样在武学各个领域都精通的人在整个武林历史上都是屈指可数的,连徐潇的师傅都曾感慨说:“如此武学奇才若是入世,定然会是同辈人的悲哀。” 一枚铁橄榄打出,只听得“哎呦”一声,一道黑影在一棵树上窜出,连跃几下又跑到另一棵树上隐藏了起来。 “铁蒺藜,打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徐潇再次辨清声音来源,甩手扔出一个肉包子,喊道:“肉包子,打你狗嘴!” “哎呦!包子!” 只听得这一声之后,自徐潇不远处的树上掉下来一个人影,嘴里叼着一物,正是徐潇扔出去的肉包子。 “我说老徐,你不厚道啊。怎的骂我是狗?” 人影走近,却不是王云子又是何人? “你要是不想吃就还我。” 徐潇横了王云子一眼,纵身跃上树枝。随后施展轻功,转瞬便跃至了树顶。一阵阵夜风吹过,虽显微凉,但适应后却也是非常清爽。 “你这家伙,闹着玩儿还生气了。还有包子没有。” 王云子三两口吃完包子,也追了上来。 “你那是闹着玩儿?” 徐潇双目一瞪,吓得王云子一缩脖子。 “嘿嘿,我知道你徐潇徐大侠武功盖世,我这点微末的暗器功夫怎么能伤到您呢!您说是吧。” 看着王云子满脸讨好的神情,徐潇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又从怀中掏出了两个油纸包着的肉包子。这一下看得王云子眼睛都绿了,伸手就抢了过去,似乎是怕徐潇反悔不给他似的。 “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徐潇看着狼吞虎咽的王云子思绪又回到了从前。他与王云子都是孤儿,从小便是一起在一群乞儿堆里长大,靠乞讨度日,每日要承受他人异样的眼光和随时有可能的毒打。那段时间,当真是不堪回首。 不过在不久之后,这种局面终于变了。徐潇被他的师傅带走,与师傅习武,而王云子也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被“百草堂”的人看中,加入了“百草堂”。 现在的二人早已脱去了往日的贫困,徐潇已经变成了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可王云子却没有改掉从前的陋习。每每看到美食都会口水直流,如同恶狼扑食般的一阵狼吞虎咽。他这个毛病经常让徐潇感到无地自容,不愿和他走在一起。再加上由于自己在江南人气高,王云子总是想方设法捉弄徐潇让他出丑,所以,徐潇才经常说王云子是个坑货。 “说吧,找我什么事。白天的时候不说,非要晚上把我叫到这里来说。” 夜风吹过,树顶摇曳。曾有古人说过,“高处不胜寒”,这话是没错的。站在高处才能体会到高处的寒风有多么的凛冽,但寻常人是无法如此站在树顶的,这种感觉也只有徐潇这种的高手才能体会得到,寻常人不消片刻便会掉下树顶摔死。二人身体随树而动,好似是树顶的两片树叶一般,若即若离。 “唔……老徐,你听说过‘陌同门’吗?” 王云子吞下包子,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陌同门?” 徐潇眉头微蹙,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门派。 “就在昨天我去百草堂燕兰城分舵报道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来自陌同门的人给了我一张请帖。” 王云子掏出一张蓝色请帖交给徐潇,只见请帖表面画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把半出鞘的剑。打开请帖,上书一行红字:“诚邀,百草堂弟子王云子参加九月九蓟州武林大会。” “九月九?蓟州大会?” 徐潇嘟囔道。他知道蓟州是大凌的都城,这个什么陌同门要在蓟州开什么武林大会?况且,王云子只是百草堂中地位你最低下的弟子,仅仅是负责搜集各类武林情报,这武林大会怎得会邀请他? 百草堂表面上是最大的药铺,实际上乃是武林中最大的门派组织,负责记录武林中的各种大小事件,乃是武林中的史官,在各个城池都设有堂口。百草堂自古便存在,到现在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是武林中公认的公正史官,其为武林做出的贡献不可估量。 “你也知道我们百草堂的情况,我这么个没权没势的小弟子无法接触到太多的资料,所以我只查到关于陌同门很少的资料。根据我所知道的消息,陌同门乃是近十年来发展并迅速壮大的组织,首领未知,似乎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撑。每年陌同门都会举办一次武林大会,地点不定,时间不定,邀请的不是各大门派的掌门而是武林中二、三或者是末流的小门派和大门派中不受重视的弟子参加大会。他们的口号是‘陌生变同门,共议武林事’。大会的目的基本相同,惩奸除恶,打击武林中的邪魔外道。在小门派之中似乎享有盛名,但大门派就不得而知了。” 王云子说着舔了舔嘴唇,随后继续说道:“这样一个组织没想到居然隐藏的这么好,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而且从他们的行事作风和所说口号来看,他们明显是在进行招揽啊。” 徐潇点了点头,可他不明白,这陌同门招揽像王云子这样的小弟子和不入流的小门派到底意欲何为呢? “要我说啊,这陌同门既然邀请咱了,那就说明咱还是很出名的啊!能在和么多武林同道面前露露脸也是很不错的嘛!” 王云子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徐潇横了他一眼,王云子又是下的直缩脖子。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文章,也就你这么没心没肺。” 徐潇无奈摇头。 “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王云子小声嘟囔道。 “我说老徐,你说这个什么武林大会我是去还是不去。” 王云子问道。 “那是你的事,别问我。” 徐潇抬起酒壶喝了一口酒,“我只关心我的事,而且……我总感觉这个陌同门不简单。” 徐潇隐隐感到自己似乎是正在打开一扇大门,将会有无数的洪水猛兽席卷而来,一个新的世界,一场极大的阴谋将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 第十三章:斗宿张怀 徐潇喝了两口酒,躲过了王云子的偷袭,一跃跳下了树顶。 “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计划。” 徐潇迈动四方步,朝燕兰城走去。 “我说老徐,你悠着点,可别做傻事。” 王云子也是纵身跃下,他明白徐潇说的“自己的事”是指什么。他了解徐潇的性格,除了感情以外都非常理智,所以他很担心徐潇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安心!” 徐潇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可忽然徐潇身形一顿,下一瞬徐潇出现在了王云子的面前,右手食、中二指伸在王云子鼻尖前半寸处停下,吓得王云子眼睛圆睁,呲牙咧嘴,呱呱怪叫。 “啊啊啊啊啊啊!老徐你搞什么,吓死我了!” 王云子气得直跳脚,等他仔细看了徐潇二指之间之后终于不叫了。那是一根极细的银针,距离他的面门只有半寸之遥,只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靠!这是谁想要谋害你老子我啊!给你老子我站出啦!你个三孙子龟儿子,有娘生没娘养的白眼儿狼,要是让老子知道老子非得教育教育你怎们做人儿子!” 王云子先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恐惧之后便是怒上心头,竟然有人敢谋害我!王云子从小混迹市井,骂人的脏话学的是一套一套的,破口大骂一阵后才终于消了气。不过这家伙是个胆小的主,回想起刚刚自己把人家八倍儿祖宗都骂了个遍,等下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啊!看他刚刚那一手暗器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啊,就凭自己这样半吊子的武功肯定是不够看的,也只能是指望徐潇了。 “不知是哪位朋友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徐潇收起架势,杀气凛然的开口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徐潇的逆鳞就是他的朋友。他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一直以来都是王云子和师傅陪着他。任何人胆敢伤害他珍视之人的人,都是他徐潇的敌人,而他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可不是你的朋友,身为一介贱民胆敢冲撞大燕三皇子,你可知道你的行为可能会给大魏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一条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大汉缓步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大汉脚步沉稳有力,太阳穴高高隆起,浑身肌肉鼓胀,几欲将紧身衣撑破,一看就是一个外家高手。 “你这种行为,我完全可以现在就把你杀了,你信也不信?” 大汉在距离徐潇一丈远处站定,双手环抱在胸前,高台下颌,鼻孔朝天,满眼的蔑视。 这条大汉的身材极高,高出徐潇两头有余,这种从上向下看的姿势很容易给人造成心理压力。不过由于二人站位较远,再加上徐潇本身毫无惧意,这种心里压迫就显得毫无作用。 “哼!你刚才动手杀人,成功了吗?” 徐潇同样也是满眼的蔑视,刚才自己摆手时感受到了一股一闪而逝的杀意,紧接着便是一道极细的破风之声传来,好在徐潇感官敏锐反应迅速,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王云子。虽然这样看上去徐潇似乎武功不及大汉,可不要忘了这是在树林阴翳的黑夜之中,人的视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再加上大汉是偷袭,用的乃是一根极细的银针,徐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作出反应并救了一条人命,他的实力绝对要强过大汉。 “我看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到徐潇如此的蔑视自己,大汉面色阴沉如水。从刚才这一下看来自己的实力的确不如他,可自己可是一代习武奇才,从来都只有他蔑视别人的份儿,哪轮得到其他人来蔑视他!何况还是一个无官无职的贱民?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一想到这里,大汉就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 徐潇嘴角上翘,右手如同闪电般挥出,食、中二指间的银针被他“倏”的射了出去。那银针就如同一道白光,带着惊雷般的气势以及一击必杀的杀意直奔大汉印堂而来。大汉只感觉一股寒意自印堂延至全身,全身瞬时僵硬无法动弹,似乎下一刻自己就会命丧当场。 “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汉终于回过神来,内力在这一刻自经脉中飞速运转,大汉在一瞬间将身体的潜能全部爆发了出来。大汉全身上下每一个汗毛都紧紧闭合,全身的肌肉紧绷成一块儿,在银针入体的一瞬间将银针夹在了印堂出。 大汉颤抖着双手,将银针拔了出来。由于肌肉太过紧张,银针在拔出的时候带出了几滴血珠。 “呼……” 银针拔出后,大汉长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了大汉的内心,在放松后,汗水在一瞬间浸湿了大汉的紧身衣。 “你……” 大汉在劫后余生过后,愤怒充满了他的内心。这个贱民竟然敢偷袭自己,而且竟然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这真是奇耻大辱!将其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大汉刚想破口大骂,却不想迎来的确实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寂静的树林中,久久没能消散,大汉猝不及防被打的原地转了一个圈,满眼都是金星。 “啪!啪!啪!” 紧接着又是三掌,这下大汉彻底被打蒙了,连躲都忘了。就愣愣的站在那里等着挨打。 “说!你是什么人!” 徐潇一声暴喝,将大汉已经丢了的三魂七魄震回来了一半。大汉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我乃是……二十八星宿打更人斗宿张怀……我……我……” “啪!” 徐潇又是一掌,打得张怀牙都飞出来了两颗。 “你个屁!说!谁派你来的!” 张怀这下都快哭了,宝宝被你吓得都要死了,说话不结巴才是有鬼了。 “没……没人指使我……” “啪!” 徐潇歪头看了一样怒气冲冲的王云子,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媳妇似的张怀,总感觉这个画风有点不对。 “没人指使你?我呸!龟儿子你骗谁呢!你闲的撑的啊要杀老子!” 刚才那一掌可不是徐潇打的,而是王云子。王云子看这家伙被徐潇治的服服帖帖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上来狐假虎威一番好泻泻火。刚才他可是被吓得不轻啊,这有机会报复了还不赶紧抓住把人往死里踩? “就你这怂样还二十八星宿打更人?骗谁啊!要是二十八星宿都你这怂样,我看这皇帝我都能当!唔……” 王云子口不择言,一顺嘴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要是传扬出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王云子赶紧把嘴捂住,只恨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抓回来吃掉。 “说吧,为什么要来找我们麻烦。” 徐潇没有搭理王云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张怀。 “我……我听说你在极乐楼招惹了大燕三皇子秦明……我……我就想……想杀了你好去请功……之所以杀他……” 张怀抬头看了看王云子,咽了口唾沫,“是因为……我想给你一个下马威……” “真是好算盘啊。” 徐潇面露嘲讽,“身为大魏的皇城护卫竟然想要去他国皇子那里去邀功,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我……” 张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被人识破脸涨的通红,好在现在是黑夜,徐潇和王云子才没有发现。 “你站起来。” 徐潇看着还处于半蒙状态的张怀皱了皱眉,张怀依言站起。 “来一口。” 徐潇将酒葫芦递给张怀,张怀接过道了声谢,仰头牛饮。 “现在缓过来了吗?” “缓过来了。” “那么,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的……敌人!” 这次,张怀是真的回过神来了。一掌,直取徐潇前胸。徐潇早有准备,凝气于胸,硬接了张怀一掌。张怀练的是二十八星宿斗宿的独门武学——“枯木掌”,走的是至刚至猛的路子。“枯木掌”的要诀便是找到对手的气血运行要处,一掌断绝其生机,做到一击毙命。传言此掌法的开创者第一代斗宿曾一掌劈在一根参天巨木之上,一掌过后,片叶未落。可没过多久,整棵树都开始逐渐枯萎,月余过后,一场大风将巨木吹倒,人们才发现巨木的根部早已腐烂,当时的一掌刚好切断了巨木的生机。“枯木掌”也由此得名。 但这张怀的功夫可要比他的祖师爷差远了,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徐潇纹丝未动,反倒是张怀被徐潇体内内力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 “你这枯木掌还没练到火候啊。” 徐潇吐气发声,胸腹迅速瘪了下去。张怀怎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凝劲于左掌,奔袭徐潇面门。徐潇又怎么能让他如愿?脚尖轻点地面,身体迅速向后划去,右手拇指在长剑护手上一弹,长剑出鞘,正撞在张怀拍出的左掌之上。 张怀行动一缓,徐潇则抬手接住了倒飞而回的长剑,挥剑横扫,一招“落花有情随流水”在张怀眼前一扫而过。 这一招乃是“落樱剑法”中的第一招,为虚招。这一剑用起来如同流水一般在敌人眼前快速划过,调动敌人全部的精神高度集中于剑上,让其松于防守,为下一击做准备。 果然,张怀眼见长剑扫到,身体陡然止步,身体后倾,眼看着剑尖在眼前扫过。而徐潇则飞起一脚,直奔张怀腹部。张怀也不亏为皇城护卫,武功也是一流,刚刚也是被徐潇偷袭给打蒙了这才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 张怀脚踏地面,身体后移数丈,调整好身形,一招“寒风收百草”横削而出,一股带有北方萧杀气息的内力直奔徐潇前胸,徐潇立剑于前,一招“斩断天涯两岸花”直直劈下,两股内力互相碰撞,激起一阵风浪! …… 第十四章:急火攻心 不得不说,高手间的对决是相当精彩的。王云子坐在树枝上看的是相当的火热,只差没吃着东西拍手叫好了。对于这种战斗王云子向来是不会参与的,因为即使参与了也只有挨打的份。 树下,战斗依然在继续。二人缠斗在一起就如同一黑一白两道光影,速度几不可见。拳脚对碰之间,气爆声不绝于耳。却见到徐潇长剑在身侧一转,背到身后,随后旋身甩手,长剑直取张怀脖颈。张怀身高手长,双臂其出,不退反进,一手攻向徐潇右手内关穴,一手攻向徐潇右手太渊穴,想要在中途截下徐潇。 徐潇岂能如他所愿,身形一矮,转而攻其下盘。张怀攻到中途陡然停止,收指为拳,向下猛砸,径直砸在了徐潇肩头。徐潇手臂一沉,长剑插入地面。 张怀见有机可乘,起脚便踹。哪知徐潇忽然顺势一躺,双手双脚齐齐攻向张怀下盘。张怀没想到徐潇会突然施展地堂功夫,此时已经抬起了一只脚,再想收回已然是不能够,只得单脚撑地,蹦跳闪躲,样子极为滑稽。 “哈哈哈!兔子啊你是!” 王云子见此情形早已在树上笑得前仰后合,这笑声传到张怀耳朵里变得是极为刺耳,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比武的时候可别分心啊!” 徐潇忽然直起身体,一个扫堂腿正扫在张怀的脚踝上。张怀重心不稳,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徐潇乘机拾起长剑,手腕一抖,使出一招“风吹树摇花雨落”。只见徐潇身影在张怀身边接连闪动,长剑频频伸出,身形姿态变化不断,就好像是在用长剑来接住从天而降的花瓣一般。这一套动作很是优美,就好像是在一片花雨中舞剑一般。二人此时不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对决,而像是在共同演绎一段优美的舞蹈,赏心悦目。 其实,这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张怀自己才知道。开起来赏心悦目的剑舞之中实则处处充满了杀机。这一招剑法虚实交错,虚招可以化为实招,实招也可以化为虚招,根本不知道哪一剑会是致命一击,哪一剑只是虚晃一招。张怀只感到自己全身各处的要害重穴都被徐潇的剑气锁定,随时都有被攻击的危险。他想要突围,却苦于身体不敢动弹,根本无从下手。再加上这剑法诡异无比,出剑完全是随心所欲,毫无规律可循,想要突围更是难上加难。 张怀身陷剑光之中动弹不得,时间一长,张怀额头上逐渐渗出一层细细的冷汗。汗液逐渐凝聚成珠,自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他此时承受的压力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这人到底是谁!怎的会实力如此之强!” 张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毕竟如此缜密的剑法施展起来必定会极为耗费心神,用不了多久徐潇便会体力不支露出破绽。可没想到徐潇的招式不但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倒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凛冽,几次都是贴着张怀身体划过。张怀这下是彻底崩溃了,徐潇的气息悠长不绝,他们二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行!我是二十八星宿打更人!我是皇城护卫,岂能向你一介贱民低头!” 张怀忽然牙关紧咬,双眼赤红,双脚踏地,猛然向上窜去。他这一下倒是把徐潇吓得不轻,他用此剑招有两个用意,一是攻击张怀的身体,二是摧垮张怀的精神。像张怀这种自视甚高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容不得他人比自己强,尤其是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去打击比自己强的人,成功了,他们会更加狂傲;可一但没有成功,他们便会陷入到无尽的心魔当中,无法自拔。 徐潇身份低微,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又要远远强于张怀,这让张怀心中愤怒。可张怀却偏偏奈何不得徐潇,反倒是被徐潇逼入绝境,这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这时如果徐潇出剑伤了张怀,那么张怀积蓄许久的情绪就会爆发!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对人的伤害是极大的,张怀很可能会从此以后一蹶不振,这要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百倍。而这,也正是徐潇想要的。胆敢动他徐潇的朋友,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可张怀突然暴起向上突围,这是徐潇所没料到的。他的计划已经快成功了,所以对于张怀上方的包围便弱了几分,没想到这一松懈竟然被张怀抓住这个空子给逃了出去。不过观张怀刚刚的神情,应该不是他发现了这个空档,而是误打误撞拼命一搏才逃出生天的。若是徐潇看得不错,这张怀,已经陷入心魔了。 “啊!我要杀了你!” 张怀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他现在双目赤红,气喘如牛,鼻翼不断地抖动着,这正是入魔的征兆。张怀发疯一般冲向徐潇,拳脚并用,不断攻击徐潇。现在张怀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只是胡乱打砸,但由于其本身力大无比,若是不小心被砸到也够徐潇受一阵子的了。 “现在的你,已经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徐潇脚尖踏地,身体一跃而起,踩在了张怀的头顶。 “你闭嘴!” 张怀伸手便砸,徐潇一跃避开,结果张怀一拳打在自己头上,打的他眼冒金星,摇摇欲坠。 “你看看你自己,哪还有一点皇城护卫的样子,倒是更像一条疯狗!” 徐潇出言讥讽,抬脚踹在张怀的屁股上,张怀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你个贱民!咳咳!我是二十八星宿!我是皇城护卫!你永远也超越不了我!哈哈哈!啊哈哈哈!” 张怀一口咽下了嘴里的沙子,仰天狂笑,现在的他完全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看的徐潇直摇头。 “你这个人功利之心、好胜之心太重,不知道你为了自己的功利心、好胜心都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现在这副模样也不过是自食恶果,不值得同情。” 徐潇起脚踏在张怀背上,抬剑横削张怀脖颈。 “唉!老徐!” 王云子见徐潇真的动了杀心,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 “快停下!快停下!” 王云子拉住了徐潇的衣袖,把徐潇高抬的右手拽了下来。 “这家伙可是皇城护卫,你把他弄成现在这样已经是惹祸上身了。你要是杀了他,在这燕兰城里能呆得住?” 王云子扔出两枚飞蝗石,打在张怀背后灵台穴和天突穴之上,张怀原本还在挣扎颤抖的身体忽然一僵,终于安静了下来。 “您老人家天不怕地不怕,但你可不要忘了,你来这里还是有目的的!” 王云子语重心长的说着,虽然他明白徐潇是要为他出气,他心里也确实很舒畅,但他不能为了自己痛快坑害了自己的朋友。 “你确定你这样做不会害死他?” 徐潇无奈的指向地上的张怀,地上的张怀眼睛上翻,口吐白沫,两行鼻血从鼻孔中流了出来。 “他……他得了羊角疯了?” 王云子满眼的惊恐,怎么转眼间这张怀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羊角疯!” 徐潇伸手点在张怀脑后玉枕穴,又将他翻转过来点在胸前膻中穴,随后将张怀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坐好。徐潇盘腿坐下,气出丹田,双手拍在了张怀的背后,运功帮助张怀平复混乱的气息。 “他本来就气息不稳,神志混乱,结果又被你闭住了穴道,气息更加不通。再加上他刚刚急火攻心,几近入魔,被你闭住穴道之后火气无法发泄,这才上了头,导致他昏迷不醒。” 徐潇边运功边解释道。王云子说得对,把他杀了只能是得一时之快,之后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不仅自己会有麻烦,王云子也会有麻烦。这样不但没帮到王云子,还会让王云子在大魏无有立足之地。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张怀的神情终于好看了一些。徐潇缓缓收功,起身看着地上的张怀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走。” 徐潇一拉王云子,纵深跃上树枝。 “啊?不管他啦!” 王云子惊讶的指了指张怀,徐潇没有理他,径直奔向北侧的居民区。 “出事了?” 王云子见到徐潇面色不好,明白出了变故,也收起了脸上的玩闹神情。 “给我五颗飞蝗石。” 徐潇伸出左手,王云子没有多问,探手入怀,取出五颗飞蝗石放到了徐潇手中。 徐潇扭头看准一个方向,甩手扔出一颗飞蝗石。飞蝗石没入黑暗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徐潇没有停手,换了个方向又扔了一颗。还次没等这颗飞蝗石落入黑暗中,徐潇紧接着将三颗飞蝗石一同掷出。其中三颗都是平静的落入黑暗中,只有一颗落入黑暗中时速度稍慢了一些。 “后面有人?” 王云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他没有看到那颗飞蝗石的异样,但徐潇刚刚的行为和他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竟然栽在了我的专长上,真是打脸啊……” 徐潇勾了勾嘴角,看来,这次要有一番苦战了…… …… 第十五章:壁宿夏侯 “你先进城,我去去就来。后面那个应该是冲我来的,我去会会他。” 徐潇面色阴沉,加速向前掠去。 “那你小心啊!” 王云子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高声提醒了一句之后,转身朝燕兰城掠去。 徐潇提起一口内力,存神于灵台,奋力一跃究竟有七八丈高,轻身飘然十余丈不须借力。转眼间,远处居民区已然出现在眼前。 “就快到了,估计他也快出手了。” 徐潇暗想,此时他所处的位置正是树林与居民区中间的一片空地,徐潇速度减缓,准备把这里设为战斗的场地。忽然,三道微弱的破风声传来,直奔徐潇大椎、灵台、命门三处要穴。徐潇只觉得背后一凉,全部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那三道劲风速度极快,转瞬便近在咫尺。徐潇来不及多想,转身一掌,内力铺天盖地的涌出,将他的身体完全挡住,那三道劲风却是极具穿透力,徐潇庞大的内力竟然险些招架不住。一次呼吸之后,三道劲风终于平息了下来。 三道清脆的“叮当”声传来,徐潇低头一看,赫然是三根银针。徐潇隔空一抓,三根银针已然在手。仔细看去,这三根银针和刚刚袭击王云子的银针无论是材质、重量、色泽都是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刚刚袭击王云子的也正是后面这个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三根银针还给你!” 眼看不远处一道人影正飘然而下,徐潇甩手扔出银针,三根银针排成一字,齐齐刺向人影的下腹丹田。人影刚刚落地便又踏地借力,一个前空翻躲过了这一击。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徐潇低沉着嗓子,冷冷发声。 “再问别人名字之前,不应该先说一下自己的名字吗?真是没有礼貌。” 来者微微一笑。此人上身穿一件宝蓝色的貂皮大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棉裤,腰间束着一根麻绳,背负宝剑,足踏黑靴,打扮极为怪异。此时的天气早已不甚寒冷,此人却穿的如此厚实,不由得徐潇不奇怪。不只穿着,他的行为举止也很是古怪。此人走路时脚下无根,只有脚尖沾地,就好像是民间传说中的鬼上身一般。再看此人面貌,约莫三十岁上下,身形细长,眉长目细,再加上两撇小胡子,总给人一种阴损毒辣的感觉,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此人能一眼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止这些,还有一点便是他的肤色。他的皮肤白得吓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就好像是雪地里的雪被太阳光照射过后发出的耀眼的白色,那白色白的晃人眼,让人不敢直视。 “哼!伤我朋友之人,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徐潇冷哼一声,并不买账。 “哦?” 那人面露嘲讽,“那要如此说来,你刚刚也伤了我的朋友,那我也没理由告诉你我的名字啊。” “呵……朋友?你就是这么对你朋友见死不救的吗?” 徐潇出言讥讽。 “额……” 那人明显是被噎了一下,一时竟然想不出话来反驳。 “好吧!”那人无奈的耸了耸肩,“在下二十八星宿打更人,壁宿夏侯沮。” 那人朝徐潇拱手弯身,行了个礼。 “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尊驾不敢当,不过是贱民一个。在下姓徐名潇,幸会幸会!” 徐潇也是拱了拱手,他们二人这副架势丝毫不像是要打架的,倒像是好友相见的模样。 “原来是徐兄弟,真是久仰久仰。不知徐兄弟是如何发现在下的存在的呢?” 这两人说话竟然越来越客气了。 “不得不说,夏侯兄的藏匿功夫委实了得,在下竟然丝毫未曾察觉。若不是刚刚在下回想时发现那张怀从始至终也没有再表现出过高超的暗器功夫的话,恐怕到现在仍意识不到夏侯兄的存在。说来真是惭愧,竟然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上栽了一跤,真是愧对师尊的教导啊!” 徐潇说着摇了摇头。 “那这么说,徐兄将战场设在这里而不是前方的居民区中,看来是对自己的隐匿功夫没有信心喽?” “哈哈,不怕您笑话,我还真是怕比不过您。” 徐潇干笑了两声,无奈说到。 “我看不见得啊!” 夏侯沮指着徐潇摇了摇头,这小子明显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知夏侯兄是何时盯上我的。” 徐潇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和张怀一起听说你在极乐楼的事情才决定会会你。我们二人本就是想一起将你击毙,交给大燕三皇子殿下请功领赏。我之前发射银针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实力,再由张怀出面我暗中辅助来将你击败。可没想到张怀竟然完全不是你的对手,看来还是他修炼不到家啊。你不要说我们两个不忠说我不义,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既然如此,那我全明白了。夏侯兄此来的用意恐怕还是要杀我吧。” “不错,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况且也不能让张怀白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刚好,我也很想杀了夏侯兄你,毕竟你差点杀了我的朋友。” 徐潇眼中杀机一闪,拱了拱手, “请!” “请!” 二人相互行礼过后,纷纷拉开了架势。二人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最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一同爆发了出来。二人一同出掌,这两掌都是朴实无华,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单纯的比拼内力。在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对手摆出了比拼内力的架势,那你就不能使用技巧,否则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二人手掌一触即分,两人均是微微皱眉。夏侯沮皱眉是因为徐潇浑厚绵长的内功修为,这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拥有的内力。徐潇皱眉则是因为夏侯沮掌心的温度,夏侯沮掌心的温度极低,就好像是块儿万年不化的寒冰,徐潇接触到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好像被冻结了一般,浑身上下无比的寒冷。 “二十八星宿的武功我有些涉猎,但并不全,其中就不包括这壁宿的武功。只是听说壁宿所修练的是一种性属阴寒的武功,这导致他们的身体常年冷如寒冰,甚至如果不定期补充性热的药物,他们就会被自己所修练的内功冻死。这恐怕也就是为什么夏侯沮要穿得如此厚实。” 徐潇暗暗想着,继续向手掌运功,试图逼出掌中寒气。却不想这寒气虚无缥缈,在掌中四散游动,无法将其逼出。寒气逐渐在徐潇掌中侵蚀,通过徐潇手掌的经脉最终布满了徐潇整个手掌。徐潇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掌仿佛被利刃斩断,丝毫知觉也没有,就好像它完全没存在过一样。 “好厉害的寒毒,敢问这是什么武功。” 徐潇抬起右手看了看,右手的皮肤呈现出苍白色,就好像被冰冻过一样。 “这是我壁宿的独门武功,‘寒羽掌’,中掌之人会身中我的寒毒,若是没有我进行驱散,最终寒毒会布满中掌者的全身,血液冻结而死。中掌者的死亡就如同寒风中飘落的鸟羽,随风而去,隐藏在冰天雪地之中,毫无声息,所以这掌法才叫做‘寒羽掌’。我的内力之中遍含这寒毒,所以我自身也有被冻僵的危险,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啊!” 夏侯沮很认真的讲解着,他似乎很乐意让别人多了解一些自己的武功。 “那还真是遗憾啊,我这右手算是废了。” 徐潇叹了口气,“不过咱们的战斗还不算完。” “哦?那你还有什么招数都用出来吧,废了一只右手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夏侯沮勾了勾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期待。 徐潇伸出左手食、中二指立于眼前,双目微闭,站立不动。夏侯沮转身侧目,凝神细看,唯恐徐潇又要搞出什么名堂。徐潇这样站立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后,夏侯沮发现徐潇二指之间有了变化。空中的水汽在徐潇指尖逐渐凝结,最后竟然凝聚成了一片薄薄的冰晶。那冰晶薄如同蝉翼一般薄而透明,似乎只要一点点的温度就会融化,手指只要一动就会碎成碎片。 “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如此怪异。” 夏侯沮大为皱眉,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功。他的体温虽然寒冷,甚至可以将气血凝结,但却不足以外放将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冰,何况还是这么薄的冰。 “难道他练的也是寒属的武功?连寒属武功之人都会有体温较常人低上几分的特性,但他的体温明显与常人无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看徐潇这边,那冰晶早已从豆粒大小变成了鸡蛋大小,躺在徐潇的手掌里,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不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潇此时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不可能无缘无故拿出一片冰晶来表演,这冰晶必然有文章。况且,能在几次呼吸之间凝聚出这么薄的冰晶,这武功的威力绝不会若!夏侯沮想明白这一点已经太迟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徐潇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全力躲开这次攻击。 只见徐潇双眼猛地睁开,死死的盯住了夏侯沮,随后左掌前拍,冰晶瞬时飞向了夏侯沮。夏侯沮有心闪躲,确是根本看不到冰晶的方位,只觉得眉心一凉,一股怪异寒气侵入体内,随后带来的便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夏侯沮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正被人用刀割着,那感觉直叫他痛不欲生。 “啊!你做了什么!” 徐潇并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直到一柱香时间过后夏侯沮逐渐恢复了正常才缓缓开口:“‘蝉冰刀’,我师祖自创的一种武功。将本门功法逆用就会将内力变得极为寒冷,将内力外放凝聚水汽成冰,打入对手身体要害处,就能冻结对手的一部分神经,从而给对手带来极大的痛苦。且这冰晶如果不用特殊的手法拔除会一直存在于中招者体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经历这种痛苦。因为这种武功太过阴损,所以我只学习了一部分,只能是做到这种程度了。” 徐潇耸了耸肩,这下可把夏侯沮气坏了。还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你要是全学会了我不得疼死!虽说不知道徐潇说的会经常发作是真是假,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他可不想在经历一次刚才的痛苦了。 “你放心,解除之法我会,但我这右手……” “我帮你解!” 夏侯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徐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这第一局的较量,自己明显是输了啊…… …… 第十六章:扳回一盘 世人多有背信弃义者,受人之托而不能忠人之事者,这导致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我想要帮你可我又怕你害了我,我需要你帮助却又怕你会加害于我。这样矛盾的心理一旦产生就极难消除,人与人之间也就再也不存在纯粹的真诚。 这种情况在有矛盾、有利益冲突、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人之间最为尤甚,因为他们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对方好过的。现在,这种情况就出现在了徐潇和夏侯沮的身上。 徐潇的好友王云子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威胁,而这场威胁的始作俑者便是夏侯沮。徐潇没有亲人,所以对王云子这个朋友极为看重,凡是想要伤害王云子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对于敌人,徐潇从不留情。所以他才会用“蝉冰刀”这等阴损的招式来对付夏侯沮,如果不是自己中了夏侯沮的寒毒,他绝对会眼睁睁的看着夏侯沮痛苦致死。 夏侯沮身为二十八星宿皇城护卫,无官无品,虽食皇家俸禄却不能手握大权,虽伴于君王左右却终生无法对世人揭露身份,这对于年轻气盛的夏侯沮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再加上他的武功虽说不能独步武林,却也是罕有敌手,拥有能力却没有权力,这怎么能让他甘心。不甘心一直屈居人下的他才想要另寻出路。 说寻找出路,可出路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在大魏,他身为皇城护卫知晓太多关于大魏皇家的事,一旦擅自离开皇城必定会遭到追杀;如果想要站队在某个皇子旗下,站对了还好,站错了就是死路一条;而且那些皇子对他的态度也不过是看做无足轻重的家仆,根本不会重视。所以在大魏他没有其他出路。如果想要脱离大魏,在他国就必须要有强大的靠山。可这一点又是何等的困难,先不说他从未出过大魏,在他国之中能够在大魏皇家的追杀下保住他的又岂是一般的靠山能做得到的。这样严苛的条件让夏侯沮几乎都放弃了。 可就在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大燕三皇子在极乐楼被徐潇狠狠的羞辱了一番,现在正在气头上,如果能把徐潇活捉亦或者是杀死后献给三皇子殿下,依照三皇子殿下的性格肯定不会亏待了他。到时候他就可以找准时机,脱离大魏,到大燕三皇子殿下的手下当差。自己曾经帮他出过气,到时候肯定能谋一个不错的差事。 夏侯沮做着这样的美梦一路寻找徐潇到了城外,他很聪明也很谨慎,徐潇胆敢羞辱大燕三皇子自然有躲过追杀的实力,夏侯沮不敢冒然行事,所以他叫上了张怀。 张怀这个人,说好听点是个粗人,说不好听点就是有勇无谋,被夏侯沮一忽悠就也一起跟着来了,然后就被夏侯沮当作炮灰去试探徐潇的实力,结果死的很惨。 就在刚刚,夏侯沮一击得逞,将寒毒注入徐潇体内让徐潇失去右手,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可世事难料,由于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也中了徐潇一招。这一招让自己痛苦万分,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痛苦,几乎让他崩溃。痛苦过后,徐潇竟然告诉他,这种痛苦会一直跟着他!这让他心中大乱,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徐潇相互解毒的条件。可等冷静下来之后夏侯沮又有些动摇,徐潇身上的寒毒是自己种的,威力他知道,如果不解毒肯定会全身冻结而死。可徐潇种在他身上的毒他可不了解,虽然中招的时候很是痛苦,但到底是不是像徐潇所说的不解毒就会一直痛苦下去他可不知道。如果徐潇是诓自己的,那自己不就白白浪费了一个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了吗? “既然如此,那就再和他周旋一番,争取让他先解了我的毒。毕竟他身上的毒情况更紧急一些,我身上的毒发作应该还需要时间。等我的毒解了再慢慢收拾你,看咱俩谁耗得过谁!” 夏侯沮暗想,走向徐潇的身形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夏侯兄后悔了?” 徐潇也停了下来,暗道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夏侯沮刚才心里的种种变化全都表现在脸上了,徐潇想猜不到也不行啊。况且徐潇也不傻,这种事情一转脑袋就都明白了。 “哈哈,徐兄说的哪里话。徐兄年少有为,可是一代少年英雄,我怎么会信不过徐兄的人品呢?” 夏侯沮打了个哈哈,稍稍捧了一下徐潇,不过徐潇可不吃这一套。小时候经历的白眼与羞辱早就让他练成了宠辱不惊的心理素质,夏侯沮这不高明的马屁并没有起作用。 “既然信得过,那就麻烦夏侯兄先请吧!” 徐潇面带微笑伸出了右手,夏侯沮这下被噎得不轻。这小子咋把我想说的话给先说了!夏侯沮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自己真是套路不成反被套路啊,他不应该很害羞的的说“您过奖了,我哪里算什么英雄啊!不过是遵守师傅的教诲,懂得尊重承诺罢了。”,然后自己再说“那就麻烦徐兄先帮我解了这毒,这都当真是难受的紧啊!”,他就很欣然地帮自己解毒,最后被自己击毙才对吗?这才是剧情应该的发展啊! “夏侯兄所练武功果然是盖世无双,这才短短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我这整个手臂都快就僵住了。若不是我拼尽全力恐怕已经被冻死了!在下真是佩服,佩服啊!只是……刚刚在下也说了,夏侯兄中的毒恐怕要比我更严重一些,在下实在是心中有愧,不该用如此阴损的招式。在下真是恨不能尽早帮夏侯兄解毒啊!夏侯兄这毒可真是不能再拖啦!拖的时间越长发作的频率越高,就会越痛苦啊!唉!夏侯兄,我看你印堂处有些发红,这是又要发作的迹象啊!哎呀!我当时怎么就没认真学习这一招呢!要不然夏侯兄身上的毒就不会发作的这么快了!哎呀!我现在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徐潇顿足捶胸,叹气连连,看的夏侯沮一愣一愣的。他好像还真觉得自己的脑子又隐隐有点痛了,这下他是真的慌了,终于对徐潇的话深信不疑。 “他为了我如此懊恼,我竟然还如此算计他,真是该打啊!” 夏侯沮暗骂自己一声无耻,急忙说道:“徐兄不必如此懊恼,比武切磋刀剑无眼,难免会有损伤,徐兄可千万不要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看夏侯沮那一脸真诚的样子徐潇差点没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演技太逼真了还是这夏侯沮三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竟然这么单纯!不过他说的话还真不完全是假的,关于中毒发作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痛苦的言语的确是真的。 “徐兄你刚才说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需要什么我马上就去准备!” “原来是被我虎住了。” 徐潇暗骂一句傻冒,又满脸痛苦神情的抬起了右手。 “夏侯兄啊,你这寒毒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要想要帮你解毒我现在这副模样可是办不到啊!” 说着,徐潇还咧了咧嘴,面色极为痛苦。 “这好办!” 夏侯沮伸手在徐潇右臂曲池、尺泽、天泉三穴处各点了一下,将寒毒暂时先制住,随后自徐潇肩头开始,从上而下一直推拿到指尖。如此往复了数次后,将手放在徐潇右手劳宫之上,反运内力,吸扯寒气。徐潇也是引龙出海,辅助夏侯沮阻挡、推移寒气。半刻钟的功夫,徐潇的头顶升起了缕缕白烟,面色也是逐渐变为潮红,掌心之中逐渐渗出水来。排出寒毒这一过程极为漫长,足足三刻钟之后才终于将寒毒排净。 夏侯沮胸腔微微起伏,面色似乎是更白了一些,显然这一过程对他的消耗极大。反观徐潇,面色红润,呼吸沉稳有力,手掌之中出现了一大滩水,他这样子好像是这排毒的过程中得了什么好处一样。的确,这次排毒过后,徐潇惊讶的发现自己右臂的经脉竟然拓宽了一些,内力运转更为顺畅,更为迅猛。 “多谢夏侯兄仗义出手相救,他日徐潇必有重谢。” 徐潇又调息了一下才拱手说道,这次他真可谓是因祸得福。不过这仗义二字说的却是很违心,要不是自己连蒙带骗,这夏侯沮还不知道要跟自己拖到什么时候呢。 “重谢就不必了,只请徐兄尽快帮助我解毒。” 夏侯沮强挤出一丝笑容,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抽徐潇。这小子看来是想卸磨杀驴啊,还说他日有重谢,这明显是不想给自己解毒啊! “嘶~哎呀,夏侯兄有所不知啊,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尼玛……” 夏侯沮恨不得现在就把徐潇给撕碎了,怎么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自己刚才怎么就轻信了这小子的话啊! 看着夏侯沮铁青的脸,徐潇好悬没哈哈大笑出来,连忙解释道:“夏侯兄不要误会,我要解毒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听得这话,夏侯沮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酒,好酒,极品佳酿。” 徐潇眼带笑意,夏侯沮眼带疑惑。解毒需要酒他可以理解,可为什么需要极品佳酿啊。难不成还有酒越好解毒效果越好的说法? “这好办!你在此处等我。” 极品佳酿虽然不多,但存货自己还是有的。虽然不忍心,但总比有命藏没命喝强啊! 看着夏侯沮远去的身影,徐潇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第二局比试,自己总算是扳回了一盘! …… 第十七章:斗宿陨落 咱们先按下徐潇不表,再来说一说王云子。 徐潇怕他出事让他先回城,王云子便绕了个弯,又回到了刚刚遭到偷袭的地方。在那里,张怀还正昏迷着。眼看着徐潇和那个跟随之人远去,王云子忽然提气轻身,几个起伏,刚刚离开之地就已尽在眼前。若是这一幕被徐潇看到一定会惊掉了下巴,王云子这一手轻功他可是从来没见王云子用过,看王云子的速度,内力修为绝不会比他差。明明拥有这么高明的武功却从来没有展现过,这王云子隐藏的太深了。 “既然不让我插手你们的战斗,那我就把我的战斗收个尾好了。” 王云子探手捞起地上的张怀,跃上树顶,自树顶飞掠,方向却是远离燕兰城。 就这样奔出了二三十里,王云子停了下来。一把将张怀甩在了地上。王云子从怀中掏出一包银针,取出两根从两侧眼眉边缘处刺了进去,很快银针完全没入体内,而他的眼睛则被拉成了细长。再取出一个,将一块硬纸片垫在嘴里,自嘴外刺入,将硬纸片固定住。最后王云子双手并用,鼻子向里退,最后把鼻子推成了一块儿饼状才算完。 现在的王云子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王云子原本的相貌虽然不如徐潇英俊,却也是仪表堂堂。而现在的王云子竟变成了一副丑陋猥琐的相貌,这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醒醒了!醒醒了!” 王云子弯下身子,在张怀脸上拍了拍。不过张怀丝毫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嘿!我这暴脾气!” 王云子揪起张怀的头发,抬手就是一顿大耳贴子,那声响几里外的人都听得见。 “唔……” 张怀终于悠悠醒转,他满眼迷蒙的看向王云子。 “这是哪儿,你是谁?” 刚一开口,张怀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说话什么时候这么不清楚了?哎呦!怎么这腮帮子这么疼啊!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行了。” 王云子松开手,张怀浑身无力,脑袋一下子就磕在了地上。 “快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 王云子踢了踢趴在地上呻吟的张怀,双手抱胸,对于张怀这种自作自受的人他毫无同情心可言。 张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终于看清了自己眼前之人的相貌。此人自己从未见过,况且此人相貌如此丑陋猥琐为自己所不齿于相识类型之人,他怎么会找上自己呢。 “这里是哪里?” 张怀面露警惕之色,与王云子拉开了距离。 “燕兰城东三十里。” 王云子看到张怀的动作轻蔑的笑了笑答道,他压低了嗓音,现在听起来就好像是嗓子里有一口浓痰一样,沙哑苍老。 “请问阁下是谁。” 张怀弄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便又关心起王云子的身份,一个自己从未见过之人把自己带到了城外三十里处,不管怎么想都有问题。 “来杀你的人。” 这五个字王云子说的风轻云淡,在张怀耳朵里却变成了一颗惊雷,张怀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狂奔。他刚刚差点走火入魔,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以损伤的身躯面对一个直言要杀了自己的陌生人,张怀再蠢也不会这样做。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自己肯定惹不起,他剩下的只有跑这一条路。 “跑吧,我看你能跑到哪里。” 王云子的声音顺风传到张怀耳里,张怀只觉得浑身冰凉,好似凉水泼头怀里抱着冰。那感觉仿佛是被阎罗王下了追命帖一样,一瞬间张怀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在张怀的心里,他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他神出鬼没的身法,此人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没想到啊,我实在是鼠目寸光!这世上尽然还有这么多的高手!是我一直以来活的太封闭了。师傅,我愧对您老人家啊!可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我也要试试!” “不要着急,我可以让你多跑一会儿。” 王云子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张怀身侧,吓得张怀头发都竖了起来。王云子脸上始终挂着灿烂阳光笑容,但在他看来,那简直比传闻中厉鬼七窍流血的模样还要恐怖百倍。 张怀忽然脚下一踏,身形一侧,强行停住身形,运起全身的气力用出一招“天下永无春”,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攻向王云子胸腹。这一招是他“枯木掌”掌法中最霸道的一招,一旦击中对手,对手的内脏便会被瞬间震碎,哪怕是大罗金仙临凡也救不回来。 “垂死挣扎。” 王云子抬起左手应向张怀,还没等二人手掌对接,张怀忽然身体一震,鲜血狂吐不止,攻击瞬间停滞。摊开手掌一看,一个血洞赫然出现在掌中。 “这……这是什么武功……” 张怀惊慌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 “要你命的武功!” 又是一掌拍出,张怀眼瞧不好,急忙向旁边一滚,这才堪堪避开了一击。可他身后不远出的一块儿岩石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碎石纷飞,一个拇指大小的石洞便凭空出现。 “跑!肯定赢不了!跑!” 这是张怀此时脑海里唯一的念头,虽然知道跑也跑不掉,可总比面对这恐怖的死亡压力要来得好。 “如果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那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王云子摇了摇头,身形一闪,抬脚在张怀屁股上踹了一脚。张怀身形一个不稳,摔飞了出去。 “二十八星宿要都是你这实力,我看这大魏皇帝直接让我当算了。” 王云子欺身上前,一脚踏在了张怀胸前。脚下暗暗用力,疼的张怀龇牙咧嘴。 “这话好耳熟……” 张怀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听过和王云子说的类似的话,好像就在不久前。不过他现在没时间细想,他的命正被王云子捏在手里,只要王云子用力踩下,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 “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惹我。” 王云子摇头叹息,这张怀真是运气不好,先是被徐潇逼得差点入魔,现在小命又被捏在自己手里,他今天出门前肯定是没看黄历。 “算了,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在三炷香的时间内碰到我,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王云子忽然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很是无趣,反正时间很多,不如和张怀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要杀……就杀……何必……玩弄于我……” 张怀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出来,却是被王云子踩得无法积蓄气力,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想要个痛快?我还就偏偏不给你。” 王云子耍起了无赖,脚下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张怀一根肋骨被硬生生踩断。 “啊!” 张怀惨呼一声,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滚落,打湿了一大片土地。 “是不是很痛苦?还有更痛苦的呢!” 王云子表情恐怖,他的眼睛如同两个空洞,摄人心魄。 “咔嚓!咔嚓!” 又是两根肋骨断裂,这次还没等张怀叫出声来,两根丧门钉就飞入了张怀的口中,那还没有发出的惨呼声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鲜血汩汩的涌出,张怀面如死灰,双目圆睁,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王云子凑近了张怀那张面无人色的脸,“不好意思,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刚刚想杀我,那你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王云子甩手扔出两枚铁蒺藜,刺入张怀双目,鲜血飞溅,王云子快速后退避开。 地上的张怀现在无法发出声音,痛苦的他只能全身不断抽搐,双手深深的抓如地面。现在的他连呼吸都是极为痛苦,只求尽早解脱。 “咔嚓!咔嚓!咔嚓!……” 王云子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很快张怀的四肢、肋骨都尽数被踩断。 “估计你也早就猜到我是谁了,本来今天我就没打算放你走,我易容也不过是怕有其他无关的人看见。你是不是很想说你是二十八星宿,是皇城护卫,杀了你只会给我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张怀脖颈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表达着赞同。 “这你不用担心,既然我敢杀你,那就肯定不怕皇家追杀。况且我只要处理的好一点,恐怕到你的尸体烂透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王云子邪恶地笑着,他现在的样子虽然可怕,但这却是真正的他。一直以来他装的太久了,也装的太像了,以至于连徐潇都没有发现过他真正的样子。 “我刚刚劝老徐不要杀了你,一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二是因为我不想让老徐惹上麻烦。现在老徐不在,那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送你上路了。” 王云子说着缓缓抬起右手,隔空拍下,一个血洞便出现在了张怀的头顶,张怀由于疼痛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终于安静了下来。一代斗宿,最终毙命…… …… 第十八章:真是传奇 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张怀的尸体,王云子冷笑一声,一把拎起,朝更远的地方离去。 三更天时,王云子再次回到原地,起脚将地上的血迹抹去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完事大吉,打完收工。” 王云子拍拍手,将眼角的银针拔出,鼻子拉回原样,将嘴里的硬纸片吐出,再次朝燕兰城北飞掠而去。 等到距离燕兰城北不足五里时,王云子速度减慢,逐渐恢复成一直以来他所表现出的速度。 “依照老徐的性子,在自己的专长上输给了人家那肯定是要找回场子的。那他们两个的战场应该就在……前面居民区里。” 王云子分析着,脚下却丝毫不减缓,片刻的功夫便进入居民区的范围。这个居民区占地颇大,要找起来也不甚容易,况且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他也不确定徐潇是否还滞留此处。 王云子在小巷中穿梭,这里的小巷错综复杂,若是外人贸然前来肯定要在里面迷路,王云子这么左绕右转也有点晕头转向的了。 “这是什么。” 王云子停在在一处墙壁前,在上面正插着三根银针。取下细细观瞧,这三根银针看上去和那根袭击自己的银针很是相似,估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虽然还没有发现徐潇的踪迹,这一条线索足以证明徐潇曾经出现在过这里。 “哼!看见这银针我就来气!” 王云子目露凶光,一用力,将三根银针尽数掐断。刚刚的那一击其实他完全可以躲过,甚至躲过之后他还可以迅速反击,他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找到那个偷袭他的人的位置。可一直以来他从未表现出过超群的武功,尤其是在徐潇面前,他一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不着调的形象。若不是徐潇武功不凡,这次他说不定就真的暴露了。 “估计那家伙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这二十八星宿的实力各有高低,那斗宿张怀的实力算是最末流的,老徐对付起他自然是没问题。而二十八星宿中擅长隐藏暗杀的一共有八位,惯用银针的有五位。其中有两个实力较低,刚刚的暗杀不应该是他们两个。剩下的三个里面有两个实力与老徐应该差不多,或者高一点点,对付起来虽然会有些困难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要不碰上那个最强的家伙就好,那个二十八星宿之首,那个变态!” 王云子在心里盘算着,身为百草堂弟子,这一类的情报虽少却也是有的。一路寻找下来,王云子在不少的墙壁上都发现了新鲜的踩踏、锐器砍击所留下的痕迹。甚至在一户人家的鸡舍里他还发现了一个新鲜的拳印,因此他还被那户人家的主人当成偷鸡贼一顿暴打。 “这个老徐,等回头我肯定要让他把这笔债还回来!” 王云子顶着一脑袋鸡毛蹲在一个烟囱后面躲避着一群人的追杀,那户人家的主人集结了数十个邻居对他进行围剿。经过这一闹,这附近的人家几乎全都点起了灯,想要光明正大的搜查恐怕是不行了。 “既然这边不行,那我再换个方向。” 王云子从烟囱后面绕出来,在房顶上飞奔,朝居民区南侧冲去。 “哎!他在那里!” 那户主人眼见王云子从房顶上跑走,急忙大喊一声,顺势把自己手中的笤帚扔了出去。 “哐啷!” “张老四!大半夜的你带头发上那么疯啊!” 那笤帚没砸到王云子,倒是把另一户人家的窗户砸破了一个洞。 “张老四,你是觉得我们家好欺负是吧!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你撒什么癔症啊!” 你个彪悍的妇人举着擀面杖就冲了出来,追着张老四就是一顿打。 “大嫂子!大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房顶上刚才有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别让那小毛贼给跑了!” 张老四被碾得跳上了院墙,那妇人手一插腰,用擀面杖指着周围的人喊道:“我看你们谁敢动!”,转头又看向张老四道:“有贼?我怎么没看见啊!你给我下来!下来!不下来是?好好好!你等着!我现在就上去!” “……” 王云子好容易脱离了追杀来到了南侧,这里由于距离较远,并没有那喧闹受到影响。 “咦?” 王云子忽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这声音和感觉……好像是冰。抬脚一看,一滩鲜红的液体赫然出现在眼前。王云子沾了一点凑在鼻下细闻,这分明是人血的味道。这滩血迹中混杂着几颗凝结的血色冰晶,看上去这滩血迹正是由血色冰晶融化而成的。 “冰……嘶……我记得老徐只有一门寒属的武功,但用出后却没有这种效果。那五位星宿之中修练性寒的武功的似乎只有……壁宿夏侯沮,看来这次老徐的对手就是夏侯沮无疑了。夏侯沮的武功要比老徐高一些,而且武功阴毒,恐怕老徐要陷入一阵苦战啊。” 王云子分析出了是谁在与徐潇作战心下安定了不少,继续寻找下去,又被他找到了不少的血迹。 “这些血迹明显都是夏侯沮的,看来老徐真是够可以的。” 王云子摸了摸下巴,他现在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找下去了,他已经完全放心了。 “得嘞!那我先回城歇着,明天一早等老徐消息!” 王云子打了个哈欠,双手背在脑后,晃晃悠悠的朝城里走去。 第二天寅时,燕兰城西。城西有一家酒馆,名为“悠然居”,取自古人诗句中的“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悠然”二字。如此古色古香的名字透露出一股恬淡优雅之气,咋这里饮酒作乐真的是一种享受。复古式的大宅门,走进去之后,里面雕廊画栋,喷泉山石,草木缤纷,曲径通幽犹如一座园林。 在这里消费的大多是一些文人墨客,来这里一是喝酒,二是赏花赏水,三是吟诗作对,四是品评古玩字画。在这里,一壶酒的消费要比外面普通酒馆高上数倍,所以来这里的人也都是些金主。至于这些金主有没有文采,是不是学富五车就没人管了。毕竟,酒楼都是给钱就有酒的。他们来这里而不去别处,要的就是一个范! 在西南角落处有一个名为“醉八仙”的包箱,这“醉八仙”之名取自“八仙过海”,同样,“醉八仙”也是一个酒名。此酒酿制过程很是复杂,需要八种不同的材料酿制,传闻第此酒第一次出世时,酒香弥漫了整个燕兰城,问到此酒香的人全都醉了三天三夜,而此酒酿制之人在闻到酒香的一刻竟然一睡不起,最后就这样醉死了过去。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好酒!好酒啊!” 包厢内横卧一人,手握酒杯,摇头晃脑。他手里拿的正是醉八仙。此人面色红润,双目迷离,显然是喝了不少。 “老徐老徐想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老徐啊,昨天晚上过得爽吧!” 那人朝桌底瞄了一眼,原来包厢里不止有一个人,还有一个喝倒在桌子底下的。 “滚!” 徐潇甩出一只酒杯,砸在王云子头上。王云子应声而倒,哈哈大笑。 “老徐啊老徐,你这人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在人家窗外吹了一夜的箫!你就不怕把人家烦死!哈哈哈!”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徐潇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抽出玉箫放到唇边,又要吹一曲。 “唉得得得!都听你吹了一宿了,烦不烦啊!” 王云子一把将徐潇拉住,把玉箫抢了过来。 “就你这满身酒气,吹出来都是酒味儿,再把我给熏着。” 王云子把酒壶扔给徐潇,徐潇抱着酒壶继续喝。 “我说你也真是够厉害的,在人皇宫内院里吹箫竟然还没被抓住。高!实在是高!” 王云子竖起大拇指,呵呵笑着。 “要我说啊,你昨天晚上除了这一件傻事外,剩下的,完全可以让说书先生给说出来!真不愧是江南武林第一青年才俊,真是太传奇了!我都怀疑你是怎么完完整整的活下来的!而且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现在还在燕兰城最大的酒馆里喝酒!啧啧,传奇呀!” 王云子袒胸露乳的躺在地上,抱起一旁丝制金边的靠枕,舒舒服服的打了几个滚。 “哪儿两块儿哪儿带着去!” 徐潇喝干了壶中酒,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老徐?” 王云子推了推徐潇,确定徐潇真的睡着了。盘腿坐起,以内力将酒劲逼出。很快,王云子的眼神变得清澈了起来。 “这家伙,在六名星宿的追杀下竟然还能全身而退,真的是怪物!” 王云子掏出两根金条放在桌上,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小二,燕兰城最好的书馆在哪?” 王云子叫住一名店小二,店小二指了个方向说了两句,王云子掏出两颗碎银扔在了店小二怀里,店小二欢喜地去了。 “嘿嘿,老徐,你就等我给你个惊喜吧!” 王云子邪笑着,走出了悠然居…… …… 第十九章:大魏丞相 燕兰城作为大魏皇城占地极大,除了百姓居所、皇宫之外,还有不少的王孙贵族、王侯将相居住在这里。皇子在成年之后便要搬出皇宫住,或是在燕兰城中开辟一片空地作为府邸,或是封为亲王得到一块封地。一般来说,公主一直都是深居宫中,绝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但大魏长公主顾鸣烟是个例外,不但被封为“秀丽郡主”,还在江南有一块儿封地,虽然顾鸣烟并不实际管理自己的封地。 大魏丞相刘志的丞相府就在燕兰城中,丞相府不甚大,甚至还没有“悠然居”大。而且据说丞相刘志的生活很是清苦,每顿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家中连多余的下人都没有,甚至很多事情都是刘志亲力亲为。顾明夫因为这件事曾经特意找刘志谈过,劝刘志过的不要如此清苦。刘志却回答说:“如今五国鼎立,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我大魏既有内忧,也有外患。他国骚扰,外族侵犯,我大魏还有无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身为大魏丞相怎能先天下之乐而乐呢?”顾明夫听闻此言长叹一声,道:“刘爱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朕有愧于大魏百姓啊!”自此以后,皇宫中再没以任何理由召开过任何宴会,以往的奢华再也不曾出现在皇宫中。不止如此,顾明夫下发圣谕三年内赋税减半,并在此期间不再增加人民徭役。 此令一下,大魏百姓无不欢呼雀跃拍手叫好,山呼陛下圣明。要知道大魏的田赋其实很重,每亩地需要交田赋四石,大魏土地肥沃,每亩地能出粟谷五石左右,除去赋税,褪去谷壳,剩下的一旦只余半数。按照一个七口之家得田二十亩计算,交赋之后余粮十石,不过一千斤左右。一千斤粟谷供七人用上一年,每人三日才得一斤米粮,只够稀粥果腹。如果减免一半的赋税,百姓剩余的余粮几乎是以前的一倍,如此一来百姓在这三年中就能够吃上干粮,让市井中的许多惨景减少。顾明夫和刘志的这段往事广为流传,成为一段佳话。 丞相府门前正停着一顶破轿,那是刘志的坐轿。刘志的坐轿早已破旧的不成样子,看上去随时都有碎掉的风险,可即使如此刘志仍是坚持每天坐破轿上朝。刘志曾说,“很多东西坏了没有必要仍,修一修还能用。”,这句话完全是他自己生活的写照。 刘志刚刚上朝回来,此时正在两名仆人的陪同下在院中打拳。刘志打的既不是太极拳,也不是形意拳,而是医家健身所用的“五禽戏”。 “五禽戏”乃古代神医通过观察动物习性总结出来示意人体保健养生的导引功法,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传说古人练此功法能长寿无病,传闻有古人练此功法一生无病,直到百岁之后才安详离去。在古代医疗条件极差的情况下能达到如此长寿实为不易,这也说明了这“五禽戏”的神奇。 刘志身形时而伸展,时而翘足,时而蹲地,时而举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名优雅的舞者正在舞蹈,只不过这个舞者是一名五十来岁的老人。 “呼……” 半个时辰过后,刘志缓缓收工,吐出一口浊气。刘志此时双目隐含神光,面色红润,呼吸有力,打完一套“五禽戏”后他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丞相大人,刚刚外面有人递来名帖。” 一个下人双手呈上了一张红色的名帖。 “哦?今天的访客倒是很少啊。” 刘志面带微笑,接过名帖,上面是四皇子亲信护卫的名字。 “原来是四皇子派人前来,怎么不早点通知于我?快快请进来!算了,我亲自去迎!” 刘志数落了下人几句,便急匆匆赶往门口开门迎接。丞相府的院门不大,只有两人宽,一人半高,呈墨黑色。由于许久没有粉刷,院门已经呈现出了原本材质的颜色。 刘志打开院门,门外只有一人一马。那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披紫金轻甲,头戴赤焰火龙盔,腰系一条金兽玉面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脚踏藕丝步云靴,腰佩赤龙刀,此人不是四皇子贴身护卫又是何人。 “哎呀呀!原来是风将军,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志朝风将军拱了拱手,风将军急忙还礼。 “丞相大人这可是折煞我了,风某何德何能,让丞相大人亲自迎接。” 风将军弯身拱手,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刘志是四皇子的靠山,他身为四皇子的家仆,可不敢在刘志面前摆架子。 “风将军快快请进,刘某家中破旧,无甚招待之物,若是招待不周还望风将军多多包涵。” 刘志让开门,风将军客气几句,牵起马走了进去。 “风将军,把马交给我吧!” 一个下人上前从风将军手中接过缰绳,要把马拉到马厩中去。 这匹马长的着实英俊,周身赤红,四蹄墨黑,马头上有一块纯白色的皮毛,皮毛中间还有一块儿圆形的赤红色皮毛,看上去就好像是第三只眼睛。马的腹部长着红鳞,这是宝马的特点。传说马也叫做旱龙,意思是陆地上的龙,为龙之远亲。腹部长有鳞片的马乃是马出现了返祖的现象,这样的马可以日行千里,入水化龙,拥有灵性。骑此马作战,武将杀敌如有神助,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无人能敌。 “真是匹好马啊!” 刘志捻了捻胡须,由衷的赞叹道。 “宝马配英雄,难怪风将军在战场上神勇无比,此马必然功不可没啊!” 刘志笑着看向风将军,风将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此马可是我的好兄弟,帮我立功,救我性命,没有火龙就没有今天的风万里。” 风万里怜爱的抚摸着这匹名为火龙的宝马,转头对下人说道:“此马性子烈得很,除了我以外没人镇得住它,你可一定要小心,别让它伤了你。” 风万里提醒道,下人答应一声拉起火龙兽就要走。 “还有!” 风万里忽然又拉住了缰绳。 “记住一定要把它和其他的马匹分开,不然它会伤到其他的马。” “是。” 下人停顿了一下,确定风万里没有其他吩咐了之后,这才拉起缰绳走向马厩。 “咦?” 下人走了几步忽然身体一顿,差点坐在地上。回头一看,火龙兽正站在原地丝毫未动,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这……” 下人呆呆的看向风万里,可风万里已经和刘志向正屋走去。下人咬了咬牙,用力一拉,火龙兽还是纹丝未动。 “你倒是给我走啊!” 下人怒气上涌,用力一拉,只听得“驭!”的一声嘶鸣,火龙兽马头高扬,一下子就把下人甩到了半空中。 “啊啊啊啊!” 下人高声大叫,火龙兽抬起前蹄,用力猛踏! “孽畜!” 一声暴喝在下人耳边响起,随后他只觉得有一股大力将自己拦腰抱住,向后猛拉,同时抓着缰绳的手腕一麻,整个人远离火龙兽飞了出去。 “哎呦!” 下人摔在地上,却并未感到疼痛。他惊讶的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正是风万里。风万里双臂上举,托住了火龙兽向下踩踏的前蹄。 “你没事吧。” 风万里扭头问到。 “没……没事……” 下人浑身颤抖,显然吓得不轻。 “你这孽畜,是要造反吗?” 风万里阴沉着脸,双臂一用力,火龙兽庞大的身躯被他摔在了地上。 “自己滚到马厩里去!” 风万里手指马厩,朝火龙兽怒喝。火龙兽爬起来,蔫头耷脑的走进了马厩里。 “风将军真是好功夫。” 刘志走上前感叹着,刚刚他可是亲眼看到了风万里的动作。他和风万里刚刚距离火龙兽至少有五十步远,在火龙兽发出声响的同时风万里采取了行动,五十步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在转瞬间风万里便已经达到。风万里的速度当真是快如鬼魅。 “丞相大人过奖了,风某不过是会一些花架子罢了。” 风万里谦虚到。 “哈哈!只会花架子怎么可能当上大魏的一品龙骧将军呢?风将军太谦虚了。” 刘志笑了笑,引着风万里走进了正屋。 正屋中二人分宾主落座,下人送上了热茶,摆上了四干四鲜,三甜酸四蜜饯。这些招待客人所用的之物很是齐全,刘志摆手遣走了下人。下人关上房门,正屋中只剩下了刘志和风万里两个人。 “不知风将军这次来所为何事。” 刘志喝了一口热茶问道。 “四皇子殿下想要出征东夷族。” 风万里直入正题。 “四皇子殿下遇到了危机?” 刘志敏锐的察觉到四皇子殿下想要出征东夷族的原因。 “不错。二皇子联手五皇子想要陷害四皇子殿下,幸好四皇子殿下及时发现。为了避免遭遇危机,四皇子殿下才决定出征东夷族,以此保全自身。并借这个机会获得战功,巩固自己的地位。” 刘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此法可行。四皇子殿下是想让老朽向陛下进言,推荐四皇子殿下出征东夷族。” “不错,四皇子殿下正是这个意思。四皇子殿下怕雷将军等人阻拦,所以才想请丞相大人向陛下进言。” 风万里点了点头。 “好,等明早上朝时老朽就向陛下举荐四皇子殿下。” “麻烦丞相大人了。” 风纪行起身行礼。 “哈哈!风将军客气了,都是为了四皇子殿下。” 刘志起身压了压手,示意风万里坐下。 “哈哈,都是为了四皇子殿下!” 二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 第二十章:二位大人 巳时,燕兰城东。 城东的城墙上站立一哨士兵,身穿铁甲,手持长矛,背负弓箭,眼神犀利的巡查四方。他们和二十八星宿一样,担负着保护皇城的责任。不一样的是,他们昼夜交替轮番守卫,而二十八星宿只有夜晚出动。 “福生无量天尊,诸位辛苦。” 一声道号从士兵身后传来,众人转身一看,一个发髻斑白,身穿紫色高功法衣的枯瘦道士缓步行近。 “见过真人。” 众士兵插手行礼,那道人也是稽首还礼。 “真人有话要问你们,你们都要如实回答!” 一个身穿黑色铁甲的武将从那道人身后走了上来,面色严肃的冲众士兵吩咐道。 “你们若是敢有半句隐瞒,当心我要你们的脑袋!” 黑甲武将声调抬高,右手按在肋下佩剑之上,目露杀意,吓得众士兵一哆嗦。 “统领不必吓唬他们啦!诸位也不必担心,贫道只是要问一下昨晚有谁驻守在这里。” 紫衣道人笑了两声,面色和善的看向众士兵。 “昨晚驻守在这里的都出列!” 黑甲统领大喝一声,众士兵双腿一并齐声答是。随后七名士兵各向前一步,长矛磕地发出“砰”的声响。 “诸位可曾看到有人出城?” 紫衣道人再次微笑发问。 “看见有人出城的再向前一步!” 黑甲统领也再次发声。 “砰!” 这次只有三个人出列。 “那就请诸位说说看到的都是什么人吧。” 道人甩了甩拂尘,道:“还请三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贫道之后会有重谢。” “都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把你们吃的什么饭拉的什么屎看见几只蚊子都给我说清楚了!一条也不许落下!” “好了,统领。你就不要再吓他们啦!” 道人拍了拍黑甲统领的肩头,黑甲统领急忙弯身答是。 “好了,从你先开始吧。” 紫衣道人指向左手那人,那人身子一挺,答道:“昨天晚上吃了……” “好了!” 道人抬手打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说看没看到人就好了。” “是!” 那士兵一并脚。 “昨晚我一夜没合眼,我没看到任何人。” “当真?” 黑甲统领按了按佩剑。 “当真!” 那士兵一点头。 “下一个!” 第二个士兵抬头说道:“我保证从未见过任何人!” “下一个!” “没有!” 紫衣道人点了点头,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诸位辛苦。诸位请回去各司其职吧!贫道等下必有重谢。” “都回去吧!” 黑甲统领摆了摆手,众士兵答应一声,回返各自岗位。 “真人,各处都问过了,都没有人见过,这可怎么办啊。” 黑甲统领上前两步低声问道。 “意料之中。” 紫衣道人脚下摆动,好像有风云承托一样向前飘去。这一刻,紫衣道人身上仙风道骨尽显。 “那接下来……” 黑甲统领快步跟上。 “统领请回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麻烦统领了。” “真人,这……” “福生无量天尊。” 紫衣道人停步稽首。 “是……” “……” 燕兰城边有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子,白墙黑瓦,花园篱笆,充满一副田园之气。可又有谁能想到这样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却住着一位大人物呢。 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这位大人物没有隐于野,没有隐于市,也没有隐于朝;但他却半隐于野,半隐于市,半隐于朝。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锦衣面带铁面具的女子走了进来。 “真人。” 女子朝盘坐于炕上的紫衣道人拱手行礼。 “还是没有张怀的消息?” “还是没有。” “唉!” 紫衣道人叹息一声,“看来卦象上说的是真的。” “卦象上怎么说?” “死卦。” “什么!张坏死了!” 女子大惊失色,究竟是何人胆敢杀害二十八星宿! “女宿,去把壁宿、亢宿、房宿、心宿、奎宿、鬼宿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们。” “是!” “还有。” “真人还有何吩咐。” “请六扇门捕圣大人前来,这件事还要麻烦六扇门插手,毕竟二十八星宿不方便在明面上行动。” “明白。” 半个时辰后,壁、亢、房、心、奎、鬼六宿出现在紫衣道人面前。 “壁宿,你昨晚遇到那个人之前在哪里。” “回真人问,昨晚在遇到神秘人之前我一直在城内不曾离去过。” “没有见过斗宿吗。” “没有。” “当真?” 紫衣道人忽然双目一睁,眼中精光暴射。夏侯沮没敢低头,这时候要是低头表现出胆怯,那肯定就露陷了。 “当真!” “嗯……” 紫衣道人神光内敛,双目再次合拢。 “你们六个等下把知道的都和捕圣大人说出来,不要有半点遗漏。” “是!” “不知角宿大人唤我前来,所为何事啊。” 六人声音刚刚落下,又是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 “迎客。” 紫衣道人转眼间已站于门前,亲自开门迎接门外之人。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恭迎捕圣大人。” 紫衣道人行了个平辈稽首礼,门外之人也是拱手还礼。 门外站立之人正是六扇门捕圣,捕圣大人身着一身粗麻布衣,手拿烟斗,体态有些发胖,花白的胡须上挂着一个小葫芦。捕圣大人的这幅装扮与寻常老人无异,若是与一群老人混在一起谈天打麻将,根本没人会怀疑这是威名赫赫的捕圣大人。 “见过捕圣大人。” 六人齐齐行礼,捕圣大人摆了摆手中的烟斗算是回礼。 “想必女宿已经和捕圣大人说过此次贫道请您来的原因了。” 二人在炕上对面而坐,二人一个是六扇门捕圣大人,另一个是二十八星宿之首角宿大人,现在却好似两个老人互相串门一样,都是毫无架子。 这六扇门乃是三法司衙门的合称,整个衙门外墙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位于中轴线正南方位的大门。这个大门也叫“头门”,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门洞,而是一座有屋顶的建筑物。这种屋宇式大门是大魏建筑的特点,它的形制受到法律、礼制的严格限制,无论多大的州县,大门都只能是三开间。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所以州县衙门也往往俗称“六扇门”。世人有句话叫:“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俗称衙门的差役、书吏之类的工作人员为“六扇门里的勾当”。 六扇门总部位于燕兰城,在各地皆有分部。六扇门中除了差役、书吏、杂役等人之外,还有众多捕快。这些捕快负责解决大魏各处的疑难案件,同时这些捕快也是各个分部的负责人。六扇门直属于大魏皇帝,在涉及到朝廷重臣的案件之时,六扇门便会向大魏皇帝请示,直接接受大魏皇帝的命令。而在平时,六扇门上下大小事务、案件、人员调动都有捕圣大人直接负责,无需向大魏皇帝请示。所以说,捕圣大人在朝廷中也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六扇门”除了接手世俗中的案件之外,也接手江湖帮派斗争和久为官府通缉的要犯,同时与各大门派有相当的交情,在朝廷和江湖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权力,江湖中有身份的人犯案只要不上动天庭,都可以不了了之。六扇门拥有的权力与朝廷对他们的依赖也有关系。没有六扇门,朝廷便会在江湖上失去很大一部分影响力,少了江湖中人的支持,朝廷做很多事都不方便。 “事情我都知道了,只是处理起来会有些麻烦。” 捕圣大人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烟雾,遮住了他的相貌。 “有何麻烦?” 角宿大人捻了捻胡须说道。 “要知道二十八星宿也与六扇门一样隶属于陛下,也属于朝廷重臣。涉及到朝廷重臣的事情我不好不向陛下汇报啊。” 捕圣大人说的倒是实情,角宿大人听后点了点头。 “此事,我会亲自向陛下解释。” “如此,甚好。” “此事还请捕圣大人费费心,竟然有人敢在燕兰城中杀害朝廷重臣,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怕是会对朝廷威信造成极差的影响。” “角宿大人请放心,我明白其中的利害。” “福生无量天尊,劳烦捕圣大人了。” “角宿大人客气了。” “你们六个,把你们所知道的都尽数说与捕圣大人知道。” “是!” 六人齐声应是。 一个时辰后,捕圣大人听完了夏侯沮六人的的描述,整理出了大概的思路。 “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六扇门准备接手此事了。” 捕圣大人直身站起,意欲离去,角宿大人起身挽留。 “既然来了,捕圣大人不如就留下来尝一尝贫道亲自种的菜蔬的味道如何?” “哦?好啊!荣幸之至。我也早就想尝尝角宿大人中的‘乡野菜蔬’的味道了。”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两位大人在这一刻似乎不再是高官权臣,只是两位普通的老人…… …… 第二十一章:说书先生 未时,燕兰城天桥。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古人曾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来形容天桥文化的繁华。燕兰城天桥是整个燕兰城最大的市井娱乐中心,许多民间艺术家在天桥撂地表演,大魏各种流行的民间艺术形式都能够在这里找到。 天桥因市场的兴起而繁荣发展,而这一市场,又是面向平民大众。燕兰城天桥在它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独特的天桥平民文化,因其生根于平民百姓之中故虽历经沧桑,却能持久不衰。 燕兰城天桥除了各色小吃,相面卦摊,最受大众欢迎的便是各色书馆。说书先生用他们独特的语言艺术演绎部部经典,人物传记,多少人为了听一场书彻夜不眠,只为占一个前排的座位;又有多少人听书成迷,茶不思饭不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语言的魅力可见一斑。 书馆的说书先生每日说的书或是长篇连续或是短篇故事,经过个人的语言加工后各具特色。这些故事以改编居多,原创偏少。因为原创的要求过高,功力不够的说书先生无法把握创作的可听性,很难让大众接受。再加上仅仅是前人留下来的活儿就够这些说书先生说一辈子的,只要根据个人特点稍加改变,便又是新的活儿。而在众多书馆中有一个独树一帜,每一个活儿都是由说书先生独创,若是长篇,一个本儿能说上一年半载,引人入胜,从来不会腻;若是短篇,那便是次次不带重样儿,每一个活儿都独具风格。 这个书馆开馆的时候可谓是万人空巷,整个书馆都被人挤满,甚至听书的人都排到外面,垫脚伸脖子听。最后没办法,书馆只得在外面搭了个台子,以方便外面的人听。这个书馆开业的时候,便是其他书馆休业的时候。好在这个书馆每隔五天开一次馆,要不然非要把其他书馆饿死。即使是这样,这个书馆的先生也没有遭到其他先生的排挤。无论年龄大小,其他的先生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的叫一声“老前辈”,只因他的人品的才华都能服众。甚至在休馆的时候,其他先生还要来这个书馆中听书学习,求取真经。 书馆名字很特别,叫“岐黄书馆”。传闻这个先生在说书之前曾经当过大夫,但据他自己说,以这个名字命名书馆只是将自己的名字颠倒过来罢了,自己并没有学过医。 今天刚巧是“岐黄书馆”开馆的日子,寅时刚过,书馆门前便陆续聚拢了一些人。到得辰时,队伍已经排出了一里远。到这个距离其实已经听不见台上在说什么了,即使如此也没人离开,在他们看来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黄老先生也是值得的。 书馆午时四刻开馆,这些人都是自备干粮,饿了就啃两口,丝毫没有疲倦之意。等到午时四刻,书馆中的伙计开始收拾台面,摆上桌、椅、书、木、扇、茶等物,就等着未时黄老先生登台开讲。 未时刚到,就见得一个黑衣黑裤黑布鞋干瘦老者走了上来。老者头戴瓜皮小帽,鹤发童颜,双目炯炯有神,留着一撮山羊胡,微微有些驼背。不用说,这便是黄老先生了。黄老先生一登台,台下便爆发出了潮水般接连不断的掌声与喝彩声,人群酝酿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响起,人群知道这是要开场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黄老放好醒木,端坐于台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才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定场诗。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 说到此处,又是“啪”的一声醒木响。后接一声“虎——斗!” 定场诗过后,今天的活儿才算正式开始。 王云子占了个比较靠前的位置,听很是清楚,不得不说,黄老先生讲的很是吸引人。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经过去。 最后只听黄老先生说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啪!”,今天的活儿才算结束。 黄老先生刚一起身,台下便爆发出了惊雷般的挽留声。 “黄老先生,再说一段吧!” “是啊是啊黄老先生,我们还没听够哪!” “黄老先生,我要聘请您来我家说专场!” “滚!就凭你还想把黄老先生请走!你这是侮辱黄老先生!” “就是!该打!” “打!打死他!” 台下瞬间乱作一团,黄老先生笑了笑,对于这种情形他早就习以为常。 “收拾一下吧。” 黄老先生朝伙计吩咐了一声,背着双手迈步走回书馆。 “你们都出去吧。” 黄老先生坐于餐桌前,摆手示意伙计下人全都退下。 “再摆一副碗筷。” 黄老先生拿起饭碗后,又吩咐了一句。下人虽然疑惑,却也依言摆上了一副碗筷。 “莫不是黄老先生要请鬼神吃饭?” 下人想到这,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放下碗筷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不来尝尝饭菜的味道?” 黄老先生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那晚辈就叨饶黄老前辈了。” 王云子笑着自房梁上跳了下来。 “你个小毛贼,叫谁前辈呢。” 黄老先生用筷子指了指王云子,笑骂道。 “哈哈,我是不是毛贼,前辈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王云子大喇喇的坐下,端起饭碗深深的嗅了一口。 “嗯~好香!这米饭颗颗饱满,晶莹剔透,隐含淡淡的花香。这花香我要是没闻错应该是莲花,清香淡雅,沁人心脾。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啊!” 王云子满脸的陶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想吃就吃,我还不了解你小子。见着吃的比谁都亲。” 黄老先生横了他一眼,夹起一口米饭咽了下去。王云子形容得不错,这米饭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这米饭是挑的上好的大米用莲花包住,加上特制的秘方,用小火蒸了半个时辰才做出来的。这样做出来的米饭不仅带有莲花的香气,且杂质尽除,元气不泄,不损肠胃。这样的饭食最为养生。 “嘿嘿,前辈你别揭穿我嘛!让我高深的形象多保持一会儿啊。” 王云子,嘿嘿笑两声,继续说道:“再看这菜,炖柴鸡、拔丝芋头、糖拌西红柿、炒木耳、拌菠菜。金、木、水、火、土,暗含五行。前辈,您这吃的不是饭,是艺术,是养生啊!” 说完,王云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呼……呼……好吃!前辈你也快吃啊!都快被我吃完了!” 王云子大口吃饭大口吃菜,毫不顾及形象。 “你吃吧,我吃好了。” 黄老先生微微皱眉,任谁看到王云子这副吃相恐怕都会没胃口吧! “呼……我吃好了!” 王云子见黄老先生放下碗筷,也急忙扒拉两口,跟着放下了筷子。 “说说找我的目的吧。” 黄老先生递给王云子一块儿手帕。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这不就是想您老了,来看看您嘛!” 王云子嬉皮笑脸。 “少来!” 黄老先生横了他一眼。 “还来看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燕兰城!” “嗨!瞧您老这话说的,我身为百草堂弟子,这点情报能力还是有的。” 王云子尴尬的笑了笑。 “江湖上根本就没人知道我的踪迹,哪怕百草堂也只有最高层才知道我在哪里。就凭你,还打听不到。” 黄老先生擦了擦嘴说道。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 王云子挠了挠头。 “我是真没想到这全燕兰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竟然是您!” “怎么,你找说书先生做什么。” 黄老先生起身倒了两杯茶,递给王云子一杯,王云子恭恭敬敬的接过。 “我就是想揶揄我那个朋友嘛!” 王云子喝了一口茶,茶味苦中带甘,回味无穷。 “好茶啊!” 王云子眼前一亮。 “这是上等的雨后龙井啊!” “算你小子识货。” 黄老先生满意的笑了笑。 “你说你的朋友,是……徐潇?” “对!就是他!亏您老还记得他啊!” “哈哈,上次见到你们两个时,你们两个才十多岁,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啦!真是时光飞逝啊!” “是啊!那次要不是您老刚好路过,我这条命就算是交代了。” “你们两个,从小就不让人省心。说说吧,徐潇到底怎么了。” “哈哈,这还得从在江南的时候说起。” 当下,王云子将二人如何遇见的顾鸣烟,如何来的燕兰城,以及昨晚徐潇如何在六位星宿的追杀下活下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前辈,我想找说书先生其实就是想让人把他昨天晚上这传奇的经历给说出来,好揶揄他一下。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您这儿是全燕兰城最好的书馆,这不就过来谈谈生意嘛!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您。您说您老有这么高超的医术不去治病救人,怎么当起说书先生来了。” “人各有志啊!就比如你,明明有着极强的武功,却不还是甘愿当一个底层弟子。” “额……您老是……怎么知道的……” 王云子愕然的看着黄老先生,刚刚他特意避开了他击杀张怀的细节,怎得还是让黄老先生发现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望气之术乃是基础之一。” 黄老先生高深莫测地说。 “您老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尤其是对徐潇,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 “好说。你让我把昨晚的事说出来也可以,不过你就不怕二十八星宿发现?” “这就要看您老的功力啦。” 王云子咧嘴一笑,黄老先生抬手指了指他,笑骂道:“你这臭小子!” “那这件事情就麻烦您老了,我先回去了,也不知道老徐醒没醒。” “好,回去吧!五天后带着徐潇来听吧,保证让你满意。好久没见到徐潇那小子了,还真是有点想他了。” “得嘞!拜拜了前辈。” 王云子拱了拱手,推门而出…… …… 第二十二章:铁林剑阁 徐潇躺在“悠然居”一觉睡到晚上酉时才悠悠醒转,这一觉睡得可是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徐潇的头还在隐隐作痛,看来这“醉八仙”的酒力真不是盖的,以后可要少喝。 “王云子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徐潇看到桌面上留下的金条知道这是王云子留下来的,一来是付钱,二来是告诉徐潇自己先走了,等他醒来后直接付钱走人就好,不必等他。 “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留下两根金条给我。” 徐潇甩甩头,把醉意甩去,揣起金条,晃晃悠悠走出了“醉八仙”。 “悠然居”的建筑结构犹如一座山水园林,有山有水,有廊有阁。走在画满古画的回廊上,观瞧两旁山水景色,移步换景,也是一种享受。 “悠然居”消费很高,所以每日客流量不是很大。从外的大厅到里的包间,有百余的位置;再加上中间回廊两侧的阁楼,瞬时容纳人数最多可达二百,并不是很多。 今天“悠然居”的客流量不知为何却是极大,最高档的阁楼全被包下,阁楼外还站着不少的守卫。这阁楼消费高也是有原因的,“悠然居”的美景就是为阁楼所准备的。从阁楼看下,悠然居的美景尽收眼底,此时再喝上一壶美酒,与三五好友一起对酒当歌,那该是怎样一种美的享受啊!而且每一个阁楼上能看到的景色都各有不同,这使得“悠然居”的阁楼也成了“悠然居”的一大特色,不少画师骚客慕名前来,只为一睹美景,为自己的创作寻找素材。 也正因如此,“悠然居”的阁楼的消费才极贵,不是真正的金主根本消费不起。可今天怎得如此一反常态。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徐潇借着落日余晖打量着这些守卫。这些守卫全都身着白袍,长发高高束起背负黑铁重剑,手带铁质手套,足踏铁靴,每动一下周身就会发出“叮当”的响声,装束很是奇怪。 徐潇觉得他们这副装扮似乎有些眼熟,遂眯起眼睛仔细观瞧。这一瞧可不得了,徐潇心中大惊。在那些守卫白袍的袖口处,都绣有五把交错的长剑图案,这……这分明是大燕“铁林剑阁”的装扮! 天下一共有五大派,一为大魏的“五龙山”,二为大燕的“铁林剑阁”,三为大玉的“佛苦寺”,四为大藤的“万兽门”,五为大凌的“百草堂”。其中,“百草堂”最大,而“铁林剑阁”的名声最凶。 “铁林剑阁”的人行事凶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有哪个人不小心惹到了“铁林剑阁”,那只有不死不休。这世上只有一人曾在“铁林剑阁”的追杀下逃了过去,而这件事也成了“铁林剑阁”一直以来羞于提起的耻辱。 “铁林剑阁”行事之所以如此狠毒,和他们与各方势力都有交情有关。“铁林剑阁”与大燕皇室交好,在大燕“铁林剑阁”弟子横行霸道却无人敢管。好在“铁林剑阁”只在一域之内横行,这才没惹得大燕翻天。而在其他国,“铁林剑阁”也与重要的门派组织有良好的交情,就比如在大玉,“铁林剑阁”的前任掌门与大玉国教“圣莲神教”的教主有过命的交情,所以“铁林剑阁”在大玉也有很强的影响力。再加上两国向来交好,大玉每年甚至会让“圣莲神教”在全国境内挑选资质上佳的孩童送到“铁林剑阁”作为新生血液,补充实力。 有这样的人脉关系,也不由得“铁林剑阁”横行霸道,位列天下五大门派之一。只是不知这一次“铁林剑阁”出现在燕兰城又会惹来什么事端。 “客官,您这边请,我们要打烊了。” 一个小二走过来打断了徐潇的思路,徐潇瞥了小二一眼说道:“那群人不也没走吗。” “哎呦客官,您有所不知啊。这些人是我们掌柜的贵客,今晚就住在这里啦。” “贵客?” 徐潇微微皱眉。 “怎得这‘铁林剑阁’与‘悠然居’也有交情?”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这是我们掌柜的吩咐的,我这做下人的只管做就是,哪敢打听啊。” 小二无奈的笑笑。 徐潇掏出两颗碎银扔给小二,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哎!好嘞!” 小二乐呵呵的收好碎银,四下看了看,拉着徐潇走到无人处,压低了声音说:“客官啊,不是我不想告诉您,是我真不知道多少。我也是今天晌午才接到命令让我把阁楼里的客人都请走,说是有贵客全包了。我还纳闷呢,以前也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啊!我这当下人的也不好多问,就赶紧照吩咐办事。约莫三刻钟吧,我才把之前的这些客人都打点好,这还有不愿意走的哪!我好说歹说,连赔礼带赔钱,这才都给请走。可怜了我的私房钱啊,掌柜的也没说给不给我补上,您说这事儿闹的。” 小二说着,眼中流露出悲伤之色。徐潇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小二,他很清楚小二这么说的目的,这种时候赏钱必须给足了,不然永远也听不到想听的东西。 小二看见银子眼睛都亮了,猛地塞进了自己坏了,又四下望了好几圈,这才拍了拍怀里的银子,心满意足的笑了。那样子,活像是一个刚刚得手的小毛贼。 “继续说,挑重点。” “得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听王老三说……哎呦!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王老三还欠我一两银子呢!” “喀!” 徐潇不动声色的拍在一旁的树上,树干发出一声脆响,一道裂缝自徐潇掌心处向外蔓延,眨眼间,一条一尺长的裂缝出现在树干上。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徐潇冷冷的说道,那声音犹如出自九幽地狱,小二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自下而上直冲头顶,冷汗瞬间就布满了小二的额头。 “王老三说那群人来了得有上百个,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旁边还有‘六扇门’的司徒大人,‘百草堂’的掌柜司空掌柜,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老道士。这几个人进了第一个阁楼,我们掌柜的起先也跟着进去了,可没多长时间又出来了,也不知到底是要干什么。其他阁楼里也有人进去,好像他们是轮着进去休息,外面总有人守着,警惕性很高的样子。” 小二竹筒倒豆子般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不敢有半点遗漏。 “再没别的了?” “再没有了!” 小二脑袋好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 “你帮我安排一个包间,我今晚也不走了。” 徐潇扭头向里走,小二急忙跟上。 “客官,这不合适啊!我们这里不能住人啊!” “那他们呢。” “他……他们不是掌柜的吩咐的嘛!” “你住哪?” “我在后院和其他伙计一起住。” “那我就住你那里。” “不……客官!您就别让我为难了!要是被发现了,我可怎么和掌柜的解释啊!我这饭碗肯定得丢!” 徐潇停了下来,探手入怀,掐断一根金条扔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眼睛都直了,傻傻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颤颤巍巍的把金条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这是真的!是真的黄金!店小二差点没跳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的到一块儿黄金,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他差点没晕过去。 “事情要是办得漂亮,好处不会少了你。” 徐潇的声音自前方幽幽的传来,小二一咬牙,干了! 小二自然不能让自己的金主住在自己的小地方,他把最里面的一间包间收拾出来留给徐潇住,把自己不用的床被搬进来给徐潇铺好,又把徐潇今天的酒钱结了这才算完。 “客官,您晚上可千万别点灯啊,不然可就暴露了。” “知道。” 徐潇盘腿坐在床铺上,打坐练功。 “客官,您要吃点什么,我去给您买。” “买几个包子吧,再来一壶酒。” “得勒!我这就给您买去!” 小二风风火火的跑出去给徐潇买饭去了。 “没想到‘铁林剑阁’的人在燕兰城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连‘六扇门’的名捕司徒大人都来接待他。那‘百草堂’的司空掌柜应该是‘百草堂’在燕兰城分舵的舵主,身份地位也是不低。只是不知道那个老道士是什么人,能和这些人坐在一起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徐潇暗暗想着,他对于“铁林剑阁”此行的目的很是好奇。“铁林剑阁”属于典型的无利不起早,武林中若是出现了什么灵药秘宝引起武林争斗,那其中一定有“铁林剑阁”的身影,虽然不一定能抢到手,但总要出面搅趟浑水。 最近并没听说有什么灵药秘宝出现在燕兰城,“铁林剑阁”怎得没由来的出现在了燕兰城? 徐潇与“铁林剑阁”有一些渊源,准确来说是“樱花剑客”和“铁林剑阁”有一些渊源,所以徐潇对“铁林剑阁”很是在意。 “今晚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徐潇咧了咧嘴,养精蓄锐,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 第二十三章:一无所获 徐潇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起身来到窗前。 包间有开向外面的窗户,徐潇推开一条缝,偷眼向外观瞧。此时天色已经见暗,已经有人家掌了灯,阁楼里也大多点起了灯烛。屋内的人影映在窗户上,错综交叠,宛如一个个黑色的巨兽。 “一,二,三……” 徐潇默默数着映在窗户上人影,虽然不能准确的确定每一间阁楼里的人数,但总能有个准备。 “阁楼内的人没有阁楼外的守卫多,看来他们警惕性很高,要想打探敌情恐怕不容易啊。” 徐潇收回目光,将窗户掩好,在包间中来回踱步,思量着今晚的行动方案。 约莫过了两刻钟,小二回返。 “客官,我给您送吃的来了!” 小二轻轻掩好门,将怀里揣着的两块儿烧饼和小半壶酒摆在了桌子上。 “客官啊,实在是对不住。外面这群人一来掌柜的就把大门给封了,外面还有六扇门的人把守,我实在是出不去,这才只能委屈您吃我藏着的烧饼了。不过客官您放心,这些都绝对干净!” 小二满脸谄媚地笑着,徐潇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味辛辣,入口灼热,如同被烈火烫烧过的尖刀从喉咙一刀划过,这酒,够烈! “客官,我喝的劣酒可是比不上您这些有钱人喝的美酒,您要是实在喝不惯……我去帮您看看,从酒库里偷一壶!” 可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给够了钱这小二也不怕丢饭碗,连偷酒这种事都敢做。 “不用了。” 徐潇抬手阻止了小二。 “好久没喝过这个味道的酒啦!真是怀念啊!” 徐潇面露怀念之色,思路又回到了那段挨饿受冻的乞儿日子。那时候他终日乞讨为生,饿了就吃一些别人不要的剩饭剩菜,冷了就偷些劣酒喝着暖身。那时劣酒的味道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跟随师傅习武之后他就再也没喝过劣酒,因为师傅说过,什么样身份的人喝什么样的酒,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适合喝劣酒了。 “来!你也来喝。” 徐潇面露喜色,朝小二招了招手。喝到了好久没喝过的劣酒对徐潇来说就好像是老友久别重逢,说不尽的温馨和欢喜。 “哎呦!不敢不敢!” 小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客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啊!我后边还有事呢。” 小二后退两步,躬身告退。 “好,麻烦你了。” 徐潇朝小二抬了抬手。 “不麻烦不麻烦,客官您慢用我先退下了。” 小二后退出而出,关上了包间门。 徐潇边啃烧饼边喝酒,很快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燕兰城陷入了寂静之中。当窗外响起一声铜锣响时,徐潇悄然出屋。 虽然天色已经全黑,但“悠然居”阁楼中的灯光却将整个“悠然居”照得亮如白昼。 徐潇将身形隐匿在假山后,偷眼观瞧阁楼方向。还是和白天一样,守卫森严,不给徐潇任何可乘之机。 “这可不好办了,好歹你们动一动啊!要不然有人上个茅房也行啊!” 徐潇心里着急,“铁林剑阁”对外虽然横行霸道,但对内部弟子却有很严格的门规。也正是有这些森严的门规束缚,“铁林剑阁”才能上下同心,如同铁桶一般。 “嘶……不行,得想个办法。” 徐潇四下望了望,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徐潇有些绝望了,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的脚步声。 徐潇一跃跑到阴暗处躲起来,两个小二端着酒菜从回廊中走了出来,走向最近的阁楼,看样子像是送晚膳的。 “怎的这么晚来送饭。” 徐潇心中存疑,眼见两个小二走到阁楼前被拦了下来。拦住小二的“铁林剑阁”弟子没有说话,两个小二对视一眼,掏出随身携带的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口,酒也都喝了一点。那弟子见状,这才侧了侧身子示意他们进去。 徐潇暗想:“看小二的表现,他们今晚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送饭了。” 徐潇不动声色继续看着,很快两个小二走了出来,手中端着几个空碟空碗和空酒壶,紧接着八名“铁林剑阁”弟子也走了下来。那八名弟子冲一个人微微点头,那人转头看向另外八名弟子,示意他们进去。 “原来他们是分批吃饭,难怪吃到现在。” 徐潇恍然大悟,不过很快一个新的疑问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不知其他阁楼的弟子都吃完了没有。” 有了疑惑,徐潇不由自主的看向其他阁楼前站立的弟子,每一个阁楼的弟子都有一半死死的盯着最靠近回廊的阁楼,另一半则监视着四周的情况。 人在洗澡、吃饭、睡觉等让能自己身心愉悦、放松的情况下会不由自主的放松警惕,如果这些时候遭到偷袭且反应力不够强的话,那么死亡几率几乎是十成。这些“铁林剑阁”的弟子警惕心如此之高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徐潇等了一刻钟,又有两个小二前来,这次小二什么都没拿,进到阁楼里端走了空碗碟。刚刚的八名弟子走出来,又有八名弟子进去。看样子这八名弟子应该是进去休息的。 “连休息都是轮着来!” 徐潇真想冲过去把他们都打一顿,你们至于吗!你们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又是一刻钟,这次来的两个小二端着饭菜进了前面一个阁楼。 “看来这些弟子进食也是分批,应该是在那领头的几个用完晚膳休息之后才开始吃的。只是苦了这些小二了。” 徐潇看准时机,向后院走去。 “悠然居”的厨房、下人居住的房间、主家居住的房间都集中在后院,所以后院的占地面积也不小,只是少了前院的美景建筑。此时主家已经都熄灯休息,整个后院只有厨房中还灯火通明。 徐潇靠近厨房,在暗处向里张望,很快便找到了那个自己收买的小二。 徐潇拾起一颗石子,用拇指压在食指上,看准时机,二指同时发力,将石子弹出。石子如同一道闪电,穿过拥挤的众人,直打在了那个小二的屁股上。 徐潇这一手“弹指神功”用的不可谓不高明,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力度。这一下力度用的稍大了一些,打在小二的屁股上,疼的他跳了起来。 “哎呦!谁打老子屁股!” 那小儿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凶狠狠的看着满脸茫然的众人。 “是谁!站出来!” 小二吼了两嗓子却没人搭理他,看了一眼之后又都继续做自己手头的工作。 小二见没人搭理他,心里怒气更胜,扫视一圈后伸手指向正在烧火的一个小二吼道:“王老三!是不是你打的!肯定就是你!你肯定是因为我刚才催你还钱你记恨在心了,这才要报复我的吧!我没说错吧!你好狠毒的居心啊!你要是不想还你跟我说不就得了,我李五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要是说你还不上我再宽限你两天不就得了吗!你居然玩儿阴的!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这么狠啊,要是早知道你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能借钱给你!” 王老三莫名其妙挨了这么一顿连珠炮似的辱骂一时愣在了当场,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五见王老三这副模样,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撸胳膊往袖子单手一叉腰,指着王老三大声继续骂道:“你个小瘪三儿!敢跟爷爷玩儿阴的,有本事你来明着的啊!玩儿阴的算啥本事!你要是再不还钱信不信我去报官啊!” 王老三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跳起来也吼道:“报官就报官!谁怕谁啊!告诉你,谁不去谁孙子!”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咱现在就走!” 李五一把揪住王老三的脖领子,王老三反手拽住李五的袖口,两个人这就要出去报官。 一旁的伙计们赶紧拦住把二人分开,纷纷出言劝解。 “多大点事儿嘛!都消消气,消消气啊!” “就是,这么大点事儿哪至于报官啊!在给人轰出来。” “都别吵啦,再把掌柜的给吵醒了。到时候你们俩谁都好不了!” “……” 李五嘴巴一撇,根本不搭理他们这茬。一扭头,正好看见徐潇朝他招了招手。李五人机灵,知道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徐潇,骂骂咧咧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嘴里还放了几句狠话。王老三回了两句也会去继续烧火去了,其他人一见事主都不说话了,也都散开,该干嘛干嘛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五不知怎的又怒气冲冲的出去了,闹得大家莫名其妙的。他们哪里知道李五是出去见徐潇去了。 徐潇把小二拉走远离厨房,低声问道:“你待会儿去不去送饭。” “去啊!客官您可不知道,这群家伙可忒折腾人了!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徐潇抬手打断了小二的抱怨,继续说:“你待会儿去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那些人都在做些什么,说了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等你回来后详细地告诉我,不能有半点遗露,听清楚了吗?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办得好我有重赏!” “听清楚了。” 李五也不多问,答应一声回到了厨房,徐潇则是回到了包间里,暗暗观察情况。 半时辰后,李五前来汇报情况。 “客官,我看了一下,这些人很是奇怪啊!他们要么站着不动,要么坐着不动等着吃饭,连一句话都不说。我和他们说话,他们还想要打我!您说奇怪不奇怪。” 徐潇皱了皱眉头,“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没有。” 李五严肃的摇了摇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辛苦你了。” 徐潇又拿出一段金条扔给李五,李五欢天喜地的去了。 包间中只留下徐潇一人喃喃自语:“怎得……竟然一无所获?” …… 第二十四章:命悬一线 徐潇在包厢中来回踱步,不断思量着对策,最终想的头痛也还是没有结果。既然没有结果就只能作罢,要是再想下去恐怕会把他自己逼疯。 “算了,既然这里没有事情可做,就不在这里呆这里。” 徐潇甩甩头,再次来到后院。还是上次的方法,不过这次徐潇的力道小了一些。李五有感,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又是徐潇在叫他。眼珠一转,李五一捂肚子,哎呦叫了一声,骂骂咧咧的向外走。 “该死的王老三,都是你气的我!害得我一晚上跑了好几趟厕所了!哎呦!哎呦!” “你吃坏肚子关我什么事!咋没疼死你呢!” 王老三远远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这一晚上他可是受了一肚子的气。 徐潇和李五来到暗处,徐潇又拿出一锭黄金交给李五,李五刚拿到黄金就兴奋的昏了过去。徐潇摇摇头,探手抵在李五背心,一股内力送入李五体内,沿着他体内经脉运转一圈,李五悠悠醒转。 “客……客官……” 徐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李五扶正后说道:“今天晚上多谢你了,这是答应给你的赏钱。现在这里没什么事了,我要走了。” 徐潇拍了拍李五的肩膀,又补充了一句:“今晚的事情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徐潇说完转身欲走,李五急忙颤抖着拉住了他。 “客……客官……外面……” “没事,我会想办法出去。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可别被发现了。” 李五深深吸气,强行稳定情绪,身体却还是不断的颤抖。徐潇见他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便伸出手掌放在他的头顶,内力自劳宫穴涌出,注入李五头顶百会穴,以“醍醐灌顶”的方法帮助李五稳定波动的气息。 “呼……呼……” 在徐潇的帮助下,李五很快稳定了情绪,朝徐潇拱了拱手,迈步回返。徐潇见四下无人,一跃跳上了墙头,翻了出去。 李五在厨房门口又望了徐潇翻出去的地方一眼,随后摆出一副痛苦的神情,捂着肚子骂骂咧咧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徐潇翻墙而出,刚落地就迅速出手,封点了身旁两名“六扇门”捕快的穴道,随后接连出手,一举制住了四名捕快。徐潇出手虽然迅速,可奈何守卫人多,这一瞬的功夫虽然已经制住六人,却仍有四人没被制住。 “什么人!” 一名捕快大喝一声,徐潇心道不好,快速出手封点剩余四人穴道却也是为时已晚,周围的捕快已经闻声赶来,且是越来越多,一瞬间将徐潇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这些捕快原本距离都不远,听到叫声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徐潇实力不凡却也一时间无法突出重围。眼见人越来越多,徐潇心中一凛,再这样下去,“铁林剑阁”的人恐怕也要被引来了,到时候就更无法轻易脱身了。 徐潇心中着急,出手就不免狠辣,取的都是对手的重穴。片刻过后,捕快成片倒伏,全身抽搐,哀嚎不止。 徐潇虽然出手狠辣却也是保留着理智,没有出手点他们的哑穴。因为如果封点哑穴的力道过大,他们很可能会被憋死。这些捕快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没有理由杀害无辜。 “给我退!” 徐潇双掌自下腹丹田向上抬起直到胸腔,同时运转内力自丹田而出,经手太阳小肠经走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随后双掌齐出,一股庞大的劲力排山倒海般压向徐潇面前的一群捕快。前面的几个捕快首当其冲受到劲力的冲击,惨叫一声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吐不止,将身后的捕快撞到一片。 “去死!” 徐潇身后忽然蹦出一个捕快,他双眼赤红,气喘如牛,一刀直砍徐潇脖颈。徐潇忽听耳边一声暴喝,又觉脖后一阵阴风袭来,左手一转向后拍去,同时身体转动,在手掌拍到身后之人的瞬间转过身体夺下那人手中的刀。那人身体向后砸在其他捕快身上,鲜血狂吐,却还是怨毒的盯着徐潇。 徐潇看见他这副摸样知道他是杀红眼了,只是战斗到现在为止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怎么会杀红了眼?“六扇门”不可能会招收心智不够坚定的人做捕快,这人的情形让徐潇很是疑惑。 “难不成他有朋友被我打伤了?” 徐潇看了他一眼后继续突围,心中却是仍在想着这件事。果然,在刚刚倒地的一群人中有一个人强忍伤痛冲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嘴里还喊着:“猴子!没事吧!” “有趣。” 徐潇微微一笑,他忽然有些佩服这个偷袭他的家伙了。 “不行,一定要尽快!” 没想到围住“悠然居”的捕快竟然有这么多,现在竟然还不断有捕快加入战团。 徐潇纵身一跃,一脚踩在一人头顶,借力前跃,想要从众捕快的头顶突围出去。 “倏!” 一道箭矢从侧面袭来,直奔徐潇六阳魁首。徐潇在空中侧身闪过,同时探手一捞将箭矢捞入手中,反手甩出,直直插在射箭之人前方的地面上。 “再有人偷袭,死!” 徐潇阴冷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响,吓得射箭之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杀了谁!” 一声怒喝从墙内传来,一名“铁林剑阁”弟子跃上了墙头,随后脚尖轻点,出拳袭向徐潇。 徐潇从空中落地,右脚轻踏,向一侧避开,并不直面其锋芒。 那名弟子落地后站定,抬手阻止众捕快向前围攻。众捕快见状纷纷后退,空出了一块空地。也不知是谁点率先燃了火把,众捕快纷纷将火把点燃,瞬间把空地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徐潇这时才终于看清这名“铁林剑阁”弟子的相貌。此人年纪要比他年轻一些,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面貌干净整洁,双目明亮,身上透露着一股高傲之气。此人清秀的相貌配上高高在上的冷峻气质若是放到大街上,不知道要俘获多少少女的芳心,连徐潇这等相貌俊美之人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声:“好俊的人!” 见只出来了一名“铁林剑阁”的弟子,徐潇心情一松。这些心高气傲的家伙果然狂妄无比,只派一个人出来,连陪同之人都没有,他们就那么确定这个人可以击败他徐潇吗? “你这刺客,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那弟子双手环抱于胸前,高傲开口。 “我只是在里面睡过了想要出去而已,哪来的什么刺客之说。明明是你们围住了这里不让人出去,你们还有理了不成!” 徐潇也是双手环抱于胸前,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弟子微微一笑,说道:“睡过了?你骗谁啊!我们早就让‘悠然居’的人查过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你说你不是刺客是什么?” 徐潇的本意是想要激怒那弟子,没想到他和张怀不一样,竟然丝毫不恼,竟然和他讲起道理来。这倒是出乎了徐潇的预料。 “说不定就是人家忘查了呢?” 徐潇觉得事情变得有了起来,也是起了玩心,决定和这家伙闲扯一会儿。 “你开什么玩笑?” 那弟子笑着摇了摇头。 “你以为这些小二在进来的时候没有经过训练吗?连自己家的房间都能忘了,你以为他们记性那么差吗?” 那弟子伸出两根手指,“像你这样只有两种情况,一,你是贼人;二,你勾结‘悠然居’的小二留在这里图谋不轨。” “哦?” 徐潇嘴角勾起,“你还挺聪明的嘛!” “呵……” 面对徐潇的夸奖那弟子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这么说,我是说对了。” “算你说对了吧。” 徐潇笑了笑,“那你说这两种情况哪一个几率更高呢?” “我觉得其实都差不多,硬要说的话……我觉得第二个更高一些。” “啪!啪!啪!” 徐潇拍了三下巴掌,“精彩!真是精彩!” “那看来你是勾结了小二了,看来得让这‘悠然居’的老板好好查查了,竟然出了内鬼。” 那弟子摸了摸下巴,眼神中露出得意之色。 “那你可真是冤枉人家‘悠然居’了。” 徐潇摇了摇头。 “怎么?” 那弟子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说你推理的精彩,但我可没承认你说的对。” 徐潇勾起了嘴角,那弟子冷哼一声说道:“强词夺理,被我说穿后心虚了吧。” “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 徐潇耸了耸肩。 “反正我只要赢了你就行了。”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眼神对碰,在空中击出了火花。 “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狂傲小徒,报上名号!” 二人一同发声,随后又都是一愣。 “算了,反正你也要死,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算了,等把你击败了,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二人又是同时发声,这份默契若是在同伴之间,那将会是多大的福音啊。 那弟子踏地借力,怒吼发声,率先有了动作。那弟子一记正冲拳直奔徐潇面门,徐潇还是不赢其锋芒,闪身避过。 徐潇知道他手上带着铁质手套,所以不敢硬接。在其经过自己身前的一瞬抬手点向其手肘。没想到这一击却像是点在了钢铁之上,震得徐潇手指生疼。 “难不成他身上也有铁甲护身!” 徐潇骇然大惊,也正是在徐潇一愣神的功夫,那弟子身形一顿,转身一拳直奔徐潇前胸!徐潇在这一刻,生死命悬一线…… …… 第二十五章:太极云手 人在生死一瞬间的时候,机体的潜能会在在短的时间内爆发到最高,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突发状况。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若是能全部爆发出来,一个瘦小的乞丐甚至可以举起百斤巨石;一个普通的妇女甚至可以将一条大汉打倒在地。 徐潇本身的武功就在高手之列,潜能爆发后徐潇的实力瞬间提升了一倍,也正是因为在瞬间潜能的爆发才使得徐潇逃过了一劫。 徐潇与那名弟子的距离不足一尺,那名弟子的速度极为迅速,转身、稳定身形、出拳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尺的距离转瞬即到,铁拳直奔徐潇的前胸。徐潇在这一刻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念头,一张张图片浮现在他的脑中。他看到自己被一拳击碎了胸骨,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肋骨穿过背后的皮肉刺了出来,心脏也是被高压瞬间压爆。 “不能死!不能死!我不能死!” 徐潇在这紧急关头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不断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死,浑身上下的力气全都凝聚在双脚上,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爆发,身体陡然间后退了十数丈,冲散了一片人群。 “活下来了……” 徐潇长长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滴落,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死亡的威胁,但却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张怀所经历的恐惧,这份恐惧任谁也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徐潇之前没有离开过江南,在江南年轻一辈中他是无敌的存在。再加上他刚刚从六名星宿的追杀下全身而退,心中不免就有些自大了起来。但他没想,就在刚刚由于自己的轻敌,竟然差点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杀死,他这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坐井观天。 “大意了啊……真是该死!” 徐潇暗骂自己一声,定了定神,再次回到圈内。圈内那弟子正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哎呦~没想到啊!原来,你这么擅长逃跑啊!” 那弟子嘴角上挑,眼中轻蔑之色更胜。徐潇见了也不恼,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一拱手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是我自己太轻敌了。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与你一战,你要小心了。” “哼!好!你记住,轻敌可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了!” 那弟子再次拉开架势。 “受教了!” 徐潇又是一拱手。 “那就继续吧!” “等下!” 徐潇出言阻止了要继续战斗的那名弟子。 “怎么?你怕了?” 那弟子一皱眉。 “既然说到了对对手的尊重,那我们不如先互通一下姓名吧!” 徐潇笑了笑,他发现此人若不是自己的敌人应该能成为自己的朋友。徐潇发现他们两个的性格很是相似,而且徐潇也很是欣赏他的耿直和光明磊落。 “作为诚意,我先报上我自己的姓名。在下徐潇,我是一名剑客。” 徐潇率先报上了姓名。 那弟子皱了皱眉,对方已经报上了姓名,自己要是再不说就不免有轻视对方的意思了。 “在下铁阳枭,‘铁林剑阁’阳字辈弟子,请赐教!” “请赐教!” 二人相互行礼,拉开架势。周围观战的众捕快面面相觑,怎们看这两个人不像是生死互搏,倒像是老友间的比武交流。 “小心了,徐潇。” 铁阳枭提醒一声,又是一记正冲拳打向徐潇面门。徐潇这次没有托大,双脚前后分开,身体微蹲,在铁阳枭距离自己两尺的时候双脚发力,在空中缩成一团,翻转身体,气凝右脚,一脚蹬在铁阳枭的铁拳之上发出一声闷响,二人的身形同时停顿。 “铁林剑阁”的武功走的是至刚至猛的路子,属于外家功夫中杀伤力最大的一种。将这杀伤力极大的外家功夫练到极致,再配上铁质手套,恐怕燕兰城的城墙几拳也能被打出一个洞。徐潇点在铁阳枭手肘处时感受到的坚硬感就是这门外家功夫所致。好在这些练外家功夫的尤其是像“铁林剑阁”这类外家功夫的人身体衰老的要比其他人更早,实力后退更快,不然天下还有哪一座城池能抵挡得住他们的侵袭。 徐潇以脚掌硬接了铁阳枭一拳,这一拳震得徐潇脚掌生疼,似乎整个脚骨都被震裂了。 “喝!” 二人同时大喝一声,铁阳枭向前发力,徐潇向下使劲,一个冲了出去,一个飞了起来。 “嘶~” 徐潇落地的时候脚底一疼,倒吸了一口冷气。铁阳枭应该就是“铁林剑阁”这一辈中的翘楚,不然徐潇不会陷入如此苦战。对于“铁林剑阁”的情况徐潇有一些了解,“铁林剑阁”以“火”字辈的掌门为首,上面有三位“亮”字辈的太上长老,这三位太上长老是前任掌门的师兄弟,长时间处于闭关状态不参与门内的事务。下面便是“炎”、“刚”、“志”、“阳”字辈的弟子,而“阳”字辈则是“铁林剑阁”最年轻的一辈。 “铁林剑阁”每年都会招收预备弟子,而每五年会在预备弟子中甄选出最为优秀的作为正式弟子。这些正式弟子无论悟性还是资质都是极佳,练武的速度要远远超过同龄人,成就也是要高出同辈之人。这些正式弟子在当预备弟子之时会学习“铁林剑阁”的基础武学,如果能成为正式弟子便能学习到“铁林剑阁”真正的高深武学;可如果没能通过甄选,那便会被废去全身武功,赶出门派。“铁林剑阁”这种残忍的做法也是导致其在江湖中名声不好的原因之一。 “你的拳头,很硬。” 徐潇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你的腿也不赖。” 铁阳枭回敬一句。他们二人这一来二去的,搞得周围的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们继续?” “继续!” 这一次是徐潇主动发起了进攻,徐潇双腿左右横扫,上下侧踢,攻向铁阳枭上、中、下三路。徐潇的攻击注重了灵巧和速度而不注重力度,他想要看一看铁阳枭的身法如何。 铁阳枭的攻击迅猛,身体坚硬如铁,身法竟也是诡异而迅速,徐潇的攻击都被他有条不紊的闪过。 “既然刚猛和技巧我都胜不过你,那我就用阴柔来赢你!” 徐潇发现以刚猛和技巧无法取胜后,当机立断,改变了策略。 徐潇出腿将铁阳枭逼退之后,迅速稳固身形,双掌微勾,一前一后相对而立。徐潇跟步向前,身体重心移至右腿上,身体向右转,左脚尖里扣;左手经腹前向右上划弧至右肩前,手心斜向后,同时右手变掌,手心向右前,带动铁阳枭身体转动。在铁阳枭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徐潇上体再次左转,身体重心随之逐渐左移;左手由脸前向左侧运转,手心转向左方;右手由右下经腹前向左上划弧至左肩膀前,手心斜向后;同时右脚靠近左脚,身体再向右转动。 铁阳枭在徐潇的带动下身体被动移动,当他意识到事情不妙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铁阳枭想要挣脱徐潇的控制,却发现无论自己是进是退,是用力还是松劲都无法摆脱徐潇,徐潇就像是黏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甩不开,自己也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时铁阳枭忽然想起了自己师傅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阳枭,你的武功和身法都是一流的,在同辈人中少有敌手。但你也有一个弊端。若是遇到太极高手,那你全身的蛮力就都无用武之地。一旦被缠上那你就绝无还手的余地。‘太极云手’一旦缠上你,就能把你活生生拖死!” “难道……这就是‘太极云手’!” 铁阳枭心中大惊,要真的是‘太极云手’,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活活累死!那种痛苦铁阳枭想一想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铁阳枭想得没错,徐潇用的正是太极云手。天下“太极拳”分很多派系,其中以大藤“湘南王家”为最。“湘南王家”的家主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太极拳”高手,也是一个享有盛名侠客义士。凭借自身武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接济穷人,受到大藤百姓的爱戴。徐潇的“太极云手”便是从“湘南王家”的“太极拳”中选取出来的精华。 之所以叫做“云手”是因为五国画作都习惯以螺旋状表示云之随风旋转,而此式两手交互旋转有似画云笔法,故取此名。在现有的各家“太极拳”中,“云手”演练的风格是多样的。但各家“太极拳”均称“云手”为“母式”,可见其在“太极拳”技术体系中的非凡位置。 徐潇施展“太极云手”消耗铁阳枭的体力,同时在“云手”的不断推动下,铁阳枭全身的经脉都会错乱断裂,从此以后成为一个废人。 “认输吧,你挣脱不了我的‘云手’的。” 徐潇不忍看到铁阳枭被自己累到脱力的样子,出言说道。可铁阳枭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唉!” 徐潇叹了口气,铁阳枭这份不服输的毅力和他也是真像啊…… …… 第二十六章:莫大师兄 随着时间推移,铁阳枭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力不从心,最后完全失去了身体的主控权,只能顺着徐潇的牵引左右旋转。 “该……死……” 铁阳枭筋疲力尽,他只感到浑身酸痛,全身的经脉仿佛被徐潇牢牢地抓在手里,一根一根的打着结,然后再被硬生生地扯断。那种痛楚,非常人所能想象。 其实铁阳枭的感受有些夸张了,徐潇并没下此等毒手,只是内心的恐惧使得铁阳枭放大了痛苦。徐潇很是欣赏铁阳枭,虽然两人见面时间不长,且还是敌人。但徐潇有一种感觉,他认为铁阳枭是和他一样的人,他们二人一定能成为朋友。 “认输吧,我不想废了你。” “‘铁林……剑阁’的……弟子……绝不低头!” 铁阳枭牙关紧咬,强挤出一丝力气怒视徐潇。 “有些时候,硬气并不一定是好事。” 徐潇摇摇头,双臂交叉,向前一松一推,铁阳枭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站起来。 “都让开吧。” 徐潇扫视在场众人,众人都是后退了一步。 “你们打不过我的,我不想再徒增伤亡,让开。” 徐潇眼神冷峻,好像一柄尖刀刺向众人,在徐潇的眼神威压下,众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谁同意让你走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劲风从身后传来,徐潇肌肉一紧,猛然窜起,直有三丈高。高高跳起的同时徐潇向下观瞧,一柄黑色的铁剑自徐潇脚下飞过,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 “哪里走!” 铁链一抖,铁剑陡然间止住去势,改变方向向上追击。徐潇在空中变位的同时抽出长剑,以剑面扫向飞至面前的铁剑,想要将铁剑扫开。却不想铁剑势大力沉,以压倒之势压向了徐潇。徐潇在空中无处借力,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道,在铁剑的压迫下急剧向下坠落。 “不行,这样肯定会被砸倒。” 徐潇眼中神光一闪,施展出“千斤坠”的身法向下急速下降,先铁剑一步落到地面,双脚前后分开扎稳马步,以“霸王举鼎”之势向上承托。 “砰!” 一声沉闷的碰撞之声响起,徐潇双臂一震,双膝微沉,将铁剑接了下来。 “好功夫。” 只听“哗啦啦”一声铁链响,铁剑收回。徐潇低头一看,铁剑回到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手中。那年轻人剑眉英目,身形魁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超然的傲气和一股上位者才有的霸气。 “大……师……兄……” 铁阳枭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那人。 “你闭嘴!” 那被铁阳枭称为大师兄的人怒吼一声,快走两步,起脚将铁阳枭踢飞了出去。铁阳枭闷哼一声,撞在了墙上。 “你没资格叫我大师兄!连这么一个废物都打不过,你真给师傅他老人家丢脸!” 大师兄一把将铁阳枭提起来,抵在墙上。 “我真想一剑劈死你!你个废物!” 大师兄目露凶光,仿佛有火焰从他的眼中喷射而出。 “你个废物!亏师傅还这么器重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老人家的吗!我现在就要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大师兄曲指成爪,高高抬起后直取铁阳枭天灵盖。 “倏!” “啪!” 一颗石子打在大师兄手上,大师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徐潇。 “你就这么着急死吗?” 大师兄冷笑一声,将铁阳枭丢在地上,缓步走向徐潇,徐潇也是冷哼一声,向他走去,二人面对面站定。 “你这废物,很嚣张啊。” “哼!你满嘴的废物,其实你才是最废物的那个吧!” “你说什么!” “你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嫉妒铁阳枭受到你师傅更多的关照吧……” “你!” “因为你嫉妒他,所以你才要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彰显你的地位。所以你才要称其他人是废物,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你闭嘴!” 大师兄怒火中烧,铁拳齐出,奔袭徐潇下腹和面门,徐潇侧身避过同时后退拉开距离。他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上跌倒两次。 “你很可悲,你想要用这种方式证明你自己,你想让你的师傅看到你,让他认为你比铁阳枭更优秀。” “你闭嘴!闭嘴!闭嘴!” 大师兄发疯一样朝徐潇发起进攻,可愤怒中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抓到徐潇呢? “你让我闭嘴容易,可你能让天下人都闭嘴吗!” “你给我死!” 大师兄手中铁剑一甩,用作流星锤一样向徐潇抡砸。徐潇纵身一跃,在长剑攻到他脚下的时候施展“千斤坠”,将铁剑踩如地面有两寸深。 “铁马冰河!” 大师兄在徐潇落地的瞬间突然气息一变,再没有了暴戾乖张之气,反倒是气定神稳,时机把握的丝毫不差,一拳打向徐潇胸腔。 这招“铁马冰河”是“铁林剑阁”的基础拳法之一,是“铁林剑阁”的开派祖师通过观察冬天冰河之上的角马间打斗的场景才领悟出的一招拳法。此拳法以迅猛和力量著称,身体如同在冰面上一般,一闪及至对手面前,以坚硬的铁拳配上瞬间的爆发力打在对手脆弱的胸骨上,足以一招致命。 这一招和铁阳枭攻击徐潇的拳招很像,但铁阳枭的拳招只是单纯的一拳,没有任何的技巧。可“铁马冰河”则是加上了快速移动的技巧,形似而神不似。 大师兄能把时机把握的如此准确,可见其刚刚的火爆完全是在演戏。 徐潇刚刚落地,此时身形最为不稳,如果被击中那便是死路一条。可徐潇却是脚尖一点,身体像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躲开了大师兄的致命一击。 “你看出我没有被你诱导了?” 大师兄收了招式,皱眉看向徐潇。 “你的演技并不高明,从一开始你就在装。若是你真的想杀铁阳枭又何必向我透露出那么多你们二人不和的信息呢?” 徐潇笑了笑,继续说道:“况且我那颗石子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你能在抱着必杀的决心的情况下停止攻击,这一看就能发现其中的端倪。所以,你从一开始是在演戏,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徐潇脸上的笑意更浓,大师兄的脸上也是笑意浮现。 “你很不错,是个有趣的人。” “你们‘铁林剑阁’的人也都很有趣。”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莫名阳林,铁阳枭大师兄。” “在下姓徐名潇,是个剑客。” 二人互通姓名,相互行礼。周围的捕快都麻木了,这些人都什么毛病啊。 “正面较量,现在开始吧。” 莫大师兄莫阳林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潇也不废话,再次摆开“太极拳”的架势。 “‘太极云手’,这招对我师弟有用,你怎么知道对我就有用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徐潇跟步上前,身体左右晃动,宛如醉酒之人摇晃的前行,混乱却不失章法,让人摸不清方向,难以下手。 “这一手‘贵妃醉酒’和‘太极云手’配合的妙啊。” 莫阳林点了点头,脚下交叉变换,形状婉如交错复杂的树枝。 他们二人一个用的是“青莲剑派”的步法“贵妃醉酒”,一个用的是“铁林剑阁”的身法“铁树重影”,用起来都是变幻莫测,让人眼花缭乱。二人实力都不弱,施展起身法后对方都难以找到破绽。 徐潇想用“云手”控制住莫阳林,而莫阳林则想要抓住徐潇的破绽,将其一招击毙。二人在一个小圈子中不断变换位置,相互之间互不相让,却是连对方的衣角也碰不到。 “我说了,‘云手’对我没用。” 莫阳林在战斗之余出言提醒。 “的确没用,可‘太极’可不止有‘云手’一招啊。” 徐潇忽然脚向前踏,化掌为拳,一记寸拳直打在莫阳林的前胸。莫阳林没有想到徐潇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到了自己身法的规律,竟然打在了自己的身上。莫阳林只感到内脏一阵巨震,一股腥甜直冲嗓子眼。 “进步……搬拦锤……” 莫阳林连连后退,吐了一口血。若不是他的外家功夫练的扎实,这一拳的尽力直接就会将他的内脏震碎。 “我说了,‘太极拳’可不止有‘云手’。” 徐潇收回打出去一拳,笑眯眯的看向莫阳林。 “噗!” 莫阳林运功吐出一口淤血,这才感到顺畅了一些。 “拳脚功夫我比不过你,那咱们再来比一比内功如何?” 徐潇听后笑了笑,要知道比拼内功的话有几种方法,其中一种是两人双掌对接,在体内比拼内力。这种情况无疑是将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对方,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徐潇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好啊,我们下一盘棋如何?” “呵……” 莫阳林也是笑了笑,这徐潇果然聪明。自己的外家功夫很强,若是双掌对接来比拼内力的话难保自己不会偷袭。徐潇很巧妙的避开了这一点,真是有够精明的…… …… 第二十七章:一盘棋局 徐潇的提议得到了莫阳林的赞同,二人相互谦让一番后一同走向东侧的墙壁。 “悠然居”的外墙壁很厚,足足有一尺半厚。这样厚的围墙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不过“悠然居”的掌柜却说墙厚实一些心里才踏实,能将晦气都挡在外面。也不知这是风水先生跟他说的还是他有过什么心理阴影。 “徐兄弟先请。” 二人在墙壁前站定,莫阳林抬手指了指墙壁。徐潇笑了笑,也不客气,伸出右手食指在墙面上划了一道横。这道横划得笔直,仿佛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一斧,划清了天地的界限,带来了光明与希望。不知是不是徐潇用了什么摄魂之术,这一指在莫阳林的眼里仿佛出现了金色的光辉,闪闪夺人眼球,让他眼前一花。 “请。” 徐潇收回手指,朝莫阳林抬了抬手。 徐潇这一声“请”将莫阳林从呆滞中唤了回来,莫阳林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徐潇划的那道横。那道横足足有一寸深,徐潇内功之深厚可见一斑。 莫阳林吸了口气,伸出右手,在那道横正中划了一道竖。这一竖划得也是笔直,深度也有一寸深。划完之后,莫阳林将食指收回,紧紧地攥在掌心里。在墙面上划出一道半寸深的竖线是极为不易,莫阳林仗着外家功夫深厚才敢这么做。可这一下还是让他吃了苦头,他脸上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其实却是手指生疼,似乎是要断掉一般。肉体凡胎对抗坚实墙壁,结果可想而知。 “请!” 莫阳林憋着一口气强压疼痛看向徐潇,见徐潇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这徐潇难不成有钢筋铁骨?竟然丝毫不怕疼?还是说徐潇的内功修为要远在自己之上?亦或者说徐潇有过什么奇遇,得到了什么极为高明的外功从而皮肉坚实无比?再或者……他也是装的? 莫阳林不能确定是那种情况,但他最希望是最后一种,毕竟二人年纪相仿,他不相信徐潇能比他的内功修为要强过他。即使是强,那又能强多少呢?毕竟受到年龄的限制,他们二人的内功修为应该不会差上太多。用手指在墙面上划出一寸深的线在一些武林前辈眼中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一辈来说却是有些难了。 现在,莫阳林有些后悔让徐潇先出手了。当他听到徐潇要和他比下棋的时候就差不多猜到了比赛的方式,也做了心理准备。他原以为徐潇就算是内功再深厚,划出半寸深的线也就是极限了。而且他也不可能用出全部的实力来划制棋盘,之后的棋局还是要继续的,自己的手指还是要保护的,之后的战斗还是要预防的。所以在莫阳林看来,徐潇划制棋盘最多有三分之二寸深就是极限了,而自己凭借内外功完全可以做到。所以他才胸有成竹的请徐潇先出手,这样既能体现出自己的风度,又能为自己将棋盘划得浅找台阶下,简直是两全齐美啊!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徐潇又是一笑,在那道横线下方两寸处又划了一道。还是同样的感觉,莫阳林眼前又是一花,等再次定下心神之时,徐潇已经收指笑眯眯的看向他。 “哈!” 莫阳林低吼了一声给自己助力,在那倒竖线左边两寸处又划了一道。这一次莫阳林的痛感更深了,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手指铁定肿了,这下的疼痛感简直比在伤口上撒盐还要痛,莫阳林就差没呻吟出来了。 “莫大师兄可还安好?” 徐潇故作关切地问道,他看到莫阳林的额头上已经是渗出了汗珠,他所承受的疼痛可想而知。 “无妨……徐兄弟请。” 莫阳林的右手微微颤抖,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徐潇。 “到你了。” “刷!刷!刷!” 莫阳林话音未落,徐潇又划出了三道横,那速度快如闪电,莫阳林根本没看到徐潇动手就已经化完了。 “请。” 莫阳林暗骂一声“够狠”,徐潇明显是故意连续划了三道横,为的就是让莫阳林的手指废掉。可人家已经出题了自己又不能不接,要不然就是认输了。“铁林剑阁”的弟子宁可自己死,也不可能做出认输这种耻辱的事情来。 “呵……啊!” 莫阳林给自己鼓着劲,用已经粗大了整整一圈的手指在墙面上艰难的划出了这三道竖线,这次他终于是没忍住叫出了声来。 “莫大师兄若是右手不便可以换一只手。” 徐潇边说着,又划了五道横线。莫大师兄看后差点没两眼一黑昏死过去,这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徐潇你都没有换手,我堂堂“铁林剑阁”的翘楚,怎么可能拉得下脸来呢! 莫阳林咽了口唾沫,浑身颤抖着抬起右手食指,运足功力猛地插进了墙面。莫阳林把牙咬得“咯咯”直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全身抖如筛糠,眼睛中也是水气弥漫,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呀!” 徐潇嘴巴大张,似乎是被惊得不轻。 “莫大师兄果然是内功深厚,这一指竟然插入墙面足足有两寸深浅!佩服!在下佩服啊!” 徐潇连连拱手,似乎是对莫阳林佩服极了。 “你……” 莫阳林被气得真想一口血吐在徐潇脸上,这徐潇简直是太狠毒了!连自己都自愧不如啊! 莫阳林把心一横,无论如何不能被一个无名小卒看扁了!不能丢了“铁林剑阁”的脸! “哈!” 莫阳林怒吼助力,一举将剩余十四条竖线全都划了出来。在划到最后一条时只听“咔嚓”一声,莫阳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点没栽倒在地上。自己的手指,还是断了。 “我的手指……” 莫阳林全身颤抖,双目圆睁,看着自己断掉的食指。之前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这断指之痛现在反倒不算什么了。只是他和徐潇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旁边观看的众人看得也是浑身一颤,这徐潇下手也太狠了,这明显是想把人逼死啊! “我说!这人也太狠了!” “是啊是啊!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以后可得把眼睛擦亮了,不能吃这种人的亏!” “……” “要不然我先送莫大师兄去瞧大夫吧!” 徐潇满脸的关切之色,让莫阳林看得恶心。 “不用了……” 莫阳林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他现在对徐潇可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以报断指之仇。 “对了,这倒是我疏忽了。这时候燕兰城早就没有医馆还开着了。” 徐潇一拍脑门,一副懊恼的样子。 “要是莫大师兄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试试吧!我小时候学过给羊接骨,我感觉应该给人接骨应该差不多吧!不是说有的人就用羊腿练接骨吗?不知……” “不劳烦你费心了……现在,请吧!” 莫阳林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看着徐潇,抬手指向墙面。 “哦对!莫大师兄要是不说我就给忘了。” 徐潇歉意的笑了笑,抬手先把莫阳林划的线加到了两寸深。 “莫大师兄划的线有深有浅,太不整齐了!我先给改改。” 徐潇看向莫阳林,似乎是在求他别怪罪。紧接着,徐潇又将自己之前划的五道横线加深一寸,随后手臂飞舞,瞬间一张棋盘跃然于墙面上。 “右手有些累了,不如我们下棋就用左手吧!” 徐潇看向莫阳林,征求他的意见。 莫阳林没有搭理他,抬手在一处角星处戳了一个洞,率先座了一子。徐潇紧接着在斜对角画了一个圈,也是落下一子。 莫阳林座子,徐潇座子;莫阳林棋下天元,徐潇紧贴一子;莫阳林粘一子,徐潇紧随其后……莫阳林吃一子,徐潇打吃……莫阳林劫,徐潇粘……徐潇提,莫阳林空不够了…… “差不多结束了。” 徐潇笑着看向莫阳林,不得不说莫阳林是个难得的对手。二人棋力相当,这一局下得甚是痛快。从现在的局面看,徐潇是略胜一筹。 “别急……还没收完关呢……只要棋面上还有一个关没有收,那棋局就不算完。” 莫阳林阴沉着脸,收了一关。徐潇无奈摇了摇头,也开始收关。可很快徐潇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发现莫阳林在收关上的造诣远非自己可比,在其收关的过程中局面逐渐发生了变化。 “好了,数目吧。” 莫阳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而徐潇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大家一起来数吧!” 莫阳林看向众人,众人早就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快步凑上前,指指点点,数着棋子。 “快看看!快看看!我看看到底谁赢了!” “我觉得是大人赢了!” “不然,我觉得二人实力相近,谁输谁赢还要数完再说啊!” “一,二,三……” 最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半目!只差了半目!” 最后,徐潇以半目只差,败给了莫阳林。 …… 第二十八章:一式剑招 看着眼前的棋局,徐潇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最后关头输给了莫阳林。 他从提出这个建议开始就在算计莫阳林,他不止在武学上的造诣非凡,对音乐、棋艺、花道、书法、绘画也都有所涉猎,甚至他在这几样上的造诣还要超过很多专业人士。而围棋,便是这几样中他最得意的一个。 所以他提议下一盘棋,还提议在墙面上下一盘棋。他用计弄断了莫阳林的手指,还在语言上不断的羞辱他,给他带来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棋局直到单关之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故意只胜过莫阳林少许,让莫阳林能看到胜利的希望,误以为有机会能够胜过他。当最后结果出来时,徐潇会以微小的优势胜过莫阳林,那时的莫阳林已经是身心俱疲,再也没有与徐潇继续纠缠下去的力气了。 本来这才应该是剧情发展的路线才对,可谁知最后突发变故,莫阳林在最后关头以半目之差胜过徐潇,拿下了这第二盘比试。徐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莫阳林在收关和计算上的造诣会超过自己,由于自己一开始太过托大,故意不用出全部实力,这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你输了。” 莫阳林瞥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徐潇,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不,应该是在下赢了。” 徐潇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指向棋盘。 “在棋局上我是输给了你,可是在内力的比试上却是我赢了。不要忘了,我们这一局比试的重点是内力。” 莫阳林面色阴沉如水,徐潇这小子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棋局上结果忘记了内力才是二人比试的重点。自己废了一根手指才换来的胜利被徐潇这么一耍无赖全都给否了,莫阳林恨不得一剑劈死徐潇。 “要不然这样吧!是莫兄弟提出的比试内力,是我提出的以下棋为媒介。那不如就把这场比试分为两个方面,你我各胜一局,算起来是平局,如何?” 徐潇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莫阳林看了直想把他这张脸撕下来!你以为你是谁!老子才不需要你的怜悯! “输了就是输了,我不需要为自己的失败开脱。” 莫阳林侧了侧身子。 “你走吧!” 虽然对徐潇恨之入骨,可江湖道义不能不讲。“铁林剑阁”虽然名声不好,可也都是注重承诺的人。 “多谢莫大师兄!” 徐潇拱了拱手,莫阳林既气且羞,没有理他。 “你不能走!” 徐潇闻声止步,心道还没完了怎的?寻声看去,又是一个身穿“铁林剑阁”服饰的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数名铁林剑阁弟子。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面色发黑,一道精致的一字胡配上方正的国字脸,不怒自威。他身上的傲气和霸气较之莫阳林更胜,莫阳林看到他的瞬间浑身一颤,低头行礼,口尊师叔。 “你个废物!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给我滚回来!” 师叔怒斥莫阳林,莫阳林头也不敢抬,唯唯诺诺的答了声“是”,灰溜溜的走向师叔身后。在他经过师叔身侧的时候,师叔忽然暴起一腿,将莫阳林踢飞了出去,刚好砸到铁阳枭身上,二人发出一声闷哼,都倒在地上不动了。 “把这两个废物给我拖回去!” 师叔身后走出四名弟子,两人架一个,翻墙而回。 “这位朋友,在下‘铁林剑阁’阎刚勇,敢问朋友高姓大名。” 阎刚勇朗声拱手,报上姓名。 “在下徐潇,是一名剑客。” 徐潇无奈又介绍自己一遍,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自我介绍了。 “敢问徐老弟,”阎刚勇抬手指向墙面棋局,“这棋盘可是出自徐兄弟之手?” “正是。” “那么请问徐兄弟,刚才出手时可有作弊?” “不曾。” “这可不尽然吧。” 阎刚勇面露玩味,缓步走向棋盘。 “莫阳林用手指所划竖线内部凹凸不平,这是手指形状为柱形所致。” 阎刚勇手指在莫阳林划出的竖线内部摩挲着,转而伸向徐潇划出的横线。 “徐兄弟所划横线内壁光滑,明显不是人手指所能达到。这应该是用利器划出,手指拓宽所致。” 阎刚勇说着看向徐潇。 “请问徐兄弟对此如何解释?” 徐潇看向阎刚勇的眼神变了,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厉害”。 阎刚勇说的没错,徐潇划的线的确是用利器划开再用手指拓宽所出。自己用“摄魂术”迷惑莫阳林心神,再用隐藏在手中的利刃切出一条横线,同时用手指拓宽,这才做出了内力深厚的假象。这个小把戏骗过了莫阳林,骗过了在场所有人,却没有骗过阎刚勇这块儿老姜。 “不错,正如阎兄弟所言,在下就是用的这种手段胜过了莫阳林,还废掉了他一根手指。” 既然把戏被看破,徐潇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好大胆!” “师叔!让我费了这小子!” “敢如此玩弄‘铁林剑阁’的弟子,你小子今天别想活!” 众弟子群情激愤,叫嚷着要上前将徐潇大卸八块儿。 “都闭嘴!自己学艺不精还高傲自大,被别人算计了也是活该!” 阎刚勇怒喝制止了嘈杂的众弟子。 “不过,‘铁林剑阁’也不能就这样丢了场子。” 阎刚勇抬手取下背后的铁剑,指向徐潇。 “拳脚功夫你赢了,内功修为就算是平局,只剩下兵器没有比过。接下来我会出一招,若是你能接下便可以安然离去。若是接不下,那你就要把命留下。如何?” 徐潇伸手拔出长剑,指向阎刚勇。 “你给我说不的机会了吗。” “爽快!” 阎刚勇哈哈一笑,以左脚为轴,身体快速旋转,且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了一阵白色的旋风。 徐潇能感到这阵旋风的正中正有极大的力量在逐渐聚集,他已经猜到这是什么招数了。 “去!” 阎刚勇威严的声音从旋风中传来,阎刚勇的身躯陡然停止,铁剑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奔徐潇!那铁剑借了高速旋转之势当真是快如闪电,两人间的距离只有两丈,铁剑转瞬即到,根本不给徐潇任何躲闪的机会。 这招名叫“乾坤一掷”,自身高速旋转增大自身和铁剑共同的能量,在速度达到极致之时身体陡然停止,将能量全部加到铁剑上抛掷出去。这一招不仅速度极快,且带有强大的震慑力,让个人无法躲避,不能抵挡。 好在徐潇直到这招的原理,明白如何破解。徐潇全身肌肉紧绷,运功助力,以“铁板桥”之势向后急躺。铁剑擦着徐潇的鼻尖飞过,险一险要了徐潇的命。 “还没完!” 阎刚勇一拉手中铁链,向前疾飞的铁剑迅速改变方向,向下猛砸!徐潇长剑向上封挡,却是无法挡住铁剑来势,被铁剑死死的砸在地上。 “噗!” 徐潇一口鲜血喷出,这一砸他受伤不轻,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自己果然还是实力不足啊。” 徐潇暗想。这一招若是自己实力足够完全可以采取不断移位来进行躲避,没必要如此冒险。 阎刚勇一抬铁链,铁剑从徐潇身上抬起,却忽然有狠狠砸下!徐潇现在身受内伤,根本没有力气闪躲,这一下要是打在他身上铁定要了他的命。 “你出招阴人就不要怪我不守信用。” 徐潇耳边传来阎刚勇阴冷的声音,眼看着铁剑砸下却只能等死。 “哐!” 等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碰撞声,扭头看去,铁剑落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徐潇强忍伤痛爬了起来,环视四周后发现并没有多出什么陌生的人和物。看周围的人满脸惊讶和阎刚勇眉头紧锁的模样,徐潇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人在此妨碍‘铁林剑阁’办事!” 阎刚勇收回铁剑,怒视四周。但凡和他对视之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噗!” 一抹鲜红喷溅到阎刚勇的脸上,在他震惊的表情中,一个弟子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胸前喷涌而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阎刚勇俯身将那名弟子的尸身转了过来,在其胸前赫然是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 “何人敢杀‘铁林剑阁’弟子!” 众人“仓啷啷”拔出铁剑,围成一个圈警惕的环视四周。 “噗!” 又是一名弟子脑门出现一个血洞倒了下去。 “到底是谁!” “噗!噗!噗!” 又是三名弟子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这……” 阎刚勇额头见汗,他已经明白了那个神秘杀手的意思——这是一个警告,若是再敢对徐潇出手,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敌人在暗我在明,局势对我不利。且敌人招数太过诡异,还是先走为妙!这场子等日后再找也不迟……” 阎刚勇打定主意,铁剑一收,招呼一声:“回去!让他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 第二十九章:夜半箫声 随着阎刚勇带人离去,周围的捕快见主事人已经走了,谁也不想当出头鸟上去送死,都是装出一副凶狠像却连连后退。 等到周围人都退了个干净,徐潇才提起拱手,朝四周朗声说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出手相救,还望现身一见!” 话音落下,却是久久没人响应。 “这位朋友若是不方便见面还请告知在下姓名,日后相见徐某必有重谢!” 徐潇环视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难不成走了?” 徐潇站直身子,却是突然胸口一痛,“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忽听耳旁一道风声,探手一接,是一个小瓷瓶。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内服三颗,捣碎外敷三颗。” 徐潇拔开瓶塞,里面是六颗黑色的小指甲大的药丸。徐潇取出一颗闻了闻,应该是金疮药。徐潇笑了笑,也不怕是有人害他,依言服用。 这金疮药果然神奇,服用后就感到胸前有一股暖流,伤痛瞬间减轻不少。 “多谢恩公赠药,徐某感激不尽。” 徐潇朝周围拱了拱手,眼前一白,又是一个小瓷瓶入手。里面只有一张字条:“运功疗伤,我为你护法。” “多谢恩公。” 徐潇谢了一声,盘膝打坐,调息疗伤。一盏茶的功夫,徐潇的头顶升起了屡屡白烟,额头见汗,运功几个周天之后,徐潇睁开双眼,又是神采奕奕。 徐潇深吸一口气,发现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再次道谢过后发现无人应答,知道恩人已经离去,徐潇也不啰嗦,快步离去。 半个时辰过后,阎刚勇回返,捡起了地上的一朵纸质樱花…… 徐潇离开“悠然居”直奔皇宫而去,皇宫距离“悠然居”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骑马也要半个时辰。徐潇在街道、屋顶上飞速穿行,脚步如同猫一样轻盈,除了带起一点轻沙外什么也没有留下。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徐潇半个时辰多一点就赶到了。 由于昨晚的事情,徐潇格外的小心,走的都是些小路,身形一直隐藏在阴影中,在没被二十八星宿发现的情况下赶到了皇宫。 皇宫内外都有重兵把守,一般人想要进去极为不易,但这难不倒徐潇。算好岗哨交接的时间,徐潇翻身而上,“壁虎游墙术”施展迅速,眨眼间翻入皇宫内部。 徐潇落脚的地方是一片草地,各种的奇花异草灌木矮树种植在一处,刚好为徐潇提供了极佳的隐蔽之所。徐潇没有贸然行动,在仔细观察过后徐潇有了发现。阴影处隐藏着数根纵横交错的黑色细线,这黑线细如发丝,在黑暗中若不是仔细观瞧根本无法发现。 在黑线的尾端系着一个铜铃,被树叶花草隐蔽起来,拨开树叶才能发现。若是有贼人贸然行动定然会碰断黑线,铃铛落地发出声响引来护卫,到那时贼人定然死路一条。 徐潇观察好路线,等到守卫交替的空挡,施展身法避开黑线快速而出,找到掩体躲避了起来。而这时也刚好有一队护卫经过,并没有发现徐潇。徐潇对时间的掌控精确至极,稍有偏差就会被护卫发现,那时候定然少不了一番苦战。 徐潇依法炮制,逐渐摸向皇宫后院。后院中居住的大多是女眷,同时也是大魏皇帝的寝宫。每晚大魏皇帝都会选一处宫殿就寝,被临幸的娘娘贵妃都是欣喜若狂。毕竟要在这皇宫之中生存,最重要的就是入皇帝的眼。 后宫围墙很高,且护卫更是多了一倍,要想混进去难度更是加大数倍。且现在大魏皇帝正在其中,明岗暗哨都聚集在后宫之中,就算混进去了,也很可能会被发现。 徐潇看准时机爬上墙头迅速趴下,向下扫视,在正下方就有两名明岗和一处暗卫。 “三步一明岗,五步一暗岗,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虽然昨天已经来过,徐潇还是忍不住感叹。 徐潇扫视一圈,确认不会被人发现后匍匐前进,先前行进。 守卫森严是相对的,有严的地方就会有松的地方,比如茅房。徐潇爬到茅房上边向下观瞧,周围半里都没有守卫,谁也不愿意守在茅房边上。徐潇纵身跃下,踏墙借力,减缓落势,最后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好臭!” 徐潇一捂鼻子,若不是形势所迫,他才不愿意落脚在这里。瞧准方向潜了过去。徐潇本身擅长隐匿,他的隐匿能力比皇宫中这些暗卫不知要高明多少倍,这些暗卫的的藏身之处徐潇几乎扫一眼就知道,很轻松的就能避开。而剩下的明岗就好办多了。 后宫很大,几进几出的宫殿和错综复杂的小路不计其数,不熟悉这里的人进来就会迷路,这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徐潇之前跟踪宫女进来过后宫,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地的大致方位,却还是绕得他眼花缭乱,差点辨别不出方向,钻到不知是哪位娘娘的宫殿里去。 “呼~终于到了。” 徐潇抬眼看着眼前这座宫殿中独立的小院落,白墙黑瓦,花草繁茂,色调雅素明净,一口水井修在院落中央。房屋的屋顶结构比燕兰城住宅为薄,墙底部砌有片石,旁边有一条人为开凿出的小溪,涓涓流水叮咚作响,清脆悦耳。小溪边上是一个水钟,滴答滴答的记录着时间的流逝。这房屋用的是穿斗式木构架,不用梁,而以柱直接承檩,室内地面也铺石板。屋内有罩、槅扇、屏门等分隔,将不大的房屋有规律的分成多块儿,虽然显得紧凑,却是更有条理。梁架仅加少量精致的雕刻,涂栗、褐、灰等色,不施彩绘。这些与周围自然环境结合起来,形成景色如画的水乡风貌。 这具有浓厚江南农家风情的院落给徐潇带来了难以言表的舒畅,他果然还是更喜欢江南的种清秀典雅的建筑风格。 这里便是大魏长公主顾鸣烟被软禁的地方——“长乐宫”。长乐宫的正殿自然不是这里,这是专门为顾鸣烟所建的院落,因为顾鸣烟喜欢江南的安静柔美的环境,顾明夫才特意下令在“长乐宫”建了这处院落。 “长乐宫”内部无有守卫,这个时间殿内的丫鬟也都睡了,只有徐潇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院中。徐潇轻身来到窗边,侧耳细听屋内动静。通过呼吸声徐潇判断,顾鸣烟此时就坐在窗边。 “她还是睡不着吗……” 昨夜徐潇来时便是这样,今晚顾鸣烟还是没有睡。想到仙女姐姐这样折磨,徐潇就是一阵心疼。 “对不起,我不能为你分忧。” 徐潇黯然神伤,低声告罪,眼中似是涌出了泪花。 徐潇轻身跃上屋顶,盘膝而坐,取出玉箫放到嘴边。 “我无法解决你的问题为你分忧,只能以这种方式排解你心中痛苦。” 徐潇微微吐气,手指在孔洞上起伏,清扬婉转的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传入黑暗中,传入徐潇耳中,传入顾鸣烟心里。这一曲较为低沉,似是有人在你耳边将他的苦乐忧愁娓娓道来,讲述属于他的故事。这一首曲子很难懂,只有听懂了的人才能引起共鸣。 “听!长公主殿下又吹笛子啦!” “放屁!什么笛子,那是葫芦丝!” “你这更不靠谱,这分明是箫声!” “……” “长乐宫”外的护卫听到箫声后议论纷纷,都说长公主精通音律,天赋异禀。这些护卫根本不知道这箫声其实是徐潇吹的,他们这种想法也刚好为徐潇打了掩护。 “这个小贱人,昨天吹今天还吹!没完了啊!” “长乐宫”不远处某个宫殿内,一位娘娘被这夜半箫声吵醒,大发脾气。扬言要是自己脸上长皱纹,一定要让顾鸣烟付出代价。 “又是他!或者……是她!” 顾鸣烟听到箫声缓缓抬起了头,却并没有出去瞧瞧的意思。 “不管你是谁,我都谢谢你。谢谢你的好意,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关心我的人存在。” 顾鸣烟双手相扣放在胸前,闭眼默默祈祷。她能听出箫声中所隐含的关切之意,但她除了默默的感谢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一曲闭了,徐潇再起一曲。这一曲较之上一曲更为轻松欢快,听在人耳里使人心情舒畅,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之中,与动植物一起狂欢。 “这一首更好听!” “是啊是啊,听得我好像一天的疲乏都不见了!” “好轻松的乐曲啊!” “长公主殿下真厉害!听得我都不困了!” “……” 就这样一曲接着一曲,一直到近五更天徐潇才停了下来。倒不是徐潇累了,而是因为五更天是大魏皇帝上早朝的时间,这时候在吹下去容易被人发现。 徐潇从屋顶跃下,又在窗边听了听,发现屋内呼吸声平稳均匀,顾鸣烟依然睡着,徐潇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解忧。” 徐潇低声说了一句,按照原路,悄然出宫…… …… 第三十章:朝堂之争 如今,天下分五国,五国皇室治理国家,推行法律,将各自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虽会有起义运动发生,但好在五国皇室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做出改变,让人民再次过得顺心如意。所以,当代五位君主不失为明君。 五国虽然掌权的皇室不同,但在颁布的法律条文和习惯规定之上有不谋而合指出,例如说上朝时间。五国皇室都在五更天时上朝,每次基本要一个时辰才退朝。除了皇帝新婚或是新丧时会推迟上朝之外,其余时间都是风雨无阻。 今日五更天,大魏皇帝照常上朝。三更天时,文臣武将便已陆续到太极殿外等候。太极殿外文武分列左右,文东武西。文官以大魏丞相刘志为首,武将以建威大将军雷万熊为首。两列人身穿长袍官服,手持笏板,直身站立,相互交谈着。从众人交谈的圈子中不难看出谁与谁是同党,谁与谁是对头。 五更天刚到,两名小太监从里面推开了太极殿的大门,原本嘈杂的众人瞬时安静下来,整理仪容,直身站好。 “请,诸位大人入殿上朝奏本!” 内侍尖声喊道,众人躬身低头,抬起笏板,齐声高呼:“谢主隆恩!” 喊罢,这才低头缓步而入。到得殿内,众人齐齐跪倒,纳头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大魏皇帝顾明夫身穿龙袍,头戴赤红冕旒,面色严肃端坐于龙椅之上。这一刻,顾明夫身为皇帝的威严尽显。 “谢主隆恩!” 众人起身后仍是低头,这也是一道规矩。“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没有皇帝的允许擅自抬头可是死罪。 “诸位爱卿,今日见寡人当有何奏章。” 顾明夫抬起右手示意台下众人可以启奏。 “臣张勇有本启奏陛下。” 文官一列站出一人,正是隶州牧张勇。隶州是大魏最大的州县,燕兰城也被隶州所包围,所以隶州牧需要定期上朝面圣述职。今日并不是隶州牧上朝之日,看来张勇前来是有要事启奏。 “张爱卿,上前来说话。” “遵旨。” 张勇迈步上前,走到前列。大魏官员上朝时说话走路都有规定,面见皇帝怎么跪怎么叩都需要学习。外地官员前来上朝时都需要先到礼部演礼,万万不能冲撞了圣上。 由于规定太过死板,不一定适用于每个人,所以有些官员做起来会很僵硬,很不自然。这就成了许多官员的笑柄,遭到政治对手的攻击。 这隶州牧张勇就属于这一类官员,张勇走起路来好像企鹅一般,左右摇摆,似是重心不稳,极为好笑。 “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抬起头来说话。” “臣不敢,恐冲撞陛下,罪该万死。” “恕你无罪。” “谢陛下。” 张勇抬起头来,这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老人身体枯瘦,鬓发花白,三撇花白的胡须给这张苍老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刚毅。从面相上来看,此人定然是一个忠臣。 “启禀陛下,近日我隶州境内发生一起惊天大案!臣已然将凶犯抓获,但由于此事干系重大,特前来启奏陛下,请陛下定夺。” “何事如此严重,说来听听。” 顾明夫对张勇所说产生了兴趣,示意他说下去。 “近几月我隶州境内突然有大量要职官员横死,当臣得知此事时依然有六人遇害。臣下令彻查此事,却不想竟然查出一桩贪腐大案!” 张勇说到此处语调抬高,面色泛红,显得极为激动。 “以浚城太守为首的一干二十余名官员涉嫌贪污、杀人、包庇、强抢民女等数项罪行,其作案手段极其残忍,行为令人发指!” 张勇越说越激动,说道此处竟然咳了起来。 “这群混帐!” 顾明夫也是面露怒容,一拍龙椅扶手,吓得众人慌忙跪倒,齐呼陛下息怒。 “张爱卿,你继续说!” 顾明夫大手一挥,张勇答应一声“遵旨”,继续陈述。 “这些人联合犯案,下层犯案,上替下瞒,竟然犯案长达一年半之久无人发现!这些畜生买凶杀人,将那些不愿与其同流合污的官员残忍杀害!经过臣的审问,这些畜生竟然还妄想买凶刺杀陛下!臣深知此事严重性,这才急忙前来告知陛下。现在一干凶犯正在燕兰城,请陛下定夺!” 张勇叩首。 “这群畜生!等退朝之后,寡人会亲自审讯!” “陛下圣明!” “众位爱卿,平身。张爱卿,你先回班吧。” “遵旨。” 众人起身站好,张勇后退回列。 “诸位爱卿还有何奏章?” 顾明夫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 “臣有本启奏!” “……” 刘志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接下来又有几人启奏,或是南方河域发大水,需要赈灾款赈灾;或是某项工程竣工,请陛下派人验收;或是某处发生农民起义,请求陛下派兵镇压。 等到众人事情都说完了,刘志才出言说道:“臣有本请奏。” “哦?刘爱卿,有何事说与寡人啊。抬头说话吧” 见是刘志出班启奏,顾明夫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刘志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登基之后大魏的发展都得益于刘志,刘志有事启奏,他自然乐意去听。 “谢陛下。” 刘志道谢的同时,偷眼看了雷万熊一眼,发现雷万熊也在看他。 “陛下,近年来东夷族不断扰我边境,害我百姓,已然成为我大魏心头大患。就在两月前,东夷族再次出兵攻打我大魏边境,甚至还攻下了两座城池!实乃我大魏奇耻大辱!” 刘志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都是不由得点了点头。只有雷万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啊!寡人也是正为此事而烦恼啊。” 顾明夫点了点头。 “寡人有心除去东夷族,却没有良将可用,实在是让寡人头痛啊!” 顾明夫说着摇了摇头。 “陛下,臣有一人推荐,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刘爱卿有贤才推荐,寡人甚是欢喜!不只是何人啊?” “回陛下,臣推荐之人正是四皇子殿下。” “哦?” 顾明夫抬了抬手,示意刘志讲下去。 “四皇子殿下熟读兵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四皇子以武修身,武功卓越,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实乃上上人选。” “陛下!” 刘志话刚说完,雷万熊就站了出来。雷万熊人如其名,说话声音洪亮,震得在场众人耳朵嗡嗡作响。雷万熊有熊虎之力,在战场上是如同战神一样的存在,让人闻风丧胆。雷万熊是三朝老臣,在朝堂之上说话极具分量,有时候刘志也要让他三分。 “陛下,臣认为四皇子殿下不能胜任此事。” “雷老将军何出此言啊?” 顾明夫皱了皱眉,这雷万熊也太没规矩了,竟然不经允许就站出来反驳刘志的谏言,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回陛下,四皇子殿下太过年轻,且缺乏在战场上的实战经验。虽然立过战功却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镇压起义。此次出兵的对象是东夷族,不同于那些起义的乱民。东夷族兵力强悍,战斗有方,与我大魏僵持多年且站在上风,实乃悍敌。根本不是四皇子殿下能对付得了的。所以,臣认为四皇子殿下无法胜任。” 雷万熊如同连珠炮一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得有理有据,众人都是连连点头. “那依老将军所言,该派何人出征东夷族?” 顾明夫越发的不满,却不能表现出来。 “依老臣看……应当派二皇子殿下出征。” “为何?” “二皇子殿下十二岁便开始上战场随老臣一同杀敌,立下战功无数,有充分的统兵经验。二皇子殿下从小熟读兵书战策,在战场上运用自如,绝非纸上谈兵。” 说到这儿,雷万熊看了刘志一眼。 “二皇子殿下十八岁时遭遇大燕铁骑围剿,面对大燕数千铁骑也不曾退缩,与其周旋数日最后获胜,为我大魏夺回了数座城池。连大燕铁骑都不是二皇子殿下的对手,何况是小小的东夷族!陛下放置如此良材不用,更用何人?” 雷万熊说完扫了身后一眼,身后武将中数人一同出列附和雷万熊所言,请顾明夫派遣二皇子殿下出征东夷族。 “众位爱卿都请回班。” 顾明夫听得头疼,挥了挥手让众人回去。众人这才住嘴谢恩,回返原地。只有雷万熊还站在原地。 “雷爱卿,怎么还站在这里啊。” 顾明夫皱眉看向雷万熊,不满之色尽显。 “陛下,出征东夷族之事宜早不宜迟,臣希望陛下能尽早定夺。” “知道了,雷爱卿回去吧。” 顾明夫摆了摆手,心中怒火中烧。雷万熊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在朝中横行霸道,类似今日强迫顾明夫做出决定的事不在少数,甚至顾明夫的决定只要引起他的不满,雷万熊便会当场拂袖而去,根本不理会顾明夫。雷万熊的这种行为早就激起了顾明夫的不满。这雷万熊恐怕是真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难不成自己屁股下的龙椅他也想要来坐坐? 顾明夫越看雷万熊心中越气,这大魏是寡人的大魏!寡人想用谁就用谁!何必受你制约! 顾明夫知道刘志和雷万熊的关系不好,也知道若是自己派四皇子前去,雷万熊一定会凭借自己在军队中的威望从中作梗。但他这一次偏要选用四皇子,一来告诉所有人他才是大魏皇帝,二来是要考验一下自己这个儿子,看看他有没有继位的资格…… …… 第三十一章:奉旨查案 “出兵东夷族之事干系重大,不能急于一时,需从长计议,寡人会仔细斟酌雷爱卿和刘爱卿所言以求万全。今日寡人有些累了,先行朝散,若有要事可请驾皇宫。” 顾明夫说完起身转进屏风,消失了身影。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地磕头,山呼万岁。起身之后,雷万熊率先走出太极殿,身后一干武将快步跟上,与雷万熊搭话。雷万熊全程阴沉着脸,并不作声。 刘志在太极殿上远远的看着雷万熊的身影逐渐消失,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 顾明夫从太极殿出来后直奔养心阁而去,这里是顾明夫每日上完朝后小憩休息的地方。养心阁环境清幽,建筑古朴,耳中充满清脆悦耳的鸟叫虫鸣,放眼望去满是绿色,令人心旷神怡。工作累了来此处坐一坐,逗逗鸟,品品茶,实乃是一大乐事。在这里,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会被放空,天地之间唯我一物,不受外界所扰。 顾明夫怒气冲冲推开养心阁大门,里边正在打理花草虫鸟的宫女见了急忙退到一边,蹲身行礼。顾明夫一改往日的平易近人,脸上似是结了一层冰霜,周身空气冷得吓人。真龙天子的无形威压加上冷若冰霜的阴沉之气,周围宫女都吓得瑟瑟发抖,几欲瘫倒在地。 “当啷!” 一名修剪花草的宫女被顾明夫身上的气势吓得不轻,手一抖,手中的剪刀不慎落地,刚好落在顾明夫脚边。 “噗通!” 顾明夫抬眼扫了宫女一眼,宫女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响头碰地,抖若筛糠。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宫女连连磕头,鲜血淌了一地,可这并没有起任何的效果。 “打死,做花肥。” 顾明夫冷冷的说道,宫女撕心裂肺的求饶着,顾明夫不为所动,身后的武士架起满脸血污的宫女出了养心阁,很快便没了声响。 “哼!” 顾明夫冷哼一声,扫视在场众人,身为皇帝的威严尽显。今天雷万熊在朝堂之上擅自离席,出言不逊,完全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让他很没面子。顾明夫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正是怒火中烧之时。不巧,这个宫女刚好在这时触了顾明夫的霉头,不用她来泄气更用何人? 就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残忍的杀害。这便是身为皇帝的权利,专制的权力,一言断人生死的权利。这也是身为皇帝该有的威严。 顾明夫迈步进屋,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听着耳边的虫鸣鸟叫,嗅着略带湿润的新鲜空气,顾明夫胸中的怒火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 这时宫女进屋送上茶水,顾明夫让她将茶壶放到桌上后摆手命所有人退下,屋中只剩他一个人。 身为大魏皇帝,拥有无上的权利,是常人连仰望都不敢的存在。在所有人眼里,成为皇帝是最风光的事。但他无限风光背后所隐藏的辛劳又有多少人看的到呢?一名官员每日只要处理好自己所在一域的政务便足以,他每日却需要处理全大魏的政务。全大魏所有的大事小情他都必须去了解,要找到可用之才治理国家,要废去贪官污吏还百姓一片青天,要合理分配物资到灾区、贫困区,要抵御外敌入侵,保老祖宗留下的江山……他每日要考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会有人不理解他,无辜背上骂名。 处理完政务,家事还要让他烦心。后宫嫔妃间相互争宠,皇子间争夺继位权,公主即将到来的婚事……这些琐事他不想去管可又不得不管,嫔妃间的争斗若是不加以管制,很可能会引起朝堂之变;皇子间争夺继承权,他若是不费心关注,很可能会让大魏错失一代明君,更可能会遭到某位丧心病狂的不孝子所下的毒手!这种弑父的事不在少数;除了即将出嫁的长公主顾鸣烟外,其他嫁到他国公主的婚事他一直时刻关注着,以此可以发现他国的一些小动作,早做打算…… 除了这些,他还要费神处理好与各位重臣之间的关系,辨认忠奸,选出真正一心为大魏之人,让他们尽心竭力为大魏出谋划策,为大魏出力。 种种的事情如同蜘蛛网一样将他缠住,只要他在位一天,他就要被缠住一天,且会越缠越紧。顾明夫很累,真的很累。他想要大哭大叫以宣泄心中的憋闷,旁人当然可以,他不行。他是大魏皇帝,是一国之君,他有身为皇帝的尊严体面,他的言行代表了大魏的形象,所以他不行。 曾有一位举人以“英雄”二字来评判顾明夫:当今圣上,为国事操劳,兴修水利,减税免徭,屯田积粱,养精蓄锐……种种皆是为一个原因:造福苍生!试问:苍生之大,如何以一己之力普及?造福苍生不过是当权者为自己管理世人所找的借口,不过是以权谋私的障眼法!贪多而不能精!人之一极为短暂,哪怕竭尽心力所能造福的也不过是眼前仅有的几人。再者,圣上所做的养精蓄锐等不过是为了自己江山稳固,亦或是为再次开疆拓土。看似为民,实则谋私!由此看来,圣上便不能为英雄!可圣上当真是庸才吗?你再看!圣上当政以来,天下太平,百姓和乐,家家户户除去赋税之外多有剩余。且圣上登基以来,从谏如流,多出明策,被百姓称为一代明主。纵然造福之人有限,纵然在圣上的光明普照之下也还是有阴暗,可圣上已然不失为一代明主,足以名留史册。 这样的说法即对也错,因为不够全面。没有人能完全看透一个人,即便是至亲。顾明夫是个两面人,他做的是一个政治家常用的手段,不能也不应该以对错来论英雄。所以这个人一直没有得到顾明夫的重用。 想着想着,顾明夫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一直到未时才醒过来。 顾明夫提壶漱口,把在外面站立多时的大监叫了进来。 “现在是何时?” “回陛下,已经巳时了。” “巳时了。” 顾明夫皱了皱眉,自己睡的时间有点长了。 “可有人来见驾?” “‘六扇门’捕圣大人和‘二十八星宿’角宿大人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请二位爱卿进来说话。” “遵旨。” 大监出门传话,二位大人随即进屋。 “臣百里山,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生无量天尊,天府子见过陛下。” 捕圣大人百里山进门跪倒,行大礼见驾。角宿大人稽首行礼。 “二位爱卿,坐下说话。” 顾明夫指了指对面的两张檀木座椅,示意二人坐下。 “谢陛下。” 二人道谢过后,坐于顾明夫对面。 “二位爱卿,今日来见寡人有何事禀报啊?” 眼前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心腹,顾明夫对待他们的语气不由自主要好上不少。 二人对视一眼,百里山转头开口说道:“陛下,昨日燕兰城中发生一起凶杀案,凶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被害人全身骨骼全被暴力踩断。‘六扇门’对方圆百里进行了排查,终于在距离燕兰城四十里外的乱葬岗中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此事有必要向寡人汇报吗?” 顾明夫听后微微皱眉,言语中全是不满之意。 “陛下有所不知。” 捕圣大人百里山见状急忙解释。 “本来此等小事完全没有必要让陛下劳心费神,只是这次死者的身份不一般。” “怎么?有何不一般的。” 百里山和天府子闻言有对视一眼,这次由天府子开口解释:“福生无量天尊,此事说来惭愧。在燕兰城中发生如此恶性事件,是贫道失职啊。” 天府子起身稽首,表情歉然。 “死者是二十八星宿的哪一位。” 见天府子起身告罪,顾明夫立刻明白了为何二人会一同来见他,也明白了出事之人的身份。 “斗宿张怀。” “是他……” 顾明夫对这一代的斗宿没有太大的印象,但他对上一代斗宿印象很深。那是一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最后他陨落也是因为自己好战的性格引起身体疾病,突然暴毙。上一代斗宿暴毙,这一代惨遭杀身之祸,难道这是天要亡斗宿一门? “彻查此事,一定要还斗宿一个公道。” 顾明夫站起身来,在桌边踱步。百里山见顾明夫起身,也急忙站起。 “还有,尽快选出新的斗宿,不能让斗宿一脉断了传承。” “遵旨。” 天府子和百里山齐声答是。 “你们二人拿着我的手书,全燕兰城所有部门必须全力配合缉拿凶手,如有拖拉,可以先斩后奏!务必要活捉凶手示众!绝不能助长此风!” “遵旨!” 一刻钟后,百里山双手承托着一张黄绢与天府子缓步走出养心阁,二人奉旨追凶,这次誓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 第三十二章:捕快查案 徐潇潜出皇宫后先找了个废弃的宅院小憩了一下,虽然武功高强可也架不住这么大的消耗。先是与铁阳枭比武,又与莫阳林斗志,紧接着又经历了生死危机,最后连续吹了几个时辰的箫,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住啊。 很快,徐潇恢复精神。到早点摊买了份早点,边吃边走,边走边看,深入体会一下燕兰城的风土人情。 在徐潇看来,燕兰城和江南的民风差异不是很大。虽然听起来很俗,但“淳朴”两个字完全可以概括两地的民风。也许真的是顾明夫治国有方,徐潇在江南和燕兰城体会到的都是国泰民安的安详之气,人民富足生活美满,徐潇心中甚是欢喜。 徐潇的家在江南,他喜欢江南的气候,喜欢江南的风景,喜欢江南的美食……可以说,任何东西在他这里只要加上“江南”两个字都是极好的。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徐潇曾一度讨厌其他的任何地方。 不过,虽然才刚来燕兰城短短的几日,徐潇却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原来,除了江南之外,这世上也还有其他美好的地方。看来是自己久居江南,见识太过短浅了!自己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啊! “真香啊!” 王云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眼睛冒光,伸手就要抢徐潇的早点。 “边儿玩儿去!” 徐潇抬起一脚踹飞了王云子。 “我说老徐,你也太小气了吧!这么点儿东西都不给我吃!” 王云子满脸幽怨的看向徐潇,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少来这套,恶不恶心。” 徐潇白了王云子一眼,抬脚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一个小二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打尖。” “好嘞!” 小二引着徐潇和王云子坐下,王云子屁股还没坐稳嘴里就滔滔不绝地念了起来:“你们这里的特色菜每样给我来一份,注意不要放辣椒,也不要太咸,最好是加一点糖……” 王云子嘴上不停,小二越听笑意越浓,点头哈腰,好似小鸡啄米。这可是条大鱼啊! “对了,再上两坛好酒!我们哥俩要好好喝一杯!” 王云子笑盈盈的看向徐潇,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瞧我多好!有酒喝可没忘了你!” 徐潇没看到王云子的眼神,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外。 “看什么呢。” 见徐潇没骂他,王云子也凑过来瞧热闹。门外街对面的当铺中进去两个身穿紧身衣,腰佩长刀的人。那两人呼喝着叫出当铺掌柜,掌柜一见两人立刻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嘴脸,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徐,你看那是什么。” 王云子指着一人手中拿的黄纸说道。 “别吵。” 徐潇推开了凑上来的王云子,仔细观瞧。他对那黄纸也很好奇。 那人将黄纸展开,凑到掌柜的面前。掌柜仔细打量了一阵,又皱眉思索了一阵,最终摇了摇头。 那两人又问了些什么,应该是让掌柜再核实一遍,掌柜严肃的摇了摇头。那两人这才作罢,有走进下一间铺子。 “他们是‘六扇门’的。” 徐潇眉头大皱,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妥。 “你怕了?” 王云子略带玩味的看向徐潇。 “我不是怕,我是奇怪‘六扇门’在查什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六扇门’本就是负责查案的,调查一下可能知情人不是很正常吗?”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噗!” 王云子一口茶喷了出来,哈哈大笑。 “老徐啊老徐!你怎么也信直觉这一套啊!这不是只有女人才信的东西吗!” 徐潇没有理他,眉头越拧越重,死死的盯着二人手中的黄纸。 “行啦!你至于嘛!” 王云子见徐潇这副样子很是无奈,拍了拍徐潇肩膀站了起来。 “你要是这么在意那张黄纸,我去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 徐潇抬头看了看王云子,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小心些。” “安啦!” 王云子双手一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对面的药铺。那两个人此时正在盘问药铺掌柜,王云子进来时倒是没受到阻拦。 “给我来十斤黄芩。” 王云子指着药柜开口说道。 “十……十斤!” 小伙计被王云子这话惊得下巴掉在了地上。 “您……您要这么多黄芩干什么啊……” “嘿!” 王云子眉毛一挑。 “管那么多干什么!抓你的药去!” “这……这……” 小二为难的看向掌柜寻求帮助,可掌柜现在正被两位“六扇门”的大人叫住,抽不开身。 “唉!” 小二叹了口气,抓药去了。 王云子趁这会儿功夫偷偷听起了药铺掌柜和那两人的谈话。 “你确定你没有见过这个人吗?” “确定没有。” “你可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若是查出你有所隐瞒,那可是包庇罪犯,与罪犯同罪!” “哎呦!二位大人!瞧您说的,我哪敢啊!我要是有半句隐瞒……我……我……我就不得好死!” 那二人对视一眼,收起黄纸,走向下一间铺子。 就在那二人收起黄纸的一刹那,王云子看清了黄纸上的内容,吓得他头发都竖了起来。 “我不买了!” 王云子丢下这句话,急吼吼跑回客栈。 “上面是什么。” 徐潇见王云子急成这样,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那张黄纸上,是你的样子!” “什么!” 徐潇“嚯”得站了起来,王云子急忙把他按住。 “我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淡定了。” “呼……没事。我应该是昨晚太累了。” 徐潇摆了摆手,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为什么自己的画像会出现在“六扇门”捕快手中。 自己揭露身份的时候并不多,且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会因为种种理由而替自己隐瞒,所以这画像应该与他们无关。难不成是自己什么时候卷入其他的事件中,抑或是自己的某个仇人用自己来背黑锅。 “我觉得这件事因该和二十八星宿有关。” 王云子也帮忙分析。 “不对。我与二十八星宿有过结不假,但以二十八星宿的行事风格,他们绝对不会把家丑外扬。” 徐潇摇头表示否定。 “这倒也是。那他们怎么会有你的画像啊。” 王云子摸了摸下巴。 “咦?会不会是……” “什么?” 徐潇看向王云子。 “是不是你潜入皇宫的事情暴露了。” “这不可能。” 徐潇摇了摇头。 “我一直很小心,我敢肯定自己避开了所有的守卫。”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你的行踪就被人发现了呢?你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被发现也很正常,没必要面子上过不去!天下第一也有打盹的时候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潇打断了王云子的长篇大论。 “若是我昨晚被发现了,当时我就应该被追杀才对啊!‘六扇门’怎么会一直等到现在才着手寻找我呢?” “要是这么说,我可就想不出旁的了。” 王云子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所以我才想不通啊。” 徐潇咬了咬牙,一拍桌子,“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啊?不吃饭啦!” “吃什么吃!就知道吃!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免得被发现不好解释。” “我去!这都上菜了咱能先吃两口吗!” “再见!” “怕了你了,等我一下!” 徐潇扔下一锭白银,快步出门,王云子走后面跟上。 “客官!您的菜!” 小二两手端着五盘菜从后厨跑了出来。 “哎呀!不吃了不吃了!” 王云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啊对了!” 王云子脚下一顿,径直倒退回来。 “把酒给我吧!” “……” “我说老徐,你这是跑路啊!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跑路!这场景咋这搞笑啊!” 王云子看着徐潇窃笑。 “我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出变故,我现在有必须要做的事。” “哎呦!这理由真伟大!” 王云子出言揶揄。 “你要是很想嘲笑我也可以,先把正事办了。” “你要干啥。” 王云子满脸惊讶,徐潇竟然容忍他这么放肆。 “查清楚,现在有多少‘六扇门’的捕快在查我。” “得,我就知道!” 王云子一摊手。 “那咱们两个分头行动,晚上一更天在这里汇合。” “好。” 二人相互点了点头,分头行动。 既然知道了“六扇门”在查自己,徐潇自然不会傻到顶着自己原本来的脸在大街上到处乱逛,稍作易容,徐潇就变成了一个躬身驼背满脸皱纹的老头。 “缺了个胡子。” 徐潇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发现和自己现在的形象很不符。四下寻找,刚好发现一块破布。徐潇稍做修饰,做了一个劣质的假胡子戴在了嘴上。 “这就像多了。” 徐潇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一步三摇,在大街上溜起了弯。 “现在,就让我来看看,到底‘六扇门’为了我下了多大的功夫!” 徐潇邪邪一笑,开始了她的表演…… …… 第三十三章:名捕司徒 徐潇一个上午绕了小半个燕兰城,不绕不知道,一绕吓一跳。“六扇门”为了找他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每条街每条巷子都有捕快拿着他的画像盘问过往路人、商户店家寻找他的下落。而且这些捕快不管见什么人都说同样的话,也不多问,徐潇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先休息一下,下午出城看看。” 经过一个上午的思索,徐潇认为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夏侯沮与自己的战斗出了问题。 徐潇在脸上抹了一把,除去脸上的褶皱,扯掉破布条做的假胡子,把鼻子按扁,这才跛着脚走进酒馆喝酒去了。 叫了一碟花生米,一盘凉拌菠菜,半斤熟牛肉,还有一壶好酒。徐潇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哪儿来的臭乞丐!滚开滚开!” 门口传来小二的叫声,徐潇闻声看去,差点没笑喷。 门口站着一个乞丐,乞丐破衣烂衫,满脸泥巴,头戴破草帽,光着脚板,右手拄着根竹竿,左手拿着一只破碗,鼻子里还夹着几根枯草。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乞丐没搭理小二,抬脚就要往里走。 “唉!你把我话当耳旁风啊!给我滚出去!” 小二抬手要打,乞丐吓得一缩身子,手里竹竿前探,刚好点在小二胸前。小二高抬的右手瞬间定在原处,双眼圆睁,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来。 “嗯?” 乞丐瞪着眼睛满脸惊讶,绕着小二转了一圈,很是惊讶小儿怎么不动了。 “喂?” 乞丐捅了捅小二,见小二还是没动,这才绕过小二进了屋。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乞丐径直走向徐潇,伸着一只破碗在徐潇眼前晃荡。 “怎么进来了!老六!你干嘛吃的!” 柜台前的掌柜意见乞丐竟然进店了,小二不但不管还站在那不知道和谁打招呼,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出去出去!” 掌柜的从柜台后绕出来,拉起乞丐就往外走。 “等下!” 徐潇叫住掌柜,掏出两颗碎银放到桌上。 “给他拿一壶酒,让他坐这儿喝。” 掌柜怪异的看了徐潇一眼,给一旁一个小二使了个眼色,走到门口踹了老六一脚。 “什么毛病啊你!赶紧干活儿去!” “……” “干什么!” 徐潇一筷子打在乞丐的手背上,端走了那盘花生米。 “给口吃的吧……” “别得寸进尺啊!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王乞丐。” “老徐你玩儿我啊!” 王云子一瞪眼,伸手就要抢。 “掌柜的!麻烦把这臭要饭的轰出去!都臭死了!影响人胃口。” “不是你非要他留下的吗?” 掌柜的暗想,满眼的怪异。 “老徐!” 王云子眼睛先是一凸,随后又软了下来。 “我是乞丐!你给我什么我吃什么!你让我喝酒我就喝酒。” 王云子提起酒壶仰头牛饮。 “这还差不多。” 徐潇摆了摆手让掌柜的回去,掌柜的按骂了一句“有毛病”,回去低头查账再也不理徐潇了。 “我说,你这身哪来的啊。” 徐潇扔给王云子两颗花生米,王云子顺手接过。 “不瞒你说,这可是我花了一两银子才买来的呢!” 王云子扔起花生米,“嘎嘣嘎嘣”的嚼着。 “那你可买亏了。” 徐潇撇撇嘴。 “亏就亏呗,反正我有钱。” “那是我的钱!” 徐潇白了他一眼,自己现在的这些钱都是师傅留下来的。在江南,他不怎么动用这些钱。这次出远门,徐潇特意带上了一些,结果就被王云子以:“陪你泡妞需要经费”的名义抢走了一大半。 “行行行!你的钱!” 王云子撇撇嘴,忽然眼珠一转,凑前一些,神神秘秘的朝徐潇招了招手。 “怎么了。” 见他这样徐潇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你还真别说,我穿成这样还真是有点收获。” “说说看。” “嘿嘿!先给我点饭吃!” “滚!” 徐潇一拍桌子,这家伙害自己白高兴一场。 “开个玩笑至于嘛!我是真的打听到消息了。” “那就赶紧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扮成乞丐吗?” “为什么。” “你要知道,不管在哪,乞丐的数量都不是少数。再加上这里是燕兰城,乞丐自然也是聚集的极多。他们在大街小巷乞讨,能听到的小道消息要比别人多得多。我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充分利用这个庞大的资源,从他们这里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王云子满脸得意。 “那要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钱啊!给钱也一样能得到你想要的消息的吧!没必要打扮成这样啊!” “我这不是……为了省钱嘛……” 王云子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理由!” 徐潇忍不住竖起拇指。 “是吧!” 王云子深以为然的笑了笑。 “你以为我夸你呐!” 徐潇无语。 “言归正传。通过我的打听,我发现这次‘六扇门’查案是与一起凶杀案有关。” “凶杀案?我什么时候和凶杀案有关了?” “谁知道呢!我还听说,这次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令,让‘六扇门’彻查此案,定要抓住凶手。我看,这次死的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 “是啊。我这段时间与身份显赫之人有交集的只有五次,一次与秦明,一次与六皇子,一次与张怀,一次与夏侯沮,一次与其他五位星宿,只有他们见过我的脸。难不成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出事了?” “有可能。不可能是秦明和六皇子出事,不然不可能只是这么点架势。看来是二十八星宿中的某一位出了事。难不成是……” “张怀!” 徐潇猛然抬头,张怀被自己气昏过去后就被扔在地上再没管过难不成是在这期间被人害了! “难不成他被人害了,然后被二十八星宿赖在了我的头上!” “还真有可能!”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徐潇一拍脑袋。王云子暗说:“老徐啊老徐,还是给你添麻烦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燕兰城外四十里,这里是一片乱葬岗。这里原本只是一片空地,但异乡旅客、没钱买棺材的穷苦人家、凶杀案的被害之人等等,这些人在死后都会被扔在这里,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乱葬岗。就在昨天,又一具尸体在这里被发现,那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斗宿张怀。 一行四位捕快正站在这里查看着罪案现场,想要在这里寻找些蛛丝马迹。 四人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白面男子。男子的皮肤很白,白得吓人。白皙的皮肤配上血红色的眼瞳,让这个男子展现出一股妖异的魅力。 “司徒大人,捕圣大人请您回去。” 远处忽然跑来一个捕快,单膝跪地,朝男子插手行礼。 “我知道了。” 男子正是“六扇门”的名捕,司徒柩。 “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司徒柩转身回返,一旁的捕快递上一个水囊。司徒柩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没有。凶手很狡猾,他刻意毁去了全部的痕迹,连一个脚印也没给我们留下。” “那怎么办。” 一旁的捕快显得很紧张。 “这可是陛下亲自下令查办的案子,若是一直没有进展陛下怪罪下来……” “没事。” 司徒柩将水囊递还回去,捕快抬手接过。 “我一直都相信一件事,任何的罪犯在犯案后都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可一直都找不到也不是办法啊!” “没事,我自有对策。” …… 燕兰城北门口有一座市场,这里是燕兰城住民每日的食材来源。菜蔬、肉类、蛋类……一应俱全。卖家都是些普通农家,买家都是富贵人家。士农工商,商为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人愿意去做。但由于生活所迫,穷苦人家只有顶着他人嘲笑的异样眼光,硬着头皮以此养家糊口。 司徒柩支走了其余捕快,一个人来到这里。他来这里是来找一个人,找一个老朋友,一个能人异士。 “客官,要点什么?” 司徒柩在一个铺子前停下,这是一个肉铺。兔肉、鹿肉、羊肉,甚至还有狼皮、黄鼠狼皮。这些肉和皮草都是完整的,且皮质紧致,充满光泽,显然都是野味,且是活捉。能完全不损坏动物身体就将其活捉,此人一定是个捕猎高手。 “我不要什么,我找你有事。” “找我干什么,‘六扇门’司徒大人。” “知道我是司徒大人还这么和我说话,给我把椅子。” “我就一把,凭什么给你啊!你又不买我的东西!赶紧让开,你一个官府的人在我这儿站着,我还怎么做生意啊!赶紧让开!” “哼!你这个人啊!” 司徒柩摇了摇头。 “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谁说不是呢。” 猎户起身,把自己屁股下面的马扎递给司徒柩。司徒柩坐下,猎户蹲在司徒柩面前。 “说吧,有什么案子。你小子也就在有案子的时候会想起我!” “瞎说!上个月我没找你喝酒去啊!” “那是为我庆功!是我该得的!” 猎户吐掉嘴里的草根,撇了撇嘴。 司徒柩无奈摇头。他们二人是患难之交,猎户曾经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帮过自己,还曾经帮自己破过很多的大案,让自己坐稳了“名捕”的位子。可以说,没有这个猎户,就没有司徒柩的今天! “我是真的忙,要不然我一定来看老哥哥你!” “行啦!开个玩笑还当真啦!” 猎户拍了拍司徒柩的肩头。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好!那我先谢过了。” 司徒柩拱了拱手,这才是真的好兄弟! …… 第三十四章:猎户周文 有一句老话叫:“高手在民间。”,说的是真正的高手看破世俗红尘之后不再追求虚名,回到民间享受生活;也可以说是民间出能人。 这话说的不假,术业有专攻,国家官员攻于治国安邦,商贾之人攻于买卖经商,耕田农夫攻于四时播种……当一个人精于一门技术且已达到此技术的顶端时,他就是精于某一方面的高手。 司徒柩眼前这位卖肉买皮草的猎户就是一位精于捕猎的民间高手。 不同的猎户有不同的捕猎技巧,有的可以通过寻找动物的粪便确定动物是否在此停留过,已经离开了多长时间;有的猎户箭法眼力超群,能够看清十丈外飞奔而过的动物,搭弓一箭能够直接射穿动物的眼睛,将其完整杀死,不损坏皮毛;有的猎户可以在众多杂乱的脚印中分辨出哪些是自己想要追击动物的脚印,并确定动物已经离开了多长时间,还会不会回来……司徒柩眼前的猎户就属于最后一种。 这个猎户辨认脚印的功夫出神入化,不但能够通过动物的脚印辨认出是哪种动物,还能够分辨出动物的大小、肥瘦甚至是动物的性格都能分析出来。 这还不是猎户最强大的地方,猎户将自己辨认动物脚印的功夫放到了人的身上,通过观察人的脚印辨别出此人的走路方式、年龄、身高、体重、性格,这份功夫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司徒柩便是依靠猎户的这项技能屡破大案,最终成为“六扇门”的名捕。他曾屡次想要为猎户邀功请赏,甚至想要将猎户吸收进“六扇门”,但都被猎户拒绝了。猎户一直都是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态度,并不求扬名立万,不求飞黄腾达。 “老兄,这次又出现了一个大案!由于案件线索太过稀少,我这才想要请你出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司徒柩直接道明来意。 “来口?” 猎户掏出旱烟管“吧嗒吧嗒”的吸了两口,吐出一团烟雾。 “好!” 司徒柩先是一愣,再是一笑,伸手接过旱烟管,吸了一口。 “吃饭了吗。” “还没。” “那就到家里吃点,让你嫂子炒两个好菜,我再把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咱俩好好的喝一杯!” 猎户拍拍屁股,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了,刚刚‘捕圣大人’叫我回去,我来和你简单说一声就要赶紧赶回去。” 司徒柩起身拒绝了猎户的好意。 “这不是扫兴吗……” 猎户兴致了了,这次还真是不敢巧。好不容易自己好朋友有时间来着自己,没想到又是匆匆见一面就要走,走之前还要甩给自己一个大案子。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亏啊! “那你要是这么说……我最近也有点忙啊!腾不出手来帮你查案子啊!” “嘿!” 司徒柩眼睛一瞪。 “你这是抬杠啊!” “我还就抬杠了,你能把我抓起来吗?司徒大人?大魏可没有法律规定抬杠犯法吧!” “我这……” 司徒柩被噎的不轻,指着猎户说不出话来。 “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你这话可又说错了,我今年刚好四十,脱离了三十岁的行列了。” “你四十了你儿子刚八岁?” “我家穷,娶不起媳妇!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家里有钱啊!我们平头老百姓攒一辈子的钱也不够你家的零头!” 猎户撇嘴斜眼看着司徒柩,对司徒柩说的话很是不满。 “得!我错了。” 司徒柩摆了摆手,自己一着急有些口不择言了。 “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到现在还没成家呢吧!” 司徒柩一愣,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没个家也不像话啊!我这做哥哥的也替你着急啊!要不然我替你相一个,你看怎么样?” “你是不是跑题了。” 司徒柩抬手打断了猎户的话头。 “我来这儿是找你帮忙查案的,可不是让你说媒的!”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用不着!你要是不帮忙就算了,回见!” “等等!等等!” 猎户一把拉住司徒柩。 “你别生气,我帮你还不行嘛!” “这还差不多。” 司徒柩满脸阴霾一扫而空,笑吟吟的看向猎户。 “那等我到时候来找你,你先买你的东西吧!” “不急,今晚来我家喝两杯,明天再查。” “不急?” 司徒柩眼睛一瞪。 “你说不急?这可是陛下亲自下令要彻查的案子,你说不急?” “再怎么急你能不吃不喝吗?没日没夜查案你查出点什么来了吗?还是先放松一下,缓解一下紧张的神经,说不定一下子就有新发现了呢?” 猎户拍拍司徒柩的肩膀,“漂亮话我不会说,但我懂这么个道理。我相信‘捕圣大人’也会这样劝你的!” 司徒柩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好!我也好久没尝过嫂夫人的手艺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酉时,天见黑,猎户家中。 猎户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剥着蒜,时不时抬头与过往的路人说两句话。 “张婶子,干嘛去啊。” “我家那口子又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我去找找!这死鬼,再不回家吃饭就饿死他!” “……” “老李大哥,刚回来啊。” “是小周啊,我刚下地回来!这一年又要开始忙啦!” “是啊!” “行了,我赶紧走了。你嫂子做了粉条,我得赶紧回去吃!” “好嘞!” “……” “小周啊,看着我家二蛋子没耶。” “没有啊,咋着,二蛋子丢咧?” “那可不咋的耶!这小兔崽子哪儿去了耶!要是让我找着喽,看我不削死他着!” “……” “周老哥。” 老周剥完最后一颗蒜,正准备给媳妇送去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他。抬头一看,正是司徒柩。 今天司徒柩没有穿“六扇门”捕快的官服,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衣。长发披在肩上,显得很是随意。这一身装扮让司徒柩少了一分官气,多了一分慵懒。 “来啦!” 老周拍拍屁股,引着司徒柩进院子。 “你瞧你这身装扮多顺眼,比你那身官服不好看多了!多穿成这样出来走走,让人家小姑娘好敢跟你说话啊!” “周老哥,咱能不说这事吗。” 司徒柩无奈的笑笑,习惯了平时穿着官府的紧张感,这一放松下来还真感觉浑身的力气没处用,很不自在。 “汪汪汪!” 狗叫声伴随着铃当声响起,一道黑影直接撞进了司徒柩的怀里,吐出舌头给司徒柩洗了把脸。 “哈哈,黑三,你那糙舌头不怕把我们细皮嫩肉的司徒大人脸刮花了啊。” 老周看着一人一狗哈哈大笑。 “黑三,好久不见,是不是又长肥了!” 司徒柩放下黑三,摸了摸它的头。黑三汪汪叫了两声,摇尾吐舌,似乎是在表示赞同。 “这死狗,就知道吃!等到时候杀了他炖一锅好狗肉!” 老周踢了黑三一脚,黑三吃痛跑开。老周说吃狗肉当然是玩笑话,黑三可是他的好兄弟,他可舍不得吃黑三。 “司徒叔叔!” 老周的儿子跑出来迎向司徒柩,司徒柩把他抱起来举过头顶。 “小一都长这么高啦!” 司徒柩摸摸周小一的头,把他放在脖子上,和老周一同进屋。 饭菜很快上齐,三菜一汤一坛酒。菜不多,外观看起来也毫无特点,但闻起来却甚是诱人。直勾得周小一不停的咽口水,吵着要上桌吃饭。 “咱们去外面吃。” 老周媳妇看着司徒柩歉意的笑笑,按照大魏礼法,外人来家中吃饭时,妇女幼儿不得同席。虽然司徒柩说不在意,可也不能违背礼数。老周媳妇赶紧拉着周小一出去了。 “今天可一定要不醉不归!” 看二人出去,老周给司徒柩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举碗一碰,一饮而尽。 “想把我喝躺,你这些酒可不够啊。” 司徒柩笑了笑,伸手去拿酒坛,被老周一把打开。 “哼!你要是真有这心,自己卖酒来啊!告诉你,我这坛酒可是藏了好久都没舍得喝呢!” “是是是!我错了!我自罚一碗!” “这还差不多,吃菜。我媳妇做的菜可香了!” “那是,我早就想吃大嫂做的菜了。” 老周媳妇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长的不甚好看,大字也不识几个,但却烧得一手好菜,在这一带都是极有名的。 推杯换盏间,天色变暗,二人却是喝得高兴,丝毫没注意到这点。 “周老哥,明天就拜托你了!这个案子真的很急。” “放心吧,我知道!我周文说一不二,肯定把你这件事情办好!咱们俩都认识多长时间了,你还信不过我!” “当然信得过!周老哥,我敬你!” “少来!喝你的酒吧!” 周文白了司徒柩一眼,二人哈哈大笑。这一顿酒,喝得好不痛快! …… 第三十五章:民间高手 次日辰时,换上一身官服的司徒柩来到周文家门前,周文正磕着瓜子在门口迎他。见司徒柩来到,周文吐掉瓜子皮朝身后招了招手。一阵铃当响后,黑三跑了出来。 “周老哥,这次要带着黑三?” “嗯,你不是说有血迹吗,让黑三闻闻,说不定能找到人。别看黑三平时好吃懒做,这关键时刻还是很管用的!” 周文挠了挠黑三脖颈,黑三舒服的吐了吐舌头。 “可那都是死者和我们官府官员的血啊!” 司徒柩摇了摇头。 “没关系,凶手身上肯定会带有血液的味道。黑三的鼻子灵的紧,哪怕现在过去了三天,黑三也能分辨出来。不过若是凶手换了衣服……那可就没办法了。” “唔……好,那就麻烦黑三了。” 司徒柩俯身摸了摸黑三的头,黑三抬头舔了舔司徒柩的掌心。 “要是真的抓住了凶手,回头给你请功。” “汪!” 黑三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二人一狗一同出发,先来到燕兰城北的居民区中,找到那一滩血迹。血迹被一块撑起的布挡住,防止在太阳的曝晒下挥干。遮布旁边还放着几块冰。周围还有三个捕快守着,防止有人经过这里破坏现场。 “司徒大人。” 见司徒柩来到,三人齐齐行礼,司徒柩拱手还礼。 “三位辛苦了,这位是我的朋友,姓周。这次我请他来帮助我们查案。” “周先生好。” 三人行礼。 “先生可不敢当,我就是个卖肉卖皮草的,是个大老粗,你们叫我老周就行。” 周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父亲给他起名叫周文,本意是想让他学习读书写字,即使不能科举中的,起码也要能读个文章。结果他现在和“文”这个字一点关系也没有。 “周老哥,开始吧” 司徒柩朝周文抬了抬手,示意三名捕快揭开遮布,退到一边。 周文摸了摸黑三的头,掏出一把糠咽菜伸到黑三嘴边,黑三闻了闻,张嘴吃下。 “去,闻闻” 周文指着那滩几近丧失水分干枯的血液,拍了拍黑三的屁股。 黑三摇着尾巴跑过去认真的闻了起来。 “像我们这些穷人家养狗都是为了看家护院,省得仅有的一点财务也被贼人偷了去。我们这些人啊,连自己都养活不好哪有多余的粮食来喂狗呢?只能喂些糠咽菜了。可怜啊!吃肉的硬生生被逼成了吃菜的。” 周文见那三名捕快看他喂狗的眼神怪异,摇头解释道。那三名捕快听后,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跑了回来,朝周文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表示记住了。 “好!给你。” 周文又掏出一把糠咽菜,黑三摇着尾巴,全部吃完。 “这周围有没有人见过可疑的人物。” 周文把手在裤腿上擦了擦,起身问司徒柩。 “东侧一户人家称三天前的晚上遭了贼。” 司徒柩看向三名捕快,三名捕快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抬手东指。 “那我们去东侧看看。” 周文提议。 “可。” 司徒柩朝三名捕快抬了抬手,二人一狗赶向东侧。 “你明明知道东侧出事,为何要让他们三人说呢。” 司徒柩闻言看了周文一眼,没有说话。 昨天他离开周文地铺之后回到“六扇门”总部,“捕圣大人”百里山叫他前去汇报案情时和他说了一段话。 “司徒,你有能力不假,但你也要懂得与人交往。不管做什么事你总是冲在最前面,从不让手下人插手。也许在你看来这是你对他们的体谅,想让他们少做一些。可你不知道,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手下人会认为你是轻视他们,不屑让他们插手,会对你产生敌意。所以,你没必要所有的事都身先士卒,有些事交给手下人去办就好了。” “也许……捕圣大人说的是对的……” 司徒柩暗暗想着。 张老四见到“六扇门”的人找上门来了,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出来。又听说“六扇门”是来查案的,吓得更是屁滚尿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的冤屈。 “大人明察啊!我家六代都是老实人啊!从来没犯过法!大人啊!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可不要听那些小人胡说啊!那是他们诬陷我!是他们看不过我过的好啊!大人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可经不起半点变故啊!大人啊!你要明查啊!砰!砰!砰!” 张老四越哭越难受,越哭声越大,最后嗓子都破了,只剩下以头碰地的声响。 “行了!别哭了。没说是你犯法了!我们是来了解你家遭贼的事情的。” 司徒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起磕得满脸血污的张老四,止住了他的哭声。 “啊?不是来抓我的?” “不是!” 司徒柩无奈摇头。 “太好了!我就说嘛!” 张老四破涕为笑。 “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张老四刚笑两声,结果又想起来“六扇门”的大人是来为自己做主的,赶紧哭诉冤屈。 “别哭了!” 司徒柩大喝一声,张老四的哭声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司徒柩揉了揉太阳穴,张老四一个大男人竟然哭的撕心裂肺,实在让他头痛。 张老四转变态度倒是很快,擤了把鼻涕说道:“那天晚上,我正在睡觉。结果突然听见鸡舍里有鸡叫,我还以为是黄皮子来偷鸡了,就拿着笤帚出去,寻思把黄皮子赶走,要是能抓住当然更好。我出来的时候没敢关门,我怕关门的声音把黄皮子吓跑。我到鸡舍门口往里一瞧,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里面黑咕隆咚的,我仔细一看,好像是有个人影站在墙前看着什么!把我吓得魂都快飞了!我还以为是撞鬼了!我寻思,都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谈鬼’,我这晚上也没说过鬼啊?怎么就招鬼了?我也没做过啥遭报应的事儿啊,咋还看着鬼了呢……” “说重点!” 司徒柩无奈抬手打断了张老四的长篇大论。 “是是!” 张老四点头哈腰,连连答是。 “我吓得不行,连站都站不住了。我看他没发现我,本来我想赶紧偷着回去就行了,刚一转身就听见那黑影说:‘这个老徐,连这种地方都来,真不怕脏啊。’我一听这话当时就火了!合着这是个人啊!这个偷鸡贼,看我不打死你!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拿着笤帚就是一顿打!我就听那黑影‘哎呦哎呦!’叫两声,更知道这是个人了!气得我手都抖了,使劲往死里打他。那黑影被我撵得到处跑,最后跑出鸡舍跳上房顶跑了。我一看他跑了,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只知道不能让他跑了。赶紧喊:‘抓贼啊!莫要跑了偷鸡贼!’我这一喊不要紧,旁边几个街坊邻居都被我喊出来了,都问我:‘张老哥,贼在哪呢?’我一指屋顶:‘上去跑了!’他们说:‘那赶紧追啊!把他抓住送官府!’我们几个人分头找他,最后我在刘婶子家的屋顶上找着了他。我寻思把笤帚扔出去把他砸下来,结果一个不留神让他给跑了,还把刘婶子家的窗户砸破了。” 张老四一口气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二人。司徒柩和周文对视了一眼,周文指了指鸡舍道:“我去看看可否?”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大人请!” 周文在鸡舍仔细观察,由于这里在三天前被大闹了了一场,再加上这里是鸡舍,所有的鸡都在这里活动,当晚的痕迹早就被掩盖,黑三分辨不出气味,周文也看不出脚印的特点。 “周老哥,你来看。” 司徒柩凑在墙前,朝周文招了招手。周文凑上前,发现在墙面上有一个拳印。 “这应该就是那晚人影看的东西。” 周文摸了摸拳印,拳印陷入墙中有半寸深。 “何以见得?” “直觉。” “……” 周文从鸡舍里出来,让张老四拿来梯子,爬上屋顶观察。 “有很多脚印。” 司徒柩轻身跃上屋顶。 “嗯,应该是两个人的。” 这三天没有大风没有阴雨,所以脚印保存的还算完好。 “你这三天上来过?” 司徒柩问刚顺着梯子爬上来的张老四。 “上来过,我上来看看我家房顶有没有被那个偷鸡贼掀了。” “你下去,走两步。” 周文指着下面一块儿土地说道. “好嘞!” 张老四爬下去,在土地上踩出一串脚印。 周文仔细观察了一阵,又让张老四来回不停的走了三刻钟,才说道:“这里至少有四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是张老四的,还有一个应该是那个人影的。” “哪些是那个人影的。” “这些。” 周文指着一串沿向远处的脚印说道。 “此人为男,年龄二十五岁上下,最大不超过二十八岁,最小不小于二十岁,惯用右脚。这是我目前推测出的信息,由于线索有限,所以只有这么多。” “这些信息已经很宝贵了,多谢周老哥。” “没事,再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好。” 司徒柩看着周文由衷地感叹道:“仅凭借脚印就推测出如此多的信息!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 第三十六章:接近真相 司徒柩带着周文前往城外乱葬岗,临走前还安抚张老四说一定会将偷鸡贼捉住。 “这群官老爷,可真不好伺候。” 张老四锤着酸痛的双腿目送二人离去,这半天可是把他累坏了。 “就这么走走就能抓住偷鸡贼骗谁啊!” 张老四撇嘴进屋,看来自己这顿打只能白挨了,下回可得躲着点刘婶子。 燕兰城外四十里处的乱葬岗作为本案的重要案发现场,被“六扇门”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无论白天黑夜,需全天候看守。只是这可苦了这些捕快,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便感到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 “大人!” 见司徒柩来到,这些捕快的头目小跑着前来见礼。 “辛苦了。” 司徒柩还礼,环视四周不禁微微皱眉。 “什么时候聚了这么多人。”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大量的百姓,正对着圈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回大人,这些都是听说这里出了杀人案前来看‘六扇门’办案的百姓。属下轰了几次也没轰走,只得让他们在这里看着。” 头目无奈苦笑。 “不行!万一凶手混在其中捣鬼怎么办?把他们都轰走!” 司徒柩闻言眉头大皱。 “算了,咱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也不怕凶手捣鬼。再说了,凶手要是捣鬼不就暴露了吗?咱们刚好把他绳之以法!” 周文拦住了要上前轰人的司徒柩。司徒柩横了周文一眼,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让大家先休息一下吧,怪累的。” “好。” 司徒柩朝头目点点头,头目闻言大喜,小跑着传令去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又有人来不禁打起了几分精神,又看到这两人身份好像还很高的样子不禁窃窃私语。 “瞧,这两人是谁?” “那一个穿官府的不是‘六扇门’名捕司徒大人吗?旁边那个带着狗的不晓得是谁。” “我看看我看看!嗨!我当是谁呢!那不是卖肉的老周嘛!他怎么和司徒大人在一起啊?” “是不是犯事儿了?” “瞎说!犯事儿了能带着狗这么悠闲啊!” “也是,那他是来干啥的呢……” “……” “周老哥,这边来看。” 二人走到埋尸之处,那是一个深两尺,长三尺的坑洞。周文拍了拍黑三的屁股,黑三跳进坑中闻了起来。 “凶手很狡猾,他不但掩盖了挖掘的痕迹,还在坑洞上添了一层陈土。我们找到这里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呈蜷缩状,死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全身骨骼被暴力踩断,双目被两枚铁蒺藜所毁,死相极为恐怖。” “嘶~” 周文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有多深的仇恨才会将人如此残忍的折磨致死! “尸体额头上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怪异血洞,为死者的致命伤。但造成血洞的凶器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伤口处也没有凶器拔出的痕迹。经过仵作尸检得出,凶器是一种柱状的平滑物,头部亦平滑。” “这……哪里有这样的杀人凶器!” 周文瞠目,他实在想像不出这样的凶器。头部平滑的柱状凶器,这……这怎么能杀人呢? “是啊,这的确难以想象。我曾经怀疑凶器是冰,这就可以解释凶器消失之谜。但从伤口来看又否定了这点。若是用铁杵一类的东西穿头而过,头骨便会受到损伤,但死者头骨除了这一个孔洞之外再没有其他损伤。” 司徒柩说到这儿沉默了,周文叹了口气,这个案件的严重性超出他的想象。 “汪!” 黑三从坑中爬出,摇尾乞食。周文骂了一句,知道黑三是没有收获,心中烦闷,一脚把黑三踢开了。 “老子正烦着呢,一边儿呆着去。” 周文抓着头发,把头脑中的惊恐都排出去,仔细观瞧周围,想要发现些蛛丝马迹。但这里是乱葬岗,在这里逗留过的人多且杂,根本无有清晰的脚印可循。 “看来这里是没有我什么事啦。实在是对不起,帮不上什么忙。” 周文垂头丧气。 “周老哥说的哪里话来,周老哥为我提供的线索可是极为难得,一定能在之后的调查中帮上大忙的!” 司徒柩拍拍周文的肩膀安慰他道。 周文叹了口气,忽然身体一震,皱眉侧目,凝神细听。 “怎么了?” “噤声!” 司徒柩见周文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轻松,似是有所得。过了半晌,周文直起身体,面露笑容,眼睛微眯着看向不远处的人群。 司徒柩顺着周文的眼神看去,发现有两人正在向人群外挤去。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乞丐和一个身形佝偻的跛脚老者,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显得很是怪异。 “这两个人有问题?” 周文没理司徒柩,径直走上前,仔细观瞧地上的脚印。过了半晌又分开人群,向远处眺望。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见周文这样,司徒柩心如猫抓。周文明显是发现了和案件有关的重要线索,若是那两个人真和案件有关,那他可是错过了抓住真相的良机啊! “和我走。” 周文一拉司徒柩,快步朝燕兰城方向走去。二人一直走到燕兰城外的树林中,周文回头观瞧,确认没有偏离方向,这才对司徒柩说道:“马上派人搜查这里,尤其是与乱葬岗在一条线上的地方,所有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注意不要局限于表层。” “好!” 司徒柩深知此时时间紧迫,也不多问,对着身后跟来的捕快一挥手,众捕快四散搜查,其中一人快速赶往“六扇门”总部寻求帮助。 “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了吧。” 司徒柩看向周文,周文神秘一笑终于说出了他的发现。 “你可还记得张老四描述那个偷鸡贼在他鸡舍里说的话吗?他说‘这个老徐,连这种地方都来,真不怕脏啊。’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 “刚刚那两人中的乞丐说了一句话,他说‘老徐,你连这种地方的热闹都来凑,真不怕惹上脏东西啊!真是老糊涂!’” 司徒柩愣住了,这两句话的语气好相似啊!而且都有“老徐”两个字。作为捕快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不是巧合。 “我仔细查看了那两人的脚印,这两个脚印在张老四家的屋顶都出现过。从脚印上看,我有九成把握,那乞丐就是偷鸡贼。虽然他们二人都有易容,还刻意改变了行走的习惯,可脚印不会说谎,他们再怎么变,没有到那个年龄也模仿不出那个年龄的脚印。”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寻找证据。” “证据?” “对!我要证明我的猜想!若是我猜的没错,这里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我分析了杀人犯的心理,他急于处理尸体就不会绕太多的弯路寻找藏尸地,而且藏尸地当然要远离人群和杀人现场。我就以乱葬岗为起点考虑了周围可能的地点,只有这里可能性最大。凶手很狡猾,他一定会处理好现场,但我相信有些痕迹是无法完全抹掉的只要我们仔细找,就一定能找到!” “原来如此!你可还记得那二人的相貌?” “记得,但那二人进行了易容,即便知道也无用。” “无妨。易容也只能改变很少的一部分相貌,整体的相貌并没有完全改变。通过仔细对比易容后的相貌也可以找到他们!” “好,等下我会配合画师,将他们二人的相貌画出来。” “好!” 二人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一队捕快有了发现。 在树林的某处发现了干涸的血迹,虽然最表层的血迹被人抹去,可经过向下挖掘还是发现了大片的黑色血迹。这一发现确定了周文的推断,这里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而在这不远处还发现了一块硬纸片,这是易容术的惯用道具,说明凶手会易容。根据这点,那乞丐和跛脚老人的嫌疑又大了一分。 “大人,在距离这里二十里处的树林中发现了这个。” 捕快将手中之物交给了司徒柩,那是一根银针。 “银针?凶手用的暗器?” 周文从司徒柩手中接过银针,上下翻看,仔细观瞧。这银针上刻有特殊的纹路,银针中空,若是刺在穴位上便能从中放血,造成更深的伤害。 “不像。” 司徒柩眼神闪烁,他猜到了这是谁的银针,但是不能说与周文。 “凶手将被害人残忍折磨致死,显然是武功远高于被害人。他没必要用暗器伤人。” 司徒柩拿过银针收起,看来有些事情二十八星宿没有和“六扇门”说啊。他们在隐藏着什么呢?或者说,壁宿夏侯沮在隐藏着什么呢? “恐怕目前只有这些线索,但也足够。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找到那两个人,查出事情的全部真相,给陛下一个交代,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全燕兰城诚惶诚恐的百姓一个交代!” 周文点点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六扇门”就好了。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 …… 第三十七章:吐露真相 申时,“六扇门”总部。 司徒柩在床榻上躺卧休息,以前这种寻找犯人的关键时刻他一定亲临阵前,以求亲自捉住犯人。他并不为了邀功,只为那种亲手破获案件的喜悦。他不过刚刚而立之年,追求这种虚荣感也在所难免。 不过昨日“捕圣大人”说的话点醒了他,他身先士卒没错,追求虚荣也没错,但忽视了他人的感受就是自己不对了。他能力虽强,可毕竟只是一人。若是任何事都抢在手里不让他人插手,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累死,也会失去他人好感。所以这次他放开手让手下人去做,自己偷闲休息一下,他忽然发现这样做真的是卸下了许多的压力。 “当当当!” 门口传来敲门声,司徒柩起身开门,门外正是“捕圣大人”百里山。 “捕圣大人。” 司徒柩叉手行礼。 “坐。看你心情不错,这此行动看来你有很大把握啊。” 百里山坐于屋内正中的太师椅上,司徒柩提壶倒水。 “这个案件是陛下亲自下令追查,这次的行动关乎整个案件破获的成败与否。关于此次行动的细节,我觉得有必要和您汇报一下。” “不必。我说过这个案件全权交予你负责,等破案之后,由你直接向陛下交差。” 百里山接过水杯放在桌上,示意司徒柩坐下。 “谢捕圣大人提点。” 司徒柩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地,叉手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 百里山想扶起司徒柩,司徒柩继续跪倒。 “捕圣大人对我的栽培之情,司徒柩没齿难忘。” “好啦,快起来。” 百里山手上一用力,司徒柩便被带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我二人之间无需多说。” 百里山将司徒柩扶至下手的座位上,他们二人在名义上是上级与下属,实则百里山对司徒柩就好像父亲对儿子一样的疼爱。从司徒柩初入“六扇门”时百里山就注意到了他,此子天赋极高,品行端正,很受百里山看重,一直以来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再加上百里山一生无儿无女,久而久之,百里山对司徒柩便有了一种父子之情。司徒柩也很有孝心,一直对百里山恭敬有加,以学生的身份自居,有任何难以决断的事都会先向百里山请教。他们二人的情感外人看在眼里都是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这二人都是有情有义。 “说起来,这件事周文又帮了不小的忙啊。” 百里山斜靠在八仙桌上,抽了口烟说道。 “是啊,每次都要麻烦周老哥出马,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这‘名捕’的名号受之有愧啊。”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术业有专攻,周文在辨认脚印的方面上强过你,所以在他的思路中你永远处于弱势,追不上他的思路也属正常。你在武功和辨认杀人手法的造诣远非周文可比,在你的推理思路中周文也是出于弱势。这一次刚好周文的思路占了主导,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不如他。” 百里山出言宽慰。 “大人说的是,属下记住了。” “如此甚好。记住要勤练武功,多番阅以往的卷宗,从中吸取经验,提高你的办案能力。” “是。” “对了,‘铁林剑阁’求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属下连同角宿大人和司空大人一起处理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嗯。‘铁林剑阁’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他们求的事处理好之后最好就不要再与他们有交集了。这些人不值得深交,只要不得罪就可以。” “属下明白。” 百里山点了点头,忽然看到角落里的棋盘。棋盘上积了很多的灰尘,显然是许久没有动过。 “看你闲来无事,陪我下一盘棋如何。” “大人棋力非凡,司徒柩多年没有下棋,恐扫了大人的兴致。” “哈哈哈!你呀你!话说的冠冕堂皇,我看就是输不起!你司徒大人何时也在意起棋盘上的输赢了?棋盘上赢了,不代表人生就赢了;棋盘上输了,也不代表再无翻身的余地。” 百里山一语双关,司徒柩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还不快去拿棋盘。” “哦!是!” 百里山端起茶杯,司徒柩还是太看重成败,心性不够坚定。日后要多让他受一些挫,坚定他的心性。 “银针。” 百里山余光一瞟,一道银光刺入眼中。百里山探手一抓,一根银针落入手中。 “这是……” 百里山指捏银针,若有所思…… 先不说司徒柩和百里山,咱们再说说徐潇和王云子这边。 徐潇和王云子易容在燕兰城中四处查探无有收获,决定去城外看看。 今日出城的人很多,徐潇拉住其中一人问明情况,原来“六扇门”在城外查案,这些人都是去凑热闹的。 徐王二人跟随着人流一同来到城外乱葬岗,这里被“六扇门”的捕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人群只得在不远处围观,不敢靠近。徐潇和王云子被挡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听得旁边人群议论纷纷,好像是“六扇门”的什么大人物来了。 徐潇王云子对视一眼,施展身法,周身滑如泥鳅,三两下挤到了前面。 只见在众捕快中间站着两人一狗,其中一人身穿“六扇门”官服,另一人身穿灰色布衣,显然是一介平头百姓。 “穿官服的是名捕司徒柩,穿布衣的应该是司徒柩的好友周文,是个猎户。曾帮助司徒柩破过好几起复杂的案子。” 王云子低声耳语。 “这周文是怎么破的案。” “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些案子凶手都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让‘六扇门’很头痛。而这周文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硬生生找到了许多关于凶手的重要线索,这才得以破案。” “这周文是个厉害角色。” 徐潇佩服的点点头。 “向前看看。” 徐潇看周文和司徒柩正在说些什么,却由于距离较远听不清楚。心中好奇,拉着王云子想凑前些看看。 “干什么!‘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一律退后!” 才上前两步,一个凶神恶煞的捕快就挡住了徐潇的去路。 “哎呦!官爷,他老糊涂了,跑这儿给您添乱,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啊!” 王云子怕暴露身份,急忙陪着小心,拉着徐潇后退。怕被怀疑身份,王云子还骂了一句:“老徐,你连这种地方的热闹都来凑,真不怕惹上脏东西啊!真是老糊涂!” 可他们哪里能想到,就是这样一句话,便把他们完全暴露于“六扇门”的视线之中。 一直到下午酉时,徐潇才带着王云子从客栈中出来,王云子这次又毫无形象的大吃了一顿。 “老徐,你看那怎么这么多人。” 客栈东侧墙角处不知为何凑了许多人在那里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徐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拉住准备上前观瞧的王云子。 “遮住脸。” 二人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相貌,现在人多眼杂不好再易容,只能用袖子遮住脸上前观瞧。 只见墙上贴有张画像和一张告示。三幅画像是刚刚王云子和徐潇易容后的样子和一张徐潇原本的相貌,告示则是一张通缉令。 “近日,城外发生一起凶杀案,凶手恐仍滞留于城中。为保我全城百姓安全,维我大魏圣上圣名,特将凶手画像公之于众,望相互告知。若有能提供凶手线索者,必有重赏。” “怎的……暴露了……” 王云子惊愕开口。 徐潇一听这话,知道王云子一定有事瞒他,忙拉他到无人处询问。 “你实话说与我,你到底和这杀人案有何关联。” “我能何杀人案有什么关联啊!” 王云子打着哈哈,并不正面回答。 “没关联?哼!那为何画像上会有你的样子!” “那不是还有你的吗……” “张怀死了,夏侯沮为了逃脱干系自然会把账赖在我的头上!” “这不是你的推测嘛……” “那是在你的诱导之下得出的推测!” “我……” 王云子心虚,哑口无言。 “快说!” 徐潇怒气上涌,直想打王云子两巴掌。 “好……我说……” 王云子无奈,终于说出了实情。不过他没有说张怀是被自己虐杀之事,只说张怀身受重伤,实力大损,这才被自己杀死。徐潇越听越气,越听越恼,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墙上。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与我!要是没被‘六扇门’发现,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是……” “你还敢应是!” 徐潇鼻翼抖动,双目气得通红。 “要是我想告诉你,我还用瞒着你吗……” “你……” 徐潇气得直跳脚,浑身颤抖几欲成魔。 “为今之计只有离开燕兰城一途,老徐,我们即刻动身吧!” 徐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朝王云子发火也无济于事,现在只有依王云子所言离开燕兰城,防止被“六扇门”擒获。他与王云子的画像一定满城皆是,这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六扇门”对他们是志在必得。若是只有他一人被通缉还好,现在连同王云子也被通缉,再留在燕兰城中目标就显得过大,容易被发现。 “趁现在燕兰城守卫还不甚森严,咱们赶紧离开。” 王云子提议,徐潇点了点头。的确要趁早离开,到了晚上守卫必然会增多,到时候离开就麻烦了。 “你先走,两个人一起行动目标过大。” “你要进宫?” 除了徐潇的师傅,没有人比王云子更了解他。徐潇的心思根本瞒不过他。 徐潇横了王云子一眼,再次改变相貌,随后掏出一个铁盒,里面是一种不知名的粉色药膏。徐潇涂抹了一些在脸上,他的相貌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你……” 没等王云子说什么,徐潇已经迈步离开。王云子叹了口气,这次要是再不听他的先离开,恐怕就要有自己好果子吃了。 “先去看一眼黄老,这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 王云子打定主意,也是模糊相貌离开了原处…… …… 第三十八章:皇宫遇险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今有“徐潇舍命见红颜”。徐潇身处险境仍放心心念念顾鸣烟,冒险再入皇宫只想要在顾鸣烟门外站一会儿,在心中与她道个别。 若是旁人遇到这事,自然是以保住性命为上,等风头过去再回来也不迟。徐潇遇到爱情后理智大损,连利害关系都无法权衡,满脑袋都是一个念头。 徐潇进了两次皇宫,也算是轻车熟路,顺利摸进皇宫后直奔“长乐宫”。 当下是白天,皇宫内部守卫要少于夜晚,但明岗暗哨依然存在。徐潇小心避过,依照昨夜的路线,上城墙、俯身爬、下城墙、躲守卫……很快便再次来到“长乐宫”。 徐潇呆呆的站在顾鸣烟闺房门前,这里还是和昨晚一样,房门紧闭,似乎从来没有开过。 徐潇愣愣的出神,想到:“今日早饭午饭她都吃过了吗?吃的好吗?心情现在可好些了?顾明夫可有来逼她?” 徐潇越想越难过,在自己喜欢的人最痛苦的时候他却帮不上忙,现在连陪在她身边都做不到。徐潇真想冲进去带走顾鸣烟,帮她逃离苦海。可偏偏这个时候“理智”又冒了出来,强迫他打消这个冲动的念头。 徐潇的矛盾让他内心痛苦万分,不知不觉眼眶竟然红了。一阵风吹过,徐潇眼睛刺痛,这才回过神来。 擦了把眼睛,徐潇拿起玉箫作势欲吹,箫到嘴边却又放下。现在吹箫难免会引人注意,若是被人发现脱身就难了。 徐潇想了想,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朵纸质樱花轻轻放在顾鸣烟窗前,轻声念道:“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日难为情。” 此语一出,徐潇清楚的听到屋内传来了一声轻响,好像是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徐潇知道,顾鸣烟听到了自己所的话。 深深的看了那紧闭的窗子一眼,徐潇忍痛转身离去。 良久之后,屋门打开,顾鸣烟走了出来。若是徐潇见到此时的顾鸣烟一定会心疼的想杀人,现在的顾鸣烟哪里还有“仙女姐姐”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现在的她发髻散乱,面容憔悴,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顾鸣烟双眼无神的看向徐潇离去的方向,惨然一笑,抬起素手捡起纸花,全身颤抖,贝齿紧咬红唇,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落下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顾鸣烟说完这句话,手中用力,将纸花捏碎。之后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样,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徐潇离去时一步三回头,脚步很是缓慢。由于分神,还差点没被守卫发现。 “什么人!” 一名守卫眼神一瞟,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大喝一声跑过去查看。 “怎么了。” 其余守卫对视一眼,抽出宝剑从四周包围过去。 “奇怪,没人?” 守卫皱了皱眉,难不成是看错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 其余守卫见四下无人,也是皱眉看向他。 “不能放松警惕,防止有刺客混进来!去叫人,把这里彻查一遍!” 一名守卫伍长模样的人下令,众守卫面色一肃,齐声应是。 守卫的速度很快,几个伍长相互通气,带领各自的人马在这附近展开了搜索。徐潇躲在暗处微微皱眉,这一来他原本计划的路线就不得不放弃了。 “皇宫地形极为复杂,不熟悉的人在皇宫中根本找不到方向。我找到一条路已是极为困难,现在又要我临时换一条,这可如何是好。” 徐潇环视四周,他在这之前从未进过皇宫,连这条路线都是王云子提供的,现在他根本不知道从哪边走是对的。 “不管了,向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去!” 徐潇心一横,看准一个空挡,轻功施展到极致,三两下离开了众守卫的视线。徐潇脚下不停,又绕过了几处拱门,这才隐藏在树上观察地形。 在徐潇眼里,这皇宫内院中的建筑都是一个样,绕来绕去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困在原地。 “不行,再这样下去肯定要把自己绕晕。那就不观察了,只管冲!” 徐潇目不斜视,认准一个方向快速行进。小半个时辰过后,徐潇停了下来。已经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没出来!他哪里知道,“长乐宫”所在的位置为皇宫西北角,而他奔跑的方向正是皇宫的东南角,这两个极端间的距离岂是一时半刻就能穿过的。 徐潇仔细观察了一下,他所处的地方与“悠然居”有些相似,也是类似于园林样式的建筑。一条蜿蜒的长廊横穿其中,周围绿树成荫,百花齐放。更有奇山异石摆放在四角,为徐潇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所。原本太过空旷的地方不易徐潇暗中通过,可不知怎的,这里竟然一个明岗暗哨都没有。 “管不了许多了,尽快通过才是要紧事。” 徐潇确认没人,提气轻身,脚尖点地,飞掠而出。也就在他到达园林拱门前的一刹那,几道人影竟然出现在门前! 状况突发,徐潇根本来不及躲避,两边人撞了个正着!徐潇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糟糕”,第二个便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声”。电光火石间,徐潇右手食中二指伸出,快速点向为首之人的哑穴! 没想到为首之人竟然比他的反应还快,在徐潇并指的瞬间,一只枯瘦左掌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奔徐潇前胸。那只手好像一把尖刀,很是扎眼。徐潇心生警觉,中途变招,化指为掌,运足内力与之对拼一掌。 一掌过后,那人纹丝未动,徐潇连退十数步减缓冲劲,最后一口乌黑的鲜血喷了出来。 徐潇只觉得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几欲晕倒。紧接着胸口又是一阵灼热,那灼热感就好像有人用烙铁烫在他的胸膛上一样的痛,晕厥感瞬间消失,但一口血却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空挡,徐潇感到左右各有一道劲风传来,徐潇咬牙强忍疼痛,施展轻功,如同一只离弦的箭,倏的射向天空。那两道劲风从徐潇身下飞过,刮破了徐潇的鞋底,那是两支甩手箭。 “好险!若不是反应快,怕是凶多吉少了。” 正想着,忽然胸口又是一痛,这一次尤甚于上一次,徐潇身体一抖,提起的内力溃散,身形不稳从空中坠落。 “噗!” 徐潇趴在地上,又吐出一口血。 “不能坐以待毙,跑!” 徐潇双掌拍地,身体向后疾飞。一抬头,又是两支甩手箭直奔面门,徐潇运起内力,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翻身躲过,却不想胸口又是剧痛难忍,竟从空中掉了下来。 “噗!” 徐潇接连吐了四口血,元气外泄过多,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怎的,竟然无法动用内力!” 徐潇强行用力爬起,跌跌撞撞寻处躲避。 “倏!” 一支甩手箭擦着他的面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徐潇不敢怠慢,急忙躲入一块儿巨石背后。到了这时,他才有时间查看自己的伤势。 刚刚他与那人对碰一掌,那人的实力远高于他,他只感觉一股内力侵入自己体内,在胸口消失不见。之后每次每次动用内力都会感到胸口剧痛难忍,且疼痛的范围似乎在一点点的扩大。 徐潇内观自身经脉,赫然发现自己胸前经脉有异。胸前的几根经脉竟然缠在一起,且每一根经脉都有收缩的迹象,受损最严重的便是任脉。难怪他每次动用内力都会胸前剧痛,一是经脉不通内力无法运行;二是经脉不断收缩打结。这样一来,徐潇无法动用内力,这便与废人无异;若是强行动用内力,全身的经脉都会缠在一起,那时便成了一个真的废人! “这是什么阴毒的武功!竟比我的‘蝉冰刀’还要狠毒!” 徐潇牙关紧咬,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多停留一秒钟都可能会被活捉! 说起来慢,这些其实都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徐潇灵光一现,既然无法向上运功,那我就向下运!由于经脉收缩缠绕,下身的经脉也有受损,好在不影响运功。 徐潇气出涌泉,以内劲助力激射而出,如同一道白虹,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消失身影。 “大人,要不要追。” 一人出言问道,刚刚扔甩手箭袭击徐潇的便是他。他们几个是这位大人的贴身护卫,是他的心腹,他们的任务只是守卫大人,所以没有他的允许,他们绝对不能擅自离开。 “等等。” 那人若有所思,他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徐潇这张脸。 “原来是他!” 那人灵光一闪,转身对贴身护卫说道:“角宿大人和捕圣的人就在后面,你去告诉他们,有人潜入皇宫欲行刺陛下,已被你击退。看相貌,应该就是杀害张怀的嫌犯之一。” “是!” 护卫转身离去,那人看向徐潇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露出了惋惜。 “中我一掌竟然不死,是个高手!可惜啊……”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被这件小事影响心情,继续向前走去…… …… 第三十九章:杀机显现 徐潇速度提升到极致,他不敢停下来,他怕身后有追兵。徐潇不再躲避守卫,直接沿明路狂奔。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皇城守卫发现,这些守卫不是他的对手但身后的人就不一样了。 忽听“倏”的一声响,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徐潇探手一抓,甩手扔回,正扎在那名射箭暗卫的头巾之上,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箭过后,又有数道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封锁了徐潇上、下、左、右、前、后所有的去路。徐潇陡然止住身形,拔出长剑,舞出数道剑光,将飞来的箭矢尽数斩落。一波刚过,一波又来,箭雨再次将徐潇包围。徐潇气出涌泉,向前加速的同时将全身包裹在剑光中,箭矢在到达徐潇身前时被尽数击落。徐潇凭借向前加速,顺利躲过了下一波的箭雨。 “被刚刚一耽搁,怕是要被追上了。” 徐潇这类的高手无论是战斗还是撤退都是以秒来计算时间的,战斗时哪怕分神一秒钟都可能会命丧当场。撤离战场时亦然,每耽搁一秒钟,被对手追上的风险就增加一分,再加上他现在身受重伤无法动用内力,一旦被追上,死亡的几率几乎为十成。 徐潇以剑护身,虽然安全程度增加了不少,但速度却是大打折扣。几次箭雨都被徐潇避过,但通过观察徐潇发现,箭矢的数量明显增多,这说明守卫正在向自己聚集。 “刺客休走!” 随着一声怒吼,一道阴风直扑徐潇背心而来,徐潇双脚踏地,一招“马踏飞燕”,身体腾空而起,一伸脚将一支利箭踏入地面。旋即在空中转身,正面迎向来者。 来者身形短小,獐头鼠目,一撮焦黄的山羊胡随着肌肉的颤动而抖动,两只小眼睛紧盯着徐潇,左手握着一柄红漆涂制强弓,右手正伸向背后的箭囊。 “他是要拖住我。” 徐潇看出来者武功不高,他擅长的应该是暗杀之流,现身一战对他极为不利。现在出现,除了吸引徐潇注意,为同伴来到争取时间这个理由外,徐潇实在想不到旁的。 徐潇识破来者意图,脚尖再点地,身体像一片羽毛一样快速后退。来者见徐潇并不被自己吸引,急忙弯弓搭箭,再一箭射向徐潇右眼。徐潇抬剑抵挡,却不想这一箭力道极大,徐潇竟然没有将其封出去,反倒来势不减,擦着剑背继续前奔,迸出一串火花。徐潇身体后仰,箭矢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徐潇伸出二指在箭矢上一搭,身体轻飘飘的竟然被箭矢带着倒飞而出。 “什么!” 来者大惊,急忙再射一箭,却不想徐潇已经借势飞远,转身出了拱门。箭矢从拱门中飞出,连徐潇的一脚也没有碰到。 “虚宿,人呢!” 又有一人追至此处,竟然是壁宿夏侯沮。 “跑了!” 虚宿懊恼至极,跺脚叹气。 “我去追,你等一下其他人。” 夏侯沮眼珠一转,让虚宿呆在原处,自己去追徐潇。徐潇知道的秘密,他要在其他人来到之前杀死徐潇,避免秘密泄露。 夏侯沮三绕两绕追出三处院落,在一处宫殿前发现了中箭的徐潇。 徐潇左掌中了一箭,已然不能使用,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徐潇,这附近的守卫几乎都聚拢在此处。守卫知道徐潇武功高强,不敢靠近,便都采取远攻的方式。若是数量少还好,现在数量越来越多,徐潇无法动用内力,逐渐变得力不从心。 就在刚刚,徐潇伤势发作,眼前一黑,防守一时疏忽,竟被射中了左手。鲜血沿着箭矢滴落,徐潇来不及处理伤口,铺天盖地的箭雨又从天而降,徐潇连番闪避,但每动一次,左掌肌肉都会牵动伤口,一股股钻心的痛冲击着徐潇的神经,徐潇咬牙忍住剧痛,在躲避箭雨的同时折断射入左掌中的箭矢尾端,用力拔出。 “嘶!” 徐潇倒抽一口冷气,手掌一翻,只见乌黑的箭头上赫然伸出一排倒钩。这箭头实在是狠毒,刺入皮肉的疼痛不算,拔出时还会被倒钩勾出皮肉,这份痛苦难以言表。 “真是狠毒!” 徐潇啐了一口,用力一拔,箭头伴随着血肉一同离开徐潇的身体,徐潇眼前又是一黑。正在这时,一股寒风突然攻向徐潇左肋,徐潇此时还处于眩晕中,一个躲闪不及,被一掌打飞了出去,飞出去数丈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放箭!” 徐潇接连吐了好几口血,虚脱的几乎爬不起来。忽然又听一声“放箭”,徐潇只觉得心头一股死气弥漫,仿佛下一刻自己便会被万箭穿心。 “等等!” 声音过后,一道人影挡在了徐潇身前。 “司徒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徐潇挣扎着站起,但是肋骨一痛差点又摔倒。徐潇内查伤势,幸得自己皮骨坚实,肋骨没有被一掌打断。但一股熟悉的寒意正在以肋骨为中心,向全身蔓延。寒毒逐渐冰冻他的肌肉、血液,由于距离肺部太近,徐潇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夏侯沮!” 徐潇立刻想到偷袭他的是何人,抬头一看,果然又看到了夏侯沮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徐潇再看眼前之人,此人背对着他看不见面貌,但见他身穿“六扇门”官服,又听夏侯沮叫他司徒大人,心中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此人是杀死张怀的重要嫌犯,夏侯大人怎可这么草率就将人杀死。” 司徒柩转身看了一眼徐潇。 “况且他还有同伙,若是他死了,线索岂不是就断了” “他杀了我的朋友,不让他血债血偿我恨难平!” 夏侯沮双目仿佛能喷出火来,司徒柩见他这个样子大为皱眉。他这个理由还算站得住脚,但他的样子太过急切,倒像是在掩饰什么。联想到在树林中发现的银针,司徒柩不禁疑云浮现。 “此事是陛下交予我‘六扇门’查办,在案件水落石出前,我自要保证嫌犯安全。所以还望夏侯大人理解。” 司徒柩说完,转身看向徐潇。 “‘六扇门’查案,和我走一趟吧。” 说话的同时,司徒柩抓向徐潇肩膀。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徐潇脚下一动,想要继续开跑。司徒柩微微一笑,已经受了重伤的徐潇怎么可能逃出他的掌心,身形一闪,迅速封住徐潇几处穴道,将徐潇定在原地。 “司徒大人一人带他多有不便,不如我来帮你吧。” 夏侯沮眼见无法光明正大的除掉徐潇,眼珠一转,决定下暗手。 “现在你小子动不了,看我不弄死你。” 司徒柩横了夏侯沮一眼,隐约觉得夏侯沮没安什么好心。 “不必了,我一个人行的来。” 司徒柩抬手去抓徐潇肩头,忽然一枚金钱镖打向司徒柩手腕,司徒柩侧身避过。一抬头,又是四枚金钱镖奔向面门。这几镖的手法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手法可言,司徒柩拔出长刀,将金钱镖尽数打落。 “哪里走!” 忽听夏侯沮大喝一声,再一看徐潇已经没了踪迹。 “他有同伙在此!” 司徒柩看了一眼追出去的夏侯沮,抬脚朝金钱镖飞出的方向追去。 “喝!喝!” 徐潇气喘如牛,寒毒已经完全侵入他的肺部,他越发感到呼吸不顺畅。 “噗!” 胸口又是一痛,一口鲜血喷出,徐潇定睛一看,血液中赫然出现一块黑色的血块。 “你怕是活不了了。” 夏侯沮面带冷笑,右手五指弹动,似乎下一刻这一只手就能取徐潇的性命。 “哼,你以为你肯定能杀了我?” 徐潇冷然开口。 “你现在反抗的了吗?” “那你还不快点动手,就不怕再‘半路杀出个司徒柩’?”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那对不起了,我只能请你去死了。” 夏侯沮气凝右掌,一掌劈向徐潇前胸。 “夏侯沮,住手!” 一道沙哑的女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一只飞爪一把抓在了夏侯沮右臂之上,夏侯沮不敢动弹只得收功。 “女宿,你干什么!” “夏侯沮你要干什么。” 女宿缓步而出,脸上带着铁面具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严厉的语气却让夏侯沮听出了她的不满。 “你这么急着要杀了他是要做什么。” “你说为什么。” “我可不相信你是为了张怀。” “女宿你什么意思。” 夏侯沮闻言陡然皱眉。 “那天我就觉得你表现有些异常,你一定有事请隐瞒。” 女宿看向徐潇。 “是和他有关吧。” 夏侯沮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黑云,女宿的话让他感到危机。女宿是角宿大人的心腹,她知道的事情角宿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么说来,角宿大人已经怀疑他与张怀的死有关,那他现在就必须要堵住徐潇的嘴!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一时气恼。既然你怀疑我,那这件事我就不插手好了。” 夏侯沮后退两步,示意女宿上前。 “可以先把勾爪收回去了吗。” 夏侯沮抬了抬右手。 “抱歉,这是角宿大人的意思。” “角宿大人!” 夏侯沮闻言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眼中寒光一闪,这徐潇,一定不能活过今天! …… 第四十章:突获奇遇 夏侯沮眼神的变化没能逃过徐潇的捕捉,徐潇心中一凛,看来今日若想脱困就必须先搞定夏侯沮这个大患。 “二位大人若是无事,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徐潇拱了拱手,撤步后退。 “你走不了了,单单擅闯皇宫这个罪名就够你死一百次,况且你还杀了人。” 女宿从身后又拿出一个勾爪,双眼紧盯徐潇。 “擅闯皇宫的罪名我忍,但那杀人的罪名我可不承认。” “那这么说,张怀不是你杀的,是你那个同伙杀的喽。” 女宿眼神中露出轻蔑之色,徐潇所说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像他们这种小人遇事都会将事情推脱至他人身上,以洗清自身嫌疑。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徐潇犯案,又刚好有个人与他同有嫌疑,此时不推更待何时? “此言差矣。” 徐潇摇了摇头。 “哦?” “此事与我的朋友也无关系。” 女宿闻言,陡然皱眉。愿以为徐潇是要推脱责任洗白自身,没想到竟然又冒出这么一句。当然,女宿对于徐潇所说并不尽信。徐潇二人都是嫌犯,嫌犯当然会推脱罪名以求活命。 “那依你所言,是何人杀害了张怀。” 女宿来了兴致,她很想知道徐潇嘴里能吐出什么莲花来。 “不得而知。” 徐潇正色摇了摇头。 女宿眼露怒火,冷然道:“你到底是何意,戏弄于我不成!” “并非如此。” 徐潇再次摇头。 “我虽不知是谁杀了斗宿大人,但我知晓……” 说到此处,徐潇突然一口黑血喷出,身体摇了两摇,几欲摔倒。 “咳咳!” 女宿视力极佳,虽离有数丈远,却也看得真切,徐潇吐出的血液中夹杂着血色冰晶。 “你伤了他?” 女宿横了夏侯沮一眼,夏侯沮转头并不作声。 “服下此丹,我愿闻其详。” 女宿沉吟片刻,抬手扔出一个瓷瓶。徐潇接过,瓷瓶上留有女宿的体温,入手温热滑腻,徐潇不由得抬眼看了女宿一眼。 “多谢大人。” 徐潇拔开木塞,里面有一枚赤红色丹药。徐潇凑近闻了闻,随后陡然皱眉。这丹药药气刺鼻,吸入胸腔后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陡然浮现。这丹药,分明就是一枚有着剧毒的火属丹药。 徐潇犹豫了,虽然女宿对自己持“抓而不杀”的态度,自己也故意出言引她兴趣。但难保她不会中途变卦,想要杀死自己了事。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现在的情况极其糟糕,女宿若想杀他无需大费周章,再加上一旁还有夏侯沮在,他根本无路可退。再者,此丹药从成色上来看,此药是为上品。以如此贵重的药物杀他一个苟延残喘之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最后还有一点,那便是此药毒性太过明显,一闻之下任何人都能够轻易识破,又有谁会在识破后依然服用? “此药有毒,大人是要毒死在下不成。” 徐潇塞上木塞,甩手扔回。女宿并未接过,而是轻轻一拍,将瓷瓶再次送回徐潇手中。 “此药确实有毒不假,但是为火属。采用以毒攻毒之法可以克制夏侯沮的寒毒。” 徐潇闻言笑了笑,歪头看向女宿。 “呵,此丹毒性猛烈,你怎知不会毒上加毒?” “角宿大人命我留你活口。” 徐潇不再发声。一个人若是怀疑另一个人要害他,那么无论那人说什么,他都会找到理由反驳他;若是相信一个人,无论那人说出怎样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也会选择无条件顺从。这,便是人性。 徐潇无法完全相信女宿,所以女宿每一个解释他都能找到漏洞来反驳,总之就是怕女宿害他。这样无休止的询问与回答是毫无意义的,索性徐潇就不再询问。 权衡再三,徐潇终于打定主意。这药,他吃。 徐潇拔出木塞,仰头吞服丹药。刚一下肚,徐潇便感到腹部一阵绞痛,如遭刀割。随即便又是一阵火热,这股灼热感极其猛烈,徐潇只感到五内俱焚,仿佛有人在他体内放了一把火。 徐潇痛苦难耐,身体蜷缩,牙关紧咬,汗水浸透了衣衫。徐潇强自支撑身形,但终究是受伤过重,片刻后身体一软,倒于地上。 “女宿,看来你才是心怀不轨啊。” 夏侯沮冷笑着看向女宿,刚刚女宿一直将角宿大人放在嘴边,说他心怀不轨。现在却将毒药交予徐潇让他服下,她所说之言与所行之事前后矛盾,由不得夏侯沮不讽刺。 “他不会死,不要忘了我是谁。” 女宿横了夏侯沮一眼,夏侯沮闻言面色铁青。旁人不知女宿所言为何,但二十八星宿皆知。 历代女宿皆直属于二十八星宿之首,也就是角宿,世代为仆。由此,历代女宿都有一个特权,那便是其余二十六星宿的武功女宿均可熟知。熟知了武功,自然也就知晓了破解之法。无论是拆解武功还是解治奇毒,都是信手拈来。夏侯沮的寒毒她自然也了解,自然也懂得毒性的强弱和解毒的手法。 只是她不便用手法助徐潇拔毒,毕竟她为女子,不便与陌生男子近距离接触。虽说武林中人不拘小节,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徐潇意识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睡去之时,一股寒气陡然浮现。寒气极为冰冷,瞬时与热毒纠缠在一起。寒热相搏,逐渐形成平衡之势。这丹药热毒不可谓不强,但夏侯沮的寒毒也是极为霸道,二者谁也不能胜过谁,最终徐潇体内形成了冰火两重天之势。 这种情形只是暂时的,热毒毕竟是药力所化,时间久了便会消散。虽然会消耗掉大部分寒毒,但徐潇所中寒毒较热毒更深,最后还会有剩余。剩余的寒毒若是不除,时间一长,寒毒便会再次凝聚,危及性命。 徐潇意识转为清醒,正欲站起,不料,那神秘人所造成的伤势再次发作。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幕在女宿看来实属正常,两种相对属性的毒气在体内相搏,再受到内伤在所难免。女宿并不知徐潇先前受伤之事,夏侯沮虽然知晓但不知其详。 一口血喷出后,徐潇面露痛苦之色,但随即面色陡然一变,惊愕之色尽显。 由于姿势的原因,女宿和夏侯沮并未发现徐潇面色的变化。只有徐潇明白自己为何会有此变化。在伤势发作的同时,那股诡异的内力也加入冰火二毒的争斗当中,三股力量相互平衡相互制约,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不止如此,那股诡异的内力被尽数引出,这股诡异的内力并不甚强,但刚好补全了热毒的不足。三股力量在相互制约的同时相互消耗,不久之后三股力量便会尽数消散,伤势便会痊愈。这一奇遇令徐潇又惊又喜,小心提起一口内力,伤势竟没有被引动,徐潇不由得大喜过望。虽然由于经脉收缩缠绕致使行气不顺,实力会有损,但总好过无法动用内力最后变成废人。 徐潇的惊喜一闪而逝,重新表现出痛苦之色。如今他身处险境,伤势恢复之事不可轻易让他人知晓。 “多谢大人赠药之恩。” 徐潇颤抖起身,看起来很是虚弱。 “无妨。你现在体内寒热相搏,虽表现出痊愈之状,但仍是身重剧毒。药力不久之后便会消散,寒毒还会有所剩余,你最终还是一条死路。你将你所知尽数说与我知道,若是你真与张怀之死无关,我自会想办法除去你身中全部毒气。” 女宿出言说道。 “我擅闯皇宫,还是死路一条。” 女宿闻言,陡然皱眉。 “那你还想怎的。” “不想怎的。” 徐潇笑了笑,塞上木塞,将瓷瓶反手扔回,女宿抬手接过。这瓷瓶是女宿的贴身之物,不还回去不妥。 “我无意与大人拌嘴,我的确见过张怀,但他并不是被我和友人所杀,此事另有隐情。” 徐潇所说并不尽实,张怀的确不是他所杀,却是被王云子所害。他这么说,只是为了之后的计划做铺垫。 “有何隐情。” 女宿皱眉开口。她对于徐潇所言并不尽信。此事也许却有隐情,但他们与此事也定有关联。 徐潇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夏侯沮。徐潇眼神平静,夏侯沮却是心头一紧。 “怎的,你要只说与我一人?” 女宿眉头再皱。 “不,二位大人皆可听闻。” 徐潇仍是看着夏侯沮。 “那你为何要盯着他看。” 女宿看了看夏侯沮,夏侯沮面部肌肉紧绷,看起来很不自然。 “此事与他有关?” 女宿疑惑开口。 “不错,的确与壁宿大人有关。” 徐潇点了点头。 “你胡说什么!” 夏侯沮挑眉喝道。 “壁宿大人为何如此激动?在下并未说什么啊。” 徐潇面露邪笑,夏侯沮猛然惊醒,刚刚自己太过紧张,一时竟然失了态。这下可就给徐潇和女宿留下了把柄。 果然,女宿侧目看向夏侯沮,眼神中满是怀疑。 “你看我作甚。” 夏侯沮怒视女宿。 “你紧张作甚。” 女宿微微眯眼。 夏侯沮暗暗叹气,这下可麻烦了…… …… 第四十一章:挑拨离间 夏侯沮现在很被动,由于自己一时疏忽在一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女宿本就对自己持怀疑态度,现在更是坚定了她的看法。 “你继续说,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向角宿大人如实禀报。夏侯沮,你究竟与张怀之死有无关系,相信角宿大人会有判断。” 女宿紧盯着夏侯沮,同时朝着徐潇抬了抬手。 “大人明鉴。” 徐潇弯身拱手。 “我和朋友有要事前来燕兰城,三天前夜晚与朋友出城相见之时遭到斗宿大人偷袭,在下的朋友差点因此丧命。在下一时气恼,与斗宿大人大打出手,险些使斗宿大人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你做了什么。” 女宿很是惊讶,能让一个人走火入魔的方法很多,但在打斗当中使人走火入魔确是不易。 “在下观斗宿大人相貌得知斗宿大人心气高傲且性情急躁,便用剑法激起斗宿大人傲气,再用言语激起斗宿大人怒火,最后使用摄魂之法引斗宿大人彻底失去理智,行气出差,这才差点走火入魔。”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女宿点了点头,徐潇所言应该不假。 “在下当时也是被愤怒冲昏,竟欲刺死斗宿大人。” “如此说来,张怀还是你杀的!” 夏侯沮突然开口,说话的同时还小心的瞥了女宿一眼。 “壁宿大人怎的如此着急,在下话还没说完。” 徐潇微微一笑,夏侯沮猛然一惊。 “今天是怎的,怎么行事如此冲动!” 夏侯沮暗骂一声,再次紧盯住徐潇的眼睛,却忽然一惊。 “摄魂之术!” 在徐潇带有笑意的的眼神中,夏侯沮看到了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头脑便是一晕。联想到刚刚徐潇所言,夏侯沮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徐潇的摄魂之术。 夏侯沮猜的不错,徐潇恢复内力之后便暗用摄魂之术影响夏侯沮心神,让其两次失言以掌握先机。 徐潇能够得手也是得益于夏侯沮的心虚,夏侯沮惧怕那夜自己追杀徐潇的目的外露,一心想要杀之而后快。故此,夏侯沮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徐潇的脸。他一直注意着徐潇每一个表情,慎防徐潇趁机逃走。 也正因如此,夏侯沮与徐潇的眼神才有机会对视,徐潇也才有机会施展摄魂之术。 意识到这一点,夏侯沮快速将眼神移开看向别处,却又觉得不妥。此时若是扭头一旁便会给人以心虚的信号,继续盯视徐潇双目又怕中招,灵机一动,夏侯沮双目看向徐潇额头,这样便两全其美。 “继续说吧。” 女宿看见了夏侯沮的失态,心中疑云更重。 “是。我没有犯下杀人的弥天大错也多亏了我的朋友,他及时阻止了我。我意识到自己犯错这才连忙出手补救。好在斗宿大人入魔不深,这才被我救回。” “依你所言,你们二人的确是被冤枉的。” “正是。” “如今张怀已死,单听你的一面之词不能判断你所言是否为真,只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证明你的清白。所以我对你所说扔持有保留态度。” 女宿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我明白。” 徐潇点头应是。 “你先前说此事与夏侯沮也有关系,关系为何。” 徐潇暗道一声“重点来了”,从容开口。 “壁宿大人确与此事有关,且关系重大。此事要从那夜尚未入更时说起,在我前去见朋友之前我还曾去过一个地方。” “何处?” “极乐楼。” 女宿闻言大为皱眉,在她的认识里,男人去极乐楼这种地方绝对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 “女宿大人不要误会,在下前往极乐楼不是为了做那寻花问柳之事,在下是为了出一口气。” 女宿没有作声,对于徐潇的解释女宿也不好作声。 “我此前一直旧居江南,曾与长公主殿下有过数面之缘,算是友人。女宿大人应当知道,大燕三皇子要与我大魏长公主殿下成亲,我得知后有心试探这大燕三皇子为人,遂一路跟随大燕三皇子来到极乐楼。此事让我极为气恼,堂堂大燕三皇子在与我大魏长公主殿下订婚的当天竟然去极乐楼寻花问柳!这是对我大魏赤裸裸的蔑视!是对我大魏的羞辱!他这么做就没有考虑过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吗!他这样做是欺我大魏无人乎!” 徐潇声调越来越高,隐隐有振聋发聩之势。 “此事不是你我能够妄加评论的,休要再提。” 女宿觉得很是尴尬,她也认为秦明所做之事太过过分,但此事干系到两国之间的政治舆论影响,不是他们可以评论的,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怎么,难道还不许我这做朋友的为长公主殿下申冤吗!陛下做事怎可如此鲁莽!” “我说了,此事休要再提!否则你今日必死无疑!” “难道我不说今日就不会死了吗?我擅闯皇宫,这可是死罪!壁宿大人,你来评评理!我评论此事有错吗!” “你说的没错,但你做的不对。” 夏侯沮出言附和,他没有女宿那样身为人臣的觉悟,但他有身为大魏子民的尊严。秦明所做之事却是触犯到了大魏的尊严。 “哪里做得不对?” “你不该羞辱三皇子殿下,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所造成的影响会有多大!你羞辱的是大燕三皇子殿下,你这样很可能会让陛下好不容易与大燕建立起的友好关系毁于一旦!” 夏侯沮说的义正辞严,说完,场中忽然沉默了。夏侯沮疑惑的看向徐潇,徐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再看向女宿,女宿眼神凌厉,似是两把尖刀直射入夏侯沮心神。 “你先前对角宿大人说,你遇到此人时是临近二更天,见此人鬼鬼祟祟出城才跟了上去。随后发现此人欲在城北居民区中行窃才与之大打出手,因此人武功高强才怀疑张怀的死与他有关。那么请问壁宿大人,为何你会知道他羞辱大燕三皇子殿下之事!” 女宿逐渐逼近夏侯沮,夏侯沮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连后退,大脑飞速旋转想要寻找说辞。 “壁宿大人因何后退啊?” 徐潇语带嘲讽,夏侯沮转头怒视徐潇,却不想脑袋一昏,竟又中了招。 “壁宿大人隐瞒实情,不只是为何啊?” 徐潇开口发问,夏侯沮头脑混沌,口不择言,竟又说漏了嘴。 “你休要胡说!我哪有隐瞒实情!此事我还没来得及向角宿大人汇报!” “没来得及汇报?这么说你承认自己见过他了!那你在向角宿大人汇报时为何要说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女宿步步紧逼。 “我……我……” 夏侯沮猛然回过神来,冷汗瞬时自额头滴落,事情越来越不好解释了。 “是张怀!是张怀说与我的!” “哦?” 女宿停了下来,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你不是说自己没有见过张怀吗?” 夏侯沮的话前后矛盾,漏洞百出,女宿已经可以确定夏侯沮有事隐瞒,且一定与张怀之死有关。 “你见过张怀,就在张怀遇害的树林中。” 司徒柩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院墙之上,居高临下俯视夏侯沮。他刚刚追击暗中救助徐潇之人无果,这才赶来此处,刚到便遇上了此等好戏。 “司徒大人是何意。” 女宿皱眉看向司徒柩,她心气极高,司徒柩站在高处让她不得不抬头仰视,这让她很是不满。 司徒柩自然听出了女宿的不满之意,飘身而下,拿出一枚银针递向女宿。 “这根银针在距张怀遇害处二十里的地方被发现,相信女宿大人和壁宿大人对这根银针都不陌生吧。” 女宿接过手里仔细查看过后,忽然眼露怒火,一把将银针扔给了夏侯沮。 “这是……我的银针!” 夏侯沮惊叫出声。 “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女宿暴跳如雷,夏侯沮身为二十八星宿之一竟然杀害同伴,这实在是天人共愤! “我……是你!” 夏侯沮指向徐潇,眼中满是怨毒。 “是你在挑拨离间!这银针一定是你为了诬陷我才放在那里的!你们不要上他的当!” 徐潇闻言笑了笑,夏侯沮终于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了。不错,他是在离间。不只是夏侯沮在说谎,他也在说谎,可事到如今,女宿已经不会再相信夏侯沮说的话了。 “此子巧舌如簧!你们不要相信他!” “是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个败类!” 女宿手中勾爪一紧,司徒柩急忙拦住她。 “夏侯沮的确隐瞒了事情,但人不是他所杀。张怀头部的致命伤并不是银针所造成。” 听闻此话,女宿强压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即便如此,他也有嫌疑。司徒大人,这两个人现在都是嫌犯,请将他们二人一同带往‘六扇门’,我会将新发现的情况告知角宿大人,届时角宿大人可能会亲自审问。” “好。” 司徒柩点了点头,看向面如土色的夏侯沮和满脸笑容的徐潇。 “二位请跟我走一趟吧。” “司徒大人,女宿大人。刚刚我已经解释过了,此事与我和我的朋友无关,还带我去‘六扇门’作甚。” “你擅闯皇宫。” 还未等女宿开口,司徒柩便抢先说道。 “这个罪名我认,但我助你们找到真凶,难道不能将功补过吗?” “夏侯沮只是嫌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所以真凶不算被找到,你也不算将功补过。” “呵……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总能找到理由反驳。” 徐潇笑了笑。 “你走是不走?” “走自然是要走的,但不是去‘六扇门’。” “那就不要怪我动手了……” “你可以试试……” 二人眼神交汇,大战一触即发…… …… 第四十二章:战司徒柩 司徒柩与徐潇二人四目相对,隐隐有火光在空中迸射 徐潇并不了解司徒柩,只知道他是“六扇门”的名捕。既然是名捕,那么其本身武功自然高强,且一定精熟各门各派绝技,与他战斗必然是一番苦战。 徐潇暗暗用处摄魂之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摄魂之术对司徒柩竟然不起作用。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司徒柩习有与他一样高明的摄魂之术,二是他的心神坚定非常,无法轻易撼动。 “司徒大人,此人所涉及案件与我二十八星宿有关,不如由我方出手将其缉拿。” 女宿上前两步,与司徒柩站到一起。 “不必,缉拿要犯是我‘六扇门’的职责。况其涉及数起大案,由我‘六扇门’出手再合适不过。” 女宿见司徒柩就言语坚决,便退后两步由他去了。 “在下司徒柩,对面何人。” “徐潇。” “嫌犯徐潇速速随本捕归案,否则休怪本捕无情。” “刚刚我说过了,我有要事在身,不便抽身。” “话不投机半句多,莫怪本捕出手狠辣!” 司徒柩左脚向前,右手抄入左手袖筒,闪电般的扔出两枚丧门钉。徐潇见丧门钉来势凶猛,不敢托大。左脚点地,身形右闪。这一举正中司徒柩下怀,脚下连动,几步便欺身而上。 徐潇右拳挥出,司徒柩抬起左手封挡的同时,右手化掌,直取徐潇下腹。司徒柩此举让徐潇大为恼火,他左手受伤,司徒柩竟然欺他左手不便无法封挡。 心中有气,出招就未免狠辣。徐潇未等招数用老,身形急速后仰,同时右手撑地,双脚接连踢向司徒柩下裆。司徒柩无奈后退,徐潇右掌发力将身体弹向半空,在空中拔出长剑,打掉了飞来的丧门钉后手指在长剑护手处轻叩,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长剑竟从剑肩处分了开来。 徐潇一甩手,竟然将长剑剑身飞了出去。长剑剑身脱出一条长长的铁链连在长剑护手之上,竟与“铁林剑阁”弟子的铁剑有几分相似。长剑带有下坠之势与徐潇一掷之力,迅猛非常,似要将司徒柩一剑刺死。 司徒柩一抖手,自身后抽出两杆尺许长的判官笔。司徒柩精通判官笔法和刀法,且以判官笔为长。平日里司徒柩一直以长刀示人,所以多数人并不知晓他也擅长判官笔。只有遇到劲敌时司徒柩才会使用判官笔拒敌。 两只判官笔垂于身体两侧,在剑身距司徒柩不足两尺时才终于有了动作。两只判官笔在身前交错,将飞来的剑身夹了个正着。剑身来势甚猛,判官笔一夹之下竟没能止住其来势,仍然向前飞刺,擦出一片火光。司徒柩身体后倾,顺着剑身来势向后疾飞,终于将剑身夹在空中。 徐潇拉扯铁链想要将剑身收回,却不想司徒柩夹得甚紧,一抽之下竟没动分毫。 “好力道。” 徐潇赞了一声。 “彼此彼此。你刚刚所用是‘铁林剑阁’的剑法‘陨星天降’,但观你衣着并不是‘铁林剑阁’弟子的样式。你与‘铁林剑阁’是何关系。” 司徒柩再次上下打量徐潇,三天前“铁林剑阁”一行并未抵达燕兰城,显然他不是随行一同来到的弟子之一。且“铁林剑阁”门规森严,无论何时必须穿戴门派服饰,名字中也一定要体现出辈分。徐潇这三点都不满足却又会“铁林剑阁”的武功,司徒柩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两个字——“弃徒”。 “一个弃徒罢了,不劳烦司徒大人挂心。” 徐潇与“铁林剑阁”有过节,这个时候自然不在意多往“铁林剑阁”身上多泼些脏水。 “果然。” 司徒柩暗道,转念一想又不对。以“铁林剑阁”的行事风格,怎会留一个习得本门派武功的弃徒活着离开门派?徐潇的身份在司徒柩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司徒柩看向徐潇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疑惑和好奇。 “不管你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你现在都是嫌犯。” 司徒柩暗想,判官笔一错,将剑身横置,身体向后跃手中用力一拉,想要将徐潇拉到自己身边。徐潇知道二人力量相当,若是对峙肯定会陷入僵局。届时不仅消耗体力,还会为其他星宿捕快的到来制造时间。 徐潇顺势前跃,转瞬间来到司徒柩身边,抬起右脚横扫司徒柩左肋。司徒柩不肯放弃徐潇的长剑,上身右偏双手带动铁链缠绕向徐潇踢来的右腿。徐潇怎会让司徒柩得逞,再次轻叩护手处机关,铁链开始迅速回收,在达到司徒柩身边时,铁链已不足以将徐潇右腿缠住。 司徒柩无奈撤身右移,放弃了徐潇的长剑。徐潇长剑收回的同时左进一步,身体转正斜刺司徒柩前胸。司徒柩左手判官笔横扫,将徐潇长剑隔开,右手判官笔点向徐潇膻中穴。膻中穴乃是人体任脉行气重穴,若是膻中穴受损,人基本就不能活了。徐潇自然知道其中利害,身体右旋,手中长剑一翻,横砍司徒柩左肋。 徐潇用的是围魏救赵之法,是一步险棋。徐潇虽然旋身但并不能避开司徒柩的攻击,徐潇只想用这段距离争取一点时间。他的剑距离司徒柩要近上半分,剑刃也要比司徒柩的判官笔锋利许多。他在赌,赌自己的剑能先一步攻击到司徒柩,能先一步豁开司徒柩的心脏。 司徒柩果然不敢与徐潇拼命,身体右旋并以“铁板桥”之势快速后仰,同时左手拍地,躲过了徐潇踢来的右脚。 大好的机会徐潇怎肯放过?右脚前踏,左脚起脚便踩。司徒柩眼见徐潇左脚攻来,再一拍地面翻滚躲过。徐潇再抬右脚踩,司徒柩再滚;徐潇踩,司徒柩滚;徐潇踩,司徒柩滚……很快场中便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一个追一个滚,徐潇和司徒柩两人好像泼皮斗殴一样满地打滚,毫无套路章法可言,甚是难看。 这一幕看得女宿和夏侯沮瞠目结舌,这二人比武哪里还有高手的风度可言,也太丢身为高手的脸面了。 起初几次司徒柩还未有什么感觉,之后心中越来越气。 “此子竟敢羞辱于我!” 司徒柩胸中怒意越来越盛,最后司徒柩大吼一声,手臂不再撑地双手齐出,直刺徐潇脚底涌泉穴。 徐潇忽觉脚下出现一股阴风,瞬时感到头皮发麻,急忙定气停脚,抽身后撤。司徒柩怎肯放过徐潇,转直刺为斜划,正划在徐潇左脚小腿之上。 判官笔极其锋利,徐潇虽然后撤及时,裤脚却也是被划掉一块。 司徒柩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愤怒的他迅速欺身而上,判官笔戳刺猛点,取的都是徐潇重穴。 兵家有言:“一寸短一寸险”,判官笔为短兵,以戳、点、刺、挑的攻击为主,专攻敌人穴道,走的是凛冽灵动的路子。司徒柩的攻击迅猛异常,招招致命,且变化多端,让徐潇无法找到其攻击章法,只得全力闪避。 虽然司徒柩愤怒异常,但仍然不失理智。在严密攻击徐潇的同时也在寻找机会制住徐潇。 只见司徒柩右手击向徐潇左额太阳穴,左手击向徐潇下腹丹田。徐潇左手受伤无法抵挡攻击,单凭右手肯定挡之不住,只得低头后退。却不想,一低头迎来他的就是司徒柩一记右膝。徐潇心中一惊,本想右手拍向司徒柩右膝,却由于右手正握着长剑伸不过来,眼看就是的头破血流的结局。 本以为胜券在握,徐潇却突然身形一矮,整个人都小了一圈,紧接着反运内力护住胸膛,以胸膛抵向司徒柩攻来的右膝,借助司徒柩一顶之力快速后撤,只是在后撤的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徐潇再一挺身体,脊骨伸长恢复原本身高。 “好一手‘缩骨功’。” 司徒柩攻击不止,冷笑开口。 “小把戏罢了。” 徐潇这次长了记性,防守更加严密。 长剑在此时已经无用,反而会妨碍徐潇发挥。长剑归鞘,徒手与司徒柩相搏。虽然只有一只手可用,徐潇也丝毫不落于下风,从容应对,进退有度。 司徒柩没想到仅仅是少了一柄长剑对于徐潇的实力影响竟然如此之大,遂加快了攻击速度。徐潇右手连番闪动,瞅准机会,一把抓向司徒柩右手寸关尺。司徒柩抽手躲过,左手上撩徐潇头颅,徐潇回手挡开司徒柩左手,紧接着又拍向司徒柩攻来的右手。 近战肉搏一旦展开,胜负便很难一时分出。时间一长,司徒柩有些急了,急得是自重身份。堂堂“六扇门”名捕竟然久战嫌犯不下,传扬出去有损他的威名。 司徒柩急,徐潇也急。徐潇急得是怕即便战胜了司徒柩也无法躲过接下来其他人的围攻,时间这么久,其他星宿肯定已经到来,只是隐藏在暗处没有现身而已。 两人一急,出招便少了几分顾忌,多出险招且露出了些许破绽。二人抓住对方破绽,猛攻而出!徐潇一掌拍中司徒柩胸膛,司徒柩也戳中了徐潇左肩头。 二人连退几步,终于分开停了下来。二人一战,竟打了个平手…… …… 第四十三章:星宿齐至 司徒柩挨了徐潇一掌倒退数步,气息翻涌之间吐出一口鲜血。此前他从未遇到如此劲敌,更不曾在战斗中失手受过伤。如今被徐潇打的吐血他不但没感到任何的气恼,反倒是很想大喊一声痛快! 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让他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躁动了许久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发泄,若不是徐潇此时是嫌犯的身份,他真想拉着他畅快的喝一杯,他们二人也一定能成为友人。 徐潇也觉得痛快非常,常与高手过招才能在实战中提升自己的应敌能力,增长自己的经验。不过现在他没时间去想痛不痛快,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必须立刻离开此处。左手先受箭伤现在又被判官笔戳中,已然是完全无法动弹,这种情况遭到围攻肯定是必死无疑! 想及此处,徐潇迅速稳定身形,双脚踏地,飞跃而出,迅速越过最近的围墙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不好!” 司徒柩转身欲追,却被女宿拦住。 “你受伤不轻,先行歇息。此处是皇宫内院不适宜继续展开战斗,二十八星宿已经在离开燕兰城所有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定要将他困在燕兰城!” 司徒柩转头看了女宿一眼,点了点头,抬手接过了女宿递过来的瓷瓶。不经意间扫向了徐潇刚刚站立的地方,那里正安静的躺着一朵纸质樱花…… 徐潇一路狂奔,这次竟然出奇的顺利,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徐潇不禁心中起疑。 “想必是他们怕在皇宫中抓捕惊动皇上,所以在皇宫外设伏抓我。” 徐潇心中快速转过几个脱身的方法,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 “与其躲躲闪闪,还不如正面迎敌!” 徐潇最终打定主意,脚步逐渐放缓。他要恢复一些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激战。 半个时辰之后,徐潇终于来到了皇宫外墙。此时连皇宫外墙处的守卫都被尽数撤走,徐潇翻墙而出,也没有隐藏身形,快步走上一条小路。 这个时间应该正是人们在外活动的时间,可街上却空无一人,家家关门闭户,似是在躲什么灾难一般。 徐潇本能的察觉到周围气氛的怪异,暗暗提起一口内力以应对随时出现的危机。 “哐!” 蓦地,一声铜锣响忽然传来,徐潇脚步一滞,暗暗戒备。 “哐哐哐!” 又是三声铜锣响,紧接着一支穿云箭“倏”的飞向天空,在空中爆炸,发出尖锐的响声。 “此处有敌人,看来其他人也要汇聚于此了。” 徐潇侧过身体,斜视铜锣声传来的方向。 “噫~呀哈哈!” 好似是戏子的唱腔声从前方传了出来,徐潇一听立马刻就知道了来者是何人。 “大胆小贼!竟敢杀我朝廷命官!实在是目无王法!” 说话声由远及近,说这话时也是拉着长调,带着唱腔。 “本宿念你是初犯,速速扔掉兵器随本宿前去自首!或许可留你全尸!” 声音的主人终于现出了相貌,此人身披金甲,掌托赤金虎头枪,面目俊朗,身体修长,此人没有五人的英气反倒满是戏子的粉黛秀气。 “你看本宿作甚!还不上前伏法!” 来人摇头晃脑,左手食中二指点向徐潇。徐潇忍俊不禁,来人他三天前见过,正是追杀他的六位星宿之一,二十八星宿打更人之一的心宿林炀。 “你没听见本宿的话否?” 林炀见徐潇无动于衷,眉毛一挑,大为不满。 “听见了,但不想听。” 徐潇微微一笑,二十八星宿还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哇呀呀呀呀!你好大的胆!” 林炀一抖手中赤金虎头枪,眼中怒火狂喷。 “我知道我胆子大,用不着你说。” 徐潇摆了摆手,他实在没兴趣和林炀争斗。和一个满嘴唱腔的人斗嘴是一种折磨,和一个满嘴唱腔的人打架更是一种折磨。三天前徐潇和林炀斗过一场,那一次战斗简直是一种折磨。林炀唱戏都快入魔了,说话带唱腔,连战斗的时候嘴里也不闲着,边打变唱,听得徐潇脑袋发痛。 “哇呀呀呀呀!贼子着枪!” 林炀凝枪便刺,这人看着文文弱弱,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丝毫不差。长枪一晃再晃三晃,竟然在徐潇的眼前晃出了三条枪影!长枪通体赤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晃晃直刺人眼,徐潇一时间竟也辨认不出哪一条才是真枪。 “哼!真当我怕你不成!” 徐潇赤手空拳没有把出长剑,他怕这次再被长剑限制住。徐潇脚下交错变位,身体如鬼魅般在原地晃动,林炀眼前一花,这一枪竟然刺了个空。林炀心中一凛,长枪回收,听风辨位,枪尾直刺身后。徐潇见长枪来到也不躲闪,径直抓向长枪枪尾。 “倏!” 一道猛烈的破风声急速而至,徐潇外头侧目,一支乌黑色的利箭直射徐潇左肩头。徐潇脚下交错晃动,抓住枪杆后顺着长枪来势身体向后轻身而去,躲过了这支利箭。 “哇呀呀呀呀!贼子竟敢偷袭本宿!真是气煞我也!哇呀呀呀呸!” 林炀扭头怒目圆睁,竟然朝徐潇啐了一口! 徐潇见状大为皱眉,这人的行为也太不堪了,哪里有身为朝廷命官的样子?简直就是市井混混,地痞流氓! 徐潇偏头闪过,就在他扭头回看的同时,一股猛烈地掌风直劈徐潇面门。徐潇身体后仰,以长枪做支撑,双脚连环踢向林炀下腹。林炀“哇呀呀”大叫一声,双脚离地,以身体压向徐潇。徐潇身体浮空,只有长枪做支撑。现在支撑消失,上方又出现了强大的压力,瞬间徐潇就被压倒在地。 “哇呀呀呀呸!” 似乎是刚刚没能一口啐在徐潇脸上让林炀心中不爽,竟又啐了一口。徐潇怒火大盛,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吧!徐潇脑袋一偏,堪堪避开了林炀这一口。 “给我下去!” 徐潇面色阴沉如水,声音中满是愤怒,提起右膝撞在了林炀小腹上。林炀“哎呦”一声,径直被撞飞了起来。 “去你的!” 徐潇一个“鲤鱼打挺”,双腿齐出,林炀被这一脚踢出去五丈远! “看剑!” 熟悉的女声在耳边炸响,徐潇低头换位躲过一击,再一抬头便看到了张宿薛宝的脸。 “倏!” 徐潇身形刚刚站稳,背后又有一道剑风传来。这道剑风浑圆厚重,显然是一柄重剑。 徐潇旋身的同时长剑出鞘,双剑对碰迸射出一片火花。来人冷哼一声,重剑之上忽然传来一股吸力,徐潇用力抽剑竟然抽之不动。 徐潇心道:“好深厚的内功。”,手上微微用力,引龙出海,也将内力外放至长剑之上。很快,来人便感到自己重剑上突然出现了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重剑几欲脱手而出。徐潇大喝一声,内力如潮水般涌出,将来人一举震开。来人被震得接连后退,吐了一口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好贼子!” 徐潇闻声皱眉,这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既像是一个人的声音,又像是两个人的声音。 心中存疑,徐潇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两人正站在一面院墙上,这两人表情夸张,都是眉毛倒竖,鼻子拧皱,眼睛斗鸡,嘴巴下咧露出一排牙齿,一副大怒的表情。这两人不止表情一样,长相、身形、动作也是一样,显然是一对双胞胎。 “贼子!我们两兄弟来会会你!” 二人异口同声,竟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二人身体一闪,成犄角之势攻向徐潇。二人全是赤手空拳,手上带着有尖刺的指套,锋利无比。若是被抓住,定要被抓下一大片肉来。 徐潇见二人来势凶猛,双脚踏地凌空拔高,想要避其锋芒。却不想又有一支利箭直射而来,徐潇空中换位躲开利箭,一低头却见两人正一人扎马叠手身前,另一人脚尖踏在那人手上,借着那人向上一掷之力飞跃而起,如同一颗激射而来的巨石撞向徐潇。 徐潇长剑横于身前,挡住这飞来一爪。身体却是被那人撞飞了出去。徐潇在空中旋身,稳固住身形,稳稳地落在地上。 双脚刚刚沾地,地上那人就已经到达眼前。徐潇瞳孔一缩,脚下换位,晃动身形躲避那人迅猛的攻击。那人左右抓挠,上下勾刺,攻击中不失防守,徐潇无机可乘。这时另一人也攻向徐潇背后,双胞胎心意相通,一人攻击刚好补充另一人不足,相互互补,将让徐潇几乎避无可避。 “呔!” 徐潇忽然暴喝一声,以声音引起面前那人注意,眼中精光一闪,运起摄魂之术让那人攻击一滞。徐潇趁机点其穴道,将他定住。身后那人见兄弟被制也是一愣,徐潇趁机出手将他也定住,随后抓住二人衣领,将二人甩手扔出。一旁有人见状飞身上前将二人接住,解开他们的穴道。二人刚刚被徐潇扔出心中很是气恼,上前几步意欲再战,被人伸手拦下。 此时周围已经不再来人,徐潇细数之下竟有二十四个之多。 “看来除了死去的斗宿张怀和身在皇宫的壁宿夏侯沮和女宿,还有二十八星宿的统领,其余全部的星宿都聚集于此了。” 徐潇露出一抹邪笑,将让樱花剑客再次名扬天下的战斗一触即发…… …… 第四十四章:旷世一战 曾经,樱花剑客的祖师爷一人战遍天下武林各大门派,从此樱花剑客名扬天下。可就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却激流勇退,从此销声匿迹。 六十年后的今天,徐潇将一人力战二十四星宿!此战若能不死,樱花剑客定将再次名震天下,徐潇也将成为当今武林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徐潇面对二十四位高手的包围说心中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说完全没有恐惧也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有压力感和恐惧感,只不过如果他自身拥有强大实力的话,恐惧与压力都会被其自身身为强者的自信压制到最低,以至于完全不能影响其自身发挥。 徐潇就属于这种人,虽然有恐惧和压力,但都被本能的压制到了最低。这点压力和恐惧反到给他带来了兴奋感,能同时与如此多的高手对战是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 没有人废话,二十四位星宿迅速分散,找到最适合自己作战的位置。擅长暗杀的隐匿身形收敛杀气,擅长强攻的锁定目标蓄势待发,只等徐潇一有动作便开始战斗。 徐潇深吸一口气,右脚朝身侧微微转动,突然发难,直奔南侧而去!南侧有四位星宿把守,见他冲来手中兵器一抖,其中一人正面而上,手持金刚盘花棍旋舞着绞向徐潇。徐潇不躲不闪,气凝右掌,看准时机,一招“控鹤擒龙”穿过长棍凛冽的攻势直抓住棍尾。 使棍的星宿没想到徐潇竟如此强悍勇猛,一时愣住了。徐潇趁机一拳打在其左额太阳穴,那人头脑昏沉,身体摇摇欲坠,徐潇一脚踹在其胸前,撞在了身后一名赶来救援的星宿身上。 “倏!倏!倏!倏!” 就在徐潇踹飞了那人的同时,徐潇左、右、后方同时传来了四道破风声。徐潇迅速旋身后退,只见四名用剑的星宿正扑面而来。这些星宿倒是将江湖道义,虽然将徐潇团团围住却没有一拥而上。 徐潇拔出长剑在身前舞成一道银圈,面对四人围攻从容不迫,将四柄利剑封挡于圈外。忽觉背后一阵阴风,徐潇听风辨位,头也不回,一招“苏秦背剑”将飞来的冷箭击落。但由于这一瞬间的分神,让徐潇露出了破绽。 其中一人手持青龙剑,见徐潇前门大开,青龙剑飞舞,“刷!刷!刷!”三剑,分别刺向徐潇印堂、膻中、丹田,这三剑既快且狠,取得都是死穴。徐潇长剑想要回转,却忽觉背后一股压力,其余三人正用剑压住徐潇的长剑,让他无法回剑抵挡。 千钧一发的时刻,徐潇轻叩长剑护手,剑身剑柄分离,徐潇拉出铁链一把缠住那人的青龙剑,左脚侧踢踢在那人肋骨上,右手一拉拉过青龙剑,同时右脚点地旋身离开身后三人的攻击范围。身后三人顺势抽剑后撤,不料,徐潇铁链一抖,瞬时将三人手中长剑缠绕个结实。 徐潇欺身上前,点住中间那人穴道,旋即又点向右边那人穴道。那人反应迅速,抬起左掌抵挡徐潇点来的二指。左边那人反应也不慢,趁机帮助同伴一拳砸向徐潇心口。这一拳势大力沉,若是砸中定会将徐潇胸骨砸碎,到时候就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徐潇眼见二人攻击来到,心中念头一闪,强行止住攻势,抽臂后退,旋转铁链想要缠住二人攻来的手臂。却不想身后又有两道劲风袭来,听风声当是一支冷箭一道拳风。徐潇听风辨位,撤身躲过冷箭,旋身正面来人。此人正是被自己夺走青龙剑又一脚踢飞的星宿,此人面色白中带青,显然是受了重伤。 那人出拳时面皮抽动,伤势被自己的攻击所牵动,所以这一拳力道速度都不甚强。徐潇从容避过,伸出二指点在其受伤处,那人身体猛地颤抖缩成一团,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瞬间打湿了一片地面。徐潇又飞起一脚直踢其六阳魁首,一脚将其踢飞,昏倒在地,鼻血横流。 刚刚被制住那名星宿已经被同伴解开穴道,眼见徐潇将同伴踢飞,心中又急又恼,顾不上气息尚未平复,丢下被缠住的长剑游身而上,左臂横抡徐潇六阳魁首。徐潇仰身后撤,躲过一击,直身的同时,那人藏在左臂之后的右手忽然从臂下钻了出来,一拳打向徐潇面门,好一手“雾里看花”! 徐潇直身之势甚急,眼看就要撞到那人打来的铁拳之上。徐潇运转内力强行将自己身体定住,再施展“铁板桥”之势,急速后躺。那人一拳打了个空,但见徐潇身体后躺,起脚便踏向徐潇裆部。徐潇见状头皮发麻,运转内力于背后,双脚最大限度分开,在到达地面时凭借内力的反冲之力迅速弹起,一拳打在他面门上,瞬间鼻血横流,牙齿飞溅! 徐潇毫不留情,一脚踢在那人裆部,那人连惨呼都没有一声就晕死过去,下半辈子算是废了。 徐潇这一脚踢完,在场全部男人都感觉裆部凉飕飕的,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来。 “好歹毒的贼人!好生不要脸!” 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一时的尴尬。紧接着一个身穿鹅黄色外衣的年轻女子跳了出来。女子皮肤白皙,面目清秀,眉心的一点胭脂红更是突显出了三分英气和七分俏皮。徐潇眼见女子两颊绯红,知道是刚刚自己所做之事惹得她羞恼,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女子柳眉一挑,将手中单刀一横,朗声说道:“二十八星宿打更人,毕宿月巫来战!” 徐潇甩手都掉缠绕住的四柄利箭,将长剑剑身收回,横剑胸前朗声回道:“在下徐潇,请赐教。” 月巫冷哼一声,身体如同兔子一般矫捷的弹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借下落之势猛劈徐潇中线,徐潇长剑上挡,以剑锋迎其刀锋。 “当!” 一声脆响过后,月巫单刀径直折断!徐潇不待其落地站稳,抬手封点其穴道。本想点其膻中穴,却中途改变方向,取的是其左臂和后背十数个穴道。月巫是女子,取其胸前穴道有诸多不便,遂中途变位,转封其手臂。 月巫十数处穴道被制,行动瞬间停止,全身有气无力,只能对徐潇怒目而视。徐潇笑了笑,横剑道:“承让!承让!” 徐潇解开月巫穴道后撤了几步,笑吟吟的看向月巫。月巫本意欲再战,却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咬牙跺脚,狠狠的瞪了徐潇一眼,扭头跑回了人群。在她转头时,徐潇分明看到月巫眼眶湿润了。 徐潇愣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月巫虽然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却终究是少女心性,受不住打击。 “仗兵器锋利胜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与我一战!” 又是一名年轻男子跳了出来,男子手持两把乌黑匕首,挑眉怒视徐潇。徐潇观他的打扮与刺客相似,便知道男子与自己是同行,擅长的是暗杀。此人现在突然跳出来请战并不合常理,再看他眼神是不是飘向月巫的方向,徐潇心下了然,不禁莞尔一笑。 “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徐潇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高手,听力都极为惊人,闻言都是莞尔一笑。只有那年轻男子和月巫弄了个大红脸。 “大胆狂徒!休要胡言乱语!看招!” 男子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指向徐潇,迈步就要上前开战! “且慢!” 徐潇笑容满面,制止了男子上前,男子疑惑的看向徐潇。 “先报上名来。” “哼!二十八星宿打更人,箕宿马星凡!” “徐潇。” 马星凡又冷哼一声,身形闪动,化为虚影摸向徐潇。 马星凡不愧是刺客,身法果然迅速而诡秘异常。但徐潇也不是吃素的,身形闪动,速度竟比马星凡还要快,位置更是让人捉摸不清。 徐潇与马星凡相互对峙,互相抓取对方破绽,二人所处的圈子逐渐越缩越小,当圈子缩到最小的时候,就是二人决出胜负的时候。 徐潇速度极快让马星凡扎不住破绽,而马星凡也是防守严密,徐潇一时也是攻不破。最终二人面对相绕,徐潇以剑尾频频攻向马星凡,马星凡则双手齐出,两把黑色匕首上下劈砍,左右横斩,逼得徐潇无法靠近。 无奈之下徐潇再次施展摄魂之术,一用之下,马星凡果然中招!攻击为之一滞。徐潇趁机封其穴道,扔回了人群。 徐潇已经持续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近一个时辰,体力有些不支,再加上有伤在身,此时已是气息不稳,口干舌燥。 “还有谁想要与我一战!” 徐潇提起发声,环视四周。众星宿有心与其比试,却是踌躇不决。从刚刚的战斗来看,单打独斗在场所有人都不可能是徐潇的对手,若是一拥而上又违背江湖道义,这可如何是好。 连喊三声没人应答,徐潇傲然再次发声:“若是没人能敌得过徐某,那就请让出一条路给徐某出城。张怀之死与在下和在下的朋友当真无关,还请各位明查此案,以慰张怀在天之灵,也还徐某一个清白!” 众人闻言没有答话,他们都纠结万分,此人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 第四十五章:角宿出手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愿与善人一战,不知善人应战否?” 一声嘹亮的道号从众星宿身后传来,众星宿扭头回望,见到来者相貌,急忙让出一条道路。徐潇这才看到来人相貌,来着身穿紫色高功法衣,鬓发斑白,手持拂尘,身形枯瘦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迟暮老人,刚刚那声嘹亮的道号完全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 来者身后还站立两人,分别是女宿和被铁链锁住的壁宿夏侯沮。老道士,缓步上前,在徐潇三丈处站定,稽首行礼。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二十八星宿打更人之首,角宿天府子,见过徐少侠。” 徐潇听闻此人是二十八星宿之首,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拱手回礼。 “晚辈徐潇,见过角宿前辈。晚辈不过是一个嫌犯,担不起少侠之称。” 角宿天府子哈哈笑了两声,摇头说道:“看来徐少侠心中有气啊。” “岂敢岂敢!晚辈对‘六扇门’和二十八星宿的追查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哈哈哈!口是心非。若真是心服口服,又怎会拒捕?” 徐潇眼睑低垂,没有作答,实则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作答。角宿刚刚问他敢不敢应战,阻拦之意已是极为明显。角宿是二十八星宿之首,早已在江湖上成名多年。此等前辈高手岂是自己这个毛头小子能够反抗的?若是自己全盛时期还好,兴许能在角宿手下走几招;现在自己身受重伤,别说是走几招了,怕是一个照面就能把他制服! 天府子见徐潇没有说话,知道徐潇正在思量与自己过招之事,略一沉吟,与女宿低声吩咐几句,女宿转身快步离去。 “徐少侠可是在思量比武之事?” 天府子适时开口,徐潇无奈点头。 “徐少侠刚刚所说之言女宿都已经说与贫道,贫道思量过后认为徐少侠所说不无道理,但仍需证据支撑。张怀被害一案最缺少的便是有关证据,在得知徐少侠与此案可能有关后,我二十八星宿便想请徐少侠回去协助我们调查取证,以求案件早日大白于天下。” 天府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徐少侠说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才与我方产生争执。贫道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徐少侠有事自然要以少侠的事为重。但此案乃是二十八星宿与‘六扇门’共同调查,贫道若是直接放少侠离去不好与‘六扇门’交待,再加上少侠还有擅闯皇宫的罪名在,贫道就更不能放任少侠离去了。” 天府子微垂眼睑,随后抬眼。刚刚徐潇低垂的剑尖微微颤抖了两下,这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贫道知少侠有伤在身,又进行了数次激斗,无法与贫道再次长时间激斗。不如这般,徐少侠可以离开但只能前往北门。贫道会尾随少侠进行缉捕,若是少侠能顺利跑出北门,贫道便不会再阻拦少侠离去,同时‘六扇门’那边贫道会去游说。贫道刚刚已经派女宿前往通知燕兰城北门的守卫,稍后若是见到少侠从北门而出无需阻拦。少侠若是同意,现在便可以动身了。” 天府子说完,朝徐潇抬了抬手。 徐潇沉吟了一阵,也朝天府子抬了抬手,随后脚步移动,直奔燕兰城北门! “那我们的比试,就算是开始了……” 天府子看向徐潇离去的方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让我看看你师傅把你调教的如何吧,第三代樱花剑客……” 徐潇没有直奔北门而去,而是绕行向东,在各个小巷中环绕躲闪。以他现在的速度是绝对不可能超过天府子,唯有不断变换方位一途才有可能躲过天府子的追击。 “速度慢的很,是因为受伤了吗。” 天府子的声音忽然从徐潇左侧传来,徐潇一惊,脚下步伐一乱,差点摔个狗啃泥。 “心理素质这么差吗,也不像。你就就这么害怕我吗。” 天府子的声音又诡异的出现在徐潇的右侧,徐潇冷汗直流,天府子的实力太可怕了。 “看看你的内功修为如何。” 随着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徐潇刚想旋身抵挡,右肩却已经遭受到了攻击。这一击没有打碎徐潇的肩骨,也没有将徐潇打飞出去,但徐潇的身形却是被强行定住,一股灼热的内力自徐潇右肩处传入他体内,连他的经脉都发痛发烫。 “好庞大的内力!” 徐潇身心俱震,随后马上冷静下来,引龙出海对抗侵入体内的内力。两股内力相互碰撞,徐潇的内力明显弱上一筹。天府子的内力蕴含灼热的阳刚之气,徐潇的内力一触碰便马上受其影响,体内所有的内力都沾染上那股灼热之气,烧得徐潇全身火热难耐,内力躁动翻涌,几进无法控制! “好霸道的纯阳内力!天府子竟然还是童子之身!” 徐潇又惊讶又好笑,转而又是心中一凛,马上出尽全力对抗,但是见效甚微。天府子的内力过于霸道,很快便接近了徐潇的丹田气海。 这一下,徐潇是真的慌了。一旦气海受损,那他这全身的功力都将化为乌有,二十年的苦工一朝化为灰烬,从此以后变为一个废人!这是任何习武之人都无法接受的。 “喝!” 徐潇忽然大喝一声,怒吼助力,调动全身的力气奋力挣脱天府子的束缚。 “内功修为还算可以,也没有贪恋花丛,只不过这段时间疏于修练了,以后要注意啊。” 天府子忽然内力一收,徐潇身体恢复行动,如同一颗人肉炮弹猛然飞了出去。徐潇收势不及,竟然撞倒了一片土墙。 “噗!” 徐潇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虽然气海保住了,徐潇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拿好你的剑,我再看看你的剑法如何。” 天府子不待徐潇站起,手中拂尘乱舞,形成一张锋利的银色丝网,铺天盖地的朝徐潇盖下。 徐潇一咬牙,拍地而起,“落樱剑法”全力施展,一招“斩断天涯两岸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天而降,与银色的拂尘丝相互碰撞。也正在这时,原本刚猛无比浮沉丝忽然一软,变成了极具粘性的蜘蛛丝,紧紧地粘在了徐潇劈来的长剑之上。 徐潇内力狂催而出,想要一举将天府子的拂尘震开,却发现震之不散。能将散软的拂尘丝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天府子不愧为二十八星宿打更人之首。 徐潇心中一动,运转功法,长剑指向天府子面门,凛然的剑气喷涌而出!此剑是“落樱剑法”的一招,名为“花飞花谢花满天”,是一招极其高明的内家剑法。此剑一出,剑气逼人!曾经,徐潇的祖师爷用这招剑法击落了满树的樱花,片片樱花飞落,一时美景无限,此剑法也是因此得名。 森然的剑气还没等激射而出,就又被拂尘上传来的庞大内力压了回去,紧接着剑气倒转,激射向徐潇体内。徐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连带着还有内脏的碎片一同喷出。徐潇手一软,长剑跌落在地。 “剑法还算娴熟,应对也算得当,还是输在修为上了。” 徐潇后退数步,抚胸喘气,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天府子的脸。 “摄魂之术终究是旁门左道,运用在实力较弱之人身上能有奇效,但运用在实力强于你之人身上,只能是贻笑大方。” 天府子甩动拂尘,将徐潇长剑扔回。徐潇接过长剑,轻叩护手,甩出剑身。天府子拂尘摆动,轻描淡写的将长剑挡回。 徐潇趁机奔向北门,天府子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提气发声。 “福——生——无——量——天——尊——!” 声音一字一句,高声嘹亮。这一句道号运用了内力,徐潇听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徐潇双腿一软,跌跌撞撞的奔向北门。 “以后对敌若是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不要犹豫,有多远跑多远。这种逃跑并不丢人,这是为了卷土重来而保全自身。” 天府子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没有用内力。徐潇心中越来越疑惑,天府子今天所做的一切太过异常,完全不像是想阻拦自己的样子,倒像是长辈在指点晚辈的武功一样。 徐潇身形不稳的跑到了北门,北门果真城门打开,一个守卫也没有,只有女宿靠在城墙上,抬头傲视徐潇。 徐潇瞥了她一眼,飞速出城,认准一条道路狂奔不止。终于,徐潇由于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以及大量的失血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晚风吹过地面带起片片轻沙,模糊了徐潇的身影。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的马车响,马车声由远及近,径直走向徐潇。当马蹄要踏在徐潇身上的一刻,车夫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车夫手忙脚乱想要让马匹掉头停车却是为时已晚。 眼看就是命丧马蹄的结局,马车忽然一动,一道人影猛然窜出,在马蹄踏在徐晓身上的前一刻一掌推在马身上,将马匹扭了过去。 人影俯身查看徐潇伤势,发现徐潇伤势颇重,急忙将徐潇搬上马车,指挥车夫,继续向远方而去…… …… 第四十六章:大魏羊城 徐潇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这四天中他一直循环在一个梦里。在梦中,他不停的在黑暗中跑,但时不时就会有一只手在他身后拍他一掌,将他打一个筋斗。每挨上一掌他的内力便会被化去一分,最终他的内力完全枯竭,成了一个废人。 “不!” 徐潇在惨呼声中惊醒,浑身上下被汗水浸湿,刚想要坐起,确是全身一痛,又躺倒在了床上。 徐潇深吸几口气平复起伏的情绪,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左臂的伤也已被包扎好。这里是一处很小的灰墙土房,只有一张床,床边烧着一个火炉,正散发着丝丝热气。火炉上面有一个砂锅,阵阵药香正蒸腾而出,弥漫整个小屋。同样弥漫在屋中的还有饭菜香,饭菜香一落入徐潇鼻中,徐潇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吞咽口水。 “这是哪儿啊。” 徐潇挣扎着站起,刚想下床却发现地上根本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满地的灰尘不说,垃圾纸屑蜘蛛网堆满了整个屋的屋角地面,似乎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就能在整个屋中卷起一阵沙尘暴,脏的要命! 徐潇嘴角抽了抽,犹豫了好一阵才终于强忍着恶心下脚走出了小屋。刚一推开屋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菜香,徐潇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盛,匆忙的走到灶台边,解开锅盖,里面是一锅白菜炖豆腐。 “小子,醒了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听声音此人当有三四十岁。徐潇闻声而出,果然,屋外支着一张小木桌,桌边席地而坐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三四十岁的光景。 这两人分在徐潇左右两侧,左侧那人长得瘦高,皮肤白皙,丹凤眼微眯,正手执酒壶仰头喝酒;右侧那人身体壮硕,皮肤黝黑,腮下一圈刚髯,浓眉虎目,正微笑看着徐潇。 “这两人差别还真大。” 徐潇心中嘀咕,左侧那人给徐潇的第一感觉好像是一个白面书生,而右侧那人给徐潇的第一感觉则是好一条大汉。 “小兄弟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竟然恢复的这么快,当真是少年高手啊。” 右侧那人赞道,此人声音低沉有力,显然刚刚说话的并不是此人。从此人说话声音可以判断出此人性情沉稳平和,且身负深厚内功,是个高手。 “饿了吧,把菜端出来一起吃吧。” 左侧那人放下酒壶抹了把嘴,指着礼物的灶台说道。 “他左臂有伤,我去吧。” 右侧那人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走到徐潇身边示意他过去坐下,自己走进屋中端出了这一盆白菜炖豆腐和三双碗筷。 “来来来,吃菜吃菜。你小子大病初愈不能喝酒,就干看着吧。” 左侧那人又提壶喝酒,同时拿出一个酒葫芦在徐潇眼前晃了晃。徐潇一摸腰间,酒葫芦果然不见了。 “多谢二位恩人出手相救,徐潇无以为报!日后但凡有用到徐潇的地方,二位恩人尽管吩咐!徐潇万死莫辞!” 徐潇起身朝二人深施一礼以表感谢,二人相视一笑,受了徐潇这一礼。 “敢问二位恩人,此处是何处?” “我家,燕兰城东三百里的羊城。” 左侧的人回答道。 “快坐下吧,都昏迷了四天了,饿了吧!” 右侧那人示意徐潇坐下吃菜,徐潇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昏迷了四天。 “你小子左臂受到重创,体内中了剧毒,尤其是内伤最为严重!再加上失血过多,身体脱力脱水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左侧那人用筷子指了指徐潇,徐潇尴尬的笑了笑,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伤势竟然如此之重。 “你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要不是遇上我啊,你早就完啦!” 左侧那人夹了一块儿白豆腐就要往嘴里送,右侧那人忽然伸出筷子打掉了那块儿豆腐。 “你想烫死啊。” 左边那人一乐,放下了筷子。 “我也就是缺个媳妇,要不然哪用得着你管我。” 左侧那人无奈的摊了摊手,指了指徐潇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说道:“没媳妇我就只能自己学医自己治病,自己做饭给自己吃。” 说着又指了指房间。 “没有媳妇也就没人帮我收拾屋子,现在只能这么乱着。” 最后,左侧那人提起酒壶喝了一口苦笑道:“没媳妇,我就只能找你这么个大老粗喝酒,喝得有什么意思啊!” “你要是想要媳妇,我下次带几个女弟子来让你挑总行了吧!” 右侧那人白了他一眼。 “别了,感情这种事我一直都讲求随缘,不用你操心。” 左侧那人摆了摆手。 “还不用我操心?你可没少跟我念叨这事啊!” 右侧那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明明想要娶媳妇还不让别人说媒,没人说媒还没胆私奔,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娶媳妇。 “行了啊,用不着你操心行了吧!喝你的酒吧!我珍藏的女儿红!便宜你了。” 左侧那人甩手扔出一坛酒,右侧那人稳稳地接住,仰头喝酒,没过一会儿,一坛酒见底,那人甩手扔回酒坛说道:“痛快!不过你这酒也太少了点,不够我喝的!” “你个酒鬼!就不该给你喝这好酒!真是浪费!” 左侧那人看着坛底所剩无几的酒,一阵的肉痛。 “不给喝算了!下次我自己带!” 右侧那人白了他一眼,一扭头才想起徐潇来,这才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小兄弟,光顾着说话把你给忘了。对了,赶紧吃菜吧!四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对对对!吃菜吃菜!” 徐潇谢了一声,这才夹起一口白菜放在了嘴里。白菜味道鲜美可口,一下子就勾起了徐潇的食欲,筷子闪电般在盆中夹动,嘴里也是没停下,一不小心还咬到了舌头。 “慢点吃,不够我再去做。” 左侧那人看徐潇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多谢二位恩人我吃好了。” 许是徐潇觉得对人,咽下这一口就不吃了。其实,就算他想吃也没有了,满盆的白菜豆腐只剩下了点碎渣。 徐潇见两人面皮抽动,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把菜都吃干净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二位恩人,我……” “行了,你也别叫我们恩人恩人的,听着累!相逢就是缘分,都是行走江湖江湖的,就按照江湖的规矩来!我姓李,你叫我李大哥;他姓安,你就叫他安大哥!你是叫徐潇是吧,那我们就叫你徐老弟!” 左侧那人倒是个爽快人,直接拍板就定了规矩。徐潇自然不好说什么,起身拱手说道:“小弟徐潇,见过李大哥,安大哥。” “好!幸会!” 安、李二人拱手回礼。 “不知徐老弟是因何才首此重伤啊?” 安大哥再次问出了他和李大哥都关心的问题。 “唉!此事一言难尽啊!” 毕竟是自己的恩人,徐潇不好隐瞒太多。当下,徐潇略作改动,将自己和王云子在燕兰城遭到诬陷、被二十八星宿和“六扇门”追杀的事说了出来,听得安、李二啧啧称奇。 “徐老弟厉害啊!能在二十八星宿和‘六扇门’的联合追杀下活下来,不简单!” 李大哥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徐潇摸了摸鼻子,没说什么。 安大哥看了李大哥一眼,李大哥这时也刚好看向他,他们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句话:“他有所隐瞒。” 不过二人也没有追问,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上的规矩他们也都懂。既然人家不想说,那就没必要死缠烂打追问下去;既然救了人家,那就不能怕惹上事儿! “对了,瞧我这记性!” 李大哥忽然一拍脑门,匆忙进屋,把煎好的药取了出来。 “你受了很重的伤,我配了副药给你调理一下。” 李大哥将药放在桌上,徐潇拱手谢过。 “这药只能治疗你的内伤和外伤,但你体内的剧毒却是治不了。你体内有寒热两种毒,再加上一股诡异的内力形成了一种平衡的状态,这种状态不但不会伤害你的身体,最后反倒会清除全部的毒素。这种情况很是少见,你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能逃过一劫。” 李大哥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但有一件事情我很疑惑。” “有什么问题李大哥但说无妨。” 徐潇朝李大哥抬了抬手。 “是何人想你体内注入的那股内力。” 李大哥表情忽然一肃。 “这……我也不清楚,不是二十八星宿的人,也不是‘六扇门’的人。” 徐潇没有说自己进过皇宫之事,所以也不便说出自己对打自己之人身份的猜测。 “这就奇怪了!我检查了你体内的经脉,你的经脉萎缩并缠绕在一起,这种情况十分少见,让我很是疑惑,你的经脉是这种混乱的状态,如何能修炼呢?” 说到这,李大哥顿了顿,似乎在等着徐潇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得到徐潇的回答。 “不过当我探查到你体内的内力时,一切都了然了。” 徐潇不说,李大哥只能自己接下去。 “你这种情况我曾经听说过,你中了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邪功,‘化脉掌’。” “‘化脉掌’?” 安大哥闻言,大为皱眉。“化脉掌”他自然知道,这是曾经在武林中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的邪功。当年有一个自称“化功老祖”的魔道之人在江湖中横行霸道,凭借一招邪功“化脉掌”打遍武林无敌手,无数武林高手为了还世人一个公道向其挑战,想要除魔卫道,最后却都是白白丢了性命。直到有一个自称“樱花剑客”的人出现,此人孤身一人挑战“化功老祖”,这一战打得昏天黑地,最后以“樱花剑客”的胜利而告终,而有关“化功老祖”的一切随着他的死而落下帷幕。 世人现在对“化脉掌”的了解只有其能够将经脉萎缩缠绕,每一次动用内力都会引发掌力,经脉会进一步受损。即使不动用内力,掌力也会发作,最终彻底变成一个废人。原本以为这招邪功已经随着“化功老祖”的死而彻底消失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再次出现,而且还是燕兰城,这不由得不让人担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安大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徐潇心中一震,一股阴云逐渐笼罩在他的心头…… …… 第四十七章:前辈高手 徐潇此前从未听过“化脉掌”,也不知晓“樱花剑客”与“化脉掌”的渊源,只是问道:“可有治愈之法。” 李大哥摇了摇头道:“此伤我治不得。” 徐潇闻言神色暗淡,李大哥见状微微一笑,抬手指徐潇手中药碗。徐潇低头看了看,仰头一饮而尽。 “我说我治不了,但没说别人治不了。” 李大哥执壶喝酒,徐潇闻言急忙放下药碗,满眼期待看向李大哥。身为习武之人,对自身实力自然极为看重。中了“化脉掌”之后徐潇实力大损,这让他很是憋屈。能有机会治愈受损的经脉,他自然极为兴奋。 “你可知当今杏林圣手是何人?” 李大哥微笑开口。 “李大哥说的可是黄岐黄老先生。” 徐潇恍然大悟。 “正是黄老,若能请得黄老出手,这等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李大哥微笑开口。 “只是……不知如今黄老先生身在何处。多年之前我曾在江南见过黄老先生,只是不久之后黄老先生便离开了江南,不知现居何处。” 徐潇皱眉沉吟。 “哦?徐老弟还曾见过黄老?” 李大哥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执壶倒酒,倒满一碗递向徐潇。 “见过,当是十多年前。” 徐潇抬手去接,手至中途却被另一只大手抢了先。徐潇转头看向安大哥,安大哥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转而皱眉看向李大哥。李大哥这才想起来徐潇不能喝酒,连连拍额,出言道歉。 “当年我与好友遇险,他当时受重伤几乎气绝。幸得偶遇黄老先生路过,出手相救,治好了友人的伤。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黄老先生。” 徐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额……我听闻黄老有一爱女,年芳十八未曾嫁人,知书达理,美貌绝伦……额……不知是真……还是假……” 李大哥双手又是挠头又是搓鼻,显得很是尴尬。他对面的安大哥更是抬手扶额,无奈至极。 徐潇莞尔一笑,道:“黄老先生并无子嗣。” “哦。” 李大哥面色一红,嘟囔着道:“也不知是谁传的谣言,真是可恶!以后可不能信这些。” “也就只有你信了。” 安大哥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徐潇道:“此事只能先行放下,徐潇弟伤好之后可有打算。” 徐潇低头沉吟一阵后开口说道:“我准备先行回返江南寻到友人,之后再想办法寻到黄老先生。只是要在李大哥这里叨扰几日了。” “无妨。” 李大哥摆了摆手。 “安大哥,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安大哥朝徐潇抬了抬手。 “观安大哥相貌,安大哥眉宇间总是不经意透露出身居高位的强者之气,且安大哥双掌宽大厚实,显然是擅长使用掌法之人。再加上安大哥刚刚提到女弟子,我便大胆猜测了安大哥的身份,只是不知正确与否。” “说来听听。” 安大哥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朝徐潇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安大哥……可是‘五龙山’掌教安英前辈。” 安大哥微笑不语,徐潇直视安大哥双目。良久之后,安大哥哈哈大笑。 “不错,在下正是‘五龙山’掌教安英。” 徐潇“呀”的惊呼一声,“嚯”得站起,满脸惊讶看向安英。 “那……李大哥难不成就是安掌教的至交好友,当今武林中轻功第一,人称‘登天梯’的李华前辈。” 李大哥微微一笑表示默认。 徐潇得到准确的答案后更是惊讶,急忙拱手行礼。 “晚辈徐潇,见过二位前辈!二位前辈大名如雷贯耳,徐潇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一礼过后,徐潇愣住了。因为他看到李华和安英两人正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徐潇很是疑惑,难不成他说错话了吗? “好个晚辈前辈,你说着不累吗。” 李华低垂眼睑,出言讥讽。 徐潇这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不是所有的高手都有架子,李华安英二人便是此类。他二人平生最怕的便是他人对他们毕恭毕敬,这让他们浑身不自在。我与你以兄弟相称,你对我却敬若神明,这样不平等的关系又怎能长久?所以世人中能与他们二人成为友人的少之又少。 徐潇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急忙出言补救。 “哈!小弟刚刚受惊,出言多有鲁莽,还望两位兄长多多包涵。” 听到徐潇自称小弟,叫他们二人兄长,脸上的冰霜这才消融,与徐潇攀谈起来,三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不少。 李、安二人都很健谈,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李华起身进屋准备晚饭。李华心情甚好,经过此番交谈,徐、李、安三人已是成为友人,李华提议多烧几个菜以庆祝今日交得好友,被徐潇制止。通过李华的房屋可以看出李华并不富裕,今晚多烧几个菜可能李华就要几日无食。 “敢问徐老弟右手手腕上绑的是何物。” 安英仰头喝酒,斜眼看向徐潇的右手手腕。这一下午安英喝空了数十只酒壶,几乎是酒不离口。 徐潇闻言右臂微震,面色凝重,低垂着头并不作答。 安英见状,知道徐潇不愿说出实情,便也不再多问,转而扯开话题。 “徐老弟可有心上人。” 徐潇听闻此言,全身的动作一滞,眼神中露出思念之色。眼看西方,望眼欲穿。 安英见此情形深表无奈,知道徐潇一时半刻是回不过神来,只得提着酒壶,进屋去找李华叙话。 半个时辰过后,李华端菜而出。晚饭的菜有三样,醋溜白菜,白菜炖豆腐,干炸豆腐。 “你家里除了白菜和豆腐就没别的了吗。” 安英皱眉看向李华。 “还真没有了。” 李华耸了耸肩,他家穷,可不比安英是大门派的掌教,只能吃得起白菜豆腐。但好在他做菜的手艺高超,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独特的风味。 “想当初,我其实是想当一个一个厨子的。” 李华得意的笑笑,转而看了看呆坐的徐潇,疑惑的看向安英。 “想他的心上人了。” 李华闻言笑道:“年轻就是好啊!” 安英白了他一眼,推了推徐潇,徐潇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 “快吃菜吧,今晚我运功助你疗伤。” 李华催促。 “多谢李大哥。” 徐潇出言道谢。 “客气客气。” …… 夜晚子时徐潇盘腿坐于床榻之上,李华双掌抵在徐潇背后,盘腿而坐,一同运功。 “行气于任督二脉,注意,你经脉有损,行气时会有疼痛感,一定要忍住不能动。” “明白。” 李华吩咐一声,引龙出海,传气于双掌,自徐潇后背而入,游走于徐潇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刺激穴道以激发徐潇自身治愈本能。 徐潇全身经脉严重受损,行气时多受阻碍。徐潇李华二人只能强行冲关,弄得徐潇好不痛苦。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徐潇行气逐渐顺畅。李华从一旁拿过一碗药让徐潇服下,很快药效显现,徐潇感到胸中生出一股暖流。徐潇李华共同运转内力推动暖流游走全身经脉,游走五脏六腑治愈伤势。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徐潇头顶冒出了丝丝白烟,面色也是有了几分红润。 治疗一直持续到寅时才停下,此是徐潇和李华已是筋疲力竭。 “呼!徐老弟感觉如何。” 李华下床舒展身体,骨节间发出“啪啪”的响声。 “多谢李大哥,我的伤势已经好了三成。” 徐潇拱手道谢。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李华摆了摆手。 “照此情形,再有三日你的伤势便可痊愈,届时你便可以离开去做你未完成的事了。” 李怀边说边向外走,他劳累了一夜,要去擦把脸休息一下,早饭的事情只能让安英解决了。 “未完成的事情……” 徐潇又陷入了沉默,眼神中透露出了无限的伤感。 “你也休息一下吧,累了一夜。” 李华看到徐潇的眼神笑了笑,暗说“年轻真好”,推门而出,走向对面客房。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徐潇内伤完全恢复,左臂的伤势也基本复原,徐潇不由得赞叹李华医术的神奇。 “多谢二位大哥这几日的照顾,徐潇伤势已痊愈,在此别过。” 徐潇与李华安英二人告别,这几日多亏了二人他才能在短时间内痊愈。 “等一下徐老弟,我有一事相商。” 李华忽然拦住了徐潇,安英知道李华要做什么也没有阻拦,而是双臂环抱准备看好戏。 “李大哥但说无妨。” 徐潇朝李华抬了抬手。 “我想与徐老弟切磋一下武艺,不知徐老弟能否答应。” 李华笑道。 徐潇沉默,其实他也很想与李华这样的前辈高人切磋。只有与高手切磋才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上次与角宿天府子的对决虽然以惨败告终,但却让他增长了经验,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处。 “好!小弟求之不得!” 徐潇拱手应下。 李华与安英闻言对视了一眼,不知二人有什么算盘…… …… 第四十八章:轻功第一 李华和安英在救治徐潇时发现了他右手手腕上绑缚的东西,那东西和他们师傅前辈提到过的东西很是相像。 徐潇确认了李华和安英的身份却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李华和安英自然有自己的猜测。如果能够和徐潇比试一场,他们便能确定徐潇的身份,也能知道自己到底救没救错人。 李华带着徐潇走到一条街口,那里有一棵参天大树。巨大的树冠遮蔽了一大片天日,茂密的枝叶向外伸出近五丈,密不透光,站在树下就如同进入到黑夜一般。 “这棵榕树可是我们羊城的宝贝,当年有个地主想在这造房子,这棵榕树挡了他的道。这不开眼的地主竟然要砍了他,还请来了公输家的木匠。结果没想到当晚就被羊城的一位义士刺死屋中!这个地主在羊城很有些关系,人虽然死了势力依然在,此处的官员为了讨好上级下令抓住犯人,立刻处死。” 说着,李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很遗憾,我们可怜的刺客很快就被抓住了。我们可怜的刺客受到了残忍的折磨,那些无良的官员以折磨犯人为乐,这件事传到了百姓的耳朵里,最终引起了公愤。就在处死刺客前一天夜里,百姓们举着火把把这里的官府烧了个一干二净。这件事情惊动了羊城官府,下令彻查此案。最终,正义的百姓和刺客得到谅解,所有参与此案的官员都被革职调查,听说还真查出来不少的门道。” 徐潇听到这儿点了点头,“真是大快人心啊。” “大快人心?” 李华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那你就不会这样想了。这不过是上位者为了掩饰自己罪行的一种安民手段罢了。那几个倒霉的官员做了替罪羊!” 徐潇咽了咽口水,深感官场的黑暗。 “好了,不该我们管的事情想太多也没用!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保住了我们的榕树,这就够了。” 李华眼中露出怜爱的神情,双手抚摸在榕树粗大的树干之上,似是在追忆过往的时光。 “我们今日要比试什么。” 徐潇抬起右手抚摸在树干之上,感受着岁月的气息。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 李华回过神来,敲了敲自己的头。 “你也知道,世人都称我为天下轻功第一,当然,我一直认为这是谬赞。不过既然我背着这样一个称号我就不能辱没了它不是,所以我很喜欢与人比试轻功,通过与人比试来确定自己轻功在当今武林地位到底如何。” “所以李大哥是想要与我比试轻功?” “不错。” 李华点了点头头,抬手指了指榕树顶端。 “在榕树顶有一朵未开的水仙花,是我昨晚放上去的。我们要比的就是看谁能先抢到那朵水仙花,并将它带下来,还要送给一个姑娘。” 李华笑着,徐潇对他最后一项比试很不满,他哪里知道羊城哪家有姑娘,又有哪家姑娘会收他的花,再加上他也不想给姑娘送花,所以这场比试完全不公平。 “这个……” “我知道你认为这很不公平,但规矩是我定的,你只能服从。” 李华微笑着看向徐潇,徐潇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那么就开始吧。” 李华双脚叠踩共同发力,纵身跃上了第一根树枝。李华身体身轻如燕,稳稳地蹲在树枝上低头俯视徐潇。 “好,那就开始。” 徐潇提起一口气,轻身上跳,本也想跳到李华所在的树枝上,这时李华却忽然一掌打向徐潇! 徐潇抬起右掌与李华对掌,借力翻到李华对面的树枝上。 “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我又没说不能相互干扰,注意上攀时不能掉到地上,否则也是输。” 李华毫无形象的龇牙一笑,脚尖轻点树枝继续向上攀升。 “如此耍赖,哪里有半点高手的样子。” 徐潇无奈摇头,脚尖轻点,轻身而上。榕树极高,足有百丈高,徐潇脚点树枝,手攀树干,在李华身后紧追不舍。 “着!” 处在上方的李华忽然向下扔了一颗黑球,徐潇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换位,刚想要延出内力挥走黑球,黑球却在空中忽然自爆!炸出一片红白色的粉末。 “好奸诈!” 徐潇一捂鼻子,从粉末中穿过落在树枝上不停的打喷嚏。李华扔的倒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胡椒粉和辣椒粉的混合物,但这也够徐潇受的了,好在及时护住头脸这才没有落到眼睛里。 “哈哈!感觉如何。” 李华倒掉在徐潇头上的树枝上,脸刚好落在徐潇面前。 “李大哥,你这到底是比轻功还是比赖皮啊。” 徐潇好容易缓过来,抬眼就看到李华的大脸紧贴在眼前,好险一险没有掉下去。 “好吧,那咱们就公平公正的比一次!先说好,可以随意攻击对方,但不可使用兵刃。” 李华双脚一勾站稳身体。 “好!” 徐潇脚下用力,一招“金猴窜天”,蜷缩身体,旋转而上。李华双脚再次交叠,同时双手背后,双脚一同用力,一招“鲤跃龙门”,挺身而上,紧紧咬在徐潇身后。 徐潇在落到下一根树枝时忽然变招,单脚点在树枝上,又是一招“马踏飞燕”猛然加速!同时,那根树枝也被一脚踩断,直砸向下方的李华。 李华双手上举,在接触到树枝的同时双手用力,身体竟然在空中围绕树枝转了一圈,同时借转圈之力,在空中猛然加速!一举超越徐潇。 “真不愧是轻功第一!” 徐潇在心中由衷的赞叹道,刚刚那一幕徐潇完全看在眼里,他从没见过谁能将身体操控到此等出神入化的境界,就连自己的师傅也不行。 “徐老弟,接好了!” 李华在空中倒转身体面向徐潇,双脚反踩在树枝上,用力一蹬,双掌齐出分攻徐潇六阳魁首和下腹丹田。 徐潇内力运转,右掌以极速在身前猛拍!由于徐潇出掌速度极快,几乎看不到徐潇的手掌,但磅礴的内力却是在徐潇身前疯狂积存!最后磅礴的内力在徐潇身前铺成了一片密网,将徐潇从上至下完全笼罩,以强大的气势与李华对掌。徐潇这招可以说是攻守兼备! 李华看出徐潇这掌来势汹汹,中途变招,改攻为守,双掌内收转护头脸,身体蜷缩,脚尖后勾,内力不要命的狂泄而出! “砰!”的一声闷响,李华身体以球形向上飞出,而徐潇则由于冲击力而向下倒飞。 李华在空中翻滚以缓冲去势,看准树枝,落于其上。 “咔嚓!” 李华身体刚刚所带的冲击力太过猛烈,一踩之下竟然差点将树枝踩断。 徐潇身体后飞,延出内力抓向树干,树干在徐潇内力的抓扯下四散崩飞!徐潇下降了足足五丈才终于稳住身形停了下来。 “‘雾隐门’的‘排云掌。” 李华甩动着酸痛的双手,徐潇这一掌力道不小,竟让将他打飞了两丈远。 “李大哥果然是见识广博。” 徐潇出言肯定了李华的猜测。 “谬赞了,你与‘雾隐门’有何关系。” “无甚关系。” 徐潇纵身连跃几步赶到李华对面。 “哦?” 李华面露疑惑,右手忽然成爪,一跃赶到徐潇身侧,从下而上,撩向徐潇下裆。 徐潇双脚快速后退,李华如影随形,转攻徐潇六阳魁首。徐潇右手成爪,进步抓向李华心窝。李华左手从侧面杀出,阻截徐潇的攻击。徐潇右手一翻,绕过李华左手抓向他的左手脉门。同时左臂抬起,挡住李华右爪。 李华怎能让徐潇得逞,双手翻动,从下而上缠住徐潇双臂,微微用力便听到徐潇双臂上发出的响声。 徐潇手臂一缩,施展“缩骨功”将手臂抽回,随后甩动手臂将骨头回位,双腿微弓,作势欲扑。 李华见状摆出防守的姿态,不想,徐潇却方向一变,改前冲为上跃,急速上奔。 “不战而走是何道理?怕了我不成?” 李华哈哈大笑,轻身而上,竟然比徐潇速度还快,一伸手便抓住了徐潇脚踝,双手攀附而上,三两下便从徐潇身上翻了过去。 “厉害!李大哥到现在都没有用出全力啊!” 徐潇脚点树枝,再次借力而上。 “你不也是一样?” 李华扭头一笑,徐潇心领神会,无奈摇头。 片刻之后,二人接近树顶。二人这次全力施展轻功,专心比拼此次比武的真实目的。 最终,还是李华先到一步,抢先拿到了水仙花。 “李大哥果然厉害。” 徐潇拱手赞叹。 “还没比完,徐老弟怎的就放弃了?” 李华把玩着手中的水仙花笑道。 “自然没有。” 徐潇忽然迈步伸手,抢夺李华手中的水仙花。此时二人身处树顶,树顶枝叶很是细小无力,在其上比斗更考验二人的轻功水平。 徐潇出手猛烈,脚步轻盈,在树顶行动宛如跳舞。而李华行动则更是悠闲,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地形的影响。 轻功第一,名不虚传! …… 第四十九章:樱花掌法 树顶的争斗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毕竟在树顶不易施展武功。 李华信步庭云在树顶移动,相较于徐潇更为轻松。片刻之后,李华飞身而下,径直从百丈高的树顶跳下。 “徐老弟,我先走一步。” 李华带着得意的微笑消失身影,徐潇紧随其后,施展“千斤坠”急速下落,要在李华落地之前先行落地,先一步做接下来的打算。 “走!” 忽然徐潇衣领一紧,一股大力将他向上抛起,徐潇仰头向上,发现李华正倒头向下,邪笑着提着徐潇的衣领。 “着!” 徐潇并指点向李华手肘,李华手一松,同时脚向后蹬,加速从徐潇身侧飞过,一把抓向徐潇脚踝。徐潇缩脚成球,旋转撞向李华,李华觉得好笑在空中换位躲避。 徐潇本意也不在撞向李华,趁机向地面下降。在距离的地面两丈远的地方徐潇舒展身体,双脚下蹬缓冲减速,平稳落于地面。 “看我蜻蜓点水!” 李华忽然脚点徐潇头顶,从徐潇头顶掠过,落在地上。 “李大哥你!” 徐潇牙关紧咬,在别人头顶踩过这是极具羞辱性的行为,李华办事也太不讲分寸了! 李华一愣,急忙挠头道歉,面色尴尬。 “抱歉抱歉徐老弟,我还以为是和安英比武呢。” 徐潇面露无奈,只得摇了摇头。 “我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徐老弟。” 李华深鞠一躬,这下把徐潇吓得不轻,世间有几人能受前辈高人如此大礼?徐潇可是被吓得手足无措。 “我们继续吧。” 李华直起身体,徐潇也回过神李华抬了抬手。 “徐老弟,我先走一步!” 李华身体轻盈,宛如一片鹅毛随风而去,速度之快,眨眼间消失身影。徐潇急忙跨步轻身,飞速急追,可李华似乎是故意耍徐潇,始终与徐潇保持一定的距离,奈何徐潇奋力追赶还试追之不上。李华甚至还不时朝徐潇笑笑,似是在故意激徐潇。 徐潇也不闹,在李华转入一个拐角时忽然停了下来。徐潇跃入一旁院中,蹲在阴影中等李华回返。 果然,李华跑出去五丈远后发现徐潇没有跟来,暗想是不是徐潇跟丢了,缓步回返。徐潇听音辨位,翻墙而出,左掌猛然拍向李华背心。 李华有感,回身抵挡,双掌如猛龙出海,出手便是强攻。徐潇这一掌没有用多大的力道,本意也不在伤人,看到李华出手迅猛,徐潇急忙中途变招,改出掌为出拳,以“崩拳”对“双掌”,二人各退一步。 “厉害。” 李华赞道。由于徐潇是后变招,出招时便处于劣势,但仍与李华一同只退了一步,徐潇的实力可见一斑。 “还有什么招数,亮出来让我看看。” 李华将嘴中叼着的水仙花放入怀中,朝徐潇勾了勾手。 “好,那就好好比试比试。” 徐潇双掌在身前空气中一捋再捋,摆开了架势。 李华脸上笑容浮现,双脚进步向前,右掌前拍,左掌上撩,分取徐潇前胸和下裆。徐潇双掌在身前画圈,双手将李华双掌向两侧隔开。 李华手臂内力鼓动,想要将徐潇双手弹开。徐潇内力反运,发出一股吸扯之力,将李华双掌吸住。李华也不抵抗,内力喷涌而出,涌向徐潇体内。 二人身体一震,改变姿势,摆出比试内力的架势,拼尽全力将内力涌向对方体内。 这一下,正合了徐潇的心意。运转心法,内力分成两股如同两只手臂一般向李华体内拍去。李华内力鼓作一团,撞向徐潇的两团内力。 徐潇内力交叉,将李华的内力缠绕捆绑,一举止住内力的来势。进而内力收紧,将李华聚集起来的内力一举震散! “这是什么招数。” 李华惊讶不已,他从未见过内力这样运用。将内力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着实可怖。 徐潇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这是他樱花剑客的内家掌法——“樱花掌法”。此掌为“樱花掌法”的“缠”字诀。将敌人的内力缠住,在强压之下将敌人内力震散,可以化解敌人强大的攻势。 但此掌法也有弊端,此掌法只能由双掌发出,这是徐潇在与角宿比拼内力时没有运用这招掌法的原因。 徐潇趁这个空档将内力攻入李华体内,李华内力涌起,排山倒海的推向徐潇的内力。徐潇两股内力合并,环绕画圈,将内力均匀铺开,抵挡李华排山倒海的内力。两股内力相接,徐潇内力只抵挡住一部分,剩余一些还是涌向徐潇体内。但徐潇的内力已经将攻向体内的关口堵死,李华分散的内力无有劲道,无法对徐潇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被挡住的内力在徐潇内力的旋绕下逐渐丧失力道,溃不成军,最终也被徐潇打散。 “这又是什么招数!” 李华更惊,忽然灵光一闪,决定再变一招已确定自己的猜测。 徐潇这一招是“樱花掌法”的“转”字诀,通过自己内力旋转化解对方的力道。毕竟内力不是肉体,无法长时间保持劲道,即使补充内力也无法挽回消散的力道。 李华内力分散成五股,攻向徐潇右掌劳宫。徐潇将内力合成一股,化为一根利刺,刺向分别而来的五股内力,好像穿糖葫芦一样将五股内力穿成一串,直射李华丹田气海! 这下李华亡魂大冒!徐潇这股内力一看之下便知杀伤力巨大,若是气海挨上这么一下,肯定会受到重创。 李华气海内力狂出,形成数道屏障保护丹田。但徐潇的内力穿刺力极强,将屏障一层层全都刺穿,在攻到李华丹田的前一刻忽然消散,二人手掌瞬间分开! 此掌为“樱花掌法”的“刺”字诀,具有摧枯拉朽的气势,一举破开对手的防御,直中要害,一击毙命! 李华汗水直冒,好在二人只是切磋而不是生死决斗,要不然自己就要废了。 李华惊吓过后心情平复,两股巨大个心理落差让李华精神有些恍惚,好容易才回过神来,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浮上心头。 “呵……” 李华嘴角浮上一股自嘲的笑容,自己被赞诩为“轻功第一”,但这内功可是差得远了!不过他也确定了自己想确定的事。 “好厉害的招数,叫什名字。” 徐潇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是不是叫,‘樱花掌法’。” 李华侧目看向徐潇。听闻此言,徐潇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华。 “看来我们是猜对了。” 李华站正了身体说道。 “敢问徐老弟是第几代樱花剑客。” 徐潇沉默。 “徐老弟不必疑惑,年轻一辈不知道樱花剑客的存在,但我和安英还有我们的师傅师公们都知道樱花剑客,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这相信徐老弟也知道。” 徐潇沉默。 “我不该多言,望徐老弟恕罪。” 李华以为自己失言触碰到了徐潇的禁忌,急忙出言道歉。 “李大哥言重了,只是我碍于门规,不便说出。但既然安大哥和李大哥已经发现,那也就没必要再死守门规。” 徐潇抬起头,直视李华。 “我是第三代樱花剑客,刚刚的掌法也的确是‘樱花掌法’,分别是‘缠’字诀,‘转’字诀,‘刺’字诀。” 李华点了点头,自己猜测果然没错,徐潇正是樱花剑客。在自己给徐潇治疗时便发现他的右手腕上绑缚着一样东西,那正与传说中樱花剑客的独门兵刃一模一样,再加上在他衣服之中发现了樱花剑客的标志,这才有了猜测。 “好厉害的内家掌法,李某自愧不如啊。” 李华自嘲地笑笑,朝徐潇拱了拱手。 “李大哥谬赞了。” 徐潇谦虚一笑。 “不过我还是要再试一下,咱们再来比过!” 李华又拉开架势,准备与徐潇继续比试掌法。 “好!” 徐潇一笑,也摆出比武的架势。所有的武者都狠倔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也非要与人争斗,尤其是自己在晚辈面前丢面子的时候。 二人对掌相接,内力涌出。李华这次没有任何防守,全力强攻,根本不给自己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徐潇知道他是放手一搏,想要一举挽回损失的颜面,遂也没有藏私躲闪,全力而出,这也是对自己对手尊重。 徐潇内力狂涌,宛如一条翻江巨龙,搅起巨浪滔天!巨龙左右横飞,上下冲撞! 狂龙的巨爪疯狂的撕打在李华的内力上,李华的内力在疯狂的撕打之下完全溃散,好像残鱼烂虾一样掉回大海。 “呼……” 李华长出一口气,收回手掌。这下李华彻底服了,自己内功的造诣当真是不如徐潇这个后辈。 “这又是什么诀。” “‘樱花掌法’‘狂’字诀,以狂龙搅江之势摧垮敌人的内力,不给对手留任何抵挡之力。” 徐潇收掌,傲然说到。 “樱花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李华由衷的赞道。 “不过,咱们的比试还没结束呢。” 李华拿出水仙花摆了摆,邪邪一笑,忽然转身就跑,瞬间消失身影。 “又耍赖皮。” 徐潇无奈笑笑,抬脚追了上去…… …… 第五十章:胜负已分 李华的家在羊城,对羊城的地形自然比徐潇熟悉,徐潇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李华的身影时而消失在拐角,时而出现在院墙,徐潇眼神紧紧盯在李华身上不敢离开。 李华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人也很熟悉,不时会看到熟人,李华在移动中还能悠闲地与熟人打招呼。 “李大娘啊,刚去赶集啦。” “是啊,刚买匹布。唉你这孩子跑这么快干啥啊!” 李大娘一回头就看见徐潇正在后面追赶李华,李大娘心中一惊。 “李华这孩子不会让人给欺负了吧!不行,这是李华好孩子,可不能吃亏啊!我看我咋帮他……” 李大娘四下寻找,拾起一块石头就朝徐潇砸过去。徐潇余光瞥见有一个黑影朝自己扔过来,本不欲搭理,闪过便是。谁成想又有一道佝偻的人影直朝自己冲过来,徐潇急忙闪过停身,查看撞来的是何人。 刚一转身,徐潇就被一把拽住,随后就听耳边喊道:“小华子快跑啊!这人我给你抓住啦!你这人有啥事都冲我来!我一把老骨头不怕你!小华子是欠你钱还是欠你命,你都冲我要好了!” 徐潇被这一声弄得一愣,定睛细看才发现拽住自己的是一个鬓发皆白的老太太。自己并不认识此人,此人所说更是让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人所站之处正是胡同正中,两边人家有不少正大开着院门,李大娘这一嗓子声音可不小,很快就聚拢过来一群凑热闹的人。 人群不明详情,聚拢在一旁指指点点,大多都在问徐潇是什么人。其中还不乏有不怕事大的,故意往徐潇身上泼脏水,说自己家丢了东西,肯定是徐潇偷的。更有浑水摸鱼的,趁此机会把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往徐潇身上推。甚至还有人说徐潇像自己前几日看到官府张贴的杀人犯的,弄得徐潇哭笑不得。 周围的人越说越激动,最后群情激愤,扬言要把徐潇绑了扭到官府去。 “诸位伯伯婶婶,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激愤情绪,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李华正呆呆的站在人群外。 “小华子,你咋回来了?这杀人犯我给你拖住了,赶紧快跑啊!” 李大娘见李华回返,面色焦急,急忙让李华快走,还推了李华一把。 “李大娘,您说什么啊!” 李华哭笑不得,急忙解释说徐潇是他的朋友,他们两人刚才正在比武。 “哎呦!小伙子,实在是对不住啊!大娘还以为你……” 李大娘急忙放开徐潇,连连道歉,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连连说早就看出来徐潇是好人了,李大娘太冲动了,他们刚才的尽也不知道去哪了。 徐潇也不能和他们计较,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是自己行事鲁莽,让人误会。 人性便是这样,趋吉避凶。哪里有热闹便向哪里聚集,涉及到自身利益时便会马上跑开,似是从没看过这热闹一般。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误会解开,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哄而散。好容易从众人包围下抽身,李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徐潇也是无奈的笑笑。 “这李大婶也真是热心,只可惜是好心办坏事啊。” 李华捂着肚子,怀里的水仙花忽然露了出来。徐潇眼见,突然出手点向李华膻中穴,李华有感,移形换位想要躲避。不想,徐潇如影随形又点向他的丹田。 徐潇手指晃如影,在李华面前一闪而过,李华还没回过神来,徐潇已经跑走。 “不好!花!” 李华一抹怀中,水仙花果然已经被抢走,急忙追向徐潇。 李华不愧为轻功第一,几个呼吸之后便已经与徐潇不足一尺。徐潇身体突然回转,一掌排出,内力在掌间喷涌,如同猛虎下山。 李华自知内力招式上比不过徐潇,只能避其锋芒。徐潇趁机又掠出数丈远。 李华一边暗道“好聪明”,一边拐进另一条叉道,消失身影。 徐潇跑动中一回头,发现李华消失身影,心道:“李大哥熟知此处地形,此番躲起来定然是要出其不意,抢夺我手中的水仙花!与其没头没脑的乱撞,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坐等李大哥‘上门’!” 当下,徐潇停下脚步,找到一处没人的所在盘膝而坐,静等李华前来。 没想到,这一等竟然是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李华还是没有出现,徐潇都有些怀疑李华是不是迷路了。 终于,李华的身影晃晃悠悠的出现了,走到徐潇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的颓废。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命中缺桃花啊,真是丢死人了!” 李华捂脸。 “李大哥刚刚出了什么岔子。” 徐潇歪头看向李华。 李华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朵花,一朵未开的水仙花。 “花?” 徐潇一愣,急忙探手入怀,也拿出了一朵水仙花。 “你这朵?” 徐潇看了看李华手里的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花味道有异。凑近闻嗅,这哪里是什么水仙花?这分明是一头长苗的大蒜! 徐潇无语捂脸,自己抢到手之后没仔细看看,竟然被李华摆了一道! “你那个是我从家里拿的大蒜。” 李华见到徐潇的模样,忍俊不禁。 “既然花在李大哥你的手里,为什么不完成比试呢。” 徐潇微微皱眉。 “唉!” 李华听闻此话,忽然叹了口气,满脸颓废的躺在了地上。 “快别提了,想想就伤心。” 李华摆了摆手,看他的样子当真是生无可恋。 原来,李华甩掉徐潇之后便开始了他寻找姑娘的旅程。羊城姑娘不少,对李华眼缘的却不多。找到对上眼的,送人家花却不要。还被当成登徒子被人追着满街打!甚至有一次差点被姑娘的表哥扭到官府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啦!” 李华没脸见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徐潇听了李华的叙述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笑!你笑什么!” 徐潇肆无忌惮的笑触碰到了李华的痛处,猛然跳起来,居高临下怒视徐潇。 “对不起李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徐潇见李华动了真怒,也急忙收起了笑脸。 “唉!” 李华忽然气势一收,又是满脸悲苦。 “我不过是想要娶个媳妇为我李家延续后代,怎么就这么难啊!你说,长得丑是我的错吗?” 李华哀叹连连。徐潇起身拍了拍李华的肩膀,他很想说“长相由父母决定,并不由李大哥你自己的意志而改变。况且你长的也不丑,只是没有遇见对的姑娘罢了。”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自己不也是陷在泥潭中出不来吗?”,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走吧,请你吃酒。” 李华一拉徐潇衣袖,带着徐潇走向一家酒馆。可能是心情不甚好,不富裕的李华竟然一反常态的请徐潇去酒馆吃酒。 二人要了两坛酒,几碟小菜,举杯对饮。 “我从小随师傅学习武功。我师傅也不是什么武林名宿,不过是某个不入流门派的弟子,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门派出来闯荡,这才收了我和师妹两个弟子。” 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快李华便有了几分醉意,竟然给徐潇讲起了自己的往事。两个男人要想成为知心好友其实很简单,只要喝一顿酒,喝得酩酊大醉,就能好得像一个人一样。今晚过后,徐潇便成为李华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之一。 “本来我和师妹情投意合,可谁知天意弄人,上天要把我和师妹分开。” 李华说着仰头喝酒,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当年江湖上有个很猖狂的采花贼,很多良家姑娘深受其害。我师妹恨其无耻行径,与我商议欲杀之而后快。我当时年少气盛,以为学了两招三脚猫功夫就能横行天下,对付这种无耻的采花大盗根本无需费力。想也没想就和师妹去找上人家老巢。可谁知……” 李华忽露痛苦神情,双手抱头,全身颤抖。 “我们二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被打成重伤,师妹也被擒!若不是师傅及时赶到,哪还有现在什么的轻功第一!可是……我虽然活了下来,师傅和师妹却和那采花贼同归于尽了……” 李华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一直说想找个媳妇,也不是没人给我说媒,姑娘也不是不漂亮。可每次事到临头我就会想起师妹的脸,我就不敢去面对那些姑娘。倒不是怕师妹在天之灵怨恨,我知道师妹不会怪我。我是怕再次辜负人家姑娘!我已经没有胆量去担负起责任了……” 李华越说越痛苦,越说越难受,最后把酒杯一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徐潇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李华背上拍了拍,轻声安慰着。 “呼……有点失态了。” 李华平静下来,擦了擦眼睛,掏出水仙花放在桌上。 “这场比试,我输了……” …… 第五十一章:黄老遭擒 喝酒一喝高兴了就忘了时间,时至二更天,徐潇和李华二人才出了酒馆,这还是酒馆老板左轰右撵才给赶走的。 徐潇今天喝得多了些,微微有些醉意,但还能摇摇晃晃的站住。李华已经是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被徐潇扛着回了家。 安英已经入睡,徐潇没有吵醒他,将李华扶入自己先前住的房间睡下,自己则是翻上屋顶,仰面看向夜空。 今夜天空晴朗无云,夜空中繁星闪烁,好像一块镶满宝石的面纱,遮住了面纱后的脸庞,让人想入非非。 徐潇被晚风一吹,醉意上涌,眼皮微微发沉。 “你可安好……” 醉眼朦胧中,徐潇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仙女姐姐的绝美容颜,心头一酸,今晚李华讲的故事深深触动了他,仿佛他就是李华,仙女姐姐就是李华的师妹,二人最终有缘无份。 心中悲伤,徐潇的眼皮也越来越重,慢慢的陷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第二天卯时,安英早早起来,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浸湿帛巾擦了把脸。 “早啊,安大哥。” 徐潇翻身跃下,舒展身体,打了个哈欠。夜晚有些凉,他现在的身体很是冰冷。微微运转内力,几个周天之后,徐潇的身体恢复温暖。 “早啊徐老弟,昨晚喝过头了吧。” 安英递来另一条帛巾,徐潇点头接过。 “昨晚喝得高兴,就多喝了些。” 徐潇也擦了把脸。 “是李华喝多了吧,到现在还没醒。” 安英笑着看了李华的屋一眼,顺手递给徐潇一把粗盐。 “是啊,昨晚李大哥……说了很多。” 徐潇蘸了一些放到嘴里蹭了蹭,刷起了牙。 “李华……背负了太多。” 安英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同情。叹气过后,也在嘴里蹭了起来。 “也给我来一把盐呗,我好久没刷牙了。” 一道声音从墙头传来,徐潇听到声音愣着了,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这是王云子。 徐潇急忙抬头,果然,一抬头就看到了王云子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徐潇急忙漱口,洗干净嘴里的粗盐,开口问道。 “我可是‘百草堂’的弟子,要是连你的踪迹都找不到,那我这么年的饭可是白吃了。” 王云子从墙头跳下朝安英拱了拱手。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五龙山’掌教安英,安掌教了吧!在下王云子,‘百草堂’弟子。” “幸会。” 安英拱手回礼。 “老徐,行程有变。咱们先不回江南了,先去一趟黑城,立刻出发!” “去黑城做什么。” 徐潇微微皱眉。 黑城是位于大魏最北端边境的城池,越过黑城不足百里便是大魏的边境,再向北便是大燕的地界。 “事态紧急,具体情况路上说!安掌教,我和老徐有要事要办,就先行一步了。请代我们向李前辈赔罪!” 王云子一拉徐潇胳膊,跃上了墙头。转身又朝安英抬了抬手。 “请便。” 安英拱手说道。 徐潇拱了拱手,跟随王云子一同快步走向城门。 “出了什么事。” 见王云子行色匆匆,徐潇知道事情严峻,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王云子沉默不语,徐潇眉头大皱。 “容我整理一下思路。” 王云子抬手示意徐潇稍安勿躁。 “你可还记得黄老。” 半晌,王云子开口说道。 “黄老?黄岐黄老?” 徐潇疑惑开口,前几日李华还曾提起过黄老,怎么今日王云子也问起了黄老? “对,就是黄岐黄老。他……出事了。” “出事?发生了什么!” 徐潇一听黄老出事了,心头狂跳,不安的感觉充斥了心头。 “你先别急,黄老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人擒住了。” “何人。” 徐潇稳定情绪,森然开口。 “‘铁林剑阁’。” “‘铁林剑阁’!” 徐潇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黄老何时惹上了“铁林剑阁”这个大麻烦。 “这件事情要从燕兰城说起。” 王云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晚你与六名星宿争斗的事情觉得有趣,就想着去找一个说书先生给你说出来,拿你打趣。我向人打听道燕兰城最好的书馆在天桥,便去听了一场书。没想到,这最好的说书先生竟然就是黄老/” “黄老?说书先生?” 徐潇瞪大了眼睛,没有计较王云子要拿他打趣的事。 “是啊,我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黄老时会是这种方式。” 王云子唏嘘不已。 “我与黄老说好五日后再见,可没想到中途生变,全燕兰城通缉你我二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想着离开前去找黄老说明情况,向黄老道歉,可没想到,我尽然碰上了‘铁林剑阁’这群强盗在黄老的书馆闹事!” 王云子义愤填膺。 “也不知‘铁林剑阁’是怎么得知黄老身在燕兰城的,竟然前来劫持!据他们所说,‘铁林剑阁’阁主的孙女染上了怪病,请遍了天下名医也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现如今病情越发严重,这才想尽办法找到了黄老,请黄老出山救治。说是请,其实就是强迫!黄老知道‘铁林剑阁’绝非善类,这一去恐怕万难再回,以后难得清静,遂不愿出山。黄老与他们大打出手,我赶到时,整个书馆都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对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六扇门’的人,他们非但不管,连句公道话都不让人说!” 徐潇陷入思索中,那日听“悠然居”小二说“铁林剑阁”入住时陪同的有三人,分别是“六扇门”名捕司徒柩,“百草堂”燕兰城分舵的司空掌柜,还有一个老道士。现在看来,那老道士应该是二十八星宿之首角宿天府子。坐陪的有司空掌柜,那黄老的消息应该就是就是“百草堂”泄露的,这也合理。只不过黄老曾经有恩与“百草堂”现任门主,他们二人有约定,黄老的消息仅限于门主知道,不得外传,这“铁林剑阁”是怎么撬开“百草堂”门主的嘴的呢。 “你在想什么。” 王云子见徐潇表情凝重,知道他在思索,便出言询问。 “黄老的消息只有‘百草堂’门主知道,难不成是‘百草堂’门主出卖了黄老?” 徐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很有可能!” 王云子深以为然。 “他们二人没有太深的交情,出卖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想来,当初门主将关于黄老的消息封锁,只限他一人知晓的举动恐怕也是有目的的!” “他是想自己掌握黄老的消息,待价而沽!” “没错!” 徐潇和王云子咬牙切齿,对这个门主失望透顶。 “只是没想到‘六扇门’竟然会帮助‘铁林剑阁’这帮强盗,他们难道善恶不分吗?” “只怕‘六扇门’是碍于面子,不好不帮忙。毕竟‘铁林剑阁’人脉广。” “也对……”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羊城城门下,此时城门尚未开启,二人轻身而上,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快速翻过城墙,出得城去。 “你赶到之后怎么样了。” 沉默过后,徐潇继续发问。 “我协助黄老冲出重围,黄老擅长医术,虽有武功但算不得绝顶高手,在重围之下已经处于下风。我虽然武功不济,但好在人多,我能浑水摸鱼,在人群中扰乱他们攻势,趁机带着黄老逃了出来。我们二人逃出燕兰城,本想前往江南,中途却被追上,黄老也被劫走。他们有求于黄老肯定不会伤害他,我这才没有贸然追上去。我知道他们要想回去肯定会经过黑城,但我一己之力铁定拦他们不住。这才偷偷回到燕兰城,查了燕兰城分舵的资料,得知你遇险后被人救走,这才一路寻来找到了你。” 王云子将前因后果全部讲出,徐潇陷入沉思。现在他要思量的是如何解救黄老。 “你有什么计划。” 徐潇出言问道。 “他们人太多,强攻不易攻下,我建议暗中将黄老救出。” 王云子说道。 “我们不知黑城情形,更也无法提早布局,暗中行事也行不通。” 徐潇摇了摇头。 “那能怎么办,我们人手不够啊!早知道就请安掌教他们出手了。” “这件事不好麻烦他人,还是我们二人出手的好。” 徐潇摇了摇头。 “那该如何是好。” “现在看来只能临时随机应变,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无法提前布局。” “唉!只好如此了。” 王云子唉声叹气。 “先别顾着叹气,我们距离黑城可要比‘铁林剑阁’距离黑城的距离远,必须昼夜兼程才能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黑城!” 徐潇拍了拍王云子的后背。 “咱们先步行赶路,等到下一座城池去买两匹马充当脚力。只可惜现在时辰太早,无有商贩买马!” “好!我们加紧赶路吧!” 王云子点了点头,二人全力施展轻功,行动迅捷如风,朝黑城方向赶去…… …… 第五十二章:赶到黑城 黑城位于大魏最北端,距离燕兰城有近三千里。只骑一匹马,加急也要半月有余的时间;若是中途换马,十天左右能够赶到。 徐潇和王云子昼夜兼程,快马加鞭,用了六天不到就赶到了黑城境内,只是期间他们一人累死了三匹马。 赶到黑城时天刚朦朦亮,二人风尘仆仆,并马而立。此时城门尚未开启,徐潇和王云子将马匹放跑,轻车熟路的翻墙入城,找到无人处盘膝歇息。这几天他们二人几乎没睡,饥饿困乏,身体几近支撑不住。 “终于赶到了。” 王云子长出一口气,这几天昼夜兼程,总算在“铁林剑阁”众人之前赶到了黑城。这一路上,他在各地分舵不断打听“铁林剑阁”的行进位置,“铁林剑阁”一直在他们二人前方行进。昨天他打听到“铁林剑阁”距离黑城已经不足百里,他们二人这才加快速度,提前一步赶到黑城。 “‘铁林剑阁’的人再有两个时辰也要赶到了,咱们稍作休息,趁这段时间熟悉一下黑城的地形。” 王云子提议。徐潇“嗯”了一声,闭眼不再说话。王云子见徐潇不说话,也闭上眼睛休息,为马上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两个时辰过后,一大队人马行至黑城城门。由于人数众多,再加上穿着奇特,这群人显得很是招摇。 “站住,干什么的!” 如此招摇怎能不被人怀疑,人马刚靠近黑城便被守城的官兵发现。官兵严阵以待,将“铁林剑阁”众人拦了下来。周围进城的百姓见到这架势,纷纷避开,怕沾染上祸事。 走在最前面的弟子丝毫不被官兵气势吓倒,拿出通关文牒,甩在了那官兵脸上。 “你找死!” 官兵没有细看那名弟子甩在自己脸上的是何物,瞬时间勃然大怒,拔出腰间佩刀作势欲劈。 实则,这一刀只是吓唬他一下,并不会真的劈下来。可这名官兵选错了对象,这是“铁林剑阁”的弟子,动他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是自寻死路。 果然,未等佩刀落下,铁剑已经将佩刀震断,随后铁剑回转,径直砸向官兵六阳魁首! “啊!” 官兵见铁剑袭来,亡魂大冒,一股死气从心底升腾而起,仿佛下一瞬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哼。” 想象中的血腥并没有出现,铁剑在触碰到官兵六阳魁首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官兵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愣了几秒钟过后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周围的官兵一看碰到个硬茬子,不知对方底细,一时间也不敢乱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官兵,同时捡起了地上的通关文牒。检查无误后,将文牒恭恭敬敬的递还给“铁林剑阁”的弟子,让出一条路。 “各位请注意,今日黑城是严密监防时期,只许进,不许出。若有随意出城者,斩立决。城内也有人盘查身份,请诸位配合行事。” 在“铁林剑阁”弟子通过时,一名官兵小声提醒了一句。阎刚勇闻言微微皱眉,看来行程要被耽搁一日了。 黑城占地不过方圆二十余里,很是狭小。这座城池最初是调兵遣将时给兵卒歇脚休养的后方补给站,近十几年才从兵城变为了民城,住进了居民。但黑城身为守边要塞的作用依然在,不时会封城搜查,防止有他国细作混入其中。 黑城中只有一处驿站,驿站也不大,所有房间用上刚好容下“铁林剑阁”全部的弟子。 “黄老,请吧。” 阎刚勇翻身下马,站在被众人包围住的唯一的马车旁侧,开口说道。 “到黑城了?” 马车中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不问可知,声音的主人正是黄老。 “到了,我们今天要在这里休息一晚。黄老随我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去房间休息一下吧。黄老放心,我们会保证黄老的安全,确保黄老安心休息。” 阎刚勇说的毕恭毕敬,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不屑。 “好好好,如此甚好。” 黄老挑开布帘,迈步走下马车。长时间的黑暗让他的双眼一时间无法适应强烈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 这个驿站的房间都为上下两层的结构,阳光射下,在驿站中间处投下一大片阴影。 “黄老,这边请。” 阎刚勇侧身抬手,黄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跟随着阎刚勇一同走向西侧二层最中间的房间。 房间装饰的很是简朴,一张木桌,四把座椅,一套茶具,一张木床,一个火盆。黑城所处的地方靠北,天气较为寒冷,没有点火盆的房间中的温度似乎要更低一些。 “委屈黄老在这里休息一晚,饭食酒水我会派弟子送来,黄老无需担心。” 阎刚勇环视房间,确定房间中没有供黄老逃走的漏洞。 “好,多谢阎堂主,有劳你费心了。” 黄老面带微笑,拱了拱手。 “黄老客气了,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阎刚勇笑了笑,以准备饭食为由退了出去。出去后,阎刚勇朝身边几个弟子使了个眼色,弟子会意,分成两队,四名把守黄老房间门口,还有几位跃上屋顶,环坐在黄老屋顶。 阎刚勇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推开了黄老南侧的房间,走了进去。 这一切都被徐潇和王云子看在眼里,他们二人得知今天不能出城后便找到这个驿站,要了一间房间休息。黑城不大,地处也偏,来此处的旅客也不多,所以整个黑城只有三家驿栈。而能容下百余人的驿站也只有这一家。 巧合的是,黄老的房间就在他们二人房间的对面。 “老徐,你看。” 王云子从窗缝中偷看,外面“铁林剑阁”众弟子已经散开,一部分将驿站围住,一部分进入房间,剩下的分散在各个楼层间严密监视着驿站的住户。 “好严密的防守,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啊。” 徐潇深以为然然的点了点头。 王云子合上窗子,与徐潇一同坐在木桌旁。 “怎么办老徐,有什么计划吗。” 王云子说道。 “没有,”徐潇摇摇头,“情况对我们太不利!若是暗取,对方防守太严密,很容易被发现。若是强攻,对方敌人太多,再加上我经脉受损,实力大不如前,强攻胜算也不大。” “那你说这两种方案哪一个胜算更高一些。” 徐潇沉吟一会儿,说道:“暗取更大一些。” “好!那我们就暗取!” 王云子“嚯”的站起,徐潇一把将他按回座位。 “急什么,就算暗取也要准备一下。” “怎么准备。” 徐潇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细听,过了一会儿对王云子说:“‘铁林剑阁’有弟子见过我的脸,我出去会被发现。刚有个店小二进了旁边的客房,你出去让他们送菜到房间来,要一次性送来。记得多要些菜。” 王云子点了点头,开门而出。 “小二,过来!” “唉,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这里的菜都给我来一份,送到我房间里来。记得要快,一次性把菜都上齐,钱不会少了你的,去吧!” 说着王云子扔给小二几块碎银,小二拿着银子,欢喜地去了。 “你要小二的衣服也不用花这么多钱吧。” 徐潇聪明,王云子也不笨,徐潇说出计划后他便想到了徐潇的目的。 “不多。点这么多菜一来为了掩人耳目,二来……” 徐潇说着,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我是真的饿了。” “……” 如计划中一样,三名小二以高难度的姿势将全部的菜一次性端到徐潇屋中,顺便还又加了两张桌子。 徐潇出手将三人定住,道了声“得罪”,把其中两人的衣服脱了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 “吃饭吧。” 徐潇拿起筷子,本来还想装模做样装深沉,可当一口米饭下肚之后,徐潇就再也忍不住,和王云子一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吃光了所有的饭菜。 “爽!” 王云子一抹嘴巴,痛快的低吼了一声。徐潇吃得也很舒服,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忍不住笑着。 “什么时候行动。” 王云子转动手臂,现在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劲,无处发泄。 “再等等,等到晚上再动手。” 徐潇朝床上一躺,酒足饭饱之后全身的困乏都被吊了起来,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你睡了,这三位可怎么办啊。” 王云子无奈的看向地上倒着的三位,让他们一直在这呆着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掌柜肯定会怀疑。 王云子想了想,解开了穿着衣服那个小二的穴道。 “你别怕,我们不是恶人。” 王云子一把捂住小二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来。 “外面守着那群人才是恶人!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们两个的恩人被他们抓了去,我们抢你们的衣服也是为了解救恩人。” 王云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样,我放开你,你不要叫。” 见小二点头,王云子才缓缓放开了手。 “你再去找两套衣服给他俩,也不能让你们老在这儿呆着,放心,钱少不了你的。” 王云子掏出银子扔给小二,小二犹豫了一阵,小心翼翼的收起银子出去了。 “哎呦!” 王云子一拍脑门。 “刚才真是傻了!直接买两套衣服就好了啊!还抢他干什么啊!” 王云子懊恼至极,现在的风险又大了…… …… 第五十三章:解救黄老 小二很守信用,只拿了衣服回来,没有做多余的事。小二也很聪明,取了两套与徐潇王云子二人夺去的一样的衣服。 王云子解开剩下两名小二的穴道,连解释带道歉才终于消了那两名小二的气,与他们敲定,半夜一更来他们房间助他们惑敌。 徐潇睡得很沉,直到一更时王云子叫他才悠悠醒转。 “你还真睡得着啊!” 王云子无奈摇头,大敌当前徐潇竟然还能淡定入睡,真的不得不佩服徐潇的心理素质。 “他们怎么来了。” 徐潇指了指站在房中的小二。 “帮咱们啊!我说你是不是受一次伤连脑袋也一并坏了?” 王云子叹了口气。 “二位,刚才多有得罪,徐某给二位道歉了。” 徐潇没有接王云子话头,起身拱手,朝两位小二道歉。 两个小二对视一眼,摆手说到:“没事没事,能帮到二位大侠是我们兄弟的荣幸。” 徐潇点了点头,朝王云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到一更天。” 王云子指了指外面,徐潇会意,压低身形,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向外查探。外面仍然是守卫森严,不时有“铁林剑阁”的弟子在楼层间走动。 徐潇关上窗子,吹灭了灯烛。此前四人的位置都较为分散,为的是防止灯烛映出来的影子暴露屋中的情况。这时吹灭了灯烛,四人才凑在了一起。 “等下我们二人假扮做二位的样子出去,届时外面会有骚乱,二位不必惊慌,骚乱不会波及到二位。等到外面的人都被我们吸引过去的时候,二位再行离去。还请二位保守秘密,徐某再次谢过二位。” 两名小二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开口道:“二位大侠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助二位惑敌。他们可是大燕的人,平日里没少欺负我们大魏,这次非要出口气不可!” 徐潇又拱了拱手表示感谢,黑暗中拍了王云子一下,王云子会意,二人推门而出。 徐、王二人没当过小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路过“铁林剑阁”弟子身边时,二人低头侧目,表现得很是惊慌。这样到没有引起怀疑,因为其他小二也是这样的一副样子。 徐潇二人下倒一楼,穿过前院饭馆,王云子顺手提了个水壶绕到西侧楼梯口,徐潇则穿门而出,绕向西侧外墙,那里也有三名弟子在把守。 “站住,干什么的!” 一名弟子斜跨一步,将王云子拦下,厉声喝问。 “送……送水……” 王云子唯唯诺诺。 “送水?” 弟子皱眉太高了声调。 “是……是我们驿丞大人说……这里住着的是贵客,要我好生招待……我……我就想着送些水来……” “不用了,你回去吧。” 弟子见他这副怂样很是不屑,摆了摆手想打发他回去。 “别了啊,我来都来了。” 王云子说话的语气忽然一变,那弟子意识到事情有异,立刻警惕起来,抬手抽出铁剑。铁剑刚一抽出,那弟子就感到一股灼热的劲风扑面而来,急忙出剑抵挡,只听“哗啦”一声,热水飞溅,险一险就撒到那弟子的脸上。 声音刚刚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见有人动手,众弟子铁剑抽出,围攻而来。 王云子水壶甩出后快速出手定住了那名弟子,抢下他手中铁剑,朝阎刚勇的房间掷了出去,同时封点身旁另一名弟子穴道。这是一招疑兵之计,让“铁林剑阁”众人误以为他的目标是阎刚勇,为徐潇争取机会。 “这群人都是怪物吗?铁剑怎么这么重。” 王云子又夺过一柄铁剑,铁剑入手极为沉重,单凭王云子肌肉的爆发力竟然只能勉强拿住。王云子再次将铁剑掷出,这一次没等到得阎刚勇屋门口就被从屋中伸出的一只手抓了个正着,铁剑随即停止移动。 王云子见此情形立刻知道是阎刚勇出手了,没有任何犹豫,拔出腰间佩剑,直刺阎刚勇脖颈。 “贼子找死!” “竟敢要伤阎师叔,活得不耐烦了吗!” “死!” 还没等王云子攻到阎刚勇身侧,众弟子已经铺天盖地的杀了过来。其中有真心为阎刚勇着想者,但也不乏装模做样者。 王云子攻到半途剑锋回转,低头弯身,背负长剑,抵挡数把铁剑从天而降的攻势。 “喀喇!” 剑身发出刺耳的呻吟声,王云子被一股大力压得半蹲在地上,握剑的手臂微微颤抖。 “哈!” 王云子咬牙发力,猛地挣脱束缚。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王云子手中配剑折为两段。 “想走?” 王云子刚要逃走,脖子却被一股大力掐住,一瞬间,王云子眼前一黑,几乎窒息昏死过去。 阎刚勇像提鸡崽一样将王云子提了起来,眼神中凶光毕露。 “你是谁派来的。” 阎刚勇的声音中满是杀气,就连站在旁边的众弟子都感到一阵的冰凉。 “呵呵……” 王云子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咧嘴一笑。 “不说?好!那我也没兴趣知道了,你就用你这颗脑袋来平息我的怒火吧!” 阎刚勇五指一同发力,作势要将王云子脖颈掐断。 “什么人!” 正在这时,站于黄老屋顶看守的弟子大喝一声,从房顶跃下,冲入黄老房间,随后便是短兵相接之声。 “不好!” 阎刚勇不愧为“铁林剑阁”外务堂堂主,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但却晚了一步。一愣神之间,手指一松,给了王云子可乘之机。 王云子手指一弹,一根丧门钉猛然打入阎刚勇手臂之中,鲜血瞬间染红了阎刚勇的衣袖,王云子乘机挣脱束缚,一跃跳上屋顶。 “师叔,你没事吧。” “堂主,我这里有止血的药,快敷上!” “贼子休走!” 见阎刚勇受伤,众人立刻乱作一团,有乘机阿谀奉承的,有追击王云子想要立功的。倒是也有真正关心阎刚勇伤势的,却是被挤在了外面。 “嘶……” 阎刚勇皱眉看向自己的伤口,实则那根丧门钉并不是真正伤害他的凶器,丧门钉在刺入皮肉的瞬间就被阎刚勇绷紧的肌肉夹住,真正出血的是在丧门钉旁一寸处的一个血洞。显然,敌人刚刚手下留情了。 刚刚二人的距离不足半尺,若是王云子有心想要杀他,他早就毙命了。没有杀他只是因为二人没有过深的仇怨。 “这伤口……” 阎刚勇越看手上的伤口越觉得眼熟,最后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伤口像极了那晚神秘人杀人时的伤口! 阎刚勇终于明白了,这是一次警告。警告他不要再打黄老的主意,警告他不准再踏入大魏的疆土。 刚刚那人的面孔他见过一次,是在抓捕黄老的时候,是那人将黄老从燕兰城中救走的。由于那只是个小插曲,此人也没有展现出异于常人的特别之处,所以阎刚勇也没有将他的相貌记在心里。经过刚刚这次警告,阎刚勇才想起此人是谁。 若此人真是神秘人,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此人不在燕兰城动手而是选择在此处动手,便是威胁自己,让自己尽早滚回大燕。 阎刚勇越想越觉得后怕,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忽然回过神来,急忙对手下众弟子吩咐道:“都不许去追!” 众弟子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开口。 “师叔,已经有人去追了……” “……” 徐潇绕出驿站,一直走到西侧墙下,这里有四名弟子把守。 “干什……” 没等那弟子说完,徐潇径直出手封点了他的哑穴,随后身形一闪,将其余三名弟子也尽数制住。随后身体紧贴墙壁,细听驿站内的动静。 听到阎刚勇大喝时,徐潇知道王云子已经被擒,双臂双手同时用力,以背爬之术向上攀爬,到得黄老窗口破窗而入,屋顶弟子听得声响,急忙闯进屋中查探,一进屋便看到徐潇扶着黄老意欲逃走。 “站住!” 弟子铁剑掷出,徐潇带着黄老侧身闪过一击,同时长剑出鞘,将铁剑斩落在地。 “黄老,走!” 徐潇带着黄老从屋中翻出,众弟子急忙来追。 “黄老,你先走。” 徐潇转身意欲抵挡追兵。 “掩住口鼻!” 黄老突然一把将徐潇拽到身后,抬手扔出几枚白球。白球在空中爆炸,炸出一片白烟,将追来的几名弟子包裹在内。那几名弟子瞬时感到全身酸软无力,头重脚轻,摇摇欲坠,手中铁剑已是掉在了地上。 “是迷药!大家掩住口鼻!” 后面一名弟子见前面几人中招,急忙出言提醒,却也是一下子吸入了一大口白烟,立时瘫倒在地,再也动弹不了了。 后面弟子得到了提醒,纷纷避开迷药包裹的区域,没有人再被迷倒。可经这下一耽搁,徐潇和黄老早已经跑的没影了,哪里还追得上? “分头找!” 众弟子分成五个方向,分别寻找黄老的踪迹,都想在第一时间找到黄老将其带回。要知道,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有谁会不尽力呢…… …… 第五十四章:仇人见面 王云子离开驿站后便朝出城方向狂奔,他知道徐潇不会在此多做停留。身后起初还有追兵,但很快就都纷纷回返。王云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己的警告起作用了。 黑城不大,很快王云子便翻墙而出。驿站中的声响并没有惊动黑城的守卫兵卒,所以街道上很是安静。但黑城的城墙上却乱作一团,兵卒的呐喊声,嘈杂的脚步声,兵器的碰撞声夹杂在一起。再加上闪烁的火把光芒,在夜色中编织出了一幅“月下兵戈图”。 “真不愧是黑城,守卫果然森严。” 王云子皱眉看向城墙,略作沉吟,身形闪动,快速奔向城墙脚下。 黑城的城墙下站立着一排守卫士兵,士兵与士兵之间很是密集,只有半臂之隔。这些士兵面色严肃,一动不动站得笔直,只有眼球偶尔会转动一下以警戒四周,上方的骚乱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王云子的身影很快冲至近前,众士兵这才有了动作,快速聚拢,列队布阵,准备迎敌。 这些士兵常年戍守边关,更有大部分上过战场,见过血腥,身上自带战场杀气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丝毫慌乱。 王云子本想要施展轻功从上方越过,却是被竖起的枪戟棍棒拦住上方去路,无奈之下只能正面突围。众士兵所摆出的阵型攻守兼备,王云子想要突围便会被中间士兵阻拦,想要防守侧绕,又会被两翼的士兵夹击,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可再耽搁了。” 王云子眼中凶光一闪,耽搁时间一长便不易追上徐潇,届时又要有不少的麻烦。 王云子突然双掌齐出,两股无形剑气自掌中劳宫激射而出,一举射穿了六名士兵的头颅! 本以为其余士兵会惊慌失措,未曾想,;六名同伴的死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心神,阵型变换,补全了空缺的六人,继续夹击王云子。 王云子本不想大开杀戒,一来这些人是大魏的守边兵士,有功于大魏;二来大魏是他的母国,他不愿杀人过多,与母国为敌。 可现在他身不由己,这些兵卒训练有素,步步紧逼,王云子若不动用狠辣武艺,啥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 想及此处,王云子突然抬手抓住了直刺而来长矛。那名士兵面上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一拳直取王云子下颚,确实被王云子先一步打中腹部,全身痉挛抽搐,一口胆汁被打得吐了出来。 王云子趁机夺过长矛,左右隔挡攻袭而来的兵器。将身边兵刃隔开之后,王云子将长矛脱手扔出。他并不会使用长矛,拿在手中也无甚用处。 王云子惯用暗器,也会使用长剑,但他最擅长的却是那无影无踪的无形剑气。他曾用这无形剑气杀死张怀,也曾用无形剑气杀死“铁林剑阁”的数名弟子。但他所用都是直来直去的攻击,没有使用任何的技巧。实则,无形剑气的强悍之处不止于凌厉,还有其变幻莫测的剑招。 王云子右手平挥,一股剑气呈螺旋状绞向面前的兵刃,这些兵刃在剑气面前有如纸糊,被一举折断! 一击见功,王云子并不停手,左手连拍,数股灵动的剑气射出,又打落数把兵刃。王云子双手所发剑气并不相同,右手所发剑气阳气较重,左手所发剑气则阴气更盛。一阴一阳,气势各有不同。 随后,王云子双手合十,阴阳两股剑气相冲,在王云子掌心轰然炸开,散为数十道细小剑气自王云子掌缝之中射出,将围绕在身边士兵的身上刺出了数个血洞,虽然伤得不重,但也是让他们行动一缓。 王云子趁机穿过众人,轻身而上,几次呼吸过后跃上城墙。 刚上城墙,王云子便受到了“热烈的招呼”,只不过这“热烈的招呼”用的是铁戈兵刃。王云子身在空中,势头仍然向上,突然头顶上出来数把兵刃根本无法闪躲,眼见便要撞在一处。 不过王云子没有任何慌乱,从容抬手,将头顶兵刃尽数绞断。 王云子一脚将刚才攻向自己的士兵踩在脚下,随后出手逼退了身边的三名士兵,这才放眼看向城墙骚乱之处。 城墙上的骚乱最初应该由徐潇引起的,但现在徐潇已经抽身而走,被围住的是几名“铁林剑阁”的弟子。 王云子没有多做停留,冲出重围,飘身而下。 “放箭!” 忽听一声呼喝,王云子回头看去,漫天的箭雨扑头而下,王云子双手上举,两股剑气在身边环绕,将周身护了个严实。 一波箭雨未过,另一波又至,这样接连数次过后,王云子终于脱离了攻击范围,绕道向南行去。 行了十多里路之后,王云子终于追了上来。 “有人。” 王云子见有两个人拦住了徐潇的去路,王云子便没有冒然现身,而是隐身暗处,准备伺机而动。 挡住徐潇不是旁人,正是“铁林剑阁”的弟子莫阳林和铁阳枭。 莫阳林和铁阳枭二人面对着徐潇的表情并不一样。铁阳枭的表情中多有纠结,而莫阳林则满是仇怨。这也难怪,徐潇用计弄断了莫阳林一根手指,此等深仇大恨,莫阳林怎能有好脸色。 莫阳林看向徐潇的眼神格外的怨毒,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徐潇早就死了上百次了。他都手指被徐潇弄断,虽然得到及时医治手指保住了,但断指之痛始终刻骨难忘,此仇不报枉为人! “莫大师兄近来可好?手指可有痊愈?” 徐潇自然认出了二人,见到铁阳枭之后徐潇冲其笑了笑表示打过招呼,见到莫阳林则是露出了冷笑,出言讥讽。 莫阳林闻言咬牙切齿,仿佛又感受到了钻心的痛楚。 “蒙承关心,我好得很。” 莫阳林阴沉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不见得吧!我看莫大师兄脸色发青,气色很是不佳啊!是不是手指伤还没好啊?刚好黄老在这里,要不然请黄老帮你诊治一下?” 徐潇冷笑连连。 “好啊。” 出乎徐潇意料的是,莫阳林竟然应了下来。 “那就请黄老和我们回去好了。” 莫阳林忽然反客为主,借用徐潇的话占据了主动权。 “哈哈哈,老夫有要事在身,不便随莫少侠回去。况且老夫医术平平,不一定能医治好莫少侠的伤。‘铁林剑阁’是名门大派,想必也不缺医术高明的大夫,老夫就不去班门弄斧了。” 站在徐潇旁边的黄老忽然开口说道,黄老的话刚好为徐潇解了围。 “黄老此言差矣。黄老贵为‘杏林圣手’,哪有人的医术能比黄老更高明?班门弄斧的是那些庸医才对。” 莫阳林转头看向黄老,眼神一变,满脸的谄媚。 黄老厌恶其谄媚的样子,扭头别处不再看他。扭过头去却刚好看到了王云子,王云子摇头示意黄老不要暴露他。黄老会意,不动声色的将头又转了回去。 “莫大师兄,黄老刚刚也说了,黄老有事在身不便跟随前往贵派。莫大师兄若真的敬黄老为前辈,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不不不,我们怎么会强迫黄老呢?请黄老将事情说与我们,我们会全力帮助黄老办妥。” “黄老的事情非亲力亲为不能够,莫大师兄的好意我代黄老心领了。” “黄老的事情,徐兄弟随意做主不太合适吧。” “黄老的事情,‘铁林剑阁’随意插手也不太合适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打起了嘴仗。 站在一旁的铁阳枭陷入了很是尴尬的境地,一边是自己的师兄,一边是虽只相处了很短时间却惺惺相惜的神交。自己帮莫阳林说话也不是,不帮莫阳林说话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求尽早离开。 徐潇看向铁阳枭,他与铁阳枭只比试了一场,但二人却已成为神交。徐潇知道铁阳枭的处境很尴尬,便想着为他解围。 “我们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莫大师兄,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如何?” 莫阳林忽然沉默了,他曾经栽在徐潇的手里,心中很想报仇雪耻,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想要抓住。但莫阳林又有些担心,他怕再中徐潇的奸计。他堂堂莫大师兄在徐潇手中栽倒两次,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不仅自己丢脸,自己师门脸上也无光。依照“铁林剑阁”的行事风格,自己被废掉武功赶出去也说不定。 “怎么比!” 良久的沉吟过后,莫阳林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场比试他接了。 “十招定胜负!若是我赢了,我带黄老走,你们不许阻拦;若是我输了,我和黄老任凭你们处置!如何?” “黄老的事情,你做得主吗?” 莫阳林侧目开口。 “做得。” 黄老点了点头。 “那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话音落下,两人拉开了架势。两个仇人间的战斗将再次打响…… …… 第五十五章:十招之约 莫阳林与铁阳枭同门,是铁阳枭的大师兄。平日里心高气傲,在自己的师弟师妹面前是恨不得横着走的人物,从没有挫败过。唯一一次失败便是与徐潇的比斗。 冤家路窄,今日,他又与徐潇撞了个正着。莫阳林心里有些激动,因为他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他一直都认为上一次输给徐潇完全是因为徐潇用了计,若是比拼实力,莫阳林相信自己绝不会输给徐潇。所以当徐潇提出十招定胜负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但他不能让徐潇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所以他隐藏得很好,还特意问徐潇能不能替黄老做主。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莫阳林反到冷静了下来。大战在即,身经百战的他知道在战斗时绝不能情绪失控,以免露出破绽。话虽如此,他的心性却当真不敢恭维。 莫阳林双腿前后微分,重心下沉,蓄势待发。双眼紧盯徐潇身躯,只等一找到机会便猛然发难,打徐潇个措手不及。 徐潇能看出莫阳林气势汹汹,也不敢大意。他这次和莫阳林定下十招之约有自己的目的。他如今经脉受到重创,急于知道如今自己实力如何,与莫阳林的战斗便是对自己进行定位。虽然他前不久与李华比拼内力完胜了李华,但这并做不得准。李华擅长的是轻功,内力修为自然要弱上不少。 二人都没有轻举妄动,这种紧张对峙的时刻谁先动谁就输了。一刻钟,二人谁都没有动;两刻钟,二人谁都没有动;三刻钟,二人还是没有动…… 不只是徐、莫二人,就连躲在暗处的王云子都烦了。他们两个干瞪眼不动手,这是多有耐力啊! 终于,还是莫阳林先有了动作。莫阳林终究是心性差了些,比不上徐潇的坚定。也正是由于先有了动作,这也注定了莫阳林这一招的落败。 徐潇很轻易便找到了莫阳林的破绽,横踢一脚,正中莫阳林软肋,将飞身而来的莫阳林踢飞了出去。莫阳林踉跄几步稳住身形,一口血就要喷出来。莫阳林强自忍耐,终于把这一口血压了回去。 “第一招。” 徐潇数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莫阳林此时背对着他,他无法看到莫阳林的表情,但想必不会很好看。 话音未落,莫阳林忽然一个后空翻落到徐潇面前,双掌撑地,双腿接连踢向徐潇头脸,这招攻击的样子活像是一匹马。 徐潇很轻易便躲过了这招很难看的攻击,但没想到的是此招还有后招。一根铁链不知何时出现在徐潇落脚之处,没等徐潇站稳,铁链便已经缠住了徐潇的右脚。 莫阳林双掌发力,身体自徐潇头顶飞过,反握铁剑将铁链自徐潇上旋绕而下,想要将徐潇缠住。徐潇扬头向上,见到莫阳林冷笑的脸。徐潇见后竟然还以微笑,长剑出鞘,猛然将剑身甩向莫阳林六阳魁首。剑身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便到了莫阳林的眼前! 莫阳林不愧为本门的大师兄,后背发力,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剑身不可思议的擦着莫阳林的鼻尖飞了过去。 莫阳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还是在眉心处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徐潇借此机会向上跳跃,右手食中二指点向莫阳林丹田。这一指若是点在丹田上,莫阳林便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任徐潇宰割。 在徐潇即将点在莫阳林丹田上时,一柄铁剑突兀的挡在了莫阳林身前。现在的情况变了,若是徐潇点在铁剑之上,伤的不会是莫阳林,只能是自己的手指。 徐潇也是高手,铁剑出现的同时,徐潇的手腕回转,以剑柄撞向莫阳林的铁剑。 “砰!” 剑柄与剑身相接,两股内力相碰,莫阳林丹田气海一震。虽然防御及时得当,但还是被徐潇的剑柄震得全身一麻,一股呕吐感从腹部直升咽喉。 莫阳林受伤,徐潇也一样不好受。碰撞之后徐潇便感到虎口一阵疼痛,一瞥之下,虎口竟然出现了一道血痕。徐潇眉头一皱,轻叩护手快速收回长剑,双脚在落地时向旁边闪去,躲过莫阳林的铁链。 “三招。” 待得莫阳林落地,徐潇伸出三根手指,在莫阳林眼前晃了晃。莫阳林嘴角上挑,右手一拉铁链,徐潇身体猛然后仰。 眼看徐潇就要摔倒,徐潇却忽然一个后空翻,身体顺着,莫阳林的力道向他扑去。 莫阳林早就想到徐潇会由此动作,铁剑从右向左斜劈徐潇的六阳魁首。铁剑速度很慢,看上去似乎很轻易便可以躲过,在普通人眼中,这一招很是拙劣,但在高手的眼中,这一招极具杀伤力。 武林中多有举重若轻者,但少有举轻若重者。以轻物做重态,在一瞬间将力量提升到极致,以强大的爆发力将敌人击毙。虽然莫阳林是用铁剑做出举轻若重之势,相较真正的举轻若重要差上许多,但这极为不易。这一招将莫阳林身为大师兄的实力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潇知道这一招的厉害,长剑左劈,竟也是举轻若重之势! 两剑缓慢的对碰在一起,两人身躯皆是一震。二人双剑一触即分,双双落地后退,摆出了防守姿态。 两人长剑上刚刚都注入了内力,两股内力相碰之后分别侵了对方体内,徐、莫二人都不好受。莫阳林的内力很是厚重,侵入徐潇体内后便带来一股刺痛感。徐潇体内经脉受损,侵入外力之后经脉的缺陷便体现出来。受损的经脉无法承受突然涌入内力的破坏,剧痛在瞬间就充满了徐潇全身,徐潇几乎呻吟出声来。 徐潇急忙以意行气,将莫阳林的内力包裹消化,抵消了莫阳林的内力攻击。好在徐潇采取行动及时,否则以徐潇现在脆弱的经脉根本无法承受这次攻击,等待他的这有经脉断裂,成为一个废人。 徐潇不好受,莫阳林也同样痛苦。但由于他的经脉无有异常,承受住这一击不在话下。徐潇的内力很扎实,虽不及莫阳林修练外家功夫后的内力厚重,但也极具韧性。莫阳林用内力猛冲之下竟没能将其冲散,最后连冲几次才终于将其化解。但这一耽误也是让莫阳林收到了一定的内伤,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也让他皱了皱眉。 “四招。” 这次是莫阳林开口,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 徐潇没有接话,一剑劈向脚上缠绕着的铁链。莫阳林见状并不阻止,反而面露冷笑,看着徐潇出丑。 “喀喇”一声铁链响传来,火光喷溅,铁链毫发无损。 “我‘铁林剑阁’的兵刃其实你能破坏的?” 莫阳林冷笑连连。 “那就不砍好了。” 徐潇脚拖铁链,脚踏六星,围绕莫阳林快速移动,以脚下铁链缠向莫阳林身躯。 莫阳林见状右手发力,拉扯铁链,想要打断徐潇的动作。但徐潇的步法圈子可大可小,顺着莫阳林的力道趁机靠近莫阳林,“樱花剑法”第一招“落花有情随流水”全力施展,在莫阳林眼前划过。未等招式用老,徐潇剑法再变,又是一招“斩断天涯两岸花”,从上而下直劈莫阳林。 莫阳林铁剑上封,挡住徐潇的攻击。徐潇长剑在碰撞铁剑过后贴剑绕行反转向下,横斩莫阳林左肋。莫阳林铁剑下压,徐潇长剑上翻。莫阳林铁剑翻转下压,徐潇长剑上翻横斩。 以此往复,二人宝剑在身前粘连缠绕在一起,谁也伤不得谁。很快,二人速度越来越慢,宝剑之上都散发出了逼人的剑芒。原来二人由兵刃的比拼改为了内家剑法的比试。二人内家剑法一样的高明,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二人四目对接,都想要从对方眼中看出些破绽。徐潇这次没有动用摄魂之术,他想要看看自己现在不用摄魂之术能达到什么程度。天府子说得对,摄魂之术毕竟是旁门左道,遇上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摄魂之术根本无甚用处,甚至可能被对方利用来对付自己。 二人僵持良久,最后这招以徐潇落败而告终。徐潇经脉受伤严重,一瞬间内力接济不上,这才让莫阳林有了可乘之机。 徐潇被剑气逼退,吐出了一口血。这口血徐潇本可以不吐出来,因为激战时任何一方先表现出受伤的迹象,气势上便会弱上一筹,这也是莫阳林一直忍着不吐血的原因。但徐潇是故意吐出了这口血,为的就是要给莫阳林以错误的信息,麻痹他的神经,让他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引他露出破绽。 但莫阳林此时经毫无变化,竟没有乘胜追击。也不知是他城府深,还是他识破了徐潇的伎俩。 “五招了,还剩五招。我看没必要再比下去了吧。” 莫阳林伸出五指,徐潇的败势已经很明显了,他这么说旨在羞辱徐潇。 “他上次胜我果然是因为使用奸计,不然以我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输!” 莫阳林心中暗道,这五招比试映证了他的想法。 “当然要比。不到最后一刻怎知结果如何。” 徐潇平静开口。 “困兽犹斗。” 莫阳林冷笑一声,将铁剑收回。也罢,那就再陪你玩儿上五招…… …… 第五十六章:六阳仙酒 黑城偏北,天气较为寒冷。虽不是大燕境内那般常年积雪,现在这个月份也时常会飘雪。 一阵阵寒风没来由的吹起,带来了属于北方独有的寒意。这让生长在江南温室中的徐潇肌肉一紧,寒意透骨而过。 “好冷。” 徐潇内力游走全身,驱走了突如其来的寒意。 寒风吹过,几片树叶从地面飘起,在徐潇和莫阳林面前飞过,大战在即的气氛更为浓郁。 风过雪落,鹅毛般冰凉的雪花从天上缓缓飘落,落在徐潇身上、脸上、手上、剑上,由于周围环境温度较低,雪花落在徐潇身上并不融化,很快便在徐潇的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雪衣”。 “下雪了。” 莫阳林抬头上望,雪花落在他的嘴里,舌尖上传来熟悉的冰凉的触感,莫阳林不由得笑了。自从来到大魏境内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雪了。大魏的气候让他很不舒服,甚至对他的实力发挥都有所影响。如今再次见到雪,再此尝到雪的味道,让他体内沉睡许久的兴奋感再次活跃起来。 “很美吧。” 莫阳林满脸陶醉的看向如墨般的苍穹,黑城的火光自远处照来,在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下,漫天的雪花散发出晶莹的光芒,好像一个个明亮的水晶从天而降,绚丽迷人。 “是很美。” 徐潇生长在江南,从未见过雪是什么样子。对雪所有的了解都只来自于师傅的描述。 “雪是这世间最纯净洁白的事物,任何污秽都不能近其身,污其形,毁其容。雪就像圣洁的仙子,能够安抚人的心神。在它面前,再凶残的人也无法释放心中的凶性。” 徐潇曾经认为,师傅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但现在看来,师傅的话说的丝毫不差。 “如此美景我不想错过,我们先休战可好?” 莫阳林低头看向徐潇。 “好。” 没有丝毫的犹豫,徐潇点头同意。能欣赏到如此美景也是不虚此行。 二人各自收回兵刃,徐潇和黄老走向西侧的一棵松树坐下,莫阳林则靠在了东侧的一块青石上。 “好多年没见过下雪啦!没想到在黑城竟能见到此等美景,不虚此行啊。” 黄老搓着手,不时向掌心中哈着热气,轻揉自己的手指关节。天气的骤然变化将他的脸颊冻得微红,虽然保养有方可黄老毕竟是老人,天气的变化让他的关节炎又犯了。 “黄老,您没事吧。” 徐潇见黄老动作有异,急忙关切地问道。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老毛病啦!” 黄老微微摆了摆手,他不想扫了这难得的好兴致。 “黄老,我帮您。” 黄老有些内功修为但不甚强,再加上年纪和天赋所限,现在的修为已经是不进反退。以内力抵御寒气对徐潇算不得什么,但黄老却是吃不消。 徐潇握住黄老双手,黄老双手很冷,冷得就像一条冰。徐潇见状急忙将内力灌输向黄老体内,在黄老经脉中游走为黄老暖身。 徐潇的内力探入黄老体内,黄老亦把内力探入徐潇体内。从他今天见到徐潇第一眼时就发现徐潇的气色不对,这一探查之下,黄老陡然皱眉。虽然早就通过起色判断出徐潇体内经脉有损,但黄老没有想到徐潇的经脉会是这幅惨状。 黄老仔细探查徐潇经脉,越看眉头越深,越看脸色越凝重,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化脉掌’!” 黄老心头巨震!这竟然是武林中消失多年的“化脉掌”!自己年幼时随师傅行走江湖时曾见过中“化脉掌”之人的惨状,那当真是生不如死。他当时年幼,无法探查人的经脉,所以没有亲自探查过中掌之人经脉的惨状。但他记得师傅的描述,与徐潇经脉的状况如出一辙。 但让他奇怪的是,徐潇的经脉已经不再继续损伤,且可以随意调用内力,这与中掌后的症状不通。黄老再仔细查看徐潇体内的情况,当探查到那诡异的三力平衡状态时黄老才释然。 “你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这种方法都能被你找到。” 黄老摇头笑道。 徐潇知道黄老在说什么,心中一动,低声朝黄老说道:“黄老,我的经脉伤可有方法治愈。” 黄老轻轻点头,说道:“虽然很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何解。” 徐潇激动的瞪大了眼睛,这些时间他受尽了经脉受损的痛苦,能有一线希望治愈他都愿去尝试。 “养脉法。” 黄老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徐潇闻言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把黄老的绝技忘了。养脉法他自然知道,这是黄老独创的温养经脉之法。饮用特定的药酒再配合黄老的“经脉推拿”手法,可以达到治愈受损经脉的目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经脉萎缩打结是否也能完全治愈。 “你的经脉萎缩打结现象严重,恢复起来会有些困难。而且经脉要强行拓宽回原状,那份风险与痛苦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黄老面色一肃,凝重地说道。 “黄老,你应该知道的……” 徐潇低头沉默了一阵,忽然抬头开口,眼神坚定地说道。 “对于习武之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空有气力却无法发挥。我很幸运,能够撑到现在。如今有一条路摆在我的面前,哪怕有风险我也愿意一试。” 黄老看着徐潇坚定的双眼,微微动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囊,交给了徐潇。 “现在条件不允许,我先帮你治愈一条经脉,解决眼前的麻烦。” 徐潇感激的看了黄老一眼,拔开了酒囊的木塞。刚一拔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混杂着药香便充斥了他的鼻腔。这香气极为浓郁,连坐在远处的莫阳林都是不由得耸了耸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竟如此香甜。” 莫阳林咽了口口水,脖子不由自主的伸长了几分。 “这便是‘六阳仙酒’。” 徐潇直愣愣盯着酒囊,贪婪的嗅着这浓郁的酒香。只是嗅上几口徐潇便感到气血运行更加通畅,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仅仅是嗅上一口便有此等神效,‘仙酒’二字当之无愧啊!” 徐潇由衷的感慨道。 “这六阳二字是何意。” 徐潇感叹过后又看向黄老。 “药引。” 若是旁人问起黄老定然不会回答,但问起的是徐潇,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如此。” 徐潇点了点头,看来这“六阳仙酒”是由六种属阳的中药做药引酿制而出的,“六阳仙酒”也是由此而得名。 徐潇将酒囊凑近嘴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不,连一小口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微微沾唇。如此神异的药酒,徐潇可是舍不得囫囵吞枣般的喝下。 但只是这一沾唇,徐潇便体会到了这药酒的神力。徐潇体内的经脉好像被数十只小手温柔的按摩着,股股暖流在胸中流淌,说不出的舒服。很快,徐潇的额头竟然出了一层细汗。 “真是神了!” 徐潇喜上眉梢,满面春风的看着手里的酒囊。 “哈哈,你呀你。” 黄老伸手点了点徐潇,抬手又把酒囊送到徐潇嘴边。 “多喝点,又不是做不出来了。这‘六阳仙酒’虽然神异,但制作却不甚困难,你要是喜欢,等我把方子写给你。” 黄老眼角带笑,他这番话要是被他人听见肯定要惊掉了下巴。从没人见过黄老对谁这么好,连自己秘制的“六阳仙酒”配方都轻易地送出。要知道,这“六阳仙酒”在外界可是万金难求!曾有人愿出价千金买一滴“六阳仙酒”都被黄老拒绝了。 徐潇听到此话也是下巴掉得老长,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喝吧。” 黄老无奈的摇摇头,抬手又送了送酒囊。 “好……好。” 徐潇愣愣的答应一声,机械般的喝了下一大口酒。 黄老见徐潇喉结耸动了一下,知道徐潇已经将药酒咽下,手指弹动,在徐潇左臂伤连点几下,随后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到得针灸袋,抽出一个细如发丝的金针,看准穴位刺了进去。 手指在金针尾端提捻,一股股内力顺着金针导入徐潇体内,将徐潇左手经脉捋顺通常。随后黄老又拿出四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在经脉打结处刺下,随后再施手法,以金针为引,缓缓解开经脉的结。 “嘶……” 徐潇在金针提捻之时,徐潇感到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且疼痛逐渐加剧,最终几乎变成了直击灵魂的疼痛。徐潇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一口银牙几乎被徐潇咬碎。 “手太阴肺经受损状况较轻,所以先帮你治愈手太阴肺经。你体内又‘六阳仙酒’的药力,疼痛过后很快就能恢复。” 黄老手上不停,嘴中缓缓说道。 听闻此话徐潇差点叫出声来!这竟然是受损最轻的经脉!最轻的经脉就已经几乎让他无法忍耐,那要是受伤最重的经脉他会不会昏死过去。 莫阳林此时正疑惑的看着徐潇这边的方向,但徐潇现在背对着他,他无法看到他们二人正在做什么。可他清楚的看到徐潇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着,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 “故弄玄虚。” 看了一会儿,莫阳林收回了视线,嘴角露出了冷笑。在他的眼里,徐潇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 第五十七章:高超技艺 北方的天气如同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是大雪纷飞,下一刻就晴空万里,大雪骤然停歇。 莫阳林看了看确认已经无景可赏,这才双手扶膝,站起身来。 “雪停了,我们继续吧。” 莫阳林向前几步走到场中,戏谑的看向仍然坐在地上的徐潇。 徐潇没有答话,现在他正到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黄老听到莫阳林的声音,手上动作加快,但仍是有条不紊。黄老知道必须让徐潇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否则如果被莫阳林察觉到异样定然会遭到偷袭,届时徐潇就性命难保。 莫阳林等了片刻,见徐潇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得心中起疑,歪头朝侧面看去,只见黄老正提捻着几根金针,似乎是在帮徐潇疗伤。 “原来他受了伤!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莫阳林眼见徐潇面露痛苦之色心中大喜,三两步窜上前去,举剑就要劈死徐潇! 不远处的铁阳枭见到这一幕心中大骇,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师兄竟然会不顾江湖道义做出趁人之危这等丑事,拔出铁剑就要上前阻止。 千钧一发之际,徐潇突然双目圆睁,严重精光暴射!左臂衣袖“呼”的鼓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徐潇左臂上原本插了数根金针,这一瞬间全被“倏”的震飞了出去!紧接着,徐潇左臂反转,带着不可思议的威势隔空拍在了莫阳林腹部。周围的积雪随着这一掌的拍出亦被劲风吹得漫天飘散,一时间徐潇周围的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莫阳林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倒飞而出,鲜血狂喷不知,摔在了十丈开外的雪地上不知死活。 随着这一掌的排出,徐潇左臂上的劲风逐渐消散,衣袖重新贴附在手臂之上,一切又归于平静。 远处的王云子见到这一幕,提起的内力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刚刚若不是徐潇及时出手,王云子已经将莫阳林击毙当场了。 铁阳枭看到这一幕瞬时呆立原地,一时间竟忘记了上前查看莫阳林的伤势。知道徐潇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终于回过神来。 “去看看你师兄吧,应该死不了。” 徐潇扶着黄老从铁阳枭眼前走过,没有再去看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莫阳林一眼。这莫阳林胆敢趁人之危偷袭于他,死不足惜!刚刚若不是自己的手太阴心包经即时恢复通畅,积蓄已久的内力得以通过经脉排出体外,自己早就是脑浆迸裂红白飞溅的下场了。 “走了!” 徐潇走到王云子附近叫了一声,王云子这才挠着头,略显尴尬的走了出来。 “你就这么怕死?” 徐潇见到王云子后眉毛挑了挑,这家伙明明早就来了,却一直躲着不出来。自己刚刚差点就魂归西天也没见王云子有什么动静,这让徐潇有些不满。 “我这也是无能为力啊。” 王云子眼神躲闪,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 “走吧。” 黄老见王云子处境尴尬,出言解围。黄老的话徐潇自然不敢不听,扶着黄老向南行去。 走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悦耳。三人一同在雪地中走出了七八里的路程,黄老由于禁受不住脚底的寒冷,提出找个地方歇歇脚。 徐潇环视四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此处荒郊野外,哪里有地方供他们歇脚。 “那里吧。” 王云子抬手上指,徐潇寻着看去,只见西方约莫三里远处有一颗两抱粗细的参天松树,树枝粗壮有力,是个不错的歇脚之所。 “走。” 徐潇扶着黄老快步朝松树走去,很快便到得近前。徐潇先一步跃上一根粗壮的树枝,抬手拂去上边的积雪,引着被王云子带上来的黄老坐下。 “黑城还真是冷啊。” 黄老把鞋脱下,在树枝上磕了磕把鞋底的雪磕掉,放在树枝上,盘过腿来搓起了脚。 “是啊,可真不比江南住着舒服!” 王云子也学着黄老的样子驱赶着脚底的寒气。 “对了黄老,燕兰城您是回不去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要是没有,不如就和我们两个一起回江南吧!江南住着舒服,我们也好照顾您。” 王云子忽然提议道。徐潇听了也是点点头,表示赞同王云子的意见。 “不啦,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要做的事,我一个老头子就不拖累你们了。” 黄老笑着拒绝了王云子的好意。 “怎么会呢!让我们照顾您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啊。” 王云子凑近黄老,急忙说道。 “是啊黄老,您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要四处奔波了。在我们身边我们也好保护您!要知道这次是我和王云子刚好去了燕兰城,下次就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徐潇也是出言附和。 “哈哈!你们的好意我心领啦!” 黄老朝二人点点头,把鞋套在脚上,捶起了腿。 “这人啊,不服老是真不行啊!人老了就不中用啦!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有谁敢对我无礼?我这一身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黄老说着,脸上自豪之色尽显。 “想想三十年前那一战,就宛如在昨日一般。三十年前,我和我那个死对头活冤家打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啊!我号称‘杏林圣手’,手上的功夫都是治病救人用的;我那个对头号称‘毒窟魔王’,手上用的都是阴狠毒辣的毒物。那天我的老对头为了毒死我,竟然将毒投在了一条河里!要知道,那条河可是我借宿村庄每日吃水的来源啊,那可是他们的命啊!那厮竟然用全村人的命为代价来取我的命,真是气煞我也!” 黄老忽然一拍大腿,面色潮红,吹胡子瞪眼。 “那厮敢用毒,那我就用药!想要解毒就要知道毒性,而知道毒性的方法唯有亲自去偿。这种方法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中毒而亡,当时已经有数十人中毒身亡,我是心急如焚啊!他料定我不敢去以身涉险,可他怎知医者仁心的道理?我为了救人亲自试毒,终于在关键的时刻找出了解药,救了全村人的命。” 黄老眉毛挑了挑,眼神中得意之色又是露了出来。 “嘿嘿!那厮如何也想不到我能解了耗费他大量心血才炼制出的剧毒,那可是把他气得暴跳如雷!跑到村中叫嚷着要和我决斗。村民一听,什么?要和我们的大恩人决斗?什么?就是他投的毒?杀了他!这下可好,没等我出手,粪叉子、木棍子、水桶、水瓢,连西瓜皮都用上了,把那厮撵得到处跑啊!那场面,真是天下奇观。” 看黄老滔滔不绝的忘我的讲着,徐潇和王云子都无奈的耸了耸肩。 “黄老说书的功夫还真是厉害啊。” 徐潇由衷的感叹,黄老讲的引人入胜,徐潇逐渐入境,听得如痴如醉,浮想联翩,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如画般的乡野小山村的场景。 “不知道黄老要说到什么时候。” 王云子缩了缩身子,若不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情况中,听黄老讲书也是一种享受。 “你忍心打断吗。” 徐潇横了王云子一眼。 “那就先听着吧。” “……” 第二天卯时,三人终于见到了一个小村落。此时三人饥肠辘辘,见到有村庄,急忙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 “你们是谁。” 男子眼中露出警惕,他们这里比较偏僻,很少有外人前来。 “善人,我们是途径此处的旅者,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过食喝过水了,想来您家歇歇脚,讨点饭吃。您放心,我们有钱。” 徐潇上前两步拱手说道,说到最后看了王云子一眼,王云子会意,掏出几枚碎银笑着塞向男子手中,男子皱眉避开。 “你们走吧,我家没有吃食。” 男子出言轰撵。 “没有吃食有水也可以。” 王云子急忙拦住男子要关上的门。 “去去去!什么都没有!” 男子眉头大皱,出手推搡王云子,王云子定气扎根,男子一推之下竟然推之不动。 “橘皮、化橘红、佛手、枳实。” 就在男子要大发雷霆之时,徐潇和王云子身后忽然传来了黄老的声音,二人听得声音,将黄老让了出来。 男子听得黄老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是一惊,最后满脸的震惊转变为恭敬,推门而出,对黄老一揖到地,恭恭敬敬的说道:“老先生,刚刚多有得罪,请老人家见谅。老人家仁心仁术,还请老人家救救贱内。” “不妨事,可否让我见见令正。” “好!好!此处太冷,老先生快快入内歇息。” 男子急忙引着黄老进门,路过徐潇和王云子身边时歉意的点了点头。 徐潇和王云子对视一眼,都在心里为黄老竖起了大拇指。黄老这份闻气辨药的功夫当真是不可思议。在他们三人站在门口时便闻到了一股草药味,这说明这家中有人生病,那男子不让他们进屋恐怕也是因为家中有病人。黄老不动声色间露了这么一手,让男子的态度陡变,实在是高明…… …… 第五十八章:开穴之痛 这户人家不大,但并不寒酸。东西两座房舍,东南角落是茅厕,茅厕连着西边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不时传来哼唧之声,想必里面是猪圈 这家共有四人,两男两女,中年男子和他的儿子儿媳,还有便是那生了病的中年妇人。听得父亲的声音,儿子才从东侧的屋中出来,想必是在照顾母亲。 几人一同进屋,不大的放箭忽然涌进这么多人,霎时显得很是拥挤。中年男子的儿媳也在屋中,见忽然进来这么多男子,碍于礼数,以端茶为由退了出去。 通过观察,黄老了解到了那妇人的病症。那妇人可坐而不可躺,躺下后呼吸困难,喉咙里汩汩有声,犹如有水在喉咙中一般。黄老连脉都没有切,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在妇人胸肋处按了几下,让妇人吸气呼气,很快便转身对那中年男子说道:“此病能治。” “敢问老先生,贱内得的是什么病。” 男子一听,急忙问道。 黄老缓缓吐出两个字:“悬饮。” 男子又道:“该如何医治?” 黄老看向男子问道:“可有笔墨,我来拟个方子,安方抓药,一个时辰便可见效。” 男子一听一个时辰便可见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自己妻子的病已经有段时间了,药也没少吃,可什么效果也没有。黄老张嘴就说一个时辰见效,这由不得他不怀疑。 短暂的犹豫过后,男子示意年轻男子去拿来笔墨。黄老能在门外通过气味分辨出所煎中药为何,想来不是那骗人庸医。 片刻过后,年轻男子回返,将手中的文房四宝递给黄老。黄老接过后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抬笔写下一个方子,在方子的最后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黄岐。 医生在自己开的方子上签名是表明这病人是自己治的,药是自己开的,一切后果完全由自己来承担,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但这一举动也只限于那些名医大家之间,寻常的医生没有勇气签上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们不敢保证自己开的方子完全对症,当然更不用说那些害人的庸医了。 中年男子接过方子看了一眼,只见方子上写着“证:悬饮;方:加量十枣汤”。 中年男子不明白什么是悬饮,也不懂方子,但想来喝下去不会有问题,扫了一眼后便将方子递给年轻男子。忽然眼神不经意间扫到了黄老签下的名字——“黄岐”! 中年男子心头一惊,这……眼前这位老人的名字怎么和那位鼎鼎大名的“杏林圣手”黄岐黄老的名字一样啊!黄老那可是神医啊!怎么会驾临这种小地方。 “或许……是重名吧。” 中年男子这样想着,他自然希望眼前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黄老,可他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黄老的名头太大,他一介平民百姓在黄老这种身份显赫的人面前根本不敢抬头,连想一想都会产生本能的恐惧。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几人聊着天很快便过去。一个时辰后,妇人果真痊愈,躺卧自如,呼吸顺畅,好得不能再好。实则,刚刚喝下药,那妇人的病就已经有了转好的迹象。 见折磨妻子许久的怪病在举手间便被黄老治愈,中年男子大喜过望,对黄老千恩万谢,让儿媳赶快去准备饭菜酒水,要好好答谢黄老。 “不必麻烦啦,举手之劳罢了。” 黄老放下茶杯,阻止了中年男子继续张罗,再张罗下去,全村的人都要被他请来了。 “好!好!一切都听黄老安排。” 中年男子满面春风,恭敬的说道。 忽然,儿媳妇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黄老对王云子使了个眼色,王云子上前几步将菜接了过来。 “令儿媳有孕在身,就不要太过劳累了。” 黄老说着,又提起了笔。 “令儿媳身子较为虚弱,生产之时和生产之后恐会有失。我拟一个方子,每月服用一次即可确保完全。” 黄老写好了方子交到中年男子手中,中年男子恭敬接过,小心翼翼的收在袖筒里,心中再次对黄老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儿媳妇的确是有孕在身,但很不明显,看起来与常人无异。黄老仅仅看过几眼就能确定儿媳有孕在身,实在是难得的高人。 “等下劳烦善人为我们找一处安静之所,我要为他疗伤。” 黄老指了指徐潇。 “好!我这就把西侧的屋子收拾一下。” 中年男子起身欲行。 “劳烦善人了,到今日晚间即可。” “黄老今晚就走?” 中年男子急忙发问。 “不敢多做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黄老多留下来多住几日吧!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善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不便久留,待得闲暇下来,我会再回来拜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中年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叹了口气,中年男子走出了东屋。 “吃过饭后,我帮你修复经脉。” 黄老将酒壶推到徐潇面前,自己则是喝起了茶。等下他要全力为徐潇修复经脉,不适宜喝酒。 “麻烦黄老了。” 徐潇拱了拱手,他心里对黄老很是感激,他与黄老非亲非故,黄老却对他关爱有加,这份恩情来日他一定要报。 这顿饭很丰盛,劳累许久的徐潇饱餐一顿,甚是痛快。 吃过饭后,中年男子带着三人来到西侧房舍。房舍中收拾的很干净,一丝灰尘也没有,显然是刚刚打扫过。 “这间房是我儿子儿媳住的,刚刚已经收拾妥当,黄老放心用吧。” 中年男子将黄老让进屋中,随后又在炉灶里填了一把柴。炉灶里的火焰随着木柴的加入烧得更旺了,北方独有的土炕散发出丝丝热气,将整个房间变得暖洋洋的。 “多谢。” 黄老再度拱手道谢,与中年男子又说了几句之后,中年男子便退了出去。 “徐潇,你坐上去吧。王云子,你来护法。” “好!” 徐潇王云子二人一同说到,随后王云子拿起一个木头板凳,坐到了门口。而徐潇则脱鞋上炕,盘膝而坐。这土炕烧得很热,徐潇以前从来没有睡过土炕,一坐之下竟被烫得差点弹起来。 徐潇的狼狈样刚好落在王云子眼里,看得王云子哈哈大笑。 “闭嘴!” 这次训斥王云子的不是徐潇,竟然平日里极为和善的黄老!黄老眼神凌厉,面色严肃,两颗虎目狠狠的瞪了王云子一眼,吓得王云子急忙闭嘴。 黄老平日里和善不假,但如果有人触犯了他的原则,黄老就会变成一个凶神恶煞的阎罗王!对任何人都会毫不留情面。而治病时不能被人打扰便是黄老的原则之一。 黄老盘腿坐在徐潇身后,将酒囊递给徐潇。 “全部喝掉,不要抵抗醉意。” 黄老的声音失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充满了冷静与严肃,能让人感到心安,可以把性命放心托付给他。 徐潇也不废话,拔开木塞便仰头牛饮。喉结松动,片刻后便将全部的“六阳仙酒”一饮而尽。 “开始了。” 黄老微眯双眼,双手从小腹开始缓缓升起一直升到头顶,随后猛然拍在徐潇背部,一股内力迅速注入徐潇体内。 一口气喝了一整袋酒囊的酒,虽然是药酒徐潇也是有些微醉。再加上屁股下面温暖的土炕的蒸腾,酒力很快就上了头。徐潇的眼神逐渐迷离,体内的内力逐渐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一股股热流自小腹中流转,体内的热流加上体外的热气将徐潇蒸的很快就大汗淋漓。 “想要将你体内的经脉冲开,首要任务便是将你体内全部的穴道都打通。上次帮你打通手太阴心包经时用金针刺穴便是将你手臂上的穴道打通,但那只是速成之法,很快你左臂的穴道便会再次闭合。我现在我会用内力将你的穴道全部冲开,进而再用药力滋补你的经脉,最后将你经脉打的结解开。到那时,你受的伤便可以完全恢复。” 黄老的声音在徐潇耳边响起,但意识模糊的他听到黄老的声音是那样的遥远。 “接下来会很痛,你可忍住了!” 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徐潇便感到全身四肢百骸都被一股大力冲起,身体仿佛被吹得鼓胀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炸开!随后便是全身的穴道好像都在被钢针狠狠的扎刺一般,痛的他瞬间便清醒过来,意识从天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徐潇张大嘴巴,他很想叫出来,可他已经痛得连叫的力气都么有了。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充满了绝望与恐惧,那是自己的命完全被他人掌握的恐惧感。恐惧感带来了无限的痛苦,这痛苦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肉体的疼痛感加上精神上的恐惧让徐潇几近崩溃,双目都有些涣散。 但这痛苦只持续了三次呼吸,三次呼吸过后徐潇全部的穴道都被冲开。这三次呼吸的时间很短,但对徐潇来说简直比一辈子还要长。 “注意,接下来会更痛!” 黄老的声音在此刻徐潇的耳朵里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仿佛直接判了徐潇的死刑。但死刑只是一瞬,徐潇经历的痛苦却是连续不断。现在,徐潇宁愿去死,也不愿再去承受那接下来的冲脉之痛…… …… 第五十九章:经脉再开 徐潇痛苦的样子落在坐在门口的王云子眼中,吓得王云子根根汗毛倒竖,头皮一阵阵发炸。徐潇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双目无神,面如死灰,如果不是知道黄老的水平,王云子几乎以为徐潇已经死了。 王云子喉结上下耸动,他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没有和徐潇一起行动。他甚至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黄老自身的内力不足以将徐潇全身上下四百零九个穴位全部冲开,真正冲开穴位的是徐潇自身的内力,黄老的内力起的是辅助作用。 “六阳仙酒”能够滋补经脉,调理气血。同时如果一个人大量饮用“六阳仙酒”以至出现酒醉,便会失去对自身内力的掌控,他人通过将内力注入其体内便可以轻易掌控其自身内力。 黄老内力一引,再次引出一股徐潇的内力,沿徐潇手阙阴心包经从右胸走向右手中指。内力刚刚走上手阙阴心包经,就受到了阻拦。 这是手阙阴心包经上的第一处结,整条经脉上一共有四个结,两处收缩较为严重,还有三处出现了扭曲。这种伤几乎就是绝症,这条经脉就算是废了,徐潇能够运气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挺住了!” 黄老表情一肃,双臂上送出一股内力包裹住手阙阴心包经上的第一处结,随后这股内力竟然像手一样在第一处结上捻动,似乎是在将锁紧的结缓缓松动,以便找到结头将其解开。 黄老用的是中医中的推拿手法,但推拿是在皮肉上按摩,将紧张粘连在一起的皮肉逐渐推开;而黄老的手法是直接作用在人的经脉上,治疗起来一针见血,让人身心舒畅,能达到在皮肉上治疗所达不到的效果。 但普通人皮肉粘连对经脉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根本达不到打结不通的情况,所以治疗时即便疼痛也达不到痛不欲生的程度。但徐潇的伤不可以常理衡量,他的伤可以说是匪夷所思,所要承受的痛苦也要远远超出想像。 在黄老的内力开始捻动第一处结的一刻,徐潇几乎两眼一翻就要昏死过去。可马上他就被如同一只爪子在自己骨头上不断抓挠般的痛苦强行唤醒。唤醒后痛觉也更为清晰,一瞬间疼痛感被放大了数十倍,徐潇的神经几乎瞬间崩溃,两眼一翻身体就要软下去。可接下来又是一次循环,被疼痛唤醒,被疼痛击昏…… 徐潇的精神如此往复着,最后大脑陷入了空白,周围任何的声音都无法进入徐潇的耳朵,对外界也是毫无反应。 “徐潇!徐潇!” 黄老在徐潇耳边不断呼唤着,徐潇现在绝对不能丧失意识,若丧失了意识精神很可能就此真正崩溃,那时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徐潇,醒一醒!” 黄老毕竟从未治疗过类似的经脉伤,他仅仅在年幼时见过中“化脉掌”之人,他能研发出“养脉法”是因为受此启发。但他并未亲自上过手,所以对事态发展的估计有不足。他想到了徐潇会承受痛苦,但他没想到徐潇会完全丧失意识。他曾经有过一个病人,在治疗过程中由于无法忍受痛苦,丧失了意识。当他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变得痴傻,对外物只有一个反应——傻笑。好在黄老及时医治,历时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将其精神受到的损伤治愈,恢复正常。 但徐潇这种情况他不敢保证丧失意识后能百分之百治愈,因为徐潇所要承受的痛苦远在那名病人之上,若是其他人早就痛晕死过去了,徐潇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王云子!叫醒徐潇!” 黄老语气严厉,王云子听了知道事情严重,急忙上前就要叫醒徐潇。可刚到徐潇面前,王云子又愣住了。黄老让他叫醒徐潇,可他怎么叫啊?在徐潇耳边弄动静?黄老不就是这样做的吗?见效甚微啊! 王云子不可谓不聪明,可是关心则乱,心里干着急却想不出有效的办法。 “快啊!” 黄老见王云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怒喝一声,王云子被吓得一激灵,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你在干什么!” 黄老暴喝一声,将王云子吓得停住了手,呆呆的看着黄老不知所措。看见王云子这副样子,黄老忍不住想要去踹他一脚,若不是现在情况紧急,黄老绝对会把王云子骂个狗血喷头。 王云子那一巴掌要是打下去,徐潇体内的气息就会受到震荡,到那时徐潇很可能气息出差,走火入魔就在一念之间,连黄老都救不了他。 “把我的针灸袋拿出来。” 黄老沉吟片刻,示意王云子将针灸袋从自己怀中取出,现在正是解结的关键时刻,黄老无法将自己的双手移开。 “好!” 王云子回过神来,探手将针灸袋取出。 “我说穴位,你负责刺下去。” “好!” 王云子解开针灸袋,抽出一根金针,可金针却是像一根柔软的发丝一样垂了下去,看上去绵软无力,根本没有在黄老手中时的尖锐。 王云子心念闪动,手腕一抖,一股内力从指尖喷出,瞬间将金针变得笔直,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直刺百会!半寸!” “百……百会!半寸!” 王云子大叫出声,黄老这是要杀了徐潇吗? “叫什么!让你刺你就刺!” 黄老一瞪眼,都什么时候了,王云子竟然还在犹豫。 王云子一咬牙,就听黄老的吧!抬手就将金针刺进了徐潇的百会穴,徐潇的身体明显一震,但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下一处!直刺灵台!半寸!” 王云子依言再刺灵台,这次徐潇有了反应,无神的双目转动了一下。 “有效了!” 王云子喜出望外,兴奋的看着黄老。 “继续!斜刺天突!半寸!” 王云子迅速作出反应,手到针到,针到人醒。 “咳!” 徐潇忽然咳了一声,眼神中的神采终于完全恢复,刚一吸气却又感到脖劲处一痛,一口气又咳了出来。接下来,又是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冲击向他的神经,徐潇眼中的神采再次消散。 “老徐,挺住啊!” “徐潇!坚持住!” 就在此时,第一道结被彻底解开,疼痛感瞬间达到顶点,徐潇牙关紧咬,强迫自己不昏过去。而黄老也是迅速调动徐潇体内的药力,以药力缓解徐潇的疼痛,治愈徐潇经脉的创伤。这“六阳仙酒”的药力果然不同凡响,片刻功夫,徐潇的痛感削减,意识也逐渐恢复清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浮上心头。 “黄老,继续吧。” 徐潇短暂的休息过后,虚弱的开口说道。 “你还能挺得住吗。” 王云子关切地开口。 “第一次挺过去后,后面就简单轻松多了。” 黄老双臂回撤,双手指诀变换,以意行气,双掌再出。这一次的疼痛感果然有所减弱,也不知是受伤程度有所减轻,还是徐潇产生了抵抗力。 第二处结顺利冲过,虽然徐潇仍然很虚弱,但好在没有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下一处是扭曲伤,这一处就好办多了,将经脉扭正,用药力滋养,痛感很快消失。 而收缩的地方就更简单了,直接用药力包裹,以药力滋补以助伤势及早恢复。 接下来一路通畅,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一股内力从徐潇右手中指激射而出,射在一旁的土墙上激起一片灰尘。等尘埃落地后,墙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拇指宽、一指节深的圆洞!这下手阙阴心包经彻底恢复了通畅,只有受伤之处运气时会有些许疼痛。 再往后,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阙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还有奇经八脉一一打通,徐潇受损已久的经脉终于再次打开! “好了。” 黄老双臂收回,双掌自眉毛处下压,缓缓收势。 徐潇活动了一下全身僵硬的肌肉,又是一阵阵酸痛感传来。虽然很是疲惫,但徐潇的头脑格外的清醒,这得益于经脉从未有过的通常。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王云子,把晚饭拿进来。” 刚刚那中年妇人和她的儿媳将晚饭端了过来,被王云子挡在了外面。 “黄老辛苦了。” 徐潇对黄老拱了拱手。 “客气什么。” 黄老一摆手,接过王云子端进来的饭食放在了桌上。 “快吃吧,等下和主家道个别,咱们就出发吧。” 黄老将一碗米饭递给徐潇,米饭白嫩香甜,饱满诱人。 “怎么这么急啊。” 王云子嘴里塞满米饭,说话口齿不清,还喷出了几粒碎米粒。 “你要让人家睡大街?” 黄老眉毛一挑,对王云子没眼力见的表现很是不满。 “那老徐……” 王云子自知说错了话,只能将话题扯到徐潇身上。 “我只是有些疲惫,没事的。” 徐潇摆了摆手。 王云子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埋头继续吃饭,不再说话…… …… 第六十章:宝马良驹 三人吃饭很快,两刻钟的时间便端着碗盘从西屋走了出来。 刚一出屋,三人便看到了站在西屋门口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双手插在袖筒里,在屋口来回踱着步子,嘴里不时吐出白气,看上去屋外的气温又低了一些。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寒冷如冰,一冷一热的温度变化让微微有些出汗的黄老三人后背一凉。 “黄老,您忙完啦。” 见黄老出来,中年男子快步迎上,将黄老手中的碗筷抢了过来。 “我来!我来!” 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将徐潇和王云子手中的碗筷也接了过来,端着碗筷就要走向东屋,却是被黄老拦了下来。 “多谢善人的款待,老夫就不再多做打扰了,我们即刻便走。” “啊?黄老当真不再多留几日了?” 中年男子面露失望,黄老所展现出来的不凡本领证明黄老绝非一般人,中年男子有心攀交,所以才极力想要挽留黄老。可奈何黄老去意已决,中年男子也是无可奈何。 “多谢善人的好意,我们真的要走啦。” 黄老朝身后的王云子伸了伸手,王云子会意,掏出一块银元交到黄老手中。 “今天给善人添了不少麻烦,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善人收下。” 这一块银元宝有足足二十两,对富家人来说不是很多,但对于普通庄稼人来说那可是天文数字,够他们一年的吃穿用度。 黄老拿出银元宝之后,中年男子便觉得眼前一花,满眼都是银元宝散发出来的宝光。虽说自家并不贫寒,但也算不上太过富裕,二十两银子可不是说拿就拿得出来的。 宝光晃得中年男子一阵阵头晕,强行把目光从银元宝上挪开,对黄老说道:“黄老,这钱我可不能要!您治好了贱内的病,招待您是应该的!我们招待您这些还不够付给您的诊金的!应该是我们给您凑盘缠才对。” 中年男子深知这钱他要不得,一旦收了钱他和黄老之间的这段缘分便被彻底买断,从此以后他们谁也不欠谁的,再见面的可能就更低了。他不但不能收钱,他还要让黄老欠他的钱,让黄老时刻记得欠他些什么,这样才能与黄老保持长久的关系。 “善人说的哪里话来?说来惭愧啊!我出手救治令正本来就是带有目的,违背了我作为医者的本分,这已然让我心中难安。若善人不肯收下,我恐怕会内疚一生啊!” 黄老说的真切,眼神中满是愧色。中年男子听后心中一凛,这下他可是真的左右为难了。不收钱会让黄老愧疚,收钱又会错失与黄老结交的良机,两条死路摆在他面前,走哪条都不是,中年男子瞬间感到头痛无比。 中年男子的心思自然瞒不过黄老,黄老这么说一方面是出于真心,而另一方面则是处于对中年男子一家的保护。虽然从“铁林剑阁”手中逃了出来,但黄老相信“铁林剑阁”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切和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铁林剑阁”也都不会放过。中年男子一家帮助了他,他怎么可能会不记恩情?但为了保护他们,黄老不得不表现出冷酷的一面。 犹豫良久之后,中年男子还是拿起了黄老递过来的银元宝,若是这样僵持下去黄老的面子上肯定会过不去。 中年男子拿起银元宝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脸色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中年男子周围低落的气压却是出卖了他。 与中年男子不同,黄老则是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中年男子一家与他之间的恩情就彻底买断了,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铁林剑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善人,就此别过了。” 黄老拱了拱手,中年男子闻言叹了口气,喊出了家人,一同将黄老三人送出了门外。 “善人请回吧。” 黄老再度拱手,阻止了中年男子一家继续送出。 “黄老……一路保重……” 中年男子还了一礼,言语中很是不舍。 黄老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徐潇和王云子转身离去。 “黄老,我们去哪里。” 徐潇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清醒,说话时仍然中气十足。 “去大凌。” “大凌?” 徐潇和王云子一同发问,他们不知道黄老在大凌有什么根基,但他们知道“百草堂”的总部在大凌。现在可以肯定是“百草堂”出卖了黄老,若是黄老去大凌那岂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吗?以“百草堂”的实力,恐怕在黄老刚踏入大凌时的第一步就会暴露,届时黄老岂不是将再度陷入危险之中?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自保。” 黄老淡然一笑,他一个郎中自然无法与天下第一大派“百草堂”抗衡,但他可不是一般的郎中。当一个人在某一个领域达到顶端的时候,世人便会尊称他为“神”,这所谓的“神”并不是真正的“神”,而是说他在这一领域有着夺天造化般的成就,以至于受到世人的无限追捧,达到了一呼百应的程度。黄老这个老郎中的医术,就达到了这种程度。只要他公开身份,哪怕在“百草堂”和“铁林剑阁”的眼皮底下,也不会有人敢动他! “走吧,去林城。” 黄老加快了脚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他们要在入更之前找到地方休息。 三人走出了二十里路才找到一个小客栈,此时客栈的大门已经关闭,里面只有大堂还亮有微弱的火光,一个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徐潇上前敲了敲大门,破旧的木门上窸窸窣窣的掉下来一片片尘土。 “真是有够脏的。” 徐潇皱眉将面前的尘土挥去,又敲了敲门,呼呼大睡的小二这才有了动静。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的从大堂中出来。 “谁啊!” 小二的声音很是不耐烦,任何人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打扰都会很不爽。 “住店。” 小二开了门,徐潇三人迈步走了进来。 “唉!你们……” 小二见一下子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人配了剑,瞬时警惕了起来,出手想要拦住进来的三人。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嘴,因为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块碎银。 “三位这边请,我来为三位安排三间上房。” 小二贼溜溜的扫了一圈,确定没人看见自己手里的银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揣到了怀里,手拿出来后还拍了拍。 “麻烦了。” 黄老最后进来,朝着小二拱手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 小二点头哈腰,将三人请进了店中。 徐潇仔细观察了客栈的地形,客栈较为简陋,客房分为三层,加起来共有二十七间。东侧是一个马棚,里面拴着三匹马,一白一红一黑,其中以白色的最为丰神俊朗,即使闭眼沉睡也难挡其锋芒。 “好一匹骏马!不知是何人的马匹。” 徐潇眼前一亮,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英雄不只渴望宝剑,也渴望有一匹通灵的宝马,与主人心意相通,届时主人将在战斗中所向披靡,在万马军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徐潇一直想要有一匹这样的宝马,可惜宝马与宝剑一样可遇不可求,纵然寻遍江湖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千里马。这世上主人在寻千里马,千里马也在找主人,茫茫人海中一人一马相互寻找,无缘却也是终难相见。看着眼前这匹宝马,徐潇不禁羡慕起了它的主人。 “看什么呢。” 王云子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在徐潇眼前晃来晃去。徐潇不耐烦的推开王云子,这家伙总在关键时刻扫人的兴致。 “呦!好一匹宝马!” 王云子看见后也是眼前一亮,凑上前去仔细观瞧。 “啧啧!这马可真是骏!” 王云子摸了摸下巴,看着白马啧啧称奇。 “哎呦!” 王云子低头向下看去,忽然满脸坏笑。 “还是匹小母马呐!” 徐潇满脸黑线,这王云子也太没个正形了啊! “唉老徐,你说……这小白马的主人是什么人啊。” 王云子跟上徐潇,凑在徐潇耳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 徐潇皱眉推开王云子,快走了两步。不用想也知道王云子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你说……会不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啊。” 徐潇脚下一顿,扭头横了王云子一眼,继续迈步上楼。 “我说老徐,你真没兴趣?” “没兴趣!” 徐潇走到小二准备的房间门口,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一把将门摔上,险一险就拍在了王云子脸上。 “没兴趣就没兴趣嘛!凶什么凶!” 王云子朝徐潇的房间吐了吐舌头,喃喃自语道:“死心眼儿!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没兴趣我有兴趣啊!能有这么一匹宝马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我可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想及此处,王云子关上了房门,翻身跃下客房楼,径直跑到马棚里躲了起来…… …… 第六十一章:刁蛮少女 北方的夜晚格外的冷,虽然靠在草垛上,王云子仍是瑟瑟发抖,不时朝手心哈着气。 “不行啊,这样非得把我冻死。” 王云子往草垛中间挤了挤,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运转内力抵御寒气。 “小白马啊小白马,为了认识你的主人我可是下了血本啦!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王云子心里祈祷,人家能有一匹宝马,说不定就能有第二匹呢?要是提前打好关系,说不定真的能讨到一匹千里马。 王云子带着期待的心情在马棚里熬了一夜,第二天天刚朦朦亮的时候,王云子便被一阵窸窣声从入定中吵醒了过来。 睁开眼后,入眼的便是一片雪白。再一闻,竟然还有一阵阵的幽香。王云子还以为是又下雪了,刚要起身,眼前雪白却忽然一动,一张呲牙咧嘴的恐怖鬼脸却忽然出现在王云子眼前。 “哎呦我去!” 王云子被眼前一幕吓得头皮发麻,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全身上下有如掉入冰窖一般,想也没想一掌就朝鬼脸拍过去! 这一掌,王云子用上了十成的功力,没有丝毫的留情。要知道,王云子这次可真是被吓破胆了,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而事实上,这真的是恶作剧。可这也怪不了他,任谁一睁眼看到一张鬼脸都会吓得不轻,出手攻击也是在所难免。 “哎呀!” 见王云子一掌毫不留情就朝自己拍来,那鬼脸惊呼一声,急忙后退两步,不想脚下一绊,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王云子忽听鬼脸惊叫一声,吓得更是亡魂大冒,内力狂催而出,恨不得这一掌再快几分,直接将这鬼脸打得灰飞烟灭!可忽然心念一动,王云子突然发觉刚刚那一声惊叫似乎不是传闻中厉鬼的鬼哭狼嚎,倒像是……一个女人的惊叫! 想及此处,王云子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大白天的怎么想也不应该撞鬼啊!王云子急忙收住掌劲,在这一掌打到鬼脸前的一刻将手掌停住。 虽然王云子手掌停住了,可那凛冽的掌风却是没有停歇,竟然将自己面前的鬼脸劈成了两半! 鬼脸变成两半的同时,一团乌亮的发丝也在掌风的吹动下在空中飞散开来。很快发丝飘落,其中几缕落在了王云子的手上,发丝冰凉柔滑,散发出了一股独特的清香,王云子不禁呆了呆。 “哎呀!你干什么!” 就在王云子失神的时候,一道愤怒却不失悦耳的声音忽然传来,王云子放下手掌,看见了声音主人的真容。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女,面部用五颜六色的颜料画上了几条横线,但这也挡不住她的美貌。少女肌肤白嫩胜雪,阳光照耀下直晃人眼;两眼清澈有神,宛如一汪清泉,看久了似乎会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过此刻这双眼睛中确实充满了怒火;一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极为诱人;两只小耳朵上戴有两个与之很不相配宽大银制耳环,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脖颈上戴有五颜六色的玛瑙串起来的项链,如彩虹般的绚丽;的最后再配上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精致的小鼻子,显得少女极为俏皮。不过王云子也是注意到少女的鼻梁较常人要高,这是大藤人的特征。 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少女,王云子愣住了,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怪异感觉涌上了心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浑身上下都是那么的不自在。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本姑娘拉起来!” 少女愤怒的声音将王云子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机械般的伸手将少女拉了起来,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女这张脸。 少女站起身后展现出了她修长的身形,虽然是身穿宽大的粗麻布衣,但也是掩盖不住少女青春曼妙的身材。 “哎呦,摔死本姑娘了。” 少女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抬头一看,王云子还在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禁心头火起。 “看什么看啊!把人家弄摔了也不知道道歉!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教育你的。” 这下可好,少女全然不提自己扮鬼吓唬王云子的事,反倒是教训起了王云子,还一副小大人的口气,那样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啊……哈?” 王云子听到“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教育你的”才终于回过神来,心中的那种怪异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感。他是孤儿,一直以来没有父母都是他心中抹不去的痛,是他人绝对不可以触碰的禁忌。而眼前这个少女竟然说他家大人没有教育好他,王云子敏感的自尊心瞬间受到了伤害,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但少女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继续摆出大人的姿态教训王云子:“都怨你!害得我摔了一屁股的灰!这地方这么脏,衣服脏了你给我洗吗?还有,要是刚好地上有一块石头怎么办?要是我磕到头怎么办?下次你能不能看清楚人再出手啊!这么鲁莽你就不怕给你家大人添麻烦!” “闭嘴!” 王云子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这两个字传到少女耳朵里的瞬间少女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两个字有如来自于地狱一般的寒冷,其充满的杀气有如实质,少女周身的气温都是降低了几分。 “你……你凶什么凶!” 短暂的恐惧之后,愤怒再次占据了少女的内心。虽然愤怒,但少女却仍是心思通明,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仔细回想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不过少女嘴上还是不饶人,从来都是别人顺着她来,哪里有人敢呵斥她? “你以为你有理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凶我,我师傅是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师傅来了,我一定要他们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少女年纪不大,嘴上功夫却很是厉害,出言讥讽王云子都不带重复。 王云子越听头越大,越听心里越烦,最后终于受不了,上前快速出手,点中了少女的穴道,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终于安静了,我看你还说!” 王云子抹了把汗,狠狠的瞪了少女一眼。刚刚点血的时候他顺手将少女的哑穴也一并点了。 少女发现自己忽然被点穴心中一惊,急忙运气解穴,却发现对方点穴的极为高明,凭自己这点微末的功力根本解不开,只能对着王云子连连瞪眼。 王云子回等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走到一旁活动筋骨。 少女眼见王云子离去,心中大急,急忙想要发声叫住王云子,确实发现自己连任何声响都发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王云子昨晚在马棚呆了一夜,虽有内力抵挡寒气,不至于冻伤自身,却也是身体冰凉,走进客栈大堂推醒了小二。 “谁啊!” 这小二似乎是有起床气,每次被叫醒都会大发脾气。 “喊什么。” 王云子眉毛一挑,今天早上还真是不顺,连着被两个人凶。 “哎呦!客官是您啊!小的有眼无珠!真是该打!该打!” 小二一见是王云子,急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还打了自己两巴掌。 “行了,给我拿壶酒,再来一套煎饼果子。” “得嘞!您等好了!” 小二答应一声,唱着跑去了后厨。 等了片刻,小二送来了煎饼果子和一壶好酒,王云子满意的塞给他一块碎银,小二欢喜的去了。 王云子喝了口酒,这才觉得身上暖和多了,想了想又迈步走了出去。 少女被王云子定在原地,心中着急万分。她本来是来喂马的,到马棚时看到王云子靠在草垛上,心中玩性大起,这才想要吓唬王云子一下,谁知道竟然差点被王云子一掌拍死。本来想仗着自己年纪小,再加上自己是女孩子,想拿王云子撒撒气。谁知道王云子竟然把自己给定在这里了。要是王云子不管自己,难不成自己要一直在这里站到自己师傅来找自己吗?那还不得冻死! “啧啧啧,可怜啊!好冷啊!” 王云子喝着酒吃着食,摇摇晃晃的又走了回来,少女一见王云子回来了,急忙露出恳求的眼神,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王云子。 “嗯!真好吃!” 王云子咬一口煎饼果子,露出满脸陶醉的神情,就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怎么样,想不想吃?真香啊!你是不是没吃东西啊?哎呦!那我可真是罪过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王云子满脸坏笑,拿着煎饼果子在少女面前晃来晃去,诚心馋着少女。 少女见王云子又是说又是演,心中又是火起。可眼珠一转,她又把火气给压了下去,眼中的乞求神色更盛。 “想说话?” 王云子挑了挑眉毛,少女闻言眼皮连眨,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煞是好看。 王云子嘴巴一撇,心道:“长的倒是好看,就是嘴巴毒了点。”,出手解开了少女的哑穴。 “呼……呼……” 解开哑穴后少女深深吸了两口气,却发现身体仍是动不了,急忙又看向王云子。 “好哥哥,你把人家的穴道解开嘛!人家这样难受啊!” 少女的声音柔软了下来,出言哀求王云子。少女声音本就悦耳,又是用发嗲的声音叫了声“好哥哥”,弄得王云子心头一荡。 “你不是很厉害吗?别停啊!来,再骂两声儿。” 王云子出言讥讽。 “不敢了不敢了!好哥哥,你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就放了我吧。” “唉!你还真别说,我就喜欢听你骂我,这回你不想骂还不行了!快,继续。” 王云子耍起了无赖,诚心想要惩戒少女一番…… …… 第六十二章:两个师傅 “我……” 少女被说的哑口无言,忽然眼珠一转,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呜呜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呜呜呜……我不活了!呜呜呜……” “噗!” 王云子一口酒喷了出来,这怎么还说哭就哭了。 “我说你……你别哭啊!” 王云子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会哭。 “我……我向你道歉行不行?我错了行不行?我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王云子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低声哀求。现在的他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是少女说错了话自己出手惩戒,结果道歉的却是自己。 “唉……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行不行?我把穴道给你解开行不行?” 王云子彻底被打败了,他发誓,这辈子惹谁也不能再惹女人!出手解开了少女的穴道,可少女还是哭个不停,王云子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这也太难缠了! “来,你看这是什么。” 王云子忽然心思一动,从袖筒中掏出一个东西,伸到了少女眼前。 “呜呜呜……什么……” 少女揉了揉眼睛,撅着嘴看向王云子的掌心,掌心中正躺着一个毛绒绒的小猫头。这个猫头是王云子在江南的时候买下的,当时也不知是为什么,只觉得日后会有用,没想到自己的感觉竟然是真的。 “呀!好可爱!” 少女一看猫头的,立马就停止了哭泣,将猫头一把抢过。王云子一看立马就明白了,合着这是装哭那! “好可爱呀!谢谢你。” 少女两条柳眉弯成月牙,笑吟吟的歪头看向王云子。青春的气息感染了王云子,王云子不禁呆了呆。 “哎呀!” 少女忽然大叫一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随后满脸惊恐的四下寻找着什么。在看到地上面具的瞬间,少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完了完了!呜呜呜……我没脸见人了!师傅!师傅!” “怎……怎么又哭啦!” 王云子抬手抚额,他是彻底崩溃了。 少女坐在地上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凄惨,就差在地上打滚了,王云子记得冷汗直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人家小姑娘给怎么样了。 “我说,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面具坏了我赔你一个行不行?” 王云子好言安抚,他也真不是故意弄坏这个面具的。哪知道王云子话音刚落,少女哭得更凶了。 “哇啊啊!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根本就不是面具的问题!哇啊啊!师傅!师傅!” “那……那你倒是说清楚啊。你说是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就行了呗!” “真的吗?” 少女止住哭声,两只哭红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王云子。 “真的!” 王云子深吸一口气。 “只要你不哭,什么问题都不是事儿!” 少女嘟着嘴,上下打量王云子,可下一秒少女又是嘴一咧,哭声震天。 “你长得这么丑,人家才不要你来解决!师傅!师傅!” 王云子满脸黑线,解决问题关长相什么事啊。而且我长得很帅的好吧! “我说你……” 王云子伸手刚想把少女拉起来,却忽然耳边炸响一声惊雷般的暴喝! “谁敢欺负我徒弟!” 这声暴喝震耳欲聋,王云子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客栈三楼一跃而下,轰然落在王云子身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向王云子的衣领,同时发出了如洪钟般的怒吼:“找死!” 王云子反应不可谓不慢,在黑影落地的瞬间便有了动作。身体后仰,脚下一滑,整个人从黑影的身下钻了过去。 黑影身体虽然巨大,但却极为柔软,整个竟然顺着王云子一同从身下钻了过来!大手仍是紧紧地锁定住王云子的衣领。 王云子发觉到黑影仍然锁定着自己,脚下借力,身体向旁边一滚,终于脱离了黑影的锁定。 王云子刚想松一口气,却忽然感觉脑后一股劲风袭来,劲风凛冽,仿佛是要将王云子的脑袋一举开瓢! “谁敢欺负我徒弟!” 脑后也是一声怒吼,这一声怒吼较前者较为尖细,声音直刺耳膜,刺得王云子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情况啊这是!” 王云子在心里暗骂一句倒霉,想也没想就朝身侧一滚。劲风擦着王云子衣角飞过,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沙尘,尖锐的气爆声在空气中回荡,熟睡中的三匹马瞬间抬起了头颅,连叫不止,撒蹄打欢。 “哎呀!你们干嘛呀!” 少女见马匹受惊,一骨碌爬起来,上前安抚受惊的马匹。 “你们两个就不能小声点儿!” 少女气鼓鼓的瞪了二人一眼,那两个人都是一摸鼻子,蔫儿头耷脑不再言语。 “这两位谁啊,你认识?” 王云子警惕的绕过好像并排罚站的两人,凑到少女耳边低声询问。 “嗯,他们是我的师傅。” 少女正专心安抚马匹,没有注意到王云子和她的距离近的有些不自然。 “你有两个师傅?” “对啊,我厉害吧!” 少女得意的一扭头,却是看到了王云子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王云子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少女的脸上,少女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王云子有几根睫毛,两个人都是愣住了。片刻过后,少女一把将王云子推了个趔趄,捂着通红的脸蹲在上大叫。 “啊啊啊啊啊!你要干什么!” “找死!” 少女的两个师傅以为少女又被王云子欺负,又要上前动手,看那架势,非要把王云子撕碎了不可。 “你们两个也是!捣什么乱啊!” 两人一听这话,迈出的脚只能又收了回去,继续罚站。 “这都什么事儿啊!” 王云子也是脸上发烫,自己刚才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短暂的自责之后,王云子打量起了少女的两个师傅。她这两个师傅长的都很有特点,其中一个身高一丈开外,满身逎劲的肌肉,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小山。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左右两边各有一缕用五根不同颜色的线缠住;墨黑的双眼,高耸的鼻梁,宽厚的嘴唇,两只蒲扇一样大的耳朵,再加上一口的黄牙,完全一副南蛮大汉的形象;不只是长相,他的装束也是大藤男子的装束:和少女一样的粗麻布衣,不一样的是他露出了一条右臂,上面满是黑毛;耳戴一对宽大的耳环,手腕、脚腕、脖颈上都带有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牙齿串起来的配饰;最后便是脸上也和少女一样,画有几条横线。 站在他身旁的那人装束与之如出一辙,不一样的只有身高和相貌。此人的身高有八尺,身材偏瘦,相貌很是丑陋。此人蓬头垢面,不知有多久没有梳洗过;两只眼睛很小,好像两颗黑豆,与满脸的黑麻子放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眼睛,哪个是麻子;他的鼻梁没有大藤人高耸的特征,反倒是比常人的还要扁,几乎贴在脸上;一张骇人的血盆大口几乎咧到耳根,张嘴说话时便会露出满口的獠牙,寒光森然,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顶着这张脸出来吓人,连面具都不用带了。” 王云子看得忍俊不禁。 “大师傅二师傅,我没脸见人了!” 少女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的事。一捂脸就又要哭。 “说吧乖徒弟,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你等我把他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高个大汉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洪钟一般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我徒弟叫我呢你搭什么话啊!” 矮个男子推了一把高个大汉,结果不但没推动,反倒是自己倒退两步。 “徒弟你说咋了,师傅替你出气。” 矮个男子也是直拍胸脯。 “你一边儿去!这是我徒弟!没听叫我大师傅呢吗!” 高个大汉一把将矮个男子推倒在地,虎目圆睁,身上杀气腾腾。 “你瞎说!那是叫我大师傅呢!这是我徒弟!” 矮个男子一跃而起,一巴掌就扇在了高个大汉左颊之上。可惜高个大汉皮糙肉厚,一掌打下去高个大汉不痛不痒,反倒是矮个男子右掌发麻,龇牙咧嘴。 “呸!你要打架啊!” “打就打!谁怕谁啊!” 两人各向后退一步,拉开了架势,似乎下一刻他们二人就要扭打在一起。 “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王云子看得目瞪口呆,用活宝两个字来形容这两个人再合适不过。 “哎呀!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少女也是很无奈,捂着脸跑到二人身边各踢了一脚。 “徒弟,你到底怎么了。” 二人见自己徒弟一直捂着脸,都感到很疑惑。暂时放下争执,一同问道。 少女没有答话,只是扭过头,伸手指了指地上变成两半鬼脸面具。 二人对视一眼,一人捡起一半面具,拼凑在一起。三秒后…… “谁干的!” 两声风格各异的咆哮一同响起,穿过云层,直达天际,将整个客栈的人全部惊醒…… …… 第六十三章:原来如此 王云子懵了,什么情况?怎么这师徒三人都纠结在鬼脸面具上啊? “乖徒弟,你快说说,这到底是谁干的!” 矮个男子咬牙切齿,满脸的悲愤。 “是啊是啊,你快告诉师傅,到底是谁!” 高个大汉也是凑上前去,俯身安慰少女。少女却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到哭得更厉害了。 “乖徒弟呀,你可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该哭小啦!” 矮个男子一对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想要以此让少女止住哭泣。 高个大汉这时却推了他一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紧接着又对少女说:“乖徒弟,你跟师傅说说,是不是摘你面具的人长的太丑了你才哭。” 没想到这大汉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关键时刻还是粗中有细。 “嗯。” 少女弱弱的点了点头。 高个大汉和矮个男子对视一眼,转头看向少女异口同声道:“那你就告诉师傅那人是谁,师傅现在就宰了他!” 一旁的王云子满脸黑线,他招谁惹谁了,怎么都说他长得丑。说他长得丑就算了,还要宰了他!难不成丑有罪吗? “他……” 少女颤抖着抬起手指向王云子,两人一回头,就看到王云子正蹑手蹑脚的朝客栈里面走。 “给我站住!” “纳命来!” “我了个去!” 王云子脚底抹油就要开溜,他可不想被这两个活宝给缠上。刚才声音那么大,徐潇肯定醒了。要是纠缠时间一长,不小心被徐潇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可就糟了。 “你这不要脸的登徒子!今天我就除魔卫道!” 高个大汉一拳将客栈大门打飞,冲进大堂里追着王云子一阵横冲直撞,撞飞桌椅一片。 “哎呦……我的心疼啊……” 客栈掌柜站在柜台后面傻愣愣的看着店里乱糟糟的一幕,终于心疼的趴在了地上。 “登徒子!吃我一鞭!” 矮个男子甩动长鞭,鞭梢上劲力吞吐,似隐隐有雷光乍现。鞭鞭挥出,带有风雷爆炸之音,鞭鞭都取王云子六阳魁首。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不就是弄坏了个面具吗!” 王云子惨叫着在客栈里面上蹿下跳,长鞭每每落在王云子的脚下,将王云子踏脚之处瞬间打的粉碎。 “我的桌子啊!我的椅子啊!别!放过我的酒坛!不要啊!那可是我的传家宝啊!” 客栈掌柜真的是欲哭无泪,他的心头在滴血。 “老徐!救命啊!” 王云子见戏演得差不多了,扯开嗓子朝楼上大喊。一道白色的人影鬼魅般的闪出,双臂在空中交叉挥舞,一股股凛冽剑气自其袍袖之中喷涌而出,将奔袭而来长鞭一举弹开。 高个大汉和矮个男子见来了个高手,对视一眼,各自用尽全力挥出一击。 那高个大汉双脚踏地,将地板震碎出两个大坑,砂锅般的铁拳如同野兽般咆哮着砸向来人前胸。矮个男子则长鞭回转,蓄势再出!像灵蛇一样,鞭梢直刺来人左眼。 来人不慌不忙,袍袖再次挥舞,隐藏在袍袖中双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喷涌的内力将二人瞬间定住。 肌肉不断膨胀,铁拳上蕴含的内力逐渐增加,却仍是难进分毫;长鞭在空中摆动,如同灵蛇扭动着身躯向敌人吐信示威,却也仅仅只是示威,难以造成伤害。 长久的对峙过后,来人袍袖再挥!这次,铁拳和长鞭终于支撑不住,被弹了回去。高个大汉和矮个男子都是接连后退数步才停了下来。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来人的内力原在他们二人之上,若不是来人手下留情,他们二人可就不是后退几步那么简单了。 “老徐,你这武功竟然一夜间精进了这么多。” 来人,正是徐潇。 王云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徐潇的背影,徐潇此时的气质完全变了,身上不由自主的会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那是拥有着强大实力和无比自信才会有的气势。就连战斗的风格都与之前迥然不同。 “多亏了黄老。” 徐潇面带笑容,得益于全身经脉穴道再次重开,徐潇的实力再次有了质的飞跃,连带徐潇的心性竟然都有了转变。 “敢问二位是何人,为何要为难我这兄弟。” 徐潇面色一肃,转头正视高矮二人。刚刚这两人明显对王云子下了死手,但他从未见过这两人,不知是王云子何时又招惹上的仇家。 “为什么?他对我徒弟做了什么,他自己清楚!” 高个大汉虎目一瞪,死死的盯着王云子,防止他逃走。 “你做了什么。” 徐潇一皱眉,听这高个大汉的言语,王云子似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冤枉啊!我不就是弄坏了你家徒弟的面具嘛!我陪一个还不行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我啊!” 王云子大喊冤枉。 “呸!把我徒弟面具弄坏了,这还不严重!” 矮个男子狠狠的啐了一口,双眼中满是毒怨。 这下连徐潇也懵了,只是一个面具而已,怎么这两个人这么激动。 “额……莫不是这面具有什么特殊意义?” 徐潇试探着问道。 “没有。” 二人尽皆摇头。 “那二位为何这般说。” 徐潇眉头大皱,这两个人怕不是诚心挑事。 “废话!你说为什么!他把我徒弟面具摘了就得死!” 高个大汉一瞪眼。 “还请二位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摘掉面具就得死。” 徐潇语气阴森,不满之意尽显。这两个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无理取闹,若是还说不出的个所以然来,他不介意让他们两个长点教训。 “按照大藤的习俗,男子若是摘下了女子的面具就必须要娶她,否则就必须要以死谢罪。” 徐潇闻声回头,却是黄老从楼上走了下来,扶起了倒地痛哭的客栈掌柜。 “掌柜见谅,这些算是我们赔给您的。” 黄老拱了拱手,掏出两个金元宝塞到了掌柜手里,掌柜立刻停止哭泣,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金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如此。” 徐王二人总算是明白了问题关键所在,不过二人脸色却又是突然一变。 “啥!” 王云子下巴掉的老长,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习俗。 “你为什么要摘人家的面具。” 徐潇皱眉看向王云子,看来这件事完全是王云子自己找的。 “真的不怨我啊!是她先吓唬我的。” 王云子满脸无辜,早知道,打死徐潇他也不出那一掌。 “我不管!我徒弟说了,嫌你丑!那你就必须死!” 矮个男子一甩手中长鞭,抬鞭指向王云子。 “我……” 王云子无言以对。 “我说,我怎么看这小子长的还可以啊。” 高个大汉忽然凑到矮个男子耳边低声说道。声音虽然低,但王云子耳清目明,仍是听了个清楚。 “就是啊,我哪里丑了。” 王云子心道,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呸!我徒弟说丑,那就是丑!” 矮个男子给了高个大汉一巴掌,高个男子不但不恼,反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说得对,我徒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呸!那是我徒弟!” 矮个男子又给了高个大汉一巴掌,这下高个大汉不干了,一巴掌就扇在了矮个男子后脑勺上,差点把矮个男子打个狗啃泥。 “说什么呢!你讨打吗!” “呸!打就打!” 两人说着就要动手。 “哎呀!你们没完啦!” 少女不知何时跑了进来,此时面具已经被她用浆糊粘了起来,戴在脸上遮住了姣好的容颜。 少女跑过去踢了他们一人一脚,这两人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说小妖女,你这是耍无赖啊!” 王云子意见少女进来,心中一下子火起,跳到她面前,指着少女的鼻尖怒目而视。 “你叫谁小妖女!” 少女一口就咬住了王云子的食指,任凭王云子怎么甩也不松口。 “你个小妖女,你给我松开!” 王云子眼泪都快疼出来了,使劲甩动手指,再咬下去自己手指都快断了。 “小妖女!我饶不了你!” 王云子伸手封点少女穴道,终于将自己手指解救了出来。 “叫你咬我!” 王云子一龇牙,作势就要咬。 “敢欺负我徒弟!找死!” 高矮两人一起出手,徐潇见状闪身上前,大袖一挥,凛冽的剑气与两股深厚的内力在空中激碰,掀起一股股强劲的风浪。 “合力!” 高矮二人眼神一碰,迅速收手变招,高个大汉在前,矮个男子在后。二人内力合一,一同迸发而出。 在术数中,一加一等于二;但在内功心法中,一加一便会大于二!徐潇一时变招不及,竟然没能将二人的凛冽攻势完全防住,有一股内力穿过徐潇的防御,径直打在王云子的背上。王云子此时毫无防备,冷不防被内力击中,脚下无根,竟然向前扑了出去。 “我……” 王云子话没说出来,便被嘴上传来的一股柔软堵了回去。王云子的大脑“轰”的一声陷入了一片空白,全身上下一僵,脑海中只剩下了一股清香。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王云子把少女扑倒,做不出让任何反应…… …… 第六十四章:此生无悔 王云子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掉进了水里,强劲的水流不断向自己挤压,自己完全无法呼吸。全身上下用不出半点力气,仅剩的只有一个感觉——柔软的触感。 从触碰到落地短短几滴水的功夫,此时却变得有如几个世纪一般漫长,整个人的意识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本能的想要这种感觉继续下去。 当身体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王云子的意识终于被拉了回来,他也不愧为高手,立刻双臂撑地,没有压在少女身上。随后他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爬起来就要跑。 “完了完了!这下更说不清楚了!” 王云子心里暗骂自己大意,脚下抹油就要开溜。 “亵渎了人家姑娘就要走,王云子,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黄老的声音传进王云子耳朵里,马上他的身体便定在了原地。他王云子是没正形,身上也有很多陋习,再加上展现出来的实力不高,被人瞧不起是经常的事,他也不在乎。 但这也要分人,在其他人面前丢人可以,哪怕在徐潇面前他也觉得无所谓,但在黄老面前不行。在他眼里,黄老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是他最敬佩的人之一。让自己敬佩的人失望,这种事王云子不会去做,也不敢去做。 “唉!” 王云子苦叹一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少女,随后后退两步,深揖于地。 “王云子无意冒犯了姑娘,并不求姑娘原谅。姑娘愿打愿罚,王云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 王云子说完并不直身,静静的听候发落。 少女的思绪还停留在自己被王云子亲上的一刻,完全没有意识到王云子在向她道歉。 “他亲了我……不对!是他侵犯了我!他这个登徒子!我要杀了他!可是……为什么我动不了手呢?我一直都在叫师傅杀了他,可自己却是不动手,这是为什么呢……总之……他不是好人!” 少女矛盾的内心旁人自然是不得而知,但她反映在面部的表情却是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 “乖徒弟怎么了,脸色怎么变来变去的。” “不知道啊,不会磕傻了吧。” “呸!你找死啊!会傻的只有你!” “我错了!我错了!” “……” 高矮二人的交谈声落在王云子耳朵里,他才知道少女仍在愣神。犹豫片刻,王云子直身解开了少女被制的穴道。穴道解开,气血运行瞬间恢复通常,少女的意识也随之恢复。 “唔……” 见少女眼神恢复清明,王云子再次一揖到地。 “王云子无意冒犯了姑娘,并不求姑娘原谅。姑娘愿打愿罚,王云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 “你……” 少女本想狠狠的训斥这个侮辱她清白的人,可话到嘴边却又是说不出来. “你……你看了我的脸,你必须要娶我。” “哈?” 不只是王云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少女前后态度的反差也太大了吧,刚才不是还喊着要杀了王云子的吗,怎么一转眼就…… “乖徒弟,你不会真磕傻了吧。” 高个大汉凑到少女耳边,满脸关切的问道。自己徒弟这一前一后的变化不能不让他担心。 “是啊乖徒弟,你没事吧。” 矮个男子也是凑上前来说道。 “你们两个才把脑袋磕坏了呢!” 少女踢了二人一人一脚,拍了拍面具下发烫的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能……拒绝吗……” 王云子心头如同狂风呼啸而过,事情进展也太脱线了。 “那你还是去死吧!谁要嫁给你啊!我刚才在说什么啊!” 少女原本还有些莫名期待的心情被王云子这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扯掉,摔在了王云子脸上。 “乖徒弟,其实我觉得这小子长的还是不错的。要不然……咱就别杀他了!” 矮个男子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不杀他?那你去嫁给他吧!看看人家同不同意!” 少女双手叉腰,刁蛮的脾气又上来了。 “就是!你傻啊!” 高个大汉一巴掌拍向矮个男子,矮个男子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插嘴。 “乖徒弟,你看啊。咱们现在是在大魏,不是在大藤。大藤有规矩,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时必须要戴面具,只有在成婚之日才能摘下面具。若在成婚之前被男子看到真容,女子要么嫁给那名男子,要么就要杀了他。不过这是咱们大藤的规矩,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嘛,到哪里就要和哪里的人干一样的事情,要是不一样就不对。” “入乡随俗。” 王云子适时提醒到,回应他的是六道愤怒的目光。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词儿!你看咱们现在在大魏,那就要遵守大魏的规矩不是?你看咱们这一路来可曾看见哪个女子戴面具?” “……不曾。” “可曾看见哪个女子被人看见了脸,就要杀了人家?” “……” “所以为师认为,既然咱们来到了大魏,那这大藤的规矩暂时也就没有必要遵守了!这面具就不要戴了!这一路上有不少人对咱们指指点点你也看见了,他们说咱们是南蛮子你也听见了,这些不都说明咱们大藤规矩落后嘛!” “你觉得他们说的对?” 少女眉毛挑了挑。 “额……” 听少女语气不对,矮个男子一时接不上话来。 “哼!这群大魏人以文明人自居,自认为高我们大藤一等,嘲笑我们的习俗落后,骂我们是南蛮子!这些行为不但没有受到抵制,你们竟然认为是对的!你们作为大藤人的尊严呢!” 少女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她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身为大藤人,她有大藤人的尊严和荣耀,她也从来没认为大藤的习俗是陋习。身为大藤人的她第一次离开母国,来到每一个大藤人都向往的文明之邦——大魏。 天下分五国,魏、藤、玉、燕、凌。五国之中以大魏最为富饶,大藤最为偏僻。一直以来大魏都是大藤学习和赶超的目标。原本以为大藤人眼中的理想国会是一个文明、先进、和谐的地方,可当真正来到这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 在大魏人眼里,他们是异类,他们是下等人。他们的国家没有素养,他们的行为属于野蛮,他们根本不配为五国之一!以他们的身份,只配给大魏当奴才! 看到这些后,少女彻底失望了。她承认大藤的落后,可这也是因为大藤地理位置的缘故,并不是生来他们就应该落后。大藤皇帝自知国力衰弱,能够在纷乱的天下中有一席之地完全得益于大藤复杂的地貌。为了生存,大藤皇帝从未放弃过派遣大藤子民前往各国偷学知识,偷学先进技术来反哺大藤,以谋求发展。这样的大藤,他大魏人有什么资格嘲笑! 反观大魏,他们何曾向他国学习过?过去大魏与大燕之间战火不断,但每场战事几乎都是以大魏的惨败而结束,每一次大魏都会输在大燕的铁骑之下。可大魏不但不懂得学习改进,反倒是主动向大燕示弱,割地赔款无数,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无数,到现在连自己的公主都赔出去了!在她眼里,大魏才是真的弱小!若是大藤拥有大魏那样有利的地貌,有利的环境,实力未必会在其之下! 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大藤人还要向其学习,甚至以自己的习俗为耻,处处都维护大魏的习俗!这种行为才是最可耻的! 少女眼中泪水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但刚刚掉下一颗,就被她倔强的擦去。 “乖徒弟……我……” 矮个男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解释又觉得解释太过苍白,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其实他不是想要刻意效仿大魏的习俗而贬低大藤的习俗,他这么做一是因为打不过徐潇,怕到最后时尴尬;二是他看出了自己徒弟对王云子有意思,但王云子不同意他也不能强求,想以此给少女一个台阶下。却不想,最后弄巧成拙。 “我娶你!” 王云子忽然上前一步站在了少女身侧,握住了她攥得有些发白的拳头,看向她的眼神坚定。他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散发出的不甘和痛苦,她的倔强和她的荣誉感激起了王云子的怜惜之心,他想要保护这个有着很强自尊心的大藤少女,他说的话并非一时冲动,少女身上的气质感动了他,他愿意负起应负的责任。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少女一把甩开王云子的手,指着王云子的鼻尖银牙紧咬,最后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一句话:“我会变强,强到足以杀掉你!到那时,我想请你收起你的怜悯,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说完,少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栈,掏出随身携带的象牙弯刀在客栈墙面上刻下了一行字,随后丢下弯刀,解开那匹白马策马西去。 “乖徒弟,等等为师!” 高矮二人急忙跑出,翻身跃上另两匹马,追了出去。 王云子出神凝视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良久过后,走到少女刻字的那面墙前,抚摸着那行字长长叹了口气。只见墙面上清晰的刻着:“此生无悔入大藤!”下面签着落款,名为“阿灵”。 “阿灵……吗……” 王云子喃喃道,捡起象牙弯刀,在阿灵刻下的那行字下同样也刻下了一行字,曰:“此生无悔识阿灵”,落款:“王云子”…… …… 第六十五章:黄老解惑 徐潇走出客栈,刚好此时王云子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二人面对面站定,欲言又止。 “老徐……我似乎……有些理解你的心情了。” 最后还是王云子先开了口,徐潇心头一痛,到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们不过都是对方生命的过客,随它去吧……” 王云子苦笑一声,脸上看破红尘的样子让徐潇心中一酸。自己的朋友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这让他痛上加痛。 “我想睡一觉……老徐……你先带黄老走吧!我们江南见……” 王云子在徐潇肩头拍了拍,绕过徐潇,径直上楼。 “王云子……” 徐潇刚想说什么,手却被黄老拉住了。 “走吧,让他自己静一静。” 徐潇担忧的看了王云子离去的背影一眼,走到客栈掌柜面前掏出了一个银元。 “好生招待我的朋友,就睡饭食不可缺少。还有,外面的那两行字要好好保护,万不可让人毁去。” “好!好!” 客栈掌柜点头如小鸡啄米,见识到徐潇的实力,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背。 “黄老,我们先走吧。” “嗯。” 二人转身离去,但行的并不快。徐潇心情低落,赶路时心不在焉,不时踢动脚下的石头,两条剑眉也总是不由自主的拧到一起。 “还在想王云子的事啊。” 黄老见徐潇也是心事重重,不由得叹了口气。黄老膝下无有子嗣,所以他对徐潇和王云子的感情就好像对自己的孙儿一样,自己的孙儿心中不快,他这个做爷爷的也跟着难受。虽然他与徐王二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很欣赏二人,对二人的关爱也不由得越来越深。 “感情的事强求不得,一切都随缘吧!王云子是个性情中人,我看那姑娘人也不错,他们二人倒真的很是般配。若是有缘,他们二人自会再见;若是无缘……” 黄老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眼望远方,语气低落:“缘起缘灭,皆在人一念之间;因果不在,坚持又有何用处。” 徐潇脚步忽然一顿,惊讶的抬头看向黄老,却发现黄老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意有所指,这才放下心来。 “黄老看得透彻。” “少拍马屁。” 黄老笑骂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 徐潇却是面色一肃,黄老扭头看了他一眼,前进的脚步停下,转身正视徐潇。 “有事要说?” “正是。” 徐潇考虑过后,决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黄老,他想听一听黄老对此事的看法。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遇到困惑的时候都会去找父亲解惑,他无有父亲,解惑都是找师傅。现在不在师傅身边,他想听听黄老的看法,多听一听老人的看法是有益处的,更不用说是黄老这样看得透彻的老人。 “是长公主的事吧。” 徐潇一愣,尴尬的挠了挠头。 “原来黄老您都知道啦。” “哼,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准备说了。” 黄老言语中不无嗔怪。 “我……其实我不太好意思提起这件事……” 徐潇纠结开口。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会受伤也是因为这件事。现在……恐怕燕兰城中还贴有我的通缉令……” “你做得没错,王云子也没错。” 黄老的背着手,缓步继续向前走去,徐潇跟上,但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你追求自己的爱情没有错,追到燕兰城去也没有错,你去吹箫为她排忧更没有错。若说你错了,你只错在一点,就是你太懦弱,始终没有将你的情谊说出口。” “这……是个遗憾……” 徐潇点点头,他也认为自己应该早点站出来。若是在江南时他能勇敢追爱,或许结果不会变,但至少他的内心会安定许多。 “看来经脉再开对你的好处不止于实力大增,你的心性也有了变化。” 黄老点了点头,他听王云子说过徐潇对待这件事的态度,现在他敢于正视此事,转变已经很大了。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徐潇笑了笑,继续发问。 “你现在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你做什么都没用。” 徐潇一听这话,嘴角抽了抽。这是实话,但实话总是那样的刺耳。 “你别不爱听,此事已成定局,你不论做什么都是白费。你的实力再强,也无法与整个大魏抗衡。更何况,联姻是大魏和大燕两个国家的事,你得罪就是两个大国。到得那时,天下将无你的立足之地。” “可是我……始终心中难安。” “无论是谁面对感情上的纠葛心中都痛苦难忍,但你要记住,不论你为你的感情做些什么,都不能逾越礼数,都不能跨越底线。” “黄老教训的是。” “我不是教训你,我知道你从未做过这些事,我也相信你不会做。说出来,不过是让你警钟长鸣。” “我明白。” “王云子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黄老忽然反问徐潇。 “王云子和我的情况不同,他的阻力其实并不比我小。” 徐潇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说下去。” “那个少女对大魏有偏见,连带着对大魏人也会有偏见。王云子身为大魏人,少女对他自然会有抵触心理。再加上二人不过是初识,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快,连交流都没有过,这又何谈走到一起呢。” 徐潇说到此处露出自嘲的神情,他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少女不知所踪,茫茫人海,寻找起来谈何容易。王云子再加上这道阻力,要与少女结为连理的可能就更低了。” 徐潇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不愧是好友,连感情上的遭遇都一样。 “其实不然。” 黄老忽然开口。 “王云子这些看似是阻力,实则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只要王云子肯用心克服,这些阻力都可以度过。” 徐潇闻言点了点头,黄老说的没错,若王云子能够坚持,最后还是能看到希望。但徐潇…… “王云子真正的阻力在于他自己。” 黄老叹了口气。 “王云子看似风流潇洒,实则骨子里有些自卑。刚刚他没有追出去,而是刻了一行字便是因此。他动了真感情时却被人残忍拒绝,这对他内心造成了很深的打击,也会让他留下阴影。若他能走出阴影直面挫折,他的这段感情或许还有挽救的希望,不然……那就是彻底结束了。” “唉!” 徐潇叹了口气,在心里为王云子默默的祈祷。 “你刚才燕兰城会贴有你的通缉令,你是怕自己无法再回燕兰城。” 黄老转头看向徐潇。 “正是。” “这件事情怨不得你和王云子,就算张怀没死,夏侯沮也会暗中对你们下手。燕兰城你可以回去,且你们的通缉令不会出现在大魏的任何地方,这你大可放心。” “为何?” 徐潇疑惑的看向黄老。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你的师傅,第二代樱花剑客,与我是好友。” “我师傅与您……是好友?” 徐潇瞪大眼睛,他从未听师傅提过起这件事。不过想来也是,黄老对自己的关照远超旁人,这根本不像是仅仅见过几次面的人的态度。就算黄老欣赏自己,可这也远远超过了欣赏的程度。 “你不要误会些什么,我欣赏你与你师傅是我的好友无关。哪怕没有你师傅这层关系,我也一样会对你关照。” 徐潇搓了搓鼻子,不得不说黄老观察细致入微。 “据我所知,你的师傅与角宿天府子,捕圣百里山都是好友。樱花剑客行事时都会留下纸质樱花为证,相信你也不例外。若是他们二人知道你就是第三代樱花剑客,一定会看在老友的面子上拉你一把,对你的通缉自然也会解除。” “若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徐潇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心里有些幽怨,师傅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他又这些好友,若是早点说,说不定他在燕兰城就不用这么狼狈了。 “你不要怨你师傅,你师傅是为了让你独立成长。若是你早知自己有我们这些资源,你还会有这些奇遇吗?” “啊……对了黄老,您与角宿大人和捕圣大人也熟识吗。” 徐潇尴尬的扯开话题。 “不,我并不认识他们两个。” 黄老摇头。 “怪不得‘六扇门’会帮助‘铁林剑阁’寻找您。” 徐潇点点头。 “黄老,我还有一个问题。” “有话便说。” “黄老对‘铁林剑阁’有什么有什么看法。” 徐潇与“铁林剑阁”之间有着不解之缘,这一段时间他前前后后与“铁林剑阁”起了数次摩擦,这次还与黄老有关,他很想听听黄老对“铁林剑阁”的看法是否会与世人有所不同。 “‘铁林剑阁’啊,他们对我还算有礼貌。” 黄老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了下文。 “什么……意思?” 徐潇满脸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黄老会对他们缄口不言。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谈鬼。” 黄老丢下这句话便加快脚步,快速远去。 “到底……什么意思啊。” 徐潇皱了皱眉,也快速跟了上去…… …… 第六十六章:神秘道士 三天后,山城东城门。 山城是个小城,较之黑城还要小一些,因其四面环山而得名。此处也是运兵要塞,此前与黑城一样只有军队驻扎,是一座冰冷的“铁城”。里面的栈道、兵营、瞭望台等等全是由钢铁铸造,能在这里生存的,只有军人钢铁般的纪律。 战争结束后,黑城便处于荒废状态,大魏皇帝决定将其改造成和黑城一样的居民城,但由于其常年沾染兵戈戾气和大量亡魂的魂气,整个山城变得阴森不已。再加上其四面环山,本就是集阴聚煞的地势,夜晚时根本无法住人,这可是让奉命整改的州牧愁破了头。 就在这一筹莫展之时,有一个年轻的道士忽然毛遂自荐,声称自己有办法解决此事。此人自称是个道士,却并不穿戴道袍道冠,行礼时用的也是武人的礼数。唯一与道士沾的上边的也就只有他身着的青衣了,那件青衣前绣阴阳,背刺八卦,倒是与道袍的样式一致。 起初州牧并不搭理那道士,不过又是个骗钱骗喝的野道,这种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天天见,早就看透了。那道士只是一笑,并不说话。 眼看朝廷催的越来越紧,州牧急得焦头烂额。山城内部及外部的改造早就完成,可就是没有人敢住进来,等到了期限仍没能解决问题,那可是大罪!不但自己的州牧做不成了,自己的政治对手恐怕会再踩上一脚,到时身陷囹圄也说不定。 鬼使神差,州牧这时又想起了被自己赶走的道士,“也许他真的有些本事也说不定”,州牧这样安慰自己,下令寻找。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他,他并没有远去。 道士并没有因为州牧先前的无礼而心存怨恨,见到州牧时还是齐全礼数。州牧道明自己请他来的意图,道士则说:“我先前来此便是为了此事,此番自然不会置身事外,但我有个条件,实不相瞒,我会管此事便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 “只要能够解决此事,别说一个条件,本官还会欠你一个人情。” 州牧开出条件,这个条件要是放出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之疯狂。一个封疆大吏的人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光是想怎么用这个人情就能把人头想破。 哪知那道士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在意。道士让州牧为他搭建法台,再准备好朱砂符纸等画符器物,准备起坛作法。 “道长,不用准备其他器物吗?” 见道士准备的器物这么少,州牧怕中途生变,不无担忧的问。 “不必,大人退出去静候佳音便可。” 见道士信心十足,州牧只能带着手下人离开了法台。 作法的时间在午夜子时,州牧带着手下聚集在一处山头,紧张的看向下方山城。只见山城中不时有微弱的火光闪动,似是有人在舞动火把。除此之外,山城之中便没有其他任何动静。黑暗包裹着整个山城,任何凝视着黑暗的人都感到无比的压抑,人预警的本能告诉他们,黑暗之中正有什么在酝酿,绝对不能让它爆发。 法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时,道士才从山城中走了出来。没有其他道士做完法事时的虚弱,道士满脸的笑容,脚步沉稳,中气十足。 “道长,可曾办妥?” 见道士出来,州牧急忙从山上赶了下来。山路石多,州牧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破了手臂。 “大人放心,可以请百姓住进来了。” 道士淡然的一笑,飘然而去。 “我会在驿站静候佳音。” 州牧不知道士所言真假,花费重金请了五名壮汉进城住了一夜,一夜之后,五人安然无恙,城中再无可怕的异象。州牧大喜过望,放出妖魔已经产出的消息,请百姓进城。起初百姓还将信将疑,有些胆大之人住进去后发现果然没有了异象,其余百姓才终于相信,陆续搬了进来。 期限已到,朝廷派人来查看,州牧信心满满的带着特使参观考察,山城一片祥和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州牧向朝廷交上了一张完美的答卷。 州牧也当然没有忘记报答道士,他满足了道士的要求——将山城中地段最好的店面送给道士开一家面馆。 “道长要给人相面算卦?” 州牧以为是自己理解有误,疑惑的出言询问。 “不,是吃面的面馆。” 道士说道。 就这样,山城中最负盛名的面馆——“参天面馆”正式开张。这家面馆的大厨做面的手艺高超,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各路人争相前来品尝,据说大厨曾是皇宫中的御厨,因卷入了皇子间的争斗才被贬了出来。“参天面馆”生意火爆的时候,有人为了吃一碗面甚至会从天亮等到天黑。 除了饭食出名,“参天面馆”还有一样最为出名,那便是凡是来此吃面的人都必须先回答一个问题。 “你认为制止战争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五花八门,却没有哪一个让道士最为满意。 “真是个有趣的道士。” 徐潇听完黄老的叙述不由得笑道。 徐潇和黄老各牵着一匹马,与要进城的百姓一起等待着开放城门。 “觉得有趣那边去见识一下吧。” 黄老也是笑道。 “好啊,刚好我也饿了。” 徐潇摸了摸肚子,今早还没有吃饭。 徐潇与黄老的目的地是大魏西边境的林城,山城并不是必经之路。不过邻近山城时黄老忽然提议绕路去山城,山城四面环山,都是些山路,走起来很不方便。若是从山城去林城,他们的行程便会延长至少两日。但黄老执意如此,说若是不去一次山城,等到了大凌就没有机会了。听了黄老讲的故事后,徐潇倒是有了猜测。要么黄老识得那道士,要么黄老想吃面。很快,徐潇的猜测便被验证。 “五年前我曾经吃过一次这里的面,那时面馆才刚刚开张不久,那面的味道当真是终生难忘,真不愧是伺候过皇上的厨子!本想在多吃几碗,那道士却说‘本店每人每日只提供一碗面’,当时可是差点把我气死……” 去往面馆的路上,黄老滔滔不绝,不断描述着面的味道,馋的徐潇恨不得飞过去。不过徐潇也是很惊讶,他没想到黄老也会有这种时候。 “到了。” 黄老停住脚步,徐潇顺着黄老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两家酒馆的中间有一家小店,小店只有两家酒馆的一半大小,看上去一次只能容下十来个人一同用餐。小店虽小,装修的却很精致,白墙灰瓦,一门两窗,门上贴有对联。上联:好酒不停杯;下联:好面莫投箸;横批:再来一碗。 “说‘再来一碗’却没人只给一碗,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嘛。” 徐潇哑然失笑。 小店无有招牌,只在店旁插了一杆旗,旗上用笔墨写着“参天面馆”四个字。此时面馆尚未开张,门窗都是紧闭,但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七扭八扭有百人之多,且队伍还不断增长。 “好香啊。” 徐潇鼻子耸了耸,抬头向上看去,面馆屋顶的烟囱冒出了缕缕炊烟,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山城中,勾起过往路人肚子里的馋虫,口水咕咚咕咚的往下咽。 “哈哈,就是这个味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黄老捋了捋胡子,满中满是期待。 “我忽然有些理解王云子了,果然,美食的诱惑是无限的。” 徐潇嘿嘿一笑,拉过黄老的马匹,将两匹马都拴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这才和黄老一起排起了队。 约么过了三刻钟,面店的门终于打开,在一片烟雾中,一道爽朗的声音率先传出:“哈哈哈,各位客官,久等了!” 声音落下后,声音的主人才在烟雾当中露出了真容。 此人身穿黄绿色长袍,外披一件白色轻纱,长袍前绣阴阳,轻纱背刺八卦。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极为明亮。观其面相,看上去就像十六七岁的少年。但听黄老所说,此人至少三十岁。徐潇不由得多观察了一下。 “此人不是易容后的相貌,那么看来此人修道有方,是个有很本事的道士。” 徐潇越看此人越觉得他深不可测,观看之下竟觉得他的相貌有些虚幻。如果盯着他的眼睛看,又会觉得他的眼睛像一口古井,能将人吸进去无法自拔。 “此人肯定修有高深内功,且对阴阳大道有着独到的领悟,此人究竟是谁?参天……参天……” 徐潇眉头越皱越深,这是他见过最看不透的人,好在徐潇没有在他身上感到危险。 “诸位客官,小店马上开张,大家稍安勿躁。当然,大家应该还记得小店的老规矩,吃面之前要回答一个问题,各位认为制止战争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回答完这个问题便可以进店吃面。” “以杀止杀!” 排在第一个的毫不犹豫就说出了自己想法,随后大踏步进店,那急匆匆地冲向摆好的面。那样子,似乎是怕一转眼面就飞了。 神秘道士并不在意,笑着朝第二位抬了抬手:“这位客官,到您了。” “……劝解战争双方,从根源解决矛盾。” “好,请!” 神秘道士让了让,将第二位客人让了进去。 “这位客官,请问您的看法是?” “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第三位客人说着晃了晃手上镶嵌着宝蓝色钻石的戒指,见此情形,后面嘘声一片。 “请。” 神秘道士笑容依旧,将第三位客人请了进去。 “下一位……” 没有人知道神秘道士问这个问题究竟意欲何为,但他们知道,这里的面很好吃,想吃要趁早,不然就没了…… …… 第六十七章:三个问题 队伍继续前进,距离徐潇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但徐潇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请,下一位。” 神秘道士将前面一位客人请入店中,小店中进一位出一位,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神秘道士抬头看向徐潇,发现此人正在低头思索,便没有出言打扰。道士不急,后面排队的客人却不干了,叫嚷着让徐潇赶紧说话。 “快点啊!我还等着进去吃面呢!”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傻子凑什么热闹!起开起开!” “快让开!” “……” 黄老见后面的人已经有了向前冲的架势了,伸手捅了捅徐潇,徐潇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神秘道士。 神秘道士见徐潇看他,微微一笑,抬手向下压了压,躁动的众人瞬间归于平静。 “这位客官,请问你的答案是?” 徐潇没有回答,依然打量着神秘道士。近距离观察后,徐潇更是心中一惊。此人眼眸中有上下两个瞳仁!竟然是重瞳!这可是帝王之相啊!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根本看不出身份的人身上! “呵……” 徐潇的表情自然落在了神秘道士眼里,眼皮一眨,徐潇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重瞳? “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徐潇神色一滞,注意力终于从道士身上移开。 “客官,请回答我的问题。” 神秘道士再问。 “杀了搅起战争的位高者,一切战争都可以平息。” 徐潇道出这一句话之后黄老倒吸一口凉气,徐潇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句话要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里,稍加捏造就可以将徐潇诬陷成有意谋反的罪人。 黄老吃惊神秘道士却是不动声色,笑容依旧,侧身抬手:“请。” 徐潇拱了拱手,迈步进店,此时刚好有一人吃完面走出去,徐潇走到那人的位置上坐下,小二立刻端来一碗面放在徐潇的面前。 这碗面闻起来香,看起来也好看,让人不由得食欲大增。一只白玉般的大瓷碗热气腾腾,一层香喷喷的辣油上零星点缀着几片明亮的香葱叶,几根细如龙须般的面条从辣油下探出头来,呈龙盘之势。红、绿、白三色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参天面馆”大厨的手艺还真不是虚传的。 “这个道士还真有钱。” 徐潇敲了敲瓷碗,声音清脆悦耳,一听便知这瓷碗不是凡品。瓷碗上烧有前朝名画“富春江观鱼图”,图画栩栩如生,就连富春江中大鲤鱼的鳞片都一清二楚。 “这么有钱的人来这里开面馆,吃面之前还要先回答一个问题,这人的行为太过奇怪。不管了,他怎样都与我无关,不过是萍水相逢,相信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徐潇夹起一箸子面条送到嘴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真香!面条入口满是辣油的香气,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都被炸醒,入口生津,荡气回肠! 再喝一口汤,辣气直冲口鼻,一股火焰自胸腔中升腾而起,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一瞬间炸开,汗珠顺着徐潇的额角滑落,真叫一个痛快! “真是好吃,怪不得黄老心心念念要来这里吃碗面。” 徐潇三下五除二将一碗面全部吃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 再看黄老,黄老一碗面只下去了一半。每个人吃饭的样子都不同,王云子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生怕别人和他抢;他徐潇吃东西也求快,但不是王云子那般狼吞虎咽;黄老吃饭的时候似乎还在思考着问题,一口饭吃下去总要将这个问题揉碎了掰细了才能咽下,所以吃起来很慢。 “算了,先把位置让出来吧。” 徐潇将面钱放在桌上,起身欲行,身后却忽然被人叫住。 “客官请留步。” 徐潇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神秘道士。 “掌柜有何贵干。” 徐潇垂下眼睑,并不直视神秘道士。 “烦请客官移驾后院,在下想耽搁客官些许时间,有些话想与客官说。” 神秘道士作揖行礼。 徐潇没有答话,反到看向门口。 “今日客已满,”神秘道士微笑侧身“请。” 徐潇收回视线,朝神秘道士抬了抬手:“您先请。” 神秘道士也抬了抬手,率先迈步走向后院,徐潇与他间隔半步距离跟了上去。 徐潇心中很疑惑,神秘道士为何会独独将他留下。此人太过高深莫测,徐潇并不想与他有太多的交集,此番被他请去,徐潇心中暗暗警惕。 面馆的后院装饰很朴素,正对门的是一间木板房,应该是神秘道士的住所。在木板房前有一口水井,水井四周用石头垒起,上架一个水桶,此时正有两个小二打好水,送向后厨。在后院两边是两颗樱桃树,樱桃尚未成熟,只有青色的小果实挂在树上,让人看了不禁觉得嘴里一酸。 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摆设在房屋堂舍正中的香案供桌。生意人家供奉的要么是文财神,要么是武财神,这家面馆却并非如此。这家面馆供奉的,是三清祖师,玉清元始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和上清灵宝天尊。 神秘道士走到供桌前,净手上香,行的是道家弟子的礼数。徐潇不信道,但出于礼数,也给三清祖师上了柱香。 “客官请进。” 等徐潇上完香,神秘道士撩开左侧房间的门帘,二人一同进屋。此时屋中烧有火炉,一下子将不大的小屋蒸的热气腾腾。火炉上正温着一壶酒,神秘道士将酒壶拿下,请徐潇入座。 “客官可知,在下请你来所谓何事。” 神秘道士取出杯盏,提壶倒酒。 “不知。” “哈哈,听客官的口气,是不愿与在下有过多交集。” “……呵,道长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愿与一个我看不透的人有过多交集。” 徐潇笑了笑,说出了实话。 “哈哈哈!” 神秘道士哈哈大笑。 “客官说得是实话,人与人之间交往讲究的是坦诚相待,没有人愿意与一个满身迷雾的人有交集。” 神秘道士倒满三杯酒,推到桌子中央。 “客官刚才有一句话不对,我的确是个道士,但只限于曾经,我早已还俗,所以不能称我为道长。” “既然如此,我应当称您什么。” “你叫我明镜先生便好。” “好!请问明镜先生,叫我来此处有何事。” “如果我说,客官你对我的眼缘,你可相信?” 明镜先生笑道。 “自然不信,”徐潇一笑“明镜先生特意将后面的客人请走将我邀来此处,想来是有要事。” “哦?何以见得?” 明镜先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徐潇没有说话,指了指屋外的水井又指了指白烟逐渐平息的烟囱,明镜先生见状点了点头。 “客官果真敏锐。” “明镜先生过奖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实话实说好了。请客官过来是想与客官结一个缘。” “为何要与我结缘?” “因为客官的回答,正是我寻找已久的答案。” 徐潇沉默,这个理由并不能完全说服他。如果此人的目的旨在与自己结交,他可以找出无数理由,“自己的回答对他的心意”这个理由便可以是其中之一。 “不管客官相信与否,这都是事实。作为与客官结缘的条件,我可以回答客官三个问题。” 明镜先生将三杯酒向徐潇推了推,说道:“一杯酒一个问题,但客官要小心,任何与我有关的问题都是天机,每知道一样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客官大可放心,这代价已经被我转化,对你自身不会有任何不利影响。” “天机?” 徐潇一笑,并不以为意。此人掩饰的越是神秘就说明他越心虚,越心虚就说明他有所求,既然有所求自己就不用怕他。 徐潇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酒水清淡无味,与井水无异。 “第一个问题,先生贵庚。” “哈哈哈!僧不问名,道不问寿,客官触碰禁忌了。也罢,我已还俗,也就不必再遵循此律。不过客官可要掂量一下,这份天机自己能不能接住。” 明镜先生将徐潇放下的酒杯拿起,一松手,酒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徐潇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他心里一股毛森森的感觉。 “在下今年,两百二十三岁。” “哈?” 徐潇下意识地认为明镜先生是在敷衍他,笑话!听说过长寿老人不假,但可没听说过谁两百二十三岁,更没听说过谁两百二十三岁还是一副十六七岁的模样。 刚要出言反驳,徐潇就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酒醉,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眼前也是一片模糊。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但意识却依然保持清醒,徐潇运转内力,内力也是运转自如,但却无法驱散身体的酒醉。 “这就是他说的代价?” 徐潇不信邪,这人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只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第二个问题,先生在此开面馆的目的是什么。” 徐潇将酒饮尽后,明镜先生又将酒杯摔碎,说道:“等人。” “何人?” 明镜先生一笑:“这是第三个问题。” “呵,先生也耍这些小聪明。” “哈哈!僧人可以有‘白马非马’的诡辩,道士怎么就不可以耍小聪明?” “先生也是诡辩。” “只许世人诡辩,不许我诡辩吗?” “呵……” 徐潇无力争辩,刚刚的问题问完,徐潇发现自己的听力也迅速下降,现在听明镜先生说话都有些吃力。 “好!第三个问题……” 徐潇端起酒杯。 “你与我结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仰头将酒饮尽,徐潇手一抖,自己将酒杯摔了个粉碎。 “呵……好吧!你……” 当徐潇走出面馆的时候,身上酒醉的感觉一扫而空,没有丝毫的疲惫与眩晕感。 “客官慢走。” 明镜先生将徐潇送出,徐潇拱了拱手,与黄老一同离去。 “我们会再见的,樱花剑客……” 明镜先生目送二人远去,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 第六十八章:奇门阵法 黄老吃碗面才发现徐潇已经不在店里,结了面钱,出面店寻找。 山城街上人来人往,却不见徐潇的身影。黄老也不着急,走到树旁将马匹解下,静静等待。 很快,徐潇在面店掌柜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二人行礼告别后,徐潇走了过来。 “看你神色不太好,出了什么事。” 二人牵着马匹,步行出城。 “此人深不可测啊!” 徐潇将所经历之事向黄老讲述一遍,黄老沉默一阵后忽然神秘一笑。 “此人是有真本事,但此人的话你也不必全信,就比如他的寿数。” “黄老看出了他的障眼法?” 徐潇眼神中露出光亮,满脸求知的表情。 “岐黄之术也收录在道藏之中,所以医术也是道术。既然出于同源,我自然能够看出他的伎俩。” 黄老眼中露出了赞许的深色,神神秘秘地说道:“后生可畏啊!” 徐潇听得一头雾水,黄老说话只说一半,根本没有解释那人用的是什么伎俩。 “那人说他叫明镜先生?” “是的。” “哈哈哈!此人不叫明镜,此人乃是龙虎山一脉最杰出的弟子,‘不老仙人’之孙,人称‘小不老仙’的张玄阴。” 徐潇惊讶莫名,他没想到这个道士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黄老认识此人?” “我并不认识此人,但听你的描述,这世上自称是个还俗道士,目生重瞳,会用龙虎山独有的‘五行奇门’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张玄阴。” “‘五行奇门’?是奇门遁甲的一种?” “不错,这是龙虎山的道士花费上百年的时间才开创出的一种奇门。搬运天地间的五行之力,以影响周围事物,这边是‘五行奇门’的能力。你会有酒醉便是他用‘水属奇门’和‘土属奇门’造出的假象。而他隐藏重瞳的方法便是利用‘水属奇门’和‘火属奇门’做出的幻像。” “原来如此,没想到世上还有此等奇人。” “他的确算是一个奇人了,和他祖父一样,都是修道有成。” 黄老点了点头,丝毫不吝啬对张玄阴的夸奖。 “黄老,您可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真实年龄我也不清楚,但他说自己两百二十三岁也不能算完全是骗你。” “怎么?他当真有两百二十三岁?” “不止。” 徐潇瞪大了眼睛,“黄老,您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黄老摇了摇头“民间传说此人乃是天上北斗星君的转世,自小便能亏得天道,对任何道法的学习都是一点就透,从来不用学习第二遍。十四岁他便将他祖父的全部本事修的炉火纯青,十七岁不顾祖父劝阻入世还俗,据说从那时起他的相貌便没有变过。如果传闻是真,他至少也有三十五六岁了。”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人保持着十六七岁的相貌,这可真是一个奇闻。 “那他说自己两百二十三岁……” “我想,也许是他将自己前几世的寿数加在一起才得出的两百二十三岁。” “他是怎么得知自己前世寿数的,难不成他和那些有前世记忆的人一样?” 这世上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异象,就比如最广为流传的阴魂。除了少数人声称自己亲眼见过,剩下就没人知道阴魂究竟存在与否。而拥有前世记忆的人也存在,他们能在很小的时候清晰地说出自己前世所经历的种种,甚至有人亲自去查过,竟然与他们说的一模一样,就连些细节都丝毫不差。民间都传说,这类人要么是神仙转世,要么是投胎的时候阎王爷忘了让他喝孟婆汤。 “这便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前世记忆,也许是他推衍天机得知也说不定。” 黄老摇头说道。 “看来日后免不得要与他有交集,我需要多收集一些关于他的情报了。” 徐潇转头再次看向“参天面馆”,一股迷雾遮蔽了面馆在徐潇眼中的影像。 思绪回道半柱香之前…… “第三个问题,你与我结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徐潇问出这个问题后便感觉耳边一阵轰鸣,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他马上反应过来去看张玄阴的口型,眼前又是一晕。等听觉与视觉完全恢复的时候,张玄阴已经恢复了微笑的表情。 “先生好手段。” “这不是我的手段,是天机不可泄露。” 张玄阴站起身,向天稽首。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明镜先生做生意了,告辞。” “我送送你,请” 张玄阴将门帘撩开,请徐潇出屋。 “客官是不是忘了什么。” 徐潇走过张玄阴身边时,张玄阴忽然开口。徐潇脚步一顿,手腕微抖,一朵纸质樱花激射向张玄阴额头,张玄阴二指一夹,将樱花拿下,放在鼻尖处嗅了嗅。 “无有香气,这樱花做的不真啊!瞧我帮你弥补一下。” 张玄阴将樱花置于右手掌心,左手掐诀,右手五指弹动,在徐潇惊讶的眼神中,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那朵纸质樱花根部开始迅速生长,长出了两尺长半指粗的枝干,一个个娇小的花骨朵从枝干上旋转而出,三个五个紧挨在一起,就好像是三五个小孩儿在抢着要糖吃。片片花瓣绽放而开,一股股清香扑面而来,这哪里还有纸质樱花的样子。 徐潇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来了,使劲晃了晃头,眼前的樱花依旧散发着清香,粉红色的花瓣显得是那样俏皮可爱。 “这樱花我收下了,客官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它。” 张玄阴“倏”的一声将樱花枝掷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一颗樱桃树边。 樱花枝一沾泥土,就好像鱼儿入水,枯木逢春,开始迅速生长。很快,一棵樱花树便在院中乍然出现。樱花树无风自动,片片樱花瓣随风飘落,将徐潇眼前的世界都染成了粉红色,美轮美奂。 “这……” 徐潇眼珠颤动,满眼不可思议。 “多美啊,真想这一幕永远静止。” 张玄阴露出陶醉的表情,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徐潇就觉得眼前的景象好像陷入了泥潭中一般,开始变得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完全静止,连飘在空中的花瓣、烟囱中冒出的白烟都是一动不动。 “请。” 张玄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徐潇先行。徐潇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仍被酒醉控制的身体,迈步而出。之后便与黄老汇合,一同离去…… “在想什么。” 黄老翻身上马,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已经出城。 “没事。” 徐潇摆了摆手,垫步凌腰,策马西行。 徐潇并没有将最后所见的事情告诉黄老,他认为这太过玄奇。有了黄老的解释,这最后的异象也就能够解释通了。只是他不明白,张玄阴故弄玄虚的目的是什么,是要自己怕他吗?这不可能。如果他精于推衍,那他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能够知道自己身边黄老的身份。黄老精通岐黄之术,自然也明白阴阳易理,他这些手段徐潇不明白,但黄老是行家,肯定瞒不过黄老的眼睛。那他做这些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真正的目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徐潇不再想此事,安心赶路。距离林城越来越紧,离分别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 此时,“参天面馆”后院。 张玄阴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掐诀,眉头紧锁,口中默默地念着什么。 突然,张玄阴睁开了眼睛,两道精光直射天际,似是要将天戳一个窟窿。 “终于等到你了,‘终结之人’。” 张玄阴思绪回到将徐潇请进屋时,在徐潇进门的一刻就已经迈入了他布置的阵法中。阵法的原理便是通过改变人体的阴阳平衡来达到影响人的精神,改变人的一系列生理状态的目的,他布置的奇门阵法改变的是徐潇的意识,让他产生幻觉而不自知,陷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张玄阴将徐潇引入屋中,与徐潇对面而坐,开始发问。 “你是何人。” “在下徐潇,第三代樱花剑客……” “樱花剑客……哈哈!你还真是与那家伙有缘。” 张玄阴哈哈大笑。 “将你的生辰八字告知于我。” “我是孤儿,并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 “不知生辰八字?将你师傅的生辰八字告知我。” “丁亥……” “有了你师傅的生辰八字就好办了,你来此所为何事。” “送别黄老……” “你对我问题的回答是否出自真心。” “那便是我的真实想法……” “好!好!” 张玄阴连连点头。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等到了。等我知道了你的生辰八字,就可以确定究竟是不是你了。” 张玄阴掐指推算,眼珠转了转,一挥衣袖,将一颗石子扔到了墙角,再将手在徐潇眼前一晃,解除了阵法对徐潇的影响。 “先生好手段。” “这不是我的手段,是天机不可泄露。” “……” 张玄阴收回思绪,摊开右手,那里有一颗用于推演的石头。刚刚他确定了徐潇的生辰八字,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颗石头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啪”的一声轻响过后,石头化为碎末,消散在张玄阴手中…… …… 第六十九章:送别黄老 五月初,林城在望,离别在即。 徐潇黄老二人落脚在城外五十里的客栈中,二人相对而坐,点了六道菜,图了个吉利。 “黄老,这杯酒我敬您。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我用这杯酒,祝愿黄老一路顺风!” 徐潇端起酒杯,准备凑唇饮尽。 “等下。” 黄老伸手将他拦住。 “你这小子,说话酸不酸!还祝我一路顺风,搞得好像我要赴死一样。” 黄老笑骂到,徐潇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是是是!我说的不对,我认罚!我自罚三杯!” 徐潇仰头就要喝,结果又被黄老拦了下来。 “长辈还没说话呢,你在这儿又是摆活又是喝酒的,算什么啊?” 黄老的话虽说是倚老卖老,却让徐潇无法反驳,只能连连双手合十,连连认错。 “黄老说的是!我错了!请黄老先讲开席词。” “少来!你小子伶牙俐齿,讲开席词怎么想也应该是你来!你让我先说,是怕我丢人丢的不够大吗?” 徐潇这下被噎得不轻,犹豫半天才说:“那我就闭嘴,一切听黄老发落。” “哼!酒桌上小辈不说话算怎么回事?让长辈干坐着?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你这小辈可真不讨人喜!” 黄老一撇嘴,干脆扭过身子侧对徐潇,满脸的不满。 “那要是这么说……我可是里外不是人了。” 徐潇摇头苦笑,苦笑过后,二人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这离别在即的,怎么还有点舍不得了。一大把年纪了,我还来这一套。” 黄老自嘲地摇摇头。 “黄老说的什么话……” 徐潇想要宽慰两句,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神伤。 “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来吧!一起喝一杯。” 黄老举起酒杯和徐潇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怎么不喝啊!长辈都喝了,你不喝不太好吧!” 黄老又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徐潇见状面无表情地喝下,醇香的美酒在此刻索然无味。 “黄老……此次一别,真的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徐潇语带颤音,悲伤之情溢于言表。黄老不愧为长辈,此时倒是先从悲伤中走了出来,给二人各斟了一杯酒,举杯说道:“何日再见不敢说,但如果不出意外,我余生都会留在大凌境内。而且到了大凌我会主动显露身份,到时候江湖上找到我的消息就简单多了,所以你也不悲伤。” “哈哈!黄老啊,你也真是够毒的!就在‘百草堂’眼皮下大摇大摆的行事,他们还只能干瞪眼。黄老,高啊!” 徐潇翘起了大拇指。 “你小子,少恭维我!” 黄老笑骂。二人哈哈大笑,悲伤的气氛终于一扫而空,饮酒吃菜,好不痛快。 闲谈之间,话题又谈到了燕兰城。谈到燕兰城自然少不了询问黄老这些年在燕兰城中的经历,黄老便将自己这些年在燕兰城发生的趣事一一讲述。黄老本就是个高明的说书先生,再加上丰富的肢体动作,将故事讲的绘声绘色,甚至整个客栈中不管是顾客旅人还是掌柜小二,都凑在黄老桌边,听得入迷。 “对了,上次王云子拜托我讲的书我已经将本子想好,只是没来得及演绎被‘铁林剑阁’从燕兰城带走。不如我借着酒兴,给大伙说完它,也算了结我一桩心事,如何?” “好啊!” 黄老话音未落,立刻有人响应。 “好好好!老先生再说一段吧!” “老先生讲得引人入胜,我饭都不想吃了!” “谁说不是啊!老先生可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说书先生!” “我看说是天下第一都不为过!” “对对对!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 黄老听着周围人的呼喊,意气风发,不禁微闭双目笑容满面,手撵胡须,朝着众人微微颔首。 “好了!大家就不要再捧老夫了!” 黄老压了压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既然大家如此看重老夫,老夫自然不能让大家失望。我就将我最新的创作说出来与大家听听!” 黄老清了清嗓子,拉开架子,眼神忽然一便,开口说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待到功成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啪!” 黄老一拍桌子,正文正式开始。 “话说,在大魏向东数千万里之外有一片净土,那里风景美如画,四季温暖如春。可就是这样一片美丽的沃土,却有一个残暴的统治者。统治者荒淫无度,整天泡在酒池肉林丝毫不理国事,百姓怨声连天,祈求上天能够铲除这个恶魔,还他们安稳平静的日子。可这只能是百姓们美好的夙愿,因为暴君手下有六个甘愿为其卖命的绝世高手,几乎无人能敌!曾有无数勇者前去挑战,最后无一不是身首异处的结局。原本,百姓们都已经认命了,没想到这时来了一个流浪的剑客。当时剑客又饥又渴,好心的百姓们收留了他。当他知道百姓们正在受到此等折磨时,他毅然决然的带上自己的剑,前去为民除害。” “你说,那剑客能成功吗?” 一个小二忽然问向旁边的人,那人扭头瞪了他一眼,小儿这才发现这人是掌柜,吓得连忙闭嘴。 “好心的百姓劝阻剑客,他们认为剑客去刺杀暴君无异于蚍蜉撼树,但剑客执意要报答百姓们的救命之恩,不顾劝阻,只身前往皇宫。剑客当真是武功了得,竟然真的一路杀了进去,直面暴君。暴君此时仍沉浸在酒色之中,一直到剑客来到了自己面前才意识到了危机。” “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 “剑客没有废话,拔剑就要将暴君的头颅削下。可暴君毫不慌乱,坐在龙椅上戏谑的看着飞身而来的剑客。在剑客的长剑距离暴君不足两尺的时候,忽然六道人影出现在了暴君身前,六人一同出手,一面封锁剑客的攻势,一面攻向剑客的软肋。” “哈哈哈!像你这样嫌命长的人寡人杀过上千个,再多你一个也不嫌多!给我杀了他!我要有他的脑袋喝酒!” “暴君的狂笑没有影响剑客的判断,剑客准确的判断出六人攻击的方位,轻松避过,与六人缠斗一处,一时难分胜负……” 徐潇默默地从酒馆中退了出去,自己经历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再听一遍,虽然经过黄老的艺术加工显得更为精彩。 “呼!哈!” 徐潇耳朵动了动,发现前方不远处正聚拢这一群人,好像是在围观这什么。 “刚刚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比武。” 徐潇对于此类的声响再敏感不过,凑上前去,果然是两人正在缠斗。但这两人不是在卖艺,而是真正的生死厮杀,拳拳到肉,招招致命。但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是没有意识到,看得正热闹。 场中二人没有过多言语,只是不时发出‘呼’‘哈’的声音助力。这两人都穿着武人的紧身衣,露出一条手臂,手持九环大刀,一条条坚实的肌肉紧绷,看上去好像磐石一样坚硬。 “这两人练的都是外家功夫,但实力不敢恭维。” 徐潇摇了摇头,这两人的武功只能算是末流,甚至可以说是不入流,就连那些官兵都可以轻易将他们制服。 两人虽然武功微末,打的却是火热,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我出一招攻击,你出一招防御,完全按照套路来打。这种打法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很是精彩华丽,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武功表演,很是过瘾。但在徐潇这种一流高手的眼中,这无异于哗众取宠。 到了高手的境界,不管是顶尖高手还是三流高手,都已不在拘泥于形式,不在限制与武功套路,完全是随机应变。有时一招尚未出完,就又变了一招。变完之后还不算完,未等招式用老,又是变招。所以高手对决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精彩,精彩仅限于同样的高手眼中。 虽然武功很是拙劣,可这丝毫不影响二人要杀死对方的决心。表情狰狞,九环叮当直响。周围的人跟着也是热血沸腾,不断压抑着兴奋感好不让自己叫出来——他们怕打扰场中的两人,连叫好声都是压在嗓子眼。 徐潇看着这些人样子忽然有所感悟,也许这就是境界的不同吧。 “他们这样也是一种活法,没有什么好与坏,对与错。我们身处的圈子不同,眼界也就不同。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武功足够杀死对方就可以;而在我的眼中,武学是没有止境的,永远有人会比你更强,为了保护自己,只有不断的苦练。” 徐潇这一瞬的感悟让他对人间世事看得更开了。这世上不会武功的人那么多,他们也一样活得很好,甚至比有武功的人活的还好,徐潇从来没有嘲笑过那些人,反倒很羡慕他们,觉得他们少了许多烦恼。但偏偏徐潇对那些武功微末之人充满不屑,他认为学武不精就是对武学的侮辱。但现在,他忽然理解了这些人,世上哪有那么都天资聪颖之人?他是天纵奇才,别人不是。 想明白了这些,徐潇看向二人的目光中也就平静了许多,没有因为二人武功拙劣而觉得他们不堪,在心中妄加评价。 徐潇与围观的人完全融入在一起,看二人拼命也是热血沸腾。最终,这两人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谁都没能奈何谁。 “很精彩,不是吗?” 黄老不知何时站在了徐潇背后,平静的看向从地上爬起,约战明日的两人。 “是啊。” 徐潇和黄老与围观众人一同离去,走进了林城。 “你能想明白了就好。” 黄老点了点头。 “就送到这里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徐潇,你要保重!” 黄老翻身上马。 “黄老,保重!” 徐潇眼中含泪,拱了拱手。 黄老微微一笑,策马而去,在空中留下黄老话语的余音:“感悟来自香火间……” …… 第七十章:绝世神兵 五月十七,江南,水城。 徐潇所住的江南指的并不是一座城,而是整个大江以南的大魏地域,大大小小的城池有二十几处。其中以江南城最为庞大繁华,水城次之,江城再次。 三座城池为江南主要人口流动中心,且相距不远,成犄角之势相互呼应。由于三座城池的繁华,带动起周围地域的繁荣发展,尤其是三城百姓交汇的中心地带发展最为迅速,那里建造起了一片村落,每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徐潇的家,就在这片村落中。 徐潇刚刚回到江南,一路上担心王云子便没有过多歇息,尤其是临近江南这几天,几乎没有吃食进水,此时到了水城也就不再那么着急,便来到水城中熟悉的酒馆歇歇脚。 “掌柜的,来壶酒。” 徐潇将马匹拴在门外的拴马桩上,迈步进店,一屁股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哟!小徐回来啦!瞧你这满脸尘土,去哪儿了啊这么着急赶回来!” 掌柜的是个微胖的中年人,面相和善,是个热心肠,与徐潇也是老相识了。掌柜的姓李,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李。李掌柜最突出的特点便是他脖子上总会挂着一条白毛巾,不时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江南气候温热,李掌柜的体型导致他经常出汗,常备着毛巾也挡不住他大汗淋漓。 李掌柜让小二拿一块干净的毛巾来给徐潇擦脸,自己则坐到了徐潇身边,与徐潇攀谈了起来。 “小徐啊,这一次出去这么长时间都去了哪里了啊,来给老哥我讲讲吧!” 李掌柜从小长在江南,长大后他拖家带口的更没出过江南,甚至江南他也没有走全过,对于江南外面的事情很是好奇。早就知道徐潇这一趟出去是要出江南,所以李掌柜一直在等徐潇。这不,徐潇刚回来,李掌柜就缠了上来。 “李掌柜,讲是可以,但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能不能先让我喝点水吃口饭。” 徐潇满脸无奈,忍着干的直冒烟的嗓子出言解释。 “好!好!快!好酒好菜上一份!今天这顿饭算我的!” 李掌柜很是兴奋,挥手让小二去后厨准备饭菜,同时抢过身边小二的茶壶,亲自为徐潇倒了一杯茶。 徐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茶水苦中带甘,喝下去后刺激口中津液不断生出,大口大口的向下咽着,干渴的喉咙才终于舒服了一些。 “多谢李掌柜了。” 徐潇放下茶杯,拱手道谢。 “好说好说!” 李掌柜满脸期待的盯着徐潇,徐潇无奈的嘴角抽了抽,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将此行的一些所见所闻讲了出来,听得李掌柜津津有味。其实,这次也是徐潇第一次离开江南,那些所见所闻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听到,当初的新鲜感不比李掌柜少多少。两个都是第一次接触江南外事物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小徐啊,你这一趟出去可真是精彩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李掌柜满脸潮红,兴奋的心情难以自抑,就连额头的汗出的也比往常要多了。 “是啊!我忽然感觉之前自己一直都是坐井观天了!等以后我一定要将天下游历个遍!好好看看各国不同的风光,感受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 徐潇笑容满面,李掌柜听的高兴,他讲的也痛快。只有倾听者与讲述者产生共鸣讲述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讲述者才能有所收获。所以,有一个知己极为重要。知己能在你烦闷苦恼的时候做最好的倾听者,为你排忧解难。 “什么事这么兴奋,让我也听听呗!”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酒馆门口传来,这个声音很突兀,徐潇和李掌柜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徐潇敢肯定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这不属于他任何一位友人。但这个声音话中的意思明显是与二人熟识,既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那只能是李掌柜的熟人了。 徐潇抬头看向门口,看清了来人的相貌,这下他更加肯定来人他不认识了。来人身高近九尺,身穿宝蓝色外衣,脚踏蓝面白底布靴,腰系玉带,头戴发簪,一柄精美的长剑佩在左侧。 再看此人相貌,更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此人年龄根本无法从相貌上判断,此人面白如玉,唇红如丹,鼻梁通天,耳如元宝,一头如墨泼般的黑发闪闪发亮,这份相貌哪怕女人见了都会嫉妒。 此人最特别的还是他的双眼,此人眼中藏神,黑白分明,澄清目澈,双眼若悬珠,光芒不动如寒潭秋水,这是一双相术中所说的龙眼。 此人身上不知是带有香囊还是擦有什么香粉,随着他身体的移动带起了阵阵香气,引得整个酒馆的人都看向他这边。 “小徐,此人你认得?” 李掌柜凑近徐潇耳边,疑惑地问道。 “此人不是李掌柜的熟识?” 徐潇也是疑惑的反问,二人对视一眼,既然都不是对方的熟人,那此人接的是哪门子话。 “呦,这都吃着那!” 来人径直坐在徐潇对面,从筷子筒中拿起一双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你……” 徐潇抬手打断了李掌柜要说的话,他注意到了来人放在桌子上的剑,这把剑很不一般。 “怎么?喜欢看?拿去!” 来人见徐潇盯着自己的配剑,豪爽的将剑递给了徐潇,丝毫不怕徐潇会见财起意。 “多谢!” 徐潇接过长剑仔细观瞧,不由得连连点头,这把剑是一口好剑!长剑长有四尺,较徐潇的长剑要长上一些。剑鞘上刻有数十种兽类的头颅,虎、熊、鹿、豹、狼等等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狰狞猛兽,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似乎下一刻就会突然窜出来将徐潇吃掉。长剑护手和剑尾处都是一个雕刻精美的猛兽头像,如果徐潇没猜错,这应该是传说中只存在于遥远西域的猛兽——狮子。这说明了这柄剑的来历,这柄剑来自于西域。 徐潇上下打量着长剑的外观,口中啧啧称赞。在外行人的眼中,这柄剑只是做工精美,很具有观赏性。但徐潇本身就是用剑之人,算是半个内行,他自然能够感受出这柄剑的非凡。在这华丽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定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剑。 “别光看外面啊,里面也看一看呗。” 来人见徐潇是个内行,也不由得来了兴致,停下筷子示意徐潇将长剑拔出。 “宝剑不出鞘则已,出鞘必以血祭。这位兄台想要以谁祭剑呢?” 徐潇笑问。徐潇此语是开了个玩笑,却是有所出处。这句话出自一位上古铸剑师之口,传闻这名铸剑师一生所铸之剑都是绝世神兵,每一柄都曾经辅佐一位主人纵横天下,打下一片江山。人们很好奇,为什么他的剑如此神勇,便一次次追问,每一次铸剑师都是摇头不语。终于有一次,铸剑师耐不住询问,终于说出了真相。原来他所铸之剑都是以血喂养,从出生开始,他的剑便沾有杀伐之气,所以他的剑才能所向无敌。但这也是有代价的,他的剑每次出鞘必以血祭,否则便会逐渐失去灵性,变得与废铁无异。后来事实也证明了铸剑师说的话,当剑主不再需要争战时,他们的神剑也就真的变成了废铁。 徐潇引用这个典故旨在称赞那人佩剑是一口宝剑,那人自然也听得出,便笑道:“全出鞘才需血祭,你可半出鞘一观。” 徐潇点了点头,依言抽出一半。霎时间,徐潇手中宝剑光芒大放,晃晃直逼人眼,整个酒馆都笼罩在了这股剑光之下,一瞬间所有人视野都陷入了一片白光之中。 “好宝剑!” 徐潇心头火热,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如此绝世神兵出鞘,当真是三生有幸。他的佩剑也是宝剑,但远没有这柄宝剑那般神异。如果说他的剑是利刃,那么这柄剑就是神兵,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等待光芒散去,徐潇才看清剑身的样子。剑身上铸有火焰纹路,似乎正在燃烧。剑身透亮,可以清晰的映射出徐潇的模样。将长剑横置,凑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剑刃,当真是神奇非常。 “真是好剑啊!” 徐潇将长剑收回,还与来人,心中一阵失落。只可惜,这么好的一柄宝剑不属于他。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有这么一口宝剑,自己用着不顺手也是白搭。这样一想,徐潇心里就平衡多了。 “当然是好剑!这柄剑可是我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才换来的!” 来人洋洋得意。 “对了,有没有茶水啊?我不喝酒的。” 来人指了指酒壶,满脸无奈。徐潇看了一眼李掌柜,李掌柜叹了口气,示意小二给来人送来一壶茶。 “多谢多谢!” 来人一把将茶壶抢过,试了试水温,仰头牛饮。 “小徐啊,这人到底……” 李掌柜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不妨事,这人的饭钱我给了。” 徐潇摇了摇头,示意李掌柜不要多想。 “嗨!不……” “不用!我有钱!等下就有人送来了!” 来人听到了徐潇的话,停下喝水,摆了摆手中长剑。 “送?何人送来?” 徐潇眼带笑意,这人明明是想吃霸王餐,何来送钱一说。 “这不,这就来了。” 来人耳朵动了动,朱红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 …… 第七十一章:顶尖高手 随着来人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这次又来了三个人。 “大哥!他果然在这儿!” 三道人影“噔噔噔”快步走到徐潇桌前,一拉椅子,中间那人就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这三人面目狰狞,腰间佩刀,分别在额头不同的位置上纹有青色纹身,看上去凶神恶煞。 这三个人突兀的出现下了李掌柜一跳,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们是谁?” 李掌柜的言语中有七分警惕和三分恐惧,听起来没有任何震慑力,所以这三人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死死的盯着来人不放。 “我说三位,这一路追的挺累的吧!喝口水歇一歇吧。” 来人将水壶推向三人,满脸诚恳的笑意。坐在桌边的那人一把将水壶拨开,水壶“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摔了一地。 “这儿没你们事儿!不想死就给老子滚!” 坐在桌边那人指了指徐潇和李掌柜,吓得李掌柜倒退一步,腿一软,差点没摔倒。徐潇起身时扶了他一把,李掌柜这才没有出丑。 “咱们先去一边看着。” 徐潇低声在李掌柜耳边说道,李掌柜微微点头,在徐潇搀扶下退回了柜台后。此时整个酒馆中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一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原则,都饶有兴致地关注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常二哥,常三哥,站着多累呀!来,坐坐坐!不要客气啊!掌柜的!再上一桌酒菜,这顿饭我请了!” 来人热情的招呼着,好像他和这三人是多年好友一样,丝毫没有感受到气氛的凝重。 “我呸!” 坐在桌边那人一把将桌上酒菜全都扫到地上,登时碗碟碎了一地,五颜六色的菜汤在地上流淌,看得所有人都皱了皱眉。 “段三,你不用整这没用的!今天我们哥三个要不废了你,我们三个跟你一个姓!” 坐在桌边那人唾沫横飞,段三却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满脸可惜的看着洒了一地的饭菜。 “啧啧,常大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看,你怎么能浪费这么多粮食呢?抛开粮食,你打碎人家这么多碗碟也是不对的嘛!你瞅瞅,碎了这么多,你得赔多少钱啊!” “段三!你是不是找死!大哥二哥,看我一刀劈了他!” 站在右边的常三哥一把抽出大刀,照着段三的脑袋就是一刀,眼看就是一个红白飞溅的结局。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得脸色煞白,有胆小的吓得双眼紧闭,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躲在柜台后的李掌柜也是吓得大惊失色,脸一白,心脏差点没停止跳动。这人要是死在他店里了,那他生意也就不用做了,他真是后悔刚才怎么没直接把这个灾星赶出去。 徐潇看着这一幕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很想看看拥有这样一柄神兵的人实力如何。神兵利器在手却无法驾驭那便是匹夫怀璧,这样的人迟早难逃一死。若是今日他就这样死在了酒馆里,徐潇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段三的面色很平静,从常三哥拔刀开始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茶杯,似乎那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值得他大功夫去研究,去欣赏。随着头顶的阴风越来越近,段三终于有了动作,手臂一抬,在所有人不同的眼神中,段三手持剑鞘,剑柄则抵在了常三哥的咽喉上。 除了徐潇以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速度太快,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切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回想,只觉得当时眼前一花,下一瞬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其他人没有看清楚,徐潇却看了个明白。刚刚段三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剑鞘将常三哥的大刀弹开,随后长剑倒转,直指常三哥咽喉。段三出手速度之快,连徐潇都觉得有些眼花。徐潇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与段三过招,恐怕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在他手下过上三十余招。 “此人与角宿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 徐潇在心中暗暗惊奇,如果说他是一流高手,那么李华与他一样,都是一流。但李华的内功较弱,只能算作一流下等。如果他的师傅仍在江湖,能算得上是一流上等。二十八星宿都属二流中的上等,只差一点便可进入一流。当然,同属二流上等的还有“铁林剑阁”的众弟子。而“六扇门”的那些捕快除了司徒柩可以算作一流高手外,其余只能算是二流下等,再有便是王云子那样的三流高手和一些不入流的习武之人了。 像二十八星宿之首角宿天府子,“六扇门”捕圣百里山,“五龙山”掌教安英都属于顶尖高手,在他们手下,徐潇连十招都不一定能接的住,连他的师傅也不一定能战胜他们。段三也是顶尖高手,但他没有展示出全部的实力,徐潇得出三十招的判断也只是根据目前段三所展示的实力而言。 评判一个人是否达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所依据的不只是他的的内功修为,还有其武学基础的扎实程度,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其迎敌时的智慧,只有这些都发挥到极致,这个人才能迈入顶尖高手的行列。顶尖高手是徐潇一直追求的境界,这个境界虽然有标准,门槛却很模糊。也许迈入顶尖高手行列只是一种感觉,但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谁也说不准,只有真正达到了才能知道,不是打败了顶尖高手便能迈入的。 “杀人啊!” 短暂的沉寂过后,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瞬间整个酒馆都炸开了锅。众人四散奔走,寻找地方躲避,生怕受到波及。其中不乏有想要趁乱逃走不付酒钱的,壮着胆子溜向门口,却是听到“当”的一声响,一柄长剑直钉入门框上,尾端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想走可以,先把帐结了。” 徐潇冰冷的声音吓得那几人一哆嗦,乖乖的留下酒钱才落荒而逃。 段三转头冲徐潇灿烂一笑,有看向面无人色的常三哥,笑道:“常三哥何必这么大火气啊!气大伤身啊!来来来,坐下来喝点水压压惊。掌柜的,来壶好茶!” 段三收回长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见识到刚刚的凶险,还有谁敢轻易靠过去?半天没有人应声。徐潇看了看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掌柜,翻身跃出柜台,提了壶茶水走了过去。 “几位客官,请慢用。” 徐潇倒了四杯茶,分别递向四人,但除了段三笑着接过之外,其他人没有任何动作。 “段三……你……” 常二哥颤抖着指向段三,想要破口大骂几句,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怕段三突然暴起出手,到时他没有丝毫防备肯定要吃亏。 “常二哥你也是,坐下说话不好吗?老这么站着腰肌劳损了怎么办?到时候我还要负责!” 段三满脸嗔怪,起身要将常二哥请入座中。 “你要干什么!” 三人见段三站了起来,吓得大惊失色,一下子凑到一起拉开了架势。 “三位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请几位坐下说话,几位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好好,我不动了,几位快坐下吧!” 段三无奈的摊了摊手,坐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的品茶。常氏三兄弟对视一眼,心道:“我们三个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坐就坐!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想过之后,三人也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喝茶以掩饰刚才的失态,眼神却始终盯着段三。 “这就对了嘛!坐下来说话多舒服啊!” 段三一磕茶杯,三人一惊,差点没呛着。 “三位,你们追我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段三笑眯眯的看向放下茶杯抹嘴的三人,显得很是真诚。 “你废话!段三,我们和你一天两地仇,三江四海恨!与你誓不两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 常三哥一拍桌,说着就要再次拔刀,一旁常大哥将他按住,眼神阴沉的盯着段三,道:“段三,你和我们装傻呢是吗?” “没有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段三嬉皮笑脸。 “好,既然你说不知道,我就帮你想想。” 常大哥露出一抹冷笑,冷然开口:“我西山常氏三兄弟与你原本无冤无仇,可你段三在我新婚之夜抢了我的新娘子,还偷了我的全部家产不止如此,你还烧了我的房子!让我数十年的积蓄化为乌有!这些事情,你忘了,我可没忘!” 常大哥将牙齿咬的嘎嘎直响,看向段三的眼神中恨不得喷出火来。徐潇听了也是直皱眉,但他没有表现出对段三的敌意,毕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他要听听段三怎么说。 “哦!你说这些事啊!”段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的没错啊!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见段三承认了,徐潇大感意外,皱眉看向段三,眼神中满是疑惑。一个顶尖高手,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堪的事? …… 第七十二章:段三出手 高手,在世人眼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无所不能,全身散发着光环,他们是绝对不被允许犯错的。一旦犯错,世人指责的口水便会把他们吞没,从此一蹶不振。所以一旦被推上“神坛”,就再也下不来了。 段三是个高手,是武道中的顶尖高手,是身处“神坛”上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呢?这让徐潇心中很是别扭,好像一口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上不去下不来。 段三扫视了一圈,发现除了徐潇皱着眉头,其他人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看见徐潇的表情,段三看上去如同宝珠一般红润的嘴唇向上翘了翘,继续说道:“我做的这些可都是好事啊。” 好事?徐潇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怎么没听出来这是好事?抢别人新婚妻子,烧别人家房子,这算是哪门子好事?这要是告到官府去,把他大辟砍了都不为过! “你们常氏三兄弟在西山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我把人救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徐潇神情一变,听段三这话,难道这些事还有隐情?再看常氏三兄弟,这三人面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显然段三说的是实话。 段三的嘴角翘得更高了,语气也更加阴沉。 “我抢你家产散给西山的百姓们也是好事,反正这些钱也是些黑心钱,帮你们散出去一来积攒阴德,二来也算是物归原主。” 徐潇看向常氏三兄弟的眼神完全变了,死死的盯着常氏三兄弟,防止他们心虚逃跑。 “我烧你们的房子更是大好事一件,你娶妻怎么能没有焰火庆祝呢?我烧了房子替你庆祝难道不是一份大礼吗?你应该谢谢我啊。哦对了,那房子也是你们抢占别人家的,我帮你们把房子的地契买过来了,现在已经过户到了我的手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钱交给我啊?” 段三掏出地契拍在桌子上,他的眼神完全变了,嘴角的笑容也变成了冷笑。 “三位,我做的是不是好事啊?” 常氏三兄弟脸色变了又变,看着桌上的地契久久不语。常大哥的鼻尖渗出了汗珠,今天恐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他能感受到两道阴沉的目光,这两人都只出手过一次,但全都是实力超群,他没有信心胜过他们。 “三位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既然三位认为我做的对,那三位追我的意义何在呢?” “……” “三位一路追过来风餐露宿,想不到享受了这么久富贵生活的你们,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啊。” “……” “既然三位可以忍受贫穷,那想来我做的也不会影响三位今后的生活了。” “……” “那么三位说的深仇大恨到底为何呢?” “……” “既然三位说不上来,那就请回吧。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了。” “……” “三位不走,那我就先走了。” 段三轻蔑的看了三人一眼,站起身,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站住!” 常大哥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他被段三一句接一句的讽刺说的脸火辣辣的疼,但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最后说一句狠话。 段三这个人太出乎他的预料,他本想自己说出歪曲的事实之后段三会出言反驳,到那时自己就能掌握主动权,还能拉来徐潇这个强大的战力。可谁知段三不按套路出牌,竟然一口承认了,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几句询问下来他无言反驳,局面瞬间逆转。 常大哥这句话正中段三下怀,恶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他怎么能走呢?一屁股坐下,双臂环抱,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常大哥还有什么话讲就说出来吧,不要拖拖拉拉像个娘们儿。” “你……” 常大哥一口气被噎住上不去下不来,对着段三干瞪眼。 “你刚才都是胡扯!我们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我们的家业是我们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你这是污蔑!是诽谤!” 常三哥脸憋得通红,大声辩解着,但他的辩解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狗急跳墙。” 段三对常三哥的行为嗤之以鼻。 “你找死!” 常三哥恼羞成怒,一把将大刀劈在桌板上。大刀没入桌板半寸深,若是让之前看热闹的人面对这一凶狠的情况,不知要吓尿多少人。段三只是淡然一笑,抬手在桌板上轻轻一拍,桌子应声断为两半。 “哎呀!常三哥功力高深啊!在下佩服!佩服!只是这桌子做工精良,木料上等,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常三哥能赔的起吗?” 看着段三精湛的演技,徐潇在心底竖起了拇指。这桌子明明是他一掌拍坏的,却说常三哥功力深厚;明明是一张普通的木桌,却被他说成价格不菲。还表现出一副夸张的“震惊”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 徐潇觉得好笑,常三哥却是面色再次一白。刚刚他又冲动了,明明已经吃过一次亏,却又忍不住亮了刀。这下他又感受到了段三高深的武功,第一次是剑法,第二次则是内功。 “说了这么多,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来了。” 段三话锋一转,指了指满地的碎碗碎蝶,又指了指断成两半的木桌,歪头说道:“这些,再加上你们的恩人也就是我的饭钱都一并付了吧!就算是对我的谢礼了。” “你在做梦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常二哥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沙哑,听上去就像是猫爪在挠铜镜的镜面一般,很是刺耳。也难怪他不开口。 “不,我没有做梦,”段三摇了摇头“真正在做梦的是你们。你们在幻想可以杀了我,回去西山后再将钱财抢回来,从今往后更加残忍的霸凌那些软弱的百姓,可以将你们丢失的面子找回来。不,很可惜你们错了,你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段三将地上的大刀捡起,放在手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富人的兵器也不怎么样嘛。” 说着,段三手腕一抖,大刀断为数节,散落在地上。常氏三兄弟仅存的侥幸心理也随着大刀的断裂一起破碎。 “出去吧,我不想让你们的血脏了这家酒馆。” 段三率先起身,走到门口时将徐潇的长剑扔回,转头又冲徐潇笑了笑,徐潇还以微笑。 常氏三兄弟见大事不妙,相互对视一眼。三兄弟心意相通,突然冲出酒馆,超三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们知道,就算一起出手也绝不是段三的对手,索性分开跑,这样存活的几率还能大些。 “不要存有侥幸心理,你们逃不出我的掌心。” 下一刻,段三动了,动的毫无征兆,没有任何的前奏就已经消失了身影。下一瞬,段三的手掌就抓在了常三哥的腰间,稍一用力,只听常三哥惨嚎一声,下身一软就摔在了地上。 段三反手将他扔回酒馆门口,紧接着身体再动,常二哥凄厉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 常大哥听着两位兄弟的惨叫声头皮发麻,脚下如风,在街道人流中穿梭,想要以此甩开段三。 “我说过,不要存有侥幸心理,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段三的声音好像阎罗王的审判,常大哥的心一下子掉进了谷底,全身上下冷如寒冰,脚步逐渐放缓,放弃了抵抗。 “你比你两个兄弟聪明多了。” 段三伸手在常大哥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返回酒馆。常大哥面如死灰,低头乖乖的跟在段三身后。 这短短片刻的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对着躺在地上直哼哼的二人指指点点。徐潇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影响到酒馆的生意,叫小二把他们两个抬进屋去,自己则耐心解释,将人群劝走。 “多谢了。” 段三朝徐潇笑了笑,自顾自的迈步进店,丝毫不理会周围人群投来的目光。徐潇见段三回返,自己也没必要再劝阻众人围观,转身进店,关上了店门。 “把所有窗子一并关了。” 徐潇摆手示意小二关上窗子,自己则解开了常二哥和常三哥被制的穴道,让他们一直在地上哼哼也不合适。 通过刚刚段三的动作,徐潇已经可以确定,段三就是实打实的顶尖高手。刚刚他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并且还有所保留,若是全力出手,自己恐怕连一招都撑不住。徐潇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竟然妄想能在顶尖高手手下走上十招。 这便是顶尖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差距,虽然看上去只差了一个境界,却是天壤之别。武功境界的提升其实是由“形”到“意”的过程。初学者为了打好基础,必须记住每一个招式的“形”,只有练好了“形”才能算作一个武者。 有了“形”之后便是感悟“意”的过程,领悟武道的真意,领悟招式的真意。将招式完全凝聚于身,突破“形”的界限,打破套路的束缚,将招式的“意”、自身的“意”发挥到极致,可以不加思索身体自动做出最正确的反应,随手一个动作都可以变成杀人技,这便是顶尖高手的境界,“意”的境界。 徐潇现在还局限于“形”没有完全脱离其中,只有摆脱了这些条条框框才能突破瓶颈。看着眼前的段三,徐潇眼中露出火热的光芒,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高手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很想看一看自己与他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 第七十三章:恶有恶报 门窗全部紧闭后,整个酒馆陷入了黑暗,暗得十分压抑,只有些许阳光从门窗无法关上的隙缝中射进来,落在段三阴沉如水的脸上,看得常氏三兄弟胆战心惊。 徐潇搬过一张板凳,坐在常氏三兄弟面前。犹豫灯光黑暗,常氏三兄弟看不清徐潇的表情,但徐潇可以听到他们不时倒抽冷气的声音。段三将常二哥和常三哥制住时取的都是腰间大穴,又是不用丝毫手法的强行封点,这才让两人疼痛难忍。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徐潇有如实质的目光像两把尖刀一样划在常氏三兄弟的身上,三人无不汗毛倒竖,在黑暗和恐惧中听候发落。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要按照西山百姓的意思,这三人活不得。” 段三也搬了一张板凳坐在徐潇对面,将长剑“当”的一声戳在地上,地上三人全是一颤。 “不过呢,毕竟我不是官府,我无权评判人的生死,而且我的剑,从来不杀人”段三话锋一转,“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落在我的手里,那就要按照我的规矩办事!” “依照你的规矩,该当如何?” 段三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缝隙向外张望,外面还有不少的人在指指点点。 “你知道有没有什么僻静的所在,我不想让他们脏了这里。” “城中有不常过人的巷子。” “好,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去。” 段三说着走到常氏三兄弟面前,蹲下身,朝三人伸出了双手。 “把钱都拿出来,砸坏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可得赔啊。” 常大哥嘴角抽了抽,这段三是非要把他们榨干折磨够了才肯放人啊,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他那副狼狈而逃的模样了呢?真是悔不该当初啊! “快点儿!拿出来!” 见三人半天没动静,段三眼睛一瞪,抬高了声调。三人这才不情愿的把身上的银钱全都拿了出来,段三一看可是皱起了眉,这钱也太少了点啊! “全拿出来了?” “拿出来了!” 常三哥忍者腰间疼痛,满脸悲愤地说。段三实在是欺人太甚,打伤他们不说,还对他们进行羞辱,这让他怎么忍!他常氏三兄弟是恶霸不假,可也不会做欺骗别人的勾当!他们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哪怕被人骂也骂的有来由。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落在段三手里只能受这样的委屈。 “这也不够啊!” 段三嘟嘟囔囔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圈,又蹲身看向常大哥。 “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这几日又花费了一些,只剩下这么多了。” 常大哥虽然也是悲愤交加,但他城府要比自己三弟深,没有将悲愤表现出来。他知道他的命保住了,他也知道所谓的“活罪”肯定不好受,他必须表现出平和认错的态度,只有这样才能换来好的结局。 “那可完了,这点钱可赔不起啊!还有饭钱没付呢!你说我带着你们在大山里转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居然还能找到花钱的地方,真是同类之间的感召。” 段三这句话中羞辱的意味更浓,听得常三哥热血上涌,双目充血,站起来就要拼命。常大哥死死的抓住他的手,暗示他不要冲动。 “要不然我把他们三个扣下?” 段三转头看向徐潇,徐潇一乐,说道:“算了吧,李掌柜可不敢用他们,等咱们走了他再反客为主当大爷!” “是啊!当大爷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把身子骨都给锈住了,有失一个武者的身份啊。” 段三将手中银钱放到柜台上,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掌柜说:“掌柜的,我先欠着你的,等赶明儿我弄点钱再还给你。我这孑然一身也没个住的地方,还的可能会晚一点。但你放心,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一月之内,我肯定还上!” “不……不用了……你带着他们走就行了……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你的钱……” 李掌柜颤颤巍巍的把钱推了回去,他这副样子可是被吓得不轻。 “掌柜的你别害怕,我真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你没被吓尿了吧?” 段三出言揶揄,却又是把钱推了回去。 “不够的钱我来付。” 徐潇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了柜台上,段三见了眼睛一凸,登时就不乐意了。 “这位兄台,你这是何意?是觉得段某没钱,还是怀疑段某的人品?” 徐潇微微一笑,拱手赔罪道:“不敢不敢,段兄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帮段兄一个忙。当然,我这个忙也不白帮,我也有求于段兄。段兄请放心,我所求之事绝不违反天理良心,江湖道义,也绝不会让段兄做出违背自己底线的事。” 徐潇说话的时候段三几次想要插嘴,最终却只能耸了耸肩。徐潇把话说的太完美了,把他所有的顾虑全都说到了,让他没办法质疑。 “好吧,这位兄台有何事求于我,还请当面讲清。” 徐潇在心中叫了声好,段三这么说就表示答应自己的条件了。压制住自己的喜悦,徐潇说道:“段兄也能看出来,我也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追求的是境界的提升,而我也能看出来,段兄已经达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这是让无数武者望尘莫及的境界。像段兄这样顶尖高手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想见上一面都要靠运气,既然遇到了我就不想错过,等处理完这三位的事情我想和段兄切磋一下,看看自己和顶尖高手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问题,我答应你了。” 段三一听立马就应了下来,他还怕徐潇会利用自己来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人终于全部散去,徐潇叫人把地面收拾干净,重新打开门窗营业,自己则和段三一前一后押着常氏三兄弟一同来到了一片无人的空地。 “就是这里了,段兄请吧。” 徐潇退到一旁,把场地让给了段三。事到如今,常氏三兄弟也放弃了反抗,怪怪的站在一旁等待段三判决。这三人站的安静,心中却不平静,各怀各的心思。常大哥知道虽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性命无忧,心中窃喜,无论怎么说,只要有命在都是好的。常二哥少言寡语,此时低着头眼神中满是狠戾。常三哥人虽说冲动了点,但却是个直肠子,此时倒是真的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忏悔了起来。 “你们三人身为习武之人却不自律,仗势欺人!相信你们的师傅在你们入门时也一定教育过你们,绝对不要用自己的武功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师傅吗!” 段三的话字字诛心,常氏三兄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今日,我就代替你们的师傅,收回你们的武功!” 说着,段三闪身上前,拇指轻弹护手,一道白光闪过,长剑出鞘了一半。再看常大哥的双手,一瞬间已经变得血淋淋的,双手不断的颤抖,剧痛冲击着他的神经,双目暴凸,喉结耸动间马上就要喊出声来。这时段三却点住了他的哑穴,常大哥只能干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段三挑断了常大哥的手筋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左手探出,一爪拍在常大哥的丹田之上,常大哥一口鲜血喷出,段三闪身后退,并没有沾到常大哥的鲜血。 常大哥难以置信的看着段三,段三刚才竟然废了他的武功!挑断他的手筋已经让他这个习武之人生不如死,现在又废了他的武功!这样他还不如直接死了! “你们父母早亡,你身为长兄却做不到长兄为父,不但没有给自己的兄弟起到榜样,反到连带着你的兄弟一起堕落!三人中你的过错最大!犯了错不知悔改,反到想着钻空子减轻惩罚,你不要认为自己演得很好,你还差得远了。” 说完,段三再次出剑,常大哥应剑而倒,他的脚筋也被挑断。 “然后是你。” 段三看向常二哥,常二哥看到自己兄长的下场已经懵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所犯下的罪行不比你的大哥好到哪去!但你毕竟是受到大哥影响,所以你的罪过要比你大哥的轻。” 说完,段三再次挑断了常二哥右手的手筋,紧接着封点哑穴,废去武功,看向了最后的常三哥。 “三兄弟中你的过错最轻,完全是被你两个哥哥当枪使。但你也有从犯的过错,今天断你一臂,希望你能记住,从此以后不要再被利用。” 段三说完,常三哥竟然点了点头,看向段三的眼神中满是诚恳, 段三知道常三哥没有作假,微微点头过后,抬手一拳砸在常三哥左臂上,一声清脆的骨裂声过后,常三哥浑身一颤,愣是发出任何声响。 “你们走吧。” 段三让开一条路,常三哥点了点头,和常二哥一起架着常大哥踉踉跄跄的离去。 “段兄果然公正。” 徐潇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点了点头。 段三则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他们的事情解决完了,到我们的了。” 与此同时,在段三和徐潇看不到的地方,常氏三兄弟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宽大的黑袍之中,看不见相貌。 “你是谁!” 常三哥面露警惕,此时三人中只有他还有些许战力,若这人是自己以前的仇家那可就糟了。 “三位不必惊慌。” 黑袍之下发出了低沉的男声。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问三位,可曾听说过‘莫同门’……” …… 第七十四章:一根树枝 无人空地之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一为第三代樱花剑客徐潇,一为顶尖高手段三。二人身高相当,所以都是平视对方。 二人相互打量,徐潇面色平静,但在眼底却有着些许的兴奋。第一次正面与顶尖高手切磋,他没有紧张与恐惧,因为这两种情绪纯属是在浪费大好的机遇。有很多人就是因为紧张与恐惧才会让机会在指尖溜走,要知道,一个大机缘可不是等就能等来的。 段三还是那副笑脸,绝美的脸庞配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放在外面不知要迷倒多少良家妇女,有多少懵懂少女要为之癫狂,此生不嫁。 徐潇和段三都是长相俊美之人,但二人的俊美又有所不同。徐潇的俊美偏重男子的阳刚之相,眉宇间透露着吸引女子的英气。而段三的俊美更多的是阳光的柔和美感,美的自然,美的富有感染力,总能给人安心的感觉,甚至美的有些偏于女性化,而这样的相貌对女性而言更具有吸引力。 两个美男子就这样安静的对视着,没有人打破这份平静,良久之后,一只麻雀落在了徐潇的肩头。小麻雀摇晃着小脑袋左顾右盼,在徐潇肩头蹦蹦跳跳,时而抖一抖翅膀,时而翘一翘尾羽。 小家伙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巨人为什么站立不动,它跳到段三的肩上左右观瞧,又飞到徐潇头顶旋绕盘还,最后从二人身前飞过。但它却没有想到,这是它最后一次飞行。 在飞过二人胸前的时候,它的身体忽然倒飞了回去,一张小嘴里吐出了血液,小脑袋好像脱臼了一样失去了控制,软塌塌的耷拉着,身体也不可思议的扁了下去,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被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二人的比试只能暂缓,收回胸前的手掌,低头查看无辜枉死的小麻雀。 二人适才正在隔空比试内力,正到得紧要关头忽然受到外物的干扰,如果不是二人都是高手,气息沉稳扎实,这一下非吐血受内伤不可。 虽然被打断,但徐潇却是松了口气。刚刚自己完全处于被碾压的状态,如果不是受到干扰,自己必输无疑。不过这一下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与段三实力的差距,但就内力而言,段三起码要比自己强上一倍,这还是在他有所保留的情况下。 “唉!真是罪过!无心杀人尤胜过有心算计,我真是十恶不赦啊!” 段三看着小麻雀的尸首,顿足捶胸。 “段兄……不必如此悲伤……” 徐潇嘴角抽动,他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段三何合适。按理说,段三这样杀伐果决的人不应该多愁善感,可怎么因为误伤了一只麻雀就伤心成这副模样。 “悲伤也没用啊,只能给它立个牌位了。” “立牌位……” 徐潇眼角再抽,给麻雀立牌位,这可是闻所未闻。给它的牌位上写什么?段氏几代祖?这也不合适啊。 正想着,段三忽然以剑柄戳向徐潇左肩头,徐潇刚想要侧身闪躲,却已经被戳了个正着。 “你对‘意’的感悟还差得远啊!” 段三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顶尖高手,在我转身前就已经会有所察觉,那是身经百战后产生的危险直觉,你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 段三将长剑收回,继续说道:“有了直觉只能用于预警,接下来依靠的便是你对‘意’的感悟了。” 段三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将长剑斜倚在树干上,随后纵身跃起,折了一根三尺长半指粗的树枝,走回原地。 “顶尖高手对‘意’感悟到极致之后,武功便会得到升华,随手一个动作都能转变为武功招式,变成杀人之招。这便是将武功完全转化为肌肉记忆之后才会有的意境,能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刻身体自动做出反应,找到最适宜的防御姿态,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躲避危险。” 段三手中树枝一甩,脚下一错,目光凝聚,树枝猛地向上一挑,身随枝动,纵深向空中跃起,树枝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啸声。 这一招徐潇认得,这是基础的剑法之一,“猛龙出海”。 段三落于地上,看向徐潇说道:“你看这招‘猛龙出海’,这一招便是剑道祖师通过观摩蛟龙图画领悟到其中的‘意’之后创造而出的剑法。万物皆有‘意’,如果一个人能领悟到其中的‘意’,再运用到自己所在的领域中,便能在自己的领域中开发出一片新天地。但这也只有能够完全解放于‘形’的人才能做到,所以无论在任何领域,能够开发出属于自己的天地的人,都属于顶尖高手,不只是武道。” 段三深吸一口气,以手中树枝为剑,在空地上演练起了最基础的剑法。在演练的同时,嘴中仍没有停。 “在武学尚未成型之前,人们会做一些练习以强身健体,虽然身体强壮,但却无法驾驭自身的气力。后来,人们观摩各种动物捕食、奔跑时的动作受到了启发,开始模仿他们运用到人身上,但总是不得其法。终于,有人领悟到了动物行为的‘意’,将动物的行为完全转化成了人的动作,这才有了武学的雏形。而当时能够创造出武功的人,他们自身已经是当时的顶尖高手。随着时代的不断变化,对于顶尖高手的定义也逐渐在变,并且成为顶尖高手也越来越容易,前人早已将路铺好。到现在,哪怕能将基础武学的真意完全领悟,你也可以成为顶尖高手。” 段三演练完基础剑法,缓缓收势。 “兵器乃手足之延伸,最初人们使用兵器就是为了弥补手足长度的不足,随着不断的演变进化,逐渐形成了于拳脚相配的武器法门。当今对于拳脚和武器之间的区分越来越明显,但最初的时候二者是完全不分家的。所以要成为顶尖高手,就不能将二者的‘意’分开来领悟,所谓‘人剑合一’,‘人刀合一’便是如此。你要时刻记住,武器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不可以强行去控制它。” 段三一套剑法演完,又再起一套,这次段三的速度极快,但身体丝毫不受到树枝的拖累,仿佛他的身体与树枝就是一体,他想要树枝去哪,树枝便去哪;树枝指向哪里,他的身体便跟到哪里。 “当一个人达到了顶尖高手的境界时才能够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武学功法,或者说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武学功法的人才是顶尖高手。在我看来,也只有顶尖高手才有资格开宗立派,那些仗着学了某个门派的武功就另立门户传授武学的人完全属于胡闹,误人子弟不说,还会拖累相应武学的发展,甚至很可能会断送在某一代手中。” 段三收好架势,依然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发髻丝毫不乱。 徐潇听着段三的话不断点头,段三的话让他受益匪浅,由于自己的师傅也不是顶尖高手,很多关于顶尖高手的事情师傅也没有教过他,段三为了还他这个人情将自己对于顶尖高手境界的一些见解都讲了出来,这让徐潇至少省去了十年的苦工。没有人指引,全靠自己的摸索,那始终都是乱打乱撞。 “我和你说的这些也只是我对顶尖高手的见解,不一定完全适用于你。武学一途博大精深,每个人对武道的领悟都不同,也正因如此,武学才得以百花齐放。你不要完全依赖于我的见解,切记,我的见解只可以当作借鉴,万不可照搬。” 段三正色告诫,徐潇严肃点头。现在看来,段三也算是他半个师傅。 “光说不练假把式,来吧,用你的剑来取我的命。不用留情,全力出手便可。放心,你伤不到我。” 段三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自信,也很自负。见他这么说,徐潇也就不再留情,拔出长剑,施展出基础剑法,步步紧逼段三,但每一次徐潇的意图都会被段三识破,提前做出应对,竟连紧身都做不到。 在徐潇的剑再次变招的空隙,段三轻喝了一声“着!”,下一瞬,树枝已经抵在了徐潇的咽喉。 “再来。” 段三后退数步,朝徐潇勾了勾手,同时闭上了双眼。 “竟然想与我盲斗!” 徐潇面露惊讶,随后手中长剑不断在空中舞出剑花,以此蒙蔽段三的听觉。徐潇本以为段三是想要听风辨位,但段三根本没有露出过听风辨位的架势,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徐潇在舞动剑花时突然出手,手指在护手处一扣,剑身激射而出。他完全不担心会杀死段三,一个顶尖高手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如果死了就说明他不是顶尖高手,那么一个敢欺骗自己的人死了也罢。 段三果然没有让徐潇失望,二人相聚也只有十数步,剑身甩出几乎转瞬便到,但却扑了个空,段三下一刻又将树枝抵在了徐潇的咽喉。 “再来!” 徐潇忽然左手变掌,一掌裹挟着凛冽的内力直取段三下腹。这么近的距离,徐潇几乎在是在抬手的瞬间就扑到了段三近前,手掌距离段三的下腹只有一寸。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段三的身体没来由的后退,竟然躲了过去!原来在徐潇抬手的瞬间,段三就已经做出了反应。紧接着,徐潇喉咙又是一紧,段三又赢了。 徐潇收好架势,朝段三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他算是服了。这一战让他看到了自己与顶尖高手的差距,也让他逐渐看清了未来的路…… …… 第七十五章:出了大事 “段兄,我服了,感谢段兄不吝赐教,让我看到了与顶尖高手的差距。” 徐潇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这一课他上的值,终于让他看见了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 “唉!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再这样我可就和你翻脸了啊!” 段三扶起徐潇,满脸责备之意。 “我们虽然是人情关系,可也算是一起行侠仗义过了,算得上是友人。” 段三丢掉树枝,捡起了斜倚在树边的长剑。 “能与段兄成为友人,我可是荣幸之至。” 徐潇笑道,他这话出自真心,有谁不想和高手成为朋友。 “得了,我要走了,多谢你的款待。” 段三拱了拱手。 “段兄要往何处去。” 徐潇上前一步追问道。 “去需要我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 段三又露出了那副笑容,纵深飞跃,很快便自房屋之上消失了身影。 “有缘再见。” 徐潇看着段三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 徐潇返回酒馆将马匹迁走,随后前往马市将马匹卖出,最后徒步出城,前往三城交汇的村落,返回自己的家。不只是他的家在那里,王云子的家也在那,和他的家只隔了两条路。 “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回家了,家里恐怕已经积了不少的灰。” 徐潇想着,脚下步伐逐渐加快,直奔家中。 这里说是村落,实则已经有了城市的雏形。由于处于三城交汇处,人口逐渐汇聚,带动农业与商业迅速发展,这里的村落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华,逐渐有集市出现。徐潇临走前村里一户人家正在筹划建造客栈,也不知现在筹划的如何了。 徐潇行的很快,半个时辰后,村落已经遥遥在望。前往村庄的道路上徐潇碰到不少熟人,与他们闲谈之时徐潇了解到,州府派遣了一个里吏来村中任职,村里正在给他建造房舍,就在徐潇家对面的空地上。徐潇一乐,没想到出去一趟再回来竟然和里吏做了街坊。 “对了,咱村儿里啊,还出了两件大事。” 与徐潇一同回家的汉子兴致盎然的告诉徐潇。 “哦?什么大事。” 徐潇眼神中露出好奇,州府派里吏来管制这个村庄已经是大事一件了,还能有什么事算是大事啊。 “这第一件大事,是咱们村子终于有名儿了,不用总是江南城南边儿,水城北边儿,江城西边儿那么叫着了!” 汉子眉飞色舞,肩上挑着的扁担随着他身体的扭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哦?这还真是大事一件。” 徐潇也是面露喜色,他身为村庄的居民,自然希望看到村庄越来越好。能有一个名字,这说明州府对村庄开始重视,这是全村人民的荣耀,徐潇作为居民之一也觉得脸上有光。 “叫什么名字?” 汉字抹了把身上流淌的汗珠,江南气候温暖,五月份早已进入了半夏,这就更加的闷热,汉子赤裸着上身仍觉得浑身燥热。 “叫有春村。” 汉子挠了挠光亮的头皮,憨憨的道:“也不知道这名字是谁起的,咋听着……这娘们儿唧唧的。” 徐潇一笑,背手开口:“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这些官僚,还真会趋炎附势!” 庄稼汉子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但徐潇知道。如今大魏皇后眼前的红人,皇后娘娘的御用诗人便是江南人士,今年回乡祭祖时曾在州府强烈请求下留下一幅墨宝,题的便是这首诗。这些官僚为了巴结人家,竟然给村子起了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名字,也不知这一举能不能讨人家欢心。 “还有一个呢?” 徐潇笑过之后继续问道。 “还有一个和你有关。” “哦?和我有关?” 汉子面露神秘,向徐潇这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咱们村里来了个女的,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那叫一个俊啊!把咱村里那些没娶亲小伙子给看的魂都飞了!整天往人家身边凑,恨不得黏人身上!不光如此啊,就那些年轻气盛的,也成天往人家身边凑,整天非得被自家婆娘拎着耳朵骂一顿才知道回家。嘿呦,那叫一个壮观啊!” 汉子把话说的好像讲故事一样,徐潇听得直想发笑,哪就来个漂亮姑娘跑这儿勾魂儿来了,莫不是苏妲己再世不成。 “说别人不知道回家,你回去了吗?” 徐潇出言打趣。 “我……我肯定回去了啊……” 汉子脸一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摆手,把满脸坏笑的徐潇推了出去,惹得徐潇哈哈大笑。 “你说这事和我有关,有什么关系啊。” 徐潇眼看汉子面色由红变紫,脸色越来越窘迫,脸上笑容一收,正色询问。 “等你自己回去看吧!” 汉子白了他一眼,快步与徐潇拉开了距离。 “小肚鸡肠!” 徐潇冲着汉子的背影撇了撇嘴,自顾自的走着。 很快,徐潇进了村口。村口处相较徐潇走的时候多了个石碑,石碑刻了两个字又用红色的漆料涂了一遍很是醒目。 “‘有春’,这两个字刻得还不错。” 徐潇摇摇头,这个石碑刻的还不错,肯定花了不少的钱。至于这钱,肯定不是府衙出的。 徐潇的家在村庄靠近中心的地方,这一路上出奇的安静,好像村里的人都消失了似的。徐潇面露疑惑,现在的确是农忙的时节,但也不会一个人都不剩。 徐潇朝自己家的方向走着,逐渐发现有一阵争吵声从自己家的方向传过来,且随着距离的接近声音越来越大,其中夹杂着争吵声、打骂声、尖叫声,还有一阵阵摔东西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徐潇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朝自己家走去,片刻之后,徐潇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在了原地。 在自己家门前,聚集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数百人,一干人围成一个大圈,人挨人人挤人,把徐潇家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这附近的树上、墙头上也站满坐满了不少的人。这些人叫嚷着,破骂着,还有人不时往圈中扔石子、鸡蛋、白菜,还有人扔木桶,看得徐潇胆战心惊。看这架势明显是在开批斗会啊!这是什么人引得如此天怒人怨! 在远处时还能听清一些声音,到了近处徐潇两只耳朵都在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徐潇无奈,只能提气拔高,跃上房顶。此时就连房顶上都有人坐着看热闹,徐潇一上去吓了这群人一跳。 “徐潇?你回来了?” 房顶上的人大多认识徐潇,见他回来露出惊喜的神色。 “你快去看看吧,再不过去,你家房子都要被人拆了!” 有人催促徐潇赶紧过去,同时大声呼喊:“喂!徐潇回来了!都别吵了!” 可惜,人群的声音实在太大,呼喊声就像石沉大海,没有起任何作用。 徐潇见状再次提气飞掠,一跃到自己房顶,这才看清了圈中情形。 圈中乱作一团,有一女子站在中心,人群中不断有人朝她扔着东西,矛头都指向了她。在她旁边还有几人厮打在一起,好像是村东头的赵大哥正在被赵大嫂追着打,旁边赵大嫂的娘家人和赵大嫂的夫家也打骂在一处,场面混乱至极。 徐潇皱眉偏头看向圈中间那人,那人似乎有所感应,原本斜侧着的身子转向了徐潇这边。待得看清圈中间那女子的相貌,徐潇大惊失色,飞身而下,一剑劈碎了飞来的木桶,又反手一掌隔空击飞了扔来的大马勺,随后凝气于剑,在地面划过,激起一片黄土。 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让人群安静了下来,待得尘埃落地,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人群又炸开了锅。 “这不是徐潇嘛!徐潇回来了!” “徐潇!咱们村都要被闹得翻天了,你管是不管啊!” “小徐,你赶紧把这小狐狸精带走!我看着心烦!” “不能走!我家男人被她勾的魂都没了,我非得撕掉她这张皮!” “……” 人群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徐潇插不上话,只能拱着手,提气发声。 “各位乡亲!请大家静一静!听我一言!” 徐潇全力发声终于盖过了人群的嘈杂,声音逐渐平息,安安静静的等着徐潇的下文。 “各位乡亲,这位是我的朋友,来此也是为了找我,没想到会给各位乡亲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徐潇在这里给各位道个歉,希望大家原谅。” 徐潇恭恭敬敬的朝众人施礼致歉。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看徐潇这样道歉,众人都是语锋转变,说没什么大事,让徐潇把人带走就行,免得再闹得人心惶惶。只有几个妇人不依不饶,非说女子勾引自己男人,要把她扭到官府去。 徐潇好生劝阻,这几个妇人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最后,不知是谁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尹家二太爷请了过来,这几个妇人这才噤声不再叫嚷。 尹家二太爷已是耄耋之年,徐潇没想到会惊动他老人家,急忙上前搀扶。尹二太爷虽然年老,但身子还算硬朗,站在场中由徐潇扶着开口训话。 “各位乡亲,这件事老朽已经听说了,本就不关人家姑娘的事,你们怨人家作甚?你们这些小子我就不多说了,毕竟年轻气盛,喜欢人家就往人家身边凑也在所难免,但你们要记住,爱美之心可以有,但也要管住自己的手脚!要是让我知道谁敢轻薄人家姑娘,我就打断他的腿!” 尹二太爷扬了扬手里的拐杖,吓得几个年轻小辈缩了缩脖子。 “你们几个”尹二太爷指了指几个男子,“回家自己反省去!已经娶了亲的人不知羞耻,还整天追着人家姑娘不放,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只是在侮辱人家姑娘清白!自家的农活都做了没有?没做完整天在外面鬼混什么!你们是想要一家老小都出来讨饭不成!” 尹二太爷一席话说的几人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还有你们,管不住自己丈夫有什么资格怨人家姑娘!明明是这几个没脸的自己跑来找人家姑娘,你们找人家姑娘撒泼作甚?都给我回去!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无缘无故闹事,我就把你们都告到官府!” 尹二太爷一番话说的众人低头不语,最后纷纷上前来道歉,还有几人说要帮徐潇把被弄脏的院墙收拾干净,但被徐潇婉拒了。 终于人群散尽,徐潇转头看向一直静静站在自己背后的女子,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 徐潇开口。 “来找你啊。” 女子空灵的声音响起,传到徐潇耳中,不由得心神一震…… …… 第七十六章:有女生若 都说江南风光无限好,不只是江南青山绿水的风景美,江南的女子也是一道风景。 江南的女子较北方女子更显女性的柔美,身材娇小,皮肤白皙,没有北方女子明显的毛孔,看上去更水灵,更惹人怜爱。 话虽如此,但也不是说北方女子长相都很丑陋,就比如说仙女姐姐,再比如说眼前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柳眉清晰,双目澄澈,肌若凝脂,齿似碎玉,瓷娃娃一样的脸庞美丽动人。一袭白衣在微风的吹拂下飘飘欲仙,眉心处三点火红的印记平添了一股妖异。一抹淡淡的微笑挂在她淡雅的嘴角,凝视着徐潇的双目中满是柔情,那是看待爱人的眼神。 每次徐潇看见这个眼神都会在心中叹一口气,那眼神他太熟悉了,他看向仙女姐姐时的眼神也是如此。 眼前的女子与他也算是老相识了,她姓顾名生若。没错,大魏皇帝顾明夫的顾,大魏长公主顾鸣烟的顾。她是当今大魏皇帝顾明夫的第七个孩子,大魏七公主,顾生若。 顾生若的母亲曾是江湖女子,跟随自己的师傅师姐在江湖上历练闯荡,当年无意间与当时微服私访的顾明夫产生了感情。那是一个温暖安静的下午,花丛中繁花似锦,芳香吸引着蜂蝶盘旋飞舞,少女懵懂无知的心被这美丽的景象和顾明夫那悠扬的笛声拨动了。二人经历了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过后,顾明夫甩手离去。他不知道的是,顾生若的母亲已经怀有身孕。 当得知顾生若的母亲未婚先孕的时候,她的师傅大发雷霆,再得知她竟然连孩子生父的真实身份都不知晓的时候,她师傅更是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要不是看她怀有身孕,差点就把她一掌劈了。 一直到把孩子生下来,顾明夫也没有再出现过。顾生若的母亲在生下她后,身体虚弱,再加上伤口感染,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她师傅气不过,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孩子的生父竟然是当今的皇帝。哪怕是皇帝,自己的徒弟受了委屈也不能就此罢休。她师傅集结了几位当地武林中较有声望的人士,一路杀到燕兰城去讨个说法。 顾生若的师祖只是个二流高手,在燕兰城当年的二十八星宿和“六扇门”等皇城护卫的围剿下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若不是当时同去的几位拼死相护,她师祖早就命丧当场。几人中实力最强的不过是一流高手,很快便被一干皇城护卫拿下,押上皇宫大殿,由顾明夫亲自审问。也直到这时,顾明夫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女儿。 顾明夫原本只当那段经历是一段艳遇,他根本没想过要给顾生若一个母亲一个名分,也根本没想过会有一个女儿。他没想到的事情有很多,但这些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对于那个江湖女子来说却是她的一生。徒弟临死前至死不悔的表白让她恼火,也让她悲伤。顾明夫最后认下了这个女儿,但在顾生若师祖提出了要求,顾生若必须被带离皇宫,在江湖中生活。她不想让自己的徒孙成为顾明夫手中的一枚棋子。 顾明夫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加上他也觉得有愧于这个女儿,所以也退了一步,顾生若在重要节日或皇家大事时必须返回皇宫,其他时候可以生活在皇宫外。 在强闯皇宫城时,顾生若师祖受伤严重,没过多久也与世长辞,只留下顾生若和她母亲的师姐,也就是她的师傅。她从小与师傅相依为命,从来没有从自己所谓的皇帝父亲那里索取过任何东西。她与师傅的感情极佳,对师傅的话言听计从,说是师徒,实则更像是母女。 顾生若从小生长在江湖,身上没有丝毫皇家公主对人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没有公主娇生惯养的脾气。她性格豪爽大方,同时又不失女子的细腻心思,在江湖上也是有不少的仰慕者。可她却偏偏倾心于徐潇,追着徐潇不放。 徐潇认识顾生若时还只有十二岁,顾生若只有八岁,徐潇那时还跟随师父学武。那天,家里忽然来了一对师徒,那个阿姨说她是师傅的老友,来拜访师傅。当时徐潇的师傅不在,留下徐潇在家里站桩。 “阿姨请坐,我这就去把师傅寻来。” 徐潇给二人泡了茶,跑出去寻找师傅。没跑出去多远,徐潇就和师傅撞了个正着。 “你不在家里练功,跑出来作甚?” 徐潇的师傅皱眉责备徐潇。 “你干嘛老是责备潇儿。” 和师傅一同回来的还有红姨,红姨看向徐潇师傅的眼神里满是嗔怪。红姨是镇子里最漂亮的女人,与徐潇师徒俩的关系很好,平时总会给徐潇送一些她自己做的点心,帮他们收拾屋子,甚至连他们师徒俩的脏衣服都一并拿去洗了。 徐潇小时候当过乞丐,成熟的也比其他孩子要早,他自然看的出红姨对师傅的感情。徐潇曾经打趣着问师傅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个师娘,师傅当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徐潇又说,他觉得红姨挺不错,要不然让红姨嫁给师傅得了。没想到这话刚一出口,师傅竟然一巴掌就把他打飞了出去,害得他在床上躺了两天,红姨也因此对师傅大发雷霆。 “潇儿,你说说是什么事。” 红姨温柔的摸了摸徐潇的头。 “家里来了客人,我出来找师傅。” 徐潇看向师傅。 “什么人。” 师傅凝神看向家的方向。 “是一对师徒,那个阿姨说她叫梦清。” 师傅的表情忽然一僵,探手拉住了红姨。 “既然来人了,你就先回去吧。” “没事,一起回去吧。你陪客人说说话,我帮你们准备些饭菜,晌午留客人在家里吃顿饭。走吧潇儿。” 红姨拉起徐潇就向家走,师傅在后面想拉住红姨结果拉了个空,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走了回去。 进屋之后徐潇就敏锐的发现,屋内的气氛在师傅进来的瞬间就凝固了。那个叫梦清的阿姨面色阴沉,凶狠的目光在师傅和红姨的脸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在红姨的脸上停留的时间更长,厌恶的神情溢于言表。 “莫不是师傅和梦清阿姨有仇?刚刚看梦清阿姨的脸色倒像是和师傅有情的。” 徐潇怕自己做了错事,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潇儿、阿红,你们先出去。” 师傅面色也不好看,但不是凝重,而是无奈。 “怎么,这么护着你的心上人啊。” 梦清阿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出言讥讽。 师傅皱眉看了看红姨,对徐潇说道:“你先出去。” 梦清阿姨也看了顾生若一眼,说道:“你也和徐潇哥哥先出去。” 顾生若乖巧的答应一声,跑过来拉住徐潇的手,说道:“徐潇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徐潇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红姨,师傅冲他点了点头,徐潇带着顾生若走了出去。 之后屋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物件几乎都被掀翻在地,就连房顶都快被拆了,好像发生了一场大战。之后红姨也再没有来过,不久之后红姨就嫁给了镇里的铁匠,与他们师徒俩也再没有过来往。 徐潇拉着顾生若跑到附近的山林子里,带着她在树林子里到处疯玩。顾生若也丝毫不含糊,疯起来一点女孩儿的样子都没有,上树掏鸟蛋、石子打飞鸟,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 “徐潇哥哥,你看这些够不够。” 顾生若提着剑,抱着一堆干树枝跑了回来,脸上额头上满是灰尘。她也不顾这些,随便抹了把香汗,秀美的脸蛋瞬间变成了小花猫。 “够了,放这儿吧。” 徐潇将打下的麻雀拔毛掏空,撒上自己偷出来的胡椒粉、孜然粒,又放上药草香料,用新鲜的荷叶包好,最后再裹上泥巴,糊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黑泥球。 “徐潇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生若瞪着大眼睛,用脏兮兮的小手托着腮帮子,歪头看着徐潇。 “嘿嘿,请你尝尝这天然野味!保准你没吃过!” 徐潇做完一个小黑球紧接着又做另一个。 “你先生一堆火,等一下就好。” 徐潇从怀里掏出火石递给顾生若,顾生若答应一声,点起火,在火堆周围蹦来蹦去,不时吹着气,让火焰保持燃烧。 徐潇做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六颗小黑球。徐潇把小黑球投入火中,用火焰炙烤,火中发出“噼啪”的响声,很快就传出了阵阵香气。 “好香啊!” 顾生若耸了耸精致的小鼻子,此时小鼻子上满是泥土。 “很快就好了,等一下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人间绝味。我跟你说,这可是我的秘方,一般人我都不请他吃的!” “谢谢徐潇哥哥。” 顾生若忽然在徐潇脸上轻啄了一下,徐潇看了她一眼,也没在意。 当鲜嫩的鸟肉进入嘴巴的一刻,顾生若只觉得五脏六腑全身毛孔都被轰然炸开,随后就是火焰般的灼烧感,额头山一瞬间就布满了细汗。 香!辣!过瘾! 顾生若一双眼睛被辣的眼泪汪汪的,可还是忍不住把鸟肉往嘴里送。鸟肉不焦不生,油光滑嫩,让人欲罢不能。 “能喝酒吗。” 徐潇从旁边的石洞里掏出一个小坛,揭开盖子散发出浓烈的酒气。酒气吸到鼻腔中,就好像刀子一样在人的喉管中划过,火辣辣的,浓烈非常。 这是他偷的师傅的酒,男孩子天生会对酒产生好奇,但他还没喝过,今天刚好就着美食喝一口。 顾生若也没喝过酒,但这是徐潇的邀请,她不想拒绝,接过去就喝了一口。结果一口下去,就觉得天旋地转,酒劲伴随着更加浓烈的辣味直冲头顶,身体晃晃悠悠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哈哈!酒力可真差。” 徐潇学着师傅的样子也喝了一口,下一刻,两个小小的身影倒在一处,一旁火堆烧得正旺,散发出阵阵香气…… …… 第七十七章:这值得吗 徐潇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里,师傅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脸色很是凝重。 “醒了啊,过来陪我再喝点。” 师傅看也不看徐潇,又拿过一个酒杯,倒满酒后甩手扔给了徐潇,徐潇稳稳地接过,一滴酒也没有洒出来。 “师傅……我错了……” 徐潇将酒杯放下,支撑着下了床。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他一口气喝了一大口烈酒,虽然喝完之后就睡了过去,但现在还是头痛不已。 “无妨,男人不会喝酒,那还叫男人嘛。来,坐过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可以把你师祖喝躺下了。” 师傅指了指对面的空处,徐潇这才注意到家中的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 徐潇的醉意一扫而空,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一脸茫然。 “没事,被一个疯婆娘弄的。” 师傅摆了摆手,抬手一挥,将对面的椅子扶起,示意徐潇坐下。 “疯婆娘?是梦清阿姨?” 徐潇端着酒杯坐在师傅对面,刚坐下就又被一股大力打飞了出去。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这个道理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好奇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以后不要对什么事都那么好奇。” 师傅手掌一引,在徐潇落地前将他稳稳地抓住,放在地上。 “是,徒儿知错了。” 徐潇扶起座椅,端起酒杯喝了下去。这次的酒要淡上许多,但也是辣的徐潇喉咙发痛,一口酒下去,头皮都炸了起来。 “不要总是嘴上说知错,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知错了。” 师傅给徐潇满上酒,抬了抬酒杯示意徐潇再喝。徐潇硬着头皮再喝了一杯,那时候他觉得,酒可真是害人的东西,以后绝对不能多喝。 “你对生若这个小姑娘怎么看。” 师傅忽然没由来的问道。 “生若……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我和她玩的挺好的。” 徐潇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额头。 “生若呢?” 徐潇忽然想起来这个小丫头也喝醉了,自己醒来却不见她的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喝坏脑子了?” 师傅斜瞥了他一眼,徐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师傅带了回来,顾生若自然也是被她的师傅带走了。 “可惜了可惜了,我的鸟肉。” 徐潇放下顾生若后又开始遗憾起了自己的鸟肉。 “都被人家小丫头拿走了。” 徐潇松了口气,能够物尽其用就好,不至于浪费自己的一番苦功。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和生若有关。” 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和小丫头有关,什么事情。” 徐潇没看出师傅的犹豫,给师傅满上了酒。 “你……我想……” 师傅越来越尴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豪爽,说话吞吞吐吐,眉头也是拧在一起,出现一个深深的“川”字。 最终,师傅下定了决心,把挡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我想给你定门娃娃亲。” 徐潇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师傅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给自己定一门娃娃亲。 “和……和小丫头?” 徐潇在一瞬间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串了起来。 “是。” 师傅无奈的点头,看见徒弟露出难色,只能无奈的开口解释。 “这件事情的原委很复杂,牵扯到很多年前的事,现在你知道也没什么用,我就不和你说了。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件事如果拒绝的话……梦清阿姨会为难师傅吧。” 徐潇低着头,不敢抬头正视师傅。 “你不必担心我,她为难我不得。若是你当真不愿,此事就此作罢。” 顾生若与师傅之间情同母女,徐潇与师傅也是情同父子。徐潇本就孝顺,见师傅愁眉不展心中惭愧不已。但他一个毛头小子,虽说早熟一点,但对于感情之事也是全然不懂,想要答应下来为师傅分忧,但又不知道答应下这门亲事对他以后会有什么影响。他对顾生若连兄妹之情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认识,让他做这个决定太难了。 “你现在还小,让你做这种决定的确太残酷。罢了罢了,这门亲事我推了!” “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 徐潇忽然计上心头,急忙打断了师傅。 “你和梦清阿姨商量一下,就说我们二人还小,日后还会发生很大变化,不怕生若日后怎样,就怕我日后会耽误了生若。不如此事先放一放,让我们两个顺其自然,若是日后相互爱慕,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另有所爱,也算是没有耽误我们。” 师傅听着徐潇这段话愣住了,良久之后忽然开怀大笑,伸手摸了摸徐潇的脑袋,说道:“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竟然能想到这么完美的办法。” 徐潇也是腼腆的一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来来来,咱师徒俩好好喝一杯。” 师傅心情大好,和徐潇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徐潇喝得酩酊大醉师傅还是不肯放过他,不断的给他灌酒,说他不像是他的徒弟,他能喝酒他的徒弟也必须能和,今后独闯江湖的时候才不会给他丢脸,徐潇苦不堪言。 时间飞逝,转眼徐潇已经二十岁,师傅在徐潇学艺已成之后便退出了江湖,离开徐潇不知所踪。徐潇则继承了樱花剑客的名号,成为第三代樱花剑客。 这些年梦清阿姨只来过七次,倒是顾生若经常来拜访,每来一次都是变化一次,越变越成熟,越变越漂亮,有几次徐潇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些年也是越来越亲密,但徐潇对顾生若始终没有恋人的感情。这也难怪,小时候娃娃亲的事情让徐潇总觉得自己心中有道坎儿,这道坎儿限制着他对顾生若感情的定位。徐潇天生讨厌束缚,越是这样他对顾生若的感情越偏离爱慕,现在的情感也只能说是朋友,是兄弟。徐潇承认,顾生若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是上上之选,可徐潇就是不喜欢。 徐潇没有动心,顾生若倒是越来越上心,与徐潇相处时对他的关心越来越不加掩饰。有几次甚至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徐潇察觉,强行岔开了话题。 二人之间的关系真正有了转变是在师傅离去的第五天,那一天梦清阿姨也来了,但她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对师傅的不辞而别很是恼火。徐潇虽然对这个赶走了红姨,让师傅不胜其烦最终选择提前归隐的人很是不满,但无奈她是顾生若的师傅,是自己的长辈,只能硬着头皮去招呼。 “徐潇哥哥,我来帮你吧。” 顾生若抢过徐潇手里的茶壶,给自己的师傅倒了一杯茶。 “哼!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帮着倒茶了啊。” 梦清阿姨扫了顾生若一眼,顾生若手中茶壶一抖,洒出一片茶水。师傅说的没错,她的确太殷勤了。 “瞧你那笨手笨脚的样,怪不得人家始终不提娶亲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梦清阿姨扫了徐潇一眼,那意味再明显不过。 徐潇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直皱眉头。今天梦清阿姨来了就没有好脸色,开口说两句话句句都有所指,真不知她这是吃了什么东西火气这么旺。 “你们两个出去走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说着,梦清阿姨看向徐潇,“你不怕我把你家烧了吧。” “梦清阿姨说的哪里话来,您平日里对徐潇这么好,徐潇怎么会怀疑您呢。” 徐潇低头开口。 “哼!有其师必有其徒!和你师傅一样,油嘴滑舌!” 徐潇没再接话,实则这话也没办法接,和顾生若一起退了出去。 这几年徐潇和师傅搬了几次家,早就搬离了原来的小镇,这里也没有原来小镇那样的树林,曾经两个小小身影一起掏鸟窝、偷鸟蛋的身影再也不见。 江南什么都缺,就不缺水,湖泊溪流几乎随处可见。徐潇顾生若二人一起漫步在潺潺的溪水边,溪边野花芬芳,嫩草青葱,安静祥和。 顾生若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她很喜欢和徐潇在一起漫步,哪怕二人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这样走着,她也感觉无比的充实。 但有些事有些话已经被挑明了,现在回避也是没有用了。二人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尴尬,再没有人打破这份沉静,恐怕二人都会把自己憋死。 “徐潇哥哥……” 顾生若最后先开了口,可只是说了“徐潇哥哥”四个字,就被徐潇抬手打断。这一刻,徐潇看向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 顾生若知道徐潇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会改变二人现在的关系,不由得心中一紧。若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还好,若不是……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对待徐潇吗?以她对徐潇的了解…… “这值得吗?” 徐潇只说了四个字就没有了下文,而顾生若的心也随着这四个字的落地坠入谷底。果然,徐潇哥哥还是以前的徐潇哥哥,对待自己,还是如以前那般。 顾生若低下了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徐潇不喜欢自己;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爱上徐潇。 良久过后,顾生若抬起头,泪眼朦胧的她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徐潇从来没有见她笑的这么开心过,不由得愣住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绝,顾生若伤心过度痴傻了。 “在爱情中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何来值得不值得一说。我认为徐潇哥哥值得我付出,哪怕全天下人都觉得不值得,我也会继续下去。因为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那个带着我东奔西跑,喝酒吃肉的徐潇哥哥。” 徐潇的指甲深深的没入掌心,在这一刻,他的心忽然颤了一下,原本那倒坚不可摧的坎似乎裂了一条缝。 可很快这条缝就又被填平,因为他遇到了仙女姐姐。 那天,顾生若又来了,可徐潇一直坐在阁楼上看着远方的仙女姐姐,始终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只是在最后顾生若离去时说了一句:“也许,真的值得……” …… 第七十八章:上门逼婚 看着眼前的顾生若,徐潇思绪飞转,看向顾生若的眼神夹杂着愧疚、无奈与悲伤。 顾生若冰雪聪明,自然看得出徐潇眼神中的意思,但她只是一笑置之,不以为意。这些年她不知看到了多少次徐潇这样的眼神。 “徐潇哥哥,我们一起走走吧。” 顾生若也不等徐潇回答,率先朝村外走去。徐潇看了看家门口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这附近没有树林也没有小溪,倒是有一大片稻田。但那里人太多,太热闹,顾生若不想这难得的相处时间被人打扰,就没有去那边。 这不是徐潇第一次搬家,每一次他都没有通知顾生若,可顾生若还是能找上门来。徐潇很疑惑,问顾生若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顾生若给王云子写的信。 由于经常搬家,徐潇对自己家周围的情况并不熟悉,令人惊奇的是,顾生若每一次都能把这附近摸的很熟悉。 顾生若是第一次来“有春村”,来到这里之后不但没有感受到“有春村”人民的热情招待,反倒是整天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搭讪和白眼。今天还被集体开批斗会,差点被人扭到官府去。 在这种情况下顾生若还是找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转着大眼睛欣赏着满眼的绿色。徐潇兴致了了,一直落后半步,眼神飘忽,无有定出。 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徐潇越来越无聊,最后甚至到了数脚步解闷的地步。 “徐潇哥哥,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顾生若忽然停住脚步,抬手拈住了一片绿叶。绿叶上脉络纵横交错,顾生若细细品味,似乎要将所有的脉络都记在心里。 “燕兰城。” 徐潇也不隐瞒,实情相告。 “去找长姐?” “是。” 顾生若眼神一暗。 “可曾见到?” “不曾。” 顾生若眼神再一暗,淡雅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 “这一趟一定经历了不少事情吧,能不能和我说说。” 顾生若忽然看向徐潇展颜一笑,阳光洒在她秀美的脸上格外的明亮。 “的确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大多不是什么好事。” 徐潇将一干事情娓娓道来,他没有黄老的说书功底,只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讲的不甚精彩。但顾生若听得很是入迷,一双眼睛凝视着徐潇,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徐潇哥哥的故事真是精彩,比我这些年行走江湖经历的事情还要多。” 徐潇叹了口气,抬脚继续向前走。顾生若哪里是经历的少,明明是精力都用在了徐潇身上。 “徐潇哥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顾生若深吸一口气,最终选择了开口。 “什么事。” 徐潇感受到了顾生若的犹豫,放慢了脚步。 “我师傅……也来了。” 徐潇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心头。 “梦清阿姨在哪里。” 既来之则安之,躲是躲不过了,不如直接面对。 “不知道,师傅看不惯我站在你家门前,一气之下就走了。” 徐潇脚步越来越慢,最后一扭头,朝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咱们回去等。” 对于徐潇的建议顾生若自然没有异议,看着徐潇的背影顾生若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师傅此次的来意,也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但师命难违,自己只能照做。 徐潇行的很快,片刻过后便返回了村中,在他的家门前,一道道身影正看向他这边。 徐潇远远看去,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弯腰行礼。 “徐潇见过梦清阿姨,让梦清阿姨久等徐潇罪该万死。” 来人正是顾生若的师傅,江湖人称“银蛇姑”的梦清。 梦清绰号“银蛇姑”,不只是因为她用的一口银蛇剑,还因为她像蛇一样毒的嘴。不知多少好汉领教过她的毒舌而甘拜下风。徐潇的师傅叶先河对她的毒舌也是头痛不已。 梦清今日身穿一件蓝色薄衣,衣上绣有祥云。发髻高高梳起,脸上画有淡妆,白玉般的素手交叠放在身前,形象端庄,体态雍容。微眯的双眼居高临下,高贵而冷艳。年逾不惑的她依然风韵犹存。 “哼!” 一声冷哼从她精致的鼻腔中发出,只是淡淡的扫了徐潇一眼,并不领徐潇的情。 梦清没有接他的话茬让徐潇略显尴尬,只能自顾自的起身,开门请梦清进屋。 “进屋就不用了,这么长时间没收拾还不知脏成什么样。” 梦清嫌弃的看了一片狼藉的墙壁一眼,转动洁白的玉颈看向顾生若。 “看来你这衷心都表给狗看了啊。” 一抹红霞飞上顾生若的面颊,一直红到耳根,师傅的话刺得她脸上无光。 “徐潇,今天我来只要你一句话。” 梦清凤目直视徐潇,徐潇拘于晚辈的礼数,并不与她对视。 “你究竟娶不娶生若。” 梦清声音严厉,眼神像是两把利剑插入徐潇体内。 徐潇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张口欲言却被打断。 “师傅,我和……” “你闭嘴!你还嫌丢的人不够吗!女孩子家家丝毫不懂羞耻,竟然主动向男子示好!更可笑的是,还被拒绝了。为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梦清情绪激动,上前两步抬手就要打,徐潇急忙出声阻拦:“梦清阿姨!” 梦清身形一顿,转动玉颈瞥了徐潇一眼,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我……” 徐潇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哼!和你那个师傅一模一样,多情的种!” 梦清转身一跃落到徐潇近前,眼神凌厉,沉声发问:“你娶是不娶?” “我已有心上人。” 徐潇这次没有躲闪,直视梦清。 真相总是那样的刺耳,虽然是很早就知道的事实,但从徐潇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让顾生若心如刀绞。 梦清忽然冷哼一声,猛然转过身去,双手自腰间缓缓放至身侧,两只素手握紧成拳,不由自主的在徐潇面前走动,呼吸也是越发急促。 “有心上人,有心上人!真是和你师傅一样,冥顽不灵!好!好!好!” 梦清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只素手猛然拍向徐潇胸腹。二人距离虽近,徐潇想要躲开却是轻而易举。但徐潇没有躲,非但没有躲,徐潇连一点防御都没有做,硬生生受了一掌。 徐潇心中有愧,他觉得自己辜负了顾生若多年的一往情深,也辜负了梦清阿姨对自己的期待,虽然感情不是他能控制的,但也许受了这一掌能让大家心里都好受些。 梦清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可她气不过!她气不过命运的捉弄!老天爷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她经历一次还不够,让她的徒弟也经历了一次同样的痛苦!是她梦清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不成! 徐潇被一掌打飞了出去,径直撞开院门,飞进了自家院子里。 “今天你娶也得娶,不娶还得娶!” 梦清知道徐潇是故意受了一掌,但她心中有气,一掌过后移动身形,紧接着又是一脚。梦清动作优雅,哪怕是在搏斗中也是让人赏心悦目。 徐潇再受一脚,在地上横滑出去四五丈,强行支撑起身体,忽然觉得一股热流上涌,偏过头去,吐了一口血。 顾生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顾不上对师傅的畏惧,小跑着冲向徐潇,想扶他起来。却忽然眼前一花,身体被师傅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哑穴也被一并点了。 “丢人!” 梦清喷火的凤目映在顾生若的眼眸中,吓得她浑身汗毛倒竖。 “怎么?莫不是你看不起我?拔出你的剑来!让我好好领教领教你樱花剑客的高招!我倒要看看,他叶先河教出来的是什么好弟子,竟然几次三番拒绝我的徒弟!” 梦清眉毛一挑,拔出腰间银蛇剑,剑尖指向徐潇头顶。银蛇剑质地柔软,拔出时剑身摩擦剑鞘,发出“嘶嘶”的响声,好像毒蛇吐信。 梦清和她的师傅一样,只是二流高手,但在江湖中也有些名声。曾靠一口银蛇剑独闯贼窟,将一伙山贼一举歼灭,帮助官府除了一个大患,自此立足江湖。 “梦清阿姨,我不知道你和师傅经历过什么,但想必是师傅负了你,所以你才会对我和生若的事情如此敏感。” 徐潇右手捂住中掌处,左手支撑地面,颤抖着强行起身。这一动又牵扯到伤口,呼吸一沉,又咳出血来。 “咳咳……梦清阿姨你是生若的师傅,自然希望生若过的快乐幸福,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嫁给她爱的人。但梦清阿姨你不能一意孤行,哪怕我娶了生若,你觉得她会幸福吗?我有自己的心上人,我师傅也有,既然梦清阿姨不想让生若再次经历痛苦,那为何要逼我娶她?你逼我的师傅,最终换来的是什么结果相信没有人比梦清阿姨你更清楚了吧!咳咳咳……” 徐潇说到最后情绪激动,一口气没调换过来,又咳出了血。 “你……” 梦清银牙紧咬,手中银蛇剑不住颤抖,听到最后忍不住一剑刺了过去。在顾生若惊恐绝望的眼神中,银蛇剑刺破了徐潇的皮肉,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长袍。 “你很好!” 梦清终于没能下得去手,不管怎样,他都是叶先河的徒弟。 “走!” 梦清解开顾生若穴道,拉起她快步走出。顾生若回头望了徐潇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 梦清与顾生若走后良久,徐潇才回过神来,长长吐气,此事终于告一段落。 眼前一亮,徐潇走到顾生若先前站立之处,捡起了一个小瓷瓶,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潇手持瓷瓶,凝视远方,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只是将其收起,遥远道谢…… …… 第七十九章:我放下了 王云子的家离徐潇家很近,只有两条路之隔。徐潇虽然受伤颇重却不愿耽搁,强撑着身体去王云子家中看看。 “咳咳!梦清阿姨还真是一点儿都没留情啊。” 徐潇舌顶上颚,运气打通胸腹郁结。中医上讲“不通则痛”,身体受伤后会有疼痛感实则是因为气血不通所致,打通了气血,伤痛自然而然便会好转。 “你还是老实呆着吧,我好得很。” 徐潇听闻声音猛然回头,只见消失许久的王云子正蹲在墙头,嘴角带笑的看着他。 王云子一袭灰衣,双手抄在宽大的袖口里,嘴角笑意配上宽松的装束显得很是慵懒。虽然收拾的干净,但在他脸上不难察觉到一丝疲惫。 “你何时来的?” 徐潇见是王云子,又惊又喜。但这一开口,嘴中的真气泄出,伤口又是一痛 “我也是刚回来,不早不晚,刚好看到一场好戏。” 王云子跳下墙头,掏出一枚药丸,弹向徐潇。 “张嘴。” 徐潇张嘴吞下,走到屋中,在床上盘膝调养。 近两个月没有回过家,徐潇的屋中落满了灰尘,不时可见不知名的小虫大摇大摆地从屋中爬过,被王云子一脚踢开。徐潇现在顾不得屋中脏乱,内力在经脉中运转,催动药力,一心调养内伤。 “江南有美景,蚊虫亦更多!这才多长时间不回家,家里蛇虫都成灾了。” 王云子提着一条四脚蛇扔出了门去,随后抓过墙角的扫帚,在屋中大扫除起来。很快尘土散去,房舍明亮。 徐潇受伤颇重,这一调养就到了黄昏时分。这时村中人家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徐潇在饥饿中收龙归海,收回心神。 “醒了啊,感觉如何。” 王云子适时递来一碗凉水。 “好多了。” 徐潇接过后道了声谢,仰头饮尽。凉水冰凉可口,刚好解渴。 “吃点什么?” “随便吃点吧。” 徐潇下床穿鞋,走到壁柜后面抱出了一坛酒,又从柜旁拿出一袋花生,扔到王云子面前。自己则坐在床上,和王云子对面而坐。 “有没有瓜子。” 王云子解开麻袋看了一眼。 “还剩一些,在壁柜二层东数第二格。” 徐潇打开酒坛放在身旁,抓出一把花生,手指搓撵,将花生仁扔进嘴里,花生壳丢在随意地上。 花生放的时间有点长,受潮之后萎缩变皱,难以嚼动。 “你这瓜子放的时间也有点长啊。” 王云子吐出瓜子皮,抠着被黏住的牙抱怨道。 “不愿意吃就放回去。” 徐潇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剥着花生。 “吃,当然吃。让我尝尝你藏得这好酒。” 王云子抱过酒坛闻了一下,没有闻到酒香倒是闻到了一股酸味。疑惑的看了徐潇一眼,仰头喝了一口,这一口酸的他差点把酒坛扔出去。这哪是酒啊,分明就是醋!牙差点没被酸掉了,整个胸腔都像是吃了一口煤炭似的火辣辣的烫。 王云子一把将酒坛塞给徐潇,冲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往下灌。一瓢水过后发现胸腔还烧得厉害,又接连三四瓢才稍稍好了些。 王云子扔掉水瓢坐回去,安安静静的吃着瓜子不再言语。 “你不要误会,这是我自己酿的。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没想到都变成醋了。” 徐潇耸了耸肩,将酒坛再次封好,放在了脚边。 “都变成醋了你还留着它作甚。” 王云子撇着嘴,恨恨地看着这个已经变成醋坛的酒坛。 “留着当醋用吧,就是味道还不够。” 徐潇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和我们分开后你去了哪里。” “去了沿途各处‘百草堂’分舵,查了些关于阿灵的事情。” 王云子低头磕着瓜子,语气听上去轻松随意,似乎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有线索。” “有,但不多。” “说来听听。” “只知道他们是大藤人,所属为何门派没有记载,具体的恐怕要到大藤才能查到。他们来大魏应该是路过,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在大凌。” 王云子掏出一物递给徐潇。 “目的在此。” 徐潇接过观瞧,那是一张蓝色请帖,就在不久前他还见过这张请帖。 “‘陌同门’?” 徐潇皱起了眉头。 “不错,就是‘陌同门’。原本我还没将它当回事,这次沿路查探下来,我发现‘百草堂’中有不少弟子都收到了类似的请帖,但问他们详情他们又缄口不言。我觉的,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就连大藤中都有人收到邀请,那么恐怕真的如资料中所说,各国武林都会凑到蓟州去开这什么武林大会。” 王云子收回请帖,面色严肃。 “看来,这武林大会有必要走一遭了。” “嗯……” 徐潇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原本以为所谓的武林同道不过是大魏的武林人士,为了防止大魏朝廷察觉才选在蓟州开武林大会。但照现在来看,恐怕五国的大部分武林人士都会凑到蓟州,那将会是多大的人口数目,他们是怎么在大凌皇帝眼皮底下开展的武林大会?忽然,一个让他自己都惊讶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莫非大凌朝廷和‘陌同门’也有瓜葛?”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旋转,徐潇越想越觉得正确。‘陌同门’背后有大势力支撑,有谁的势力比朝廷还要大? “我倒要看看,这武林大会的水有多深!” 徐潇下定决心,他倒要看看,武林大会商讨的是什么事,竟然需要将五国的武林同道都汇集在一起。 “好我和你一起去。” 王云子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眼神不由得一暗。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徐潇心中紧,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这次回来我也打听到,长公主的婚期定下来了。” 徐潇愣住了,忽然觉得喉咙好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在心里堵得难受。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抓住,想要甩开却不能够,想要大喊些什么,又想要大哭出声。 “什么时候。” 徐潇颤抖着嘴唇终于从喉咙中挤出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仿佛抽空了他身上全部的力气,一时间再做不出任何动作,好像一句话过后他就僵死在了那里,只有喉咙中压抑着什么似的声响证明他还活着。 “八月十五中秋节,公主出阁。” 在听到这话后,徐潇反到恢复了正常。本就是定局,再去纠结也无甚用处,不如放平心态,平静面对。 “你没事了?” 王云子歪头看向徐潇,满眼的惊讶。 “你就不能盼人点儿好!” 徐潇横了他一眼,顺手拿起脚边的酒坛喝了一口。下一刻,徐潇直接把酒坛扔出了窗外,摔了个稀碎。 “哈哈哈,还说你没事!” 王云子捧腹大笑,徐潇叹了口气,任凭酸涩的味道在自己五脏六腑中回荡,让它表达自己的心意。 “老徐,你真的放得下吗?” 王云子收敛了笑容,表情略显伤感。他这句话在问徐潇,也在问自己。 他现在这副样子看上去云淡风轻,实则无时无刻不忍受着内心的煎熬。阿灵走后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就发疯了一样去各地“百草堂”分舵寻找阿灵的信息。那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阿灵的音容笑貌,找线索找得昏天黑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武林大会这条重要线索。 王云子本想径直去大凌等待,可又想到不能让徐潇担忧,这才急忙回返江南。回来的一路上王云子一直在自问,自己去见阿灵真的对吗?阿灵对大魏人的误会太深,哪怕自己去找她,她能接受自己吗? 长时间的思考过后,自卑掩盖过了冲动,王云子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将它随着岁月永远的埋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就像徐潇和顾鸣烟一样,他们注定没有结果。没有结果的话,放弃就好了。 在意识上王云子这样催眠者自己,但夜深人静的时候,王云子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叫阿灵的女孩儿,那个仅仅相处了半个时辰不到却让他一念动情的女孩儿。王云子在思念与理智之间徘徊,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今日他本不想与徐潇提起武林大会之事,可鬼使神差的王云子拿出了那张请帖。 接下来,徐潇理所当然的对武林大会产生兴趣,他也理所当然的决定和徐潇一起前去。冥冥中自有天意,王云子无意间又向阿灵的方向靠近。 “她莫不是我的桃花劫?怎么甩都甩不掉!” 王云子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那晚为什么要呆在马棚里!如果没在马棚里就不会打掉阿灵的面具,没有打掉阿灵的面具就不会与她有交集,没有交集他就不会活在痛苦中。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再也不能是那个心无牵挂的王云子了。 “我?我放下了,你放得下吗?” “呵,我也放下了……” …… 第八十章:闭关一月 “才怪!” 徐王二人在心里暗道,怎么可能放下!他们二人本就不是轻言放弃之人,此前违背本性强行让自己放弃已然让二人受尽折磨,现在沉寂的心再次被撩动,那索性就去了结了这份心愿,也好让自己彻底安心。 徐潇要的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最后再为顾鸣烟做些什么。他对顾鸣烟的感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可徐潇的心里还有一丝念想,不是侥幸心理作祟,只是对顾鸣烟的担忧。只要能最后再见她一眼,确认她一切都安好,最后为她做一件事,徐潇就能彻底放下。 王云子也没有放下,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刁蛮、美丽、直爽、真性情的女孩子,他希望能够再见到阿灵。但他不确定自己再见阿灵一面之后能否真正放下,因为他和徐潇的情况不同,阿灵没有出嫁,他也真心喜爱阿灵,见面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 王云子在内心深处偏于自卑,这也是他被阿灵拒绝后没有立刻追出去的原因。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思念的力量让王云子一点一点的突破着自卑的封锁。黄老说过,王云子的感情刚刚升起就遭受拒绝,这对他打击很大,也让他产生了阴影。而现在,王云子的阴影正在消散。 徐潇看得出王云子回来后的变化,也知道王云子扯开话题的用意。他心里是欣慰的,因为总算有一股力量再推着王云子前进,他能够逃脱自卑的日子指日可待。 这个世上,没有谁的自卑是与生俱来的,没有谁生来就要低人一等。王云子小的时候遭人遗弃,这才变成了孤儿。如果他不是孤儿,现在的他也许就是另一副模样。王云子的自卑来自于小时候遭受过的白眼,受到过的侮辱谩骂,这给他日后生出凶狠性格造成了基础。总有人说吃亏是福,吃过亏后人就不会轻易被一些事情所左右,心性更加坚定。实则这只是片面的,他没有考虑到万物皆有阴阳两面。 如果这个亏是自己犯下的过错造成的,那么吃亏是福的说法成立。因为吃一堑长一智,可以避免今后再犯同样的错误。但如果这个亏是由于他人有意的伤害、陷害、侮辱、诽谤等等损人利己的行为造成的,那么这样的亏吃不得。王云子的自卑和凶狠性格便是由此而来。 王云子曾经说过一句话徐潇认为说的在理:“你说吃亏是福?那要分情况。如果的确是福,我就心领了;如果不是,那我只好祝您老福如东海!” 徐潇欣慰的同时,王云子也为徐潇感到欣慰。因为徐潇真的变了,心性变得开朗,眼界似乎看得也更高了。今天梦清上门逼婚的事情如果两个月前的徐潇一定会顾左右而言他,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意。现在看来,徐潇从顾鸣烟这段感情中走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明日起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帮我打发一下来人了。” 徐潇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王云子。 “这是黄老给我的‘六阳仙酒’酿制方法,你拿去试试。” “‘六阳仙酒’酿制方法!” 王云子眼神一下变得炽热,一把抢过,捧在手里仔细观看。在确定的确是黄老亲笔书写后王云子激动的差点叫出声来,这可是“六阳仙酒”的秘方啊!有价无市的存在啊!上次给徐潇治伤的时候,王云子眼巴巴的看着徐潇喝了整整一酒囊,现在秘方在自己手里,那岂不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想王云子都觉得口水直流!只是片刻功夫,王云子已经将整个秘方倒背如流。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徐潇白了他一眼。 “嘿!有本事我酿出来你别喝!” “凭什么啊!秘方是我要来的。” “那是因为我没要,要不然哪有你的份儿!” “谁叫你不要啊!活该!” “切!话说,你为什么要闭关啊。” 王云子把话题又引回了正轨。 “我之前遇到了一个顶尖高手,他与我讲了许多迈入顶尖高手境界的事情,所以我想尝试一下。” 徐潇将如何遇到段三,如何与段三切磋的事情说与王云子,王云子听了之说徐潇好运气,竟然遇到了顶尖高手指点。 “有再厉害的人指点,自己不努力也是没用。” 徐潇无奈的看了王云子一眼,王云子知道徐潇的意思,也不理他,推门走了出去。 “我先走了,两个月没回来了,赶紧回去收拾一下,要不然连觉都睡不安稳。” “不送。” 徐潇朝王云子抬了抬手。 王云子走后,徐潇走到院中,翻身上了屋顶。遥远看着日落西山,星月浮现,心中万千思绪。 “我所学甚是驳杂,此次闭关要先将所学武功梳理一遍,将其他的先放一放,专攻我的本门武学,今后以我的本门武学为主领悟‘意’的真谛。不知当初师祖跨入顶尖高手行列前所学武学为何,师傅教授与我的时候没有特意说明,也不知是否流传下来。现在我以师祖所创武功为主进行参悟,虽然困难更大,但如果能够进入顶尖高手行列收获的也将更多。通过参悟可以将本门武功完善,从此之后樱花剑客一脉便可以沿着我的路继续参悟,不但今后继承者进入顶尖高手境界的机会更大,还可以让樱花剑客成为真正的武林门派,而不再只是个名头。” 现今学武之人走的都是前人的老路,很少有像第一代樱花剑客这样自创武功自成一派者,原因无他,自创武功无异于开天。开天之难可想而知,没有几个人能够禁受得住这份苦楚。只有为数不多的天才愿意一试,但大多夭折。 第一代樱花剑客不愧为武学奇才,他广纳百家基础武学之长,将他派武学纳为己用,竟然真的开辟出了一条自己的道路,而且进行了完善,已经可以说是完成品。徐潇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完成品做的更精致,让后人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夜还很长,徐潇依然躺在屋顶,仰望着晦暗的天空,想要多寻找几颗星星。他也不为看天算卦,只想靠这个放空自己的头脑,以便明日的闭关事半功倍。星光毕竟微弱,想要在阴云遮挡下找到谈何容易。能够露出光芒的不过四五颗而已。 今夜阴云不散,遮住了天空中大半的光辉。江南多雨,现在又是夏天,恐怕接下来就会有雨。果然,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突然咔嚓一声惊雷,没由来的一场大雨瓢泼而下,润泽万物,催发生长。只是不知这一场雨后,河水又会上涨多少,待得真正的雨季到来又会有多少村落城池受到水灾的侵袭。 徐潇在第一声雷响过后就回到了屋中,被这么大的雨浇到,感冒发烧可就不好了。 “不知师傅那里有没有下雨。” 看着窗外的大雨,徐潇不由得想起了已经离开多时的师傅。师傅的腰曾经受过伤,每逢阴天下雨都会腰部痛痒酸麻,好像有上百只蚂蚁在腰间攀爬撕咬一样的难受。这个时候,师傅都会让徐潇给他烧壶热水,将脸帕浸湿,用热帕敷在腰间以缓解病痛。现在徐潇不在师傅身边,也不知道师傅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罢了,现在就开始吧。” 徐潇翻身上床,摆出五心向天式,开始闭关。 首先要做的是在脑海中梳理自己身负的武学,这一梳理不要紧,徐潇发现自己会的还真多。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梳理起来发现学的这么多,常用的却只有十八种。这十八种中又只有七种运用自如,其他十一种只在特殊情况时会想到使用。 徐潇将所学一一梳理完毕之后,将全部武学在心中演练了一遍,随后根据此次燕兰城之行的遭遇将所有武功按照实用程度再次分类。 在这之后,徐潇震开双眼,眼眸中精光乍现,一跃下床,开始在屋中演练梳理完后的武学。拳脚轻功,内外兵器,徐潇一一展现。屋中地方虽小,却不妨碍徐潇演练,招式张弛有度,没有损坏家中任何事务。最后,徐潇终于将梳理出来的武学全部熟练。 之后的事情就只剩下参悟了樱花剑客本宗武功了。以前徐潇没有认真参悟过,现在参悟才发现本宗武功的精妙。本宗武功网罗各个方面,以内家为主,综合拳、腿、掌、轻功、点穴、兵器,自己之前除了“落樱剑法”和“樱花掌法”外没有用过其他武学,这与自己没有仔细研习有着莫大的关系。 体会到本宗武学的精妙,徐潇更坚定了自己选择的道路。从此以后,我徐潇只用本宗武功来对敌,寻找疏漏,完善缺失,光大本宗武学! 一月后,徐潇出关。这一次虽然没能踏入顶尖高手行列,却是将本宗的拳法研习了个通透,也算是有所得。 “燕兰城……” 徐潇眼神望向北方,捏紧了拳头…… …… 第八十一章:天赐机缘 徐潇出关时已是丑时,王云子早已回去歇息,夜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的水气预示着下一场暴雨的到来,江南已经进入了盛夏雨季。 徐潇仰望灰暗的苍穹,右脚后撤一步,一双腿为轴,身体自上向下开始发力旋转。先是头部再是颈部,随后肩部、胸部、腹部、腰部、腿部、脚部依次旋转,徐潇的身体好像一支离弦的箭,倏然射向天空。 这一下,徐潇的身体飞起来足足有六丈高,似乎天空就在指尖。在空中,徐潇的身体好像一片鸿毛,脚下踏风而立在空中滞留,身体在空中开始演练武学。一招招一式式,带起阵阵风浪。 破封问天!日耀双瞳!浩然长空!金鹏展翅!君临而下!鹏程万里!回旋龙卷!比翼双飞!虎口夺食!平地狂风!摧金断玉!遮天长夜!命陨归尘! 十三式拳法演练一遍,徐潇也从天而降,归于地面。十三招拳法,一只鹏鸟的从生到死,撼天震地! 这十三招拳法名为“金鹏十三式”,樱花剑客本门武学。徐潇将其梳理完成之后才发现它的威力是何等之大,祖师研习出的武学后人却让它蒙尘,实乃罪过! 拳法过后还不算完,徐潇腰部发力,双腿如鞭如风,如影如龙,好似天地万物都要笼罩在我的腿影之下!一腿,可遮天蔽日!一腿,可风云变色! 气出如龙!绞云弄雨!惊雷劈木!云遮雾绕!翻天覆地!风起云扬!龙行九州! “龙云腿”!如神龙行云布雨,天地间万兽臣服,苍生见之,皆要跪拜! 第一代樱花剑客从未在外人面前用过这两套武功,第二代也不以本门武功为主,到了徐潇这里自然是将其放之脑后。若不是受到了段三的指点,还不知要让这两门武功沉寂多久。徐潇有一种预感,不久之后这两门武功一定能名震武林! 徐潇看了看王云子家的方向,走回家中,将随身携带的物件收拾好,放进包袱里。这次出门时间会很长,所以要多备一些事物,以备不时之需。 徐潇背好包袱,合拢家门。想了想,将长剑放在了门前。关好院门,徐潇直奔燕兰城。 北上的道路遥远,徐潇也不着急。现在六月中旬,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两月的功夫。两个月,怎么也到了。 去燕兰城要渡过一条江,一座山脉。江,为黑水江;山,为地牙山。 黑水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哪怕坐船也要坐一天。传说,这黑水江是由龙血所化。天上神龙有九子,赤、黄、绿、蓝、紫、青、灰、白、黑九龙。九子性情各不同,其中以白龙最为阴狠毒辣,黑龙最为敦厚忠实。九子本在一处共用神龙留下的龙珠修练,但白龙想要一跃成神,不愿与其余兄弟共用,遂痛下杀手,杀害其余兄弟,抢夺龙珠。其余七位兄弟都不幸遇难,只有潜心修行的黑龙凭借扎实的功力,幸免遇难。 黑龙见白龙见利忘义,竟然连亲生兄弟都杀,一时间勃然大怒,与白龙展开生死搏斗。最后,二龙都筋疲力尽而死。黑龙全身血液流尽,将庞大的龙形尸身淹没,形成了黑水江。而白龙则死在了黑龙北侧一千里外,尸身化山,变成了现在的地牙山脉。神龙见自己的九子皆因龙珠而死,心中后悔不已,遂将龙珠升上天空,变成了天上的太阳,让龙珠一直普照自己九个孩儿葬身的大地。 千百年来,有无数的船只翻覆于黑水江的波涛之中,沿江一带的百姓都说,这是黑龙的精魄不灭,要惩罚他们这些敢于从其尸身上横穿的凡夫俗子。但也不知为何这淳善的黑龙会时不时发怒,而那阴狠弑亲的白龙却从不山崩。 徐潇没有去等待开城买马,径直奔赴黑水江。这段路程本要耗费两天,徐潇一路上施展轻功,一天下来便可赶到。 天亮时分,天上依旧阴云不散。不多时,雷云渐浓,天空中雷声滚滚,不时有闪电现于云中,顷刻间,暴雨即将来到。 徐潇想找个地方避避雨,可此处旷野无边,哪里有地方避雨?正在徐潇愁眉不展之际,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地洞。这个地洞出现的很没来由,不像是地鼠打的洞,也不像是挖的井。凑近了一看,地上散落着绳索、铁铲勾爪等物,见到这些,徐潇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两个字:“盗洞!” 有很多的穷人为了生存不得不铤而走险,去做那些抢夺财物,杀人越货的勾当,从此落草为寇,当了山贼悍匪,为官府所不容。更有人不惜打扰亡者安宁,做起了盗墓贼。在这个尊重逝者,死者为大的社会,这样的人相较山贼更为世人所不容,所以也只有被逼急了的人才肯做这种事。 徐潇看着盗洞直皱眉头,说实话他很想一走了之,但又不想淋雨。方圆十几里不见人家,除了这个盗洞也没有哪里能够躲雨。这可是要打扰亡者安宁,死者为大,徐潇虽是武人,却也读过诸子百家,这可是失礼。再者,这很可能会沾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徐潇没见过鬼,但心中鬼要比真正的鬼对他的心境伤害大多了,哪怕没有沾上不干净的东西,自己心里也会觉得有污秽在身上。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让人不快的事情。 正在这时,盗洞里忽然传来声响。徐潇侧耳细听,被吓了一跳。 “快追!不要让那个小鬼跑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喊道。 “小鬼!站住!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我才不要!我看见了你们几个的秘密,你们可定不让我活!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且距离洞口越来越近。 “下面出了什么事?” 徐潇后退几步,他要看看等下会从洞里冒出什么来。 才刚退开,一张沾满泥土的稚嫩脸庞就冒了出来,随后便是两只瘦弱的小手,小手发力支撑起身体,一骨碌翻出了盗洞。 小孩从地上打了个滚,刚想站起,仰面朝天的他却忽然发现眼前有一道高大的人影,瞬间就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怎的他们外面还有人把守?” 小孩吓得连站也不敢站起,一双眼睛中满是惊恐。 “他妈的!这小兔崽子跑的还真快。” 又一个满身肌肉的大汉爬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自己正在追的小鬼正躺在一道人影脚下,那人影看上去像是哪家的公子,身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大汉眼珠一转,心道:“看这公子模样人的打扮身上应该有不少钱,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倒不如把他也一起做了!” 大汉想着,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狰狞之色。他们这些亡命徒早就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了,要怪只能怪这两个人运气不好,偏偏撞破了他们盗墓的事。 “这位公子……额,可否将我那娃儿放开?我这娃儿不懂事,冲撞莫怪。” 大汉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缓缓移动脚步靠近徐潇,准备出其不意,把徐潇给剁了。 “我呸!” 原本躺在地上等死的小孩一听徐潇不是这群盗墓贼的同伙,瞬间放松了下来。又听这盗墓贼竟然说自己是他的娃儿,气得“哇呀呀”大叫一声,跳起来,一口淬在了大汉脸上。两只小手一插腰,颇有几分豪迈的说:“你丫说谁是你的娃儿!你个盗墓贼哪来种!不守礼数,忘记祖训,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绝后!告诉你,小爷虽然现在穷困落魄,可也绝对不会干这种勾当!总有一天,小爷我会成为人上人!” 大汉被一口啐了个正着,一时间呆立在了原地,待得回过神来,立刻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一把掐住小孩的脖子,双目充血,咬牙切齿道:“小兔崽子,看我不掐死你!” 小孩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生的瘦瘦弱弱,哪里承受的住大汉的手劲?才被掐住就已经是白眼直翻,舌头外吐。 小孩本以为死定了,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一摔之下久违的空气又钻入了鼻腔中,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 “哎呀我的天啊!吓死小爷了!” 小孩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擦掉眼角的泪水,抬眼向上看。只见那个大汉正保持掐人的动作定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也是原本那样的狰狞,丝毫没有变化。 小孩满眼惊讶,看看大汉,忽然又扭头看了看徐潇,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的天,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眼前这人莫不是传说中行走江湖的大侠?哈哈哈!这可是上天赐给我的大机缘啊!不行不行,我可得抓住了!哈哈哈!小爷我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啦!” 小孩想着想着忽然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吓得他赶紧扭过头捂住了嘴,明亮的小眼睛不时飘向徐潇脸上观察着他的表情,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察觉,错失良机…… …… 第八十二章:小爷狗胜 徐潇打量着眼前坐在地上的小孩儿,小孩儿身穿破烂布衣,上满是补丁,脚下踩着一双草鞋还破了个洞,露出一半脚趾。头发乱糟糟的好像个鸡窝,还有一撮头发也不是是被火燎了还是怎样,呈现出焦黄的颜色。 看罢之后再提鼻子一闻,徐潇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这是多长时间没洗澡了啊!浑身上下一股子酸臭味,就好像是把一百个臭鸡蛋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散发出来的臭味,徐潇好悬没有昏过去。 “看什么!” 小孩儿见徐潇面露嫌弃,急忙叉腰跳起来,还抬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他这么做意在吸引徐潇的注意,他怕徐潇嫌弃他把他抛下就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他追杀。” 徐潇抬手指了指大汉问道。 “你问小爷的名字?嘿嘿!你可听好了!” 小孩儿清了清嗓子,双手一背,摇头晃脑的就在徐潇面前走了起来。 “要说小爷的大名那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在这一片儿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能听到小爷的名字那可是你的荣幸!我跟你讲,我娘给我起名字那天那可是绞尽了脑汁!换了好几个名字,每换一个老天爷就打一声雷。我娘说,我天生有贵人命,名字起的太好容易被老天爷嫉妒,要让我经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才算完。你想想啊,咱们这肉体凡胎哪经受得住天雷加身啊!所以啊,我娘……唉唉!你别走啊!” 徐潇没时间听这小孩儿在这里胡扯,他本来想着,这小孩儿被盗墓贼追杀想必是偷偷跟下墓去被盗墓贼发现,这才想要灭口。既然是偷偷跟下去要被灭口,那么他住的地方一定不会距离这里太远,徐潇想先和这小孩儿套套近乎,再让他带自己去家中避雨,毕竟是自己救了他的命,就让他小小的报答一下。可谁知这小孩儿说话这么啰嗦,唠唠叨叨没完,等他说完恐怕早就被雨淋透了。徐潇听得烦了就想一走了之,他的家在附近,那说不定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家。 “等等!等等!你听我说完啊!” 小孩儿跑到徐潇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徐潇的去路。徐潇皱了皱眉,绕过他继续走。小孩儿这下可急了,一下子扑到徐潇腿上,好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徐潇腿上。 “你不许走!我还没说完呢!他们这些盗墓贼没有礼教,你也没有啊!” “放开!” 徐潇满脸黑线,他倒不会和小孩儿一般见识,但奈何小孩儿身上太脏,徐潇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不舒服。 “不放!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对于这个孩子的无理取闹,徐潇丝毫没有留情,抬脚踢腿,内力猛震,直接把小孩儿甩了出去。小孩儿重重的摔在地上,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徐潇斜眼看着小孩儿,眉头微皱。他对自己力道的拿捏很有信心,徐潇自信,小孩儿虽然会摔的疼痛,却不会受伤。现在趴在地上不动,显然是在耍无赖。 既然知道了是在耍无赖,徐潇也不管他,迈步继续前行。 小孩儿见徐潇并不上当,眼珠再转,抱着肚子叫了起来。 “哎呦!痛死我了!哎呦!要痛死了!肯定是中了尸毒!不行了!我要死了!” 小孩儿抱着肚子往徐潇脚边快速移动,在地上连连打滚,不时还在地上咬上一口,咬得满嘴泥土绿草再吐出来,样子很是滑稽。 徐潇仍不搭理,任凭小孩儿在地上打滚,连看也不看一眼。小孩儿见徐潇去意已决,不由得大为头痛。一骨碌爬起来,紧紧地跟在了徐潇身后,脸上一副“你去哪我就去哪”的表情。 “大侠,你叫什么啊。” 小孩儿见硬的不行,就换了个方法用软的来,看向徐潇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崇拜。这倒不是他装的,习得一身绝世武功,飞檐走壁救民水火,是每一个男子的梦想。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徐潇漠然开口。 “嘿嘿!要说小爷的名字……” 小孩儿又习惯的想要长篇大论一番,却发现徐潇正大皱眉头,急忙改口。 “我叫萧狗胜,萧瑟的萧,狗尾草的狗,胜利的胜。” “嗯,我叫徐潇。” 徐潇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萧狗胜见徐潇不再和自己保持距离,面露欢喜神色,继续和徐潇攀谈。 “大侠刚刚制住那盗墓贼的手法可是点穴之术?” “哦?你还知晓点穴之术?” 徐潇饶有兴趣的看向萧狗胜。 萧狗胜见徐潇看向自己,心中更是大喜。清了清嗓子,决定在徐潇面前卖弄一番。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在班门弄斧,他的目的也是在此。他要靠班门弄斧来吸引徐潇的注意,如果能让徐潇出言指教那就更好不过,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方法。 “咳咳!要说这点穴之法,那可是武道一途的精妙所在!识穴位所在,辨气血运行,封人体行动,断敌之生机。这点穴功夫在各门各派武功中都有涉猎,但大同小异,不过都是找穴大穴,只是手法力道不同而已。这点穴功夫也说不上哪家厉害,要说厉害只能说是使用的人实力强弱。实力弱的人制不住实力强之人,实力强之人也没必要用点穴之法对付实力较弱之人。大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萧狗胜期待的看向徐潇,就像是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在等着父母的称赞。 但让他失望的是,徐潇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他这些小心思徐潇怎会看之不出,对于他这半对半错的见解一笑置之,没有给他拉近距离的机会。 “大侠,看天色就要下大雨,不如前往我家避避雨吧!” 萧狗胜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珠再转,开口提议。 “你家在附近?” 徐潇开口问道。 “在的在的!这附近只有一处人家,那便是我家。” 萧狗胜欢喜点头。 “哪个方向。” 徐潇停住了脚步。 “西方二十里处就是了。” 萧狗胜手指西方。 徐潇顾不得萧狗胜衣物肮脏,提起萧狗胜,施展轻功,飞身掠去。此时天空已经阴沉至极,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忽而闪电陡降,大雨倾盆而下。 二十里距离不远,徐潇全力施展轻功,片刻即至。原来,萧狗胜的家在一处山丘之后,也难怪徐潇没有见到,他忽然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这是一处茅草屋,周围用一圈篱笆围住,屋后是一片水田,水田中中水稻,而在水稻之间,不时有鱼苗吐出气泡,一副农家田园的景象。徐潇进得屋中,发现屋中很是干燥,抬头看向棚顶,并无光亮洒下,一片的阴暗。 萧狗胜犹豫片刻,从床底拿出了一盏油灯,满脸肉痛的掏出两颗小打火石,点燃油灯,但并没有点着。 穷苦人家晚上无有照明之物,只能在黑暗中度过。有的人家会捕捉萤火虫充当照明之物,但也只能用一个晚上。即使有了照明的灯烛,若非必须,没人会舍得使用,久而久之,灯烛干枯,也就不能再用了。 见灯烛点之不着,萧狗胜急得满头大汗,一着急心就乱,心一乱手就抖,手一抖,打火石就掉到了地上,不知所踪。 “娘的!” 萧狗胜骂了一句,在地上摸索寻找,徐潇见状,从包袱中摸出了火折子,甩手点着,照亮了草屋。 草屋中很是简陋,只有一张破木床和一个灶台,连一张桌椅都没有。 萧狗胜捡起打火石,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徐潇说道:“大侠,你请坐。” 徐潇朝他点了点头,说道:“你也请坐。” “好!” 萧狗胜欢喜点头,捏起袍袖,在木床上扑扫一番后,请徐潇坐下。 徐潇从地上捡起两块砖头,将火折子夹住固定,随后撩起衣摆,坐在了床上。刚一坐上去床板就发出刺耳的呻吟声。徐潇刚想站起,萧狗胜就跳了上去,随后“呼啦”一声响,床板应声断裂。 徐潇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拍掉屁股上的尘土,愣愣的看向地上的狼藉。萧狗胜也是摔坐在地,爬起之后甩头摆臀,将身上尘土甩净,尴尬的看向徐潇。 “大侠,我家床板不结实,让大侠摔倒实在是不好意思……” 徐潇摇了摇头,说道:“该道歉的是我。” 徐潇从倒塌的床板下找到锤子等物,又在屋角找到木板。萧狗胜知道徐潇想要做什么,二人一起合力修复了床板。 徐潇这次没有坐在床上,而是找了几块砖头摆放整齐,坐在了砖头上。萧狗胜想了想,连砖头也没有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做完了这些,徐萧二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屋中陷入了沉默。沉默良久,徐潇问道:“你家人在何处。” 听到这话,萧狗胜神色一暗,撇嘴说道:“我没见过我爹,我娘也在两个月前病重死了。” 徐潇一听此话也是露出悲色,出言道歉,萧狗胜摇了摇头。他们两个的情形很是相像,都是孤家寡人。 “大侠,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萧狗胜忽然面色严肃,正视徐潇。 “何事?” 徐潇看向萧狗胜。 “我想拜你为师……” …… 第八十三章:官场江湖 拜师? 徐潇没想到萧狗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未考虑过收徒的事情,他觉得那离他很远。 当年师傅收自己为徒的时候刚刚而立之年,那时的师傅意气风发,以而立之年晋身一流上等,放眼整个武林也是屈指可数。但为了培养自己,师傅选择了淡出武林。自己当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与师傅结缘,师傅自己心思单纯,天资聪慧,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再加上自己孤家寡人,小小年纪就要尝遍人生疾苦,师傅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将自己收为徒。 眼前的萧狗胜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的相似,都是孤家寡人,都是穷困落魄,都是偶遇高手。不一样的是,徐潇那时只有七岁,而萧狗胜已有十岁;徐潇心思单纯,是师傅提出收徒之事,而萧狗胜则机智狡猾,缠着徐潇不放。 徐潇对萧狗胜没有什么了解,也没想要与他再有什么交集。二人只是萍水相逢,我救你一命,你带我避雨,二人之间的因果已经还清,萧狗胜这个请求有点超出情理了。 “为何要拜我为师。” 徐潇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看向萧狗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 “因为我想成为绝世高手!我想出人头地!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也受到像我一样的苦楚。” 萧狗胜眼神坚定,任凭徐潇的眼神与他对视也不退缩。 徐潇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你拜师带有太大的功利性,目的不单纯。” 萧狗胜眼神瞬间灰暗了下去,他本想靠着敢于说出自己真实想法这一点打动徐潇,但现在看来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不过,这也并无不可。”徐潇忽然话锋一转,“人活着都有目的,没有目的的活着只能叫做活死人。你这个目的虽然听起来俗气,但却是大多数人真实的想法。若是你说你要成为行侠仗义的大侠,你要造福苍生这等空谈,我现在就已经走了。” 萧狗胜没想到徐潇会有这样的转折,心中欢喜的同时也为自己捏了把汗。刚才真的是好险,眼前这个大侠的脾性和那些听惯了听惯了假话的官员可不一样,以后在他面前还是多说真话为妙。 萧狗胜送了一口气的神情落在徐潇眼里,徐潇不由得暗自发笑。 “你怎么知道拜我为师就能成为绝世高手。” “因为我看你很厉害。” 徐潇听了又是一笑。 “何以见得。” “我看你点穴的功夫很厉害,我都没看清楚你就把那盗墓贼制住了。” “哈哈哈!” 徐潇忽然哈哈大笑。 “原本以为你古灵精怪聪明的很,没想到也有这种犯傻的时候。” 徐潇翻了个白眼,萧狗胜瞬间明白了徐潇的意思。自己当时被掐得无法呼吸,直翻白眼,自然是看不见徐潇出手了。 “这世上会点穴的习武之人多如牛毛,哪怕是不入流的习武之人也能运用点穴之术制住不会武功之人。你仅凭这一点就认为我是高手是不是太片面了。” “没关系,我只要能学到本事就行。” “这可不是你想学到就能学到的,你就没想过我可能已经有徒弟了。” 萧狗胜沉默不语。 “即使我没有,拜师收徒也讲求对眼缘,你对自己就那么有信心?” 萧狗胜仍是不说话。 “说得再开点,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那么巧出现在盗洞口,又为什么会救下你,其中是否会有我的私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收你为徒却不交给你真功夫亦或者我本就没有真功夫可教,到那时你跑又跑不了,只能任我宰割,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萧狗胜彻底低下了头,好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徐潇说的这些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的脑海中,全都是母亲交给他的那些光明的思想,哪怕今天这样的险情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他怎么能了解到江湖真正的险恶之处。 “江湖险恶,你还是太嫩了。行走江湖时,除了你自己,你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过命的兄弟,他都有可能会在背后捅你的刀子!” 徐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爆射出一阵精光,射在萧狗胜身上,他不由得身体一震。徐潇的话听起来似乎夸大其词,实则这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江湖要残酷数倍,那根本超出萧狗胜的想像。人们理想中的江湖是人人行侠仗义,各大门派之间虽有纠纷却是和而不同,在大是大非面前各大门派定然会统一战线共同抗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江湖和小孩子的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自古以来,江湖二字便是伴随着血腥、杀戮、背叛、复仇等负面词汇出现的,江湖中的光明不可否认,但其黑暗也不能回避。在掌权者眼中,江湖中人都是些土匪流寇,哪怕是那些大门派也是如此。没有哪个掌权者愿意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中出现能够反抗自己的组织,所以在掌权者眼里,这些都是非法行为,这些人都是土匪之流。” “但既然建立起来了,掌权者也不能毫无来由的将其剿灭。毕竟这些江湖门派虽说非法,但是在百姓中声望却高。有了这些人,那些街头的流氓恶霸明显少了许多,他们的行为对自己的权势有利无害。最重要的是,这些门派也知道自己没有官府的认可,他们也想成为合法的组织为自己正身,求得一个名分。所以他们总会给官府送去一些好处,或是金银财宝,或是奇珍异石。掌权者对这些自然是来者不拒,乐得做这种不费力却有好处的事。” “由此一来,江湖与官场也是勾结在一起。官场中的黑暗更是不用多说,你失势,我上台;我下台,你反扑。官场中的勾心斗角相较于江湖的快意恩仇更让人不寒而栗,官场的残酷与黑暗较江湖更甚,二者结合在一起后相互影响,那么江湖的险恶也就更显而易见了。” 徐潇舔了舔嘴唇,这些道理都是师傅告诉他的,现在他又告诉了萧狗胜。徐潇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跟萧狗胜说这么多,也许是因为二人很是相像。当初徐潇也是像萧狗胜这样的天真,甚至还因此挨了师傅两耳光。 “听了这么多,你还想拜我为师吗?” 徐潇咽口唾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他口干舌燥。 “想!” 萧狗胜猛地抬头,他那坚定的眼神让徐潇心中为之一颤。 “我娘说过,既然认准了就不要变!我见到大侠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用种感觉,你一定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而且也一定是好人。在那时我就打定主意,我一定要拜你为师!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跟着你,我给你端茶递水,给你洗衣穿鞋,给你捶背捏肩……总之,我一定要跟着你,哪怕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要你没有杀了我,我就要和你耗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诚意!” 萧狗胜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坚毅,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其实哪怕是徐潇也为之动容。但很快,徐潇就恢复了正常。因为这套说辞完全不能打动他,大话谁都会说,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哪怕他能做到,徐潇也不会因为这些就收他为徒。 他徐潇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他想要将樱花剑客发扬光大,想要依靠樱花剑客本门武学踏入顶尖高手境界,想要完善本门武学,想要为樱花剑客正名,想要……他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他现在不能被限制住。现在收徒就是将他困在牢中,正是大展拳脚之时被束缚住,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你觉得,你会成功吗。” 徐潇的嘴角上翘,眼神中的玩味也越发浓郁。 “会!” 萧狗胜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就想错了。” 徐潇摇头开口。 “我现在可没有收徒的想法。” 徐潇说完转头看向屋外的大雨,似乎是在等待着大雨的停歇。 “总会有的!我会一直等到那个时候!” 萧狗胜再次表明决心。 “那要看你能不能熬得住了。” 徐潇静静的看着屋外不再言语,屋中瞬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忽然,萧狗胜站起身来,走到徐潇的身后,伸出瘦弱的小手在徐潇肩膀轻轻揉捏了起来。 “这就开始了吗,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徐潇嘴角上翘,欣然接受了萧狗胜的讨好。 大雨一直到了午时才终于有了停歇之势,萧狗胜不等雨停,和徐潇说了一声就跑到屋后水田中去放水了。 “这小孩儿有点儿意思。” 徐潇看着萧狗胜的背影眼神微微闪动,对萧狗胜的兴趣越来越浓,他决定考验一下萧狗胜。这世上能发现机会的人不在少数,但有勇气出手抓住机会的却是少之又少。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萧狗胜碰到了机会,他又大胆的伸出了手。虽然最后的决定权在徐潇的手里,但徐潇决定给萧狗胜一个公平的机会,也许二人就真的有缘呢…… …… 第八十四章:出题考验 放水这项工作在雨季是必须的,要防止水稻泡水过多而烧毁根部。萧狗胜做这项工作乘车熟路,很快便完成,回返之时大雨转为毛毛细雨,已经不影响赶路了。 “大侠,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煮些粥饭,你填填肚子吧!” 萧狗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原本脏兮兮的脸蛋这一下彻底变成了花脸。萧狗胜从屋子一脚拿出一小袋大米,张开口袋在微弱的阳光下抖了抖,拈起一颗石子扔了出去。 “不用了,我身上有干粮。” 徐潇抬手阻止萧狗胜将大米倒进锅中,从包袱里掏出一根红薯干扔给了萧狗胜。 “还是我煮饭吧,吃这些对大侠你的肠胃不好。” 萧狗胜咽了口唾沫,将红薯干递还给徐潇,徐潇没有接,而是又拿出一根红薯干自己张嘴咬嚼。 “我吃这些吃的惯了,再吃细粮的才对肠胃不好。” 徐潇笑了笑,心中却略带伤感。萧狗胜拿出的这袋米,显然是他藏起来要在年关时吃的。穷苦人家平时哪里舍得吃如此精细的粮食?现在为了徐潇,萧狗胜忍痛拿出来,看上去还是满脸笑意,实则内心在滴血。 “大侠你救了我的命,我给大侠煮顿饭也是应该的。” 萧狗胜摇头拒不接受徐潇的红薯干。 “你带我避雨已经还了我救你的因果。刚刚你帮我捏肩,这是你应得的。” 徐潇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面饼塞到萧狗胜的手里,萧狗胜闻着面饼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口水直流。 “我要走了,你好生保重。” 徐潇咽下最后一口红薯,起身欲行。萧狗胜见状急忙将面饼和红薯干一并塞进米袋里系好,又跑到床边。抱起枕头一把撕开,从里面左掏右掏拿出几枚铜钱贴身放好。最后又从床底掏出一个布包,吹掉上面的浮土后和米袋系在一起,背在肩上,跑出家门追着徐潇离去的方向而去。 徐潇走的时候没有刻意等萧狗胜,反倒是施展轻功,快速朝黑水江方向赶去,他想看看萧狗胜能不能追来。如果萧狗胜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拜自己为师,那么他在找不到自己的踪影之后便会放弃这个念头。如果并不是,那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自己,这也能考验他的诚心和耐心。 暴雨过后风势未减,狂风呼啸似乎预示着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徐潇顶着毛毛细雨,在泥泞的旷野上施展轻功,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但徐潇没有一直沿着一个方向前进,而是时常偏离路线,然后再全力跃回,以次迷惑有可能跟在后方的萧狗胜。若是他观察细致,不难跟上自己。但如果惰于思考,终将被自己引到他处。 徐潇有心出题考验萧狗胜,急行一段后就放慢了脚步,寻着有人烟的地方而去,很快便找到一个小镇。小镇中有五家酒馆,其中能住店的有三家。徐潇先去镇南一家酒馆中打了壶酒,又去镇北一家酒馆中要了两碟下酒菜。吃罢之后去了镇东的酒馆里住店歇息。 徐潇绕了一大圈,在各处留下蛛丝马迹,为的是考验萧狗胜的独立思考能力和观察能力。如果日后他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弟子,他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全都交给他,需要他自己去观察,去思考。面对人生时是如此,学武时也是如此。 在徐潇意料之中的是,萧狗胜果然找来了。超出他的预料的是,萧狗胜找来的很快,仅仅在徐潇住店后一个时辰就出现在了他门外,不过后面还追着一个店小二。 徐潇摆手示意店小二离去,低头看向萧狗胜扬起的灿烂笑脸,嘴角浮现出赞许的笑容。 “脚力倒是不错。” 徐潇笑道。 “那当然!我娘说,等我长大了,肯定能跑的比马车还快!” 萧狗胜一呲牙,将紧攥的双手摊开,那里面共有三朵纸质樱花。除了刚刚从自己门缝上拿下的樱花之外,其余两朵已经被萧狗胜满是汗液的双掌捏成了一团烂纸。 徐潇看着这三朵樱花点了点头,又忽然看到萧狗胜嘴唇发紫,心中不忍,转身进屋,示意萧狗胜也跟进来。 萧狗胜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双脚快速踩跺将满脚的泥泞跺去。他从没有住过客栈,也没有进过这么干净的地方,他不想让自己的鞋脏了客栈的地面。想了想,萧狗胜又用手中的三朵樱花在鞋底擦了起来。这一幕落在徐潇眼里,不由得面皮抽了抽。 萧狗胜擦了又擦,还是不满意,最后直接把鞋脱掉,赤着脚跳进了屋,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转过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左看看右看看,眼前华丽的景象实为平生所未见。宽敞明亮的屋子,结实干净的床板,摆放整齐的桌椅茶具……这不就是自己梦中家的样子吗? 萧狗胜蹑手蹑脚的走在屋中,生怕把洁净的地板踩坏。萧狗胜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对什么事物都很好奇。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到这头,嗅一嗅花瓶中垂下的花,照一照明亮的铜镜,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直做鬼脸。伸手靠近屋中间烧得正旺的火盆,萧狗胜顿时觉得身上的潮气和寒气一扫而空,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欢喜的他将脑袋凑近,用手连着头发一起搓动,驱走头顶的潮气。潮气一走,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臭气,闻得徐潇直皱眉头。 “小心别烫着。” 徐潇交代一句就走出去找店小二,让他送两桶热水来。 “记得多拿几条帕子。” 店小二答应一声,急急忙忙和另一名小二一起抬着一桶热水走向了西侧的房间。今天刚下过大雨,来投店的大多是些淋雨的商旅,这些小二自然也就繁忙了起来。 回到屋中,刚好看到萧狗胜拿起酒壶喝酒,从没喝过酒的他呛得双眼通红,眼泪直流,看得徐潇哈哈大笑。 看着萧狗胜狼狈的样子,徐潇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心头不由得一暖。 “你这可不行,要想做我的徒弟可不能不喝酒。” 徐潇从萧狗胜的手里拿过酒壶,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咧嘴看向萧狗胜。萧狗胜小脸憋得通红,倔强的抓向徐潇手中的酒壶,一口气喝了三大口,喝完之后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事物都是模糊不清,看着徐潇好像变成了好几个,在原地摇摇晃晃。脚下一绊,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小二敲门走了进来,放下两个大木桶,里面的热水正冒着丝丝的热气。 徐潇递过去几枚铜钱,萧狗胜见了摇摇晃晃的上前阻止。 “我……我自己来……我……我有钱……” 萧狗胜抓住小二的布衫,从怀里掏出铜钱数了数,一不小心手一抖,铜钱叮叮当当的掉在了地上,萧狗胜好像饿狼扑食一样扑了出去,在地上一阵翻腾,这才把铜钱都捡了起来。 “给!够不够住店钱!” 小二不明所以的看向徐潇,徐潇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小二出去。 “去洗个澡吧,别染上风寒。” 萧狗胜左右闻了闻,咧了咧嘴。解衣宽带,跳进了木桶里,溅起一片水花。 “呼……真舒服啊。” 萧狗胜舒服的靠在木桶边缘,刚刚喝醉酒再泡在热水里,整个人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 “大侠,你也去洗吧……不用管我了……” 萧狗胜仰着头,有气无力地冲徐潇摆了摆手。 徐潇看着他满脸享受的样子笑了笑,将两条帕子扔在他脸上,又扔给了他一块胰子。 “洗干净点。” 徐潇提起木桶走到一旁,这个靠两个小二才能抱起的水桶在徐潇手里就好像空的一样,提起来丝毫不费力。接着徐潇拉过屏风,也是解下衣袍,舒舒服服的泡进水中。 徐潇享受着久违的舒适感,扭头看向屏风的另一侧。对面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和萧狗胜天真浪漫的笑声,徐潇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光。 徐潇舒舒服服的泡了一阵,忽然停到对面“哗啦”一声响,接着就是“啪啪”的走路声。 “大侠,我来帮你搓背吧。” 腰间系着一条帕巾的萧狗胜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脏兮兮的帕巾。原本雪白的帕巾已经被染成了黑色。 “不用了,你帮我把酒壶拿过来吧。” 徐潇摆了摆手。萧狗胜答应一声,跑过去将酒壶拿给徐潇。 “要不要再喝一口?” 萧狗胜现在虽然面色潮红,但是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清明,口齿也清楚,走路四平八稳。徐潇不由得赞叹,这小子还真是一块儿喝酒的料。 “好!” 萧狗胜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露出了火热。刚才第一次喝酒他还有些不适应,现在酒劲消退,头脑竟然比之前还要清醒。徐潇提议再喝,他自然无不答应。 徐潇看着一口接着一口的萧狗胜,眼神中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这小子,说不定真的会接替他,成为第四代樱花剑客…… …… 第八十五章:你拜师吧 “你不会喝酒可不行!我叶先河在江湖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千杯不倒,你要是不会喝酒,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从此以后,每顿饭你都得陪我喝酒!以后你收徒弟,也必须要能喝酒!” 师傅的话还依稀环绕在耳边,那句“以后你收徒弟,也必须要能喝酒”回荡在徐潇脑中,逐渐变成了萧狗胜的模样。徐潇不得不感叹,喝酒真的是靠天赋。 到现在为止,徐潇已经帮他叫了整整一坛酒了。这些酒对于徐潇不算多,可对于一个十岁第一次喝酒的孩子,那就像松鼠一口气喝下了牛一天的饮水,有点太多了。 “好喝!这是什么水,真他娘的好喝!” 萧狗胜坐在桌上,两条细腿垂在桌边晃来晃去,怀里抱着酒壶,通红的小脸上写满了痛快。瘦弱的身板在桌子上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在桌上长睡不起。 “水什么啊,都说了这叫酒。” 徐潇坐在床上,满脸笑意的看着萧狗胜。萧狗胜这副样子很是滑稽,徐潇几次笑出声来都被萧狗胜怒斥了回去。 “啊对!不对!小爷还不知道这……这这叫酒啊!还……还用你说!” 萧狗胜扯着嗓子,一把就将手中的酒壶甩了出去。 “你小子真是喝多了。” 徐潇抬手抓住酒壶,仰头向嘴里倒,却发现这只酒壶已经被喝空了。 “没有!放你娘的狗屁!小爷我才没喝……喝……嗝~” 萧狗胜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接着之前的话道:“没喝多呢……” 说完,忽然身子一软,径直向前栽了下去。砰的一声,萧狗胜脑壳砰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像一坨烂泥一样仰面瘫在了地上。 “哈哈哈!这还没喝多!你就庆幸这是木地板吧!” 徐潇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啊!” 萧狗胜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原本系在腰间帕巾掉在里地上,赤身光腚指着徐潇的鼻尖大吼。 “没有没有,我没笑。” 徐潇笑着直摆手,眼神在萧狗胜身上扫视。萧狗胜虽然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而造成身材瘦小,但农家的体力活却让他小小年纪就有了一些肌肉。 “还说你没有!” 萧狗胜走上前两步,脚下又是被帕巾一绊,摔了个狗啃泥。 “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这模样有够不雅的。” 徐潇摇了摇头,把一萧狗胜自己的包袱扔给了他。他在床底见过这个包袱,萧狗胜说这里面是他娘临走前给他做的新衣服,他一直没舍得穿。 “谁要穿衣服啊!” 萧狗胜一把将包袱扔到徐潇的脸上,大踏步走向门口。 “小爷这样舒服!我热!我要出去透透气!” “你给我回来!” 徐潇一跃上前,一记手刀砍在萧狗胜脖颈上,把他击晕了过去。 “真是麻烦。” 徐潇把萧狗胜放在床上,喊来小二给萧狗胜穿上衣裤。 “对了,把这身衣服洗一下。” 徐潇掏出几枚铜币扔给小二,指了指萧狗胜换下来的衣服。这身衣服已经很是破旧,萧狗胜穿这就好像是个小叫花子,和自己当年有些相像。 “得嘞!不过客官,现在连天下雨,明日可能干不了啊。” 小二欢喜的接过钱,抱起衣物问道。 “无妨,我可以多住几日。” 徐潇摆了摆手,小二更是欢喜,抱着衣物跑了出去。 徐潇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萧狗胜,坐回了桌边,拧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嘶~” 等萧狗胜醒来时已是第二天辰时,揉了揉发痛的脖子,萧狗胜发现徐潇已经不在屋中。 “大侠呢。” 萧狗胜跳下床,走到桌边。桌上放着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浆,在碗下还压着一张纸。 “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萧狗胜放下纸条,拿起一根油条叼在嘴里,刚想把手上的油污抹在身上,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母亲留下的新衣。黄布上衣,蓝布长裤,还有一个黄布方口帽此时正压在枕头下,露出了黄色的一角。 “昨天发生了什么?” 萧狗胜的记忆还停留在徐潇问他喝不喝酒的时候,对于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 “不管了,等着大侠回来好了。” 萧狗胜三两口吞下一根油条,仰头将豆浆一饮而尽。这些食物他在早点铺子上见过,但只是远远的闻了闻,没有钱买。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份口福了,哪能想到今天竟然能用油条祭奠自己的五脏庙。 “糟了!” 萧狗胜忽然想起来徐潇和他说的那通江湖黑暗的理论,吓得他差点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大侠……应该不会害我吧……要是他想杀我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真是该死!我都被这套理论弄得疑神疑鬼的了” 萧狗胜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徐潇,将剩下一根油条几口吞下,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应该品一品油条的味道再咽下去,这下可好,根本没记住油条的味道。 萧狗胜吃完油条无所事事,趴在床边看着外面如墨般的天空,和被狂风吹弯的树枝暗暗想着:“不知道家里水田情形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风吹倒。唉!这次出来的太匆忙了!要是到最后大侠还是不肯收我为徒,硬要赶我走,我到时候该怎么办啊!不行不行!我可不能退缩!我一定要学到绝世神功,到时候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萧狗胜忽然灵光一闪,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跑到客栈前的酒馆中,拉住一名小二要了纸笔又跑回了屋中。 “真冷啊!” 屋外的的狂风中夹杂着些许雨点打在萧狗胜身上,即使是江南也会让人感受到寒冷。 萧狗胜满把抓握毛笔,刚要下笔却想起来自己不会写字。挠了挠头,萧狗胜又跑回酒馆,拉着一个小二回来让他帮自己写字。 “我不会写字啊!” 小二无奈的摊了摊手,做他这一行的,认得钱就够了,认字也没什么用。 “那这里有谁会写字啊。” 萧狗胜挠了挠头。 “有倒是有,你等我去把他叫来。” 小二跑了出去,过了一会,一个满脸胡须手拿菜刀的厨子被他推了进来。 “他会写字,你让他帮你写吧。” 小二指了指厨子,自己跑了出去。 厨子的身材宽大,萧狗胜要仰头才能看清厨子的脸,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厨子竟然会写字。 “你好,请问你会写字吗。” 萧狗胜小心翼翼的问着。 “会。” 厨子声如洪钟,淡淡的开口就让萧狗胜感到耳边嗡嗡作响。 “那请你帮我写一句话行吗。” “好。” 厨子的回答依然简单利落,萧狗胜指挥他写下想要写的话后,想要给他几个铜币,却被厨子拦了下来。 “不用。” 厨子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萧狗胜眼珠转了转,拉住了厨子的手。 “你这里有狗血吗?” “……” 当徐潇回来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今天的狂风很是冰冷,虽然徐潇并不惧怕,但还是吹的他发髻散乱,形象不整,看上去有些狼狈。 刚进屋便发现脚下有一张纸,捡起来发现上面写着一句话。 “大侠,我对不住你。” 翻过来,发现后面还有一句话。 “我忘记了你说的话,随便吃了你留下来的东西,我很对不起,只能以死道歉。” 徐潇眉毛挑了挑,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也可以理解,这小子肯定没读过书,用词不对也在所难免。 徐潇关门进屋,瞥了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萧狗胜。这小子脸上还有一张纸,徐潇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咬舌自尽”四个字。 再看萧狗胜,他睁双眼紧闭,胸前毫无起伏,嘴角也挂着一条干涸的血迹。 徐潇笑了笑,将一双鞋子扔到了萧狗胜身上,说道:“起来吧,别装了。” 萧狗胜没有动,徐潇摇了摇头,一指点在萧狗胜京门穴上。京门穴乃是人体笑穴,刚被点中萧狗胜便觉得全身好像有蚂蚁在爬,又好像有人用羽毛在自己的脚心上搔动,一股发自内心的奇痒在萧狗胜身上游走,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大侠!你饶了我吧!哈哈哈!” 徐潇笑了笑,又点了萧狗胜一下,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萧狗胜擦了擦眼泪,发现徐潇扔给他的竟然是一双黑色步靴!萧狗胜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的空白,他没想到徐潇出去这么长时间竟然是为了给他买一双鞋。想想这样的天气有几家店会开门营业?不知道这是徐潇跑了多远的路才买回来的。看着徐潇凌乱的发髻,萧狗胜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缠着大侠收我为徒,大侠不但没有赶走我,还带我吃,带我住,带我洗澡带我喝酒,甚至还顶着大风给我买鞋……我……” 想着想着,萧狗胜的眼圈逐渐红了,产生说了一声:“大侠……”,随后就没有了后文。 “行了!把你那两泡猫尿给我憋回去!少在这儿煽情,酸不酸啊。” 徐潇眼睛一瞪。 “嗯!” 萧狗胜一把抹掉泪水,嘿嘿的笑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双黑靴,看向徐潇的眼神满是感动。 “这是谁写的。” 徐潇扬了扬手中的纸卷。 “是这里的一个厨子写的,我不会写字。” 萧狗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不识字可不行,不读书也不行。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徐潇说道,忽然话锋一转,坐在萧狗胜对面的椅子上,说出了一句出乎萧狗胜预料的话:“你拜师吧……” …… 第八十六章:半个徒弟 拜师?拜师!萧狗胜懵了,不是不同意我拜师的吗,怎么这才一个晚上就同意了! 萧狗胜一双眼睛眨来眨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徐潇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很疑惑吧,为什么我会突然决定收你为徒。” 萧狗胜机械般的点点头。 “相逢即是缘,武林中徒弟在寻访名师,师傅也在遍寻良徒。既然老天爷让我们两个相见,又让你主动求师,这就说明我们之间有缘,之前我不收你不过是因为缘分未到。昨夜我用称骨之法为你称过骨,你确实有习武的天赋。我想了一夜,如果我执意不收,就应该早些让你离去。但我又想考验你的心性智慧,这样一来如果最后收了你当弟子还好,如果没有那就是白白耽误了你。你这小子性格刚强,不愿轻易接受我的馈赠。如果一直跟着我,你身上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最后肯定要活活被自己的骨气折磨死。所以我决定,先收你为半个弟子,如果你最后通过了我的考验,我便正式收你为徒,如果没通过,我心中也可以安定些。” 徐潇说的话让萧狗胜感动莫名,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的确是一位侠义心肠的大侠,为了让自己追随他的时候好过些,大侠不惜委屈自己收他为徒,他萧狗胜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徐潇的信任! 想到此处,萧狗胜一咬牙忍住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对着徐潇三拜九叩。 “弟子萧狗胜,拜见师傅。” 在萧狗胜拜到第六下的时候徐潇扶住了萧狗胜。 “可以了,等到我真正收你为弟子的时候,再齐全入室弟子礼数即可。” 萧狗胜点点头,转向西南,再度叩首。 “母亲,我终于拜师了,我终于能学本事了!你放心,儿子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你在地下就安心吧!呜呜呜……” 萧狗胜连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过了一阵,萧狗胜停止了哭泣。徐潇将他扶起,示意他坐到床上。 “虽然你现在只是我的记名弟子,但有些事情也要说与你知道。” 徐潇面色肃穆,缓缓开口。 “你所在乃是樱花剑客一脉,我为第三代樱花剑客,如果你成功通过我的考验,那么你就是第四代樱花剑客。樱花剑客从来一脉单传,所以你没有本门师兄弟,也没有本门叔伯,就连你的师祖也就是我的师傅也早就退出江湖,从此不问世事。” 萧狗胜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徐潇的描述,心中暗暗感叹:“没想到我师门人数竟然这么少,日后要是在江湖中受了欺负,连给报仇撑场面的人都没有。” “本门开派祖师为第一代樱花剑客,名姓不知,师门不知。樱花剑客之名也是百姓所起,祖师认为这个名号与他相符,便沿用了下来。祖师原本只是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在六十多年前突然崛起,连挑武林各大门派无有敌手。并且师祖惩奸除恶,斩杀了各国不少的贪官污吏,流寇恶霸,在百姓之中享有盛名,却也因此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再加上学习了各门派的基础武学,各门派对我樱花剑客的态度也是很暧昧。师祖当年取各门派基础武学的精华并将其融会贯通,创出了属于本门的武学。但本门武学除了剑法在人面前显露过之外,从未展示给过其他人。就连我也是刚刚才开始参悟本门武学,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个遗憾。” 徐潇叹了口气,萧狗胜则是满脸不解。 “师傅,为什么你才开始参悟本门武学啊,是本门武学不厉害吗。” “不是不厉害,是我们选择性的忽略了它。” 徐潇摇了摇头。 “祖师当年学习了各大门派的基础武学,自然也就传了下来。但由于当年的祖师的风头太盛,仇家都紧盯着他再次现身。但祖师在将全身武艺都传授给你师祖之后就选择了隐退,从此再没有现过身。祖师爷在隐退时立下规矩,身在江湖中的只能有一代樱花剑客,在徒弟出师后上一代必须隐退,从此以后绝不能再插手江湖之事,否则必须以死谢罪。这还不算,祖师还立下一道规矩,樱花剑客行事必须光明磊落,要在自己停留过的地方留下标志,也就是我留下的纸质樱花。这一道规矩可是让你师祖头痛不已,你师祖性情平和不喜争斗,为了隐藏身份,你师祖就专修了其他门派的一些基础武学和本门镇门武学,就连最为重要的剑法他也只是学习了基础,没有过多的研究。行走江湖时也只结善缘不结仇怨,所以即使留下了纸质樱花也没有引来麻烦。即使不喜争斗,你师祖也是在三十岁就达到了一流上等的境界,也是在这时,你师祖收我当了徒弟,从此之后淡出江湖。也正因如此,祖师留下的本门武学我之前也没有过多的重视。” “那祖师爷当年的仇家现在还会威胁到师傅你吗。” 萧狗胜听完徐潇的讲述,不无关心的问道。 萧狗胜的话让徐潇心头一暖,笑着说道:“随着这么多年时间的冲刷,樱花剑客的的名头逐渐被人遗忘,只有少数人还记得,但这些人要么身份崇高,要么与樱花剑客有旧,对于我们这些后生不再有威胁。” “那如果师傅收我为徒,是不是也要退出江湖。” “不错。” 萧狗胜顿时露出愧疚的神情,低声说道:“对不起师傅,都怪我!害的师傅这么年轻就要退出江湖。” 徐潇一怔,随即心头再暖,走过去摸了摸萧狗胜的脑袋说道:“放心吧,为师自有打算。” “对了,你这个名字不太好,听起来有点土,行走江湖时怕是会让人笑话。” 徐潇摸了摸下巴说道。 “这名字是我娘起的,我娘说贱名好养活。” 萧狗胜挠了挠头。 “若是你以后真的继承了樱花剑客的名讳,你这个名字可就有损祖师的威名了。” 徐潇想了想,最后走到桌前,在纸张上写下了三个字。 “名字是父母所起,在定下的一刻便被阎王爷记在了生死簿上,生辰命理自有天定,如果擅自改名便会破坏老天爷定下的命格,是要遭报应的。不过,我们是武人,如果凡事尽信老天爷那还不如弃武算命。” 写完之后,徐潇将纸张递给萧狗胜,萧狗胜接过之后看得一头雾水,他不会写字,自然也不识字。他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还是母亲告诉他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名字也是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更改。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要给你改名你父母也不会有太大的异议。所以,我只在你原名的基础上进行修改,将狗字去掉,胜字一分为二,分成月生二字。从此以后,你就叫做萧月生。” “萧月生……萧月生……嘿!这名字果然比萧狗胜好听多了!谢谢师傅帮我改名!” 萧月生欢喜的点了点头,一转念有感觉这样不妥,作势又要跪谢。 “你这是做什么。” 徐潇笑着扶住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日后你会受到很多别人的恩惠,也会给予别人恩惠,哪怕是救命大恩也无需跪谢,只要记在心里日后报答即可。” 萧月生点了点头,学着徐潇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谢谢师傅。” “嗯,把鞋穿上吧!” 徐潇笑着接受了萧月生一礼,示意他把鞋穿上。 “对了师傅,我之前的衣服呢。” 萧月生穿上鞋后兴奋的走来走去,不时笑着抬起脚看看,用袖子擦掉鞋面上沾染的灰尘。 “我让小二拿去洗了,这一时半会儿恐怕干不了。等你衣服干了我们再走,这段时间我先将人体穴位经络图画出来,你要尽快记住。还有,这段时间我会教你练习基本功,你也要认真修行,万不可懈怠。否则,我马上就将你逐出师门!” 徐潇面色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我知道了!” 萧月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喝完酒后的事情。” “不知道。” 萧月生摇了摇头。 “喝酒断片儿……你以后,还是少喝酒的好,免得误了大事。” “是。” 徐潇和萧月生二人一连住了三天,这期间徐潇将习武的基本功交给萧月生,亲自监督他练习。到了晚上,徐潇教导萧月生识字,背诵穴位经络图,指导他在自己身上寻找穴位和经脉,为修炼内功和学习点穴之术打下基础。 萧狗胜果然根骨极佳,对武学知识一点就透,只两个晚上便可以背诵穴位经络图,只是在身体上寻找穴位时会有偏差。萧狗胜不但有天赋,还极为勤恳,练习基本功时从不叫苦叫累,甚至主动要求加大训练强度,他说他起步晚,那就要付出比他人更大的努力,这才不会被同辈落下,不会给徐潇丢脸。 徐潇很是欣慰,不怕聪明人,就怕聪明人还努力。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攻克不了的?徐潇对这个徒弟是越来越期待了…… …… 第八十七章:艰难前行 三天后,大雨倾盆,但徐潇执意要走。这三天一直狂风不断,时常会有大雨降下,如果一直等下去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下把东西收拾好,咱们吃完早饭就走。” 徐潇接过萧月生递来的烧饼咬了一口,经过这三天徐潇的教导,萧月生身上市井之气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处变不惊的稳重。这份稳重在其他人眼中会感到欣慰,性格稳重之后心境就会稳定,对日后的修炼和行走江湖都有益处。但徐潇却让萧月生不必这样谨小慎微,少年要有少年天真浪漫的样子,不能太老气。 “好!” 萧月生先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改走为跑,跑到了床边收拾衣服。这一幕看得徐潇哭笑不得。 “娘给我做的衣服……” 那身被小二拿去洗的衣服已经送了回来,由于长时间沾染泥污,衣服已经泛黄泛黑洗不净。拿回来的时候小二还向徐潇抱怨,说这身衣服洗过之后都已经结成一块了,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揉开。徐潇也没废话,直接扔给他一块碎银,看得小二眼睛都直了,揣到怀里飞也似的跑了。 萧月生眼神中流露出思念与悲伤,片刻后转化为坚定,快速将衣服叠好,放进自己的包袱里。再将自己的两个包袱和徐潇的包袱系在一起,最后将那顶黄布方口帽戴在头上,仰脖看向徐潇。 现在萧月生的样子比徐潇第一次见到他时干净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看上去很具有少年的朝气又不失孩子的俏皮。 “这么着急做什么,先坐下吃饭。” 徐潇指了指座位。 “不用了师傅,我不饿。” 萧月生一摇头,小脸上满是对远行的兴奋和期待。 “不饿也要吃,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早饭就更长不高了,到时候叫人笑话。” “没事!等我成为绝世高手之后,谁要是敢笑话我矮,我就揍他!” 萧月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笑意,说这话的时候还一挥拳头,颇为豪迈。 哪知,话音还未落,徐潇一个爆栗就敲在了萧月生脑壳上。 “教给你武功不是让你到处打架惹事的。” 徐潇声音阴沉,吓得萧月生低头不敢说话,小眼睛不时向上翻偷看徐潇一眼。 “把头抬起来!畏首畏尾的像什么样子!” 萧月生一个激灵,急忙正襟危坐,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看着徐潇,连眨一下都不敢。 “人家说的是事实,你凭什么揍人家。你能堵住一个人的嘴你能堵住全天下人的嘴吗?既然现在知道自己有问题,为什么不趁着有时间有机会去弥补?日后你若是真的因为自己曾经的疏忽吃了亏,不要怨别人,更不要来找我,一切都要你自己解决!” 徐潇教育萧月生用的父亲教育儿子的口吻,当真是用心良苦。萧月生也能感受到徐潇严厉中包含的关爱之意,小脸上满是认真,对徐潇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吃饭吧,快点吃。” 徐潇说完后清了清嗓子,萧月生立刻弹了起来,给徐潇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谢谢师傅的教导。” “你是得谢谢我,要是是你师祖,早就一脚把你踹出去了。” 徐潇接过茶杯,又想起了师傅当年教训自己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自己当年可没少受到师傅的折磨。 见到徐潇严肃的神情化开,萧月生终于松了口气,抓起烧饼大口咬嚼。 “慢点吃,怎么和王云子一个样。” 徐潇摇摇头,眼前萧月生狼吞虎咽的吃相像极了“饿死鬼投胎”的王云子。 “王云子是谁啊。” 萧月生满嘴的烧饼还没咽下,说话时碎屑横飞。 “是为师的至交好友,日后你见到他当叫叔父。” “哦。” 萧月生抓起茶壶猛灌了两口,一抹嘴巴说道:“师傅,我吃好了。” “好,我们走。” 徐潇起身推门,萧月生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抓起包袱追了出去。 滚滚雷声在空中炸响,黄豆般大小的雨点打在屋檐上噼啪作响。徐潇结了店钱,和萧月生撑起两张罗伞,一前一后走出小镇。由于下着暴雨,街上罕见人影。 “月生,你在做什么。” 徐潇见萧月生走走停停,不时弯下腰来擦拭着什么,忍不住出言询问。 “师傅,地上都是泥水,把你给我买的鞋弄脏了。” 萧月生的鞋面上被雨水溅上了不少的泥点,黑色的鞋现在看起来很是难看。 “脏总是避免不了的,等到了歇脚的地方再擦吧。” 徐潇抬了抬自己的雪白长靴,此时也沾满了泥泞。 “走吧,不要耽误了赶路。” 徐潇转身继续向北行进。在镇子里时道路两侧有房舍阻挡,风势还不甚强。待得走出镇子,风势骤然增强,一瞬间萧月生手中的罗伞差点脱手而出。 “师傅,风也太大了。” 萧月生一只手将罗伞拉到身前,死死的抓住;一只手按住头顶的方口帽,稍有不慎帽子就会被吹飞。 “还记得我教给的内功心法口诀吗。” 徐潇头也不回,继续前进,脚步四平八稳,丝毫不受影响。 “记得!” 风声呼啸,萧月生不自觉的加大了声音。 “运转心法口诀,定气扎根。” 徐潇的声音被风吹的越来越远,似乎声音是从天边传来。萧月生抬头看去,发现已经和徐潇拉开了一段距离,急忙快走两步追上去。 这一快走不要紧,他瘦弱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被风吹的平衡尽失,险一险飞出去。 想起徐潇刚刚说的话,萧月生急忙回忆内功心法的内容。徐潇教给他的是樱花剑客的本门心法,口诀晦涩难懂,就连徐潇当年都是在师傅的解释下才全部理解。徐潇也没想让萧月生能在短时间内全部理解,更没想过让萧月生在这种环境下修炼出内力,做到定气扎根,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徐潇让萧月生在行走时回想内功心法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徐潇想要让萧月生在狂风肆虐的环境中学会分心。 萧月生脚下本就行的艰难,再加上还要分出心思去参悟深奥的内功心法,行走起来就更是不易,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自己头脑中整理出的思绪也被打乱。 “不行,这样不行。” 萧月生心中着急,脑海中不断浮现徐潇教授给他内功心法的场景,那天徐潇只是将心法写下,告诉他每个字该怎么读。虽然他已经记得烂熟于心,但对于心法内容的含义却是丝毫不懂。让他从心法中找到内功运转法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行,师傅让我想我就一定能想出来!我不能放弃!” 萧月生想到徐潇对自己的期望,想到自己要通过考验成为徐潇的入室弟子,想到自己要出人头地,在心中再次莫念口诀。 “气之发丹田,常守兆玉枕之下、泥丸后户死气之门,使生真气入于泥丸……次思紫气从兆泥丸中入兆,乃口吸神云,咽津三过,结作三神,状如木星,紫衣冠,下入绛宫,穿尾闾穴……” 萧月生这三日不但记住了心法口诀,还记住了人体的穴位经络图,很快他便发现,心法中所说的大多为人体穴位,还有些简单的词语他也能够理解,心中不由得狂喜。 “原来师傅的用意是让我急中生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哦对了,师傅说过,对于万事万物的感悟不能受他人的左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不论经文典籍还是为人处世都是这个道理。也许这内功心法也要我自行感悟。可是,那些我不理解的部分可怎么办啊。” 萧月生思量再三,最后决定不去管那些不懂的地方,只去思考理解的部分。他以前听说过修炼内功需要舌顶上颚以意行气,还要摆出什么五心向天之类的姿势。他不懂什么叫做五心向天,现在也顾不上管它。舌顶上颚和以意行气他是明白的,艰难行走的同时开始按照自己的理解想像有气流从丹田处发出。 起初几次没有感觉,到得一刻钟之后,萧月生忽然发现丹田处出现了一股暖流,心中一跳,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 “这就是内力!我成功了!” 萧月生急忙按照内功心法中所写,将这股热流推向相应的经脉和穴位,强行运转下来竟然形成了一个周天!萧月生这下更加兴奋,没想到自己参悟出来的半吊子内功运转法门竟然真的能用!狂喜之余也产生了一股傲气,仿佛天底下再没有他这样的武学奇才。 其实萧月生领悟出来的内功运行法门抓住了心法的精髓,这也是他能在片刻之间修炼出内力的原因。但精髓他只抓住了一部分,运行法门也多有偏差,长时间运转下来会损伤内脏经脉,再甚者甚至可能会影响他的心神,最终走火入魔陷入疯癫,整个人成为废人。 这些萧月生自然是不知道,他还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 “哈哈!这下师傅肯定会大大的表扬我一番!我要加紧修炼,尽快赶上师傅!” 萧月生继续边走便修炼,狂风寒冷,但萧月生却觉得身上越来越热,那是由内而外的燥热,好像有人在他体内点了一堆火。但是他的额头上却是冷汗直流,身体也忍不住的颤抖,好像是感染了风寒的样子。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黑啊……” 萧月生眼前忽明忽暗,他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却发觉这种现象更加的严重,眼前根本无法视物。 “月生!你怎么了!” 师傅的声音忽然传来,萧月生强打精神抬起头,发现徐潇正满脸焦急地站在他面前。 “师傅……我成功了……我修炼出内力了……” 说完,萧月生忽然脚底一软,径直摔向地面…… …… 第八十八章:火毒缠身 徐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萧月生,这才发现他身上滚烫如沸水,呼吸沉重如牛,额头满是冷汗。再一摸脉象杂乱无章,显然是行气出偏走火入魔的征兆! “怎么回事!” 徐潇急忙内察萧月生经脉,发现有一股热流正在他体内乱窜,仔细看下来,竟然有一部分路线是樱花剑客内功心法所载,徐潇骇然大惊。 “这孩子……竟然……” 当年徐潇自行参悟出内功修炼法门时已经可以识文断字,即使是这样他也是不敢轻易尝试,将自己的理解向师傅求证后才逐渐将法门掌握。哪知道萧月生竟然如此大胆,只认识穴位和经脉竟然就敢强行运气!更出乎意料的是,萧月生竟然在误打误撞中形成了一个周天!而且还是在行走中!这孩子带给徐潇的惊讶太大了,这股闯劲就是他不具有的。 萧月生此时情况危急,徐潇顾不得多想,抓起萧月生一路狂奔,现在他的情况容不得半点耽搁。 “月生,保持清醒!千万不能睡过去!” 徐潇频频提起高呼,以此让萧月生保持清醒。若是现在昏过去,萧月生很可能会陷入疯癫中永远也醒不过来! “师傅,我好热……” 萧月生口干舌燥,鼻孔中呼出股股热气,每呼一口气鼻腔中都传出一阵刀割般的疼痛。忽然又觉得鼻腔中有一股液体在流淌,强行挤出一点力气抬手去擦,浓郁的血腥气便在萧月生手上散发开来。 徐潇自然闻到了血腥气,低头一看,一条鼻血正淌在萧月生的嘴上。 “不好!” 徐潇已经顾不得大雨倾盆,将手中罗伞抛出,罗伞顺着狂风飘出五六丈后落在地上,又被狂风吹着在地上翻滚滑行,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一条条痕迹。 徐潇找了一个较为干燥的地方,将萧月生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坐好,自己坐在他身后,提起一股真气一掌按在萧月生头顶,以醍醐灌顶之法将自身内力注入萧月生体内,庞大的内力很快就占据了萧月生全部的经脉,在他体内肆意破坏的热流无所遁形,被徐潇霸道的内力挤压到双手劳宫,泻到了空中随风消散。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索性就帮你运行一次周天吧。” 徐潇右手从萧月生头顶收回,双掌再次按在萧月生背部,一股内力探入萧月生干枯的丹田,丹田在热流的摧残下几近干枯破损,现在接收到徐潇的内力好像久旱逢雨,迅速焕发生机。 “月生,你记住,接下来我的内力运行路线才是真正的运行法门,万不可再随意尝试,否则万劫不复。” 徐潇的声音钻进萧月生耳中,昏昏沉沉间听到“运行法门”四字登时打起了精神,虽然他此时无法内视,但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徐潇内力的温热。那是不同于自己修炼出内力的热流,在自己体内酝酿时让他全身舒畅。如果说自己的内力是夏日毒辣的太阳,那徐潇的就是寒风中的一堆火,温暖而舒适。 “刚刚你修炼出的不是内力,而是火毒。好在我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这也怨我,考验你的时候应该说清楚。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敢自己修炼。” 徐潇运行内力的同时也开始自责,这次的确是他的疏忽,忘记了自己这个徒弟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火毒?那是什么?” 由于徐潇内力的介入,萧月生身体逐渐恢复。实则他受的内伤并不严重,只是被火毒搅得气血翻涌,体力流失严重,经过徐潇内力的滋补,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就是内热。中医上有内热难宣之说,说的就是人在受到刺激后突然暴怒发狂,但他人不明原因,强行让其镇定下来,这就造成了火气憋在体内发泄不出形成内热。内热与体内的废毒凝聚,逐渐增多形成痰,最终会影响人的神智,彻底陷入疯癫。而痰就是火毒。我所说的火毒与中医上的大同小异,是行气出偏后形成的火气,这股火气如果不能尽快驱除会彻底在体内扎根,随内力一同运行并逐渐侵蚀内力,最终导致人走火入魔陷入疯癫。你最初感受到的热流只是你体内的一股虚假火气,但由于你在经脉中运行,火气化虚为实,很快便形成了火毒。你刚刚开始修炼,所以火毒对你的影响较为明显,但好在火毒不强发现又早,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没有修炼出内力。” 萧月生神情低落,原来都是空欢喜一场。 “哈哈哈,傻小子,修炼出内力哪有这么容易!但你的天赋也是极高,一般人哪怕是你这样的虚假火气都无法修炼出来!” 徐潇出言安慰,内力在萧月生体内很快便运行了一个周天,徐潇并没有将这股内力收回,而是留在了萧月生的体内。 “这股内力留给你当作你日后修炼的本钱,有了本钱日后便能事半功倍。我刚刚的运行路线要牢记,万不可出错。还有,修炼内功这套时需要静坐,这是坐功而非动功,随意运动会造成行气出偏,再次走火入魔。我交给你的心法口诀不仅仅是内功运行法门,其中的奥秘待得你能够识文断字后再自行参悟,一旦理解其中的奥秘便能受益无穷。” 徐潇起身,暴雨已经淋湿了他的身体,库管上泥水不断的向下流淌。 “是,徒儿记住了。” 萧月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站起身来,他身上也已经被雨水淋湿,衣物贴在身上很是别扭。 “走吧,尽快找个地方沐浴歇息,免得着凉感冒。” 徐潇迈步向前,身体挡在萧月生斜前方,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狂风的冲击,萧月生行起来要容易的多了。 “师傅,既然我现在体内有了内力,能不能施展轻功啊!这样还能走得快些。” 萧月生抬头看向徐潇。 “没学会走就想跑了?基本功没练扎实,其他本领练得再精也禁不住行家的考验。” 徐潇横了萧月生一眼。 “不过,现在这样的天气的确不适合缓慢赶路。” 徐潇话锋一转,抓起萧月生全力施展轻功,快速朝两个月前歇脚过的客栈赶去。 客栈在距离黑水江十里处,那里原本只是个小村落,由于临近江边,占据得天独厚的优势,便开始做起了撑船摆渡、开设客栈、贩卖糕点这类的生意,赚取来往商旅行人的银两,都得到了不菲的收入。 徐潇所在的地方距离江边已经不愿,全力施展轻功速度提升了数倍,很快便到了江边的客栈。师徒二人风也使的闯进了客栈中,站在大堂好像两只落汤鸡,客栈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 “要一间上房,两桶热水,这附近哪里有裁缝铺。” 徐潇抛出一枚碎银,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 “好的!好的!裁缝铺对面便是,我这就派人去敲门。” 掌柜忙不迭地把碎银收起来,叫一名小二带着师徒二人进屋,又叫两个小二去烧热水,最后自己亲自去对面裁缝铺叫人来给师徒二人量身裁衣。 萧月生直到这时才能睁开眼,刚刚徐潇的速度太快,强风吹得他无法睁眼视物。 “这个房间好小啊。” 萧月生进屋之后不禁撇了撇嘴,这个房间只是上次住的三分之一大小,屋中仅有一张矮桌,两张板凳,和一张床铺,三个人站在屋中便显得有些局促。 “贪图安逸,你以为你是哪家的少爷么?” 徐潇狠狠的瞪了萧月生一眼,朝带路的小二抬了抬手,塞给他两枚铜钱。 “日后行走江湖时要经历比这还要恶劣百倍的环境,到得那时难不成你要咬舌自尽吗?” 萧月生低着头,在暗中吐了吐舌头。没有跟随徐潇时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白眼没有受过。这房间比他的茅草屋不知要好多少倍,他也不过是开个玩笑。 “客官,在吗?” 门口传来掌柜的敲门声,萧月生跑过去开了门。掌柜满脸堆笑,肥胖的脸上满是油渍,笑起来更是肥肉挤在一起,油渍闪闪发亮,看上去很是讨喜。 掌柜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拿量尺的年轻人,想必是裁缝铺的学徒。 “客官,我把人给您请来了,现在就给您量一下尺码?” 掌柜满脸讨好的看向徐潇,徐潇指了指萧月生,裁缝立马上前两步,蹲下身子给萧月生量起了尺码。 “师傅,我有衣服,还是给您做一件吧。” 萧月生后退两步看向徐潇,他不想让徐潇总是为他破费。 “你那件穿不得了,再穿就真的要坏了。” 徐潇摇了摇头,示意裁缝继续量尺码。萧月生没有办法,只能闷着小脸,认裁缝摆布。 裁缝很是利索,三两下量完尺码,抬头问徐潇需要什么样的布料。 “白色丝绸,置办两套。” “好,明日即可完成。” 裁缝点点头,和掌柜一起退了出去。 “师傅……对不起……” 萧月生神情怏怏,始终低着头。 “你错之有啊?” 徐潇笑着看向萧月生。 “要不是因为我,师傅也不用花钱置办衣物……” “哈哈哈!你还蛮有孝心。” 徐潇揉了揉萧月生湿漉漉的小脑袋,忽然耳朵一动,随即面色凝重的对萧月生说道:“走!和为师出去救人!” …… 第八十九章:黑水江畔 救人?救什么人啊? 萧月生还没反应过来,徐潇已经拖着湿漉漉的身体闪身出门,萧月生急忙追出。 直到这时,萧月生才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喊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萧月生一听,脚步加急,快速冲向江边。 “师傅的修为果然高深,声音尚在远处就已经能听见。” 萧月生慌忙赶往江边的同时,村中有不少的村民也同他一起向江边跑。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焦急,有惊慌,也有看热闹的兴奋。 看着那些兴奋的表情,萧月生忽然有了一种感悟。人的性情秉性各有不同,面对事情的态度也就各有不同,人品也不同。徐潇与落水之人非亲非故,却在听闻有人落水后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冲出去救人。而那些面带兴奋的,他们与落水之人也非亲非故,却抱有看热闹的态度,唯恐天下不乱。也许正是因为人品的不同才造成了二人成就高度的不同,也许曾经的贫穷是一样的,但我却从贫穷中走了出来,你却徘徊其中,怨天尤人。却不知真正困住你的是精神上的贫穷,而非物质。所以村夫永远是村夫,徐潇却从孤儿变成了武林高手。 “也不知这些人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唯恐天下不乱!我日后要多学师傅多行善事,早日脱离贫穷。” 萧月生撇了撇嘴,再次加快速度。他羞于与这些人为伍。 当萧月生紧赶慢赶赶到江边时,徐潇早已来到多时,却站在原地皱眉看向江中,没有出手救人。 “师……师傅……” 萧月生喘着粗气跑到徐潇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雨水。却忽然身体一轻,眼前的景物迅速向后倒退,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浪头径直拍在自己刚刚所坐的地方,将一片黄土卷入江中。 萧月生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徐潇,转而又看了看江中正在挣扎的众人。 由于暴雨和狂风的肆虐,黑水江的水位增长了不少,同时在狂风的吹动下,江水泛翻起一个个浪头,小船在江中根本无法航行。 落水的是一个商贾人家,一家老小一共五人,再加上所带仆从共有二十几人。此次渡江来到江南是要在江南定居,到得江对岸时船家却说江里浪头太大,不能通过,要他等到风势缓些再来。这他们怎么肯答应,一行二十多人,多耽搁一日就多花一份钱。看这风势根本没有减弱的势头,不知要耽搁几日,那岂不是要他割肉? 一行人接连问了几个船家,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这可让主家急得抓耳挠腮。这家终究不愧是商贾人家,没有什么既然话说不同索性就用钱解决。主家挑了一个渡船最大的船家,开足了价钱,有对船家说他们人多,带的行李物件也多,人多船沉,浪头打过来也不怕翻船。 船家起初不同意,凡事总有万一,就算人安安全全的过去了,万一财物有损,搭上他的身家性命也赔不起啊。主家连忙保证,只要把他们送过去就行,财物由他们自己保管,最后甚至还立下了保证,让船家放心。船家终究还是敌不过金钱的诱惑,决定铤而走险,一次性带着几人一同过江。船家有两条船,一条由老艄公自己撑,另一条由他的儿子撑。父子二人带着一行人和几大箱财物一齐渡江。但他们小看了黑水江发怒后的威力,一个浪头打过来,将众人浇成了落汤鸡。好在两名艄公的技艺高超,这才没有翻船。可是一箱货物却在颠簸之中掉入了水中,沉到江底不见了踪影。 “我的钱啊!” 主家哀嚎一声,趴在船边痛苦流涕。随后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一咬牙就跳了下去!要将箱子捡上来。可下水后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在水中胡乱扑腾,高呼救命。这下可吓坏了老艄公,伸手想要去捞他,却没有注意到打来的浪头,小船一下子就被打翻在了江中。 老艄公撑船在前,载的是主家和一船的货物,货物落水后船陡然一轻。老艄公自幼生活在江边,水性极佳,落水之后片刻即起,翻过船来一跃而上,将手中竹竿伸向水中的主家,高呼让他抓住。可钱财落水主家哪肯上去?在水中扑腾着,一会儿喊让人下去捞钱,他有重赏;一会儿喊快点救命,他要淹死了。 坐在后船的大多都是女眷,一看主家落水登时就没了主意。主家正房和侧室趴在船边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招手让自家丈夫赶紧上船。而主家则在水里怒斥二人愚昧,让她们两人跳下船来捞取财物,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很快僵局被打破,主家正房夫人竟然真的跳了下去!可她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夫人哪里懂得游水?这一次连扑腾都没有,直接就沉了底!船上的人彻底慌了神,正房夫人的陪嫁丫鬟和她关系极好,还在闺中之时便陪伴在她左右,宛如亲姐妹一般。丫鬟眼见自家夫人沉到水底没了影,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夫人”,紧跟着也跳了进去。周围坐着的一干仆从终于被这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叫回了魂,慌忙跳入水中救人,把落水的夫人和丫鬟都抢了上来,又赶紧游过去救老爷。谁知刚架起主家老爷,就被挣脱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 “救我干什么!快救我的银子!非要我求你们不成!” 主家语带哭腔,要不是在水里,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这些仆从跪下!场中所有人都傻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月生,你看明白些什么没有。” 徐潇平静的看着江中的闹剧,忽然问向萧月生。 “那人爱财如命,差点害死了自己老婆。” 萧月生撇嘴说到,对于主家的行为很是不齿,却忽然又想起来此的目的,急忙问道:“师傅,我们去不去救人啊。”虽然对主家行为不齿,但萧月生生性善良,仍想着救人之事。 “此事不急,我问的是你有没有明白什么道理。” 徐潇摇头说道。 “道理?什么道理?” 萧月生不明所以,挠头说到。 “世上人都有个毛病,不吃亏不长记性。哪怕走在错误的方向,只要他们认为是对的,你就算告诉他们再走下去就是死,他们也不会领你的情,甚至会出手打骂。” 徐潇眼神深邃,面色平静无波,将自己的明悟缓缓道出。 “师傅的意思是,我们不必管他们,让他们错下去?” 萧月生若有所思。 “不错,这样的人不吃亏是不会回头的。” 徐潇微微点头。 “那要是死也不回头呢?” 主家就属于死也不回头的。 “那就让他们死好了,又不是把他们推上歧途的。” 徐潇深深的吸了口气。 “大道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师傅,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个道士啊……” 萧月生嬉笑打趣。 “不准胡言,下去。” 徐潇抬手指向浪涛汹涌的黑水江。 “下……下去?” 萧月生瞠目结舌,他不会游水,徐潇让他下去无异于送死。 “下去!” 徐潇点头,看样子不似开玩笑。 “师傅……我不会水啊……” 萧月生哭丧着脸。 “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学习游水,日后行走江湖不会水终究是个麻烦。” 萧月生见今天是非下去不可了,只能咬牙脱掉鞋袜,挽起裤管踏进水中。江水冰凉刺骨,一试之后又急忙缩了回来。 “下去吧!” 萧月生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大力一送,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睁眼!” 徐潇大喝一声,萧月生急忙依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清澈如镜的江水,他甚至从水面上看到了自己惊恐的眼神。随着砰的一声响,萧月生便摔进了江中。 “救命啊!救命啊!” 萧月生挣扎着浮起,高呼救命。 “不想呛水就闭嘴。” 徐潇的声音适时传入耳中,萧月生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依言照办。 “平心静气,不要慌乱。放松身体,你便能浮在水上。” 徐潇的身影出现在了萧月生眼中,萧月生仿佛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惊的合不拢嘴。眼前的徐潇正直身站在水中!但不是说书先生说的双脚站立在水面,江水只末到徐潇的膝盖处,但这也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等你对内力运用掌握自如时,你也可以做到,这不是什么难事。” 徐潇一手提着萧月生的鞋,一手提着自己的鞋,在水面上闲庭信步,频频出言指点萧月生游水。不知该说萧月生习武天分高连带着游水天分也高,还是该说萧月生不愧为江南的孩子,很快便掌握了要领,在水中游动,宛如一条小鱼。但终归是初学者,不懂得如何才能节省体力,很快便无法与江水抗衡,被水流推着向下游漂去。 “睁眼!” 又一个浪头打来,萧月生下意识地闭眼,听得徐潇训斥,这才睁开眼睛,身体一下子被浪头推了出去。 “遇到危险,常人通常会选择闭眼,实则此举乃是闭目自障掩耳盗铃,危险不会因你闭上眼睛而消失,只有将来者看个详实,才有可能找到克制他的办法,闭眼乃是大忌,很可能会因此送命。” 徐潇趁机授徒。 “我明白了!” 萧月生点点头,忽然看到那主家还在水中挣扎,但已经几近力竭,身体在不断的下沉。即使如此,主家仍在大声喝斥仆从,一干仆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为难。 “师傅,他快不行了。” 萧月生指了指扑腾的主家。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 第九十章:河神五掌 在徐潇水中授徒这段时间中,大雨已经逐渐停歇,狂风也转成了强风,已经无法再掀起滔天的水浪。看上去这场大雨狂风就是为落水的主家准备的。 徐潇直挺着身子,十根脚趾在水中搅动,发出股股暗劲在水中形成平衡。随着脚趾的弹动,一个个漩涡出现在了徐潇的身边,始终保持住江水没有漫过他的膝盖。 这便是对内力运用出神入化的表现,“踏水而行,水不过膝”!徐潇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丝毫不受水流的影响。这一幕落在岸边观察之人眼中还以为大白天见了鬼,惊得下巴掉一地。 徐潇在前缓慢行走,萧月生紧随在后奋力游动,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徐潇的身上。他越发的肯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要能跟徐潇一直修行下去,迟早自己有一天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废物!懦夫!我养你们有何用处!我……我……你们都给我走!还有你们!等我把东西都捞上来,我就休了你们两个!格老子的……” 主家拼尽全身的力气指着一干仆从和自己的两位妻妾破口大骂,连休妻这种狠话都放了出来。 “老爷,我们帮您捡!您先上去行吗?算老仆我求您了!” 年逾不惑的老管家泡在水里老泪纵横,自己主子被鬼迷了心窍宁死也不肯上船去,他这个老管家心中着急万分,不顾阻拦就跳到水中向下潜,但毕竟年老体衰,才潜了四五丈就憋不住气呛了一口水,眼皮一翻,浮了上去。 其他仆从见老管家呛水昏了过去,急忙将他抬上船,又是输气,又是敲胸口,好容易才把老管家抢了回来。没想到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今天竟然差点落个命丧凶水不得善终的下场,老管家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大骂老天爷无眼,他们一家经商向来最讲诚信,从没有过假货害人强买强卖的事情,今日怎得摊上了如此大祸!老天爷偏偏在今日下雨刮风,让自己财物丢尽,又让主家老爷财迷心窍,自己更是差点就登上西方极乐世界,真是好事不成双,祸事不单行! 老管家哭着哭着不顾虚弱的身体强行跳进水中,哪怕是事后遭受老爷责罚,他也要将老爷拖上船去!两名年轻力壮的护院见老管家意欲拼命,也跟着跳了下去,一左一右架住了老管家,生怕他情急之下发病昏死过去。 一行人除了艄公父子外各个哭天抹泪,喊声震天,丝毫没有注意到从远处而来的徐潇师徒。 老管家抹掉眼泪,心中发狠,挣脱开两名护院,冲着主家老爷就冲了过去,冲到近前后死死的抓住主家的衣襟,奋力向船边拉扯。 “你这老匹夫!要造反不成!” 主家本以筋疲力尽,此时不知哪里又生出了一股力气,挥动手掌频频打向老管家后脑。老管家被打的眼冒金星,终于是抓之不住,松开了手。老管家这一次彻底没了力气,在快要沉下去的时候被护院架住,低垂着头,身体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了水里。 “先送大管家上去。” 两名护院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将老管家向船上抬。 “住手!快住手!老爷不上去,我也不上去!” 老管家原本像烂泥一般的身体忽然奋力扭动起来,力气之大,两名护院竟然抓之不住!老管家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的主家老爷共存亡了,要是主家老爷良心未泯,心疼他这个跟随他闯荡数十年的老骨头,他们二人还能活命。若是不然…… 老管家挣扎间忽然一抬头,随后就停止了挣扎,身体如遭雷击,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畏惧,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最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两名护院察觉到异样,顺着老管家眼神看去,也是登时呆在当场,一双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其他人见水中三人停下了动作,也纷纷看过去,短暂的沉默过后,“妈呀!”,“鬼啊!”,“河神显灵啦!”,“扑通扑通!”等声音不绝于耳。 老艄公渡船渡了一辈子,但这次是他最难忘的一次。先是乘客跳水,再是水中翻船,现在又见到了“河神”显灵,别人几辈子都不一定经历的事情在今天被自己经历了个遍,全身上下禁不住微微颤抖,最后双膝一屈就要跪倒。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您则是要让我折寿啊。” “河神”微微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他托了起来,老艄公更加惶恐,意欲再跪,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跪不下。抬头再看“河神”,只见他面带笑容冲自己摇了摇头,老艄公这才不再下跪。 “河神大人啊!求您救救我家老爷吧!” 老管家从最初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好像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奋力游过去想要抱住“河神”的大腿,却被“河神”轻松避过。老管家发现自己在无意之间冲撞了神明,抬手就要抽自己一个耳光。 “老爷爷,不要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了过来,随后自己抬起的手臂便被一只小手抓住。 “老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突然从自己身后游了过来,瞪着眼睛充满了疑惑。 “月生,过来。” “好。” 小孩最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游到了“河神”身边。 “老人家,不知可否让我这徒儿上您的船上歇息一下。” “河神”冲老艄公微微一笑,老艄公忙不迭地答应。 “你是河神?” 主家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河神”,“河神”从上而下俯视主家,傲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众人眼前的“河神”自然不是真正的神仙,而是踏水而行的徐潇。众人从未见过能踏水行走之人,自然而然的便将徐潇与神仙画上了等号。 “你这神仙中的败类!把我的钱还回来!” 主家目眦欲裂,猛然发力,张牙舞爪的冲徐潇扑过来。 “大胆!敢冒犯本座!” 徐潇眉毛一挑,抬脚就把主家踹了出去。 “老爷!老爷!” 一干人全都看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家已经顺着水流飘出去老远。有神明在前,这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爷老爷”的喊着。 徐潇嘴角上翘,脚下发力,忽然凌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越刚好落到了主家身前,抬起又是一脚,主家又倒飞了回去。 “你……你……” 老管家眼疾手快,见主家飞了回来急忙上前扶住。主家被徐潇这两脚踢得有些犯懵,手指颤抖着指向徐潇,想骂两句又被徐潇身上散发出来的居高临下的威势震慑住,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敢用手指这本座,你很好!” 徐潇脸上冷笑的意味越来越浓,吓得主家冷汗直流,手臂一时僵住竟然收不回来。老管家看徐潇眼神不善,慌忙将主家老爷伸出去的手臂拉回来,战战兢兢的看着徐潇,希望徐潇能饶主家一命。 “你!可知罪?” 徐潇站在主家面前居高临下,主家虽然畏惧却不肯低头,怒视徐潇。 “我何罪之有!” 主家怒声反问。 “何罪之有?哼!问的好!” 徐潇忽然蹲下身来,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逆天而行,妄想风浪中渡江,此为一罪!” 不等主家回过头来,徐潇反手又是一掌! “将他人性命推到危险边缘,此为二罪!” “爱财如命,自寻短见,此为三罪!” 三掌! “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威胁他人赴死,此为四罪!” 四掌! “冲撞本座,此为五罪!” 五掌! 萧月生趴在船上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自己师傅不但实力强,演起戏来也是出神入化,将这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而且徐潇打的这五巴掌前四掌可以理解,是恨主家冥顽不灵,宁死也不肯放弃身外之物。但最后一掌打的就没有道理了,有泄愤的嫌疑。 “小神仙?你怎么了?” 看见萧月生趴在地上微微颤抖,老艄公忍不住俯下身子询问。 “没有没有!谢谢老人家关心。” 萧月生一骨碌爬起来,抿着嘴连连摆手。 水中主家挨了五掌反倒冷静了下来,仔细回想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不禁一阵的后怕和后悔。也不知刚刚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为了钱财连命都不要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到时候留下自己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想到这里,主家额头便渗出了一片冷汗。 “多谢河神大人打醒了我……” 主家好像虚脱了一样有气无力的朝徐潇拱了拱手,眼神中满是感激。 “上岸去吧,看样子风浪已经快停了,等下让大伙一起帮你打捞财物。” “好……好……” 终于,主家回到了船上,和家人抱头痛哭在了一起,口中不断的自责,说自己鬼迷了心窍,自己对不起他们。一干人痛哭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险情总算告一段落…… …… 第九十一章:忘恩负义 船只再次开动,缓缓朝岸边移动。徐潇也飘身上船,吓得众人惶恐不安,意欲跪拜。 “诸位慢跪,你们再仔细观瞧,我是河神否?” 众人哪敢抬头观瞧,都低着头不敢与徐潇直视。最后还是老艄公壮着胆子偷眼观瞧,一看之下才发现了端倪。 眼前河神浑身湿透,就连一头黑发也被打湿,散落下来变成一缕一缕的。老艄公咦了一声,抬头凑近仔细观瞧。其他人听见老艄公的声音,也好奇的抬起了头。刚刚情形危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徐潇就是河神,现在仔细看才发现徐潇身上的异常。 “你……你是人?” 老艄公试探着问道,他越仔细看越觉得徐潇不是神仙。河神怎么会被淋湿,河神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上船来歇息,河神怎么会提着鞋……越想越发现徐潇身上破绽良多,也越发肯定徐潇是装神弄鬼。 “我自然是人。” 徐潇点了点头。 众人愕然,人可以在水面上走吗?这也太超乎想象了!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河神”自己承认了,哪怕觉得匪夷所思也是事实,只是想到刚刚自己要跪拜的模样就不禁有些脸红。 众人由于尴尬都不再言语,周围环境陷入了沉默中,只剩江水的流动声和拍打在船身上的撞击声。 众人的沉默也在徐潇的预料之中,虽然他救了一条人命,可不管怎么说自己骗了人家,害的众人出丑。 萧月生对于众人突然间的沉默表示不解,师傅只是说了实话,怎的所有人对师傅的态度与之前截然相反。萧月生不理解,师傅装作河神也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插手此事,没有其他任何私心,这些人出言感谢也就罢了,竟然冷落师傅。尤其是那个掉进水里的主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向师傅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我师傅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是要恩将仇报不成?” 萧月生在心里暗骂,抬头看向徐潇时充满了委屈。徐潇有感,转头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下船之后,萧月生催促徐潇快点走。 “恩人请留步!” 主家出言叫住徐潇,在妻妾的搀扶下追了过来。 “刚刚多谢恩人打醒了我,不然我们一家可就全完了。朱某感激不尽,再次谢过恩人!” 说着主家弯腰行礼,他身后妻妾二人也蹲身行礼。 徐潇没有阻止,转身背手坦然接受了这一礼。一旁萧月生轻哼了一声颇为不屑,主家说感激不尽,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感谢而意思。他身后的两个妇人更是极不情愿,连正眼都不看徐潇一眼。 “朱某家产尽失,身上只剩这些,还望恩人不要嫌弃。待得将家产捞上,朱某定有重谢。” 说着主家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丝织钱袋微微打开一条缝,入眼满是金黄。主家看看徐潇,又看看萧月生,最后笑着将钱袋递向了萧月生。 “哼!你以为我师傅救你是图你的钱吗?别把所有人想的都和你一样!” 萧月生一把将钱袋打开,对主家怒目而视。徐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萧月生做的不错,做人要有骨气,他们是武人不假,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主家的行为与施舍无异,这是对他们的侮辱。 “额……恩人不要嫌少,朱某现在是真的没钱,不然绝不只是这些。” 主家再送。 萧月生气得咬牙切齿,想要破口大骂却被徐潇阻止。 “朱兄误会了,我们师徒二人虽说是武人,但想弄些钱财却并不困难。我看朱兄现在急需用钱,不如我好人做到底,资助朱兄一些如何?” 说着徐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空白钱票递给主家。 “这上面已经印上了我的私印,朱兄尽管拿去用。” 主家的表情登时僵住,面对徐潇递过来的钱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给你的,不用客气!” 萧月生从徐潇手中借过钱票,满脸嫌弃的将钱票丢到主家脚下。那模样,就好像是在施舍一个跪地乞讨的乞丐。徐潇也没有出言训斥,主家的行为的确让人气愤。 “哼!一介武夫哪来这么多钱。还不一定是从哪里抢来的呢!我们朱家虽说是小门小户,可也是清白人家。这来路不明的钱,我们可不敢要。” 主家身后一个妇人斜斜瞥了地上的钱票一眼,脸上满是傲慢与轻蔑,纤细的手指在耳边拢了一下,语气尖酸刻薄。 “你闭嘴!” 主家转头瞪了她一眼,虽然表情愤怒,但语气却不甚严厉,瞎眼人也能看出他是在敷衍。 “恩人可否留下姓名住址,改日待得朱某将家中安置妥当,好登门感谢。” 主家转过头来,满脸堆笑的看向徐潇。 “哼!告诉了你姓名住址,到时候是报恩还是报复就不知道了。” 萧月生撇嘴冷笑。 “不准胡言。” 徐潇轻拍萧月生的后脑,转而拱手说道:“我们师徒二人不过是恰巧路过此处才出手帮忙,并不求朱兄回报。若是朱兄当真有心报答,日后多多行善积德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徐潇说完便带着萧月生转身离去,不再搭理主家的喊声。 “哼!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真是给脸不要!呸!” 主家身后的另一名妇人冲着徐潇师徒离去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后就将视线移向别处,似乎多看他们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行了,别说了。” 主家微微皱眉,徐潇的态度也让他心中不快。刚刚在水中徐潇打的他那五掌现在还火辣辣的痛,这五掌可以说让他颜面尽失,若是传扬出去他还怎么在江南立足?起初因为畏惧徐潇是“河神”,主家敢怒不敢言。但在得知徐潇是在装神弄鬼之后,主家的态度彻底变了。自己平白无故挨了五掌,还不得不他恭敬有加,这口气他咽不下。他完全忘了,哪怕徐潇不打他这五掌,他的颜面也已然尽失。更是忘了,徐潇若是不打他这五掌,他早就命丧黑水江,哪里还容得他神气! 看着脚边的钱票,主家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要么是偷的抢的,要么就是假的。” 那妇人又道。 “万通钱庄的钱票能有假?” 主家瞥了妇人一眼,随后看向钱票的右下角,那里印着徐潇的私印。只是一眼,主家就觉得五雷轰顶,差点瘫倒在地。天啊!他这是惹了一位怎样的人物啊!只见钱票上印着朱红色的五小个字:“大燕三皇子”…… 回到客栈房间中,两桶热水已经送到,徐潇示意萧月生进去冲洗暖身。 “怎么?还生气?” 见萧月生一直闷闷不乐,徐潇笑着问道。 “早知道就不救他们了!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萧月生狠狠的捶了水面一下,溅出一片水花。 “你这样想可不对,你不去救人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白眼狼呢?” 徐潇笑道。 “那怎么办?弄得我以后都不知道该不该救人了。” “人还是要救的,救人是给自己积攒功德,恩将仇报是给自己折寿。我们只要做到自己问心无愧便好,别人我们管不了也管不起。” 徐潇舒舒服服的躺在木桶里,耐心为萧月生解惑。 “那要是救错了人呢?” “对错好坏都是相对的,在救人之前你无法知道你所救之人是善是恶。当然,这里说的善恶是指此人是否与你的道德底线相左,而不是与这个社会的善恶评判是否相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判断,不能让他人或社会的评判来影响你,大众并不一定就是正义。如果非要从整体来判断一个人是善是恶,就算是把你累死也无法断定此人的善恶。人面对不同的事情都会有不同的做法,在有些人眼里你做的对,另一些人眼中有可能便是错。有些人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大肆宣扬此人的对错,这样的话反倒选择相信的人更多,前去考证的人占少数,这才造成了历史上许多的冤假错案。关于善恶如果展开了和你说恐怕一天一夜也说不完,需要你日后去自行判断。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这……这也太复杂了。” 萧月生挠了挠头。 “所以救人时也要考验你的阅历,现在你只要做到顺应内心便可。” 徐潇笑了笑,当初师傅和自己将这些的时候自己也是听的一头雾水。 “对今天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 “救人后应不应该要报酬。” “你这个问题问的不对,报酬是指事先谈好在你救人后应得的钱财或事物。如果你是自愿救人,那就不应该要人的谢礼。但人总有失意之时,如果当真需要也未尝不可收取。我们是武人,不是和尚,无需把自己伪装成高尚无私的模样。” “师傅不喜僧人?” “只是就事论事,何来不喜之说。” 徐潇微闭双目,想了想又说道:“今天之事你应明白三个道理。” “什么?” 萧月生从水中探出头来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师傅又要开始感悟了…… …… 第九十二章:良驹与豆 萧狗胜觉得,他这个师傅不像是武人,倒像是个感天悟地的道士,在他嘴里总能说出一些大道理。徐潇刚刚已经感悟过一次,现在又要感悟第二次。萧月生倒不会觉得徐潇啰嗦,因为徐潇说的确实有道理。 “你不要觉得我很爱唠叨,我和你说的这些对你日后行走江湖时会有帮助。” 徐潇瞥了一眼萧狗胜,萧狗胜连忙满脸堆笑。 “哪能啊?师傅,您说吧!我可爱听了!” “少来。” 徐潇横了他一眼。萧月生可要比自己幸福多了,师傅从未和他说过类似的感悟,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生活之后总结下来的,这期间走了不少的弯路。萧月生现在虽然只是他半个徒弟,徐潇却对他给予了厚望,对于自己总结的为人处世之道都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俨然父亲教导儿子的态度。 每一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比自己更优秀的同时少走些弯路,所以父亲会将自己犯过的错误吃过的亏告诉儿子,告诉他自己面对困难时的解决方法,让儿子在面对同样困难时能够从容不迫,甚至可以找到比自己更有效的方法。徐潇对萧月生也是如此期望,他希望自己的徒弟在继承樱花剑客衣钵的同时能够有所提升,不只是在武学上,更是在人生上。 “师傅,你快说吧。” 萧月生趴在木桶边缘充满期待的看着徐潇,徐潇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伸出一指,正色开口。 “第一,任何时候都不要奢望他人承你的恩情。” 萧月生点点头,这一点他很理解。徐潇救了主家的性命,更是救了朱氏一门的未来。可结果如何?没有当场翻脸还是畏惧徐潇能够踏水而行,否则今天此事定不能善了。江湖中恩将仇报的事情不在少数,如果天真的认为“我救了你,你就一定会报答我”,最后只有灭亡一途。在面对利益、体面、性命等涉及自身争端的时候,恩情根本不值一提。 自古便有身居高位的官员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与权力而出卖母国的事情,这些人不感念母国的养育之恩,不感念君主的栽培信任之恩,为一己私欲卖主求荣,对着敌人摇尾乞食,甚至以此为荣以此为傲,美其名曰:“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后,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帮助敌国吞并了母国,成功背上了“卖国贼”的骂名,成功让自己的老祖宗死后名节不保,祖坟上直冒白烟,棺材板都快被掀翻了。即便如此,总有人乐此不疲。 可他们在新主子面前能得到更高权力更大利益的人少之又少,原因很简单——你能背叛他就也能背叛我。不过也不排除新主子脑袋搭错了弦,力排众议将他放到了高位,奉为功臣。但这些人的结果又如何?要么惶惶不可终日,唯恐东窗事发;要么遭受天谴,最终暴毙而亡。 苍天有眼,这些人不会长久,但会常有。天地分阴阳,一样平衡才能长久。所以这个世上不会全是忘恩负义的恶人,但也不会全是知恩图报的善人。因此徐潇才告诫萧月生,不要让他人感念你的恩情,恩情永远敌不过利益。 “第二,帮助别人要量力而行,不可做看客,也不可超过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否则便是不知轻重,会好心办坏事。” 徐潇伸出二指。 萧月生又点了点头,其实这一点徐潇不说他也明白。就比如今日之事,若是他来处置恐怕就是另外一番结果了。他没有徐潇那般对内力掌握的出神入化般的实力,更没有徐潇那般的演技。实力与演技都没有,那有谁会信他?或者说怕他?主家出于对神仙的敬畏才会挨了徐潇五掌之后自我反省,此前不论家人如何劝阻他都泡在水里不出来。他畏惧徐潇,或者说畏惧神明,他才会对徐潇的训斥心服口服,他才保住了一名。但当得知徐潇的真实身份后,他的态度瞬间截然相反。徐潇失去了神明的身份,即使实力再强演技再高,徐潇也只是一介凡人,他无法再高高在上的与自己说话。这之后,主家对自己刚刚的畏惧感到羞耻,为自己挨了五掌而感到愤怒,羞愤交加下他选择了忘记恩情,对徐潇冷眼相向。 徐潇所说的量力而行当然不止是实力,实力只是自身条件的一部分。帮助他人要全面考虑到自身的情况,不能毫无底线的舍己救人。比如有人家中遭贼,家产尽失。刚好此时又急需一百两银子,那么这种时候亲戚朋友就派上了用场。可又偏偏这家人的亲戚们集体头痛,朋友们又集体拉肚子,都拿不出钱来。而且还都有根有据:“你不信啊?那个叫谁谁谁的郎中可以替我作证,我叫他帮我瞧的病。”他说的不错,因为所有人都是同一时间请的同一个郎中,他们自然都有人作证。只是苦了那个郎中,哪怕是会分身的神仙之体也被累个半死。 求爷爷告奶奶,亲戚朋友都求遍了也只借到了五十两银子,还差了五十两。这家人急得团团转,没有银子事情就办不成,他们一家都要遭殃。正在这时,你出现了。身为江湖中人的你最讲侠义,拍着胸脯说道:“有什么难事和我说,我帮你解决。”这家人有如得了神兵援助,拉着你的手热泪盈眶的说他们要一百两银子急用,现在还差五十两。你翻遍了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只有四十九两,你说没关系,你有很多的朋友,一两银子不成问题。可这个时候你的朋友们也拉肚子。你又说没关系,你还有很多靠得住的亲戚。等你去借的时候,你的亲戚们又都头痛。他们说自己有证人,你问是不是某某郎中?他们说对啊,你怎么知道。你翻了个白眼说,谁谁谁也是这么说的,这都是我听到的第三十遍了。这下可就糟了,不仅大家都很尴尬,你还没有要到那一两银子。 自己只剩四十九两,如果全部给他们自己就无法过活;但如果不给,自己又会觉得良心难安。最后你宁可自己过的拮据一些,还是将钱给了他们,并全力帮助他们借到这一两银子。不巧的是,一直到最后也没能借到,这家人最后因为这一两银子家破人亡。他们最后也不会感念你给了他们四十九两银子,因为你给了他们希望的同时又没能让他们走到近在咫尺的天涯,那比纯粹的绝望还要痛苦。你的好心办了坏事,自己也受到了伤害。 这便是不量力而行的后果,最后落得个伤人伤己!他们是武人,不是悲天悯人的和尚,也不是替天行道的道士,他们做事首先要考虑到自身利益,否则便是不知轻重的愚昧。 “第三,你要铭记一句话:良驹与豆,豕彘与糠;无有高下,各得所需尔。” 徐潇伸出三指。 “什……什么意思?” 萧月生不明其意,瞪眼挠头。 “意思便是说,用豆米喂良驹,用糟糠喂豕彘,并不是因为良驹和家猪有什么高下分别才区别对待,而是他们本来就需要这些。” 徐潇尽量让自己的语言通俗易懂,以便萧月生理解。 萧月生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 “师傅的意思是,对待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态度。” “不错。” 徐潇赞许的点点头。对待聪明人没有必要用对待愚蠢之人的态度,那样他们会觉得自己被人看低。对待愚蠢之人也没有必要用对待聪明人的态度,那样他们会不明白你的意思。像对待萧月生这样的聪明人,徐潇只需要稍作解释他便能自行想明白自己话中的引申含义,没有必要多费口舌。再向对待主家那样的愚蠢之人,费再多的口舌也是没用,不如上前打他一顿,用威势将他吓醒。 徐潇的这一条忠告不仅仅适用于帮助他人,在其他事情上也适用。为人处世时要分辨清对方需要的是什么,明确对方能接受什么,这样才能对症下药。不同的人对待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态度,这便能体现出他们的性情差异和眼界高度。对于“修为高”的人有一个态度,对“修为低”的人又一个态度,这倒不是因为为人圆滑,而是因为两种人需要的不同。 “师傅,你说你是良驹还是家猪啊。” 萧月生忽然咧嘴坏笑。 “嗯?” 徐潇眉毛挑了挑,萧月生见状急忙改口。 “我是说师傅你是聪明之人还是愚蠢之人。” “为师自然是聪明之人。” “师傅,自卖自夸可不好啊。” 萧月生出言揶揄。 “不准胡言,为师若不是聪明人,能与你讲这些道理?” “谁知道是不是师祖说的呢。” “你呀你!” 师徒二人哈哈大笑,祥和的气氛围绕在二人之间,直到多年后二人再想起这段时光也会忍不住露出笑意,那段如同父与子的感情让二人终身难忘…… …… 第九十三章:山下食肆 地牙山脉东西横贯大魏,南北宽达两百里,最高峰可达两千丈,是为大魏南北分界线,更是被尊为大魏龙脉之所在,其最高峰更是道教圣地。 地牙山脉地形复杂,除最高峰外罕有人烟,行人翻越地牙山时都会选择从最高峰处翻行而过,一来此处有人烟较为安全,二来除了此处,其余山峰无有修整完好的道路,只能徒手徒步翻越,极为不易。 但徐潇师徒选的偏偏最危险,最困难的一条道路。这里原因有二。一是为了考验萧月生的毅力,二是他们选的这条路距离燕兰城最近。 这一条路徐潇来回走过两次,一次是前往燕兰城,一次是返回江南。但这两次走的路线并不完全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两次都经过了同一个食肆,穿越地牙山脉时的路线是一样的。 师徒二人手脚并用的在地牙山脉中走了三天才从地牙山脉南边翻越到北边,徐潇倒没什么,衣衫整洁,面色如常,只是脸上有些灰尘。而萧月生就差得远了,整个人累的好像死狗一般,新买的靴子已经被磨出了洞,衣衫上也多有破损。萧月生从没爬过山,又没有高深的武功在身,第一次爬山的他掌握不到要领,不知摔了多少次,掌心膝盖不断被擦破,几近溃烂。甚至还有两次差点从山崖上摔下去,要不是徐潇及时出手,萧月生已经埋骨大山了。 “不行了师傅,我实在受不了了。” 萧月生苦着脸拖着疲惫的身体死狗般跟在徐潇身后,他受伤的地方一直隐隐作痛,刺激着他几近崩溃的精神。 “这就受不了了?这一关你可是不合格啊。” 徐潇朝他笑道。 萧月生一听这话立马直起了身子,脸上笑意盎然,活动了一下关节,然后又跳了两下。 “师傅,我没事!你看我多精神啊!就这种小山包怎么会难得住我呢!哎呦!” 萧月生痛叫一声,抱着身子蹲在地上呻吟。 “不用硬撑了,又没说要逐你出师门。” 徐潇无奈的笑了笑,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不大的木屋说道:“马上就到了,再支撑一下。看来你要学的不只是识文断字,还有很多的技巧要学啊。” “技巧?爬山也要技巧吗?” 萧月生站起身来,在起身的过程中由于疼痛,萧月生不自主的颤抖了两下。 “常人在进行一些消耗大的活动时都会有一套保存体力的方法,这是他们长期活动中总结下来的经验。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虽然体格较常人要强,却也禁受不住长时间的消耗,在一些能够避免消耗的活动上能省一些自然最好。教给你爬山的技巧就是为了如此,并且掌握了某件事的技巧也可以事半功倍,这与习武的道理是一样的。” “唉!那要是这样,我要学多长时间才能学完啊。” 萧月生叹了口气。 “这就怕了?你要走的路长着呢!” 说话间木屋近在眼前。木屋很奇怪,有门有窗且门窗大开,但是又都用一块黑布遮住。木屋建在山脚下,本就时常被阴影所覆盖,现在又用黑布遮住,整个木屋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师傅,这是什么地方?” 萧月生看着眼前的木屋,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食肆。” 徐潇吐出两个字。 “啊?食肆?” 萧月生抬头看了看,有压低声音道:“食肆怎么没有炊烟啊。” “当然没有,挂着黑布就说明还未开张接待活人。” “没开张我们……” 萧月生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全身一颤,继而一股凉气从脚跟直冲头顶。 “师……师傅……” 萧月生双眼之中满是惊恐神情。 “何事?” 徐潇的嘴角不经意间掠过一丝笑意,但处在惊恐之中的萧月生没能察觉。 “你刚才说……这里还没接待活人……” 萧月生咽了口唾沫。 “不错,‘挂黑布,人止步’,现在屋中全是厉鬼。” 萧月生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忽然身体又是一抖,双腿夹紧,一股尿意直冲脑门。 “怎么?怕了?” “没……没有!这世上……哪来的鬼啊……” 萧月生牙齿直打颤,这时候若有谁吓他一下,他保证会尿出来。 “不害怕就离得远些!为师鞋跟都要被你踩烂了!” 徐潇无奈的推了萧月生一把。 “日后若是因为害怕丢了脸面,千万别说你是我的徒弟。” 徐潇转过头去暗暗发笑,这一招师傅曾经用在过自己的身上。那是他唯一一次离开江南,而最远也就止步于此。当时他也被吓得够呛,而且师傅较自己做的更绝,把自己吓得差点就昏死过去。 “这么说……这里面没鬼?” 萧月生这才明白徐潇是在吓他,看向徐潇的眼神充满幽怨。 “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 徐潇敲了一下萧月生的脑袋。 “这里是食肆不错,但分黑白。白光直射时,食肆无异。如若挂上黑布,只有知晓暗号的武林中人才可进入,要遵守特定的规矩。” “这么奇怪,这食肆到底是谁开的啊。” 萧月生摸了摸下巴。 “一位很有威望的江湖名宿,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侠义之士,很让人敬佩。归隐之后便开设了这个食肆,供人歇息。一天在江湖,此生不能出。即使是隐退,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也难免关心。所以老前辈便凭借自己的威望将自己的食肆名头散了出去,黑布后的食肆变成了武林中人的秘密会所。在这里,武林中人可以交换情报,买卖交易,计划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俨然一个地下黑市。但黑市也有规矩,食肆之中不可争斗,且打烊之后不可踏进食肆一步。大家敬重老前辈,对他立下的规矩不敢不从。” “这位老前辈有多大年纪,实力如何。” 萧月生对能撑起这个神秘食肆的老前辈很是好奇。 “当有八十岁,当初实力是一流上等,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老前辈是否仍在练武。” 说话间,师徒二人已经走到了木屋门前。木屋中有细微的声音传出,站在门口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也不知是因为黑色布帘厚实挡住了声音,还是里面之人刻意放低了声音。 “一次只能进去一人,等下我做什么你照做就行了。切记,进去之后不可说出真名。” “那我叫什么啊。” “自己想。” 徐潇说完后抬手在敞开门板上敲了四下。 “咚!——咚咚!——咚!” 萧月生忽然抖了一抖,在民间有“人三鬼四”的说法,徐潇敲四下门让他想起了鬼敲门,细思极恐。 敲完四下后,又开口念了四句莫名其妙的诗:“傲笑苍天挥白刃,血染长河未转身。黄泉水下盘龙倚,阎王殿前不堕魂。” 紧接着帘后传来了一道阴戾的声音:“杀!杀!杀!” 徐潇念的四句诗萧月生难得听的明白,这说的是江湖之人不怕苍天不惧地狱的豪气,任何事都敢闯敢斗,只有这样江湖才会代有人才出,才不会在历史长河中消失。这是老一辈人对年轻一辈人的期望,萧月生也受到感染,一时间热血沸腾。 而门内那人的声音虽然不大,气势却一声胜过一声,三声过后萧月生心中热血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战栗,发声那人仿佛背有血海深仇。萧月生仿佛此时正置身血海,入眼猩红,口鼻中充斥着血腥气。 这只后就再没声响,黑色布帘被撩开一道缝,递出了一个狰狞可怖的鬼面具和一个黑色斗篷,徐潇戴上面具披上斗篷,大踏步进屋,没有再说一句话。 “原来满屋厉鬼是这么回事。” 萧月生笑了笑,也学着徐潇的样子敲了四下门。 “咚!——咚咚!——咚!” 敲完之后,萧月生清了清嗓子,豪气干云的念道:“傲笑苍天挥白刃,血然长河未转身。黄泉水下盘龙倚,阎王殿前不堕魂。” 随后便是那三声“杀!杀!杀!” 这之后,萧月生戴好鬼面具披上斗篷,昂首挺胸,迈进了店中。黑色斗篷宽大,他的身材瘦小,衣不称身,斗篷穿在身上看起来很臃肿,稍有不慎就会绊倒。 食肆中并不是他想象的黑漆漆一片,店中点满了灯烛,光线被黑布挡在了屋内,没有露出分毫。昏黄的光线照在食肆为数不多的几人身上,将整个食肆笼罩在神秘之中。 食肆中的食客算上萧月生自己共有十二人,这些人正在高声阔论,相互吹捧,扯谎吹牛,讲述自己的趣事经历,如果他们脸上脸上没有带着鬼面具,那看上去便与寻常食肆无异。 徐潇正坐在最靠前的一张桌子前,静静的听着这些人在说些什么。萧月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吓徐潇一下,不想却被徐潇反手一击爆栗敲在了头上。 “哎呦!师傅你打我干什么。” 萧月生捂着脑袋嘟囔道。 “哎呦!还有个后生啊!” 这时忽然有一人笑道,其他人的目光也随即投射了过来,在萧月生身上上下打量,看得他颇为不舒服。 “还不快向各位前辈打招呼?” 徐潇出言提醒。 “额……晚辈萧……” 说到这儿,萧月生忽然想起来不能用真名,连忙改口。 “晚辈萧……哮天犬见过各位前辈。” 食肆中瞬间鸦雀无声,随后便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笑声。徐潇恨不得找的地缝钻进去,一个爆栗锤在萧月生脑袋上,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 第九十四章:又见请帖 徐潇觉的丢人,萧月生更觉得丢人,自己刚刚情急之下都说了些什么啊!哮天犬是什么情况!萧月生的脸从两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好在有面具做遮挡才没有被人发现。 “一边做着去,想要什么自己叫。” 徐潇朝他摆了摆手,他恨不得立马和这个丢人的徒弟撇清关系。 萧月生垂头丧气的坐到一旁,抬手叫来小二,问他都有些什么吃的。 这里的小二也带有一个鬼面具,行走说话时没有其他酒馆客栈小二的卑躬屈膝,走路四平八稳,说话不慌不忙,颇有风度。看上去不像小二倒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客官,小店目前只有些糕点和寒食,不知需要些什么。” “还真是给鬼开店,只有寒食没热饭。” 萧月生在心里嘀咕一句,随便要了两个自己叫的上名的菜就算了。 “对了,等一下。” 萧月生偷眼瞧了徐潇一眼,冲小二招了招手,小二转过身来俯视萧月生。 “再近一点。” 萧月生又招了招手,徐潇内功深厚耳清目明,萧月生怕徐潇听见,示意小二距离他再近一些,最后用手捂住将嘴凑在小二耳边,眼睛好像做贼一眼不断飘向徐潇。 “你们这里有酒吗?” “……” 徐潇没有在意萧月生的小动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圈子,萧月生现在还没有完全踏入武人这个圈子,徐潇也就没有刻意让他来加入自己这些人的讨论。 “我和你们说,要不是我铁砂掌练的扎实,那两枚钢钉可就插进我脑袋里了!当时我耳听那人大喝一声‘着’!心中当下凉了半截,想着完了!这次算是要栽了,马上就要见到祖师爷了。刚想到祖师爷,我就觉得脑袋上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道灵光忽然闪过,好像是冥冥中老祖宗不愿见我心灰等死,出手打醒了我。我一想,我不能死啊!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有报,家中还有妻儿等我,我不能死!说着慢,其实这也就是一个念头的功夫,全身上下潜力猛然爆发,竟然在紧要关头转过了身来,电光火石之间抬手一抓,竟然将钢钉抓在了手里!当时情况真是千钧一发!要是再慢上半分我就真的命丧黄泉了!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不由得怒从心生,飞身上前,朝着那人脑门便是一掌!只容那人‘妈呀’大叫一声,下一刻就是红白飞溅,那人也当场毙命!” 食肆中一人正在讲述他的传奇经历,讲的有声有色。徐潇同其他人一起只当作一个故事听,没有刻意较真。 “这人吹起牛来,还真是都能当说书先生。” 徐潇在心里暗笑。 “对了,我前不久收到了张请帖,说是邀请我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不知各位有没有见过。” 徐潇听到“请帖”和“武林大会”这几个关键字后精神为之一振,眼神死死的盯住那人。只见那人从宽大的黑色斗篷中拿出了一张蓝色的请帖,上画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把半出鞘的剑。和王云子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又是陌同门! “陌同门?那是什么门派?武林大会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屋中有人出言发问。 “不清楚,不过我也收到了类似的请帖。” 又有一人拿出一张请帖,蓝纸,上画圆桌和半出鞘的剑,果然一模一样! “我也有一张,今天我来此的原因便是这个。” 又有一人拿出了请帖。 最后,屋中十二人,一共拿出了五张请帖,众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一朵朵疑云笼罩在众人心头。 “不知各位有谁对这个‘陌同门’和所谓的武林大会有了解,还望不吝与大家分享。” 众人将座位靠近,说话的声音也是压低了几分。在众人眼里,‘陌同门’虽然神秘却不值得他们费时费力去搜集情报,所以才来到这里想要碰一碰运气。并且刚刚那人说的是与大家分享情报,而不是出价购买情报,这说明众人对‘陌同门’仅限于好奇,并不认为其中有什么值得他们花费钱财的地方。 “关于‘陌同门’,我倒是知道一些。” 徐潇没有开口,倒是另一个人率先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 “我虽然没有收到请帖,但我的一个师弟收到过一模一样的请帖,我当时好奇,就去‘百草堂’查阅了资料。但我只能查到很少的一部分,更深入的资料‘百草堂’并不对外透露,甚至无法购买,这倒是更勾起了我的兴趣。”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是被勾起了兴趣。一个在江湖中从未听说过的门派,“百草堂”怎么会对关于它的情报秘而不露? “那你都查到了什么。” 有人急不可耐的问道。 “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那人似是要故意卖关子,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众人见了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根据我所了解的消息,‘陌同门’乃是近十年来发展并迅速壮大的组织,首领未知,似乎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撑。每年‘陌同门’都会举办一次武林大会,地点不定,时间不定,邀请的不是各大门派的掌门而是武林中二、三或者是末流的小门派和大门派中不受重视的弟子参加大会。他们的口号是‘陌生变同门,共议武林事’。大会的目的基本相同,惩奸除恶,打击武林中的邪魔外道。在小门派之中似乎享有盛名,但大门派就不得而知了。他们这么做无异于将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拉到自己的战船上,相当于是变相招揽。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陌同门’招揽到多少人,恐怕有些门派就直接和它结盟或者合并了也说不定。在想到这些之后,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陌同门’做的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他们很可能在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中安插了眼线,刻意选出一些能符合他们某种目的的人参加什么劳什子武林大会。” “看来这个‘陌同门’有很大的计划啊!” 屋中有人附和道。 “老鬼!你对这个‘陌同门’知道多少。” 忽然有人高声问向柜台后站着的老者,这里只有老者一人没有戴鬼面具,他正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拨弄算盘算着什么。毫无疑问,此人正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就是这家食肆的掌柜。那人叫他老鬼倒不是对他不敬,而是他自己要求的。 “‘陌同门’倒是没有听说过,江湖中倒是曾经有过一个口号类似的组织,叫做‘聚义会’,大约是在十多年前,曾今在江湖上活跃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老鬼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手中的算盘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此说来,这‘陌同门’和‘聚义会’应该有某种联系。” 一个人摸了摸下巴。 “此言差矣!江湖上类似的这二者的门派多如牛毛,不过是没有传出过什么名头就是了。也许是‘陌同门’想要走‘聚义会’曾经的老路,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来也说不定。当然事实证明,它是成功的。” 有人出言反驳,并且有根有据。 “那要是如此说来,这‘陌同门’还真有两把刷子,每年一次的武林大会竟然都有人响应。” “可不是嘛!” “……” 众人讨论的声音逐渐停息,徐潇终于有时间插上嘴。 “我的一个朋友也收到了类似的请帖,而且根据他的调查,各国武林都收到了这‘陌同门’的请帖。” 这一句话有如在众人中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什么?各国武林都有?那这武林大会该有多少人!” “能召集到五国武林中人,这‘陌同门’不简单啊!” “这么多人在大凌皇城会合,他们怎么保证不被大凌朝廷发现。” “依我看,这大凌朝廷和‘陌同门’只见一定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 “对对对!恐怕‘陌同门’背后的势力就是大凌朝廷。” “想想也对,如果没有朝廷做后盾,他们怎么可能敢在武林中如此明目张胆的兴风作浪?”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也带起了徐潇的思路,随着众人不断提出的猜想继续延伸,徐潇越发觉得‘陌同门’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这个秘密让徐潇有了危险的预感。 都说好奇害死猫,哪怕徐潇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他也想去揭开谜底。今天在食肆中的讨论更加坚定了他要去武林大会一探究竟的决心。 “诸位可要去参加这个武林大会?” 徐潇忽然拱手问道。 “自然要去!我倒要看看这‘陌同门’要搞什么名堂!” 一个人粗着嗓子说道。 “我倒是想去看看,不过我没有收到请帖。” 又有一人无奈说道。 “哈哈,这不正说明这位仁兄你的武功要比我们强吗?” 有人出言揶揄,随后众人一同附和,说得那人好生尴尬。 “各位莫要说笑了!在下的武功可远不及各位啊!” “又没有比过,你怎么知道强弱?来来来,随我出去比试一场!” 有人说着就要去拉他的斗篷。 “莫闹莫闹,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那人急忙笑着阻止。 “既然他‘陌同门’的口号是‘陌生变同门,共议武林事’,那么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将一个有心加入他们的人拒之门外。” 徐潇出言分析。 “这位兄台说的在理,我也觉得如此!” “是啊,要是将没有请帖的人拒之门外岂不是违反他们的口号?” “我觉得,他们分发请帖不过是为了让收到请帖的人将他们的名头传扬出去,以便有更多的人慕名加入。” “言之有理……” “……” 徐潇看着众人,不禁有些期待起了这个武林大会…… …… 第九十五章:再至燕兰 “师傅,这个武林大会是很多人比武吗?” 萧月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凑在徐潇耳边压低了声音问着。 “不晓得,你问这做什么?” 徐潇鼻子动了动,眉头忽然一皱。 “那我能不能去啊?” 萧月生才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力道不大,却是吓了萧月生一跳。 “去什么去,谁让你喝酒的!” 徐潇声音阴沉,萧月生听了直打冷战。 “没有……我就喝了一口……” “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酒拿来!” 萧月生答应一声,蔫头耷脑的走回去,把一壶酒从桌子下面拿了出来。徐潇抓过酒壶示意萧月生回去,萧月生恋恋不舍的看了酒壶一眼,回去的背影是那样的颓废。 又坐了一会儿,徐潇再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拍了拍萧月生的脑袋,二人结账出店,归还了面具和斗篷。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平淡无奇的赶路,一路上徐潇边走边授徒,不时对萧月生进行检验。萧月生果然没让徐潇失望,每一次的检验都顺利通过,甚至在除了练武之外的许多方面都展现出超常的天赋,徐潇一度感叹自己捡了个宝。 二人边走边练,路程就未免受耽误。原本计划一个月的路程,一直到八月十三的三更天,二人才赶到了燕兰城。 由于两天之后便是公主出阁之日,城中张灯结彩,即使是三更天也依旧灯火通明。不止如此,城墙上的守卫也多了一倍,细听之下便会发现,城中不时会传来阵阵整齐的脚步声,约莫一柱香时间会出现一次,想来城中也加大了巡视的力度。 “师傅,您坐。” 萧月生将一块青石上的尘土拂去,请徐潇坐下。这段时间萧月生不只是武艺突飞猛进,待人接物上也大有长进,礼数周全了许多。 “嗯。” 徐潇坐在青石上看着眼前如同一头巨大野兽的燕兰城,心中不禁有些伤感。这巨大的野兽吞掉了多少的悲伤,又隐藏了多少的黑暗。身在其中的人千方百计的想要逃脱兽口,身处在外的人却又想方设法的将自己送入腹中。仙女姐姐为了逃离兽口,甘愿孤身前往江南,过那孤独清贫的日子。现在终于能够逃离这个野兽,可代价却是要进入另一个铁笼。 “唉!” 徐潇情到深处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在心头。 “师傅,您怎么了?” 萧月生见徐潇神情哀伤,似有所失,不由得出言询问。 “为师最爱的人就要离去了。” 徐潇闭上双目,不愿再去看城中的灯火。 “谁?师娘吗?” 萧月生不明所以。 “为师可没有那样的福气,她若是你的师娘,哪怕冒天下之大不违,为师也要带她走。” 徐潇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情绪剧烈波动。 “师傅……您要向前看啊!虽然长公主殿下要出嫁了,可……可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虽然徐潇从未说过他与顾鸣烟之间的事,但萧月生心思聪慧,稍作思考便将徐潇的言行串成了一条线,从中理出了事情的大概。 “哈哈!放心吧,为师早就看开啦!不然就不是坐在这里等待开城啦!” 徐潇笑着摸了摸萧月生的头。 “还真的是看开了啊!” 一道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声音清脆悦耳却带有浓重的讽刺之意。徐潇没有回头也猜到了是谁。在他认识的人中,出口便是尖锐讽刺的只有一人,“银蛇姑”梦清。 徐潇从容的回过身去,身后站的果然是梦清。梦清还是一身蓝衣,腰间佩剑,相貌极佳的她在皇城夜色的衬托下,更显得高贵而优雅。 “见过梦清阿姨,月生,还不快见过前辈。” “见过前辈。” 萧月生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晚辈礼。 “你居然也收了徒弟,小心误人子弟。” 梦清嘴角带笑,但那抹笑意看上去是那样的刺眼。 “梦清阿姨教训的是。” 徐潇低头应是。 “不想进去见一见你的意中人吗?” 梦清款款走近,行动中的她相较静态,更具有美的视觉冲击。她就像是高贵的凤凰,身上夺目的光芒让人无法忽略。仿佛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世界的万物都要以她为中心旋转。 “想!” 徐潇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吐出了一个字。他想见顾鸣烟,白天想晚上想,做梦的时候他都想再见顾鸣烟一面。不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见她一面。 “那就去吧,以你樱花剑客的实力,什么样的关卡守卫能拦得住你?” 梦清的笑意越发浓重,同时在笑意下掩饰的怒意也越发浓重。 “混小子!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死心!这股倔劲和你那个师傅还真是一模一样!” 梦清在心中咬牙切齿,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威威偏头看向萧月生。 “你叫什么名字。” “回前辈的话,晚辈名叫萧月生。” 萧月生低头保持作揖的姿势,不与梦清对视。 “你能和他学艺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万不可怠惰。你这师傅可是这一代中少见的天才,年纪轻轻就是一流高手,把他身上的本事都学到,日后你在江湖上就不用愁了。不过也要记住,学艺的时候多动动脑子,对他的那些东西要有所取舍,对的学不对的就扔。” 梦清横了徐潇一眼,“可不要像他一样,损人不利己。” “是,晚辈记住了。” 萧月生不敢顶撞梦清,只能低头应是。 “梦清阿姨,我有一件事不明,斗胆向阿姨请教。” 梦清见萧月生回答的恭敬,也就没什么话可说。最后冷眼看了徐潇一眼转身欲行,却忽然被徐潇叫住。皱眉回头,徐潇正恭恭敬敬地弯腰作揖。 “说吧,何事。” 梦清凤目微眯,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看向徐潇的眼神颇为不屑。 “我想请问,梦清阿姨与我师傅是何关系。” 此语一出,梦清脸色大变,胸前剧烈起伏,交叠在一起的双掌紧绷成爪,似乎下一刻就要对徐潇痛下辣手。 “你什么意思。” 梦清语调逐渐抬高,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 “我只是好奇,为何梦清阿姨对我们师徒的事情如此上心,尤其是在感情上。” 梦清猛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杀意。徐潇的问题触碰到了她心中的禁忌,刚刚说的话又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一阵阵钻心的痛让她几近疯狂! “你要真的想知……就去问你那混蛋师傅!” 梦清怒吼出声,转身要走。 “梦清阿姨,你觉得痛吗。” “你说什么?” 梦清这次是真的忍无可忍,猛然转身却忽然愣住了。迎向她的是徐潇木然的目光,空洞、呆滞、绝望。徐潇的无神的双眼好像两面镜子,梦清在徐潇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那双眼睛中蕴含的情绪都出于她的身上,压抑和窒息感充斥了梦清的心。 “你……” 梦清受到徐潇情绪的影响,一时间说话也有些哽咽,刚刚心中的愤怒在这一刻被同情和母性浇灭。徐潇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内心受到沉痛打击后手足无措,呆立在原地看着自己,渴望着自己的爱抚,渴望着自己的安慰。她有一种冲动,她想过去将徐潇揽入怀中,尽自己所能去安慰他,带他走出心中的阴影,抚平他心中的伤痕。在这一刻,梦清心中的母性被激发了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了,没有考虑到徐潇的心情。 “你很好……” 梦清的神态逐渐恢复,恨恨地看了徐潇一眼后扭头离去。她受不了徐潇的注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索性就转身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师傅,您没事吧。” 徐潇眼神的变化也落在萧月生的眼里,他被徐潇的眼神吓住了。师傅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露出这样悲伤的眼神,那双眼睛好像有着魔力一般,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为之所感染。 “没事。” 徐潇摆了摆手,重新坐回青石上。相信这一次过后,梦清的毒舌应该会收敛些。他故意问出梦清和师傅之间的事就是为了激怒她,一直以来梦清的所做所为都太过任性,完全没有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甚至还多次触痛徐潇心中的痛苦。这次徐潇下定决心要让梦清认识是到自己的错误,即使她是长辈。 徐潇不清楚梦清和自己师傅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有九成把握是感情上的事,而且二人闹得很不愉快。徐潇分析,梦清的毒舌恐怕就是因为他和师傅之间感情的问题。看起来她很强势,实则她是在伪装,她在掩饰自己受伤后的自卑,就像王云子一样。 在徐潇看来,自卑的人都会给自己戴上一层伪装,比如王云子凶狠的性格,又比如梦清的毒舌。那些微服私访的官员在徐潇眼里也是自卑的,他们用不起眼的装束掩饰自己的身份,在对方百般羞辱过后亮出身份,将对方吓得肝胆俱裂,以此得到一种变态的快感,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在没有被挑破之前,梦清一直以羞辱别人为乐,以此抚慰自己曾经的伤疤。师傅心软,一直没有挑破,现在徐潇将此事挑破,他自己心中也畅快了许多。 徐潇刚刚平复心情,身后却又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徐公子,好久不见……” …… 第九十六章:殿下有请 身后的声音清脆悦耳,好像百灵鸟的歌喉一般婉转动听。听到这到声音徐潇下意识的回头,眼前又是一道熟悉身影。 “原来是张宿大人,不知找徐某有何贵干。” 徐潇看过一眼后就转回身去,表现出爱答不理的模样。徐潇对二十八星宿没有什么好感,对待薛宝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薛宝语调微变,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魅惑。 徐潇心神坚定,这种小把戏自然没有没有任何用处。但萧月生就差得远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薛宝脸上再也移不开半分,嘴巴微微张开,无意识的抿动着,一条口水差点就流了出来。 薛宝用的当然不是什么妖术邪法,只是将女人独特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凹凸有致的身躯,绝美的容颜,身上散发出独有的异香,每一个动作都能让男人为之疯狂。薛宝扭动着水蛇腰向徐潇缓缓靠近,哪怕是背对着她,徐潇都能感受到那摄人心魄的诱惑。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薛宝将嘴巴放在徐潇耳边,说话时一股股热气喷吐在徐潇耳根,徐潇的脸色不由自主的一红。一缕秀发忽然垂到了徐潇耳朵上,柔软细滑的发丝带来阵阵难以忍受的搔痒,不是肉体上的感受而是发自内心的颤动。 徐潇的反应自然逃不过薛宝的眼睛,轻笑一声,将发丝拢回耳后,徐潇心中一阵怅然若失。女人身上有独有的香气,而头发又是女人身上气息最浓重的地方,薛宝以发丝魅惑徐潇,就连他都是心中有如猫抓,一时心烦意乱。 “没人想见一个时刻想害他的人。” 就在徐潇身体完全陷入僵直时,忽然他嘴角一翘,右手闪电般的后探,食中二指猛然夹住一把冰凉的匕首! “你什么时候逃脱我的蛊惑的。” “我有说过中招了吗?拙劣的迷香。” 薛宝一惊,握住匕首的素手猛然发力,想要将匕首抽回去,一试再试又试,三试都没能抽出。 “何不反向一试?” 徐潇面露邪笑,言语之中尽是嘲讽。 薛宝面色一红,随即银牙紧咬,她知道徐潇是在激她,她索性就随徐潇所愿。 手臂再次发力,这次改回抽为前刺,要将匕首插入徐潇体内。一试再试三试,还是难动分毫。 “下次杀人,记得先练好功夫。” 徐潇手指微动,匕首一抖便落到了徐潇的手里。徐潇没有管呆立在原地的薛宝,拍了一下萧月生的脑袋,将萧月生从呆滞中唤醒。萧月生倒不是被薛宝迷得神魂颠倒,而是被徐潇刚刚的险情惊呆了。匕首距离徐潇只有三寸,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刺进徐潇的体内,绞碎他的内脏,让他瞬间毙命。 “把嘴擦干净,丢人!” 徐潇横了萧月生一眼,迈动步子向南走去。 “师傅,我们去哪?” 萧月生擦了擦嘴,发现嘴边并没有想象中的口水,这才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找个干净点的地方等着开门。” 徐潇冷冷的瞥了薛宝一眼,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这里……脏吗?” 萧月生不明所以,顺着徐潇最后的视线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像一朵妖艳的花一样的女人,皮肤白皙,容貌绝美,凹凸的身材能勾起每一个男人的欲望。徐潇看的,正是张宿薛宝。 萧月生咽了口唾沫,师傅和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竟然会说她脏? “看什么!走!” 徐潇一扯萧月生的耳朵,萧月生哎呦哎呦叫了两声,痛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发烫的耳朵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徐潇,撅着嘴跟了上去。 “等等!” 薛宝移动身形,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薛宝挡在徐潇身前,俏脸微怒的盯着徐潇。 “你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吗?” 薛宝的一双美眸中微带怒意,本就是绝美的她此刻更平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我怕被熏死。” “你!” 薛宝美目圆睁,两只素手紧紧捏在一起,看着徐潇那张带有玩味的笑脸,薛宝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把他打得鼻血横流! 薛宝一开口,徐潇就伸手在鼻尖扇了扇,眉头也皱了起来。只是与他行为不符的是,他的嘴角挂有一抹嘲讽的笑意。 “呼……呼……” 薛宝深深呼吸,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自己还有任务在身,绝对不能惹怒这个混蛋。如果薛宝是道士,她一定会把清心咒撕个粉碎。 “让开不谢。” 徐潇迈步向左,薛宝向右;徐潇迈步向右,薛宝向左。薛宝的眼睛始终死死的盯着徐潇,不让步分毫。 “你是要和我动手不成?” 徐潇眉毛一挑。 “实话不怕说与你,你们二十八星宿除了角宿之外,我还没放在眼里!” 这句话说的气势十足,萧月生忍不住想叫一声好。自己师傅这句话说的太霸气了! “哪个要和你动手。” 薛宝忽然一乐,看徐潇的样子好像更生气啊!眼前有其他人气急败坏,薛宝反到心情大好。 “那你要作甚?” 徐潇语气松了几分,却依然严厉。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 薛宝双手抱肩,眼神中露出得色。哪知此话刚出口,徐潇直接扭头就走,根本不理会薛宝。 “你……你站住!” 薛宝一跺脚,探手就去拉徐潇的衣领。徐潇有感侧身避过,再次怒视薛宝。 “好吧,我说。” 薛宝无奈摊手,随后从随身携带的布囊里拿出了两朵花。这两朵不是真正的花,而是两朵纸质樱花。 “这两朵樱花你应该不陌生吧!” 薛宝将樱花递给徐潇,徐潇接过后看了看,确认了这是他留下的樱花。 “这其中一朵是我捡到的,另一朵是六皇子殿下从长公主那里得到的。所以,六皇子殿下断定,你一定还会再回来,派我在这里等你。谁知道这一等就是近四个月。” 薛宝无奈的摊了摊手。 “也是我运气好,不然等到死都不一定能等到。” 徐潇没有搭理薛宝的抱怨,将两朵花揉皱丢掉,心中思绪流转。 从薛宝的话中不难判断出她与六皇子顾青云的关系,要知道,二十八星宿直属于大魏皇帝,不允许与其他任何皇子官员有瓜葛,薛宝说她受命于六皇子,想来二人关系不浅。 薛宝这么说话是故意将事情挑明,她来这里的目的便是请徐潇去见顾青云,也就不怕徐潇提前知道她们的关系。 “看来二十八星宿中,不止夏侯沮一个心思不纯啊。” 徐潇微微一笑,薛宝则柳眉一挑,不过最后没有解释些什么。以薛宝的脾气,没有的事情她一定会力争自己清白,但有的事情她也不怕别人说。 “所以,六皇子殿下找我要做什么。” 徐潇笑容一收,将话题引回正途。 “你和我去见六皇子殿下就知道了。” 薛宝见有门,急忙发出邀请。 “没兴趣。” 徐潇直接拒绝。 “为什么?” 薛宝面露疑惑。 “我可不想和皇室的人扯上关系。历朝历代的权力争斗中,江湖中人都是最首位的牺牲品。我们不过是权力眼中的工具,用完就丢,没几个人有好下场。” “六皇子殿下和他们不一样。” 薛宝急忙出言解释。 “不一样?你怎么知道不一样?你怎么敢保证不一样?你与六皇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不代表他对我就会以诚相待。我可不想被人当枪使。” 徐潇言语坚决。 “殿下……没你想想的那么糟。” 薛宝贝齿轻咬红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六皇子殿下的母亲出身低微,在生下他后不久便去世了,这导致他从小就缺少关爱。殿下从小生活在皇宫中,无依无靠,我师傅被陛下派去照顾殿下,那时候他只有我和我的师傅为伴。到现在也都是我们在帮助他,帮助他活命。在皇宫中,殿下可以说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为了活命他不得不表现出与世无争,对皇位没有兴趣的样子,只有这样他才能过上他想要的生活。也只有这样,六皇子殿下才能暗中……” “你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徐潇突然出口打断了薛宝的话,薛宝之后的话一定会涉及到六皇子势力的秘密,如果被他听到,他再想要置之事外可就难了。 “这女人还真是聪明!先用苦情故事吸引住我的注意,在突然说出秘密逼我就范……哼!我徐潇也不是吃素的!”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薛宝懊恼的瞪了徐潇一眼,刚刚差一点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哪知道徐潇会突然打断她,吓得她心脏都是一紧。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徐潇眼神冰冷,薛宝被看得面露尴尬,微微偏头不与徐潇对视。 “你回去告诉六皇子殿下,我不会去见他,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徐潇说了句客气话,便不再搭理薛宝。薛宝一跺脚,这个家伙怎么油盐不进啊! …… 第九十七章:亲自邀请 “徐大侠请留步。” 就在徐潇转身的同时,从侧面走来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一青一黑。 青衣人长相俊美,衣着华丽,整个人珠光宝气,看上去好像一块美玉,给人一种亲近感。黑衣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衣包裹,整个人的面貌也被黑衣遮住,但徐潇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从黑衣之下刺来的有如实质的目光。 青衣人快步走到徐潇面前,朝徐潇拱手说道:“在下顾青云,见过徐大侠。” 来人,正是大魏六皇子,顾青云。 薛宝见到顾青云脸上一喜,快步走到顾青云面前施礼见驾,顾青云抬手示意免礼,薛宝走到顾青云身后与黑衣人站在了一起。 “殿下亲自来请,我看你这倔驴给不给面子。” 薛宝在心里偷笑。 “原来是六皇子殿下,草民徐潇见过六皇子。” 徐潇嘴上说的恭敬,动作上却只是轻描淡写的拱了拱手。 “草民萧月生,见过皇子殿下。” 萧月生也拱了拱手,他看徐潇没有表现的多恭敬,自然也不能掉师傅的面子。 “徐大侠先不慌走,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顾青云朝萧月生笑了笑,又看向徐潇。 “皇子殿下言重了,徐潇一介武夫,可不敢命令殿下沉默,更担不起大侠两个字。” 徐潇淡然一笑。 “那好,我叫你徐兄,你也不要再叫我殿下了,听着太别扭!你要是不介意,也与我兄弟相称吧。” 顾青云也是淡然一笑。 “殿下乃是大魏六皇子,岂是我一介武夫高攀的起的?要我与殿下以兄弟相称,让他人知道了,那岂不是要我的脑袋?” 徐潇笑容依旧,实际上却是在刻意与顾青云拉开距离。 顾青云自然看得出徐潇的心思,他想尽办法与徐潇拉近距离,徐潇却始终拒他于千里之外。顾青云也不在意,继续说着。 “徐兄这是什么话?我敬重徐兄是个英雄,有心与徐兄交好,既然交好又怎么会在意徐兄的身份地位?徐兄也不必担忧,今后徐兄是我的朋友,我看哪个敢说闲话,哪个敢惹?” 顾青云从身后抽出一把折扇,张开了露出写有狂草的扇面——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殿下可不要再逼迫徐某了,徐某实在是不敢高攀。” 徐潇直接将话挑明,我不愿与你交好,你也不要强迫,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 “好吧。” 顾青云忽然脸色一板。 “徐潇,本皇子有事要与你说,你随我来。” “草民遵旨。” 顾青云的眼角不自觉的抽动,真是出师不利!徐潇这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自己好说歹说也不肯松口,现在这样说话怎么听都别扭。 徐潇不明白顾青云为何要坚持拉拢自己,他只是一介武夫,哪怕他是一流高手也不足以成为顾青云费心拉拢的理由。全天下武林人才数不胜数,随手一抓一流高手便是一大把,他这个顶着祖师名头的武林后生只是众多一流高手之一,其实根本不值一提。顾青云怎么会单单对他青睐有加? 徐潇其实没有必要再与顾青云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拒绝过两次了,顾青云再纠缠也没有什么意义。顾青云的想法徐潇无从揣度,徐潇的想法顾青云却是明了。他要拉拢徐潇的原因很简单,就凭“樱花剑客”四个字。当年的樱花剑客能将整个武林闹得底朝天,他的传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即使现在未露峥嵘,可顾青云相信,只要有一个契机,“樱花剑客”将再次震动武林!这样的人才他岂有不拉拢的道理? 顾青云示意黑衣人和薛宝在此等候,他要与徐潇单独说话。徐潇拍了拍萧月生的肩膀,随顾青云一起向远处走去。 薛宝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暗暗皱眉,徐潇这个人是真的不好对付,殿下刚刚已经吃了瘪,不知道一个人对付他行不行。 “万一谈不拢,徐潇对殿下出手怎么办?” 薛宝想到这里心头就是一惊,以徐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完全有可能!薛宝马上示意黑衣人悄悄跟上去,但转念一想又拦住了。徐潇可是樱花剑客,黑衣人想藏在他眼皮子底下,恐怕难如登天。到时候他再觉得殿下是有意放他,恼羞成怒下对殿下不利,那时就回天乏术了。 薛宝想到这里,不经意间凑近了萧月生,眼底有凶光隐现。若是徐潇敢下手,她一定不会留情! 可怜的萧月生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危险境地了,他还正抻着脖子看向远处的徐潇,心中嘀咕着师傅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机缘。 夜晚无风,一朵黑云遮住了几近圆满的明月的半张脸。此时早已没有了夏日的蝉鸣,秋夜静的出奇。 徐潇与顾青云走在燕兰城外的灯火光明中,逐渐远离了原地。徐潇面无表情,一旁的顾青云却始终带着微笑。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回殿下的话,这的确是草民第二次见到殿下真容。与上次见面相比,殿下气色更佳了。” 顾青云抬起手,“行了,没想到堂堂‘樱花剑客’竟然也会说这种奉承话。” “我只不过是顶替了祖师的名头,算不上真正的樱花剑客。” 徐潇依然面无表情。 “徐兄,此处无有旁人,你也不必再与我虚与委蛇,倒不如坦诚相待,免得你我二人都受累。” 顾青云轻摇折扇,讲话挑明。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便都以江湖之礼相待吧。” 打了半天官腔,徐潇也觉得累,既然顾青云率先叫停,徐潇也没有必要再说这种虚伪的奉承话了。 “那好,我想问一下徐兄,对大魏国情如何看待。” 顾青云点了点头,开始继续自己的游说大业。 徐潇沉吟了一阵,说道:“顾兄当真要我说实话?” “不错,我想听一听徐兄你的真实想法。” 顾青云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让我说,那可是为难我了。” 徐潇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 “说来也惭愧,我从小生活在江南,对大魏官场格局、天下局势都不甚了解,我能说的只是我这几个月的见解。” “是因为长姐,徐兄才第一次对大魏朝廷有了了解吧。” 徐潇挑眉看了顾青云一眼,并不否认。 “我现在只能说对皇家很失望,对于其他的官场格局,朝廷上的氏族争斗,我一概不知,也不想去知道。江湖已经混乱不堪,我不想再掺入官场之中。” “徐兄说得对,皇家的确不堪入目。” 顾青云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的确不愿让长姐嫁给秦明那个人渣。可我在父皇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即是说上了话也不会影响此事的最终结果。父皇决定的事,他人是不可轻易改变的。” 顾青云合拢折扇,轻轻敲打在左手掌心。 “不知徐兄对我的事情可有些了解。” 徐潇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薛宝。顾青云了然。 “看来宝儿又多嘴了。” “顾兄有美人在侧还要去图那江山社稷?” 徐潇的言下之意是,既然你现在可以生存得很好,何必再去争夺权势。等到新皇即位,你当你的逍遥王,他当他的皇帝不好吗? 顾青云何等聪明,自然明白徐潇的意思,笑道:“徐兄当真以为,我那几个兄弟会容我?皇室之中,兄弟相杀,父子相害,叔侄篡权之事司空见惯,即使我现在表现的毫无威胁,可保不准有好事之徒在他们身边吹耳边风,到时候我可就自身难保了。” “所以顾兄想要邀请我,加入你的阵营,为你效力。” “不不不,我从没先过任何人为我效力。” 顾青云轻摇折扇 “包括宝儿在内,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帮我自保,在适当时刻替我做一些事。当然,我也会满足他们的要求,各持所需。” 徐潇撇嘴,顾青云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和招揽无异。 “所以,顾兄想和我成为朋友。” 徐潇向前走了两步。 “不错,我希望我们开始于朋友,却不止于朋友。” 顾青云跟进两步。 “什么意思。”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朋友成为一生的伙伴。” 顾青云伸出右手。 徐潇看了看,没有去握。 “我没有什么目的,所以条件不成立。” 顾青云笑了笑,将手再次前伸。 “那就变一下,我很想结识徐兄你这样的青年武林豪杰,不知可否赏光。” 徐潇犹豫一下,仍是没有去握。 “作为见面礼,我可以帮徐兄完成一件你很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徐潇眉毛一挑。 “八月十五,长姐出阁,大魏派一千人马的送亲队伍将长姐送至大魏边境。虽然人马是由二哥亲自挑选,但如果是我,调换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徐潇眼神一亮,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故作犹豫之后才伸出右手,两只手终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仿佛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将在两人手中冉冉升起…… …… 第九十八章:师徒分别 薛宝在原地看着徐潇和殿下在远处交谈,很快两个人就达成了一致,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这时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斜眼瞥了萧月生一眼,暗道算你运气好,脚步向一旁移了一点。 “看来我捡回了一条命啊。” 萧月生没有来的看向薛宝,薛宝一惊,下意识的回望。只见萧月生眼神清澈,面色如常,看向她的神情出奇的平静。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薛宝蹲下身,笑眯眯的看着萧月生。 “一开始就发现了,我能从姐姐你的身上感到一种很不好受的感觉,就好像身上有很多只毛毛虫在爬一样,又痒又瘆人。” 萧月生挠挠头,不敢看薛宝那张极具魅惑的脸庞。 “我娘说的没错,外面的女人是老虎,外面果然很可怕……” 萧月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逗得薛宝咯咯直笑。 “小弟弟,你真可爱。” 薛宝刮了一下萧月生的鼻子,萧月生的小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好像一个红苹果,看得人直想咬一口。 “出息。” 徐潇这时走了过来,在萧月生头上拍了一下,萧月生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捂着脑袋撅嘴看着薛宝。 “别看我,我可管不了你师傅。” 薛宝一摊手,随即又是扑哧一乐,伸手在萧月生头上摸了摸。 “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子,以后可不要学你师傅,整天板着张臭脸,把你们樱花剑客的名声都搞臭了。” 薛宝捏着精致的小鼻子,皱眉在身前扇了扇,明显是报之前的一箭之仇。 “过来吧。” 徐潇一拨拉萧月生的脑袋把他拉到身边,转头冲顾青云点了点头。 “那事情就说定了,明日子时我在此处静候殿下佳音。” “徐兄放心,明日子时,定给徐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顾青云张开折扇,这次露出的是另一面,扇面一只苍蝇跃然其上,不知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 徐潇点头谢过后,目送顾青云一行人离去。 巳时,城门打开,徐潇与萧月生二人进城,找了一家包子铺,叫了两屉包子。 萧月生虽然又饥又渴,可还是先将桌椅擦干净,请徐潇坐下后,才眼巴巴的看着包子,等着徐潇先动。 徐潇满意的点点头,这次的礼数还算周全。 “吃吧,为师不饿。” 徐潇提壶喝水。 “好!” 萧月生得到许可,这才狼吞虎咽的啃起来。一手抓一个包子,嘴里还正塞着一个,嘴里的还没咽下,下一个就已经塞进了嘴里,俨然王云子附体。 等到一屉包子下肚,萧月生偷眼看向徐潇,发现徐潇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萧月生尴尬搓着鼻子,转而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气来,好像在表示自己是个大家闺秀。 “等下你就走吧。” 徐潇忽然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萧月生登时愣在当场,手中的包子啪嗒掉在地上。 “师傅……” 萧月生语带哭腔,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徐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两条鼻涕虫更是被他狠狠的抽回了老巢。徐潇不喜欢他哭,为了挽救,他不能哭出来。 “想哪去了,不是要逐你出师门。” 徐潇忍俊不禁。 “这是对你的最后一个考验,我要你带着一封信独自返回江南,去江南‘有春村’寻找尹二太爷,把信交给他,他会帮你安排好。” 萧月生一听不是赶他走,一吸鼻子,立马露出惊喜的神情,两手直搓鼻子,嘿嘿嘿的傻笑。 徐潇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要学的还很多,不止是学武,还要习文。我接下来要游历很长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为了你能安心学习艺,我决定让你自己回去江南,让尹二太爷教你学诗书,自己练习武道,等我回去会检查你,可不要想着偷懒,不然前面所有的全作废,我一样会将你逐出师门!” 徐潇说到最后面色一肃,伸出二指点在萧月生额头,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萧月生也收起了笑脸,神情凛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徐潇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交给萧月生。 “这里面有我说的信和这些天我整理出来的武谱,路费也一并放在里面了。你回去后要勤加修行,万不可偷懒。但也不要一味图快,要稳扎稳打,将每一招每一式都练扎实。” 徐潇最后又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次,将手中包裹交给萧月生。萧月生郑重其事的接过,打开包裹,最上面放有一张蜡封的信笺,下面是一本线订用黄纸手写的武谱。这是徐潇短时间的苦工,不知熬了几个夜晚才将其完善。最下面是一些银两和一条黄金。萧月生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收好,抬头不舍的看着徐潇。 “去吧,又不是见不到了。路上一切小心,不要贪玩误事。遇事冷静分析,不要贸然行事,以免惹祸上身。若是迷路不要胆怯,找他人询问即可,但注意也要留个心眼,免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徐潇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听得萧月生直头痛。但头痛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徐潇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徒行千里师担忧! “我说,你认真听了没有!” 萧月生把脑袋从衣领里拔出来,不耐烦的摆着手,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向城门方向走。 “听到了听到了,师傅你就放心吧!” “嘿!臭小子!” 徐潇起身欲打,吓得萧月生连滚带爬的跑远了。跑到不远处,萧月生回过身来冲徐潇摆摆手,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向徐潇竖起了拇指,似乎在说:“师傅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小子。” 徐潇会心一笑,看着萧月生小跑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八月十四,夜晚子时。 徐潇依照约定在城外等候,此时城中明亮如昨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似是要将黑夜撕开一个口子。 徐潇眯起眼睛看着城门方向,身后却传来了一声铜锣响。 “我们又见面了。” 是薛宝的声音,徐潇整个人突然暴起,右手猛地后探,二指一夹,将一柄飞来的匕首死死的夹住。 “下次就不能换一个打招呼的方式吗?” 徐潇冷笑着甩手,匕首如同一道惊鸿,瞬间将薛宝手中的铜锣戳了一个窟窿。 薛宝面无人色,刚刚她以铜锣声引起徐潇注意并掩盖破风声,再以自己的声音拖慢徐潇的思维。一系列精密的计算本以为偷袭可以一举成功,可谁知徐潇竟然在一瞬间就接住了匕首,并展现出了恐怖的实力。若是这一招对准的是自己的头颅…… 薛宝想到此处冷汗直流,颤抖着将匕首从锣面上拔下。 “这就是六皇子殿下对待朋友的态度吗?我算是领教了。” 徐潇面露冷笑,那森然的白牙似乎冒着冷气,看得薛宝从头凉到脚。 “你……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不过是和朋友开个玩笑,和殿下有什么关系。” 薛宝惨然一笑,声音是那样的无力。 “无所谓了,反正每次见面你都给我惊喜。” 徐潇摊了摊手。 “是惊吓多一点,还是惊喜多呢?” 薛宝走进,婀娜的身姿随着走动更加诱人。 “一半一半吧。这些不是重点,答应我的条件怎么样了。” 徐潇双手抱肩,傲然看向薛宝。 “如果我说没成,你会杀了我吗?” 薛宝嫣然一笑。 “怎么会。” 徐潇也露出笑容,但他的笑容中充满了邪魅。 “我不只会杀了你,连带着六皇子,我也会一并杀掉。” 徐潇气势森然,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薛宝被他身上的气势所冲击,脸庞又是一白。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你也要相信六皇子的人品。” 薛宝身体晃了晃,稳定心神,这才将腰间一块令牌摘了下来。 “这个给你,去城南驻扎的军队处报道,那里会有人帮你安排身份。” 徐潇接过令牌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那是一块木制令牌,木料坚硬且带有异香,显然是一块上等的木材。令牌一面刻有一个古篆的“令”字,令一面是一个气势磅礴的狂草“云”字。 “此为殿下的御令,见此令有如见到殿下本人,持令之人下令有如殿下亲命,旁人莫敢不从,一切后果全由殿下一力承担。” 徐潇这才感到令牌的沉重,能持有令牌之人是要得到六皇子多大的信任,六皇子太看得起他徐潇了。 “蒙承殿下抬爱了。” 徐潇施礼感谢。 “算你还有点良心。” 薛宝翻了个白眼。 “你那小徒弟呢。” 薛宝在徐潇身边看了看,发现没有萧月生的身影。 “我让他自己回江南了,怎么?看上我徒弟了?” 徐潇一脸坏笑。 “快滚吧你!” 薛宝瞪了徐潇一眼,转身离开,徐潇也同样赶往了城南。 城南处果然有一支军队驻扎,徐潇靠近后很快便被巡逻的队伍发现,一支队伍迅速向徐潇冲来,徐潇也不躲闪,静静的站在原地束手待擒…… …… 第九十九章:李氏广寒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一队人马迅速散开,将徐潇迅速包围在内。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这事你们管不了。” 徐潇负手而立,神情倨傲。 “哼!一年里有一百个你这样说的人,你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吗?” 为首一名手持长枪的士兵冷笑开口。 “当然知道,你这套问话太老套了。” 徐潇亦是冷笑。 “既然知道就不废话了,把他带走!识相的,就不要反抗!” 长枪兵手一挥,众人缓缓向徐潇逼近,一杆杆长枪上的红缨微微颤动,好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要将徐潇烧为灰烬。 “我可以和你们走,但麻烦你们放尊重一些。” 徐潇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和军队发生冲突,只要这些兵卒对他足够尊重,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少废话!带走!” 领头长枪兵皱了皱眉,示意众人夹住徐潇一同前往中军大帐,没有对徐潇进行捆绑锁拿。徐潇身上气度不凡,领头之人不敢轻易得罪,聪明的选择了给予徐潇足够的尊重。 徐潇一路来到中军宝帐,帐外守卫拦住一行人,对领头长枪兵进行了盘问,随后其中一人进入大帐与驻守将军汇报。片刻之后,此人回返,高声喊道:“来者报门!” “我又不是那失街亭的马谡,何以报门而入!” 徐潇眉毛一挑。报门而入是对违反军纪或打败仗之人的羞辱与惩罚,他徐潇不曾入伍,凭什么让他报门而入? “锐气果然够盛。” 来者冷笑,言下之意是:报门而入是要搓一搓他的锐气,让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你们不要后悔!” 徐潇笑意森然,深吸一口气,凝聚内力于喉,一股浩然之气从口中喷涌而出,声如洪钟! “六皇子亲信徐潇,奉命前来护送长公主出阁!驻守将领还不速速来见!” 声音震耳欲聋,在众人耳腔中回响的同时掀动众人体内气血,一股股血气直向上涌,距离徐潇最近的一名士兵受到冲击最强,一时压制不住体内气血,竟然口鼻出血,最后一口黑血喷出,登时昏死在地。 众人看向徐潇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没有人敢去碰那个昏死在地的同伴。徐潇那张充满笑意的脸在火光与月光的交相辉映下,变得是那样的诡异。仿佛是一道勾魂厉鬼,这些上过沙场士兵都为之心惊胆颤。 高喝过后便是死寂,整片军营都被寂静所笼罩,瞬间死气沉沉。死寂过后,中军大帐中突然传来“乒乓哗啦”的桌椅书卷倒地之声,随后便是“噔噔噔”三步急促的脚步声,帐帘一挑,一名身穿灰色盔甲的年轻将军满脸惊慌的探出头来,环视四周之后将目光锁定在徐潇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插手施礼。 “末将李广寒参见徐大侠!刚刚多有怠慢,望徐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末将这一次。” 说话间,李广寒全身颤抖,深埋头颅不敢直视徐潇的目光。 “李将军说的哪里话来,快快起身,不知者无罪嘛!不过下次也要注意,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徐潇忽然面露微笑,伸手扶起李广寒。李广寒哪里敢有半点反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是。 偷偷擦掉额头的冷汗,李广寒暗道一声好险。刚刚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及时跑出来道歉,自己他头顶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要知道六皇子殿下可不是好惹的,得罪了他的亲信那简直是找死。他不比旁人,旁人背后或许有某方势力作为支撑,他却没有。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凭借自己在战场上的勇武表现才换来的,所以对于自己的乌纱帽格外的看重。同时他也很苦恼,为何自己就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呢?不然在官场上能走的平稳许多。 李广寒今日得到了消息说送亲队伍中六皇子会派一名亲信前来,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直等得他心烦意乱,见谁都恨不得骂两句,吃饭喝水都不顺。打死他也没想到徐潇会在半夜三更前来,他的准备完全没派上用场。此时正是他等的最烦躁的时候,徐潇正撞在他的枪口上。他听禀报说徐潇点名要见他,一时间就气不打一处来,脑袋一热就叫徐潇报门而入,差一点就惹出弥天大祸。 徐潇最后说的话虽然客气,可其中警告威胁之意溢于言表。虽然军队作风向来如此,李广寒还是暗下决心,从此以后不论别人怎么做,只要是他李广寒带的兵,都必须以礼待人! 据正史记载,大魏龙骧将军李氏广寒,文武俱全,统兵有方,为大魏统一基业立下汗马功劳。其本为勇猛武将,却又以文见长,以儒学修身,是为一代儒将。其统带的李家军,勇猛善战且作风端正,深得民心。但关于徐潇与李广寒这一段轶闻却不曾记载于正史,只在少部分野史和老人间口口相传。 “末将斗胆敢请徐大侠将六皇子御令交给末将一见,不是末将怀疑徐大侠身份,只是职责所在……望徐大侠理解……” 李广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徐潇的脸色,说完这段话后见徐潇面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理解理解,喏。” 徐潇从怀中掏出薛宝送来的令牌递给李广寒,李广寒毕恭毕敬的接过。在确定令牌真伪后对徐潇更不敢怠慢,将徐潇请入大帐,并当面将令牌销毁。 大帐中,李广寒叫人来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徐潇捡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书卷观看,那是一本《阴符》。《阴符》徐潇亦读过,但对其没有太深的研究。当时师傅让他遍读群书,兵家典籍亦在其中。他遍读诸子百家只为修身养性,没有细致学习。毕竟他是江湖中人,读书不为考取功名。 徐潇看过之后便将书递给一名打扫的偏将,与李广寒一同去后帐歇息。李广寒存心想讨好徐潇,命令伙头军埋锅造饭,他要摆宴席接待徐潇。 “李将军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们二人小酌几杯便可,刚好可以请将军与我讲些路上的事宜。” 李广寒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徐潇这是主动与他亲近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李广寒忙不迭地答应,叫人送酒来,他要与徐潇痛饮三杯。 “还有一事要麻烦李将军。” 徐潇思虑过后开口说道。 “徐大侠有事尽管吩咐,末将定会竭尽全力!” 李广寒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到。 “我听说此次送亲队伍共分两组,一组是由将军统带,另一组是由风万里风将军统带,可有此事?” 李广寒闻言无奈一笑,道:“我哪里算得上什么统带军队,此次送亲队伍的掌控权实则全在风将军手中,我不过是挂名帮辅而已。” 徐潇嘴角上翘,说道:“将军何必妄自菲薄,哪怕这帮辅的名额也不是任谁都能胜任,自古官位都是有德能者居之,将军能够辅助风将军管理送亲军队,这说明将军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啊!” 李广寒哈哈一下,拱手道谢:“承徐大侠吉言。” “我要拜托将军的事其实很简单。”徐潇微微一笑,将话引回正题,“麻烦将军传令下去,不要在风将军的军队面前透露我的身份,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有何难?” 李广寒大手一挥。 “来人啊!传我军令!” 外面“噔噔噔”跑进一人,单膝跪倒,插手行礼。 “将军有何吩咐。” “传我令下去,所有人对徐大侠之事对外不可泄漏半句,如若不然,军法处置!” “得令!” 来人转身出帐,跑着传令去了。 “多谢将军了。” 徐潇微笑拱手。 “好说,好说。” 李广寒拱手还礼。 徐潇与李广寒一直对饮到天亮时分才停下,李广寒邀请徐潇与他一同出帐组织操练,徐潇欣然接受。但徐潇为了不被有心人察觉,只在暗处观察,并不与李广寒一同登高监督。 驻扎在此处的人马共有五百,五百人虽然不多,但一齐操练呼喝的气势也很是恢弘,声势浩大传出数里也能听见。 眼看这些操练整齐的兵卒,徐潇心中热血沸腾,暗道:好男儿当如是也。如果没有跟随师父,应征入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徐大侠觉得我带的这些兵如何啊?” 操练完毕后,李广寒颇有几分骄傲的问向徐潇。这些兵卒都是他带出来的精锐,一个个都能以一敌十,在徐潇这个外人面前显露一番很让李广寒面上有光。 “不错不错,连我都有投身到李将军麾下的冲动了啊!” 徐潇笑道。 “徐大侠过誉了。” 李广寒笑着谦逊。 “将军可有准备我的铠甲兵戈?不日就将与众多豪杰一同上路,我有心先于他们亲近一番。” 徐潇问出了正事。 “六皇子早就吩咐过了,徐大侠的盔甲也早已准备好,只是……” 李广寒面露犹豫。 “只是什么?” “只是委屈大侠打扮装束要与那些普通兵卒无异,一路上也要受些苦……” “无妨。” 徐潇摆手打断了李广寒。 “习武之人还怕受苦受累不成?”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 第一百章: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大魏长公主顾鸣烟,出阁! 这一天,燕兰城城门早早打开,大魏几乎所有小镇村落城池都有人前来,一股脑全部涌入燕兰城,一齐观看这盛大的典礼。人群之多,燕兰城已经爆满,人群排到了城外。 燕兰城中处处张灯结彩,红色的丝绸随处可见,几乎要将天空遮蔽。百姓将只有在春节时才舍得穿的新衣从箱底翻出,梳妆打扮干净,满脸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一个个探着脑袋向皇宫中张望。 “哎呦,张兄,收拾的这么干净是要干什么啊?不会你也要蹭公主殿下喜气,今天成家吧?” “瞧你这话说的,你敢和公主殿下一天成亲吗?” “我哪敢啊,要让人知道还不得掉脑袋。” “你不敢我就敢啊!那你倒是说说,你穿的这么光鲜亮丽是要作甚啊?” “嘿嘿,我这不看看能不能让哪家姑娘相中嘛!哎呦,今天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穿的那叫一个俊啊!看的我这老光棍口水直流啊!” “哈哈哈!同道中人啊!” “哦?张兄相中哪个了?指与老哥我看看?” “就那个,穿鹅黄纱衣的那个!就那边的,看见了没有。” “啧啧!张兄好眼力啊!这身段,这翘臀!娶回家去肯定生个大胖儿子!等我也寻摸一个啊……” 人群里不时有男人讨论女人,女人讨论女人的声音传出,但在嘈杂的声潮中根本掀不起风浪,很快便被吞没,变成少数几个人的营养品。 皇宫之中同样喧闹声震天,锣鼓声鞭炮声几欲将将宫殿震塌。文武大臣站在太极殿门外相互打着招呼道着喜,身后跟着一两个仆从托着礼单。这些仆从平生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内院,一个个诚惶诚恐,身体紧绷面目僵硬,生怕做错事说错话给自己主子丢脸。可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眯起眼睛,从缝隙里偷眼观瞧,殊不知这样的形象更显猥琐。 整个皇宫也被红色所覆盖,红灯笼、红绸带、红绣球、一袭红妆一地红毯,放眼望去宛如身处花海。与宫外不同的是,宫内的红色中夹杂着代表皇家的金色,这是专属于皇家的颜色,平民百姓可不敢随意使用。 鼓炮声过后城中响起了一阵铜锣响,铜锣声盖过了所有的喧闹,众人只觉得耳中一阵刺痛,痛的众人呲牙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整个燕兰城瞬间便只剩下了铜锣声。能将铜锣声敲到此等程度,除了二十八星宿还能有谁? 就在众人从耳痛难忍转化为头痛欲裂时,铜锣声适时停止。等到众人耳朵再次恢复后,一阵阵祥和的丝竹管乐之声传来,众人经历过折磨的双耳如沐春风,全身上下舒畅无比。 数十种乐器齐鸣,声音无有繁乱,听起来好像百鸟齐鸣,和谐而美好。上百名著名乐师在燕兰城各处一齐奏乐,声音响彻百里直插云霄,时而像高山流水的浩瀚,时而像潺潺小溪的柔和,时而像爱人之间的低语,旋律变化间尽显乐师的神奇造化。 音乐先起的是大魏著名的爱情曲目《缘木求鱼》,乐曲讲的是一个渔夫的爱情故事,用以比喻两名爱人在相遇前的迷茫。用在此处是指秦明和顾鸣烟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用来赞美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 一曲毕了紧接着的是大燕名曲《天作合》,曲如其名,用意也非常明显。 再起是大玉的《大漠孤烟情》,曲声低沉,听上去更像是战场上的萧杀战歌。这与大玉荒漠众多的地形有关,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大玉的乐曲歌声大多如此。用此曲传情只为表达即使未来秦明远在边疆,二人的感情也会像大漠孤烟一样禁得住风吹雨打而不散,坚贞不渝,直冲天际连天空都为之色变。 四起是大藤的《蛊》,此曲以鼓声和排箫声为主,混有一声声低沉的呼喝,大魏众人从未听过此等怪异的乐曲,一时间全都被从前面三支乐曲的陶醉中拉了出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对这首乐曲指指点点,不时发出嬉笑之声,口喃南蛮子。 实则此曲在大藤人听来却是名曲,只是大魏人听不懂其中的含义罢了。此曲名叫《蛊》,其中内容不言而喻,两人相爱就像是中了蛊,虽然时刻忍受着蛊毒的痛苦,却又难以自拔,此处隐喻秦明顾鸣烟二人深入骨髓的爱恋。 五起是大凌的《水墨图》,此曲传说是上古某个画圣的妻子在画圣死后所作,妻子每日对着画圣为她所画的水墨图以泪洗面,心中悲伤与思念最终化为了《水墨图》一曲,流传万古,以来比喻爱情的坚贞。 最后一曲自然是流传最广的《凤求凰》,北方极寒有凤曰秦明,只求南方圣地凰鸟鸣烟,愿与之长相厮守,此生不悔! 六曲过后,乐声停止,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喜庆的唢呐乐声再次吹起。 在这万民同欢的时刻,总有人会身处其外,就比如徐潇,再比如身为当事人的顾鸣烟。 顾鸣烟在后宫一干妹妹的围绕下闭目静坐,对周围妹妹们的嬉笑声赞美声充耳不闻。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自我折磨,她已经认命了,自己嫁给秦明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外面的鼓炮乐曲与欢呼道贺声让她彻底绝望。一个人在陷入绝望后便会无所顾忌,这时的他是最可怕的。在绝望之下,一颗种子深深的埋进了顾鸣烟的心里。 “长姐,长姐?” 耳边传来娇柔的呼喊声,顾鸣烟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睁眼偏头看去,原来是七妹顾生若。 这个七妹常年生活在宫外,却反倒是与自己最熟络的妹妹。每次顾生若去江南看望徐潇师徒的时候,都会去她的行宫拜访她,久而久之姐妹二人关系越来越好,几乎无话不谈,当然也包括徐潇。顾鸣烟性格文静内向,顾生若性格豪爽开放,二人迥异的性格却成了二人关系最大的优势,顾生若为顾鸣烟带来了少有的几分欢乐。 “怎么了。” 顾鸣烟挤出一抹笑容,看向顾生若。 “没什么,我看你忽然不动了就叫叫你。” 顾生若嫣然一笑。 “哦,昨晚没有休息好,刚刚差点睡着了。” 顾鸣烟抬手去揉太阳穴。 “唉,你别动,我帮你。” 顾生若怕顾鸣烟把好不容易弄好的装饰弄乱,连忙阻止她乱动,抬手帮她揉了揉太阳穴。顾生若自幼习武,手法远非他人可比,轻揉几下顾鸣烟就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长姐,我帮你戴上。” 顾生若从一旁拿起凤冠,轻轻戴在顾鸣烟头上。顾生若凑近顾鸣烟,看着铜镜中的她露出羡慕的笑容。 “真美啊。” 顾生若双眼弯成了月牙,露出陶醉的神色。 “谁娶了长姐才是真有福气。” 顾生若由衷赞道。 “你这妮子,就你嘴甜!” 二人咯咯娇笑两声,又一同陷入了沉默。 “长姐……” 顾生若语带颤音,悲意尽显。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顾鸣烟话虽这样说,自己的眼眶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长姐,要是你真的不愿意嫁,我就带你杀出去……” 话没说完,顾鸣烟转身伸出二指放在了顾生若唇上,轻轻地摇头。 “不可胡言。” 顾鸣烟这一动凤冠一下子歪斜欲倒,顾生若急忙扶正,四下扫视发现无人注意到此处的异样才松了口气。 二人陷入沉默,顾鸣烟双手拇指绞在一起,顾生若则紧咬着朱唇。 “长姐,准备的如何了。” 一道男声忽然在屋外响起,随后屋门便被推开,一身明黄色锦衣上绣青色麒麟的顾青云走了进来,屋中登时炸了锅。 “咦?六哥你怎么来了?” “快出去快出去,你个男人来这里做什么。” “六哥你这身好帅啊,我都忍不住想嫁给你了。” “死妮子,你说什么呐!这是你六哥!” 顾青云看着一屋子的姐妹们无奈拱手笑道:“各位姐姐妹妹们,你们能否先出去,我有话想和长姐说。” 一干公主又嬉笑着打趣了几句,这才移动莲步走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玩笑似的白顾青云一眼。 “七妹,你留下。” 顾青云叫住了想要出去的顾生若,在众女都出去后,顾青云关紧了屋门。 “长姐,你若当真不想……” “行了,若是这件事就不用说了。” 顾鸣烟抬手打断了顾青云的话。 “我就算真的不想嫁,难道就能逃得出去吗?” “长姐,天大地大,哪里还不能去啊。” 顾生若看了一眼顾青云,出言劝道,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悲伤。 “天大地大?两国之兵的追击,全天下还会有我的立足之地吗?不说这个,单是逃出这皇城就千难万难,你一介女流虽习有武功,难道就有把握将我带出去再全身而退吗?我不能因为我的一己私欲就害了你们。” 顾鸣烟偏过头去,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顾鸣烟眼中水雾朦胧。 “长姐,他也来了。” 顾青云说完之后,顾鸣烟和顾生若二女身躯都是一震,她们自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顾青云的言下之意 “不……我不能连累他……” 顾鸣烟惊讶过后回过了神,立刻摇头拒绝,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真的能行……” 顾生若也将脑袋偏向一旁,忍者心中的痛苦再次劝导。 “我不想再伤害他……你们出去吧……” 顾鸣烟抬手挥了挥,不再看二人。顾青云无奈叹气,拉了拉顾生若的衣袖,二人退了出去。 顾生若关门时又抬头看了一眼顾鸣烟的背影,她的背影是那样的瘦弱,是那样的无助…… …… 第一百零一章:相思断肠 顾青云出得屋门,没有理会众女围上来的问东问西,拉着顾生若走到一旁安静处,面色凝重。 “七妹,你看着我。” 顾青云声音冷厉,顾生若听后只能不情愿的抬起头,但眼神始终飘忽,不与他对视。 “七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要做傻事。长姐的情况我已经很担心了,这种时候你更不能出事!” 顾青云语调稍稍太高,看向顾生若的眼神也越发严厉。 “放心吧六哥,我不会去给徐潇哥哥找麻烦。” 顾生若声音细若蚊蝇,说的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唉!这徐潇真是个坏事的主!给人希望又偏偏让希望变成奢望!” 顾青云一拳捶在墙壁上,无奈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他本以为徐潇只是和长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哪知道七妹也被他迷得死去活来。这油盐不进的小子哪里好了,怎么就成了大魏最著名两个公主的桃花劫。 “六哥,我能去……” “不行!先不说你能不能出的去,现在这种情形你去见他是要做什么?你这一冲动不打紧,我们三个不就全被你害了?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不要被感情冲昏了理智。” 顾生若一开口就被顾青云打断,只能讪讪的低下了头。 “我想送长姐……” “不行,徐潇特意交待过,让你去大凌蓟州等他。” 顾青云摇头。顾生若的眼神明显一亮,很快又暗淡下来。自嘲的笑道:“徐潇哥哥这种时候怎么会想见我呢。” 顾青云看妹妹痛苦纠结的模样于心不忍,半真半假的安慰道:“徐潇也是怕节外生枝,毕竟你要去送就不能以公主的身份去,只能身在暗处。届时徐潇要分心照顾你们两人,还不被弄得焦头烂额。” 顾生若无奈的点了点头,顾青云的分析未尝没有道理。 不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宫大监身穿一袭大红色长袍带着一干宫女走了进来,于正殿下十步外站定,尖声高呼。 “吉时已到!恭请长公主殿下出宫!” 喊过之后,这个皇宫大门守门人,大魏皇帝顾明夫最信任的太监就垂眉低头安静的等着顾鸣烟出来。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屋中有动静,向来镇定自若的大监也不由得微微抬眉。这要是误了吉时可如何是好?我的小祖奶奶,您倒是快出来啊! 越着急越觉得时间过的慢,大监干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尖着嗓子又喊了一遍,这次还是没有动静。 “大监,要不然我进去看看?” 顾青云弯腰拱手,给予了这个父皇最重视的老太监足够的尊重。 “殿下……这……” 大监犯了难,进去就怕冲撞了长公主,不进去又站在外面干着急。中秋的微风清凉舒爽,大监的鼻尖却渗出了汗珠。 就在大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殿门终于被推开了,顾鸣烟千呼万唤始出来,拖着长长的凤袍一步一停,好像一朵红莲花一样随风摇曳,触人心神。 从头到脚一袭的火红直灼人眼,锦衣随着她的移动褶平交替,行云流水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身后凤袍之上绣刺的金色凤凰在流水般摆动下就好像活过来了一般,下一刻可能就要离凤袍而去,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降人间福瑞。金灿灿的凤冠宝钗在顾鸣烟身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耀人,将她衬托的像一个下凡的高贵仙子,让人不敢直视。 “我的姑奶奶啊!可算出来了!” 大监暗暗输了口气,冲身后的宫女们使了个眼色,众宫女迈着小碎步低头上前,托起了地上的凤袍。 顾鸣烟神情黯淡,缓步走到大监面前蹲身致歉。 “让大监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公主殿下快请吧!可不要耽误了时辰。” 大监满面春风,甩动拂尘示意众人跟上,随后自己带队奔向太极殿。待得顾鸣烟一行走后,剩下的公主们才三五成伙,有说有笑的结伴而行。这时谁与谁的关系好,谁与谁母族的关系亲近,便一目了然。常年生活在外的顾生若自然就落了单,只能与顾青云同行。 随着一声声号角齐鸣,顾鸣烟对着站于台阶之上的顾明夫三次叩首,谢过父女养育之恩;随后面向东侧跪倒,双手平展于胸,接着向前伸直叩首三次,感谢上天赐生之恩;接着面向西侧三叩首,感谢大地滋养之恩;最后转回身体再次面向顾明夫。 “父皇,女儿去了。请父皇放心,女儿一定会恪守妇道,多做少说,为殿下分忧,为殿下延续血脉。今后女儿不能在父皇身边尽孝,还望父皇多多保重……” 顾鸣烟再次叩首,身后的陪嫁丫鬟随着她每一次叩首都会跟着叩一次。顾鸣烟的话发自真情,虽朴实无华却依然感人肺腑,台上顾明夫的眼里竟含上了泪水。 “启程。” 顾明夫沉默良久之后才轻声吐出两个字,这两个字仿佛抽走了他浑身的气力,整个人显得苍老颓废了许多。 “启程!” 一旁大监听到旨意尖声高呼,号角声再次响起,众人叩首过后转身离去。 顾明夫远远的看着,眼神穿过了宫墙,穿过了时间,落在顾鸣烟的身上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顾鸣烟还是孩童的时候,回到了顾鸣烟绕着他的膝盖用稚嫩的声音喊他父皇的时候,回到了再也无法回去的充满笑声的时光……也许,他后悔了吧…… 涌在皇宫门外等着看热闹的众人见皇宫大门打开,一大队兵卒率先走了出来,众人连忙让到两侧,闭口噤声。 无论是兵卒还是战马脸上都是春风得意的形象,兵卒踏着鼓点,战马甩着正步,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方开路,后面跟着的是一众车队,公主丫鬟,陪嫁嫁妆都在车队中,。 两侧看热闹的百姓看着一辆辆拉着金银珠宝的马车从眼前走过,不由得眼睛发直,在脑海里默默数着马车数量,可奈何马车太多,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很快就记不清数了多少。 “停!” 乘坐着顾鸣烟的车辇驶出宫门后大监高声叫停了下来,大监立于马车之上,从身边小太监手里拿着的托盘上拿起一卷黄娟,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有旨!” 两侧众人一听是圣旨,慌忙跪倒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适逢寡人之爱女鸣烟出阁,值此天地同庆之日礼当与万民同喜,特大赦天下,以助喜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兴奋叩首,口呼万岁。 宣读圣旨过后,大监走下马车,示意继续前行。大队人马再次开动,浩浩荡荡直奔大燕而去…… 城内城外两队人马汇集一处,风万里与李广寒二人相互见礼,并马而行。李广寒自然不忘吹捧风万里几句,顺势将自己手下的兵权推让交给风万里掌管,风万里自然不会直接答应,象征性的推让几句,这才郑重其事的接受。随后下令分工,由于李广寒事先的安排,徐潇无论怎样安排都是顾鸣烟的贴身护卫,站在车辇旁侧守卫顾鸣烟的安全。 徐潇与顾鸣烟二人只有一帘之隔,但这一距离仿佛天人阻隔,是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顾鸣烟没有打开车帘,徐潇也没有主动说话。 一直到大队人马停下脚步小憩时,顾鸣烟才终于下了车,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面,却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仅有的几次眼神交会也只是一触即分,没有逾越主仆礼数的行为。 人马虽多却行的很快,原因是整队人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护送顾鸣烟在前,一部分是护送嫁妆在后。众人一直都在赶时间,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将人、财一起送到。 徐潇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他很想光明正大的见顾鸣烟,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一路上徐潇一直在纠结,他有无数种理由无数种方法能支开旁人与顾鸣烟单独相处,可他一直在犹豫,他不确定自己这样做顾鸣烟会怎么想。在徐潇的纠结懦弱下,终于还是顾鸣烟先开了口。 “对不起……” 二人的交谈只有这三个字,这短短的三个字对徐潇来说却意味着太多太多…… 顾鸣烟撩开车帘的那一刻,徐潇终于光明正大的与她见了面。二人就那样看着,看着,顾鸣烟的眼中水意一闪而过。之后,她便说出了那三个字,说出了让徐潇彻底卸下心头包袱的话。 上天总是这样造化弄人,有情人终成路人,无情人却要相守一生。也许是真的缘分未到,也许是老天老眼昏花…… 顾鸣烟最后在大魏边境遥远祭祖之后,跟随大燕接亲军队而去,只留给徐潇一抹红色的倩影聊以慰藉。但徐潇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似乎他的任务就是陪伴顾鸣烟这一程,这就是上天让他们相识的原因。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心头终于轻松了下来。 徐潇眼神深邃,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心中万千感慨最终释然,只化成了一句:“再见……保重……” 相思苦,情断肠! …… 第一百零二章:少女与狼 大燕,五国之中最靠北方的国度,境内常年天寒地冻,时有飞雪。 飞雪起时伴有呼啸狂风,那凛冽的寒风就像一把把尖刀一样,见人就刺,见人就杀,千百年来不知带走了多少可怜人的亡魂。若是在春夏时节还好,秋冬时分以冬为最,可真是要了那些穷人的亲命了,每年都有人再见不到来年的花开。 刚刚下过一场雪,天空格外的清澈,就好像女娃娃秋水一样的眸子,清晰澄澈,毫无杂质。 蓝天白云之下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雪峰,雪峰好似一道天然的分界线,两边是不一样的世界。这边是繁华的大千世界洞天福地,这边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珍宝暗藏。 深山老林藏宝物却也同样暗藏杀机,冷不防就会从哪里窜出来一只猛虎或雪豹,一口就能将你毙命,就算吓都能把人吓得肝胆俱裂。谁要是这么运气不好恰巧碰上一头野兽,而恰巧它又饿了,那可就有的受了,常有人为了挖宝淘金或是狩猎珍兽而命丧雪山。 今天还真是不巧,真有个倒霉鬼被一群饿极了的野狼盯上了,在树林里被恶狼群追着跑。倒霉鬼身材瘦小,整个人被包裹在一件华美的雪白色狐裘外衣之中,若是趴着不动,乍一看和白得发亮的雪地一模一样。 虽然身体小且被狐裘外衣包裹住,但其动作之灵活速度之快竟是连狼群都追之不上!不止如此,倒霉鬼还不时回头看向紧追不舍的狼群,嘴角不时露出玩味的笑容。 头狼奔跑在最前面,两只碧蓝的眼睛死死的盯住眼前不时回望挑衅的猎物,一口尖牙不断咬紧呲出,露出森然寒光。当跑到一处山坡之时,头狼似乎是等到了时机,眼中寒光一闪,扭头向跑在最后方的几头狼低吼了一声,后面狼群心领神会,稍稍让开一条道路,最后面几头狼陡然加速,带起雪雾一片,铺天盖地向倒霉鬼冲去。 狼群一直在保存体力,它们没有开始就玩儿命追赶,因为眼前的猎物明显要比其他猎物狡猾难缠,狼群要做好惨烈厮杀的准备。此时等到时机的头狼果断下达命令,狼群展开了杀局,大战在即! 最后的几头狼速度是狼群中最快的,冲锋加速过后,一头狼率先跃向一侧斜坡,借助反弹之势伸出利爪猛然扑向眼前的倒霉鬼,尖锐的利爪若是落在人身上,登时就是个皮开肉绽的下场,届时哪还会有力气逃跑?只能落得个被分而食之的下场。 倒霉鬼回头见到一团黑影铺天盖地向自己冲来,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倒霉鬼可不想变成一坨肥料,脚底抹油似的向前连扑几步,堪堪躲过了这生死一爪,模样甚是狼狈。 不等倒霉鬼调整步伐,又是数道黑影从头顶飞过,落在前方未经开采的雪地上,激起一片雪花。 倒霉鬼见自己前方去路被封,转身要向两侧跑,结果发现两侧也有猎手虎视眈眈,最后只能露出无奈的苦笑,转身正视缓步逼近的头狼。 实际上,不只是头狼在逼近,整个狼群的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眼看倒霉鬼就要血溅当场。哪知倒霉鬼忽然毫无征兆的闪电般跃起,身体倾斜着抓向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枝,随后身体一摆,竟然翻跃坐到了树枝之上,动作灵巧一气呵成,好像一只猴子。 “哈哈!这下看你们还怎么追!呕!” 倒霉鬼声音清脆明亮,说完还冲着树下面的狼群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抬手将锦帽摘下,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逸飞舞,煞是好看。一张粉雕玉琢的俏脸从锦帽下露了出来,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 “真是热死本姑娘了,你们这群坏家伙活该挨饿!连本姑娘都敢吃,也不问问本姑娘是谁!” 少女冲下面翻了几个白眼,扇着锦帽,将额头上的一层香汗擦掉。 “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少女指着正死死盯着她的头狼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本来待的好好的,哪儿就蹦出来这么一群野畜生,追着自己活活跑了三十几里地都不肯松口,差点没把她气死。 忽然,少女怀里动了动,少女放弃了和一群野畜生大眼瞪小眼,解开两个扣子,一只雪白色的小脑袋从少女怀里探了出来,左瞅瞅右瞧瞧,最后竟然像人一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貂儿,来!” 少女摊了摊手,那只小家伙“嗖”的一声就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少女手中,身体舒展扭动,享受着少女的爱抚,竟然摆出一副慵懒的神情。 这是一只极具灵性的小白貂,是少女豢养的宠物。小白貂全身雪白没有一根黑毛,两只灵动的小眼睛散发着机敏的光芒,毛绒柔软的尾巴在少女脸上扫来扫去,惹得少女咯咯娇笑,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空寂的树林之中。 “貂儿,你下去咬它一口。” 小女看了看慵懒的小白貂,又看了看树下面的头狼,忽然嘿嘿坏笑道。 小白貂一听更加蔫儿了,看看少女又看了看树下,脸上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叫声中充满了幽怨和委屈,似乎在说:你这不是要我送死吗?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乖,回头给你弄肉吃。” 小白貂一听有肉吃,眼神中立刻迸发出火热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委屈和恐惧压制,身体缩成一团,一条尾巴摆来摆去,拒绝之意明显。 “快去。” 少女玩儿心更盛,竟然一把小白貂扔了出去,吓得小白貂四爪胡乱扑腾,口中尖叫连连,四肢展开变成“大字型”死死的抱住树干不发放,好像是落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白貂颤抖着身体偷眼向下望,心里都快把少女骂死了。貂爷我活这么大容易嘛,整天被你这小妖女折腾,不是要我和野猫赛跑,就是把我放火上面烤,还美其名曰怕我冻着。现在倒好,叫我和一头狼较劲,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白貂像人一样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向下爬,今天要是不咬下面这野畜生一口,上面的小祖宗指不定怎么弄自己呢!权衡再三,小白貂把心一横,死就死吧! 小白貂下定决心向下爬,就在距离头狼头顶两尺距离的时候,头狼没有来的叫了一声。声音响亮锐利,直冲云霄,一时间回响不断。小白貂惨绝人寰的尖叫一声,眨眼间就又跑到了少女的怀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废物!孬种!没用的东西!” 少女瞪着眼睛大骂,从怀里揪出小白貂,奋力向着头狼砸了过去。可怜的小白貂在心里大叫一声“没人性啊”,娇小的身躯好像一块浸水的白布,呼的盖在了头狼脸上。 头狼被这一下吓得不轻,身体后退几步,猛甩头颅想要把小白貂甩下去。小白貂哪敢松爪,尖利的小爪子破皮进肉,死死的钉在了头狼脸上。 头狼吃痛之下甩动的力气更大了,抬起爪子要将小白貂打下去,小白貂吓得浑身白毛都炸了起来,四只小爪子在头狼脸上一蹬,瞬间就没了踪影,头狼一下拍了个空。 小白貂从头狼脸上下来却没有离开它的身体,倒挂在头狼腹部,颤抖着探头张望。头狼气急败坏,抖动身体甩下一片积雪,却是没有小白貂的踪影。 接下来树下的场景越发滑稽,逗得少女捧腹大笑,两条小腿在空中来回踢动。头狼甩不下小白貂就改为就地打滚,紧接着站起来继续甩,如此往复,头狼累的气喘吁吁,小白貂却依然黏在头狼身上。 经过这么一闹,小白貂也大胆起来,竟然极具灵性的露出了笑意,站在头狼身上威风八面,好像一个威武的将军骑着他的坐骑,满脸春风很得意。 “貂儿,回来吧。” 小女玩儿够了就招手叫小白貂回去,这次小白貂反倒不乐意回去了,黏在头狼身上恋恋不舍。 “回来!你这家伙真是个贱坯子,刚才叫你去你不去,现在得了势吃了香反倒还没完了。回来!” 少女瞪眼训斥,小白貂这才委屈的哼了一声,在头狼额头上猛地咬了一口,飞奔着回了树上。 “嗷呜!” 头狼发出悲愤的嘶吼,眼神中流露出愤怒怨恨与哀伤,如果嗯看到狼的脸色的话那一定是面色铁青。身为一族领袖的它当着族人的面被一只小老鼠羞辱玩弄,此等奇耻大辱让它心中痛不欲生,恨不得一头碰死当场好省心了事。 “干得不错。” 少女拍了拍小白貂的头,将它再次放入怀中,冲着树下怨毒的头狼挑衅一笑,纵身向前方一棵树飞跃过去。树林中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不远,一跃之下刚好能够到。 少女两手交替抓住树枝,好像荡秋千一样向前方移动。头狼发出吼声,狼群在后急追。少女不愿再与狼群纠缠,跃过几棵树后方向一转,改道向右,翻身上树,脚下踏动飞掠,甩掉了狼群…… …… 第一百零三章:猛虎送信 小女身形灵活,在树枝之上穿行速度极快,再加上她一身雪白狐裘外衣,看上去与她那只小白貂一般无异。 少女的脚尖轻盈的点在树枝上,树枝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上面的积雪扑簌簌的掉下,落在下方整洁的雪地上,如同雨入长河,悄无声息,化为无形。 少女在树上窜来窜去,在确定已经将狼群甩掉之后,少女才从树上跃下,回头冲来时的方向拌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向前继续走去,嘴里还哼着大燕的乡间民调。 怀里动了动,小白貂从小女怀中钻了出来,啪嗒摔到地上,瞬间在雪地里消失踪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两只小眼睛上翻下转,好像一个喝醉酒的大汉。 这也怪不得小白貂晕头转向,少女在树上翻转腾挪不算,到了地上又上蹦下跳。少女是觉得开心痛快了,可却苦了小白貂,被折腾的翻江倒海,天地都转了向,就差没趴在地上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快点!磨蹭什么!” 少女对小白貂的痛苦不管不顾,瞪着眼睛回头挥了挥拳头。看那架势,要是小白貂不赶紧追上去,她今天的晚餐就有着落了。 少女停止了跳动,边走边将自己飘扬在身后的秀发盘好,梳成女童样式的丱发,两条红丝带飘扬在两侧,配上她那张瓷娃娃一样的脸庞丝毫没有违和感,整个人显得俏皮可爱。 丱发少女等了片刻也不见小白貂追来,心中登时火起,腮帮子一鼓,大踏步走过去,从雪地上揪起死狗一般的小白貂,使劲儿甩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小畜生”、“给脸不要”之类的言语泄愤,哪里还有半点俏皮可爱的模样。 可怜的小白貂连哀嚎也发不出一声,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一次次丢入雪地里,留下一个个“貂形”印记。小白貂心里苦啊,也就是它啊!命硬!这才没被折磨死。要是换成它那些貂兄貂弟早就没命了! 兴许是玩累了,少女不再搭理摊在雪地里的小白貂,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一块覆盖着一层白雪的凸起石头上,双腿弯曲,两条胳膊撑在膝盖上,小手托着下巴,嘟起小嘴望向家的方向,一种名为思乡的感情在少女心头回荡。 少女是大燕人士,来自一个习武世家,其家中长辈在武林中很是名声显赫。身为家中唯一一根独苗的她自然是被奉为掌上明珠,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捧在手心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然,她能受人宠爱的原因自然不只是因为她会讨长辈欢心,还因为她难得一见的习武天赋,对于自家武学早就滚瓜烂熟,别人要靠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才能悟出的武学真谛,她只是随便想想就能悟出七七八八,这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天才少女却得了一种怪病。她的身体无法长大,始终保持在八九岁的光景,她家长辈费尽了苦工也没能找到治愈的办法,她家中长辈似乎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对于武林中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关心了,对于一些虚名的争斗也不再在意。也正因为这节,长辈对少女是更加的宠溺。 可宠爱归宠爱,少女一直被限制在家里怎么着也呆腻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困在笼子中的金丝雀,只能供人观赏讨人欢心,却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正值青春的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她想出去闯荡闯荡,要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而不是谁谁谁的孙女,谁谁谁的女儿。所以,少女离家出走了。 毕竟是少女,第一次离开家经历了许多的不顺,因为长相怪异被人欺负的事常有发生。要是在家里她被人如此侮辱,她爹她爷爷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哪怕她爹她爷爷不出手,她也早就提剑砍过去了。可毕竟这是在外面,这是在江湖,她虽然没出来过却知晓外面的规矩,凡事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这段时间可是受尽了委屈。 她很多次都想要服软放弃,干脆回家去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怪她什么。可她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行!不能放弃!正是这股子倔劲才支撑着她走了下去,让她不顾危险进入这片深林,只为证明她能独当一面。事实证明,少女的确有独立的实力。 少女忽然拍了拍脸颊,把自己从思绪中拽了出来,小声嘟囔着给自己打气。 “阮柠七!你可是要成为赫赫有名的女侠的人物!怎么能纠结在儿女情长上面呢!” 原来,少女名叫阮柠七。 阮柠七拍拍屁股,抓起半死不活爬到脚边的小白貂,摸了摸肚子,得想想晚饭吃什么了…… 大燕秋天夜晚来的较早,很快就全黑了下来,少女在雪地中艰难的升起一堆火,今天收成不好,她只找到了些野菌没能猎到肉食,看来要委屈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了。 小白貂早就被她放出去自己觅食了,临走前还叮嘱它找到东西记得带回来,这个没良心的出去这么久也没个影,阮柠七暗暗放狠话,要是它敢回来,自己一定要尝一尝火烤貂肉是什么滋味! 就在残忍少女阮柠七如此想着的时候,雪地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小白貂竟然跑了回来。小白貂一回来就亲昵的往少女怀里钻,被少女一把揪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它,小白貂暗自打了个冷战。 “怎么样,找到吃的了吗?” 小白貂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头,随后点了点。少女大喜过望,连忙接着问。 “那东西呢,在哪儿呢?” 小白貂这次没有反应,小脑袋左扭右看,眼神飘忽不定。 “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是不是被你自己吃了!” 阮柠七愤怒的龇着牙,火光照耀下甚是惊悚骇人。可小白貂依然没有反应。 “装傻是不是?好好好!养你有何用!今天就拿你打牙祭!” 阮柠七狠话说完,抬手就要将小白貂扔进火堆。小白貂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小爪子死死的抱住阮柠七柔软滑腻的手却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这位小祖宗,到时候连一个痛快都得不到。 拯救小白貂的是一声震天虎啸,虎啸声之大甚至整座山脉都抖了抖。 阮柠七呆呆的松开手,小白貂抓住一线生机于瞬间金蝉脱壳,逃之夭夭,躲在树后雪下瑟瑟发抖。 刚刚那声呼啸可是将阮柠七吓得不轻,她可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她对老虎的了解仅限于孩童时爹娘的描述,从未见过老虎真容,更没听过虎啸声,就连狼她都是第一次见。她只记得爹爹曾经模仿过狼嚎,和她说狼和她家田田差不多——田田是她家狗。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阮柠七向小白貂招了招手,朝着虎啸发出的地方狂奔而去,小白貂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少女刚刚不过是要吓一下小白貂,并不是真的要杀它。她孤身一人离家出走,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也没有,心中的那些不痛快只能说与小白貂听。要是连小白貂也没了,那她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她哪舍得啊。 阮柠七奔出约莫二十里后发现前方有微弱的火光,火光要比火堆高度高出不少,约莫又近人高,且不断在空中换位晃动,显然那是一个火把。 “有人!” 少女眼前一亮,加快脚步冲过去,在距离场中十丈远的地方放慢脚步隐藏身形,最后纵身跃上了树枝,在树后看了个明白。 在不远处是一个佩刀之人和一头“大猫”,那佩刀之人明显是习武之人,此时完全被眼前“庞然大猫”吓破了胆子,半点武功也用不出来,战战兢兢的挥动手中火把试图驱走眼前的“大猫”。“大猫”身体虽大,却也害怕火把,一时间围绕着佩刀之人来回打转绕圈,局面陷入僵持。 当一个人不幸的时候,下一个不幸马上就会降临。佩刀之人由于手臂颤抖,火把竟然掉在了雪地上。更不幸的是,佩刀之人竟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大猫”自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在眼前溜走,在佩刀之人手脚并用准备逃跑之时,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咬,那人当场一命呜呼。 “有意思!” 阮柠七对于眼前死了个人丝毫不怕,反到有着一丝丝兴奋,纵身下树,一阵风一样跑到了正在撕咬进食的“大猫”身后,抬腿就是一脚! “大猫”听到风声刚好回头,迎面便被踹了个正着。少女竟然爆发出了与之身躯完全不相符的力量,一脚就把“大猫”数百斤的身躯踹了个踉跄。 随后阮柠七毫不停滞,踏地缓冲力道,再次踏地借力,在空中一个筋斗翻过“大猫”身躯,伸手拽出佩刀之人的长刀,挥刀直刺“大猫”额头,将其贯颅刺死! “原来这就是老虎啊!也太不堪一击了。” 少女拍了拍手,看见了老虎额头上清晰的“王”字,与爹爹描述中的一模一样。 “学艺不精就出来丢人,也不怕给师门抹黑。” 少女对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撇了撇嘴,眼珠一转开始在他身上搜寻起来,丝毫不在意这是一具死尸。小白貂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趴在少女身边不敢出声。这个胆小鬼刚刚不知又跑哪里去。 “这是什么。” 少女咦了一声,从尸体怀中掏出一物,这东西明显被刻意保护过,没有沾染到一丝的血迹。 阮柠七借着微弱的月光端详那个物件,那是一张纸,上面好像画着一张圆桌…… …… 第一百零四章:小姑奶奶 阮柠七毫不客气的在尸体上搜刮了一番,只搜到了一些钱财和那张蓝纸,一点有趣的东西也没有。阮柠七撇了撇嘴,眼神又扫到那只死去的老虎身上。 “既然死了就要物尽其用,本姑娘还没吃过老虎肉,今天就拿你试试嘴。” 阮柠七漂亮的眼眸闪了闪,拔下把柄将近与她等高的长刀,仔细观察打量虎尸,似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最后少女下了决定,在虎腿、虎背、虎腹、虎胸处各切下一块肉来,拔下死尸的衣物包裹好背在身上,又扫了一眼虎尸揉起了下巴。这头饿虎是被她用长刀贯颅刺死,死前血盆巨口大张,似是在发出无声的怒吼,以发泄心中的不甘。 张开的巨口中露出一片森然的獠牙,一颗颗尖锐可怖,稍稍碰到都会被割破。阮柠七想了想,她杀了猛虎这件事在她眼里虽然不足为奇,却总归是第一次杀老虎,是她武道一途上值得纪念的一件事,不为向他人证明什么,也要为自己留个纪念。 依照她的意思是把整个虎头都砍下来,这样别人问起时就可以指着虎头骄傲的说,这是我阮柠七杀的老虎,咋样?厉害吧!这老虎有这么大!光看这脑袋就可见一斑!不要太崇拜我,我可是要成为全天下最最最厉害的女侠,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转念一想,她在外游历随身背着个虎头也不太方便,在大街上被人见到还不被当成异类抓起来,有损她文静淑雅的淑女形象。 少女蹲在虎口正对面,仔细打量着这具虎尸,身体随着思绪缓缓移动,眼神在虎身上上扫下瞧。带几根毛走?不行不行,谁知道那是什么毛啊!把皮剥下来?不行不行,太麻烦了!万一没剥好可就得不偿失了!砍条爪子砍条尾巴?也不好拿!要不然把指甲砍下来吧…… 小女屁股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处,盯着森然的獠牙忽然有了主意。可以带一颗牙齿走嘛!少女乐呵呵的一拍巴掌,暗暗夸奖自己真是机智,竟然能想出这么完美的办法。 阮柠七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做就做绝不拖泥带水,既然决定了要弄一颗牙就不会去纠结要弄哪颗。阮柠七三指捏住长刀的刀尖处,扒开虎口对准最大的一颗虎牙就剜了下去,很快就取出了一颗完整的牙齿。 阮柠七把虎牙放在雪地里擦干净,这才满意的收入怀中。也不管还好奇打量老虎的小白貂,抬腿向来的方向跑了回去。小白貂还在认真思考为什么同样都是四条腿吃肉的动物,自己却要比老虎和野狼长的都小时,周围便卷起一阵旋风,抬头看去,阮柠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小白貂焦急叫了一声,也撒开四条“小短腿”追了上去。 等回道自己的火堆旁,阮柠七才能看清那张蓝纸上写了些什么。 “九月九蓟州大会?这是张请帖?” 阮柠七翻过来调过去仔细看了好几遍,在确定没有其他玄机之后阮柠七哼了一声,看向请帖的眼神颇为不屑。 “什么蓟州大会,听都没听说过,肯定是那些自以为有些实力的小门小派又闲不住了,想靠这个在武林中弄出些名声来,好留作对后人吹嘘的资本!一群跳梁小丑也想登大雅之堂?我呸!要是真有什么武林大会我会不知道?看看受邀的是什么人!弱鸡一个!要是邀请的都是这类土鸡瓦狗,我看这举办方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也不嫌丢人!” 少女阮柠七嘟嘟囔囔,似乎对这个所谓的“蓟州大会”很蔑视,非要在嘴上把它贬低到泥里再狠狠的啐上几口。 “再说这请帖写的,也太随意了吧!你说蓟州大会,到底是在蓟州开还是在蓟州城开。蓟州那么大,你是要人怎么去找?考验受邀者的能耐啊?那你们的诚意何在?口口声声说诚邀,要是全天下宴席都像你们这样邀请,王八都得被气死!” 阮柠七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眼神里越来越嫌弃,拿着请帖的手从五根手指变成了四根,之后是三根两根,最后直接就把请帖扔了出去。可闪电般的一闪念过后,阮柠七又伸手把请帖抓了回来,刚好没有落到火堆里。 “不管怎么不堪,总归是让本姑娘碰上了,那本姑娘就有义务教你们怎么做人做事!这蓟州大会,本姑娘去了!” 阮柠七算了算时间,以自己的脚力,这时出山还能赶得上大会。一拍巴掌,阮柠七收起请帖,开始收拾。不管去不去蓟州大会,先填饱肚子才是正途。 事实证明虎肉并不好吃,一是肉质本身要差一些,二是娇生惯养的少女对厨道不是很精通,三是吃惯了珍馐美味的少女嘴巴很挑,四是没有佐料味道很是单调。 雪山脚下有一座靠山吃山的小镇,小镇里的壮年会不定期进山打猎挖宝,若是能挖到什么老人参,猎到一群足够肥壮的鹿子,那这一年估计都不用愁了,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再也没能出山。大山处处埋亡骨,雪峰险处有宝光。为了生存,牺牲一些算什么。这些牺牲换来的,便是小镇家家户户的富足。只要家中男人不是懒汉,都能过上好日子。 小镇上只有一座酒楼,有两层高,平时往来人不是很多,镇上人家只有家里没人烧火做饭时,才会来酒楼填补一顿。今天的酒楼也同样清静,店小二多在一楼大堂站着闲聊,掌柜也不去管他们。 就在这时,酒楼门帘被人挑开,一个浑身雪白的身影走了进来,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这是所有人的第二想法。 “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遍,还有,带我去你们这里风景最好的位置。” 小姑娘仰着尖尖的下巴,对众人投射来的目光一点也不害羞,反而很受用。 “小姑娘,你是谁家的亲戚?快回家去吧!别让大人等着急了。” 酒楼掌柜是一个很和善的中年人,见小女孩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便猜想是小镇上谁家来的亲戚,可能是和大人怄气跑了出来,便柔声劝她回去。 能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小姑娘自然就是阮柠七,虽然她对于掌柜的称呼很不满,却也不好当众发作,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得了怪病的侏儒? “哪家的也不是!我说你到底做不做生意!” 阮柠七眼神中光芒闪动,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做是做,不过……” “不过什么!是怕我没钱还是怕我吃不完啊!” 阮柠七眼睛一瞪,她能在这里吃饭那是这家酒楼三生有幸,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阮柠七不管掌柜为难的表情,大踏步上楼,掌柜急忙示意一名小二跟上,可别让这位小姑奶奶出乱子。 “快点上菜!快点上菜!本姑娘都要饿死了!” 阮柠七跑到二楼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伸出食指敲着桌子大喊。跟上来的小二很无奈,只能耐着性子说:“小妹妹,你要的太多了,恐怕吃不完啊。” “吃不完怎么了!本姑娘要的就是这个排场!快去!本姑娘有的是钱!” 阮柠七大大咧咧的一摆手,转念又怕小二不信她,顺手掏出一块银子拍在了桌子上,随后就一只手托着腮帮子靠着窗向外观看,不再搭理小二。 “这……这浪费啊……” 小二看着银子欲哭无泪。 “浪费个锤子啊!本姑娘要是吃不完自然会拿去喂狗,要不然喂你也行!” 阮柠七皱着眉头凝神细看远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随口敷衍着小二。片刻过后,少女黑葡萄一样的眼眸忽然一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一拍窗台竟然从二楼飞了下去。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欸!” 小儿吓得急忙飞身上前伸手抓向阮柠七,桌子椅子都撞翻了还是慢了一步。我的天啊!就知道要出事儿!您老找死也别在这里啊!这下不完了嘛!到时候还有谁敢来这里吃饭啊! 阮柠七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找死,她跳下来是看到了有趣的一幕。她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道路另一端走了过来,身穿一身灰色棉衣,头戴书生冠帽,背后背着一个用黑布遮盖的竹篓,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书生走路的动作很奇怪,每走一步就要稍稍停顿,一只手立掌于前,另一只手在袖中掐动,好像在算着什么。手上脚上不停,嘴里也不停地念着什么,给人的感觉好像疯疯癫癫的,但细看又不像,很是怪异。 “喂!你在做什么!” 阮柠七觉得有趣,便站在道中间挡住书生的去路,两手叉腰质问书生。 书生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根本没注意到眼前多了一个小姑娘,被阮柠七一叫瞬间惊醒,一下子呆在了原地。半晌过后才终于又有了反应,只见他嘴唇微动,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毁了……全毁了……” …… 第一百零五章:量天书生 “毁了?什么毁了?” 阮柠七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书生,此人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面目白净,清澈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木讷,整个热文文弱弱,不论从哪个方向看都给人一股书卷气。 文弱书生这才注意到阮柠七,脸上表情瞬间瓦解,哭丧着脸就差没流眼泪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断哀叹。 “完了完了!我算了这么多年,今天算是全毁了!失策啊失策啊!我怎么没算到会有这么一劫啊!到底是多少来着?百亿?不对不对,好似还没有那么多。那是八万?呸呸!怎么可能这么少。不行不行,静心静心……” 对于眼前这个毁了他多年苦工的小姑娘书生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捶着脑袋拼命回想自己刚刚算到了哪里,从这一点来看倒是个好脾气。 “喂!你到底在算什么啊!” 阮柠七看着好笑,这个书呆子疯疯癫癫的做什么呢,嘴里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阮柠七忍不住给了他一脚,这下不要紧,少女不觉得用了多大的力气,书生却直接摔了个大屁墩儿,哎呦一声在雪地里坐了个大坑。 “你没事吧。” 阮柠七被惊了个呆,她哪里能想到书生如此弱不禁风,竟然一脚就踢倒了。 书生眼中透露着呆滞,坐在地上歪头呆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了看阮柠七,又看了看天空,最后看了看地面叹了口气,站起身神情低落的回答阮柠七上一个问题。 “我在算世界的中心在哪里。我用双脚丈量天地已经多年,是想算出天地一圈有多长,就在刚刚被你打断忘却算到哪里了。” 书生唉声叹气,双手不断挠着头,头顶的书生帽都快掉了。 阮柠七觉得好笑,指着书生鼻子笑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天圆地方?怎么还说算什么天地一圈有多长?” “非也非也!天地乃是一个球体,就好像一个雪球,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球体之上。” 书生摇了摇头。 阮柠七笑得更欢了,捂着肚子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你这歪理是听谁说的!天地是个球?笑死我了!你有什么证据!你给我在一个球上生活试试,就不怕掉地上!” 书生一本正经地指向天空,开口说道:“我师傅说的,他们为了这个问题已经争吵好多年了。师傅们说,在地下有一鼓力量,就是这股力量把我们都稳稳的拉住,这才不会掉下去。要证据也很简单,那天上的日月……” “他们?你有几个师傅?” 少女心思转的很快,转瞬便对书生的证据失去了兴趣。 “三个啊。” 书生也不在意,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么多啊,有意思。” 阮柠七揉了揉下巴,对眼前这个有些木讷的书生更感兴趣,她决定逗弄一下这个书生。这么奇怪又有趣的人可不常见到,鬼头鬼脑的阮柠七可不会任由大好机会在指尖溜走。 “那你再给我说说,站在球上的人怎么会不晕?” 书生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神色间露出那以掩饰的焦急。 “此事我日后再说与你,我要赶紧去找前几日出发的地方。嗳!师傅说的对,做事不能偷懒,不然肯定会追悔莫及!早知道有此劫,我就每天一记了!” 书生说着就要向回走,阮柠七哪里肯放过他,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你说记什么?记步子吗?” “对对!还有地点。小姑娘,你就别缠着我了,我真的赶时间啊!” 书生奋力拉扯手臂,可阮柠七的手就像铁箍一样将他的手臂牢牢地箍住,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抽不出来。反观阮柠七,不大的身板里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一棵老槐树,根系深盘地下,任凭风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动。 书生惊讶的上下打量阮柠七,过了一会儿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想法:“这小姑娘长的真漂亮。” 书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甩了几下脑袋把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非礼勿想非礼勿想,我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有奇怪的想法。罪过罪过,要是让师傅们知道肯定又要说我修心不够养性不足了。从现在起,早课晚课要加一倍!” “喂,你想什么呢!” 阮柠七看书生又愣住了,伸手便在书生眼前晃了晃。阮柠七一分心,手上的力道便弱了几分,书生回过神来,后撤一步,顺手将手臂抽了出来,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出言致歉。 “刚刚多有冒犯,请多恕罪。” 书生说话时行了个奇怪的礼,右掌竖起,中指弯曲拇指压在其上,左手缩成拳收拢在右手掌心,拇指放在右手无名指根部,低头向前拱了拱。这一动作看得阮柠七莫名其妙,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动作。 “你冒犯什么了?还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柠七模仿了一下书生的动作问道。 书生脸一红,对阮柠七第一个问题直接略过,直接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 “这是我自己独有的礼仪,将拱手礼、稽首礼、合十礼融合到了一起。” “有意思,你这是把儒释道三家合在一起了啊。” 阮柠七觉得这个动作很别出心裁,不断的模仿嬉笑,玩儿的不亦乐乎。 “不错不错,你这个礼本姑娘很喜欢,以后就勉为其难的使用了!” 阮柠七伸手想拍书生肩膀却发现自己够不到,小脸瞬间涨的通红,气鼓鼓的踢了书生一脚,书生莫名其妙。 “我叫阮柠七,你叫什么。” 阮柠七扭过小脸,撇嘴抱胸问了一句。 “原来小姑娘……” “把小给我憋回去!” 阮柠七一听见这个小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踩在书生脚背上。力道之大,书生只觉得好像被一个铁坨狠狠的砸了一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那……那我叫你什么……” 书生满脸委屈,揉着脚背声音都带有哭腔。 “叫我……阮姑娘,对!就叫阮姑娘!” 阮柠七撅着嘴,想了一个较为合适的称呼。 “哦……” 书生喏喏的答应一声,依旧委屈满脸。 “你叫什么。” 阮柠七瞥了一眼书生满脸黑线,这家伙怎么娘们唧唧的。 “我叫殷天人,人群的人。” 叫殷天人的书生看了看天,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神色更加焦急起来。被这么一耽误,记忆可就更模糊了。 “阮姑娘,我真的要走了,失陪了。” 殷天人脚下垫了几下,小跑着转身回返。哪知道刚跑两步,一道黑影就从身后翻了过来,惊得他下巴掉在地上合不拢嘴。 “你等一下,容我再和你说道说道。” 黑影不是阮柠七又是何人,她再次挡住殷天人的去路,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我来问你,哪怕你的理论是对的,你怎么保证你量天地的时候没走偏?你怎么保证你中途没有算错?你怎么保证你在死之前能走到天的尽头地的尾端?” 书生愣愣不语。 “你没日没夜的去追寻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结果,你觉得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是为了帮师傅们寻找答案。” “这就更是了,你师傅让你一辈子都耗在这上面了吗?你师傅难道没告诉你要活出自己的人生吗?” 殷天人想了想,只能点了点头,师傅的确没叫他来做这件事。虽说如此,殷天人还要挣扎一下。 “我这是要报答师傅们,是孝顺……” “快得了吧你!我徒弟要是因为我而一事无成,我到死都会难以瞑目的!” 阮柠七直接摆了摆手。 “我再问你,你师傅难道对你没有什么期望吗?” 阮柠七见殷天人神情越来越低落,决定乘胜追击。 “有……我师傅们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智者,不输于儒释道三教圣贤的智者!” 殷天人说到此处眼神放光,仿佛看到了自己开宗立派,教化世人的场景。 “那就对了。” 阮柠七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似乎在预示着自己的胜利即将到来。 “你要成为智者没有阅历怎么能行?没见过世面怎么充实自己的理论?你光靠算步子算到死能成大器吗?你这是在辜负你师傅的期望!” 一连串的话语把殷天人问住了,他呆呆的望向天空,良久之后才低下头无奈的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啊……” 阮柠七拍掌大笑,似乎对自己这一仗的表现很满意。 “所以啊,你就不要再纠结量天量地这个问题了!要多多行走了解各地各处风土人情,明白现在不论贫民百姓达官贵族,或是武林强者江湖流寇需要些什么,这才有利于你日后开教立说嘛!” 殷天人听得连连点头。 “阮姑娘你说的对!我的确应该多走走,多看看,这样才不会辜负师傅们的期望。” 阮柠七嘿嘿一笑,终于抛出了正题。 “我这里刚好有一个了解江湖武林的好机会,你和我一起去吧!好!就这么决定了!” …… 第一百零六章:大逆不道 阮柠七不等殷天人回答就擅自替他做了决定,小脑袋还左摇右晃,好像对自己这个决定很满意。 这就是阮柠七,行事向来我行我素,从不考虑顾及他人感受,只说她想说,听她想听,做她想做。如果别人想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她的身上,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这世上能让阮柠七变成和她姓氏一样性格的只有一个人,事实上也只有这个人敢这样做。此人说起来名不见经传,却在阮柠七家里向来一言九鼎,说一没人敢说二。此人便是阮柠七的老娘,阮夫人。 阮夫人在江湖上没有什么显赫的豪杰事迹,唯一一件有迹可寻的还是“百草堂”费尽千辛万苦才挖出来的,似乎是阮夫人童年时踩死一只蟑螂在邻里间大肆炫耀的事,也不知道“百草堂”是怎么挖出来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突然横空出世,当起了阮家的管家婆。阮家上至老太爷生活起居,下至佐料是不是涨价了都尽在她掌握,阮家上上下下每个人的每一根汗毛都能被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说起来阮柠七的性格倒是很像她娘,雷厉风行,没人敢反对她娘的提议。不过这对母女不同的是,阮夫人的提议从来都是正确的,阮柠七的就不敢苟同了。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也只有阮夫人这样的人才降得住阮柠七这个小妖女。阮家人对阮柠七宠爱有加,阮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为了阮柠七尽量走上正途,家里那个唱白脸的就交给了阮夫人。所以面对阮柠七,其他人一年没有几个黑脸,而阮夫人则一年见不到笑脸。不是对阮柠七练武时动作不标准而大发雷霆,就是对她读书时不专心而破口大骂,俨然一个泼妇悍妇,那两手一插腰的风采,让多少人望而却步。 阮柠七从她娘身上文静淑雅的大家闺秀之风没学到,小家碧玉的俏皮讨人爱也没领悟多少,倒是那一张嘴将老天爷淹死的本事学的出神入化,隐隐有赶上超越的架势。面对这样的小妖女,殷天人应对起来自然力不从心。 “额……我能考虑考虑吗?” 殷天人仰面朝天,憋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行。” 阮柠七眉毛一挑,本姑娘亲自邀请是看的起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殷天人明显面露为难,下意识的又要抬头看天,头顶的书生帽不知怎的竟然掉了下来,殷天人赶紧蹲身捡起来。 “喂,你总这样仰头,脖子不累啊。” 阮柠七被他气笑了,伸手把他的书生帽抢了过来,用手指顶着好像手绢一样转了起来,看得殷天人啧啧称奇。 “阮姑娘莫要闹,快把帽子还给在下。” 殷天人新奇过后便伸手去抢帽子,阮柠七脚尖轻点跨到殷天人背后,抬脚踢在殷天人屁股上,踢得殷天人一个趔趄。 “我看你是真不累啊,迂腐的书呆子!读书都读傻了!我说你们圣人就这样教化人啊?天下百姓眼睛都瞎了不成?竟然让呆子做自己的老师,早晚天下人都要变成你这样推一推就倒的货色。” 阮柠七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殷天人腰间,殷天人只觉得下身一凉,登时就没了知觉,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倒在晶莹如玉的雪地里,任凭他怎样用力捶打自己的双腿也没有反应。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连武功都不会,你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阮柠七看得直摇头,手里的帽子也停止了甩动。蹲下身与殷天人对视,一双如同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眸闪闪发亮,看得殷天人一呆。 “师……师傅……师傅们说……” 殷天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响,吓得殷天人心头突突直跳。 “你师傅又拉什么屎了,你吐出来我看看。” 阮柠七撇嘴冷哼,师傅师傅没完没了的师傅,这小子是不是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别人啊! 阮柠七一张嘴,殷天人就被累得外焦里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漂亮的有些过分得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干净俊美,好像雪一样纯净无瑕,可一张嘴怎么就是……额……这些污言秽语怎么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呢?这就好像在卖相极好的美味糕点上落了一只苍蝇,不论赶不赶走,糕点看上去都是那么别扭。 殷天人看向阮柠七的眼神变得很是怪异,眼神里隐隐有着一丝排斥,这丝排斥只存在于书生深深的眼底,阮柠七并没有发现。 “我觉得不论师傅们说的话还是圣人们说的话都是前人智慧的总结,不是我们这些做后辈学生的能妄加评论的,只有真正达到那个高度的时候,才有资格和他们谈礼论道。” 殷天人说的一本正经,阮柠七听得直翻白眼。 “得了吧!依我看,要是这样你一辈子也没有和你师傅平起平坐的资格!更别说立教称祖了!你们的孔圣人不是最讲究尊师重道了吗,你想与传道尊师和前辈圣贤论道,说是论道其实就是想反对他们的观点,让他们认同你的观点。你这样的想法,和欺师灭祖有什么分别?” 阮柠七一席话说的殷天人目瞪口呆,下巴抖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阮柠七得理不饶人,一抬精致的下巴,傲然继续说道:“我来问你,孔门弟子几人,达者又有几人?” “这有何难,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 殷天人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我再来问你,这七十二人中又有几人能够立教称祖?又有几人真的立教称祖?” 殷天人被问住了,他缓缓抬头又缓缓垂下,右手掐住下巴左手支撑地面,拧着眉头仔细思索这个问题。雪地冰凉,他的手上又没有保暖之物,很快便被冻得通红刺痛,但他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阮柠七难得的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想完。手里的书生帽好像和它的主人一样也陷入了沉思,深深的垂下帽头毫无生气。 在良久的认真思考过后,殷天人抬起了头,只是眼神中少了几抹神采,叹息一声过后漠然开口:“七十二人人人皆可立教称祖,却无人称祖……” 与殷天人相反,阮柠七神采飞扬,好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威风不可一世。 “这便是了,你可曾想过这些人明明青出于蓝,却为何不自成一派另立学说而是甘愿为宣扬儒家而鞠躬尽瘁?” 这次不等殷天人开口,阮柠七抢先回答。 “那是因为他们懂礼知礼并且守礼。他们做到了一个忠字,忠于自己的先生,为自己的先生鞠躬尽瘁,而做到了这,便从忠成了孝。仁孝为儒家的核心,自古孝子便最受人景仰敬佩,他们也因此万古流芳。反观他人,那位墨家的开派祖师虽也贵为一家之祖,却处处受人排挤。因为他曾是儒家门徒,学至中途叛出儒家,甚至开教立派与儒家对着干,可以说是数典忘祖的典型。你现在知道要与先师圣人同堂论道的想法是有多愚蠢荒谬了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殷天人无地自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阮柠七说的有道理啊!自己刚刚竟然还对她产生了排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二十五年都活到狗身上了,人家那叫……叫不拘一格! 殷天人刚有这样的想法,忽然就猛地一惊,闭眼莫念:“不对不对,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谁说我是儒家门生?谁说不能青出于蓝?统治者排斥墨家不假,那是因为墨家不符合他们的统治目的,而并非因为墨子半路出家。墨子墨子,担的起一个‘子’字又怎会是一个数典忘祖之徒?再者,她前后所言根本不能自圆其说,又凭何来教训于我?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引进了山。” 殷天人越想越觉得背后一阵冷汗,好险好险,这人是真的厉害非常,若是放在孔夫子那个战火纷飞诸侯混战的年代,未必不会闯出名堂。 想明白了,殷天人心情也就轻松了不少,对着阮柠七轻轻笑了笑。 “阮姑娘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能苟同。” 这次轮到阮柠七目瞪口呆了,这世上除了娘亲之外竟然还有人敢反对自己的话?而且还是两次?阮柠七好像捡到宝了一样死死的盯住殷天人的脸,恨不得连他脸上有多少个毛孔也要看清,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阮柠七发誓,这次她没有生气,反到感到新奇,原来被他人反驳的感受是这样的,也不是那么反感嘛!“但是”!这个词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看来以后可以常用。“但是”! 书生被少女奇怪的目光盯得瘆得慌,弱弱的打断少女的思绪。 “阮姑娘,能帮我解开穴道了吗?” “看在‘但是’的面子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这个无礼的要求吧!” 殷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是什么意思?这个要求怎么无礼了? …… 第一百零七章:是个骗子 阮柠七的手伸向殷天人腰间时,眼神无意间落在殷天人背后,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阮姑娘?” 殷天人顺着阮柠七的视线看去,发现软柠七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宝贝一样的竹篓,殷天人心中登时一凛,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你后面背着什么。” 殷天人的动作更加勾起了阮柠七的兴趣,伸手就要抓向竹篓。 “阮姑娘莫要玩闹,我这背篓里的东西不可轻易示人,你可千万别坏了规矩啊!” 殷天人使劲撑地,拖动失去知觉的下半身向后逃去,看向阮柠七的眼神充满惊恐。 “不看就不看,你跑个什么?本姑娘看上去很像无礼之人吗?” 阮柠七直撇嘴,殷天人心里暗暗叫苦,什么叫你看上去很像无礼之人,你本来就是无礼之人啊!不只无礼,你这家伙口若悬河,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能说会道的紧!可不能随便信你。 “阮姑娘怎么会是无礼之人呢,你是我见过最正直最懂礼最善良最漂亮最聪明最……最……” 殷天人每说一个“最”眼角就抽搐一下,连带着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嘴巴,违心啊!太违心了!说到最后殷天人直觉得自己嘴疼,实在编不下去了,这才讪讪的闭嘴。 阮柠七没发现殷天人的尴尬,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听完殷天人的夸奖,伸出手指点了点殷天人,笑道:“你说的很好,很棒,很对!说的一点不差!本姑娘很受用。既然你都这么诚实的说了,我也不能再为难你。” 殷天人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他可不敢把心完全放进肚子里,否则稍不留神就会收到一个惊喜。 果然没有让殷天人失望,阮柠七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保证只看一眼,而且绝不说出去,我保证!” 阮柠七伸出三根手指,小脸紧绷,作势就要起誓。殷天人仰头看天,满脸的生无可恋。 “我就打开这么一点缝,就这么一点,绝对不会外露的。” 阮柠七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凑近眼前比划着这条缝有多大。殷天人看都没看,哭丧着脸摘下背篓。 “只许看一眼啊!” 殷天人好像受气的小媳妇,死死的护住自己胸前的风光不让阮柠七这条豺狼染指。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强调:“只许打开这么点!” “小气鬼!” 阮柠七一翻白眼,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我……我不用你发誓。” 殷天人弱弱的开口。 “谁说我要发誓了。”阮柠七又是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这是第三次违背我的意思。古人说事不过三,现在我已经是对你宽宏大量了。” “人家古人说事不过三是指犯错误,我这哪里是犯错误,分明是你任性强迫。” 这话只能是殷天人在心里说说,嘴上只能千恩万谢,极不情愿的把背篓递过去。阮柠七眼前发光,一把就抢了过去。这次殷天人难得的强壮了一次,竟然死死的拽住背篓没有放手。 “还不放开!” 阮柠七一挑修长的眉毛,一巴掌拍在殷天人手背上。阮柠七的小手好像一把铁尺,“啪”的一下就将殷天人的手背打红了一片,痛的殷天人哀嚎了一身,默默的擦去了眼角的湿润。 阮柠七毫无形象的一龇牙,稍稍掀起黑布,果真只是打开了“这么一点”。殷天人难得放下心,决定相信她一次,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脸疼啊! 阮柠七凑近细缝,细缝中一片黑暗不能视物,阮柠七只得离远些。可离得远了又看不见背篓里的事物了,阮柠七来回折腾几次,终于是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一把就将黑布扯下来,扔出去老远。 “完了!师傅们啊原谅徒儿吧!丢人啊!” 殷天人满脸悲愤,呼的躺在地上,双拳捶胸,口中胡言乱语,好像真的疯癫了。 “不至于吧!我又没让别人看。” 阮柠七目瞪口呆,伸手就向背篓里摸去,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殷天人这个书呆子好像护食一样守着。 阮柠七拿一件放地上一件,一本蓝皮“古书”,一个木鱼和木槌,一把银丝拂尘,一件奇怪的灰布衣衫,一套笔墨,和一些钱财。阮柠七掏空之后将脑袋使劲伸进背篓里,又反转背篓倒了倒,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阮柠七嫌弃的将背篓丢掉。 “什么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没意思。” 阮柠七拍拍手,站起身,居高临下打量死狗一样躺在雪地上的殷天人,嫌弃的哼了一声后又转身看向散落在地上的一干物件,视线逐渐凝聚在那件奇怪的灰布衣衫上面。 捡起衣衫抖开后发现,这件衣衫共有两层,正面是一层,从下方开口反过来是一层。正面又分两面,一面是灰布外衣,另一面是灰布道袍,里面反过来是灰布僧衣。 这套奇怪的服饰看得阮柠七目瞪口呆,再联系到背篓中的其他物件,阮柠七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拍手笑道:“没想到你看上去是一个迂腐的读书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四处行走的大骗子!有趣有趣!你这样可真是给三教祖师‘长脸’啊!” “不……不是的!” 殷天人生无可恋的脸忽然涨的通红,竭力爬起来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怎么?你有难言之隐?” 阮柠七虽然刁蛮任性,人却不傻,一眼便看出了殷天人的难处。 “也不是,只是师傅们不让我说。” 殷天人仰头看向阮柠七,阮柠七的小脑袋将太阳遮住,一时间她的脸模糊不清。 “怎么又是你师傅,听得我头都大了。你师傅就没说过一句好话。” 阮柠七摇头撅嘴。 “阮姑娘,你这话说的不对。你又不认识我师傅,怎么知道他说的都是废话呢?” 殷天人撑起上半身,满脸的认真。阮柠七怒其不争的给了他一个爆栗,眼神中满是同情。 “这家伙只知道师傅,什么时候能活出个样来啊。” 少女的心思说变就变,让人捉摸不透,这时竟然又关心起了这个三次反对自己的人。 “没意思。对了,你到底去不去蓟州大会。你要是去就当我的仆从,我们两个一起去。你要是不去也没关系,我还省事情了,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殷天人听着直冒冷汗,乖乖,这是逼他答应啊!要是不答应,他还不得被冻死。 “我答应,我答应!” 殷天人连连点头,恨不得自己再多长两个脑袋好一起表忠心。 “这还差不多。” 少女眼珠转了转,笑道:“你和貂儿一样,都是贱坯子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 “貂儿?是谁?” 话音刚落一只雪白的小貂就从少女怀中跑了出来,站在殷天人身上左望望右看看,傲然于天下,似乎在说:“貂爷我就是貂儿,咋样,威风吧!” “咦,好有灵性的雪貂。” 殷天人眼前一亮,他能感觉到貂儿身上透露出的灵动,就好像一个聪明可爱的孩童一样讨人喜,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小白貂的小脑袋。 这下可好,小白貂突然闪电般的回头,吭哧就是一口,瞬间殷天人的手掌就变得血淋林的,痛的他嗷嗷直叫,再大点声非要雪崩了不可。 “哈哈哈!好玩!好玩!” 阮柠七一点也不觉得小白貂这样有什么错,反倒是拍手大笑,唯恐天下不乱。 “快叫它放开啊!” 殷天人这次是真的哭了,哭的很伤心很难过,以至于老天爷都为之动容,天空没由来的出现一片黑云。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阮柠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样的趣事,在一旁出馊主意,让小白貂换着地方咬,别总是咬一个地方,也别用太大力气,免得把牙弄坏了。殷天人敢怒不敢言,手掌不敢动弹分毫,生怕一不留神被撕下一块肉来。 “行了,回来吧。” 等阮柠七玩够了,这才招手让小白貂回来,只不过眼前的殷天人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我都没这样哭过!” 阮柠七推了他一把,殷天人只是哭,根本没回应。 “好吧好吧,我帮你治一下你的伤口,保证不会化脓不会留疤。” 阮柠七摊了摊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布包上带有少女独特的体香,清新诱人。阮柠七从中取出一支瓷瓶,将其中黑灰色的药粉涂抹在殷天人的伤口之上。 “这可是我的宝贝,轻易不会拿出来给人用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非常荣幸。” 阮柠七笑得好像一朵桃花,殷天人依旧一言不发。 “好了,走吧!目标,大凌!” 少女解开殷天人的穴道,豪气干云的指向西南方,好像是一个挥剑沙场的将军在指点江山,对着自己的部下说:“我们一起攻克天下!”,英姿勃发,天地为之色变。 殷天人蔫蔫的捡起地上散落的“宝贝”一一放进背篓里,再捡回黑布遮盖好。完成之后,突然拔腿就跑…… …… 第一百零八章:大漠沙匪 大玉国在天下五国之中位置在西,国土面积第四,且近三分之一都处在荒漠之中,五国之中资源最为匮乏。 沙漠之中与雪山中相似,既充满危险,又充满诱惑。大玉独有的“沙玉”是各国王胄贵族最喜好的雅玩,盘养在手中可温人养性,摆放在桌上可凭添异彩,赏心悦目。大玉国教“圣莲神教”代代相传的权杖上便镶有一颗“沙玉”,品相极佳,天生成莲花形状,这才得以镶嵌在象征神教权力的权杖之上。 “沙玉”并不是说每一块玉石都像沙子一样,“沙玉”之名得于第一块“沙玉”发现之地——沙漠。大玉每年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便是玉石,如果没有玉石,土地贫瘠的大玉根本无法支撑民众生存。可以说,玉石是大玉立根之本。 虽说如此,大玉许多地方依然贫困不堪,水源物资的匮乏逼迫这些可怜人走上了落草为寇的不归路。这些可怜人组建起了自己的组织,他们被称为“沙匪”。沙匪数量众多,大多在沙漠地带出没,且行踪模糊不定,大玉朝廷多次派遣官员剿匪,却是见效甚微。按下葫芦浮起瓢,沙匪层出不穷,让大玉朝廷头痛不已。 大玉东边境一个荒漠小村,这一日,小村受到了迁徙的沙匪袭击,小村村民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沙匪一来都被吓软了脚,颤抖着任凭宰割。 沙匪头目是个脸上布满狰狞刀疤的中年汉子,一看便是一个久经杀场的老手,心性残忍可怖。他下令将所有村民聚集一处,之后挨家挨户的搜索他们需要的资源。村民被推推搡搡聚集在一处,大多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只有少数几人眼神愤怒的盯着负责看管的沙匪。 “娘的!眼睛不想要了吧!” 一个缺了一颗门牙的沙匪忽然暴喝一声,大踏步上前,狰狞着脸,狠狠的扇了一名汉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要打我的儿子。” 一个老妪颤抖着扑过来,死死的抱住她想要暴起的儿子,下一刻,带有劲风的手掌就狠狠的砸在了老妪的脸上,将她一巴掌就打飞了出去,吐出了两颗泛黄的牙齿。 “娘!” 汉子怒吼一声,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没有去查看倒在地上的老娘,奋起一跃,整个人如同一块巨石轰然砸向沙匪。沙匪没想到此人竟会突然暴起,一时间愣在当场,被飞起的汉子砸了个正着,砰的一声倒在沙地上,沙地中隐藏的碎石穿透他的衣衫,刺破他的皮肉,鲜血染红了一片沙土。 “老子打死你!” 汉子砂锅般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沙匪头脸之上,汉子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浑身肌肉爆棚,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滚!” 汉子并没有听到这声怒喝,只是下一刻他如磐石一般的身躯就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再下一刻,一柄弯月长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想死就别动。” 汉子喘气如牛,涌上头脑的热血终于渐渐平静,凸起的血管在这一刻更加显眼。汉子顺着刀刃向上看去,首先进入双眼的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肤若凝脂手指修长,显然那是一双女人的手。 女人?汉子一愣,再向上看,一条纤细的手臂,圆润的肩膀,精致如雕刻般的锁骨,还有一对令任何男人都为之神往的丰满胸脯。汉子清楚的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那对丰满的胸部仿佛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任凭汉子怎么努力,他那双眼睛始终粘在其上挪不开。 “找死!” “好美的声音。” 汉子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一抹鲜红遮蔽了他的视线,没能看清象牙般光滑的玉颈之上那张绝美的容颜,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二当家,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啊。人长这副破皮囊不就是让别人看的嘛。” 不远处坐在躺椅上享受着周围手下照顾的沙匪头目微微侧过头,露出不忍的表情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倒在地上的汉子鼻血横流,四颗牙不知去向,想来是真的打掉牙往肚子里吞了。 “行了行了,我们是有素质的沙匪,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随便杀人呢。” 大当家从躺椅上翻身站起,吸了一口旱烟,那张布满刀疤的脸隐藏在烟雾后面,模糊不清。 二当家闻言停止了挖取眼球的动作,狠狠的踢了一脚汉子,示意一旁手下把汉子捆起来。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他爹!” 一个妇人嚎啕着从被打倒的老妪身边跪爬过来,想要抱住自家汉子。一同照顾着老妪的小姑娘不知所措,在祖母身边进退两难。 没人理会妇人的嚎啕大哭,好像躲避瘟神一样避开她,将她晾在当场,这些性情残暴的沙匪难得的没有对妇人大打出手。受到特别待遇的妇人有一刻愣住了,嚎啕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受到优待反倒让她不适应,甚至说有点……受宠若惊? “大爷啊!求你行行好吧!放过我家男人吧!” 妇人凌乱发丝后的双眼扫视一圈,最后扑倒在二当家的脚下,一把抱住她的脚,声音较之前更为凄厉,听得二当家头皮都是一麻。 “滚开!” 二当家沉声说道,小腿的肌肉再次紧绷,刚刚大汉就是被她这条腿踹飞出去的。 “好了好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沙匪头目笑着将一只大手搭在二当家肩头,二当家皱眉一巴掌拍掉沙匪头目不安分的手掌,踢翻妇人后洒然而去,留给沙匪头目一个充满诱惑的背影。 “长的大怪别人喽。” 沙匪头目舔了舔嘴唇,收回游走在二当家挺翘屁股上的视线,蹲下身将妇人扶起。 “瞧瞧瞧瞧,真是凶残的女人。” 沙匪头目温柔的理好妇人凌乱的发丝,擦干净她哭花的脸庞,啧啧道:“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嘛。” 低下头扫了一眼,沙匪头目不禁撇了撇嘴,“还真是小不少。” “大爷……我求你放了我男人吧……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妇人肝胆俱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沙匪对她越是和气,她越害怕接下来的会经历的恐惧。 “不不不,你求我没用。我们两个又没有恩怨交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可帮不上忙。” 沙匪头目粗糙的手掌摩挲在妇人滑腻的脸蛋上,狰狞的脸上布满笑意,看上去似乎笑得很灿烂。 “你要想救你男人得去找那个娘们,不过在那之前,你似乎还有一笔债要替你男人还。” 沙匪突然脸色一便,抓住妇人的头发将她扯到被打的沙匪面前,完全不顾妇人的惨嚎。 “我说过我这个人很有素质,公平的很。喏,交给你了。” 沙匪头目露出阴笑,那被打的沙匪先是一愣,继而也哈哈大笑。扯过妇人的手臂就把她向旁边的房子拉去。 “不!不!”妇人惨嚎,一双眼睛惊恐的看向沙匪头目,眼神中露出乞求,“是他,是他先打的人!”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 沙匪无辜的摊开双手,转头看了看手下,又看了看其他村民。 “你们看见了吗?” 沙匪们狞笑着开口,那些受惊的村民一个个都低下头,不敢开口亦不敢和妇人对视。明明都是一个村的街坊邻居,此时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邻里受辱。 妇人露出绝望的神情,放弃抵抗任由那个沙匪将她拉入房中。很快,房中便传来撕扯声和漫骂声,最后传来沙匪愤怒的骂娘声,一切归于平静。 “他娘的给脸不要,死的活该!” 沙匪骂骂咧咧的拖出妇人的死尸,丢死狗一样丢在地上。妇人整个头骨有一大块凹陷进去,双眼圆睁充满恨意,显然是一头碰死的。妇人的死尸刚好面朝一众村民,这一幕落在村民眼里都是心头巨震,她最后的表情不知成为了多少人多少个夜晚的噩梦。 “啧啧啧,可惜了啊!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沙匪头目毫无人性的走过去,抓起妇人的头颅在其脸上拍了拍。那张满是刀疤的脸越发狰狞。 “都说了我是个公平公正有素质的人,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我都说了只要你还完债我就放了你男人,现在好了,你死了,他的债更重了。” 沙匪头目打了个响指,很快不远处就传来村民们的惊呼声,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被扔到了沙匪头目脚下。 “谢了。” 沙匪头目回头朝面无表情的二当家一笑,反手出短刀将妇人的头颅也一并砍下,两颗头颅一手一个四目相对,他们仿佛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相同的恨意。 “现在好了,你们两个团聚了。看我多慈悲,帮你们去地下做夫妻,免得阴阳两隔两个人都难受,再都给对方带个王八盖子,这多不好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 一干沙匪除了二当家之外,全都哈哈大笑。 沙匪头目站起身走到老妪和小姑娘身边,将两颗头颅稳稳地放在她们身边。小姑娘被吓得哇哇大哭,老妪也是老泪纵横,大呼家门不幸苍天无眼,接着又指着一干沙匪破口大骂,大骂他们是群没人性的畜生。 沙匪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反到哈哈大笑,似乎是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当沙匪头目收回带血的刀刃时,哭闹声与漫骂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老一小两具尸体,和两颗头颅。 沙匪头目傲然扫视全场,似乎对造成的效果很满意。微微点头过后回到躺椅,示意众人继续搜刮财物,不要在意这个小插曲。不过他的屁股还没坐稳,就又触电般的弹起,眯起眼睛看向远处两道渐行渐近的身影,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 第一百零九章:白衣黑袍 在远处,有两个穿着迥异的人走了过来,他们似乎没看到眼前的惨烈景象,径直前走。 这二人一人白衣一人黑袍,黑袍人全身隐藏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出身材长相。白衣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目柔和,长相普通,若是放到人群中根本找之不出。此时长相普通的少年正围绕着黑袍人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不时转过去正对着黑袍人倒着走路。他好像后边长眼睛一样,倒走依旧如履平地。 “大当家,我们要不要把他们两个抓过来。” 一个沙匪附耳低声请示沙匪头目,沙匪头目横了他一眼,讥讽道:“你那两个窟窿出气的吗,没看见人家正过来呢吗?”沙匪讪讪的缩回脑袋。 沙匪头目又仔细看了几眼,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朝着身后大喊了一句:“贵客前来,兄弟们,迎客!” 等到远处二人走到近处,沙匪头目已经在路中央摆下一张圆桌,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后,对面摆有两张椅子,显然是给白衣黑袍二人准备的。 “不知‘陌同门’使者大人前来,陆行空有失远迎,还望使者大人恕罪啊!啊哈哈哈!” 不等来人说话,沙匪头目陆行空单手撑头,大笑着摆手朝面前两人打着招呼,但他那副嚣张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请求恕罪的模样。 “陆寨主早已收到了请帖?” 黑袍底下沉默了一刹,随后响起低沉的声音,从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感。 “昨天坎七大人来过,送给了我一张请帖,也多亏贵派看得起陆某这个大老粗,肯施舍给我一个机缘。” 黑袍又沉默了一刹,继而又说道:“陆寨主过谦了,您这样的英雄好汉我们‘陌同门’早已有心结交,只是……” “只是我之前的身份不太好接触对吧!现在没事了,都是自己人了!” 陆行空打断了黑袍的话,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黑袍身边的白衣少年,嘴角笑意玩味。 “使者大人不必拘束,随意坐吧。相逢就是缘,不能让大人白跑一趟。今天我做东,请使者大人喝一杯。当然,还有这位小英雄。” 陆行空冲着黑袍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接着又朝白衣少年咧嘴一笑,脸上狰狞的刀疤挤在一处,甚是可怖。 “好啊好啊,有人请喝酒还不好?黑老哥别客气啊,随便坐随便坐,走这么长时间我早就渴了。” 白衣少年拍了拍巴掌,还以微笑。随后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黑袍犹豫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既然陆寨主已经收到了请帖,我就不多打扰。我还有他处要去,告辞了。” “别啊!多扫兴啊!” 白衣少年一把拉住转身欲行的黑袍,满脸不情不愿。 “有人请喝酒还不喝,黑老哥你没事吧。再者说了,人家陆寨主不要请帖可以给我啊!我对聚会宴会什么的最感兴趣了,和黑老哥你同行这么久,我又是给你解闷又是提醒你小心的,你也不稍稍表示表示?” 如果少年能看到黑袍的下面,那他一定能看到一张面皮抽动的脸。那是正在极度压制体内愤怒时才会出现的扭曲表情,若是在夜晚见到,绝对会让人以为见了鬼。 “陌同门”的使者涵养都极好,他们不会因为刻意的挑拨或羞辱而情绪波动,哪怕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老娘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变化,只会在事后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但眼前这个人实在让他忍无可忍!几天前这个他根本看不透的少年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缠着他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哪怕自己上茅房他也在外面说个不停。这几天下来,黑袍几乎都要崩溃了。 黑袍不是没想过杀之而后快,可每当他露出一丝杀意,少年都会对他诡异的一笑,似乎在说:“有本事就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少年的表情让他没由来的心底直冒寒气,刚刚浮起的杀意一瞬间烟消云散。 “就是啊,就请使者大人赏个脸,坐下来喝一杯也算是陆某尽到了地主之谊。” 陆行空笑意更浓,再次出言邀请。 黑袍站在原地没有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连空气都有些凝固,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如果使者大人执意不留,那陆某也不好强求。只是想麻烦使者大人一件小事,不知能否应允。” 陆行空打破了尴尬局面,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黑袍依旧没有说话,陆行空丝毫不受尴尬气氛的影响,爽朗大笑过后,眼中精光一闪。 “不知可否将本要给我的那张请帖交给这位小英雄。” 黑袍一愣,他没想到陆行空会是提出这个要求,心中登时警惕起来。这两个人不会是联合起来要害他吧,看现在这架势,若是自己不交出请帖,今天是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黑老哥若是为难不拿出来也行,只是麻烦留下来做个公证人,顺道喝两杯。” 少年眼中亦射出精光,黑袍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体内内力翻涌。心中快速思量对策,最后心一横,索性坐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 “使者大人不必惊慌,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这里酒是好酒,宴是好宴,留大人在此真的只是为了请大人做公证。” 陆行空眼神转移,逐渐与白衣少年眼神碰在一起,二人之间仿佛迸射出一片火花,空气骤然变冷,这二人似乎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不将对方碎尸万段不能解心头之恨。 “你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我。” 黑袍的声音越发低沉,声音中警惕与不满并存。 “这一次我们两个不一定分得出胜负,所以很可能要放到‘蓟州大会’决出生死。” 白袍少年眼神凌厉,好似两柄尖刀,直直刺向陆行空。陆行空毫不躲闪,双目中似有猛兽拍打囚笼,下一刻就要破笼而出大开杀戒。单从眼神上看,二人绝非凡人。 “陆寨主既然收到了请帖,就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黑袍思绪流转,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后再次开口。 “自然明白。” 陆行空点了点头,指向白衣少年笑道:“此人身份可不一般,可以说在整个大玉都赫赫有名。我和他比起来,那就是这个。” 说着,陆行空晃了晃小指。 “此人出身名门正派,那可是根正苗红,可不是我这种流氓匪寇能比的。使者大人可以猜一猜,这人的身份会是什么。” 黑袍沉默不语,没有接陆行空话头。这种话头没办法接,接了只是自找麻烦。 黑袍不接他话头陆行空也不恼,自顾自的自己接下去:“这位小英雄可是大玉国教‘圣莲神教’的少教主,十五岁武功就迈入一流上等的不世之材,曾在一年之内以一己之力剿灭大玉境内三十八处匪巢,亲自被大玉皇帝册封为‘西平王’世代享受王侯俸禄的白圣。” 黑袍倒抽一口凉气,猛地转过头上下打量白圣。白圣在大玉的名头之大甚至盖过了大玉皇帝,成为武林中的一段神话。 他本人行事风格也是乖张至极,身为“圣莲神教”的少教主,是未来接任教主的人物,竟然接受了大玉皇帝的册封。要知道在“圣莲神教”中有不成文的规矩——神权与君权不可有交集。这也是导致“圣莲神教”虽然扎根于大玉却不受大玉控制的原因,这也导致大玉朝廷与“圣莲神教”关系暧昧。 黑袍看向白圣的眼神变了,白圣在他眼里似乎变得顺眼多了。这人不按常理行事,所以加入他们“陌同门”也不是没有可能,届时那可就是大功劳一件,自己的排名虽说不能直接晋升至前五,可少说也会到前二十。放着大功劳在自己眼前晃了这么多天自己竟然想赶走他,可真是有眼无珠,好在自己没有一走了之,不然之后哭都不知道到哪里哭去。 “黑老哥别听他瞎吹,我可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借着长辈的名头罢了。要说眼前这位才是真名人,真好汉啊!” 黑袍心里再惊,莫非陆行空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身份?不只是敢于和朝廷对碰的沙匪头目这么简单? “眼前这位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沙匪头目,‘沙口寨’的寨主,曾经‘圣莲神教’的首座护法,也是‘圣莲神教’的叛徒,欺师灭祖的败类,我的大师兄,陆朝阳。” 黑袍彻底傻眼,谁能想到一个沙匪头目竟然是当年将整个“圣莲神教”搅得天翻地覆的人物。当年的陆朝阳,也就是陆行空,他可是当时“圣莲神教”的首座护法,曾保着“圣莲神教”度过数次劫难,曾参加编纂经文复写经文,为“圣莲神教”的传播发展做出过极大贡献。可这样一个人物却不知为何突然叛出“圣莲神教”,杀死自己的师傅,烧毁经文,甚至几乎毁了“圣莲神教”的圣殿。最后在“圣莲神教”的追杀下销声匿迹。没想到,陆行空竟然就是当年的陆朝阳。 黑袍咽了口唾沫,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竟然让他的情绪数次波动,看来真的是机缘到了…… …… 第一百一十章:顶尖对决 白衣少年白圣说完此番话后眼中神光逐渐内敛,身体后仰躺倒在椅背上,单手撑头盘过一条腿,身体微微倾斜,嘴角挂笑,动作神情与陆行空如出一辙。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大师兄还是这副坐相,看来还没完全忘本嘛。” 白圣语气慵懒,眼皮微垂,好像下一刻就能睡过去。 “还是师傅他老人家教导的好,‘卧莲醉态’可是他老人家手把手交给我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陆行空忽然没由来的哈哈大笑,猛地起身指向白圣,刚要说话却又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快要背过气去。周围的人一头雾水,不明白陆行空笑从何来。 “你这……哎呀我去,不行了,我得缓缓。” 陆行空擦掉眼泪,平复了一下气息才指着白圣说道:“想当初你这‘卧莲醉态’还是我教给你的,当时你小子觉得好玩儿,是坐着躺着都这德行,有一次竟然被师傅训话的时候也摆出这副德行,当时差点没把师傅气个半死!要不是我们几个师兄师姐给你求情,师傅非要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才算罢休。你说要是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吗?” 陆行空再次躺回椅中,讥讽地眼神射在白圣脸上,“你觉得现在找我不自在合适吗?” “不得不承认,陆大师兄对我有领路之恩,甚至说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不过……” 白圣的身体突然猛地弹起,一巴掌拍在眼前的桌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白圣好像一头睡狮在沉睡中猛然惊醒,嗜血的王者之气潮水般扑面而来,死亡、战栗是唯一能体会到的感受。周围几名沙匪受到这有如实质的杀意冲击几乎窒息,纷纷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小腿不住的颤抖。可能是出于本能的自保,他们的手都伸向了背后的佩刀。 “不过你对我的恩情,和你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白圣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反观对面陆行空,面色如常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 “你杀害师傅,残害同门师兄师姐,烧毁圣殿杀害教众,现在又压迫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你觉得你做的这些不足以让我找你麻烦吗?” “哈哈哈!哈哈哈!” 陆行空突然仰天狂笑,他右手抚额,狂笑一阵之后将手挡在自己的脸上,一双眼睛从指缝中露出,双目中的猛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邪笑。 “师弟啊,你还是太嫩了,看得透人心却看不透人性。所以你才会对我做的事情如此愤怒,所以你才会被那些老狐狸蒙蔽。话说回来,你下苦力剿灭那么多的沙匪,不会就是为了找我吧?” 陆行空手掌下的嘴咧的很大,似乎很是兴奋。 “那我可是真的荣幸啊。” “你可没这份殊荣,”白圣昂起了头颅,眼神蔑视,“我问你,你觉得你做的一切对得起死去的十一师姐吗!” “十一……” 陆行空眼中的猛兽好像受到了某种刺激,炸起的毛发在一瞬间平复下去,转身走回了囚笼深处,背影黯然落寞。 “你是想要劝我回头吗……你还是别浪费口舌了。我倒是想劝劝你,和我一起脱离那个虚伪的地方,真正解放自己的本性。” “话说的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你肮脏的本质,多说无益了,动手吧。我很想看看,那一战过后,大师兄你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白圣缓缓站起身。 “也好也好,刚好替师傅检查一下你的修为如何了。” 陆行空转着肩膀活动关节,忽然想起了被二人晾在一旁的黑袍,这才转头看向他,不过黑袍整个人被宽大的黑袍遮住,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说了这么久,还没请教过使者大人如何称呼。” 陆行空脸上春风和煦,如果没有那些狰狞的伤疤,看上去到还是颇具感染力。 “离五十三。” 黑袍站起身,在一名沙匪的带领下退到一旁,留出一片空地给陆白二人,对于刚刚的无视并不放在心上。 “小师弟,请吧。” 陆行空活动开筋骨,对着白圣勾了勾手指。 “你会为你这个决定而后悔。” 白圣嘴角挂起邪笑,忽然身形一动,脚下好像踏着一朵朵莲花晃动前进,步法之诡异让人难以捉摸。 “移步生莲。” 陆行空微微点头,脚下紧跟着晃动,竟也是“移步生莲”。二人用的都是“圣莲神教”的武学,身为“圣莲神教”的少教主和曾经的首座护法,对本教的武学再熟悉不过。“移步生莲”的三十六大步八十一小步都是了然于胸,每出一步对方都能预测到下一步的位置。以相同精熟的武学互搏,这就更考验二人自身实力强弱如何。 陆行空身为“圣莲神教”前首座护法,在武学上自然早就登峰造极,在当年大战之前就已经达到了让武林中人望尘莫及的高度,只差一线就踏入顶尖高手行列。只是在那次大战之后就销声匿迹,传说他受了重伤武功大损,不知现在实力还剩几何。 白圣的武功自然不必说,能成为“圣莲神教”少教主的人物,武功自然非常人可比,十五岁就踏入一流上等,日后进入顶尖高手行列乃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场战斗几乎是毫无悬念,无论怎么看,受过重伤的陆行空都不可能是年轻气盛的白圣的对手。 可意外,总是会发生。二人毫无修饰的对拳之后身躯都是一震,探出了对方的底。 “看来传闻不可全信啊……”白圣声音凝重,“你恐怕在那一战之后就已经踏入顶尖高手境界了。” “呵呵……”陆行空干笑两声,“十七岁就踏入顶尖高手境界,不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放眼当今武林也绝找不出第二个。真是让人嫉妒啊……” 两个人竟然都是顶尖高手!黑袍大惊,在场其他人不明白“顶尖高手”四个字的意义,身为“陌同门”使者的他却再清楚不过。两个顶尖高手!放眼整个武林,顶尖高手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数量绝不会过百,今天竟然见到了两个,而且还是两个顶尖高手比武,这种事情可是可遇不可求,能见到一次都够武林中人吹一辈子! “若是这两人都在‘圣莲神教’,那‘圣莲神教’一直以来要操控武林信仰的目的不日就要实现了。” 黑袍暗自庆幸,也多亏了这样,才有他“陌同门”的一席之地。 陆白二人双拳一触即分,随后各自变招,陆行空脚下莲步不停,手上一招“含苞待放”轰向白圣面门。白圣通过他的起手式判断出来招为何,不躲不闪,瞅准陆行空隐藏的左手杀招一记“舌绽莲花”,左手与陆行空一样虚晃一招,右手猛然爆发,出拳的同时化拳为指,戳向陆行空左手脉门。 二人看得出对方招数中的玄机,所以并不真正交手。招数未曾用老就再次变招,如此往复三十余手未伤到对方一根汗毛。二人出手速度快如惊鸿,看得周围众人眼花缭乱,甚至有些……乏味。没有你一招我一式的拳拳到肉,更没有想象中华丽如开天辟地的悚然神威,这样的战斗在武功低下的人看来就好像两个孩童打架,不好看又心烦。实则,这样的战斗才是最真实的,高手之间对决只有生死,没有套路。 终于,二人从缠斗中分开。这是二人共同使然,否则任何一方不收手,战斗都将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到得最后比拼的只是二人的体力。这便是顶尖高手之间的战斗,能够掌控整个战局。 “不错不错,小师弟,我很欣慰。” 陆行空双手负后,好像长辈看晚辈一样微笑着点点头,老气横秋,颇有些指点江山的风采。 “你也不赖。” 白圣不受陆行空影响,右手微动,一个物件落入白圣手中,撵动旋转,仿佛是在打开什么机关。 突然,白圣瞳孔一缩,右手猛地挥出,一个通体乳白色,长约半尺的梭状物带有尖锐的破风声激射向陆行空。 “圣莲神教”暗器,“毒莲花”!“圣莲神教”不只以本教教义经文和武学见长,在武林中最具盛名的乃是其精妙的暗器。其暗器之迅猛,哪怕比武林中专门研制暗器的“遁影门”也丝毫不差。 “圣莲神教”的暗器每一个都不只有一种形态,转动不同的机关部件会转化成不同的形态,发挥出不同的威力作用,可以适用于各种不同的应战局面。 “毒莲花”有三种形态,白圣用的是它的第二种。只见“毒莲花”在空中宛如莲花一样绽放开来,借着前冲之势,九片花瓣脱离本体,向前激射而出,宛如一片箭雨。在花瓣之后,花蕊之上伸出一根长刺,长刺之上开有孔洞,其中流淌有剧毒。最后,在花体之上射出一片银针,速度之快威力之大,势不可挡!可以想象,若是被其打中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陆行空没有闪躲,他曾是“圣莲神教”的首座护法,对“圣莲神教”的每一个暗器都了如指掌。他曾用这些暗器杀死过无数敌人,却没有正面迎向过暗器。 陆行空眼神闪了闪,这是他踏入顶尖高手境界后第一次面对劲敌,也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刁钻的暗器。他准备试一下,自己的实力现在究竟有多强…… …… 第一百一十一章:怒不可遏 每一颗“毒莲花”激射出的针雨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差池,所以不可以定理来判断躲避。这对陆行空的考验更大,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陆行空脚趾发力,在“毒莲花”到达自己身前的一刻开始移动,“移步生莲”发挥到极致,脚下步伐快如追风,在一个小范围之中来回闪躲旋绕,进退收发皆在掌握。 脚下的动作行云流水,实则内心紧张至极。陆行空始终捏着一把汗,他陆行空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无数,面对未知的险境内心早已波澜不惊,即使是生死博弈他也会大笑三声放手一搏,从没有过紧张或不安。可不知为何,面对自己的师弟,面对“毒莲花”,他竟然会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忌惮。是因为知晓“毒莲花”的厉害还是因为第一次面对顶尖高手?陆行空自己也不知道。 心中思绪万千也只是一瞬的功夫,只是一瞬陆行空就闪过了率先攻到的九片花瓣,没留有一丝一毫的喘息,一片针雨就扑天盖地而来。陆行空瞳孔缩如针孔,这一瞬,每一根银针的攻击线路都落入他眼中。 在密集的针雨中穿行无异于找死,陆行空屏住呼吸,强行压制住要撞出胸腔的心脏,身体左右横移,前后摆动,手臂随身体在空中游走,穿梭于空隙之中,动作之流畅宛如一个优雅的舞者,这铁花针雨之间就是他最完美的舞台!风声尖啸之中,竟没有一根银针触碰到他的衣角。 突然,一股死气直扑陆行空面门而来,陆行空这一刻几乎从头凉到脚。就在他的眼前,“毒莲花”长出尖刺的花体带着碎鼎之力穿过针雨,鬼魅般闪现在陆行空面门不足半尺的地方!前面的狂轰乱炸只为隐藏这最后的杀招! 陆行空暗骂好狠,身体本能的躲避,如果依靠自身的意志控制肉体躲避肯定是躲之不及,最后一定会命丧当场。但陆行空乃是顶尖高手,将肉体本能开发到极致的存在,这一刻陆行空瞬间意识分散,不再控制肉体,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依靠动物趋吉避凶的本能行事。 半尺的距离转瞬就到,更何况四方还有针雨密布,这几乎是必死的困局。可好像阎王爷还不想让陆行空来报道一般,他居然躲了过去!只是简单的向右侧摆动身体,竟然将花体以及针雨全都躲了过去! “好!”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周围竟然传来一片叫好声,甚至还有人向陆行空扔了几枚铜钱,好像是看猴戏一般。 “我靠!这谁啊!不要命了啊!” “给老子拉出去剁了!娘的,拿我们大当家当猴耍啊!” “饶命啊!我就是没忍住……” 圈外一片混乱,圈内风平浪静。陆行空负手傲然而立,眼神睥睨天下,仿佛天底下再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师弟,如何?” 陆行空笑意淡然,衣角随风摆动,用“大侠”两个字来形容现在的他再合适不过。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他负在背后的双手中全是汗水。绝处逢生绝处逢生啊!若换作旁人,哪怕是一流上等的高手,也绝无生还余地。他不是忘了花体这一杀招,而是根本来不及思虑对策,这一击太过刁钻,好险就阴沟里翻船。 躲过了“毒莲花”就意味着这一战在气势上压过了白圣,相当于赢了一半。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见气势在战斗中的重要性。打败一个气势衰弱之人,可要比打败一个意气风发之人简单多了。 “不愧是陆大师兄,小小的暗器自然伤你不得,是师弟我太小瞧你了。” 白圣点点头,心里逐渐凝重。他自然不会因为一击无果而心烦意乱,只是这一次陆行空展现出来的实力出乎了他的预料,依照现在来判断,自己最多与他打成平手,要想制服或是杀死陆行空……难! “师傅曾教导我们礼尚往来,既然小师弟送我一份大礼,那我也不能空手套白狼,瞧我还你一礼!” 陆行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令牌通体晶莹,不知是用何种材料打造。令牌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怪异文字,并用金粉粉刷了一遍,显得耀眼生辉。 陆行空刚拿出令牌,白圣身躯就不受控制的向前迈了一步,双目圆睁,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白圣深深呼吸,压制住体内暴躁的情绪,强行抽回迈出去的左脚,双拳垂在身侧不住的颤抖,发出咯咯的响声,关节都捏得发白。 “光、明、令!圣物果然在你身上!你当真是因为盗取光明令才叛教的!” 白圣目眦欲裂,一字一顿地怒道。 “你说反了,我是因为叛教才强的光明令。注意,是抢,不是盗。我陆行空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呸!我管你是偷鸡摸狗还是明火执仗,把光明令还回来!” 白圣手指指着陆行空的鼻尖,怒不可遏。光明令乃是“圣莲神教”圣物,是教主身份的象征,见此令如见教主本人。此令一直保存在教主手中,却在陆行空叛逃时不慎丢失。“圣莲神教”教众曾下苦力寻找却始终无果,最终有人怀疑是陆行空趁乱偷走了光明令,这才不惜代价对他进行缉捕,其中除了其叛教的原因外还有这一层。 白圣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陆行空偷走了光明令,他此时的愤怒比起得知陆行空杀人叛教时丝毫不差。这些年由于光明令的丢失,一些教派便趁此机会对“圣莲神教”进行打击,让“圣莲神教”几乎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大玉皇帝几度想要撤掉“圣莲神教”国教的身份,万幸“圣莲神教”在大玉根基深厚,这才没被逐出大玉。此等奇耻大辱,身为少教主的他如同被人一口一口的浓痰吐在身上,他几乎被气的要入坠入魔道! 现在,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恨意瞬间充斥了他的头脑。原本他打算活捉陆行空带回去听教主发落,不过现在……不把陆行空撕碎了他誓不为人! “怎么?小师弟?你这么着急是要学光明令上的武功不成?本教可是有教规的啊,光明令上的武功乃是旁门左道的歪门邪术,本教之人绝不可擅自学习,否则定会遭受上天惩罚。这些难道你忘了吗?还是说你准备和师兄我一同叛教,来嘛!师兄我你是知道的,大方的紧!想学的话,咱们两个一起研究啊?” 陆行空出言挑拨即将失去理智的白圣,他很想看看失去理智的顶尖高手,和发疯的野狗有多大区别。 “放你娘的狗屁!给老子死!” 白圣双眼通红,好象一头发疯的雄狮猛地扑向陆行空,竟然在失去理智之后难得的爆了粗口。 失去理智的白圣攻击杂乱无章,但招招指向的都是陆行空的要害,出手狠辣刁钻至极,完全是以攻为守的打法,陆行空一时间反倒是进不了他的身。 突然,陆行空,身体一个趔趄,竟像是失去重心一样向后倒去,身体蜷缩抱团,做出后滚之势。周围沙匪一惊,还以为是大当家敌不过这个劳什子少教主,竟然被他打的倒在了地上。 哪知陆行空突然双脚一上一下,一蹬一踩,一只脚踩在白圣即将抬起的脚面上,另一只脚径直踹在白圣小腹,踹得白圣身体后仰,双脚本能的抬起后退。陆行空借着白圣后退抬脚之力,双手一撑,竟然拔地而起,空中一个筋斗直面白圣,双掌齐出,訇然击在白圣胸前! 白圣胸前中掌,脸色登时一白,接连后退数十步才止住退势,一口淤积于胸的黑血吐了出来。 陆行空用的怪异武功正是光明令上所载,一击见功之后陆行空心中大喜,暗道好厉害的武功。光明令上记载的武功是从第一人教主时流传下来的,那道禁令也是第一任教主所颁布,这条禁令即使对后世教主也适用。也许是为了防止后世教主监守自盗,上面的武功都是由外邦语言所述,陆行空为了解开其中的奥秘可是废了一番苦功,找了数月才终于找到一个懂上面文字之人。据那人所说,这上面的外邦语言乃是耶兰国的“耶兰语”。 耶兰国是哪陆行空不知道,但他终于能如愿习得武功。修习之后他发现,这果然是些旁门左道,但却在旁门左道中走到了巅峰,反倒另有一番天地。只是让他想不通同的是,这些武功是谁发明的,如果是第一任教主他又为何不让本教之人休修习武功,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用耶兰语将武功写出来。 陆行空的一掌打得白圣直吐血,但同时也打出了他胸中郁结的怒气,此时反到冷静了下来,为自己刚刚的冲动而一阵后怕。若是陆行空刚刚使用光明令做武器,自己现在就已经交代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恍如昨日 白圣站在原地深深吸气,快速调整内息,治愈中掌后的内伤。虽然中了一掌,但他毕竟是顶尖高手,暴怒之时依然能出于本能的做出应对,受伤并不严重。 调整内息时快速思量对策,陆行空用的是光明令上记载的武功,他从没见人使用过更没有学习过,面对这些怪异武功白圣无从下手,想要依照武功路数提前预知破敌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看来只能以奇制奇,自己也出奇招打陆行空个措手不及。 想及此处,白圣右手闪电般伸向背后又闪电般抽回,右手拇指在掌心中暗动,手掌随着一阵咔嚓声缓缓张开,一个尖利的飞轮出现在白圣手中。 “‘圣莲神教’又做出新暗器了?这又叫什么啊?” 白圣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动作,甚至没有隐藏掌中飞轮的存在。翻转手掌,将飞轮掷向陆行空。这一动作没有任何技巧,仅仅是将飞轮扔给陆行空看,不是打出暗器,更不为出手伤人。 陆行空看得出白圣动作的随意,一时间竟然愣住了,犹豫是否要出手接住。以他的身手接一个飞轮不在话下,但白圣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只是要给自己看一看?不不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这招一定有诈。这招有诈……嘶……可诈是什么? 这一瞬间陆行空脑中无数念头闪过,几乎要想破头,最后却将所有的念头都一一排除了,最后还是绕回到了接与不接这个问题上。接,怕有诈;不接,又落了气势。以陆行空龙潭虎穴都敢闯的性格,自然是要接下。可就因为最开始的那一瞬间犹豫,陆行空不自觉的谨慎起来,甚至越陷越深,已经快要崩溃。 “格老子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诈!” 陆行空狠狠一咬牙,反手拔出短刀,挑住晃晃悠悠飞过来的飞轮。飞轮被挂在刀尖上左右晃动,陆行空死死的盯住晃来晃去的飞轮,没有放过上面任何一个细节,结果一无所获。 “疑兵之计!不好!” 陆行空猛然警觉,与此同时他全身的肌肉都传来危险的信号。下意识地,陆行空偏过了头,一枚钢珠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 “师弟,好伎俩。” 陆行空冷笑一声,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火辣辣的痛。刚刚那枚钢珠如果没有躲开,那下一刻就会打入他的眼球,再下一刻他整个颅骨都可能被打穿,届时除非是大罗金仙临凡,否则必死无疑! “过奖。” 白圣亦是冷笑,他与陆行空一起生活了数年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陆行空远没有看上去那样果决勇武,一个莽夫又怎么会坐到“圣莲神教”首座护法的位置?勇武的背后自然藏有谨慎的思维。白圣做的只是抛出一个问题,诱导陆行空自行解开自己被压制的谨小慎微,他也可以趁此机会出手制敌。选用钢珠出手也有原因,如果是他本人上前进攻,虽然距离不远可毕竟目标太大,陆行空可是货真价实的顶尖高手,很轻易便能躲过他的偷袭。而钢珠就不一样了,可以以微小的动作瞬间出手,效果甚至要比自己亲自出手还要强。 可惜的是,这次看似完美的出手却以失败告终,只能说陆行空不愧是顶尖高手,也不亏曾是首座护法。 陆行空甩掉飞轮,冷冷的盯着白圣,脸上好像盖了一块黑布,黑得吓人。那双野兽般的眼眸在此时格外明亮,好像两团火,灼热而逼人。 “身为少教主,你不觉得偷袭这种行为很无耻吗?” 陆行空的声音好像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带着强行压制的火药味。 “面对无耻之人,廉耻又有何用处?” 白圣毫不示弱,嘴角上翘,压制不住的露出残忍的笑容。 “原本念在旧日同门之谊上,我想放你一条活路。但现在看来……” 陆行空话至中途陡然发难,手中短刀光明令齐出,分取白圣上下两路。他自己则紧随其后,好像一支离弦的箭,直扑白圣而去。陆行空速度极快,眨眼便到得白圣身前,身体高高跃起,眼神中红光隐现,居高临下好像一头凶猛的猎苍鹰! 两股强劲的阴风扑射向白圣上下两路,白圣看得真切,其中一个竟然是光明令!白圣心中一动,压制住抢夺的冲动,凝神面对眼前的局面。他深知光明令的厉害,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令牌,制作光明令的材质极为坚硬,即使是用刀剑劈砍也不会损伤分毫,本身就是一件神意的兵器。他曾见教主轻松将光明里插入一块岩石中,要知道教主可是丝毫武功不会,仅凭借自身膂力就可达到此种神威,其中光明令功不可没。此等神兵利器他怎敢轻易上手。 眼前飞刀和光明令皆可轻易躲过,但头顶的陆行空他没有把握。陆行空的动作他看不透,看不出陆行空的用意是什么,很没来由。 “莫不是他也想诈我?” 这个念头在白圣心头浮现并逐渐占据上风,无论怎样,不与之正面对碰总是好的。想及此处,白圣俯身翻越,身体自飞刀和光明令之间穿过,同时探手一抓,将飞刀抓在手上。 忽觉脑后一阵发麻,白圣不敢托大,身体不停再次侧翻,躲开脑后的攻势后又忽觉面门一阵狂风,好似有重物砸来。白圣刚要低头,忽然想到可能会有后手,遂施展轻功,一跃而起,身体飘飘然向后倒飞。 与此同时,陆行空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爬起,探手向前,将快要飞远的光明令隔空抓回手中。白圣眉头一皱,陆行空这是怎么回事,怎会在地上打滚,弄得如此狼狈? 刚刚一切发生太快,白圣一直没能偷眼观看,所以很是不解。待得白圣落于地面,陆行空依然追至近前,手中光明令再次惊鸿般飞出,白圣侧身抬手,想用手中短刀减缓其攻势,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光明令速度丝毫不减,白圣手中短刀却断为两截。 白圣甩掉手中仅余的刀柄,拇指微微贴紧食指,刚刚的碰撞震得他虎口一阵发麻,若不是他提前感到危险,虎口非要崩裂不可。不等有他想,陆行空一掌便轰向白圣面门,白圣一招“佛祖拈花”,似慢实快的抓向陆行空脉门。下一刻,陆行空没由来的脚下一绊,身体竟然翻了个筋斗,登时便像一条泥鳅一样忽然消失了踪影。 白圣知道他就在自己身侧,但陆行空却处在白圣视线之外,这才导致找他不到。深知敌人处在暗处会有何种危机的白圣自然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竭力转身扭头,视线中依然没有陆行空的身影。 “怎么会!” 白圣登时意识到不妙,踏地向前的同时转身后望,尽然还是没人,可身体本能的预警依旧没有消失,这就说明陆行空还在自己身边,还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小师弟,你在找我吗?” 陆行空的声音在白圣耳边炸响,白圣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白圣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下一刻,一股死去出现在自己腰间,是光明令。 白圣停止了一切动作,甚至连心脏的跳动也在一瞬间静止,全身上下的血液全部凝固。肌肉微微颤抖,那是对死亡的恐惧,晋升顶尖高手以来,这是白圣第一次直面死亡。 “呼……” 白圣长出一口气,全身陡然一轻,像是完全放弃挣扎的落水者一般,放弃了抵抗,安安静静等待审判的到来。 “这就放弃了?还真是你啊。” 笼罩在白圣心头的死气忽然烟消云散,白圣猛然回头,却看到陆行空那张布满笑容的狰狞脸庞,他的意识忽然有些恍惚,这一幕何等的熟悉,旧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恍如昨日…… “着!” 还是陆朝阳的陆行空一指点在年幼的白圣额头上,白圣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事实上,在陆朝阳点到他之前就已经是这种状态。 “呼……我又输了。” 白圣长出一口气,好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样瘫倒在地,如果再吐出一条舌头,那几就和死狗无异了。 “认命的有点早啊,就不再多挣扎一下?你这样有活命机会也被你错过了。” 陆朝阳直摇头,盘腿坐下后扯着白圣耳朵把他拉了起来。 “身为‘圣莲神教’弟子就要有端庄的样子,你像死狗一样趴着也不怕别人笑话。” “没办法啊!我被你一吓就没力气了啊!” 白圣揉着耳朵,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胆子这么小还习武啊?赶紧回去还块尿布吧!” 陆朝阳哈哈大笑,大手拍在白圣后背,下手也没个轻重,竟然把白圣打得正面砸在了地上。 “师傅!大师兄欺负我!” 白圣咬着下嘴唇强忍了几秒钟,之后瞬间泪崩,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涕泪横流,哭着喊着去找师傅告状。 “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你给我回来!” 陆朝阳笑骂一声,起身追了上去,脸上笑意灿烂,好像一道阳光,温人心田…… …… 第一百一十三章:十一师姐 白圣呆呆站在原地,眼中神光逐渐内敛,最后竟微微闭上。刚刚他想起了许多和陆行空的回忆。回忆中的陆行空好像一个温柔阳光的大男孩,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眼前的沙匪头目、欺师灭祖的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他……会不会也有苦衷……” 这个想法在白圣心中浮现,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到了很多的可能,也许是被诬陷,也许是被威胁,也许是受蒙蔽,也许……太多太多的“也许”占据了白圣心头,内心那个“必杀”的念头开始动摇。 “不行,一个人的善恶无法通过过去来判断,不论他有没有苦衷,是不是杀人凶手,现在我要做的只是带他回去接受审判。若他当真是被冤枉,教主自会还他公道。” 白圣眉头微皱,将杂七杂八的想法从脑海中甩了出去,再次睁眼时陆行空已经再次坐到了圆桌旁,正示意手下押着几名妇人去屋中。 “你要做什么!” 白圣大怒,心里暗骂自己天真,竟然会为陆行空开脱,飞身一跃转眼到得近前,抬起一掌打在沙匪额头,将其一掌震死。 周围一众沙匪见状骇然大惊,他们没想到白圣输了比试竟然还敢出手,纷纷后退一步,随后便是一阵仓啷啷拔刀声。 “行了,把刀收起来吧。你以为他动起手来你们那点三脚猫功能有用吗。” 陆行空抬手压了压,示意手下人稍安勿躁,随后看向白圣,依旧笑意盎然,似乎手下的死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我只是要他们去准备一桌饭菜并无他意,你想的太多了。”随后突然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有些时候眼见耳听都不一定为实。” 陆行空再次摆手示意一名沙匪带走瘫倒在地的妇人,奈何妇人们已经被吓破了胆,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任凭沙匪拖拽也不起来。 “娘的!” 沙匪满脸通红,偷眼瞧了一眼陆行空,发现陆行空正笑眯眯的看向他,脸上好像写着:“你继续,别管我。”吓得沙匪一个激灵,抬手就给这些妇人一人一个耳光。 “不想死就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给你们点儿脸了!” 沙匪拔出刀连唬带吓得终于把这些妇人都拽了起来,一路边走边骂,进屋之前还一脚踢在了走在最后的妇人挺翘的屁股上。 这些妇人大多为中年,有少部分是刚成家不久的年轻妇人,她们的丈夫孩子都被围在一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娘子母亲被人带走却无可奈何。有的抱着自家孩子面色痛苦,甚至有些直接哭了出来;亦不乏胆大不怕死的,瞪着眼睛怒视沙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好像一头在愤怒边缘的野兽,随时有可能冲出去杀人。 白圣虽然对沙匪这种行为很是厌恶,却也只是皱了皱眉。这种小事他没办法管,因为管不来,插手了就意味着要再打一场。现在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师弟,使者大人,坐吧!现在不介意喝一杯了吧。” 陆行空躺在椅中,摆出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双目微眯,慵懒的好像一只猫。 白圣眼神闪了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要杀要剐只能悉听尊便。离五十三倒是毫不犹豫,径直坐下,全然没有了非要离开的想法。机缘就在眼前,抓不抓的住就看他自己的了。 “呦,这么痛快啊!”陆行空玩味看向白圣,“就不怕宴无好宴?” 白圣皱眉不语,他总不能说你放我一命我碍于面子才留下来的吧,只会让自己陷入尴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离五十三听了很是尴尬,他觉得陆行空是一语双关,借着白圣来骂自己见风使舵。 不过,这倒是他想多了。如果陆行空有心讽刺,说的话可就不会这么轻描淡写了。 “来吧,尝尝这儿的酒,也体会一下这儿的风土人情。” 一旁沙匪先给陆行空倒了一碗,之后是离三十五,最后才是白圣。陆行空凑近鼻子使劲嗅了嗅,嘴角上翘满脸陶醉,咂着嘴赞叹:“味道到醇香扑鼻,勾人酒欲却又不忍饮尽,好酒好酒!” 陆行空转头看向孤身一人傲立于人群中的年迈村长,这酒便是从村长家中抢来的。老村长已经年过古稀,花白的头发在空中格外的钢劲有力,就好像他本人一样,面对匪徒毫不屈服,永远傲立在最前方,支撑起所有人心中摇摇欲坠的天,。 陆行空看着这个老头心中越发佩服,竟然生出了几分敬意。端着一碗酒亲自来到老村长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这一幕看得一众沙匪大跌眼镜。 老村长横了陆行空一眼,豪迈的抬手接过酒碗,在一旁村民惊恐的劝阻声中一饮而尽。 “好!老英雄好酒量!” 陆行空双挑大拇指,不住的点头称赞。 “哼!英雄可不敢当,只是一把老骨头。”老村长撇了撇嘴,“还有没。” “老英雄真心宽啊,临危不乱铁骨铮铮,在下佩服。” 陆行空哈哈大笑,老村长亦跟着笑起来。 “不心宽难不成要被你气死?还有酒没。” 老村长递过酒碗,陆行空却笑着推了回去。 “酒本就是老英雄家的,老英雄要喝自然要上酒桌来喝,请!” 陆行空侧身抬手,老村长也不矫情,昂首阔步背手上前,毫不客气的坐在陆行空的位置上。 “你这老鬼……” 老村长猛然转头,眼神犀利如箭般刺入魂魄,那名要将他拉起来的沙匪手猛地僵在了空中。 “再搬两把过来,顺道叫上二当家。” 陆行空随意摆了摆手,打发了手下人,随后竟像老村长侍卫一样垂手侍立,满眼笑意。 老村长横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了他,端起酒碗看向白圣。 “多谢少侠肯为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外人出头,老朽在这儿替全村人敬你一杯。” 老村长枯黄的双目中难得戴上了几分笑意,他知道白圣来此并不为解救他们。但不论白圣处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刚刚他为了那些妇人出了头杀了人,这便是帮助了他们的事实。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村长敬白圣一杯实属应当。 白圣毫不惺惺作态,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和老村长的酒碗碰在了一处。 “老先生言重了,惩恶扬善是我辈‘圣莲神教’人的本分,能帮助到诸位自然最好。” 叮的一声酒碗相碰,二人一饮而尽。 “你们两个反客为主真的好吗?” 陆行空接过椅子坐下,看了看老村长又看了看白圣,二人依旧无视他,自斟自饮,不时对饮一杯。 “二当家呢,怎么还不来。” 陆行空嘴角撇了撇,眼神飘忽,最后落在一旁的沙匪脸上。平日里以“笑面虎”著称的陆行空脸上竟然满是幽怨,惊得沙匪下巴掉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吧,你去死吧。” 陆行空耸耸肩,眼眸中的野兽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下一刻,沙匪倒飞出去十余丈,全身抽搐狂吐鲜血,登时没了气。 “自己人都杀,够狠。” 老村长满了笑容,双挑拇指。陆行空笑了笑,指着沙匪的尸体说道:“这便是我的规矩,不狠点谁服你?” 面对老村长的讽刺陆行空一笑而过,起身走向一间屋子,刚好此时屋门也被打开,一名身材火辣的女沙匪大踏步走了出来,正是二当家。 看到二当家,白圣面色巨变,猛然站起身,身后椅子被他起身的动作砰然撞倒在地,满眼不可思议。 白圣全身不住颤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脚下不由自主的向二当家那边走过去,嘴唇颤抖时似乎还在轻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看上去很是惊恐又很是意外,还有几分激动。 “十一师姐……” 白圣没有感觉到,两行泪水从自己双目中流了出来,无助的眼神是那样惹人爱怜。颤抖着的双手抓向眼前熟悉身影的双肩,脸上表情终于崩溃,再也无法摆出平静的神态,好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终于再次见到妈妈一样,无助而委屈。 脚下忽然一绊,白圣身体跌跌撞撞的扑向二当家,眼看就要撞到她怀里的时候,胸前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砰的一声,白圣摔倒在地。一个顶尖高手情绪失控之下,竟然连躲避都做不到了。 “十一师姐!你是十一师姐!” 白圣一骨碌爬起来,白净衣袍之上沾满了沙土显得极其狼狈,毫无“圣莲神教”少教主的尊贵形象。他毫不在意,继续扑向二当家,这次的一脚竟然没让他恢复理智,可见他现在有多失控。 白圣一把抓住二当家肩头,发疯似的用力摇晃。 “没错,你就是十一师姐!十一师姐,你回答我!是你对不对!师姐!” 陆行空突然抓住了白圣的手臂,轻松笑道:“这是我二当家,可不是十一。十一早就死了,你可是亲眼见过尸体的啊。” 陆行空一句话将白圣拉入了冰谷,如遭雷击,眼神不甘,缓缓放开了手。突然,白圣猛然发难,揪住陆行空衣领面目狰狞,额头猛地撞在了陆行空头上,声音阴狠从他牙缝中硬生生挤了出来。 “你是要找人代替十一师姐是不是!你竟然这么简单就把十一师姐忘了!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伪君子!” 白圣发起疯来毫不顾及形象,唾沫乱飞甚至喷到了陆行空嘴里。陆行空抹了把脸,推开白圣,轻轻笑了一声。 “你说的都对,是又怎的?你能奈我何……” …… 第一百一十四章:对不起他 能奈我何?能奈我何!白圣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的大师兄,他无法想象这四个字是怎么从他嘴里如此轻松的说出这四个字。他被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陆行空说不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觉得我是个畜生?还是想骂我禽兽不如?无所谓,尽管来就好了。” 陆行空耸了耸肩,搂过二当家的满脸邪笑。 “我和十一又没有什么,不过是她一厢情愿。怎么?‘圣莲神教’的手伸得这么长吗?竟然管到人家家事上了?” 陆行空面露讥讽神情,手也不安分的开始向下移。 “滚蛋!” 二当家突然一记肘击打在陆行空胸膛上,陆行空夸张的大叫一声,捂着胸口痛苦的蹲在地上,嘴里哇啦哇啦怪叫,大喊谋杀亲夫。 二当家猛地转过身,柳眉倒竖,圆润性感的大腿在地上狠狠的一跺,登时陆行空就没了声响。二当家狠狠的瞪了陆行空一眼,摆动能勾起所有男人无限遐想的修长大腿款款走向桌旁,路过那张被撞翻在地的座椅时,斜了斜眼,抬脚将其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啧啧,看见了吧,就这两条腿十一那小姑娘能比吗?要是能被这腿夹一下,嘶——啊——神仙也不换啊!” 陆行空不知何时凑在白圣耳边,眯起眼睛看着二当家优美的背影,满脸陶醉的煽风点火。 “无耻!” 白圣被气的牙都要咬碎了,指甲死死的嵌入肉里,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染红黄沙一片,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心里对与十一师姐极其相像二当家厌恶不已。 “这有什么无耻的呀,人家长得好看就是罪了?那要是这样,十一也有罪吗?” 陆行空继续在白圣耳边吹歪风,一副“你要不爽就上去打,我绝对不管”的看热闹架势。 “无耻说的是你!” 白圣突然一爪抓向陆行空下身,惊得陆行空几乎要跳起来,情急之下一夹双腿,这才得以逃过“宫刑”一劫。 “娘的,你小子挺狠啊!” 对于一个对自己下身心怀不轨的人,陆行空可不想和他相处太长时间,更何况还是个男人。夹着腿跳开一段距离,这才小跑着回到桌旁,连腿都不敢张得太开。坐好之后更是翘起二郎腿,眼神幽怨的飘向白圣这边。 “混账东西,恶心!我真替十一师姐不值,她怎么就爱上了你这么个败类!” 白圣怒不可遏。 “我败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叛出‘圣莲神教’开始,‘败类’这两个字就注定甩之不掉了。” 陆行空露出几颗牙齿,瞪眼看着白圣,好像一头冷笑着的野兽,邪气凛然。 “自甘堕落,不值得同情。” 白圣深深呼吸,压下胸腔中的怒火,愤愤然转身便走。 “师弟,不再喝两口啦!好歹敬你大师嫂一杯啊!” 陆行空在后面不怀好意的出言挽留,腿上自然免不得挨上一脚。 哪知白圣竟然真的回来了,自己倒了一碗后直面二当家,脸上肌肉紧绷,憋得有些发紫。 “大师嫂……有些话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下。大师兄在我们眼里是个畜生,不过我相信他对你还是很用心的,因为当年他就是这样对十一师姐的。” 白圣瞥了陆行空一眼,后者逐渐收起了笑容。 “十一师姐曾经说过,大师兄晚上睡觉不爱脱鞋,因为他有脚臭的毛病,甚至连自己都能臭醒。十一师姐特意为师兄配了副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帮他脱鞋泡脚。十一师姐捏脚有一套,是她家传的手法,舒经活络活血化瘀,有助于缓解疲劳。不过遗憾的是药方和手法我都不会,没有办法教给大师嫂。说这些给大师嫂是想提醒大师嫂一下,别被熏死了。” 陆行空脸色逐渐变黑,白圣逐渐露出笑意。 “师兄睡觉时喜欢说梦话,这一点相信大师嫂应该知道。如果不知道,大师嫂可以仔细听听。我曾听十一师姐说,大师兄说梦话都是讲些污言秽语,好几次十一师姐被羞得脸都红。不过我想大师嫂应该会喜欢听,毕竟是干这一行的。” 白圣邪笑着指了指被围住的村民,一种村民度过了最开始的恐惧,正眼巴巴的望向这边,似乎很感兴趣这边的情况。 “十一师姐说大师兄睡的时候很喜欢用舔的,还有一次不小心要了一下,好像从那次之后十一师姐就对大师兄不是很满意了。所以如果大师嫂对大师兄也不是很满意,我想恳请大师嫂不要红杏出墙,毕竟……这也不是他的错。” 白圣笑意更浓,陆行空脸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紫,最后由紫转绿,好像进了染缸一样。 “住嘴……不许这样污蔑你十一师姐……你十一师姐是清白的!” 陆行空吱唔了半天才终于挤出这么一句,低着头不时偷看二当家,怎么看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刚刚白圣大着提醒的旗号指桑骂槐的骂他们两个,更是故意说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激怒二当家,挑拨他们二人关系。这个算盘打得不可为不响, “呦,你还在乎十一师姐的名声啊……” 白圣微微眯起眼,笑意讥讽。陆行空眼神阴鸷,一只手挡住嘴,似乎在隐藏自己的咬牙切齿。 出人意料的是,二当家竟然只是轻笑了一声,潇洒的站起身与白圣酒碗对碰了一下,似乎对他所说毫不在意。 “多谢小师弟提醒。” 二当家朱唇微启,声音婉转动听,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萧杀之气。白圣听到这个声音神情有些恍惚,像!太像了!简直和十一师姐一模一样。 “不必……不必……”白圣眼眶微红,碗中酒由于白圣的颤抖洒出了一些。二当家见状竟然笑着握住了他的手,轻柔地捏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慰他,让他平静心情。 “咳咳!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不太好吧。” 陆行空咳了两声,眼中野兽再次露出邪笑。 “怎么?只需你朝三暮四,就不许我见异思迁?” 二当家螓首微抬,眼神凶戾,陆行空吓得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说不好,这次非要跪刺猬不可。 “小师弟,来!咱们干了这一碗。” 二当家笑着一饮而尽,白圣甩甩头,同样饮尽碗中酒,一滴不剩。 “白少教主,此为蓟州大会请帖,还望能屈尊大驾光临,届时我‘陌同门’必然夹道欢迎。” 见白圣要走,离五十三急忙抓住机会,递出了那张蓝色的请帖。 “夹道欢迎就不必了,蓟州大会我回去的。” 白圣轻描淡写的接过,斜瞥了陆行空一眼转身就走,从头到没没有再看正视离五十三一眼。即使白圣态度傲慢,离五十三依旧抑制不住的笑意,能来就好能来就好啊!机缘总算是没有溜走啊! 白圣走了,酒席还没散,白圣并没有没有影响陆行空太多的好心情,酒宴继续,宴请“陌同门”使者离五十三和老村长。 宴会过后,陆行空送走了离五十三,随后搜过走大部分村中财物之后,这才带着大部队施施然而去,留下一干村民鬼哭狼嚎。 之所以带走大部分财物而不是全部带走,是因为村中财物太多了,陆行空带的马车不够,竟然装不下了。 一干沙匪大马扬鞭浩浩荡荡跑出去一段距离后,天逐渐黑了下来,陆行空指挥大伙停下,开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陆行空的大帐中,两个人对面而坐一言不发,其中一个满脸伤疤的是这队沙匪头目陆行空,还有一个是沙匪中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正是沙匪二当家。 二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似乎是在认真听帐外人群的吵闹呼喊,对他们相互吹牛的话题很感兴趣。 在二人面前摆有刚刚呈上来的饭菜,热气腾腾很是诱人,谁能想到在沙匪之中竟然还有这样好手艺的人存在。食物虽然诱人,二人却谁都没有动。终于,还是陆行空先开了口。 “你有话就说吧,忍着也不是办法。在这里不怕有人听到。” 二当家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放在双膝上的素手突然紧紧捏在一起,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似乎是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此时她的身上全然没有了女沙匪的凌厉,转而是从满了委屈与无助。 “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 二当家声音颤抖,不住的重复这句话。陆行空叹了口气,坐到她身旁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安慰。 “不只是你,我也对不起他。我们都对不起他!” 陆行空双眼仿佛能穿越时空,在他的眼前出现了白圣的身影,那个阳光下小小稚嫩的身影,扬言要保护师兄师姐,保护“圣莲神教”,保护所有人。再见之时他已然做到了当初的誓言,但只能做到一部分。 “十一……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你我照料的小孩子了。既然长大了就要学会承受一些事情,这样才能促使他成长。” 十一!陆行空竟然叫他十一!白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二当家竟然真的是十一师姐!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跳起来。 “可是我……”十一师姐抬起头,双目之中布满了愧疚的泪花,“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有愧……我……对不起他……” …… 第一百一十五章:万兽蛊堂 大藤,这是个充满原始野性的地方,毒蛇虫蚁、凶残猛兽、原始森林在这里随处可见,乃五国中最为凶险可怖之地。 原始的环境也造成了大藤教育不开化,直到现在大藤仍有一部分人民过着原始的生活,茹毛饮血同类互食之事屡见不鲜。 大藤国家结构并不完整牢固,甚至最一开始大藤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块版图上。大藤只是强行将一些原始部族拼凑在一起,借鉴其他四国的法律、体制、郡县城池划分等一切建国元素,才勉强构建起的不完整国家,凭借天险才能安居一隅。 大藤人民野蛮是事实,但野蛮人也一直在学习,通过这些年不断学习,大藤建立起了独有的国家体系,并得到迅速发展成功跻身五大国之列。不得不说,大藤最初的建立者极具远见。若大藤仍保持最开始的藩镇割据局面,恐怕早就被其他四国分而食之。 万物皆有两面,大藤高层基于发展学习的同时,却忽略了底层。这便导致了大藤明显的两极分化,在大藤仅有的五个城池及其附近村镇的人民接受教育较多,已经除去了许多陋习,学会了耕种。但在较偏远地区或险山恶水中的原始部族依旧没能脱离原始生存方式,大藤朝廷曾多次想将这些原始部族强行融入新的社会环境,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大藤虽是南方蛮夷,却也有自己独特的一面。独特的庙堂格局是一面,独特的江湖武林是一面。大藤的武林不同于其他四国武林,他国武林皆为藩镇割据,各个门派占据一方,各自开宗立派吸纳后辈。大藤武林则合为一块铁板,不同的门派放下门派之见互传武功,不断提高改进相互融入,形成了天下五大派之一的“万兽门”。“合成一块”当然并不是指全部门派均合为“万兽门”一员,在大藤仍有零星小门派存在,不过势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万兽门”中“万”字指数量众多,“兽”字指大藤的图腾。大藤向来以各类猛兽为尊,自远古时代起各个原始部族图腾便为凶狠猛兽,此习俗一直延续至今,象征大藤人民如猛兽般勇武,可撕裂一切敌人。“万兽门”的“兽”字真意便是如此,并非他人讹传的“万兽门”人皆以猛兽为坐骑。 各个门派联合为“万兽门”后便不再以原门派人的身份自居,原门派变为“万兽门”各个堂口,“万兽门”也一度成为了堂口最多的门派。经过数百年的逐渐演化,许多堂口逐渐合并,各自武功彻底融合,最终只剩下了六个堂口,以“兵堂”为首,“毒堂”为辅,“刑堂”掌罚,“蛊堂”掌杀,“暗堂”主刺,“巫堂”主祭。 “万兽门”“蛊堂”此时赢来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身穿宽大黑袍,整个人的身形都被黑袍遮盖,无法看清其面容。在黑袍人面前站着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年轻人,装束有很明显的大藤特点。身穿粗麻布衣,项带由各种兽牙兽骨串起的项圈,此外鼻饰耳饰发饰一股脑的都挂在身上,看上去凌乱而古怪,若是在其他四国被看到定会被当成怪物。 年轻人穿着奇怪,但长得不赖。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毫无杂质,宛如“海上生明月”般的澄澈无瑕,看着他的眼睛可以一念静心;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闪闪亮光,显得格外精神,充满活力干劲;他的右肩上纹有一条蜈蚣,这是“蛊堂”的标志;还有一处纹身在他前胸,是三道如同被猛兽利爪撕开破皮见肉的伤口状纹身,纹身为暗红色,细细看上去与血无异。 大藤素来有纹身的习俗,对纹身也有许多讲究,最普遍的便是男子成婚女子出嫁前的纹身。男子自出生起便会被纹身匠在胸前纹上如同三道伤口状的纹身,每年都会到纹身匠处加深加长纹身长度,直到成婚当日才可被妻子以特殊药水洗去。大藤人如此做意在让后代记住如今的生活是由无数祖先从凶狠野兽手中抢过来的,身为后人要永远记住先辈们的牺牲与努力,切莫贪图安逸不思进取,否则迟早有一天这三道伤口会变为现实。 女子出嫁前也会纹身,不过纹身是在面部,不似男子的那般狰狞可怖,女子是以彩色颜料涂抹在面部作为纹身。未出嫁的女子平日里都会以可怖面具示人,是要警告大藤男子,女人不过都是红粉骷髅,日后不要被美色所迷惑。而涂画在女子面部的三条彩色纹身则是时刻警醒女子自己,不要因为长相秀美而沾沾自喜,也不要因为相貌丑陋而心生自卑,大藤的女人不靠天不靠地不靠男人不靠脸,能靠住的只有自己的辛勤努力,能信得过的只有自己双手创造的奇迹。 年轻男子上手抱胸,一双赤裸的大脚分开踏在地面,稳如泰山!好像一尊门神一样挡在黑袍人身前。脸上表情严肃,两条浓墨般的眉毛倒竖向天,凸着一双明亮大眼死死盯着黑袍人,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明明白白的写着:“此路不通,哪儿来回哪儿去几个字。”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说话。“蛊堂”设立在茂密的丛林中,不乏有毒蛇虫蚁,这两人却丝毫不惧,就这样站着,任凭身边长相可怖的毒虫爬过也不驱赶,甚至有一条红色花斑毒蛇缠在了年轻男人粗壮的小腿上,年轻人依旧一动不动,好像一尊石像。不过,很快那条条花斑蛇就像触电一般猛地松开了缠绕在年轻男人腿部的身躯,摔在地上抽搐两下,奋力想向远处爬,最后却只爬了两尺就一动不动没了气。 “好厉害的蛊毒,不愧是‘蛊堂’的守门人。” 黑袍下发出惊喜的声音,似乎对年轻人悄无声息间杀掉一条毒蛇的手段很感兴趣。 “知道厉害还不赶紧滚!” 年轻男子瞪着眼睛骂了一句,声音爽朗透亮。他心中很是惊讶,眼前这个人竟然会说他们大藤拗口的蛮语方言,这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这也好,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稍安勿躁,我乃是……” “管你是谁!‘蛊堂’现在严禁外人进入,哪来的回哪去!” 不等黑袍人说完,年轻男人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伸出粗糙的手指一指远处,意思是让黑袍人有过远滚多远。 “聒噪!”黑袍人眉头大皱,用五国通用雅言低声骂了一句。虽然年轻男人虽然对五国通用雅言不太熟悉,可也学习过,对黑袍人自以为他听不懂的咒骂实则清楚的很。 年轻男子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对这个外来人打上了“恶人”的标签。 “请容我把话说完,我乃是‘陌同门’使者,此来是要给你送一张请帖。” 黑袍人话说的客气,心里却不断的抱怨。往常“陌同门”召开的武林大会虽会涉及到五大派之人,但只是某一派。之后便是在某一国之内召集一些小门派商讨合作事宜、举办比武、除去几处武林毒瘤。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哪知这次的大会规模竟然盛世空前,五国武林竟然都有邀请,五大派更是在邀请之列。 虽然惊讶,他们这些做手下人的也只能服从。眼前这位前前后后跑了大凌、大魏数十处门派,几乎都要累断了腿,直到最后才来到大藤。大藤他需要负责邀请的门派并不多,其中一个便有“万兽门”蛊堂。邀请五大派前去要比邀请其他门派容易得多,因为只需要邀请一些不受重视的弟子前去。有这等能出头的机会,这些平日里在本门受气受惯了的弟子自然了得前去,也不会费多大功夫。搜集好了这些弟子的情报,黑袍人径直前来送请帖,眼前的年轻男人便在送请帖之列。 二人见面就开始对峙,黑袍人自重身份不愿先开口,年轻男子也是一根筋,你不说话我就不说,不能吃亏。黑袍人跑了这么多处门派已然身心俱疲,本想尽早送完这最后一处回去复命离开这个野蛮之地,却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打死都不说话,黑袍人不由得心中火起。现在年轻男人又开始出言不逊,黑袍人怒火更盛,心境波澜不惊的他终于忍不住长时间的奔波烦躁,在此刻开始如火山般逐渐喷发。 “不要!我再说最后一遍,滚蛋!” 黑袍人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就炸开了锅,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太阳穴鼓胀充血几乎要炸开,双目瞬间变得如鲜血一般猩红,黑袍下看向年轻男人的眼神好像再看一具尸体。 “刚刚没听清楚,麻烦再说一遍。” 黑袍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嗜血的兴奋。 “耳朵不好?那我就帮你治治。” 年轻男人笑了一声,身边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在一瞬间他周围所有的蚊虫都好像遇到天敌一样,瞬间退避三舍…… ……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根中指 黑袍人愤怒过后突然又有些后悔,他又不是来打架的,怎的说着说着就要大打出手?不行不行,自己要冷静,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就坏了门主的大事!有了这种想法的他决定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先是夸张的拉开架势,又缓慢收势,继而象征性的咳了几声,最后才缓缓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打的好,在你们‘蛊堂’门口打架对我不利。若是你打不过了叫人来,我岂不是要被你们围而殴之?” 年轻男人皱了皱眉头,这人明显是露了怯,这才找一个牵强的理由来推脱。对于这种毫无武人风度的行为大为不爽,要打便打要跑便跑,在这里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算什么样子!不想打是吧?那我还就偏要打!好好挫一挫你身上市井小流氓的作风。 “不打紧,我可以立誓,生死有命,死了也绝不会让同门及长辈来找你麻烦!开始吧!” 黑袍人嘴角扯了扯,开始个毛啊!你光说有什么用啊,你同门长辈又不知道你签了生死状,万一他们护短杀上了“陌同门”,那我哭都没地方哭去!“陌同门”可不会因为我一个小卒子就得罪五大派。到时即使“万兽门”放过了我,“陌同门”也肯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不,我觉得还是不打的好。我来此乃是邀请你参加我‘陌同门’的大会,并不为砸场。刚刚我的态度可能引起了误会,还请见谅啊。” 黑袍人拱了拱手,以表道歉诚意。 “不会不会,比武打架和你邀请我是两回事,咱们一码归一码。我没怪你态度恶劣,但这架也得打。” 年轻男人说完才回过神来,“陌同门”大会那是个啥?年轻男人张了张嘴,却又硬生生把话给咽回去了,他可不能被黑袍人扯开话题。 黑袍人嘴角又扯了扯,这人不会是个榆木脑袋吧,认个死理绝不变。想想也是,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被派来守门。黑袍下的眼珠转了转,不论如何都要以完成任务为目的,这时也不是不能变通一下。 “是不是我和你打一架,你就能接受邀请?” 黑袍人心生一计,声音中略带笑意。 “我拒绝。” 年轻男人一摇头,说的很是坚决,不给黑袍人任何回旋的余地。笑话!他身为五大派之一的“万兽门”蛊堂弟子,怎么可能接受他派的邀请去参加什么大会?先不说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就是他自己身为“万兽门”人的份骄傲也不会答应!连听都没听过的门派,能有什么名堂。 黑袍人一口唾沫没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呛着,眼皮跳动似乎是又要发怒。虽然他加入“陌同门”的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却见了各色各样的人。也不是没有拒绝接受邀请的,但像他这样连好奇心都没有的却是开天辟地独一份,多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这是多爱“万兽门”啊!他不是很受欺压的吗? “那你要怎样才能接受。” 黑袍人默念静心,决定再做最后一次挣扎。这次让他提条件,如果不成那他就打一架出出气;要是成了,那他就好好切磋一下,就不下死手了。 这次年轻男子想了想,张嘴后却没说话,明显是在犹豫。黑袍人眉毛一挑,有门啊!随后又是不屑的冷笑。有条件早点说啊,在这又是骂街又是兜圈子的,何苦来哉? “真不愧是大藤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一有机会就为自己谋利,鼠目寸光!”就在黑袍人冷笑腹诽之际,却看到一个让他瞬间雷霆震怒的一幕!这个贱种竟然敢冲自己竖中指!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让我背叛师门?” 年轻男人冷笑连连,他都已经明确拒绝过了这人还纠缠不清,不是找骂是做什么?蛊惑自己参加什么大会,这与让自己投入他门有何区别?虽然他在“万兽门”不受待见,可这里是他的家!他怎么可能弃家而投他处?这样与数典忘祖的败类有何区别! 也许黑袍人没有意识到,他从头至尾的语气都带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更深一处还有一丝强硬和怜悯。似乎自己能参加“陌同门”大会是一件多大的荣光,这是他施舍给自己的机缘,来此只是为了通知自己,自己走了狗屎运摊上了一个大好事,而且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样的语气他听到过,这是他国人面对大藤人会有的语气。为此,有些大藤人为了避免这种歧视,在见他国人之前要特意改装换束,死命与大藤甩开关系。殊不知这样的行为才更让他国人耻笑。 年轻男人虽是大藤人,可他也有自己身为大藤人的骄傲也有骨气,有自己的爱国赤子之心,不是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看门狗!面对黑袍人一而再再而三流露出的鄙夷,年轻男人终于决定不再隐忍,直接甩过去一个中指,彻底激化二人之间矛盾。 “狗杂种,你叫什么名字。” 黑袍人沙哑的声音从牙缝中漏出来,此时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再也不管什么气度风度,什么脏话狠话都一股脑的涌到嘴边,只要年轻男人再多说一句,这些话就会洪水决堤般喷向他,淹也要淹死他! “逞口舌之利,算什么能耐!要打就打怕个卵!怂你老娘啊!” 年轻男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又甩过去一根小指。虽然嘴上骂的火,他心里却畅快无比。你们这些成天装模做样摆出一副文邹邹模样的所谓文明人也有骂人的时候啊!就你们这娘们儿叽叽的样儿肚子里能有几个屁呀!今天非让你见识见识我大藤人的“热情”! “好!好!好!” 黑袍人连说了三声好,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说他逞口舌之利是吗?好!那如你所愿,我现在不说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手腕一抖,一根赤色铜棒落入黑袍人手中。铜棒长一尺粗二指,入手沉重,上雕“巨蟒吞象”图案,两头粗中间细,看上去有些像敲锣用的锣槌。 此为黑袍人的独门兵器——赤火吞天棍!属于短兵器之流,若是被一棍打在身上,轻则骨裂肿胀,重则碎骨断筋,一击就可让人生不如死。 “来吧,上等人!” 年轻男人依旧保持抱胸叉腿的动作没有动,只是挑衅的翘起了嘴角。 黑袍人不再言语,脚踏九宫手掐指诀,一个“震荡八方”自上而下猛捶而过,铜棒带有搅动空气的轰鸣之声砸向年轻男人头顶。这一击要是砸中,登时便是一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哪知年轻男人不躲不闪,嘴唇微动,一只仅有黄豆大小的虫子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这只飞虫通体赤红,只在其背上有一道极细的金线。飞虫出现后直奔黑袍人而来,黑袍人在飞虫出现的瞬间便开始变招后撤。“万兽门”的巫蛊之术在整个武林的赫赫有名,他还没自信到可以直面其锋芒的地步。 飞虫极为灵活且速度极快,眨眼便到得近前,竟然与黑袍人大眼瞪小眼。黑袍人大骇,身体猛退而出,铜棒带有风雷之势在面前左右拍打,想要将飞虫拍成肉酱。不想,他光顾着前面却忽略了后方,脖后突然传来一股针刺般的痛感,随后一股热流迅速传遍全身,火热的灼烧感由内而外迅速攀升,登时黑袍人便感到五内俱焚,全身骨骼几乎要融化成水,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这只是最普通的蛊虫,只是让你全身灼热难忍。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上等人?” 年轻男人的话好像一把尖刀反复捅向他的心脏肺腑,痛得他几乎窒息。尤其是年轻男人最后“上等人”三个字,简直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讥讽羞辱至极,他连羞愤致死的心都有。 黑袍人艰难抬头死死的盯住眼前高大的黑影,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可他除了一双眼神不示弱外什么都做不了,就好像一条落水狗,只能等人痛打。 “说实话,如果不用蛊虫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谁叫我是‘蛊堂’的人呢?不用蛊用什么。不要怨我,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年轻男人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实话。可这实话听起来却是那样的刺耳。 “恐怕如果我现在解开蛊你现在还会继续纠缠的吧,所以只能麻烦你再多受一会儿了。” 年轻男人的话黑袍人已经听不见了,他那颗倔强昂起的头颅也深深的低下,呈现出跪拜的姿势。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全身上下红如烙铁,滚烫如沸水。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意识,吞噬着他的体力,最终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汗水完全浸湿了他的衣衫。 “好热……怎么可能……竟然会败给一个大藤贱种……这要是传出去……不行……怎么办……” 在黑袍人逐渐失去意识时,他身下的土地突然动了动,一只蓝色的小虫钻了出来,在阴影的遮挡下爬进了他的嘴里…… …… 第一百一十七章:暗中相助 那是一只蓝中带白的小虫,通体散发着一股寒意,单从色泽上便可判断其属性为阴寒。 小虫爬进黑袍人嘴中,随后顺着他的食管向下一直爬到其他的胃中,与胃液结合迅速遍布全身。黑袍人原本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在蓝色小虫入口后突然一阵抽搐,随后便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在体内与焚尽五内的灼热相互碰撞,一时间体内成了冰火两重天,那滋味宛如万蚁噬躯利刃割肉,苦不堪言。 冷!热!痛!一层汗水布在他的额头,一缕缕黑发被打湿遮住他的双眼,黑暗模糊无法视物,越发的充满绝望。黑袍人喉结上下耸动,想要叫喊什么以逃脱这无尽的绝望,可现在却连发声都做不到,心里越发的憋闷。堂堂“陌同门”使者竟然受辱至此!他恨不得一头碰死也不愿以如此屈辱的姿态示人! 全身痉挛过后黑袍人混沌的神志逐渐恢复清明,流失的体力竟然也被补回七七八八,同时屈辱感也越发强烈。屈辱之余是惊讶,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突然好转,莫不是他解开了蛊毒?不对,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那是自己天生有抗体?这个更是无稽之谈!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有人暗中帮他。 他并没有动,先静观其变,若不是年轻男人解开的,那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出奇制胜!双目一闭黑袍人躺在地上陷入寂静,无声无息。 年轻男人对自己的蛊虫很有信心,也很清楚蛊虫的功效。这只蛊虫仅仅是让他全身如被火焚,并不会造成全身痉挛抽搐,刚刚他的样子……怎么好似是两只蛊虫在体内互斗? 年轻男人眉头微皱,低声说了句奇怪,随即蹲下身查看黑袍人状况。也就是在这时,状况陡发!一物以雷霆万钧之势扑面而来,年轻男人被这股劲风吹的眼前一黑,那物已经近在咫尺! 年轻男人根本没能想到黑袍人会偷袭,所以一点准备没有。千钧一发之际,年轻男人忍痛选择弃卒保帅,在瞬间判断出了眼前突发状况,抬起放在膝上的右手,竭力催动体内内力,将整个手掌包裹,肌肉瞬间凝成一块,坚硬宛如磐石! 随着一声好似硬物撞击般的声响,年轻男人倒飞而出,并不健壮的身躯在地上接连打了五六个滚才终于止住去势。停住身体后并不做任何犹豫,左掌拍地,身体硬生生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身体向前一跃,稳稳落地。 也就在他拔地而起的瞬间,一团带有千军万马无坚不摧之力的重物黑影砰然落地,在他头部正下方砸出一个大坑,登时沙石飞溅碎屑满天,几乎遮天蔽日。这一击若是打中,那可就不是脑浆迸裂那么简单了。 年轻男子刚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黑袍人的反应比他还要快,还没等他发慌后怕,悄无声息的一掌已经打到他的下腹,而之后脚踝又好像被铁板狠狠撞了一下一般,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就要横倒在地。 “我日你老娘!” 年轻男人突然发狠,双眼瞬间通红如血,面目狰狞喘气如牛,一咬牙竟然稳住了晃动的身形,没有后退也没有翻到。暴喝一声后全身肌肉在这一刻被全部紧绷。登时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块铁板,硬生生抗住了这一掌一脚的冲击。 他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丝毫没有考虑到自身会何等伤害。压制住体内开锅一样沸腾的热血,左手成拳,一招“天崩地裂”就砸了过去。不成想,原本气势汹汹地一拳却砸了个空,黑袍人一脚没能将他踢倒便果断选择抽身后撤,毫不拖泥带水,成功躲过了一次生死重创。 躲过一击后,黑袍人乘胜追击,乘机捡起陷入地面的铜棒,铜棒转动,似乎锁定着年轻男人全身上下每一个窍穴,不知何时便会停止转动一击出手,瞬间制敌。 年轻男人脊背发凉,有一种被恶狼顶上的感觉,脚下不由自主的后撤,要与黑袍人拉开距离。每动一步,年轻男人便感到脚下一阵钻心的痛,但此时已然顾不上这么多,一退再退,死死的盯着黑袍人的动作不放。 “这个混蛋竟然偷袭!竟然还有脸自视为上等人,哼!我看是真小人!伪君子!” 年轻男人在心里暗骂,黑袍人在心中暗爽。总算是报了这羞辱之仇,不过这还不算完,他要让年轻男人用命来偿还! 手中铜棒陡然一停,年轻男人呼吸一窒,瞪大双眼盯住静止的铜棒,双目中竟隐隐透露出惊恐,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在情绪的变化。 “倏!” 铜棒径直飞出,却忽然停住,原来黑袍人这次并没有将铜棒掷出,只是一次唬住年轻男人。年轻男人中计,心中登时火起,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这人竟然羞辱于我! 压制住心中火气,不去看黑袍人冷笑的脸色,年轻男人直到此时才能查看自己伤势。腹部和脚下伤势不重,这得益于他扎实的硬气功,但右手是不能用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骨头在受到撞击后的断裂感,虽然未必真的节节寸断,但是绝对不能动了,否则一定会废掉。 微微反转手掌,可能是因为经脉受损,此时已经感受不到手臂的疼痛。掌心中一片乌黑,一条条血管也呈现出中毒般的紫黑色,膨胀凸起几乎要破皮而出,看上去狰狞可怖。整条手臂泛红,看上去就好像在沸水里烫过一样,最严重的是关节处有些错位,这也是导致他手臂无法活动的原因。 “若不尽快医治,铁定就完了。” 年轻男人咬了咬牙,本想就此快速离开,但又不想轻易认输,纠结矛盾之下还是留了下来。虽然手臂不能使用对实力发挥影响很大,但这并不妨碍他使用蛊术。 嘴唇微微颤动,一阵低沉好似牛皮摩擦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一条金头黑甲的百足蜈蚣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摇头晃脑好像喝醉酒的醉汉,站之不稳。 见到这条蜈蚣,黑袍人登时瞳孔一缩,本想将手中铜棒再次掷出重伤已然无法移动的年轻男人,却因为一念之差错失良机,金头黑甲蜈蚣在短暂的迷茫过后,骤然前扑,宛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奔黑袍人而来。仿佛黑袍人是私自成仙的修士,要将他以天雷正法。 黑袍人手中铜棒还没等抬起,蜈蚣已经盘上了他的手臂,再下一刻便缠在了他的腰间。黑袍人看着盘踞腰间的百足虫头皮一阵发炸,身体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条蜈蚣长得不大,却是瘆人至极,金色的脑袋似乎在寻找有哪个地方可以让他钻进黑袍人的身体。 黑袍人不敢轻举妄动,这条蜈蚣迟迟没有动作明显是年轻男人在戏耍他,可明知如此他却无可奈何,他可不敢和神秘莫测的蛊虫硬碰硬。 突然,黑袍人没由来的脚腕一痛,还没等他低头看去,身上的蜈蚣就好像发现什么恶心的肮脏物件一样,迅速从他身上爬下,闪电般消失了踪影。闪电而来,闪电而去。 不只是黑袍人傻眼,年轻男人也一样傻眼。这什么情况?这畜生怎么不听指挥瞎跑啊!回来啊,回来啊你倒是!怎么还不回来了啊!这是找乐子去了啊! 年轻男人心中狂喷不止,任凭他怎么发出信号这蜈蚣就是没回应。转念一想,年轻男人忽然心中一凛。 “只有在宿主体内寄宿有更强的蛊虫之时,其余蛊虫才会自行离去。难不成……暗处有用蛊高手帮他?” 黑袍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节,刚刚脚腕一痛应该就是有人对他下了蛊。可那人为什么要帮他?不对,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帮还是害。 不论怎样,大好时机不能放过,忍住低头查看的冲动,黑袍人手臂一甩,铜棒再次飞出,这次气势更强,铺天盖地般就砸了过来,天地仿佛一瞬间都暗淡了几分。铜棒出手的瞬间,黑袍人脚下向左踏了一步,继而又向前一步,接着又是向右,脚步变换间呈现出左右横移的起势。起势过后,身体旋转宛如一团黑旋风,随着旋转整个人鬼魅般闪到了年轻男人身侧,双拳齐出如龙,轰向年轻男人肺腑。 “中你一次,还能再中第二次不成?” 年轻男人冷笑一声,刚刚中招完全是因为黑袍人偷袭,现在虽然受伤,但躲避还是做的到的。脚下闪动,躲过铜棒的猛击,下一刻,他的身体再次飞了出去,砰然落地。 “怎么……” 年轻男人满脸瞬间变成紫黑色,呼吸不畅且每次呼吸都会带来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次差点昏过去。怎么会,这次明明有准备怎么还是中了招…… “实力的差距可不是准备就能弥补的。” 看着年轻男人略带疑惑的神情,黑袍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开口,年轻男人闻言瞬间面如死灰! …… 第一百一十八章:马霑师兄 “何人敢伤我‘万兽门’人!” 随着一声中淳的暴喝,一道白色身影从侧面飞奔而至,飞身一招“山崩石碎”,双脚连续蹬踹而下,扑头盖脸如乱石坠落,势大力沉而无章法。 看似声势浩大的一招在黑袍人眼中却如同稚童学步老翁蹒跚,破绽百出,这便是二人境界上的差距,不是突袭偷袭便能弥补的。 实则,此人的攻势并没有黑袍人眼中那样不堪,二人若是以武道境界来判断,来人当有二流上等,黑袍人也不过是一流下等。二人境界看上去相差不大,却是云泥之别。 黑袍人冷哼一声,找准来人的软肋,铜棒猛戳而出,若是一击得手,来人定是摔倒受伤的狼狈下场。哪知黑袍人不知为何,突然全身一阵剧烈疼痛,虽然只是一瞬,但那感觉却是异常强烈,痛得他手中铜棒几乎脱手而出,全身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也正因如此,黑袍人才没能得手,反而是被来人接连数脚踢中头脸,最后更是被一脚踢中下颌,仰面栽了个跟头。 “凭这点本事就想来‘万兽门’撒野,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来人一掸袍袖,白衣随着身体摆动,在空气中猎猎作响,真是潇洒风流春风得意。 “马师兄?” 看着眼前潇洒的白色身影,年轻男人错愕不已。眼前之人也是“蛊堂”之人,为堂主亲传弟子,名叫马霑,乃是当今“蛊堂”的红人,未来接任堂主之位的不二人选。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时候他应该在陪堂主炼蛊才对。 “这位师弟,你没事吧。” 马霑转头微笑,笑容温暖和煦,配上他那张俊美如白玉的脸庞,看上去赏心悦目,颇具有感染力。 年轻男人面对这张暖玉一般的脸庞时不知为何,有说不上来的别扭,或者说是……厌恶。马霑俊美阳光的脸庞,配上一袭洁净整齐的白衣,腰间束带挂玉佩香囊,一把价值颇为不菲的古朴折扇,整个人既有温婉儒雅的书卷儒生之气,又兼有高贵多金的富家公子之风,怎么看都是讨人喜欢让人亲近的角色。 不过这样的马霑哪里还有半点大藤人的样子?这副打扮放到外面说他是哪国人都有人信,除了大藤。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起坚持要穿着成这副模样,连带着他的一些追随者也一同改装换束,在堂中带起一阵歪风。堂主和几位长老曾因此事气得大发雷霆,甚至要降罪于马霑等人,最后却不了了之。 关于那件事的具体内幕年轻男人不清楚,但自那以后,越来越多的“蛊堂”弟子受到马霑带来风气的影响,也开始模仿他国人的装束,扮相越来越俊美华丽,身上大藤人的气质也越来越少。 年轻男人很厌恶这种行为,用一个词来评价便是“忘本”。连自己的传统都丢得尽了,还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个民族曾经存在过?当然,有年轻男人这样想法的一众人也被马霑等人称作“守旧”,他们认为陋习本就应该被淘汰。总之,各有各的理,各说各的道,这种上百年来都没能分出对错的遗留问题,也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就得以解决。 “无碍。” 心中想法一闪而逝,但却在无意间流露在了言行表情之上。年轻男人虽然极力掩饰,他简短生硬的回答和不经意间的皱眉出卖了他。他本就不是个善于遮掩蒙骗的人,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马霑似是没有看到年轻男人的神情,两侧嘴角上翘,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带有肯定与鼓励,还有一点点欣慰?这眼神若是被他的那些追随者或是仰慕者瞧见了,肯定要兴奋的三天三夜不睡觉,整天见人就抓过来一阵吹嘘,说自己可是被马师兄特别关照过的,怎么样?厉害吧?羡慕吧!那副唾沫横飞的样子,仿佛世间再没什么能比过这件事。 年轻男人不是马霑的追随者,更不是他的仰慕者,面对他这样的眼神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愤怒。你又不是我师傅,也不是本门长辈,你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眼神对我? 愤怒一出,脸上表情登时就有了变化。年轻男人面皮紧绷,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甩开了马霑搭在他肩上的手掌。 马霑手下一空,登时陷入尴尬,继而心中隐隐生起一丝不快。但很快这两种感情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现在还不是“蛊堂”堂主,这样做的确有些过火。 尴尬的气氛生起后便很难消除,虽然马霑心中释然,围绕在二人周围的气氛可不会像他这样大度,像是一根根细丝搓成线,一条条线又缠成绳,最后绳索成网,网结成笼,笼化为牢,将二人死死的困在其中。 好在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个破局之人存在,黑袍人一骨碌爬起来,面对二人的无视他不但没有愤怒,反到心中冷笑。把这么打的一个破绽放到我眼前,不抓住才是傻子!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铜棒在身前舞成一团赤红光芒,风声棒影折叠夹杂,一股股劲风在铜棒的挥舞挤压下逐渐凝聚在铜棒周围,铜棒声势越发壮大。 也就是在马霑有感回头的瞬间,铜棒带着一层层劲风的包裹,如同一颗巨大的炮弹,咆哮着飞向二人!马霑心中登时生起一股死气,铜棒正冲的是向他来,现在躲闪已然来不及,正面硬碰那就是找死! 生死只差一线之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团黑影,径直撞向铜棒尾部。黑影不大,有一拳大小。来势也不迅猛。这样一个小小的异物撞向周围满是杂乱劲风的铜棒,想也是被搅碎的下场。果然不出所料,黑影在距离铜棒三寸时便有碎屑从其上脱落,同时夹杂着黑红色的液体,撞过来的竟然是活物。 不过这异物倒很是“坚强”,竟然突破了杂乱的劲风,狠狠的撞在铜棒尾部。这一撞看似是以卵击石的自取灭亡,却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黑影装在铜棒攻势最弱的尾部,成功让铜棒偏离了一点角度,也正是这一点角度,才得以让马霑躲过必死的攻击。 马霑一击躲过没有后怕和愤怒,果断选择最有效的制敌方法,在黑袍人一拳打到自己面门前将其制住。反手扣住其脉门,这才得以查看究竟是何物撞偏了铜棒。 在地上散落着一片片黑色甲壳,还有一摊浓稠的黑红色血液。血泊之中躺着一具破碎不堪的动物尸体,金头两角生百足,竟然是以条蜈蚣。 “是他的蛊。” 马霑心下了然,沉吟一刹转头看向年轻男人,突然脸上露出慌乱神色,出手点中黑袍人穴道,快速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年轻男人。 “师弟,你可还好?” 马霑言语焦急,神色惊慌,眼神中关切与感激并夹,声音几近哭腔。这样夸张的表现委实吓人不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人了。 不过年轻男人的状态比死了强不了多少,面如金纸浑身颤抖,口中吐出白沫双眼上翻,两条鼻血滴落在地,全身冰凉如铁,喉中似有异物封堵,粗壮喘气却依旧无法吸入空气。 这是明显的反噬状况,“蛊堂”所炼蛊虫都是由本人精血喂养,一旦蛊虫意外死亡本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伤害。喂养时间越长伤害越强烈。 这样的恐怖局面持续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年轻男人才终于脱离了险境,不过依然身体一阵阵的颤抖,全身不住的冒冷汗,几近晕厥。 黑袍人被制在地心中一片了然,眼前这个马师兄便是在暗中“帮助”他的人,也就是两次对他下蛊之人。用蛊毒救了自己两次,但同时又以蛊毒加害于自己,此人居心昭然若揭。但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黑袍人除了运气解开被封住窍穴外别无他法。 “此人居心叵测,必须尽解开穴道将他杀死。” 黑袍人心思流转,身为“陌同门”使者的他不难看出马霑的伪装,如此浮夸的表演,也就只能骗一骗受重伤的年轻男子了。 “师弟,你先坐下,我帮你疗伤。” 马霑关切地扶年轻男人坐下,开始运功助其治疗内伤。二人功力相差甚多,马霑内力要强于年轻男人,浩瀚如海的内力灌入他体内却并没有急于助他恢复,而是突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马霑的内力突然暴增,倒灌向年轻男人全身窍穴,年轻男人全身几欲炸裂,一瞬间超过极限的疼痛让他瞬间晕死了过去。 马霑拍拍手,斜斜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哼了一声,阴冷的看向黑袍人,解开了他的穴道。 黑袍人恢复自由却没有立刻出手,因为他体内的蛊毒正在隐隐发作,时刻警告着他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该说一说我们的事情了,使者大人……” 马霑盘坐在地,与黑袍人正面而坐…… …… 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一凌云 淡淡的草药香气弥漫在昏暗的屋中,年轻男人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这里,全身窍穴依然隐隐作痛,一时间用不出力气。 内察自身,体内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耗损的真元也有所恢复,外伤手臂也被固定住,肿胀消除不少。通过自身生理状况来看,自己昏迷应该没超过两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恢复受损的元气,看来被用了不少的灵丹妙药。 “马师兄当时故意将内力倒灌入我的窍穴却只是击昏了我,也不知他究竟目的何在。现在又将我放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治好了我的伤……我越来越看不透此人了。” 年轻男人心中疑惑,运起内力想要支撑起身观察四周情况,刚一运气便感到全身窍穴火辣辣的疼痛,仿佛每一处窍穴中都被点燃了一团火,灼烧感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好在这只是短暂的意识空白,对他自身而言并没有过大的损害。眼前白光散去后,年轻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汗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庞滑落,打湿了破旧的枕头。 “还是低估了伤势啊……” 年轻男人表情痛苦,脸上的肌肉忍不住微微颤抖,待得疼痛感消散后,紧张的肌肉才终于放松下来。这次他终于学乖了,不再尝试站起来而是转动眼球来观察四周情况。 这是一间很破旧的房舍,蛛网密布于各处,阳光从缝隙中洒下一道光束,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灰尘。身下的床板倒是很新,躺在上面感受不到破旧的气息。这是他目前能观察到的全部情况,可以肯定这里不是“蛊堂”内部,那这里会是哪里?马霑将他带到这里意义又何在呢? 想不通就头疼,头疼就更想不通,年轻男人陷入死循环。他是个直性子,说白了就是有点愣,这也造成了在“蛊堂”之中不受待见,也让他陷在死循环里脱离不出。 就这样头疼了好一阵,木门被人推开了。年轻男人斜眼看过去,来人正是马霑。马霑满脸温和的笑容,双眼由于嘴角上翘而微微眯起,一双漂亮眼眸显得格外修长。 “师弟,感觉如何了。” 年轻男人看向马霑,马霑自然也看到他醒了过来,快走两步上前嘘寒问暖,一副体贴同门师弟的样子,满是大师兄应有的高大形象。 “好多了,多谢马师兄出手相救。” 年轻男人微微点头,马霑颇为潇洒的摆了摆手。 “都是同门师兄弟客气什么!再说要是没有你,我脑袋早就开花了,哪还有命在这里神气。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 马霑说着竟然真的后退两步,深深一揖。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了年轻男人的预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马师兄竟然会给他一个无名小卒鞠躬致谢,这简直不可想象。一时间年轻男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是不是自己对马师兄偏见太深了呢? “马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并不求马师兄感谢。马师兄可是我们‘蛊堂’的马师兄!” 心里想着,嘴上身上也都有了动作,呼啦一声翻起身就要去扶马霑起来,不想全身疼痛根本无法用出力气,脚下一软好像无根巨木一样向马霑倒了过去。 马霑低下的头颅微微抬起,眼神中闪烁过几道光芒,继而迅速出手,扶起了倒过来的年轻男人。 “你现在身体尚未恢复,不可随意走动,快快回去。” 马霑眼神中满是责备之意,年轻男人也是脸一红,本想扶住马霑,没想到最后却是被马霑扶住了。歉然一笑,在马霑的搀扶下缓缓坐回了床边。 “还没问过师弟大名。” 马霑单手扶床,眼神扫过了不远处一张木椅,身体微微向木椅方向侧了侧,却好像被床板拉住了一样,身体猛然止住随后顺势坐在年轻男人身边,一切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塞,落在年轻男人眼里更是如此。 “回马师兄,我叫第一凌云。” 年轻男人脸上带笑,显然马霑坐在他身边这一举动让他对马霑亲近不少。 “原来是第一师弟,幸会幸会。我‘蛊堂’能有第一师弟这样勇武忠义的弟子真乃福音也!‘蛊堂’崛起指日可待!” 马霑拍了拍第一凌云的肩膀,眼神中再次充满欣慰。这次第一凌云没有觉得反感,反倒是脸上一红,颇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不得不承认,马霑收买人心有一套。 “马师兄,这是哪里?” 第一凌云恢复平静,将话引向正题。 “相必你也已经看出,这里不是‘蛊堂’内部。这里是我的一处别院,距离‘蛊堂’不远,是我的一处清修之所。把你带到这里是师傅的意思。” 第一凌云心中疑惑再起,马霑的师傅便是“蛊堂”堂主,平日里他与堂主并无交集,堂主怎会让马霑安排他在这里修养。只因为自己救了马霑性命?可即便如此,给自己使用上好灵药,安排在“蛊堂”之中便是极限了,再往上可能会给自己安排更高一等的身份,怎么想也不应该把自己带离“蛊堂”啊! 第一凌云永远把疑惑愤怒等等情绪写在脸上,马霑很轻易便读懂了他的疑惑,淡淡一笑掏出两张纸。一张为蓝底请帖,一张为黄纸书信。 “之前那人是‘陌同门’使者,来我‘蛊堂’是想进行内部渗透,以祸乱我‘蛊堂’内部,捣毁我‘蛊堂’军心,以达到控制‘蛊堂’的目的。其用心之险恶令人愤怒,更可气的是我堂内部早已有人受其蛊惑被其洗脑!这些年来暗中操作拉帮结派,已经隐隐有策反之心,由于其都在暗中活动,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要不是这次有第一师弟你意志坚定,不受‘陌同门’蛊惑,我们这次可就要危险了!” 马霑义愤填膺,连带着第一凌云也是气愤不已,刚刚下手还是太轻了!就应该直接用本名蛊来对付他,让他全身溃烂受尽痛苦而死!竟敢对五大派下手,这人真的是不想活了! “马师兄,他人呢。” 第一凌云牙关紧咬,低沉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恨不得冲出去把那个什么使者咬死。 “已经被我交到师傅那里等待师傅发落了。” 马霑拍着第一凌云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不要冲动。第一凌云深深呼吸,压制住他胸中的怒火。“蛊堂”对他来说就像是他的家,“蛊堂”不论弟子师尊还是家禽草木,都是他的家人。任何想要对他家人出手的人都不可轻饶。 “这件事说来惭愧,师傅这些时日闭关炼蛊,原本已经将堂内事务交给我全权处理,但我觉得此事干系重大便私自打扰了师傅。说起此事后师傅便写了这封书信要我交给你,并交待给我万不可偷看,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马霑将那封黄色书信递给第一凌云,第一连忙将手在腿上擦了擦,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信封,甚至接书信的手都有些颤抖。堂主亲自给他写信!天啊,这是怎样一份难得的殊荣啊!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再焚香祷告一番后再接过信封。这一幕即使是在梦里也没出现过,第一凌云几乎要激动的昏死过去。 看着双眼放光的第一凌云,马霑眼神亦是闪了闪,嘴角上挑又微微斜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一凌云颤抖着捏掉信封的封蜡,张开信纸仔细观看。上面字数不多,与堂主平日里说话做事的风格别无二致。 只见信中写到:“此信启者,吾不知汝为本堂何人弟子,更不知汝姓甚名谁,此实乃吾之过失,令本堂险失一忠志良将,并借此信向汝致谢,万谢汝解救劣徒,发觉本堂危机。今吾闭关炼蛊关键之处在即,分身乏术,遂将堂内铲贼事务交与马霑,将刺探敌情之事交与汝处理。汝所处之事为解本堂危机重中之重,万要达成,切记切记!” 看完书信第一凌云只觉得胸中豪气激荡,被堂主委以重任的喜悦与激动久久不能消散。堂主对自己是何等的信任与器重!这份恩情自己唯有尽心尽力完成任务,助本门逃脱此次危机才可报答。想及此处,第一凌云眼神坚定,当即便想辞别马霑,前往“陌同门”。 “你先莫要着急,与我说说,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马霑笑着拉住第一凌云,并将手中请帖交给他。第一凌云脸一红,自己冲动了,连“陌同门”在哪都不知晓怎么去找啊!接过请帖快速浏览一便,随后回答了马霑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难怪师傅要我把请帖交给你。第一师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只要能帮助‘蛊堂’度过此次危机,未来光明大路就在眼前啊!” 马霑很替他高兴,不住的拍着第一凌云肩膀,眼神中笑意盎然。 “马师兄说的远了,眼下还是以不负堂主信任为首。” 对于未来光明大路什么的,第一凌云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想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帮助养育自己的“蛊堂”,同时感谢堂主的知遇之恩。 “是啊是啊,‘蛊堂’的未来,可就靠第一师弟你了啊!” 马霑拍着第一凌云肩膀,漂亮眼眸越拉越长,眼中笑意越发浓重…… …… 第一百二十章:铁屋之内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马霑走出木屋合上了门,关门前还向着里面笑了笑。当木门合上的一瞬,马霑收敛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冰霜,仿佛周围的都在逐渐凝结。 “蠢货一个,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进的‘蛊堂’。” 马霑轻蔑的笑了一声,随后施展轻功,在杂草灌木密布的山林中狂奔,一路上惊起怪异蚊虫无数。这些蚊虫长相狰狞可怖,较寻常蚊虫之属要大上少许,这与大藤密林的特殊气候环境不无关系。 这样的蚊虫多有毒性,且喜好袭击人,像马霑这样血气方刚的习武之人更是它们最喜欢的袭击目标。只是现在,这群蚊虫对马霑是唯恐避之不及,仿佛遇到了可怕的天敌,又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君王主宰,呈现出臣服之态。 待得到了山门,马霑停下快如飞影的双脚,迈着四方步缓缓走近。一旁看门人见到他都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叫一声“马师兄”,马霑似乎很享受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经过每个人身边时都会微微点头致意,脸上带着亲和而淡然的微笑。 “瞧咱们马师兄,人好没架子,难怪堂主器重人家。” “就是,现在堂里下一任堂主接任人中马师兄呼声最高,我看用不了多久这事就能敲定了!” “现在赶紧对马师兄在恭敬点,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提咱一把!” “就是就是,赶紧好好干,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 身后的议论纷纷落入马霑耳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显然这些话他很受用。 “我看可不一定,马霑这厮在堂里带起的邪风足够几个长老把他判死刑。” 不知是谁突然冷嘲热讽了一句,马霑脚步一缓,眉间不由自主的拧成了一个“川”字。 “喂,你可别瞎说啊,注意你的嘴。” “就是,胡说什么!马师兄是你可以非议的骂?” “马师兄怎么就带邪风了,我觉得那些衣服等很好看啊!等我出去我也要买一身。” “就是就是,你不就是嫉妒人家吗?人家有资历有实力有后台,你有什么?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历史上哪个人都是褒贬不一,有好就有坏。不管怎么着,只要能带我们‘蛊堂’走向壮大我们就服他!” “哎呦喂!这还有一个装秀才的!挺厉害啊!喝了不少墨水儿啊!” “你这文邹邹的,哪有大老爷们儿的样儿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张嘴你爹闭嘴你娘,这叫文明!” “……” 虽然话题很快便从马霑变成了“舞文弄墨”,马霑心里还是极为不痛快,好像憋了一口怨气,连死了都能诈尸。不动声色的向后瞥了一眼,很快马霑便认出了非议他的人,因为那人也在看他。 宽额小眼大耳歪嘴豆包鼻,黑瘦短小弓背长手罗圈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马霑瞬间就感觉好像吃了一口苍蝇一样难受,自己竟然被这么丑的家伙给嘲讽了?这……他……马霑真想冲上去指着他那个豆包鼻问他,你长得这么丑,有什么资格议论别人!虽然长相和嘲讽人没什么关系。 原本还想记住是谁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等着秋后算账。现在好了,马霑瞬间就没了这个心情,让他自生自灭吧,何必和这么丑的人一般见识。 马霑抹了一把脸,调整心情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影响受人尊敬的好心情,一路上继续与人点头致意,最后来到一间铁屋门前。 铁屋四周无人把手,建造在杂草丛中,这里的杂草足足有半人高,看起来就像是一处被荒废的所在。铁屋有门无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倒扣的铁锅,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是“蛊堂”堂主的闭关所在。马霑一直走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收敛,眼神嘲讽的看向铁门,缓缓将其拉开,但仅仅拉开一条缝隙,马霑便身子一侧挤了进去,同时用力关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黑暗中,马霑缓缓向前走去,脚步平稳果断,根本不怕黑暗中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或障碍。他对这里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他知道自己有几根手指一样,当真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 铁屋中环境除了黑便是刺鼻的怪味,怪味中似乎混合了很多种味道,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但这样给人的冲击也更大。马霑却只是随意扇了扇,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 “师傅,您的吩咐我已经传到了。” 马霑对着自己面前的黑暗缓缓开口,语气玩味而带有几分轻蔑讥讽,仿佛“师傅”这两个字好像一个好笑的笑话。 “是嘛,办完就好。” 黑暗中传来哗啦啦的铁链响,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好像已经许就未进食喝水一样,略有几分虚弱。 “师傅啊,原来您还活着啊。” 马霑突然咧嘴一笑,笑得很开心,好像这个被他称为师傅的人没死对他来说是一件异常兴奋欣慰的事。 “呵呵,死不了!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呢。” 师傅干笑两声,笑声由于喉咙干枯而显得极为瘆人,黑暗中给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觉。 “也对,您可不能死啊,至少不能现在死。您要是现在死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呢。” 马霑拉过一张椅子跨过坐下,椅子在铁质的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能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呵呵呵……” 师傅再次干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转为剧烈的咳嗽,咳得很是厉害,总让人感觉他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能顺畅。果真不出人所料,咳嗽过后师傅便开始猛烈的呕吐,但黑暗中也不知吐出的是什么,只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这股味道与屋中原本弥漫的味道别无二致,这下屋中更加恶臭难当,任谁进来都要被逼出去,根本呆不住人。 等咳顺了吐完了,黑暗中被称为师傅的人才喘着粗气,仿佛虚脱了一般低声断续开口。 “你就……这么怕……怕我死吗?我死了……你不就刚好可以……可以……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又是剧烈的咳嗽,这次咳出了一口腥臭的浓淡,师傅调动全身的力气将这口痰吐了出去才继续说完。 “你不就可以顺利接掌堂主之位了吗……” “堂主之位?哈哈哈,师傅,您也太小看徒弟我了!哈哈哈!” 马霑狂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整座铁屋都被震得微微颤抖。 “我要的可不止一个堂主这么简单。” “怎么……你还想要整个‘万兽门’不成?” 师傅讥讽道。 “不不不,不止‘万兽门’。” 马霑竖起一根手指,那双眼睛似乎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我要的是一个地位,一个能让全天下正视的地位,而不是‘有点实力的南蛮子’。” 黑暗中师傅突然陷入了沉默,马霑也不在意,站起身继续侃侃而谈,绘制他的宏图大愿。 “想必师傅您也知道外面人怎么称呼我们,我就不多说了。您不觉得这样的称呼很刺耳吗?您不想上去打他们一拳吗?我想这是肯定的吧。不错,当年我就是这么干的,可换来的是什么呢?围而殴之!围而殴之啊!当年上百个人对着我拳打脚踢,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被废了!您知道那时我有多悲愤吗?什么五大派,狗屁都不是!其他人根本就不承认我们‘万兽门’是五大派之一,他们甚至以天下有我们一份而羞耻!” “自那之后,我便明白了。要想被人尊重,除了有拳头之外还要他们一样,融入他们。于是我当我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法设法的接近师傅您,拼了命的习武炼蛊只为得到您的认可。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功了。得到地位后便可以实施我的想法计划,第一步便是……呵,便是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另类,带起那阵邪风。说到这儿,那几个老不死的貌似还惦记着这件事,恐怕也会成为我的阻力啊。” 马霑摸了摸下巴,心中似乎又有了一个阴谋计划。 “当然,我要改变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要改变整个‘蛊堂’的风气,虽然现在受到内外两面的嘲笑,但这都无所谓,只要等我地位足够高,那些人就再也无法说我是南蛮子,说我是数典忘祖。这一点,现在的现象就能佐证。” “不过后面实施起来就有难度了,因为需要种种巧合契机结合在一起。好在老天眷顾,这些苛刻条件竟然一个一个都给我补全了。” 马霑露出得意的笑容,当然黑暗中师傅看不见。 “师傅啊,您知道这第一条是什么吗?” “呵呵,肯定不是我闭关炼蛊。” 师傅继续干笑开口,相较于之前,师傅的气力似乎有所恢复。 “当然不是!不过您不妨猜一猜,会是什么。” 马霑不急于吐露真相,反而和师傅玩起了“猜谜游戏”,故意吊人胃口…… …… 第一百二十一章:机关算尽 黑暗中的师傅再次陷入沉默,铁屋中一时静得有些吓人,最后似乎连尘土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安静的黑暗中最容易引人集中精神,最后连马霑这样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不过下一瞬,马霑就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就好像在如镜般明亮无波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头,而且石头还不小,一瞬间甭管是水上还是水下都陷入沸腾,鱼虾奔走睡鸟腾飞,万物皆醒惊魂魄!铁屋中马霑便是那水上的睡鸟,他那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就是水下的鱼虾。 师傅突然炸响的狂笑可是把马霑吓得不轻,心里暗骂老不死的神经病,抽什么风啊!还是这些日子受的苦不够啊,看我待会儿怎么折腾你! 马霑在肚子里憋着坏水,师傅在一旁狂笑不止,笑得大声咳嗽也没有停下,一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终于肯稍稍停歇缓两口气。 “应该说,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做事说话和我当年一个样。” 马霑眉毛挑了挑,没有接师傅的话头。师傅也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说。 “当年你师公也问过我一些问题,我当年也和你一样,让他猜。你知道当年你师公是怎么做的吗?他也像我一样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开心,然后我就被他打飞了出去。”师傅似乎是在自嘲,“他说‘小兔崽子,真是老子的徒弟,和老子当年一个样!’看来这门风是被全都传下来了啊!” 马霑也笑了,一口雪亮的白牙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师傅您的意思是,您也要把我打飞出去?” 师徒二人一起无声发笑,如果这是在亮出,一定会发现这一幕极其的诡异,让人看见说不定会被吓一跳。 “你要真的想让我打,我也不介意。” 师傅活动了一下被锁链捆住的双臂,铁链哗啦啦响了两声。马霑也不管师傅看见看不见,摆了摆手笑道:“不敢不敢,师傅现在要是打我肯定下死手,我可没把握活下来。” “欸!我可舍不得打我的好徒弟啊!思虑之深远为师自愧不如啊!” 师傅声音稍稍远了一些,似乎是向后躺靠在了身后墙上,身上铁链摩擦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况且本命蛊已死的我根本就对你造不成威胁,不是吗?” 马霑深以为然的点着头,满脸的庆幸:“好在您本命蛊已死,不然被捆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吧……” 马霑再次做回椅子,不过这次是倒跨而坐,双臂交叠下巴放在了手臂上,翘起两条椅腿前后摇晃,显然这个姿势更舒服。 “师傅,我很想听听您对这整件事情是怎么分析的,说出来给徒弟我长长见识如何啊?” “你还会向我请教吗?你思维之缜密早就远胜于我啊!不然,我怎么会一直都没发现你的真实意图呢?” “不不不,师傅您没发现的确说明咱们两个之间……有这么点差距。我是说……大概有茶杯那么高,现在看不见我就只能先这么说了,您可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你说的是事实,我怎么会介意呢。” “这便好!师傅您曾经说过,遇事多向老人请教,多听老人的意见,虽然他们说的不一定全对,但他们走过的路要比我们吃过的盐还多,可以从中做借鉴。所以我想请教师傅,您对整个事情是如何分析的,若是分析的对,我以后便可以再改进。若是不对……当然也要改进,毕竟这世界上还是聪明人更多。” 马霑邪邪的笑着,言语中不无嘲讽之意,尊师重道长者为尊之类的大道理都被他丢的一干二净。 “好,那我便说说。这次整个事件第一个条件不是我炼蛊,应该是那个‘陌同门’的倒霉鬼吧。” 师傅看向了一处黑暗角落,在那里有一具男尸。如果放在阳光下验尸可以发现,男尸并无外伤,但全身紫黑,双眼外凸呈灰白色,嘴中带有白沫,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观其相貌应是死于中毒,且死亡有些时日了。 “不错不错,真不愧是师傅,一语中的。” 马霑轻轻拍掌以表正确。 “当然有这一点是不够的,还要有另一点,便是那个看门的小子。最后才是我炼蛊这个契机,这三点结合在一起你便有了现在的布局。你先是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毁掉我的本命蛊虫,让我受反噬而重伤,将我囚禁。接着不论那看门小子和‘陌同门’倒霉鬼有没有起冲突,你只要他们见面便好。之后杀死倒霉鬼保持尸身不腐,一直到看门小子领受假命前往‘陌同门’‘刺探敌情’,这时再将尸体公之于众并把毫无利用价值的我也一并杀死,对外宣称我被看门小子偷袭造成反噬而死。这样就能对内有说词,对外有替死鬼。以抓捕叛徒为名义笼络人心,以讨伐凶手为名义与‘陌同门’交好,届时内外都有支持,‘蛊堂’便唾手可得。” 马霑终于忍不住使劲鼓掌,在黑暗中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真不愧是师傅,万事都洞若观火。” 马霑站起身,双手背后在师傅面前不远处来回踱步。 “不过师傅说的也有疏漏的地方,并不全面,比如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项计划师傅就没有说。” 师傅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猜不出。 “这项计划,我八年前就已经准备了,那时我还只是‘蛊堂’一名小弟子,师傅不知道也很正常。” 马霑来回踱步,眼神中逐渐充满回忆的神色,仿佛八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了眼前。 “八年前我第一次收到‘陌同门’的邀请,那时收到邀请的不只是我,不过他们并没有理会。这些人都自视甚高,在他们眼里这都是些小鱼小虾乱蹦跶,根本没放在眼里。他们也劝我不要理会,不过我当时年轻气盛,觉得不论上不上的了台面,去露露脸总是好的,也作为我走向江湖的第一步。我还以为,自己是五大派之一的‘万兽门’弟子,参加这种大会肯定会受到尊重,不过……我还是太年轻了。” 马霑叹了口气,似乎那份羞辱直到现在依旧无法磨灭,甚至早已成为了他一生的痛。 “在那之后我便一直关注着‘陌同门’的动向,并和‘陌同门’一直搭着线,也从中获了些利。不得不说,‘陌同门’没那么简单。我一直在等机会,我也知道能等到的几率很是渺小,所以我准备了很多的计划,同时为了稳重行事一直隐忍到现在。好在老天爷有眼,看不下去你们这样窝囊,才给了我一个获利最大的机会。等到计划完成,我顺利接掌‘蛊堂’,到那时我的思想便会覆盖所有人,不管那些老东西同不同意,到时候我说了算,他们……靠边站!” “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吗?剑走偏锋却也不无道理。” 师傅竟然点了点头,对于马霑这种以融入他人改变自己来达到受人尊重的想法,竟然表示了赞同。 “要是师傅您早一点赞同我的想法,我们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吧……” 马霑叹了口气。 “掌握‘蛊堂’发展‘蛊堂’只是第一步,有了‘陌同门’的支持我们就无需拾人牙慧仰人鼻息,届时便可脱离‘万兽门’另立门户,让‘蛊堂’迁出大藤,彻底与外界相融。只要离开了大藤,与他派交流便容易得多。最后便能凭借我们独有的巫蛊之术暗器之术武功之术兵器之术制霸他国武林,让全天下都因我们‘蛊堂’而颤抖!等到多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我们曾是大藤人?还有谁敢说我们是南蛮子!” 对马霑慷慨激昂的话语师傅无动于衷,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可悲,可怜,可叹啊……” 马霑突然大笑几声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疯狂?我是一个数典忘祖异想天开的疯子?你很后悔会收我为徒?很不解怎么会教出我这么一个疯子?其实很简单,没有谁天生就是疯子,要么是被逼的,要么就是教他的先生师傅……也是个疯子!” 马霑突然双手撑墙,一张脸几乎贴在了师傅的脸上,灼热的鼻息喷吐在师傅身上,呼吸逐渐急促。 “当年师傅做的可要比我绝情多了,我做的不过尔尔啊……” “陈年旧事,你替它作甚……” 师傅双眼微闭,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并没有否认什么。 “不说了,我这些暂时看来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等我真正达成了这第一步再说也不迟。不过到那时……嘿嘿,师傅你可就听不到了。” 不知不觉间,马霑已经把“您”换成了“你”。 “来吧,把《万虫典》交出来。” 马霑缓缓伸出一只手,手掌放在师傅的鼻尖处,逼迫师傅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师傅却依旧闭眼,仿佛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刻,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少来了,老东西,你会不知道《万虫典》是什么?咱们‘蛊堂’镇堂之宝,上面记载有无数种早已失传的蛊虫炼制方法,你的本命蛊就是依照上面炼制的吧。” “《万虫典》早就失传了,我的本命蛊不过是发生了异变罢了,并无甚奇特。” “冥顽不灵……算了,今天说的有点多了,我得回去再计划计划。没有《万虫典》,现场有些不好伪装啊……” 待得马霑走出铁屋,师傅原本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双眼眸中精光暴射,嘴角露出冷笑。 “奈何你机关算尽,也无法算到我还留有后手!” 师傅缓缓转头,看向一片黑暗中。在那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 第一百二十二章:书生姑娘 大凌,五国中水路最发达的国家。大凌国土内江河湖泊,沟渠流水不计其数,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较之陆路运输要方便快捷许多。 有利的水路运输条件也造就了他国无法匹敌的水军,在大凌境内水军可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调动,资源补给兵力调配随心所欲。这也让大凌上百年能立于天下五国之一而不倒,也让大凌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 大凌共有九州八十一城,蓟州为直属大凌都城蓟州城的州郡,与大魏隶州地位同等,在同属州郡中拥有超然地位。其州牧也是一样,官品与同级虽然一样,但权力要大上一些,毕竟他是可以轻易面圣的存在。 蓟州除去州郡地位这层外衣,本身也是一处风景极美的观景圣地,其青山绿水远超别家,为各国迁客骚人之最爱,有不少的美词名篇流芳千古,另后世读书人神往不已。甚至连其余四国的皇帝陛下都不得不承认其美景,联袂写下赞语:“蓟州山水甲天下。” 山美水美人更美,蓟州独特的山水之气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美艳佳人,甚至较之大魏的江南还要出美女。不过可叹的是,蓟州的美人要么进了皇宫,成了皇上的女人;要么进了青楼,成了所有人的女人。留在民间的姿色虽有,气质却要差一些。也难怪有书生感叹,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自古书生爱美人,有美人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风流书生,一段段美女爱书生的佳话在众多小说家笔下流转飞扬,什么宰相之女爱上落魄书生,赠千金助其赶考并私定终身,书生高中状元舔着脸去求亲却被直接打了出来,宰相气得吹胡子瞪眼下令为自己女儿招亲,好在书生有贵人相助最后夺得招亲魁首,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青梅竹马二人含泪分别,贫寒少年前去赶考痴情少女苦苦等待,一直到人老珠黄也没能将少年等回来,在她奄奄一息时已成为老人的少年终于衣锦还乡,带着皇上的圣旨还乡祭祖,二人终于见了最后一面却自此天人永隔,上天因为少年终身未娶一心想念着家乡的少女而大为感动,扭转乾坤让二人结为伴侣等等。 这些美言佳话成为寒门士子们的美好向往,成为激励他们奋勇读书的动力,一个个竟然还都大有出息。不得不承认,这些三俗的滥大街玩意竟然还侧面促进了一国良材的成长,真是讽刺。 有这么一个书生,他平时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就是喜欢帮师傅们想问题。有一天,师傅们因为一个问题而争吵,这一吵便是一年。被世人奉为学究天人的三位当代圣贤在争吵一年过后依旧毫无进展,最后书生看不下去了,悄悄溜出门,担起了为师傅们寻找正确答案的重任,一路行去以脚量天。 这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书生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为了尽早帮师傅们解惑。殊不知,他所想的问题早已超出了人力所能及范围,凭借现在的任何测量工具都不可能完成他的测量,更别说是用脚。 不过书生不在意,或者说他是一根筋,认准的事情绝不退缩,撞上南墙就把南墙撞破。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他也依旧不愿放弃,就这样走一步记一步,走一步算一步,事情进行的一直都很顺利,直到他遇上了他那位命中克星。 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哦不,应该是姑娘。姑娘生在武林世家,自幼习武且天赋极高,这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姑娘天赋高人也美,长得白白嫩嫩宛如白玉,但美中不足的是,姑娘得了怪病,身体无法生长。虽然如此,却不碍她有一颗向往江湖的心,她的梦想可是要成为全天下赫赫有名的女侠,任谁提起来都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好样的”。 就这样,姑娘离家出走了。一路上体味到了她从未经历过的种种委屈磨难,在江湖中游历,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从未离过家的她终于成长了起来。不过经历并不能改变一切,就比如她顽劣的性格。因为她的性格,她与某个呆呆傻傻喜欢看天的书生相遇了。 书生的怪异思想和行事方式让姑娘觉得很有趣,短暂的相处后姑娘确定这人可以相信可以……玩儿……随后在她的“好言相劝”“以理服人”之下,二人一同踏上了南下的大业。 嗯,没错,书生就是那个书生,姑娘就是那个姑娘,殷天人和阮柠七。 大凌蓟州某处镇子,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正在承受着两旁投来的怪异目光。高大身影似乎对旁人看耍猴一样的眼光很不好意思,眼神躲躲闪闪身形向两侧扭转,几乎是要螃蟹似的横着走。 “喂!你怕个卵啊!是不是男人啊!” 高大身影头上挨了一下,哦不,原来那不是一个高大身影,而是一个人脖子上骑着另一个。上面那个穿着红色碎花上衣,蓝色紧腿长裤,一双青色布鞋来回踢打在下面那人胸膛上,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屑一顾。 “怂包。” 上面那人说话咬着后槽牙,怒其不争。 下面那人很是委屈,习惯性的抬头上望,结果鼻子上又被打了一拳,虽然没有流出血却也是酸痛难忍直冲双眼,眼眶一红差点没哭出来。 “看什么看,要把本姑娘甩下去不成?” 上面那人挥了挥小拳头,嘴角斜撇鼻孔朝天,样子很是嚣张。 “阮姑娘,我……你下来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上面那人便是阮柠七,下面那人自然就是倒霉的殷天人。殷天人哭丧着脸,这一路走来他可没少吃苦,阮柠七这个小姑奶奶那可是变着法的折磨他。今天要坐背篓里让他背着走,明天要把他当马骑让他爬着走,后天让他跳着走要体验一把骑兔子是什么感觉,大后天又要站在他脑袋上……简直是要把他折磨疯了! 今天又不知抽什么疯,非要坐他脖子上出去溜达,引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路。这还不算完,还要他被人看的时候还以微笑,说这叫有素质,是报之以李还之以桃。 但书生脾气的殷天人哪受得了这等围观,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啊!殷天人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凭什么!本姑娘喜欢在哪就在哪!” 阮柠七眼神向四周游荡,说的理所当然。突然她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扯住殷天人的耳朵直催他快走。 阮柠七胖嘟嘟的柔嫩小手看上去无有缚鸡之力,实际上却像铁钳一样,下手又没轻没重,疼的殷天人一声惨嚎,整条街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叫什么啊,赶紧走赶紧走,追上那两个穿黑袍的,可别跟丢了!” 阮柠七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指着前方街口一闪而过的两道黑影压低了声音。黑影完全隐藏在宽大的黑袍之中,无法视其面容。阮柠七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装束,心中好奇,催着殷天人追上去。 “阮……阮姑娘……疼啊……” “疼什么!赶快赶快!别逼我放貂咬人!” “是……是……” 殷天人迫于无奈只能照做,快走两步追上去悄悄跟在二人身后。 “做什么呢你!光明正大点行不行!我们又不是要做坏事!你读的那些圣贤书学的那些大道理都被狗吃了不成!” 阮柠七气急败坏,这家伙鬼鬼祟祟事小,害得她差点撞墙事大,这小子简直是要把她气死! 殷天人下意识抬头,不过鼻子隐隐的疼痛将他硬生生拉住。摸了摸鼻子,殷天人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只能硬着头皮走在阳光下。 “咦?他们好像进了茶楼,跟上去!” 阮柠七眯着眼睛,单手拢在眼前遮挡刺眼的阳光。黑袍下的二人竟然光明正大的进了茶楼,嘶……他们穿成这样不应该是走在暗处才对吗? 阮柠七撇了撇嘴,像骑马一样抻着殷天人的后脖领子,两腿用力一夹殷天人脖颈,催他快走。 二人跟随上前,也进了茶楼里面。不过进门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殷天人忘了身上还骑着一个小姑奶奶,直着身子大踏步就向里走。结果可想而知,阮柠七的小鼻子被撞得通红,一下子就从殷天人身上摔了下去,砰的一声磕在地上听着就让人心疼。 “你丫找死啊!” 阮柠七怒发冲冠,跳起来一拳就打在还在范懵的殷天人眼眶上,可怜的殷天人被打的眼冒金星,脚下摇摇晃晃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似乎是觉得一只眼眶泛黑不好看,阮柠七又在另一只眼眶上补了一拳,这下殷天人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熊猫眼。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赶紧进去。” 阮柠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一反常态潇洒的摆了摆手,迈步就进了茶楼,留下殷天人一人坐在地上头晕目眩…… …… 第一百二十三章:害人救人 迈进茶楼的阮柠七东张西望,小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神色间略带狡黠,每每与他人的双眼对视上都会像没事儿人似的自然移开,活脱脱一个小毛贼。 “小姑娘,你在找谁呢?” 看门的白须老人笑眯眯的凑过来,似乎对这个漂亮的小丫头很喜欢,叫的也很是亲切。不过阮柠七可不买账,一听怎么着?叫我小姑娘?找死是吧! 阮柠七猛地一转头,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蛋上登时满是愤怒,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指着老人的鼻子尖儿就是破口大骂。 “小姑娘?老王八蛋你眼睛瞎还是根本就没长那俩蛋啊!小?你才小呢!你全家都小!你哪儿都小!难怪你老婆跟人跑了,人家就是嫌弃你小啊!瞅瞅你那样,猥猥琐琐酸里酸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年轻的时候没少去逛窑子吧?风花雪月没少混吧?怪不得到老了连人都看不清!虚了吧唧的样儿,我要是你我早就咽口唾沫把自己呛死算了!” 阮柠七后面还想说,不过小嘴却被连滚带爬跑进来的殷天人一把捂住,力气之大差点没把她憋死。 “老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啊!她不是故意的,我替她赔罪了。她说话嘴上没把门的,您老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她一个小……一个姑娘家家的计较了。” 殷天人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好话漂亮话不要命的往外吐,心里更是叫苦连连。阮柠七这性子也太烈了,怎么一摸就炸毛啊!人家可是老人家!说你小怎么了?在人家眼里你不就是小姑娘吗?你再把人家气得好歹! 果然,白须老人先是被骂的一愣,等回过神来老人脸色一变再变,由红变黑由黑变绿由绿变白,浑身上下颤抖不止,枯瘦的手指指着阮柠七鼻尖,胸前剧烈起伏,嗓子里发出一阵阵揪心的憋气声。最后两只手捂住心口,双眼上翻抽了一声就要晕过去。 这下可把殷天人吓坏了,丢下阮柠七就跑上去扶住老人,店中不管是掌柜小二还是食客茶客都一股脑地围过来,伸长了脖子看老人情况怎么样了,阮柠七倒是被挤到了外围。 阮柠七看着天鹅似的一群人双手环胸,看戏一样看着他们忙前忙后,一会儿又是拍胸口一会儿又是盘腿顺气,场面叫一个热火朝天。撇了撇嘴从人缝里挤进去,瞪着大眼睛看着双目紧闭满脸铁青的白须老人,眉头拧了拧。 “你这样没用,让我来。” 阮柠七拉住了正在帮老人顺气的殷天人,破天荒的殷天人没有听阮柠七的话。 “你这小妖女,赵老要是有个好歹……你……你就等着进衙门吧!” 茶楼掌柜气得浑身颤抖,阮柠七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指手画脚,要不看她是个小姑娘,管你谁家孩子,先打断你的腿! “找死就放屁,我不拦着。” 阮柠七眉毛一挑,一双漂亮如黑葡萄般的眼眸中满是凌厉神采,茶楼掌柜竟然被她的眼神吓住了,真的立马闭嘴。 “你也是,躲开!” 阮柠七一把推到殷天人,凑上前去仔细观瞧,这一下可是吓坏了殷天人,生怕她哪根筋搭错了,加害于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手忙脚乱的推开阮柠七,母鸡护食一样将老人护在身下,满脸的幽怨。 阮柠七愣住了,殷天人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这段时间相处以来虽然殷天人经常不知道自己鼓捣什么一言不发,要不就是随手拿本书读个没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疯子。但只要是自己有事召唤,他不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都第一时间屁巅屁巅跑过来,让他做什么都照办,从来没有过反抗自己的时候,而就在刚刚竟然就发生了两次? 没有愤怒没有暴躁,甚至连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阮柠七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看着眼前继续以错误无效方法救人的少年书生,阮柠七突然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咽了口唾沫果然奇苦无比。她不明白自己苦从何来,从小自己都是长辈们的掌上明珠,锦衣玉食过着多少人奋斗八辈子也过不上的生活,她哪来的苦啊?不应该啊?就因为新收的的跟班不听话了?以前从未有过啊…… “不对……不对!是他!就是他!他影响了我的心境!他要害我!不……不对!他怎么可能害我……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心烦意乱!” 阮柠七眼眶不知何时变得通红,那双漂亮的眼眸雾气蒙蒙,紧紧地盯着殷天人,心中天人交战。阮柠七思维陷入死循环,一层层虚汗浸湿了她的衣衫,这是陷入魔怔的前兆,对武人来说,陷入魔怔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不只是武功难以在前进寸步,就连精神也会崩溃。 “放心吧,他只是怕你毛手毛脚把人治坏了,不是嫌弃你。” 一只大手突然压在了阮柠七的肩头上,耳边传来一道温醇的声音,听着让人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阮柠七杂乱的心在听到声音的一刻便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扭头看向自己的肩头,上面搭着一只白玉般无暇的手掌,手掌小指上带有一只苍蓝色羽戒煞是好看。顺着手掌上去是一张温和的脸庞,柳眉细目朱唇翘鼻,宝耳皓齿墨发黑瞳,脸庞上笑意如春风拂面,阮柠七的眼神一瞬间便亮了起来,低低惊呼一声:“好俊俏的公子哥。” 那人听见了阮柠七的低呼,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嘴角微微翘起,手掌抬起揉了揉阮柠七的脑袋,下一刻,俊俏公子哥仰躺着倒了下去,他清晰的看见了眼前飞起的鼻血。 “找死啊你!” 阮柠七一脚踩在俊俏公子哥的肚皮上,价格不菲的华丽长衣在阮柠七脚下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俊俏公子哥躺在地上呻吟,满心的委屈。心想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啊,摸一下脑袋以示友好疼爱而已,怎么就出手打人啊,而且下手还这么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男人的头女人的脚摸不得,我又没摸你的脚,激动个什么! 殊不知,要是他这番思想被阮柠七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暴打。 打了人之后,阮柠七的心情倒好了不少,也不再想殷天人为什么会反抗她,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自己的跟班不是吗?和尚和庙都没跑。 “你这样是救不活人的,让我来。” 阮柠七这次没有推开殷天人,破天荒的好言相告。殷天人惊讶的抬起头,仿佛是第一天认识阮柠七,她也有“软”的时候吗? “看什么看!你要是不想我温柔点,那我下次肯定往死里打你!” 阮柠七眼睛一凸,殷天人不但没被吓到,反而是松了口气,嘿嘿一笑,这才是阮姑娘啊! “阮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殷天人退到一旁,把阮柠七让上前来,以便她仔细观察情况。茶楼掌柜见这个惹祸精又要来搞事,面色一沉就要开口训斥。不过他可不敢训阮柠七,只能瞪向殷天人。 哪知殷天人竟然提前一步笑了笑,开口说道:“相信阮姑娘吧,她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 茶楼掌柜心说,能不厉害吗?把赵老给快气死了!让人去请郎中怎么还不回来?这是要急死人啊! 茶楼掌柜天人交战时阮柠七已经从背篓里拿出了一袋银针,抽出一根三寸长短的银针随后手腕一抖,银针嗡嗡作响,好像一条正在低吼的银龙,猛地向赵老中冲穴上扎了过去,连扎三下后迸溅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液。 茶楼掌柜一个不留神就让阮柠七出了针,刚要阻止却看到了这娴熟的针法,心里震惊不已。难不成这小丫头真会治?不管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眼下赵老情况紧急,只能赌一把了! 阮柠七三针过后再提一口气,猛然刺向赵老鼻尖,又是三针迸溅出一滴黑血。最后刺向了赵老的左臂内关穴,轻轻撵动,一掌抵在赵老心口,输送真气。 这样做果然有效,片刻后赵老幽幽的睁开了双眼,茫然四顾似乎已经忘了发生了什么。人群瞬时沸腾,好像开水炸锅一样,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阮柠七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对大家的吹捧恭维很是享受,这群人只记住了是她救了赵老,却忘记了她也是罪魁祸首。 “阮姑娘,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殷天人突然凑了过来,低声道歉。他可怕阮柠七秋后算账,还是现在先道歉的好。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万事阮姑娘说的做的都对,哪怕不对也要说是对的。 “算了,原谅你了。” 阮柠七嘴角翘得更高,横向殷天人的眼神分明带着笑意。殷天人,还是那个殷天人…… …… 第一百二十四章:俊俏公子 阮柠七拍拍手起身便要从喧闹的人群中走了出去,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被醒来的赵老吸引了过去,她可以全身而退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才是女侠应该做的事情。 “阮姑娘,我觉得你应该和那位老先生道个歉。” 殷天人四下看看,追上去低声提议,哪知回应他的却是阮柠七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吓得他赶紧摆手。 “不去就不去,是他不好,不应该说……” 后面一个字被殷天人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可不想步赵老的后尘。 “走吧,上楼看看,下面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阮柠七放过了无心说错话的殷天人,抬脚向楼上走。殷天人紧随其后,忽然想起一事,低下头压低嗓音问道:“阮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赵老老婆跟人跑了。” 阮柠七脚步一顿,悠悠转身好像看白痴一样上下打量殷天人,最后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不怪你,只怪你爹娘把你生出来,这才让你不得不经历这复杂黑暗的人间,承受这人生之苦。”言语中,充满了怜悯。 “不苦不苦,师傅们说过,生而为人便要尝遍人间苦,受遍世间痛,只有这样才能最后山登绝顶我为峰,立教称祖开派为圣,因为只有经历过他人才会信服你。” 殷天人说起这些颇为豪迈,胸中一点浩然气仿佛在身边卷起了一阵快哉风。 “师傅说师傅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说一句啊!”阮柠七撇了撇嘴,“你要是这样,一辈子都别想立教称祖!” “不急不急,我先把学识基础打牢了,立教称祖的事情不急。” 殷天人说起这些总是有理有据,不管阮柠七说什么他都能打回去,也只有在学识上,阮柠七才会承认自己比起殷天人的确要差那么一点点。 “其实我觉得,世上应该有三种人。” 阮柠七歪着头认真的说。 “哪三种?” 殷天人也是疑惑的歪了歪头。 “男人,女人,还有你殷天人!” 阮柠七说完便哈哈大笑,殷天人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也是嘿嘿的傻笑,脸上竟然泛起了红色,颇为不好意思。 “阮姑娘这样夸我,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殷天人搓了搓鼻子,都成了一个新的人种了,自己这立教称祖也太厉害了! “我这是夸你哪?你这人不分好赖话啊!” 阮柠七白了他一眼,留给殷天人一个潇洒的背影,甩着马尾辫欢快的蹦上楼去。殷天人缓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尴尬的笑了笑,嘟囔一声:“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不过……只要阮姑娘你高兴就好。” “欸呦!真是难能可贵的感情!人家这么欺负你你还是不离不弃,反倒是对她更好。啧啧啧,不一般,不一般啊!此时此刻,我真想吟诗一首!”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搭在殷天人的肩上,殷天人一惊,好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大叫一声跳起来转头就是一拳。随着哎呀一声,扑通扑通跌落楼梯之声不绝于耳,一道惨兮兮的人影就这么躺在楼梯上呻吟不已。 人影长得很秀美,温婉如玉恬静舒适,看上去就让人舒服亲切。长得好看但他此时的状态却是糟糕至极,瘫倒躺在地上,两条鲜红扎眼的鼻血向下一直流到地上,双目无神隐隐有眼泪流出来。身上那身价值不菲的锦衣上满是灰尘,最明显的是腹部的脚印,一个叠着一个,让人很心疼这身衣服。 刚刚擦掉鼻血的俊俏公子哥现在又淌上了两条鼻血,整个人晕晕乎乎,眼前星星直转,心里暗骂自己倒霉,出门没看黄历,自己这挺直的鼻子都快塌了! “你……你没事吧……” 眼角抽了抽,殷天人三两步跳下去,扶起了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俊俏公子哥。公子哥抹了把鼻血,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这张血肉模糊的脸,带着哭腔委屈开口:“我长得特像坏人是吗?” 殷天人一愣,随后讪讪的摇了摇头,任谁看见这张脸也不可能说他是坏人。 “那为什么你们两个都打我?”俊俏公子哥的眼泪流得更欢畅了,“我冤枉啊!我无辜啊!我凭什么挨打啊!凭什么呀!” 俊俏公子哥嚎啕大哭,推开殷天人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活像是一个受了欺负等大人来的孩子,又像是骂架输了躺在地上撒野的妇人,看得让人那叫一个心酸! “这人怎么比我还娘们儿。” 殷天人莫名其妙蹦出这么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这不是把自己也骂了吗? “怎么了怎么了?” 闻声赶来的阮柠七瞪着大眼睛向这边张望,看清地上打滚的人是谁后表情立马变得怪异至极,跳下去一脚踏在俊俏公子哥腹部。这一下可是用出了十成力气,俊俏公子哥直觉得腹部一阵痉挛,张嘴就要吐出来。 “给本姑娘憋回去!” 下一刻,阮柠七的脚就踩在了俊俏公子哥的嘴上,硬生生把即将吐出来的东西又给咽了回去,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一个登徒子也有脸撒泼打滚?” 阮柠七鄙夷的挪开脚,转身不再搭理他,殷天人一听“登徒子”三个字,心里对俊俏公子哥的那点怜悯瞬间烟消云散,皱眉侧目,上下打量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俊俏公子哥听了直想吐血,什么叫登徒子啊!我干什么了我登徒子!你这小丫头说话要凭良心啊!一时间急火攻心,俊俏公子哥几乎要昏死过去。 “走吧,别理他了,咱们去干正事。” 少女阮柠七在怀里戳了戳,沉闷已久的小白貂窜了出来,站在地上抖抖身体伸伸懒腰,最后还吐了吐舌头,好不自在。 “去,帮我看看哪间屋子里有两个黑衣人。” 阮柠七吩咐一声,小白貂立马照办,嗖地一声化为一道白色闪电,一闪而逝。 每一次见到小白貂,殷天人都忍不住会啧啧赞叹一句自然的神奇,竟然能孕育出这么有灵性的生物,看向小白貂的眼神也越发的炽热,全然没有了最初被咬时的厌恶。 “你要干什么?” 阮柠七眉毛一挑,吓得殷天人赶紧把对小白貂那点非分之想抛之脑后。心里感叹一声:“天若不生你阮柠七,小白貂一定会说万古如长夜。” 茶楼共有三层,第一层大厅没有人,那便只剩下两层楼。小白貂速度极快,再加上要找的人装扮明显,很快遍功成返回。咬了咬阮柠七的裤脚,坐在地上摇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黑漆漆的小眼珠里满是邀功的神色。 “做得好!今晚饶你不死。” 小女摆了摆手,一副:“你做的就是应该的,还想和我邀功?”的绝情模样。小白貂垂头丧气,对自家主人是真的没脾气了。只能幽幽拖着身体,带着主人去找黑袍人。 “喂喂!你们不能丢下我啊!” 俊俏公子哥一看两人要走,胡乱抹了把脸,跳起来就要追上去。平白无故就被人骂做登徒子,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阮柠七在小白貂的带领下来到一间雅舍门前,雅舍门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向内看去,里面正有两人对坐,不过却都是一言不发。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见两人一貂撅着屁股向里面张望,俊俏公子哥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挤上前去就向里面看,一看之下神色立刻古怪起来。 “咦?怎么是‘陌同门’的人?” “‘陌同门’?” 阮柠七一听这三个字立马来了兴趣,双眼中神采奕奕,转头看向俊俏公子哥,吓得后者下意识后退一步。阮柠七没有管他害不害怕,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你知道‘陌同门’?” 俊俏公子哥面露疑惑,歪头看向阮柠七等着她的下文。 “你知不知道这个。” 阮柠七掏出一张蓝底请帖,正是来自“陌同门”的邀请函。 “咦?原来小……姑娘你也有啊!” 俊俏公子哥小字刚要出口,周身突然就是一寒,面前阮柠七的身上流露出的恐怖气势几乎让周围空气都结为寒冰,他赶紧把“小”字咽了回去。 “这请帖邀请的都是些什么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阮柠七收起杀气,面色严肃。 “额……这是‘陌同门’的请帖,‘陌同门’并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组织,由其本身和各国武林中人共同组成,其实就是一堆小门派抱团取暖。‘陌同门’门规很是自由,想加入便加入想退出便退出,但绝不可向外界透露其存在,否则便是杀无赦。在‘陌同门’里,所有人可以相互学习武功,相互切磋共同提高,并且每个人都有一个功德牌,积攒功德可以向各门派高手请教,还可学习各种武功,总之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组织。” 俊俏公子哥顿了顿,继续说:“至于这请帖,这是每年举办的一次武林大会的请帖,会邀请已经加入组织和未加入组织的武林中人参加,共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是小辈切磋,同时长辈商讨各门派未来一年的发展与交流;第二是一同铲除一个邪道门派。每一年的举办地都不一样,需要到地址处找人询问详细地址,屋中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今年的指路人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还有,你是怎么分辨出他们是不是‘陌同门’的人。” 阮柠七面露狐疑神色。 “很简单,因为我也是‘陌同门’人,不过是外编人员。至于怎么确定它们的身份也很简单,‘陌同门’内部弟子都会穿着黑袍,与送请帖之人穿着一样。而且如果观察仔细的话,不难发现每一位‘陌同门’内部弟子的黑袍上,都绣有八卦,只不过与黑袍颜色很相似,不容易发现。他们二人在里面不说话,应该就是发现了你们跟踪,索性等你们,看你们是不是要询问些什么。至于我是谁嘛……” 俊俏公子哥突然笑了,笑得很得意。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指向自己,微微仰起头,豪气干云的开口说道:“我叫北冥司,司职的司!”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我是一名诗人。” …… 第一百二十五章:我是诗人 诗人?阮柠七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反复打量这个自称北冥司的俊俏公子哥,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怀疑。这人从哪儿看也不像是个诗人啊! 北冥司看出了阮柠七心中所想,嘿嘿一笑,下巴仰的更高,几乎以鼻尖对着她。 “不相信啊?没关系!你等我以‘竹’为题给你作首诗啊!等我作完你就相信了,跟你说,只要是听过我作的诗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那一个个感动的痛哭流涕呀!” 北冥司突然脸色一肃,身上气势陡然一变,玩世不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庄重,就好像一名诗人在酝酿诗作时的沉思,对作诗这件事充满了尊敬,与那些大家别无二致。 这一瞬,阮柠七几乎就相信了北冥司的诗人身份,不过北冥司的高大形象连一滴水的功夫都没有,就崩塌的连灰都不剩。 “一节一节又一节,一段一段又一段。一棵一棵又一棵,一片一片又一片。” 作完了诗,北冥司收敛严肃气势,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阮柠七,心里一阵的得意,邀功似的看着她,那双细目仿佛在说:“你夸我啊!快夸我啊!我一定不会骄傲的!” 阮柠七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刚刚自己怎么就相信这货是个诗人了啊!难怪他说听了他的诗会泪流满面,敢情那是憋笑憋的啊! 震惊过后,少女的顽劣心性再起,黑葡萄般的眼眸转了转,柳眉一弯,笑着抬头说道:“哇塞!你可真厉害!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诗人!出口成章!”说着,少女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北冥司听得那叫一个舒服,整个人飘了起来,微微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那是!我北冥司是谁?那可是要成为全天下最有名的大诗人的存在!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嗯嗯!”少女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突然脸上没由来的一红,娇羞的模样很是动人,用娇滴滴的嗓音柔声说道:“我可真崇拜你。” 北冥司整个人都酥了,全身上下好像虫子在爬,麻痒难忍,心中更是有如猫抓,心痒难耐。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自会被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给媚住!这……这……自己这还是人吗? 北冥司狠狠的甩了两下头,觉得这还不够又给了自己两巴掌,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看向阮柠七的眼神越发的古怪。 “我家乡那边也有诗人,他们也有人能出口成章,甚至作完一首还能再作一首。我觉得你比他们要差一点点,不过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阮柠七弯曲小拇指晃了晃,示意北冥司和他们只差半根手指。 “如果说你是这个的话,那他们就是这个。” 阮柠七先竖起一根拇指对着北冥司,接着又竖起一根。这下北冥司可是忍不住了,肺都要气炸了!什么?竟然有人比我还厉害?不行不行!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大诗人的人,怎么能让那些无名小卒给比下去呢?狠狠的一咬牙,转头就要走。 “你干嘛?” 阮柠七可心里乐的不行,可脸上还要表现出一副焦急的神色,拉着北冥司不让他去做傻事。 北冥司狠狠的咬着牙,声音从后槽牙挤出来,生硬冰冷:“我找我爹去!” 扑通!阮柠七一个没拉住竟然摔了个狗吃屎,这可吓坏了殷天人,跑过来就要扶她。心说:“完了!这下可坏了大事了!这小子肯定要被打死了!”。没想到她一骨碌爬起来,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北冥司,竟然没有动手。 “你找你爹干什么?” 阮柠七的声音透露着不可思议,显然她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我让他帮我送礼去!” 北冥司说的大义凛然,红润的嘴唇竟然好像耍脾气的小孩儿一样高高撅起。 送礼!不只是阮柠七,就连殷天人都懵了,甚至两条前腿抬起坐在地上的小白貂也歪着脑袋疑惑的看向北冥司。 “等一下等一下!” 软柠七回过神来,再次拉住北冥司,一双漂亮眼眸中满是震惊。 “你听到这些不应该觉得愤怒不甘吗?” “觉得啊!”北冥司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所以我才找我爹让他送礼啊。” “不对不对!你难道不应该愤怒的去杀人,要不然你就再作一首诗啊!” 阮柠七对于他的脑回路表示不理解。 “不行不行!我爹不让我杀人!”北冥司直摆手,“而且其实我知道,我和他们的确差一点,不对,是多一点。” 北冥司伸出整根小指在眼前晃了晃,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虽然差的不多,但我是真的懒得再读书了。所以干脆让我爹去送礼,叫他们以后一次只作一首诗,这样也没让他他们损失太多,我也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阮柠七嘴角抽搐,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这人病的可不轻!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别搭理这家伙了。没意思没意思!跟他说话累死了!鸡同鸭讲!” 阮柠七摆摆手,带着一人一貂推开雅舍的门,大踏步走了进去。北冥司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找自己老爹去了,免得又要磨叽半天,自己跟着这个小姑娘,说不定还能找到点素材。想及此处,北冥司笑着追了上去。 两名身穿黑袍的人相对而坐一言不发,在他们一侧站着三人一貂,其中领头的少女双手环胸,视线来回在他们身上扫过。那眼神好像是捕猎人盯着即将被收入囊中的猎物。 “你们两个,能不能说话。” 阮柠七扬了扬下巴,神色倨傲。对面两个人依旧没有动,就连呼吸声都没有发出,好像是两具死尸。 “你这样不行,得客气一点。” 北冥司拉了拉阮柠七的马尾辫,他发现这样还挺有趣的。 “两位前辈,在下……” 不等北冥司说完,一记飞腿就踹到了他那张白玉一般的脸上。头晕目眩颈骨几欲断裂,下巴都要被踹歪了。这还不算完,北冥司整个人都横飞出去,撞在木制墙面上墙面轰然倒塌。一片片碎木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砸在北冥司头脸之上,痛得他哎呦哎呦直叫,他可怜娇嫩的鼻子又被砸出了血。那副样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阮柠七嗤笑一声,将蓝色请帖扔到两名黑袍人前面的桌上,傲然问道:“你们是‘陌同门’的人吧,本姑娘收到了你们的请帖。快说,具体地址在哪?” 两名黑袍人终于有了动作,微微抬头相互对视,随后就一同诡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好像阴沉而邪恶,有一瞬间阮柠七好像觉得自己被厉鬼盯上了,头皮都要炸开!呼吸逐渐急促,天不怕地不怕立志要当女侠的阮柠七竟然前所未有的陷入了恐惧。 “蓟州城内马蹄齐,血腥阵阵人影稀。” 两名黑袍人笑声过后,突然异口同声的开始念诗。二人声音出奇的相似,就好像是从一个人嘴里发出来的,可明明这声音的来源有两个。这还不算,二人声音沙哑,说话时声音之下仿佛还夹杂着一层声音,与主声一同发出,那场面诡异至极。 “试问尸骸哪里去?地底琼楼鬼相依!哈哈哈!” 诗句后两句念完,两名黑袍人突然哈哈大笑,阮柠七双眼恐惧的张大,一瞬间死气扑面,毫不顾及自己女侠形象的就大叫出声。 两名黑袍人狂笑着猛然起身,宛如两道黑风卷着来自地府的大血腥与大恐怖呼啸而来,下一刻仿佛就要将阮柠七吞噬。也就是在这一刻,一道并不高大也不强壮的身影义无反顾的挡在了阮柠七身前,替她承受下了这难以想象的恐惧。 两名黑袍人并无心伤害阮柠七,两人分向两旁,狂笑着夺门而出。阮柠七呆呆的站在原地,双臂挡在面前,颤抖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而眼前更是多了一个人。 这人身影并不高大也不强壮,但此刻却让她莫名的安心,一股从未感受到过的莫名情绪出现在了心底,一点一点占据了她整个空白的心脏,全身瞬时暖洋洋的。 眼前身影自然是殷天人,此时他不知何时穿上了一件黄布道袍,手持拂尘双眼清澈的歪头看向阮柠七,看得后者不由得脸上一红。 “看什么!” 阮柠七娇嗔一声,青色布鞋在地上一跺,活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大家闺秀。 “阮姑娘……你今天是不是病了?” 殷天人面露疑惑,阮姑娘今天是怎么了,几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嗯!肯定是病了! “你是不是贱啊!就不能给你好脸子!讨打直说啊!” 阮柠七那点莫名的情绪被殷天人的不解风情一扫而空,怒视殷天人挥了挥拳头。没想到殷天人反到是笑了,挠了挠头说道:“原来是我想多了,阮姑娘没事就好。” 阮柠七俏皮的翻了个白眼,破天荒的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任性了,竟然让这家伙变成了受虐狂…… …… 第一百二十六章:解读诗句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您了真的抱歉!我会找掌柜的赔钱的!哦对了,二位今天的茶钱我也出了。” 北冥司灰头土脸的从碎木中爬起来,今天他可是受老罪了,还连累着他这身衣服一起受罪,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刚爬起来,迎面便看到两张愤怒的面孔,他马上意识到这是隔间的茶客,连忙赔礼道歉顺带悄悄后退,心里可是把阮柠七这个小妖女骂了个狗血喷头。 正退着呢,突然身体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 “兄台,你这身衣服从哪弄来的啊!嗯,还挺合身的!看得我真相吟诗一首。” 北冥司面前站着一个满脸无辜的道士,身上的道袍与正常道袍并不相同,袖口很窄并且袍摆也不长,怎么看怎么奇怪。 “要是让哪个古板道士看见你把道袍改成这副模样,非要画符引雷震死你!” 北冥司笑得合不拢嘴,身穿道袍的殷天人也只能跟着干笑。刚刚情况紧急,连他都觉得自己是大白天见鬼了,情急之下竟然忍不住将书生服反穿露出道袍一面,想也没想就挡在了阮柠七面前。现在危机已过,自己这副模样被人见到还真是有点尴尬。 北冥司还没等笑完,笑声就戛然而止,象牙般的脖颈被一股大力猛然扼住,身体后仰应声倒地。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会出手唬人!” 阮柠七面目狰狞,声音阴沉而充满杀意,仿佛只要北冥司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下一刻就会掐断他白嫩的脖子。 “冤枉啊!冤枉啊!每一年‘陌同门’都会搞点新花样,他们提示的方式也暗示了今年所要铲除的邪派是怎样的情况,让前来附会的人知道,好自行决定不去与否,我是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到蓟州!” 北冥司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他可是清楚的感受到了阮柠七身上的杀意,根本不敢做一丝一毫的反抗。 “那要是这么说,今年会很危险了,这应该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邪派。” 殷天人收起拂尘换回书生服,凑上前来询问。 “对对对!就是这样!” 北冥司点头如小鸡啄米,感激的看向替他解围的殷天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阮柠七掐住北冥司的手掌稍稍松了几分,言语间也不再杀气腾腾,只是那一双凌厉的眼眸依旧死死的锁在北冥司脸上。 “这个……能让我先起来吗?” “你没资格讨价还价!” 阮柠七眼神中红光一闪,手臂上猛然发力,一条条青筋瞬间暴起,五根手指好像铁钩一样深深的陷入北冥司的肉中,只消一瞬,北冥司便会魂归地府。 “阮姑娘快住手,他快被掐死了!” 一旁的殷天人吓得一个激灵,一把抓住阮柠七肌肉紧绷如铁的手臂,使劲的向后拉扯。阮柠七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她要是一个想不开,今天非要死人不可! 阮柠七被一提醒才回过神来,抬眼一看赶紧松开手。面前北冥司脸色酱紫,双眼外凸,喉咙里发出汩汩的响声,眼看就要不行了。 “北冥兄?北冥兄?你快醒醒!” 殷天人急忙上前拍打北冥司心口助其通气,北冥司大声咳嗽过后终于缓了过来,看向阮柠七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从此之后,北冥司每次见到阮柠七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如丧考妣。 “咱们还是先离开吧,不然就走不了了。” 北冥司指了指门口,一阵阵喧闹声逐渐靠近,是下面的人群凑了上来,仔细辨别人群中的声音,是赵老上来找阮柠七算账了。依照阮柠七的性格肯定是不怕他的,一个老头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过考虑到被围住会对之后行程造成影响,阮柠七决定还是先忍一时,压一压自己的性子。 决定好了就不再啰嗦,阮柠七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脚下助跑两步,一跃跳上窗台,随后飞身而下。北冥司向门外看了看,放下银两莫念一声“请原谅”,也一跃而下,只留下殷天人一人在风中凌乱。你们二位会武功,可以潇洒来潇洒去,可我不会啊!你们下去了我怎么办啊! 殷天人正在为难时,身后传来了赵老的怒喝:“那小妖女呢!我非要把她扭到官府去不可!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老!” 等进得屋来,赵老怒气冲冲的吼声突然戛然而止,满脸震惊的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和一样满脸震惊站在窗边的殷天人。 “赵老,您冷静点!小心身体吃不消啊。” 紧跟上来的茶楼掌柜擦着冷汗,生怕赵老一不留神再出意外。他光顾着紧跟赵老,却忘记了看路,一个不留神竟然撞到了赵老身上。回过神来再看屋内,瞬间便疯狂咆哮起来。 “这是哪个王八蛋不要命的小兔崽子干的!老子的墙啊!” 看见正跨坐在窗框上向下张望的殷天人,茶楼掌柜好像看见了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一般,双目通红,发疯似的冲向殷天人。 “小兔崽子还想跑!给老子回来!” 此时楼下的北冥司正在劝说殷天人跳下来,他拍着胸脯打保票,说殷天人尽管跳下来,他以他作诗天赋做为担保。这么说完,殷天人更不敢跳下去了,搞得北冥司好不尴尬。 殷天人还在犹豫,但茶楼老板已经冲之了近前,看着茶楼老板疯狂的模样,殷天人头发都竖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读书人的斯文体面、道门弟子的超凡脱俗、佛门弟子的庄重稳妥,心一横眼一闭腿一蹬,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上来凑热闹的人群看见,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有人甚至直接跑走去报官。冲到窗边的茶楼掌柜也是被吓得不轻,鼻尖渗出一层汗水,这一幕可是被这么多人看得明明白白,他们肯定觉得是自己逼死了殷天人,到时候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跳楼的当事人更是心中一片冰凉,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股股风声,他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好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闪过,从出生到被师傅们收为徒,从求学到独自出门游离,一直到遇见阮柠七开始,记忆突然开始变得缓慢。二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件小事,甚至自己一共挨了多少拳受了多少脚都变得清晰可见,一时间殷天人的眼眶湿润了。 “老兄,你别哭啊。” 耳边突然传来北冥司贱贱的声音,睁眼一看,北冥司那张白玉般的脸便出现在眼前,与此同时小白貂也跳到了自己的胸前,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 “我没死?” 殷天人从北冥司身上跳下来,站在原地转了两圈又蹦了两下,这才确定自己真的没事。转头看向阮柠七,后者正双手环胸,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他。眼泪不知怎得就流了下来,殷天人就这样傻傻的笑着,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 “老兄,你是不是吓傻了?” 什么叫做没眼力见殷天人算是见识到了,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抓起阮柠七就跑,留下北冥司独自在风中凌乱。 “掌柜的!钱我可给你留下了,你别再追着不放了啊!” 北冥司扯着嗓子大喊一声,随后也追着阮柠七跑了过去。三人一直跑到小镇另一侧才停了下来,钻进一条无人的巷子消失身影。 巷子中,阮柠七甩开殷天人的手臂,朝着北冥司扬了扬头。 “现在解释一下吧,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北冥司撅着屁股向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才输了口气,转头放心大胆的解释起了诗意。 “这首诗写的其实很通俗易懂,远远没有我写的那么有韵味有内涵有深意,一看就是刚学诗不久的嫩瓜蛋子写的。等见到他我可得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让他好好向前辈我学习学习……” 看见阮柠七眉角直跳,北冥司立刻转换话题:“这首诗说的是这次除魔卫道会很血腥凶险,而本次大会举办地就在蓟州城‘琼楼’地下。” “‘琼楼’?地下?” 阮柠七殷天人异口同声。 “‘琼楼’是蓟州城的一个淘宝阁,在那里可以交易各种珍奇物件天材地宝,神兵利器武功秘籍,总之是个好地方。而‘陌同门’每次大会都会在地底举办,意在让所有参加大会的人记住,自己只是武林中微不足道的底层小人物,要想爬上去不被人踩在脚下,只有不断努力一途。至于是怎么在蓟州城中建造出地下宫殿,怎么和‘琼楼’达成的协议,这些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能在大凌都城建造地下宫殿,‘陌同门’势力非同小可啊!而且他们竟然每年换一个地方,这样的财力简直富可敌国!” 殷天人咂着嘴赞叹,这“陌同门”背后一定有大势力支撑,否则绝做不到这一点,说不定背后便是大凌皇室。 阮柠七不以为意,潇洒的一甩马尾辫,管他背后是谁实力多大,这武林大会她是闹定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边境祭祖 大凌与大燕的交界边境,水声滔滔空旷如野。此方天地为两国共同管辖区域,但却少有人烟。秋风吹过,野草低垂,露出大片大片的黄土地,和一座一座大小不一的坟包和墓碑。 这里曾是一出古战场,百余年前大凌水军与大燕铁骑在此处发生激烈厮杀,那一战死伤惨重,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条铁符江,尸体的碎片漂浮在江水上,惨嚎声悲鸣声夹杂在风声中,顺风飞去甚至连蓟州的皇宫中都能听到将士们的悲壮之音。那一战,不是一句“惨烈”就能形容的。 从那之后,此处便被两国共同荒废,无人敢居住此地,能够在此安然无息生存的,唯有将士们的不灭英灵。也许那场没有分出胜负的仗,正在地下继续演绎着。 身穿白衣手持酒葫的徐潇站在一座墓碑前,伸手拂去了碑上的沙土,简陋的石碑上只有两个字——“宗师”。这座不大的坟包是樱花剑客的祖师爷,第一代樱花剑客的衣冠冢。 第一代樱花剑客立下了规矩,每一代樱花剑客选择归隐后就绝不可再插手武林事,否则便要以死谢罪。而在退隐之后,后人会为他立下一座衣冠冢,意喻先人已逝,当今世上只有一代樱花剑客。虽然这样做很不吉利,但徐潇的师傅叶先河也只能照做,自那以后第一代樱花剑客果真再也没有了消息,就连如今还在世与否都不能得知。所以,这座衣冠冢便成了祖师爷的真正长眠之所。 徐潇刚刚拜入师门时,曾经随师傅一同来祭拜过祖师爷,但也只有那一次,之后便都是师傅独自一人前来。如果不是因为顾鸣烟之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此处。如今第二次再临,徐潇感慨万千。 在师傅嘴里,师公是个很和蔼的人,似乎笑容从没有在他脸上消失过,就连打架的时候也是如此。师公早年间在江湖上曾闯出过很大的名头,甚至达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有本事的人都有傲气,即使掩饰的再好傲气也是不可避免的。第一代樱花剑客有着赫赫威名自然也自傲至极,所以在开宗立派之后便以“宗师”自居,在归隐前特意嘱咐叶先河,让他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下“宗师”二字。说起来,这还真不是徐潇师公自大,以他的实力和武学造诣,担的起“宗师”二字。 至于为什么将衣冠冢设立在这座古战场,徐潇当时年纪小并没有问太多。徐潇猜想,也许是师公生性好战好斗,这些英灵很对他的脾气,要到地下和这些兵痞分个高低。 樱花剑客都有个毛病,或者说习惯,就是爱喝酒。从第一代到还未出世的第四代,代代如此,不过四代之中唯有徐潇喝酒是被逼出来的,若是四代齐聚,最先被喝躺下的一定是他。 徐潇用衣袖拂去石碑上的浮土,又拔掉坟包上长出的杂草,踩倒一片齐腰高的荒草坐了下来。看着眼前“宗师”两个字,徐潇拔开了酒塞,将酒葫中的酒一点一点倒在碑前,随后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 “大燕的‘搬山酒’,都说喝了这酒赤脚翻越雪山都可毫不费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这酒烈是真的。听师傅说,师公你很喜欢喝烈酒,还曾经立志要喝遍天下所有烈酒,睡遍天下所有美人。美人我是带不来了,只能带些‘搬山酒’,也不知师公喝过没有。依照师公的志愿,肯定是喝过的吧!希望师公不要跳出来打我啊。” 徐潇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居然笑出了声。 “晚辈不孝,一直都没来看师公,这次来了居然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准备,当真是罪过。”徐潇又喝了一口,皮肤下一层层红晕越发明显,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汗水。“说起来还有更愧疚的事,这次来大凌,祭奠师公只是顺便,主要是来参加一场‘武林大会’,也不知师公是否知道些什么。” 徐潇搓了搓鼻子,尴尬的笑道:“连个歉都没道就对师公问这问那的,我这也真是不懂礼数啊。” 再喝一口‘搬山酒’,这次的酒劲倒是没有前两次强烈了,徐潇只是脸上一烫,并无其他反应。将酒葫放在地下,徐潇起身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不孝子孙徐潇,扣拜祖师,愿祖师一切安好。” 长跪不起,徐潇将头深深碰在地上,心中五味杂陈。师傅对徐潇来说是他的父亲,师公则是他的祖父。无有父母的徐潇一直以来都很珍惜与自己亲近的人,师傅、王云子、黄老都如同他的家人一样,与他们之间的感情,徐潇一直视若珍宝。 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师公,但徐潇在第一次祭拜师公之后便将他放在了心里,他知道了在这个世上他还有一个亲人,只是无法谋面。那时的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自己多了一个亲人,多了一个念想,多了一份动力。如果可以,徐潇很想与师公面对面坐下来聊一聊,聊一聊这些年自己经历了什么,师傅经历了什么,自己对人生对武道的领悟与迷茫,等等等等。有很多他不想和师傅说的,或者说不想对师傅的衣冠冢说的,他想与师公说说。但当他真的再次来见师公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感觉很怪异。 许久过后,徐潇收敛情绪缓缓起身,就这样跪坐着平视石碑,那上面“宗师”两个字熠熠生辉,仿佛有神韵蕴含其中。徐潇笑了笑,整理思绪,将这些年发生过的趣事,自己的伤心事,行走江湖之所见,与人比武之心得,对师傅师公的愧疚都一并和盘托出,这一讲便直到天黑。等徐潇觉得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尽了,这才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拿起酒葫,将‘搬山酒’全部倒净,徐潇这才起身准备离去。刚站起身,却又听见了一阵咳嗽声,声音顺风传来徐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里怎么会有人来? 顺着声音望去,一盏红灯笼正在向此处行进。红灯笼走走停停随风摇摆,不时传来阵阵咳嗽声。咳嗽声很大,似乎来人咳得很用力,听着让人觉得不舒服,总感觉他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才能顺畅。 红灯笼走走停停,徐潇心中思绪流转。他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会对一盏红灯笼产生恐惧。他只是很好奇,怎么会有人打着红灯笼出现在这个连鬼都不敢靠近的地方,而且听声音当是一个年纪不轻的老人。 徐潇站在墓碑旁等待红灯笼靠近,片刻之后红灯笼停在了徐潇近前,那果然是一个老人。借着红灯笼微弱的光亮,徐潇看清了老人的相貌,不由得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老人长得可真吓人!若徐潇是个道士,现在肯定一道符咒就拍过去了。 身形伛偻,满头白发,皮肤失去弹性而下垂,在身上脸上形成层层褶皱,甚至连双眼都被眼皮遮住睁不开。老人抬头看向徐潇时咧了咧嘴,满口黄牙且泛黑,一股刺鼻的口臭味顺风扑面而来,徐潇只好屏住呼吸不去闻。 老人又咳了两声,用手中的红灯笼指了指徐潇,发出沙哑的嗓音:“小伙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老人说话时难以忍受的口臭再次钻进徐潇鼻腔,但他出于尊重老人,在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露出一个笑脸,作揖行礼。 “晚辈在此祭奠家中长辈,忘记了时间。适才见到老先生向这边行来,心中好奇特在此等候。” “嗬嗬嗬!小娃儿年纪不小,胆子倒是挺大。黑灯瞎火的竟然敢独自一人在这鬼都不敢来的地方呆着,有胆识!有魄力!” 老人发出带有痰音的笑声,对着徐潇竖起了拇指。徐潇也是笑了笑,问向老人:“老先生都不怕,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有什么可怕的。” “嗯!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啊?我一个两只脚都踏进棺材里就差没躺下的老东西,死了又能怎么样啊?再说了,这里埋的都是为国而死的英魂,他们怎么会害我呢?” 老人傲气凛然,满脸的洋洋得意,说到激动处又咳了两声。 “老先生身体硬朗的很,怎么会踏进棺材呢。” “哼!嘴倒是挺甜,可惜没用哦!我这老不死的听你瞎吹也没啥意思,我活这么大什么好话没听过,什么赖话没受过,还会被你个小娃娃给忽悠喽?” 老人嗤笑一声,用下巴点了点徐潇师公的墓碑。 “这是你家大人啊?” “正是。” “你们做后人的也真能耐,是都没念过书还是缺钱啊,连个碑文都不知道咋写?写的这叫什么玩意儿啊!啧啧,真给你家祖宗省事儿。” 老人摇摇头,转身向回走去。 “过来吧,去我那住,黑灯瞎火的乱跑再把自己个儿给吓死。想拒绝也可以,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都看你一下午了,一个人叨叨叨的,可怜啊!” 老人长叹声被秋风吞没,徐潇低头沉吟片刻,最后朝墓碑作揖行礼,抬脚跟了上去…… …… 第一百二十八章:顽童老人 不知名的老人提着红灯笼缓缓走向夜色中,徐潇落后两步也跟着老人向黑暗中行进。老人不曾说话,只是不时会发出咳嗽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些吓人。好在徐潇胆气够足,阳火够旺,这才能保持镇定自若。 “小伙子,走过夜路吗?” 老人沙哑着嗓子没由来的开口询问,老人没有回头声音有小,再加上刚好有风吹过,声音被风吹散,徐潇竟然没有听清楚。 “老人家,您说什么?” 徐潇向前跟进两步,皱眉低声询问。老人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 “经常走夜路可不好啊,阳火容易灭,身体会受损的。年轻人,以后少走夜路。” 徐潇哑然,老人说的话他不知道怎么接,不过老人也是出于好意,说一些感谢话总没错。刚要开口说声“多谢老人家提醒”,老人就又自顾自说起来。 “走夜路容易碰到不干净的东西,要是谁在你背后叫你名字或者拍你肩膀一下,你可千万别回头,也别答应。答应了,你的魂儿就不知道会被什么东西给勾走,到时候免不了大病一场,而且如果不找个会看事儿的给你收回来,那你可等着受罪吧。” 徐潇只觉得背后有一股股凉风吹过,不自主的瞳孔便是一缩,前面老人更是减缓了脚步,气氛瞬时诡异起来。 “要是有人拍你肩膀,可不能回头。都说人身上有三把火,肩上两把魂火,头顶一把命火。被人拍肩膀两把魂火可就灭了,这个时候你和死人没啥两样,只要一回头,嘿嘿!你后面那位就能收了你!你说对吧!” 老人突然转身,上前一步直面徐潇。老人面目本就丑陋,在幽幽红光照耀下整个人好像沐浴在鲜血中。咧开的嘴中散发出浓重的口臭,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越发的像尸臭,顺着徐潇口鼻毛孔钻进体内钻进五脏六腑,徐潇猛地僵在原地。 “嗬嗬嗬……年轻人啊,以后少听点子没用的东西,多读读书比什么都强。看看圣人都说的什么,学学圣人的道理。到时候满身浩然正气还怕什么山精鬼魅,哪个还敢靠近你!” 老人看徐潇如临大敌的模样哈哈大笑,转身留下满脸黑线的徐潇,走的时候还不忘在嘴里叨念:“现在的人啊,没点儿正事儿。” 徐潇有一瞬真的差点就出手了,一个孤身老人,手拿大红灯笼,满嘴山妖志怪,怎么想都不像人啊!好在徐潇及时醒悟,这才没有出手误伤无辜。虽然收住了手,但免不了一阵腹诽。这老头也真是奇怪! “小子,刚才被吓坏了吧。” 老人声音中带有玩味,好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正洋洋得意的向人炫耀。徐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是个老顽童。 “吓坏了没关系,把头顶的火点起来就行了。命火一旺,百鬼难侵!” 徐潇撇嘴,刚才还说让我多读书少信牛鬼蛇神,怎么这才一转眼自己就又开始说上了。 “把火点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拍一拍脑门就行了。就比如你现在的情况,只要这样就好了。” 说着,徐潇面前刮起一股旋风,徐潇在一瞬间竟然无法睁眼。紧接着,额头便被一掌击中!徐潇被打的神魂不稳,竟然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等他回过神来,看向老人的眼神立刻警惕起来,手指更是微微用力,随时准备出手。 动作竟然能这么快,老人一定是个练家子,而且爆发力极强,出手自己竟然挡不住!那老人接近自己的目的可就耐人寻味了。悄悄引龙出海,火龙游走周身窍穴,暗暗戒备。 “走了走了,瞧你那傻样!和我那傻徒弟有的一拼。” 老人咧嘴大笑,加快了脚步不再言语。徐潇虽然心中好奇,但老人不说自己也不好询问。仔细回想刚刚老人出手时的动作,徐潇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准确说是有点熟悉。但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只能自己苦恼。 在黑暗中时间的概念很是模糊,徐潇也不知走了多久,可能是一柱香的时间也可能是半个时辰,就这样跟在红灯笼散发出的幽幽火光后面,一直来到了一座小屋。 “进来吧,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来个伴儿也好。” 老人推开屋门,将灯笼挂在门口,进屋点燃了灯烛,瞬时间,整片凝重的黑暗,都被木屋中的火光所照亮。好像有仙人用一剑之威,劈开了吞噬世间的猛兽,光芒重回大地。希望、温暖、信仰是此时此刻徐潇能想到的所有词。 “哎呦,真是老了啊,走这么两步道就走不动了。这把老骨头啊!” 老人缓缓坐在躺椅上,垂着发酸发痛的双腿,走路时间一长,老人的关节就疼的要命。 “小子,你去帮我烧点水来,我要泡泡脚。刚好你也可以泡一泡,歇一歇。” 老人躺在躺椅里说话有气无力,好像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合着把我拉过来是当苦力来了,这老头用心不良啊。” 徐潇撇了撇嘴,但面对一个此时满身腐朽的垂暮老人他可是真的提不起脾气,只能无奈乖乖当苦力。 徐潇掏了掏灶台,用打火石点燃柴火,舀出三瓢水,盖上了锅盖。徐潇心中感叹,好多年没有替别人烧过水了,此时不由得又想起了师傅。当年师傅也是这样用自己的,还美其名曰锻炼他的体力膂力。 烧水舀水轻车熟路,徐潇端着装满热水的木盆放在老人脚下,哪知老人居然微微闭着眼打起了鼾声。徐潇哑然,摇了摇头,脱去老人鞋袜丢到木盆中,随后拿来一条帕巾,以热水浸湿帮老人擦脚。徐潇的动作很轻柔,老人并没有因此惊醒,擦拭过后双手自然的在老人脚底揉捏起来,这一幕又让徐潇陷入回忆。 曾经师傅也是这样要求自己,在他睡熟时给他擦脚捏脚,但不能把他惊醒,否则就免不了一顿暴打。听师傅说,当年师公也是这样要求他的。由此,徐潇曾一度觉得师傅故意刁难自己是为了报复当年师公对他的苛刻要求,甚至在心里还想,等以后自己有了徒弟,一定也要这样报复他。 徐潇想着想着竟然轻笑了两声,抬头一看,老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徐潇不慌不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就这样蹲在地上看着老人。 “不错不错,你这手法很不错。当年我徒弟按的可比你好。” 老人咧着嘴,露出泛黄发黑的两排牙齿。徐潇心中一动,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但却好像是流星的尾巴,在指尖一闪而过,转眼便消失在茫茫银河之中。 “行了,把水放出去吧。你是客人,可不能让你做的太多。”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晃晃的穿鞋下地,弯着腰敲了敲腿舒服的“嗯”了一声。伸了伸骨头,骨节之间噼啪作响。 “来,我给客人倒点水。” 老人走到不远处的桌边倒了一杯茶水交给徐潇,茶水早已冰凉,但徐潇浑不在意,仰头一饮而尽。 “喝隔夜茶不好,以后得少喝。” 老人坏笑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徐潇笑笑,一老一小喝着隔夜茶很是自在。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你说吧,小老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人再次做回躺椅,示意徐潇自便。徐潇搬过一张板凳坐在老人脚下,眼神闪了闪。老人让自己问,那自己就没必要客气了。 “老先生为何允许我提问。” “你要是不想问,我就去睡了。人老了,不中用了!精神不够使。” 老人作势要起身,眼神中闪过狡黠的目光。徐潇无奈,只能举手投降,老人这才得意洋洋的坐回去。 “老先生为何会住在这里。” “这个问题简单,我在这儿要等一个人。” 老人把自己完全埋在躺椅里,双眼微眯,舒舒服服的晃来晃去。 “老人家认识我家先祖?” “居然没问我等的是谁?” 老人略显惊讶,身体向上坐了坐,眼神中有过神采闪动。徐潇笑了笑,这么明显的套路他可不会上当。 “我与你家先祖是旧时,认识了有六十多年了,当年你先祖选择埋在这里就是我的建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老人突然神采奕奕,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挺拔了几分,神色中带有骄傲。 “这里埋葬着我们曾经的兄弟!当年他上了战场,我们就一直在等他回来。后来他立了战功被拜为上将军,一生征战厮杀无数!曾经是整个大凌的骄傲。可惜啊……英年早逝,年仅四十三岁就重病而死,唉……” 老人神色逐渐萎靡,眼眶微微泛红,双眼垂泪老泪纵横。 “再后来,他在临死前说出遗愿,想要把自己埋在最初一战成名的地方,和自己的兄弟们埋葬在一起。所以,我和你先祖便决定,死后把自己埋在这里,陪着自己的兄弟在地下征战厮杀。你家先祖走的也早,只剩下了我苟延残喘。我也没有后人没有亲人,就想着先上这儿来报个到,等死了也直接就没了,也不用再麻烦谁。” 老人说的很伤感,徐潇听得亦认真。不过也只是当作一个故事听,毕竟老人没什么可以证明…… …… 第一百二十九章:致命询问 老人坐在躺椅里摇摇晃晃,神情很是伤感,屋内的烛火晃了晃,大片的阴影笼罩在老人的脸上,一时间老人死气沉沉。 徐潇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哪知话还没出口,老人突然噌的坐了起来,满脸的坏笑。 “是不是相信了?你这小娃娃还真好骗啊!哪有这么传奇的故事啊!哈哈哈……” 老人哈哈大笑,边笑边拍大腿,脸上耷拉下来的皮肉一颤一颤的,似乎只要用力过猛皮肉就会脱落掉在地上。徐潇满脸黑线,多亏了自己没相信,要不然非得忍不住打人,这老头怎么就没个正形啊! 老人一直笑个没完,最后几乎笑岔气,徐潇不明白老人为何笑成这样,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啊。也许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老人这种情况,笑到最后竟然嘎了一声昏死过去,徐潇这个气,真是没事找事! 徐潇火龙凝聚于右手食中二指,握住老人寸关尺后将内力注入到老人体内。想到刚刚老人出手的动作,徐潇心念一动,分出一股内力探向老人丹田。一探之下,徐潇陡然皱眉。“浩瀚如海”!这是徐潇能想到的形容最贴切的词。 老人的丹田气海中内力之浩瀚,气势之磅礴远非徐潇可比,两个徐潇的内力也不及老人之雄厚。想到这里徐潇猛然抬头,老人果然正笑眯眯的看向他,徐潇冷汗瞬时浸湿了后背,头皮针扎一样的疼,只感觉好像被野兽盯上了一般,甚至来不及收回内力,便急忙撤指。 自己所担心的事很快就发生了,老人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吸力,徐潇手指被死死的吸附在老人寸关尺上,与此同时自己体内的内力更是如海水倒灌一般猛然涌向老人体内!徐潇的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如雨般滴落而下,不只是内力,他的体力也在一并流失,如果不能将手指抽开,他最后便会被吸成一个废人,并且脱力任人宰割。 “是不是很惊讶?” 老人言语中带有玩味,抬了抬手臂,连带着徐潇的手臂也一同抬起。徐潇这回体力流失更快,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整条右臂都开始不断的颤抖,汗水顺着手臂流下来,手臂的衣物被浸湿贴在手臂上,很不舒服。 “刚刚你问了我一些事情,我也有些事要问你,你可一定要说实话啊!不然,会发生什么小老儿我可不敢保证啊。” 老人的脸上阴影更重,笑容越发邪气凛然,好像一尊邪神临凡,徐潇心底一阵发毛,暗骂自己不该如此大意,仗着自己有点实力就放松了警惕。 徐潇脸色很难看,老人却不以为意,手臂一转转而握住徐潇的寸关尺,停止了继续吸取内力。徐潇虽然内力不再流失,但寸关尺被老人抓住还是用不上一点力气。 老人此时眼神犀利,身上哪还有半点老态龙钟的迟暮之相?声音冷峻,他说道:“你说你是那衣冠冢主人的后人,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自然知道到,那是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的衣冠冢。” 徐潇对答自若,心中却是微微皱眉。一般来说会这样问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师公或师傅的友人,二是师公或师傅的死敌。比起后者,徐潇更愿意相信是前者,毕竟自己的小命就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不说实话肯定要死,说了实话还有五成的可能活下来,徐潇别无选择。 “嗯,这个会答还算满意,知道墓主人是谁的可不多。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是赵爻什么人。” 老人扣住徐潇寸关尺的手指稍稍松动,徐潇心中一轻。 “刚刚说过了,我是他的后人。” “这就有点胡扯了。” 老人手指突然用力,徐潇整个人瞬间瘫软,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住的颤抖,死亡的阴影蒙住了徐潇的心。 “赵爻那老小子从来就没近过女色,一心只求达到顶尖之上更高的境界,他怎么可能会有后人?这个回答我不满意,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我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就能掐断你的心脉。” 老人动了动手指徐潇顿时眼前一黑,耳边传来如擂鼓般的心脏声,扑通!扑通!扑通!声音阵阵,呼吸凝滞! 徐潇强行提起最后一口气,咬牙说出一句话:“我是他徒孙。” 老人手指陡然一松,血液重新在体内流通,一股股热流冲击着徐潇由于窒息而感到冰冷的身体,大脑充血双眼逐渐清明,耳边咚咚的擂鼓声逐渐平息。徐潇猛地吸气,劫后余生的身体这才恢复了行动,强自支撑起身,以不让自己的样子太过难看。 “这才对嘛,刚才就听你师公师公的叫,跑这儿来又说你是他后人,要诚实啊!” 徐潇抬起沉重的眼皮,怪异的看向老人。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偷听了你说话。你功夫练的还不到家啊,若是赵爻那老小子,隔着座山他都能感觉到。” 老人用鼻子呼气笑了笑,这是他夸张的说法。不过,第一代樱花剑客的洞察力和藏匿术确实远非常人可比,伪装的再好,他一眼过去也能识破。赵爻曾经对他说过,自己能看得如此细致入微,这得益于他异于常人的眼睛,他这双眼睛可以将事物放大数倍,甚至连苍蝇翅膀上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人曾经对赵爻的特殊能力很好奇,下过一番苦功研究,竟然还真让他研究出了名堂。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怎么证明你是他的徒孙。” 徐潇无奈的笑笑,从怀里拿出一朵纸质樱花,他说道:“如果你现在回去看,地上也有一朵。” 老人张手一吸,将樱花吸到手心,撵动翻看又扔了回去。 “的确是真的,但不能说明问题。再拿出一个有力的证据,不然饶不过你。” 徐潇叹了口气,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拿出那件东西。那可是自己压箱底的宝贝,若是老人想抢自己也没办法,毕竟死了之后还是一个被抢的下场。 伸手入怀,徐潇掏出了一物。那是一把长不过两寸的银色短刀,短刀尾部有一个圆孔,后面连接着一条条细不可见的细丝,绑在一个铁护腕上。 老人双眼中惊讶和激动一闪而逝,用手指轻轻摩挲刀面,两面各有两个小字,一面是“浩然”,一面是“抵天”。 “我有一身浩然气,可抵苍天万丈高……浩然抵天刃……真的是浩然抵天刃!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见到。” 老人喃喃自语,眼眶中似有泪光闪过。他对这把樱花刀,也就是“浩然抵天刃”再熟悉不过,这上面“抵天”两个字就是他刻上去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当年那个样子。 “最后一个问题,谁让你来的。” 老人双眼微闭,将一闪而过的眼泪收了回去。吸了一口气,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人,我来大凌有事要办,所以就先来祭祖。” 老人对悲伤和激动掩饰的很好,徐潇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徐潇脸上不禁一烫,这个回答可是一点也不光彩。 老人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扣住徐潇寸关尺的手,徐潇如释重负,终于是活下来了。 “这个还你,记得戴在手上。可不能辱没了樱花剑客的名头。” 徐潇结果樱花刀,将它戴在了右手腕上。这是前不久自己摘下来的,摘下后就没急着戴在手上,不然今天自己也就不会受这罪了。 老人转过身去,在徐潇戴好短刀的一刻,突然转身出掌,这次徐潇已经有了防备却依旧来不及反应,这便是他和顶尖高手的差距,速度与爆发力差了太多。 老人一掌打在徐潇胸前,徐潇却并没有收到创伤。老人这一掌来势虽猛,但下手却轻,一击过后将内力打入徐潇胸腔。徐潇知道这是要是要试探自己,所以也并不慌乱,运转“樱花掌法”,在体内打散了那股内力。 “你果真是他的徒孙。” 老人露出了笑脸,收回了手掌。徐潇却是露出玩味,轻笑着问道:“就不怕我是偷学的?” “哼!”老人嗤笑一声,“想偷樱花剑客的武学?这天下除了顶尖高手没人能做到。再说到了顶尖境界还有谁会去偷学别人的武功?当然,赵爻是个例外。你不用说这是你抢来的,赵爻选徒弟肯定不会选贪生怕死之辈。” 老人说的很肯定,徐潇也是点了点头,老人说的的确是事实,依照徐潇的性格,面对死亡当然是宁折不弯。 “坐吧,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一下。” 老人走到了火炕边一屁股坐上去,火炕冰凉刺骨,老人忍不住跳了下来。看着徐潇尴尬的笑了笑,苍老的脸上褶皱全都拧到了一起,看得徐潇心里发怵。 “真是老了啊,不服老不行啊……” 老人自嘲的摇摇头,捂着屁股去烧炕了…… …… 第一百三十章:顶尖之上 老人烧炕的技术轻车熟路,很快便将冰凉的火炕烧的热气腾腾。老人舒舒服服的坐在炕上,拍了拍自己身边叫徐潇也一起坐下,徐潇点点头坐了过去。 “你可知道我在这里要做什么。” 老人从炕头摸出一杆烟枪,在炕头上磕了磕,点燃后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白色的烟雾弥漫在老人四周,宛如仙境。 “老人家刚刚不是说了过了。” 徐潇不动声色的把屁股向后边挪了挪,老人见了冷哼一声,使劲吸了口眼随后猛地喷出,烟雾凝成一条烟龙,直直喷向徐潇头脸,呛得徐潇咳嗽不止,眼泪直流。 “和你师公一个德行,不抽烟爱喝酒,还对抽烟的人不由自主的排斥。哼!真不愧是他的徒孙。” 老人冷哼连连,但眼神中却始终带有一丝追忆往事的神采。徐潇尴尬的笑了笑,只能把屁股又挪了回来。 “回答我的问题,你可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 徐潇皱了皱眉,老人又问他一次便是否定了他的回答,但他否定的是在这里等人还是在这里等死,亦或者二者都否认了呢。徐潇想不通其中缘由便只能老实的摇了摇头,承认自己不知道。 “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你。” “等我?” 徐潇略显惊讶,随即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师公还活着,并且要在暗中帮他。 “你师公死了,就在前不久,人还是我埋的,这老东西追求顶尖之上的风光追求了一辈子,到最后还不是徒劳无功!呆子一个,就不知道享受生活!到死了还要麻烦我这把老骨头!” 老人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却十分酸涩。赵爻这个老伙计哪都好,就是一根筋这个毛病让人受不了。醉心于武学只愿能登峰造极,到最后孤独终老,还立下一堆狗屁规矩给后继弟子,真是害人害己。 老人又想起了那天黄昏,退出江湖已久的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突然寄了一封密信前来,告诉自己他已经时日无多,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要请他帮忙。 多年无有音信的老伙计突然来信,而且上来就是求人,这可是把老人惊得不轻。想着以赵爻的臭脾气,若非是干系极大的要事,赵爻绝不会像托孤一样来求自己。于是老人提上剑跨上马,好像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样,鞭鞭打马,策马而去。 等到了信上所提地点的时候又是一个黄昏,老人找到了那片竹林,苍翠欲滴的竹海在黄昏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黄的光芒,好像一片黄金林。盘坐在临海中的耄耋老人感受着微微晚风,好像一位不愿飞升的枯坐老道,仙气凛然。 老人骑着早已不复当年俊朗的老马凑了过去,耄耋老人微微抬头,露出了一张白玉般皮肤的娃娃脸旁,老人被吓得险一险跌落下马,手中那柄曾扬名天下的“水伏剑”习惯性的弹出了剑鞘。 “见到老朋友就拔剑,你这人是有多少年没动过手了。” 苍老的声音从一个顶着娃娃脸老人嘴中传出,那场面诡异至极,谁看了都要尖叫着跑开。不过老人却是松了口气,那的确是他熟悉的声音语气,即使换了张脸,他也已经认得出。 “老了,不比当年了!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病,我这小心肝啊可经不起你吓唬。” 老人还剑归鞘翻身下马,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位发生诡异现象的老朋友皱了皱眉。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惊呼出声:“你居然达到了!” 面对老人的惊讶,娃娃脸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半只脚踏了进去,算是看见了一点麟角。不过也仅仅是看到了一点,这半步的差距就和顶尖与一流上等一样,云泥之别,云泥之别啊!” 娃娃脸老人无奈的摇头。 “你这老怪物还抱怨上了,是诚心气我这个一辈子只能在顶尖原地踏步的废物蛋啊!真是一点没变,和当年一样的讨厌!” 老人撇着嘴,一巴掌拍向了老朋友的肩膀,哪知一拍之下,娃娃脸老人的肩膀处竟然发出了清晰的骨裂声,最后甚至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惊呼出声,一时间,久经江湖风雨的老人竟然没了主意。老朋友身上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面的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老朋友,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这就是半只脚踏进去的代价,没能跻身顶尖之上却目睹了上面的风光,老天爷不会放过我的。这副皮囊,已经是用不得了。所以我才把你叫来,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和你说一下些事情。” 娃娃脸老人无奈苦笑,他穷极一生追求顶尖之上的境界,最后却换来了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也真是讽刺!难道真的是天上神仙满了,不想再让自己上去占个位置多个饭碗? “你打住,我可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踏进去的,更不想替你继续追求下去!我可不想和你一样,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老人当场拒绝,丝毫不给娃娃脸老人回旋的余地。然而这次却是他想多了,娃娃脸老人无奈苦笑道:“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交给了你你也不一定上的来。山上神仙山下凡,这登山可真不是咱们凡人能做到的。而且,我也不准备让他人继续我的老路。” “欸呦,我听您老这意思,是赵老卖瓜自卖自夸啊!啊哈哈哈!” 老人也盘腿坐下哈哈大笑,亦如往日的少年。 “你这顽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都多大岁数了,也不知道自重。” 耄耋老人瞪了他一眼。 “你不也是吗,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武痴。” 老人摇了摇头,“赵爻啊,你就没后悔过?” 耄耋老人便是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赵爻摇了摇头,眼神中露出神往的色彩:“你不明白,能见识一下山上的风光是我赵爻这辈子最大的希望。现在我终于算是如愿以偿,哪怕最后是一个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真是个疯子。” 老人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莫名的伤感笼罩在了两位老人周围。 “不说这个了,这次叫你来是有大事要请你帮忙。” 娃娃脸老人赵爻面色一肃,老人也是急忙收起了伤感。 “我能够半步踏入顶尖之上其实是得益于一个人,我也不与你卖关子,那个人就是龙虎山的那个天纵奇才,张玄阴。他在不久前找到了我,对我泄露了一些天机,并请我帮他的忙。” “张玄阴那小子整天神神叨叨的,你居然信他的鬼话?” 老人皱了皱眉。 “不信他,我又怎么能上的了山?” 赵爻低头看了看已经腐朽的身躯,赞叹道:“张玄阴,他可不是一般人啊……” 回了回神,赵爻笑道:“瞧瞧你,又把我给扯远了,你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 “打住!说事儿!” 老人抬手提醒赵爻继续说,赵爻无奈笑着,只能继续泄露天机:“他说不久之后会天下大乱,但这场大乱来的早了些,会对未来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张玄阴想要阻止大乱,他便一直在寻找那场能阻止大乱的关键。没想到没想到,也不知是我樱花剑客一脉祖上有人诈尸还是祖上有人造孽,这场大乱的关键竟然应在了我那徒孙的身上。” 赵爻神色越发苦涩。 “张玄阴说,如果我那徒孙在日后关键时刻的选择正确,那最后不但不会有事,还会得到天大的福源。可如果选错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不只是他,全天下都会连带着遭殃。” “这鬼话你也信?” 老人目瞪口呆,自己这老朋友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牛鬼蛇神的东西也信? “不由得我不信啊!你不明白。”赵爻只是摇头,“我不能再泄露太多天机了,说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我叫你来只是希望你能帮一下我那徒孙,在关键时刻给他一份机缘,我知道,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挑起拯救苍生的重任。” “早说让我帮你徒孙不就完了嘛!还什么拯救苍生,真不知道你老小子怎么想的!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希望你交给他两样东西,东西都在我身后的木屋里,你去拿出来吧……” 两天后,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武学宗师,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羽化而去。老人回忆到此便戛然而止。 抽了一口旱烟,老人问徐潇:“我等你是要给你一份机缘,算是受你师公所托。你也不用和我推辞,说是机缘,其实都是你师公留给你的东西,我不过是代为转交罢了。” 徐潇思量了一番,对老人说道:“能告诉我师公埋在哪里吗?” “这你就不用想了,你找不到的。我把他埋在了一个只有我们兄弟几个才知道的地方,”老人微微抬头,眼神似乎能穿过层层阻碍,来到了那个他们小年时立下誓言的地方,嘴里喃喃道:“一个……好地方……” …… 第一百三十一章:神剑焚瑞 老人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屋里该收拾收拾了,这么大的灰弄得我眼睛疼。” 徐潇也揉了揉眼睛,配合老人说道:“是啊,该收拾收拾了。” 老人哼了一声,叫徐潇在这儿等着,他去给徐潇拿一些东西。片刻过后,老人回返,一扫之前的顽童形象,面色严肃庄重,手中托着一个被黄布包裹住的长条状物件。 徐潇的身体突然本能的兴奋起来,那是一个剑客对宝剑利刃的敏锐感知,黄布之内一定隐藏着一柄神兵利器!而且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名剑!徐潇吞了口唾沫,手指微微颤抖,不由自主的伸向老人手中的物件。 “跪下!” 老人猛地爆喝了一句,脚尖后勾踢在徐潇膝窝处,徐潇身体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后,徐潇才醒悟过来发觉了自己的唐突,神色收敛,恭恭敬敬地对着那长条状的物件三次叩首,老人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稍化解,点了点头。 “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有一句话叫我务必传达给你,第三代樱花剑客徐潇,你可要听好。” “不肖子孙徐潇听训。” 徐潇头颅深深埋向地面,心中激起千层浪。师公竟然有话对自己说,这可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激动伤感等等复杂情绪纠集在一起,徐潇情绪无法控制的剧烈波动,双眼竟微微湿润。 “日后做事做人都要顺从自己本心,切莫被他人所影响。” “徐潇谨遵师公教诲。” 徐潇双掌攥拳,指甲甚至微微抠进肉里,以这破皮割肉的疼痛暗暗起誓,师公的话哪怕到死他也要谨记并遵从到底。 “起来吧。” 将老朋友的意思全部如实传达到,老人松了口气,将托在手中的物件递给了徐潇。徐潇依旧没有起身,双手高举过头顶,低头恭敬接过了物件,并再次托举着它响头砰地。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人都死了把脑袋磕破也没用啊。” 老人用力一提,拉起了徐潇。徐潇抱拳拱手行了个晚辈礼,说话间满是感激:“多谢老前辈。” “谢什么,你这人和你师公一个样,磨磨唧唧,说话就没个痛快的时候!腚大点事儿非得说的跟救命之恩似的。” 老人自顾自盘腿做回炕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打开吧,早就看出来你猴急的样了。” 徐潇舔了舔猩红干燥的嘴唇,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拇指死死的按住颤抖不停的其他四指,以防自己由于太过激动损坏了这宝贵的器物。深深呼吸,将一口气憋在胸腔以压制胸中激荡而起的兴奋,最后猛地一扯,将包裹在外的黄布条一把撤下,露出隐藏在其下的绝伦锋芒,这一刻烛火跳动,呈现出了臣服的姿态。 那是柄长三尺三寸的长剑,剑身晶莹透亮晃晃直射人眼。剑身上雕刻有火焰纹路,仔细看下,火焰似乎汇聚成了一只麒麟头的形象,栩栩如生。剑柄部分为赤红色,红得鲜艳,红得如血。徐潇将躺在长剑下面的剑鞘拿出,只见剑鞘上用小篆写着两个字——“焚瑞”。 “好一柄宝剑!焚瑞焚瑞,业火焚天,摧毁祥瑞,这是能诛杀一切带有上天气数的天选之人的凶剑啊!” 徐潇眼神中恐惧与兴奋并存,兴奋是这柄宝剑的神异,这绝对是一柄不世宝剑,徐潇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师公当年用它时所向披靡的场景;而恐惧是因为这柄宝剑的杀性太重,每次靠近这柄“焚瑞剑”他都能闻到一股挥之不散的血腥气,他怕自己降不住它。 “哼!哪有你想的这么玄!不过是一把剑而已,若是你见了我那把剑,还不得被吓得晕过去!我那把剑才是真的上过战场饮过亡魂血的凶剑!” 老人嗤笑一声,对于徐潇的恐惧不以为意。徐潇没有回话,只是手掌轻轻抚摸剑身,他能感觉到这把剑传递而来的血腥,也能感受到这把剑正在渴望着鲜血。就像是一头饿极了的野兽,见到什么都想咬上一口。 不是每一把剑都能有剑意,也不是每一把剑都能与人产生共鸣。剑中有灵,用剑者便会事半功倍。这种灵性可以通过长时间的使用磨合来培养,但这种灵性只能适用于他一人,这更像是一种习惯。这把剑中的灵性为最上乘,无论谁用上都会得心应手,这样的灵性只会出现在那些绝世神兵中。然而即使是绝世神兵也并不是都有灵性,但这把剑却有着极其雄厚的剑意,这是只有经历过无数战斗洗礼才会凝聚而成的剑意,凝聚成的“剑灵”,它渴望战斗渴望鲜血。由此可见,这把剑的前任主人要么是一个魔头,要么是个极其好战之辈。 “行了行了,快把你那哈喇子收收吧!都流一地了!”老人横了徐潇一眼,“不就是把剑吗?有什么稀奇的。你这把剑已经太多年没露过锋芒了,锐气早就削减的光了。当年你师公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光景。” 神兵利器与武功一样,最怕的就是“放”。武功一旦放下再想捡起来容易,但要恢复到从前的光景那可就难了,要比最初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这样也只是有可能弥补。若是神兵利器被放的久了,兵器便会蒙尘,很难再找回当年的感觉,无论怎么用都会觉得不趁手,甚至会觉得自己的兵器在排斥自己,在与自己抗拒,这便是神兵放久了的后果。好在这把“焚瑞剑”剑意雄厚,这才没有被彻底磨为寻常兵刃。 “你师公说,你那把剑做的太过花哨,用心全在适应各家剑法上面,反到失去了与樱花剑客一脉武功相配的特点,这样的剑又怎么能把剑法的精妙发挥到极致呢?所以你师公临死前让我把这把剑送给你,还说日后绝不可再让‘焚瑞剑’蒙尘。不然,他的棺材板儿可要压不住喽!” 老人将那柄名为“焚瑞”的剑从徐潇手中接过,在虚空中就那么一劈,霎时间,天地都仿佛为之色变!徐潇甚至能用肉眼见到空气被一剑劈开的景象,一时间窒息感充斥了他的头脑,此等神异景象实为平生所未见!这真的只是一柄剑吗? 老人拇指抚摸在剑身上,眼神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拿过剑鞘将“焚瑞剑”放回剑鞘,那能让天地颤抖的恐怖锋芒终于被隐匿起来,仿佛屋内的火光都明亮了几分。 “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一个‘名剑榜’?” 老人将收起刺人锋芒的宝剑交还给徐潇,徐潇接过的同时点了点头,作为用剑之人徐潇对那‘名剑榜’上的天下名剑可是再神往不过,若是能有其中一把做为兵器,那他的实力恐怕能直接提升一个层次。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对于一个武人来说,能有一件称手的兵器那可谓是如虎添翼,反之则会反受其害。 “‘名剑榜’上的名剑有百余把,无一不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名剑。你这把‘焚瑞’,我的那把‘水伏’,还有当今被称为剑仙的段化平手里的‘兽王’,这三把剑虽不在‘名剑榜’之列,却曾经折断过数把‘名剑榜’上的名剑,甚至你这把‘焚瑞’曾经将‘名剑榜’上排名第一的‘黑域’斩掉了一个碎片。若论做工的精良取材的坚硬,这三把剑远比不上那些上古神兵,之所以能胜之依靠的不只是剑本身的锋利与否,还有用剑之人的剑法高低机智与否。所以,不要以为自己得了一把好剑就洋洋得意目中无人,记住,实力比你强的有的是。” “前辈说的是。” 徐潇恭敬拱手,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焚瑞”居然斩掉过“黑域”的碎片,这也太过骇人听闻了!这让徐潇更坚定了以自己本门武功证道的决心,即便不能再现师公当年的风光景象,也不能堕了师公的名头。 “前辈,当今剑仙段化平手中的剑你可见过?” 徐潇突然想起一事,段化平手中的剑叫“兽王”,而他认识的那个剑道高手段三手中剑鞘的模样便是无数猛兽的头颅。 “不曾见过,就连段化平本人我都没有见过。只是听人说他乃是当今剑仙。哼!要我看,恐怕又不知是谁要讨好这个叫段化平的小子,给他安了个‘剑仙’的名头好让他乐呵乐呵。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 老人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剑仙”似乎很是不屑,拧着眉,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脸上表情有些不好看。 “我怎么觉得,是前辈嫉妒人家呢?” 徐潇出言调侃。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当年玩儿剑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感谢他爸‘不把他抹上墙’之恩呢!我嫉妒他?哼!” 老人越是嘴上说的很,越显得他的辩驳苍白无力,徐潇无奈的摇摇头,只能作罢,不再提这个话题…… …… 第一百三十二章:羽化真经 屋中的烛火跳动,徐潇和老人映在墙上的影子也是忽大忽小。老人在骂完之后就突然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徐潇不敢打扰便继续欣赏手中“焚瑞”的神异。 老人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个黄昏,那天他进得屋中后共拿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焚瑞剑”,另一个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对顶尖之上境界摸索时总结出来的心得体会,是一本名为“羽化飞升经”的书。 “这老小子,真以为自己成神仙了。” 老人撇撇嘴,对这本书的名字很是不屑。转身出屋,盘坐在赵爻身侧,将那柄“焚瑞剑”横置于膝上,手中摆弄着“羽化飞升经”。 “你把‘焚瑞’交给你徒孙我可以理解,但这本书你为什么要交给他。你不是说不想让别人再走你的老路了吗?” 老人将书扔到赵爻怀里,赵爻此时除了头部身体任何一处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凝聚了自己全部心血“羽化飞升经”落在自己身上,震断了右腿腿骨。 “你没事吧。” 老人没想到这无心之举会对赵爻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急忙将书拿了回来,想要上前查看赵爻伤势,却被赵爻出言制止。 “不妨事,我这副皮囊早就感受不到疼痛了。能撑到你来已经是奇迹了。”赵爻摇头苦笑,“这本书我并不是让你交给他,而是让你毁了它。我不想让这本书被他人得去,倒不是觉得肥水流了外人田,只是不想让他人受其所害。” 老人见赵爻无恙便放了心,习惯性的掏出烟枪点上抽了一口,白色浓重的烟雾飘向赵爻头脸,赵爻嫌弃的皱了皱眉。 “我还以为你小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行了!这我就放心了,你还是那个你,没被天谴搞昏了头。” 老人咧嘴笑道,笑得很开心。赵爻忍不住想打他,狠狠的等着他说道:“把你那破烟杆子收起来!老子都快被你呛死了!” “欸呦!都成半仙之体了咋还怕烟啊?这当仙人也会骂人啊?不怕功德簿上给你减功德啊?” 老人出言调侃,哪知赵爻并没有搭理老人的调侃,反倒是神色黯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这世上真正的仙人除了张玄阴,再无第二人啊……呵呵……什么半仙之体,都是笑话而已……” “照你这么说,这张玄阴岂不是天下无敌?呵!真是可笑!这天底下一物降一物,我就不信他永远都是都是卤水!” 老人见自己的朋友在张玄阴的事情上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心中对此愤愤不平。你张玄阴一个小辈,凭什么就让赵爻这个从来没低过头的天才心甘情愿叹服啊?就连挣扎的心都没有?别让我碰着你,要不然非让你尝尝老子“水伏剑”的厉害! “他就是天下无敌,”没想到赵爻竟然惨然一笑,“张玄阴就是天下无敌,当今世上没人能拦得住他,除非是他愿意。” “你这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算了,不说了!看你这样我就来气!” 老人扭过脸去自顾自的抽着闷烟,不再搭理赵爻,任由他自己黯然神伤去。 “你记得去当年我们兄弟几个约定好的地方等徐潇小子,把剑交给他,并告诉他跟随本心走绝不要受他人左右,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天下走势。后面那句是天机,可不要说漏嘴了。还有,那本书记得毁了。我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你走吧。” 赵爻从伤感中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赶人。老人不可思议的瞪向他,真恨不得一烟杆子敲在他那和身体年龄完全不相配的脑袋上。怎么着?老子大老远的跑过来,你使唤完了就要赶人啊?你那我当什么了! 老人愤愤然一拍大腿,起身就往屋里走。 “你小子赶我,我还就不走了!” 身后传来老人愤怒的声音,赵爻摇头笑了笑,真是一点没变啊…… 思绪收敛,老人跳下火炕,让徐潇在这儿等着,他出去找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徐潇自然不无答应,叮嘱天黑小心。哪知老人丝毫不领情,一烟杆子就敲在徐潇头上,吹胡子瞪眼问徐潇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了,弄得徐潇好不尴尬。 老人骂完徐潇心里暗爽,刚才这一下也算是敲在赵爻那榆木脑袋上了吧!一想到这儿,老人就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连走路都轻快了几分。走到门口摘下灯笼,向着黑暗中的东方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一直走出三百步后,老人转而向南,一步、两步、三步,这次走出了一百步停了下来。老人跺了跺地面,确定自己没走错,这才插好了灯笼,蹲下身用手挖了起来,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布包。 老人拍到布包上的尘土,将土坑填平,拎着布包打着灯笼转身回返住所。秋风萧杀,虽然不大但却杀性浓重,再加上此处本就阴气极重,老人一时间竟然感到由内而外的寒意,皮肤禁不住发凉。 “真是老了……早知道就让这小子自己出来了,逞什么能啊。” 老人呼出一口寒气,运转体内内力才终于觉得好受一些。想想当年,自己哪怕天寒地冻的时候光着膀子呆着也不会受冻受寒啊,哪成想人一老竟然连这点小风小浪都受不了了。 回到屋中,老人把手中布包丢给徐潇,自己转身去盛些热水将手上的尘土洗干净,顺便暖暖身子。 徐潇看着眼前满是黄土的布包微微一愣,看样子老人刚刚出去是去挖这个布包了,这点小事让他自己去不就好了?看来这布包中的东西很不一般啊,至少老人很重视。 解开布包,里面是一个木盒。木盒无甚特殊,只是用普通的木料打造,上面也没有什么特殊机关或是隐含深意的雕纹画饰,看来真正的玄机在木盒里面。 徐潇手指在木盒四周摸索,发现竟没有缝隙开口,只在木盒上面有四颗铁钉。徐潇一笑,保护的还挺严实,五指弯曲成爪,手上用力气沉丹田用力一抓,将被铁定钉死的盒盖径直拔起! 在常人眼中,徒手拔起钉死的盒盖这种事情一定匪夷所思至极,但对于徐潇,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徐潇拿起了盒中那本微微有些破旧的书,书面上写着五个大字——“羽化飞升经”。 “‘羽化飞升经’?好霸气的名字,怎么好像是仙人留下来的神仙典籍。” 徐潇轻笑一声,对于自己的想法感到很可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翻开第一页,上面如龙般飞舞潇洒的字迹让徐潇眼前一亮,除去这本书玄之又玄的名字不谈,这本书的字迹很是漂亮,拥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只是不知道内容如何。 “予此生追求唯有武道,自幼年习武时起,予便以达顶尖为目标,而以一生奉之。年三十有五,予跻身顶尖之列,随修为之渐高,眼界之渐宽,予之追求亦随之而高,不再仅限于顶尖。早年时予曾于书中见闻,武之极可得长生,可返老还童,可羽化而登仙。此等言语在市井中人眼中无异于痴人说梦胡言乱语,但在予眼中此说未必为虚。遂予立志另辟蹊径,以予余生为筹码,向天博弈,立志达到顶尖之上……” 这一看,徐潇就入了迷,他好像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上面所记载的一切都是他所未接触过的领域。通过不断阅读,徐潇了解到,这本书就是他的师公——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所著,上面记载的都是他在探索顶尖之上道路时的心得体会,这远远超出了徐潇的认知,他从未想过,习武练气竟然可以和修仙求道联系起来;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深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徐潇完全沉浸在书中,不断的消化揣摩其中文字的深意。虽然这些都是赵爻在摸索时适时而写并未加以整理,但却在每一篇中都自行对字里行间晦涩难懂之处加以解释,深入浅出,对徐潇现在的修行竟然也大有裨益。 徐潇尚未踏足顶尖,甚至还未踏足一流上等,但这本书中所写却给徐潇指明了方向,不管是循规蹈矩遵从前人,还是另辟蹊径自成一脉,徐潇都在书中得到了印证,越明白了“殊途同归”这个词的深意。 这一看,就是两天两夜,时间的流逝徐潇竟然丝毫不知,一直读到最后一页,徐潇才从书海中醒悟过来。 “为何会少了一页?” 徐潇说话时并没有抬头,似是在问老人也似是自言自语。 “这本书你师公原本是要我毁掉的,但我觉得可惜,就擅自留了下来,没想到还真能帮助你。缺失的那一页是你师公最不想让他人看到的一页,也包括你在内,所以我就把那页烧掉了。如果那页没被烧掉,你现在恐怕已经跻身一流上等了。” 老人递给徐潇一杯水,徐潇仰头一饮而尽。整整两天两夜没有饮水进食,徐潇嘴唇已经干裂。 “你仔细感受一下,你现在已经是半步一流上等,现在只要外力稍稍推动一下,你便可以彻底进入一流上等。” 老人接过徐潇还回来的水杯,一把拉起了徐潇。徐潇由于长时间的盘坐,腿部早就没了知觉,在老人一拉之下徐潇竟然双腿盘坐着飞了起来。 眼看要摔倒地上时,徐潇下意识的运气,封闭的气血瞬间通常,双腿稳稳地落在地上。 “来吧,吃点东西擦把脸,我来推你一把。好久没动过手了,骨头都有点痒痒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流上等 徐潇两天两夜没吃没喝又没动,现在已经有些脱水脱力,竟然连说话都觉得费劲,索性就不说话,跟着老人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随后就是猛地喝水,补充流失的水份。在喝完第三杯时,老人拦住了他。 “做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不要由着你的性子来,那样不一定全对。” 徐潇看了看手中水杯又看了老人,点了点头。放下水杯拱手行礼:“多谢老前辈关照。” 老人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徐潇打住。 “得了得了,我最烦就是你和你师公扭扭捏捏的这一套,跟那群迂腐的书生有啥两样,不痛快不痛快!” 徐潇笑笑,这倒真是个豪爽的老人。在老人的要求下,徐潇躺下小憩了一会儿,这两天没合眼对他的精神消耗很大,很快就陷入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也就在他的神魂若即若离之时,他全身突然传来一股针扎似的痛感,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瞬间收缩,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瞬间充斥了他的心头,极其不舒服。 徐潇本能的感到这是危机的预警,双眼猛地张开,身体一跃而起,好像灵猴一样窜了出去。下一刻,徐潇身体刚刚躺卧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把尖刀!徐潇身体攀附在墙上,背后一片冷汗。要是迟上半刻或是躲避方向有偏差,现在那把刀就不一定插在哪里了。 “反应还不错,不过和顶尖还是有差距。” 徐潇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停止,脖子僵硬的转动,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正笑意盎然的看着他。见徐潇转过头,老人还松开一只手,对他呲牙摆了摆手,徐潇瞬间毛骨悚然!老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侧,那如果他存心想要害自己,现在自己肯定就是一具死尸了。一想到这,徐潇立刻从墙上翻越而下,落在地上后抓起“焚瑞”就冲赶了出去,外面更加开阔,施展起来也更放得开,不怕老人出阴招。 “嗯,选择正确,就是跑的时候难看了点儿。” 老人轻笑一声,鬼魅一般跟在徐潇身后,如影随形。徐潇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老人的气息,登时如芒在背,没命的奔跑远离屋子,倒不是他有多胆小,只是老人的气息太过骇人,由不得他不跑。他虽然心里知道老人这是在帮他,帮他踏进一流上等;但老人身上的杀意也是确确凿凿,徐潇相信,老人为了帮自己踏入顶尖真的会下死手! 徐潇此时叫苦不迭,师公啊师公!祖师爷啊祖师爷!你可把我害惨了!那最后一页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非得让人毁了不可!是您老的艳遇情史还是你欠的一屁股债啊?要真是后者我感谢您,不过怎么想都不可能啊!您老可真是死了也要坑后辈啊!要不是少了一页,我哪用得着受这苦啊! 徐潇正想着呢,后脑勺就被人打了一下。 “不准腹诽长辈,把你那点心思都给我憋回去!” 徐潇错愕万分,老人是怎么看出看出自己在想什么的?自己可是背对着他的啊!难道……徐潇一转头,老人果然就在身边,吓得徐潇脚下一错,一个停步身体猛然后退,快速与老人拉开了距离。 “小子,是时候和我说说,你来大凌是要做什么了吧。” 老人停住脚步,笑眯眯的问向徐潇,身上那摄人的气势有所收敛。不过徐潇可不敢掉以轻心,老人是什么脾气徐潇再清楚不过,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放松。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害你。”看着徐潇这副样子,老人满脸幽怨,竟然好像一个深闺怨妇,“赶紧和我说说,你看小老儿我为了等你遭了多大的罪啊,你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徐潇一阵恶寒,这老头一疯起来真叫没个正形,徐潇咽了口唾沫,为了防止老人继续这样恶心下去,徐潇只能如实回答:“是这样,我来这里参加一个‘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我怎么没听说大凌有什么武林大会啊。” 老人一皱眉,心中思索着最近自己接触过的人和事,不记得听谁说或是自己看到过有关武林大会的事情啊?自己步入武林以来,也曾参加过一些武林大会,这都是一些江湖上的名宿发起的号召,或是收徒或是嫁女招婿,但无一不是在武林中大肆宣扬,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围观给自己长脸。像这么悄无声息的武林大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徐潇眼珠一转,兴许能从老人这里打听到些什么,便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问了出来:“老前辈,你可听说过‘陌同门’。” “‘陌同门’?”老人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武林中并没听说过这个门派。这次武林大会使他们弄的?” “正是!而且据我所知,‘陌同门’至少已经举办过十次类似的大会了。” “举办了十次我竟然不知道?保密做的很不错啊……”老人微微有些错愕,他也算是江湖中的隐世名宿,拥有自己的情报网,但他却从未得到过相关的情报信息,他不由得有些怀疑。 “我来参加武林大会便是为了调查‘陌同门’,我总感觉他们背后在运作这什么阴谋,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目前来看,他们背后一定有五国皇室中的某一个甚至是某两个的支撑,否则绝做不到大摇大摆的大凌皇帝眼皮底下作威作福。” 老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他想起了赵爻说的天机之事,徐潇在“陌同门”的事情上这么敏锐,说不定这就和天机有关。对于会影响天机的事,老人不想管,赵爻也明里暗里告诉他不让他管,既然如此就都凭徐潇自己定夺好了。 “扯远了啊,来来来!陪老头子我过两招!” 老人没有任何征兆的向前踏了一步,左手置后右手虚握,做出拔剑的手势,徐潇见状心猛地揪了起来,虽然老人距他至少有十步远且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可他两手之间空气中爆发出来的难以匹敌的气势让他不由得不紧张,仿佛那两手之间正有一座火山正在酝酿喷发。 “来!接我一招‘搬山’!” 老人笑着大声说道,随后右手猛地一沉,似有千钧重的大山压在他的手背上,右手不受控制的逐渐下移。虽然在不断的抵挡空气中隐形的那股压力,可却是丝毫没有作用。老人的脚在地上越陷越深,整条腿不住地颤抖,似乎连大地都随之一同颤抖,一阵阵地动似是要将大地裂开。 再下一刻,老人动了,如同神兵移山、地牛翻身、猛龙入海、天崩地裂,气势攀升到了极致!徐潇甚至连反抗的心都提不起来。 搬山倒海,断江开天!“动魄四剑”!老人的独门绝技,这四剑可以是真实的四剑,也可以是四招“心剑”。摄人心魄,丧人胆寒!这是以摧毁对手心理防线的心理战,一旦被其压垮便再无反抗之力。 “动啊!动啊!”徐潇在心中呐喊,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被锁定的死穴,老人这虚空一剑一旦斩到,徐潇下一刻一定会被击中死穴死穴而亡! “不行!不能怕!我是第三代樱花剑客!我是徐潇!我要踏入一流上等,要踏入顶尖!我……我一定能躲过去!” 徐潇左手紧紧的握在“焚瑞”的剑柄上,一丝丝热流似是传导到了自己的体内,毫无抵抗之力的身躯也终于恢复了几分力量。这一刻,徐潇似乎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眼前的景象不论是花草还是老人,不论是蚁虫还是灰尘,在他眼里都与从前变得不再一样。 徐潇眼神一凛,左脚踏出,同时横过“焚瑞”挡在了自己被锁定的死穴之前,眼神凌厉的死死锁在老人身上,老人有一瞬竟然也觉得如芒在背,似乎是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上。 欣慰的一笑,老人右臂忽然一轻,脚下也是用力高高跃起,身上沉重的气势一变,手臂高扬,虚空一斩,似有滔滔江水被这虚空一斩从中分开,形成一道无形的沟壑将两侧江水硬生生分裂而开! 扑面而来的锋锐剑气让徐潇来不及闪躲,眼前募地一黑,随后额头便挨了老人一拳。 “不错不错,终于是踏入高手的行列了。”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能从我‘搬山’手中逃脱出来的人可不多。” 徐潇面色有些发白,额头满是虚汗,他惨然一笑道:“老前辈怕是连百之一二的力气都没发挥出来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啊。” 老人脸不红心不跳,拍了拍徐潇肩膀说道:“你小子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学我这‘动魄四剑’啊?”还没等徐潇回答,老人就又笑道:“开玩笑的!我这四剑可是要跟我一起进棺材的。不过我倒是挺看好你小子的,这样吧,你和我来,我再送你一礼……” 老人说这走回了屋子,徐潇站在原地愣愣出神,良久过后徐潇深深呼气,迈步走了回去。从今天起,第三代樱花剑客徐潇,迈入高手之列…… …… 第一百三十四章:犯人捕快 大凌蓟州城中,王云子正在到处溜达,眼神飘忽向每一个人的脸,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些带着孩子的妇人或是尚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见着王云子都绕道走,生怕被招惹上。 王云子可没有什么兴趣和她们混在一起,他是在找人,在找阿灵。打听到了“蓟州大会”举办的准确地点,王云子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寻找阿灵也连带着熟悉蓟州城地形。蓟州城作为大凌都城,红墙琉璃瓦、高楼庙宇塔自然是少不了,结构建筑与大魏有些相似,一座主城,两座辅城。 与大魏不同的是,蓟州城中也有着不少的流水湖泊,俨然一座水上之城。每逢春光时节,蓟州城内大小河流湖泊上完全被花船美酒红袖添香占据,富家公子们听歌赏曲寻欢作乐,诗人画师大挥笔墨书写胸中一片赏春快意,整座蓟州城都被风流写意所包围,成了五国文人骚客们最为追捧的人间美景。 不过现在已是入秋,蓟州城早已没有了春天时的那副热闹光景,反倒是显得有些冷清,就连一点点的余温都不剩。这对王云子来说稍稍有些遗憾。他早就想亲自去体验一下那春光美景的感受了,想想那场面,喝着小酒听着小曲,迎面吹来还有些微凉的春风。赏赏岸边鲜艳的的桃花,看看怀里娇羞动人的美人,最后再进船里和美人深入探讨一下胸前的动人彩绘……嘿嘿,那滋味,神仙也不换啊!王云子想想就要流口水。 好在这种美妙臆想很快就被阿灵那张略带稚气的脸给轰碎了,王云子使劲摇摇头,自己可都是有婚约的人了,怎么能想这些荒唐事呢!罪过罪过!不过……貌似娶了亲的也经常逛青楼上花船啊!嘿嘿嘿……要是他这些想法被阿灵知道,肯定要气得吐血!倒不是气他后面不着调的言语,而是前面婚约那段。 王云子绕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心情有些低落。想了想,王云子返回驿站取出了一件白色大氅披在了身上,大氅由白色蚕丝织就,质地柔软轻盈似羽,在其背后还绣有一根三节竹。 这件大氅与“陌同门”使者所穿的黑袍类似,都是象征身份之物,而竹节与竹数则代表了此人在“百草堂”中的地位。地位最低的“百草堂”弟子只有一块象征身份的腰牌,在各地分舵的药铺中当药铺伙计或是杂役,地位低下,如果一生都没能出头那就只能老死在药铺中,此生无望踏出分舵半步。 这些杂役弟子不入“百草堂”正式编制,真正入编的是王云子这样拥有大氅的弟子,哪怕只有一节竹,地位也要远高于杂役弟子。“百草堂”的等级划分并不甚繁琐,每根竹子最高会有三节,而竹数最多会有三根,竹节越多竹数越多,此人的地位也就越高。一般的,药铺掌柜也就是分舵舵主都是两根六节竹,而较为重要的地段例如蓟州城、燕兰城,或是边境屯兵重城、皇家密探秘密接头处,这些地方的分舵舵主地位会相对较高些,可能是三根七节竹或是八节竹,但最高也就是到八节。能达到九节的都是长期镇守总舵负责把控全局的重要长老。 再向上还有三个等级,分别是一到三根黄金竹,这三个等级对应着“百草堂”最为重要的三个人。三根黄金竹为“百草堂”门主,两根黄金竹为“百草堂”副门主,一根黄金竹为“百草堂”大长老。这三人掌控着整个百草堂,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在百草堂内部可一语断人生死一笔送人前程,与俗世皇帝拥有无二的权力。而王云子的师傅就曾经是其中之一。 王云子的师傅多年前在门派夺权争斗中失利,遭人陷害而惨遭横死,对于此事王云子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在内心中一直不愿意为“百草堂”拼劲全部心血,所以在师傅死后他也一直再没有什么表现,一直在自己的一根三节竹的位置上混饭吃,拿着每月的饷钱不干事。不过“百草堂”的高层也乐得养这么一个闲人,毕竟他的师傅被他们所害,王云子游手好闲总好过造反寻仇。虽然这小子不甚强,但传扬出去总归影响不好,有损“百草堂”一直以来的正面形象。 虽然不屑与这些人为伍,但这身份的便利是不用白不用。王云子大摇大摆的走进蓟州城的“百草堂”分舵,分舵杂役伙计一看来的是个一根三节竹的正式弟子,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地招呼着,把他请入分舵后院。后院之中除了药铺的存药外便是蓟州城的大大小小纪事资料,上至大凌皇帝今天下达了什么密令,下至某门某派弟子今天在蓟州城吃坏了肚子,这些都记载在其中。不过要想查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需要对应的等级和相关的许可令。 王云子要查的是关于近期入住蓟州城的武林人士消息和“陌同门”的一些秘闻,等进得满是书卷的藏书房,王云子便随便打发了跟上来的伙计,见四下无人便迈步而进。 “百草堂”藏书有固定的顺序,王云子要找到不难。不过最后他只找到了关于蓟州城武林人士变动的记录,却没有任何一本或是任何一条关于“陌同门”的记录,这让王云子很是诧异,心中越发肯定“陌同门”与“百草堂”之间有交易。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最近光是入住到蓟州城主城的门派就有三十四个之多,这还不包括其他两座辅城和住在附近的武林门派以及散修,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陌同门’要怎么把他们都引进地下。” 王云子摸着下巴,他猜测这进入地下的方法应该不止“琼楼”这一条,要不然即使这是大凌皇室在背后的运作,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多“土匪流氓”涌入蓟州城,要不然这场戏可就演的太假了。 王云子正看着,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过不是阿灵。 “司徒柩?他怎么也来蓟州城了?” 王云子眼珠转了转,王云子继续向下看,找到了司徒柩下榻的客栈后便将书卷放回原位,一步三摇的走出了蓟州城分舵。 司徒柩最近心情很不好,自从那次与徐潇打了个平手,他便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那个案件突然被叫停,他总觉得这是自己捕快生涯上的一个污点,虽然没有意志消沉但总归是心中有气,练功也越发的用心用力。司徒柩的这一切变化都落在了捕圣大人百里山的眼里,虽然他没说些什么,但更加频繁的吸烟却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担忧。 有一天,百里山突然给了司徒柩一张请帖,说是让他去调查一下这个叫“陌同门”的门派,说是“陌同门”可能在对大魏进行渗透。司徒柩心中存疑,他能看出这是百里山想要将他从紧张的情绪中解放出来,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个任务。虽然知道捕圣大人的良苦用心,司徒柩还是觉得别扭,尤其是捕圣大人说的那句:“要拿得起放得下。”他更觉得自己很失败。 千百个不愿意,司徒柩还是答应了下来,一路调查后来到了蓟州城。在他国,他不再是名捕司徒柩,只是一介平民,这反倒让他放下了许多的担子,躺在客栈的床上也觉得顺心舒服了一些。 “捕圣大人果然明智,放松一下也好,顺便多了解些江湖之事,对日后查案也有好处。” 司徒柩想着,门口却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司徒柩下床开门,当门开的那一刻司徒柩突然愣住了,随后脑海中闪电般闪过了一张画像,那个不了了之案件嫌犯的画像!眼前之人不正是画像上的人吗? 虽然心中惊讶但司徒柩并没有冲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来人笑了笑,指着屋内说道:“把客人挡在屋外不太好吧?司徒大人的待客之道可不是很礼貌啊。” 司徒柩皱了皱眉,思量过后还是把人放了进来。来人大踏步而入,毫不顾及司徒柩的感受就坐在了床上,自顾自的打量着屋内,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啧啧,司徒大人住的地方不错啊!干净素雅,很符合大人你的气质。” “你究竟是何人。” 司徒柩打断了来人的话头,冷冷的直视来人的双眼。来人丝毫不惧,与司徒柩对视,二人凌厉的眼神在空中发生激烈碰撞,隐隐有火光闪现。 “不知司徒大人对斗宿被害案件不了了之作何感想?是不是觉得心里很憋屈,很想要亲手把凶手抓住?嘿嘿,我现在来了,不知道司徒大人能否将我绳之以法呢?” 来人说话时挑衅的意味极其浓重,丝毫不顾及司徒柩的颜面。 “你若是真的很想和我打一架,我愿意奉陪到底。” 司徒柩冷笑一声,探手摸向了腰间佩刀…… …… 第一百三十五章:雷打不动 来人正是王云子,他将面目易容成了杀害斗宿时的样子,以此来刺激司徒柩。这倒不是他没事找事,只是好奇司徒柩来蓟州城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六扇门”与“陌同门”也有交易?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司徒大人,火气别那么大嘛!谁说嫌犯来找捕快就是犯贱讨打啊?我来找司徒大人是请司徒大人帮忙的。” 王云子一把按住司徒柩抬起的手,笑呵呵的打断了司徒柩拔刀的动作。在司徒柩冰冷的眼神中,王云子解除了易容,露出原本相貌。司徒柩脑海中再次一闪而过一幅画像,与王云子本貌对照之后,司徒柩心下终于了然。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云子,‘百草堂’弟子,也是杀害张怀的真凶,之前你们去为难老徐完全就是找错方向了。我真的很意外,老徐那次居然会受那么严重的伤。看来‘名捕’的名头不是浪得虚名啊!” 王云子将易容工具收好,笑着对司徒柩拱了拱手,道:“终于得见名捕大人的真容,王云子真是荣幸万分!不知名捕大人年高几何,成家与否,武功又师从何人啊?” 王云子的问题问得司徒柩一愣,他还没见过那个凶手在面对自己时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更没见过谁第一次见面就问这些问题。王云子不按套路出牌司徒柩反倒是不会接招了。 司徒柩的表情原原本本落在了王云子的眼中,嘴角微微上扬。司徒柩不说话,那整场的话语权就都落到自己手里了。稍稍想了想,王云子继续笑道:“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也对!我现在可是杀人凶手,不应该这样说话才对。我应该是枷锁铁链都上身,跪在堂前受审,司徒大人在旁边冷眼看着,这样的画面才对嘛!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司徒柩又要拔刀了,王云子一乐,上前两步又握住了司徒柩的手,任凭司徒柩用蛮力还是巧劲,用内力还是功法,都无法挣脱王云子一只手的束缚,司徒柩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王云子自然是不以为意,陪着笑脸说道:“我的错我的错!瞧我这张嘴是真的不会说话,要不然也不至于和斗宿大人起冲突不是?结果还一个不小心把人打死了,你说说这事儿闹的!一个堂堂皇城守夜人被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打死了,这事儿传出去多不好听啊!真是我的错!我下次决斗时一定小心,绝对不会再把人打死了!也顺便可以帮司徒大人减少些工作。” 司徒柩深深呼吸,压制住将王云子大卸八块的冲动。这小子绝对是来示威的,仗着自己武功高就想要为所欲为!当着他的面羞辱“六扇门”和“二十八星宿打更人”,而自己竟然连刀都拔不出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确有嚣张的资格。 “唉!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随便乱跑,竟然让司徒大人一路追到大凌来,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司徒大人肯定没少受苦啊!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啊,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你说我跑什么啊!在燕兰城里也不一定被抓到不是?人家老徐连皇宫都来去自如,我一个燕兰城有什么就不敢待的呢?” 王云子边说边叹气,边说边摇头,好像他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特意跑到司徒柩这儿来道歉认错了。司徒柩现在已经麻木了,打不过更气不起,要不然非要被他气死!司徒柩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坐在椅子里自斟自饮。 见司徒柩干脆无视他,王云子反倒是暗地里皱起了眉。司徒柩要是不说话他这戏也没法唱下去了啊!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安安稳稳喝茶,自己要搞点动静才行!想及此处,王云子计上心头。 “好香的茶!来来来!给我也来一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要和朋友一起分享啊!”王云子最擅长的就是耍无赖不要脸,现在施展起来更是得心应手,跑到司徒柩身边伸手就去抢茶壶,“来来来!我也喝两口!我鼻子灵的很!这肯定是雨后的龙井毛尖,啧啧,这可是难得的极品啊!” 司徒柩不动声色的闪过王云子伸来的手,再次提壶要倒一杯,哪知变化突起!手中茶壶竟然砰然炸碎!茶水飞溅碎片横飞,一片片软塌塌的茶叶怕打在地上墙上,还有两片飞到了司徒柩脸上,样子很是滑稽。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司徒大人你没事吧!” 王云子满脸惊恐,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愣了片刻后手忙脚乱的帮司徒柩去抹掉茶叶和茶水,嘴里还不断的叨念着,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大白天闹鬼了?司徒大人没被伤到吧?这该死的茶壶要是伤到了司徒大人,我非要把这茶壶的子子孙孙都打烂了! 司徒柩眉角直跳,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刚刚水壶会碎肯定是王云子搞的鬼!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在炸裂的瞬间偏开了头,现在自己肯定就是满脸碎片了啊!这小子是要害死自己吗?司徒柩真想骂一句娘! 王云子可不管司徒柩怎么想,他的目的就是要司徒柩说话。强忍着笑意伸手去帮司徒柩捏取挂在鼻尖的茶叶,手不出意料的被司徒柩拍开。盛怒之下的司徒柩脸色铁青,深深呼吸猛地转过头,手指指向王云子鼻尖面目狰狞眼看就要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司徒柩突然选择了忍耐。 司徒柩狰狞的表情凶狠的气势突然一收,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对着王云子摆了摆手,自己抹去了满脸的茶水,又起身出去叫人来收拾屋子。这一幕看得王云子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他居然能忍?” 司徒柩身为名捕,涵养自然极好,不过这不是绝对的。他可是捕快,有哪个捕快整天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好人脸?面对犯人依旧笑眯眯的说着:“您老又犯案啦?不是早就说过要小心点吗?犯了案还露出了马脚,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本来还想说你下次注意点,你看大人直接给你定了个死罪,这下可倒好!省了事了。欸,你不会想着越狱吧……”要是捕快都这么好说话,那才叫怪事呢! 面对王云子的无赖行径,司徒柩当然是选择不再忍,但好在多年办案养成的冷静头脑在关键时刻占了上风,及时醒悟过来,以这种方式化解了王云子的诡计,并成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脱身的理由。 这里可是大凌都成,若是真动起手来他的身份反到会吃亏,所以能躲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躲……司徒柩刚想到这儿,王云子就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司徒柩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司徒大人,你怎么走了?是吃饭去吗?也带我一个呗!我早就饿的肚子直叫了!不信你听听,现在还‘咕咕’的叫呢!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当默认了啊?得嘞!今天司徒大人请客,我可是又口福喽!早就听说大凌的‘飞鱼’好吃,这次可要好好尝一尝!也不知这‘飞鱼’是真的会飞还是这道菜就叫‘飞鱼’。司徒大人,你觉得呢?” 司徒柩停住了脚步,转身又向楼上走去。刚刚王云子一口一个“司徒大人”,旁边有不少的人都对自己投来了奇怪的目光。眼下是在大凌,不比燕兰城,司徒柩可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所以只能转身再返回楼上,这下他可是真的有点头痛了。 “司徒大人,你怎么回去了?是不饿还是想在屋里吃啊?我就觉得在屋里吃舒服!有床躺着有景赏着,嘿嘿!想想就舒服自在!对了司徒大人,你知不知道这大凌最有名的风景是什么啊?嗨!瞧我这话问的!司徒大人可是正人君子,怎么会知道这些风流俗事呢?我可就不一样了,从小没爹没娘的,早就在市井里混惯了!泥腿子一个可比不上司徒大人金枝玉叶,打小就是饱读诗书的小君子。欸对了,司徒大人办案的时候会不会特殊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倒霉人啊?我是说那种照顾,就是……那种!你懂的……” 司徒柩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哪怕是百年前被活活骂死的王司徒也没有他这么厚颜无耻!司徒柩几乎要崩溃了!司徒柩真恨不得和他打一场也不愿意再受这种憋屈! 深深呼吸,司徒柩牙齿被咬的咯咯直响,几乎要把一口白净的牙齿都咬碎!可最后,他还是冷静了下来,只是在心里把王云子虐了个死去活来。他不服输的脾气也是被激了出来,绝对不能轻易就让这小子的诡计得逞!只不过他现在很是被动,一直都是被王云子牵着鼻子走,接下来要想办法反客为主啊…… …… 第一百三十六章:道心蒙尘 咬着牙,死死的忍着耳边嗡嗡作响来回绕圈的王云子,司徒柩只觉得王云子现在简直比苍蝇还要烦,他怎么就这么能说!司徒柩一阵的头痛。 也不知是不是说累了,王云子停下了那张能把石头说开花的嘴,坐在司徒柩的床上陷入了沉思。司徒柩悬着的心可是一点没轻松,也在思索着对策。王云子现在停下来或许就是在想着什么其他烦人的诡计,可绝对不能让王云子继续说下去。让他闭嘴有两个方法,一是自己说话,二是打服他! 为了报复王云子,司徒柩果断选择了后者,毫无预兆的拔出佩刀,一个“力劈华山”从上而下,直取王云子首级!王云子不慌不忙,似乎早就就猜到了司徒柩会有这么一手,抓起徐潇当初留在家的佩剑向外封挡。 司徒柩招未用老,手腕一翻,转下劈为横斩,又是一招“大鹏展翅”。紧接着突然又是一变,手臂回缩,身体后撤,五指灵巧如蛇般跳动,手中佩刀刀尖宛如雕花一般在极其微小的范围内上下跳动左右拨挑,一招“冰上雕花”直直攻向王云子面门。 司徒柩一招三变,一招比一招刁人,一招比一招凶险。刀刀速度飞快晃人眼,一股股刀光在司徒柩掌心吞吐,他宛如一尊天神下凡,以刀芒执法于世间。无论哪一招落在人身上,即使不死也要受尽痛苦折磨。 最后的这招“冰上雕花”最为狠毒,出招速度极快,以难以捉摸的刀影晃人眼,让人短时间无法视物,放眼望去满是森然骇人的刀芒,稍一愣神就会被杀意凛然地白刃在脸上雕出一朵血花。那份钻心的疼痛很可能会让人彻底崩溃。 王云子眼中光芒闪烁,丝毫不畏惧逼迫而来的凛然刀光,手中长剑“倏”的出鞘,同时手指轻叩长剑护手,拉出了一条铁链。铁链发出哗啷啷的响声,好像狱卒正在用铁链锁人。司徒柩只觉得眼前黑光一闪,随后自己手中的森森白光便被尽数包裹吞没,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从佩刀上传来,虎口一麻,手中佩刀已然被人夺了去。 司徒柩稍稍一愣神的工夫,王云子已经用相同的招数攻袭而来,先是一招“力劈华山”,再是一招“大鹏展翅”,最后是最为刁钻的“冰上雕花”。速度之快要比司徒柩快上数倍,司徒柩根本没能醒悟过来,三招便已经结束了,一根黑发从司徒柩头上飘飘而落,掉落在满是刀意的佩刀之上,径直被斩为两段。司徒柩,冷汗直流! 快!太快了!不只是快,而且每一招都是点到即止,毫不伤及自己分毫!自己仅仅用过一次的刀法竟然于瞬间被他学去了个形似,这个人……太恐怖了……司徒柩眼底一片死灰。 司徒柩自幼便在燕兰城中长大,习武练气,学习各种侦察技巧培养逻辑思维,这些更都是在“六扇门”中完成,这么多年离开燕兰城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其实和徐潇一样,都是初出江湖,不同的是徐潇一直就在江湖边缘,而司徒柩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出江湖”。 在“六扇门”时,司徒柩罕有敌手,也正是因此才得以成为人人羡慕的“名捕”,更是养成了他心气高傲的性子,说白点就是输不起。输一场我一定要赢两场,输两场,我就要赢三场。我可是“六扇门”的名捕,未来要接任捕圣之位的人,怎么可以输给旁人?当然,司徒柩也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 不过毕竟燕兰城太小了,与整个江湖比起来,燕兰城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司徒柩在燕兰城在“六扇门”同辈中能够罕有敌手,不代表他在整个江湖中就是无敌的存在,他的眼界太窄了。司徒柩就像是一只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天空,对于外面的广阔丝毫不知却还咋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拥有整片天际。 当他遇到了徐潇和王云子之后,他觉得自己构建起的整个幻想世界都崩塌了,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再加上他又是输不起的性格,这种打击对他是毁灭性的,道心蒙尘,从此以后武功难以寸进。 王云子看出了司徒柩眼底的那抹死灰,登时心中一跳,暗道一声不好。他没想到司徒柩性格竟然这么刚直,自己无心之举对他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他本意只是逗弄一下司徒柩,想要让他忍不住开口说话,哪成想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万一司徒柩一个想不开,陷入魔怔还是好的,要是觅死觅活的可就麻烦了。他也不能时刻把司徒柩绑在身边啊!情急之下王云子心中一横,抬手就是重重的一个耳光。 啪的一掌过后,司徒柩眼中迷离渐少,涣散的精神在这一掌之下稍稍凝聚。王云子见有效又是一掌,这下毫不留情,一掌过后司徒柩冠玉一般的脸庞瞬间高高隆起,一丝鲜血从司徒柩口中溢出,竟然受了轻伤。王云子咬了咬牙,换了一边又是一掌,这次司徒柩终于幽幽缓过神来。 司徒柩的情况与当时徐潇在黑水江中救的富人类似,但也不尽相同。虽都是魔怔,但二人一个是掉到钱眼儿里,一个是道心受损。再加上二人原本的心境就不同,司徒柩恢复起来也更为容易,更能够受益。 王云子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口痰能被打出来就好,接下来只要及时补救,相信司徒柩道心不会受太大损伤。 司徒柩缓了缓神,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液,在一片混沌的头脑中强行捋出一条思绪,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挫折、成长、失败、成功以及喜怒哀惧等情绪变化一一整理出来,最后拉成了一条线,他那稳如磐石的心性在这次打击过后彻底变了。在心境崩塌的混沌中,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司徒大人?你没事吧?” 王云子歪着头,再次陷入沉思的司徒柩让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又反复了。司徒柩摇了摇头,抱拳拱手深施一礼,真心诚意的出言感谢:“多谢前辈出手打醒了我。” 王云子被吓得不轻,连连摆手:“你可别叫我前辈,是我害你道心蒙尘,可担不起感谢,更担不起前辈二字。” 司徒柩苦笑一声,摇头说道:“道心蒙尘是我自作自受,捕圣大人曾不止一次提醒过我,我一直没有用心去改。也多亏了这次蒙尘,不然我日后一定会深受其害。所以,我更要感谢前辈。” 司徒柩说这些话是出于真心,他能提前道心崩塌也未尝没有好处。提前改变心境可以避免很多之后的隐患,日后武道虽然会受影响,但整体来看还是好的。人生就是在心境不断改变中才能成长,以前自己过的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承受不住一丝一毫的打击。这样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有上进心,说不好听点就是脆弱。 “捕圣大人让我出来查案的真正意图就是在此吧!不过赌博的成分更大一些,要不是遇到贵人……” 司徒柩不敢继续想下去,再次施礼表达谢意,他现在一口一个前辈弄得王云子尴尬至极。 “算了算了,这样啊,我也不叫你司徒大人你也别叫我前辈了恩人的了,咱们互叫名姓,你叫我王兄老王都可以,我就叫你司徒。” 王云子终于是受不了司徒柩的说话方式,率先打断,要是再这样下去,王云子可要先一步崩溃了。 司徒柩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王云子的提议。王云子坐回床上扔给司徒柩一个瓷瓶,说是可以消肿止痛,司徒柩谢过一声涂抹在脸上,果然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流在面部游走,火辣辣的面颊登时舒服了不少。 “司徒,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来这里要做什么了吧。” 司徒柩坐会椅中,听得王云子的询问笑了笑,掏出了那张请帖。王云子一见请帖陡然皱眉,司徒柩见王云子表情有异,也是出言询问。 “你怎么也收到了‘陌同门’的邀请?” 王云子皱眉将自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说给了司徒柩,司徒柩听了也是皱眉。他是“六扇门”名捕,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有阴谋,而且捕圣大人很可能早就知道了内情,是特意将他支开,借着查案的由头让他离开燕兰城。如果是这样“陌同门”也许真的在进行渗透,那么这次调查或许就没那么轻松了。 “王兄,我怎么觉得……燕兰城要出变故……虽然捕圣大人的所作所为用一句砥砺我能说得通,可为什么偏偏要选‘陌同门’?捕圣大人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行!我要回去!” 司徒柩心中越想越焦急,起身就要走,却被王云子一把拉了回来。 “你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捕圣大人让你来查肯定是因为这样对你和‘六扇门’都有利,你既然已经出来了何不借此机会一查到底,说不能还能反哺大燕皇室,让他们提前做应对。” 司徒柩闻言放下了抬起的脚,思量过后点了点头。现在来看,也只有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一个丑女 蓟州城中某个名叫“桃花”的糕点铺子前,三个孩子正在打打闹闹,三个小小的身影在人流中穿梭打闹,不时发出欢快天真的清澈笑声。三个孩子正跑着,其中一个不小心滑倒坐在了地上。这个大屁墩儿摔得可不轻,孩子“哇”的就大哭起来。 另外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撒腿就跑没影了。这孩子他妈的脾气整条街都有名,那可是不折不扣上敢骂官老爷下敢骂土地爷,这天底下就没有她不敢骂的。要是被他娘给缠上了,耳朵非得起茧子不可! 这两个孩子跑了,剩下的一个哭个没完,旁边路人见了也没人上去扶一把,毕竟都知道孩子他妈的脾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装作没看见吧。 就在孩子嗓子都快哭哑时,一道身形婀娜的倩影挡住了孩子眼前的太阳,轻柔动人的声音从身影的口中响起:“小弟弟,你没事吧?” 来人扶起坐在地上的孩子,孩子也是止住了哭声。睁开眼睛怯生生的看向来人的面容,下一刻,孩子又撕心裂肺的哀嚎了起来,那声音几乎已经不成人声,好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发出的绝望悲鸣。听得周围行人都是身体一颤,纷纷围拢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欺负我家孩子啊!还有没有天理啦!” 尖利的怒骂声盖过了孩子的哀嚎,一个丰腴妇人扭动着腰肢杀气腾腾从桃花铺子里走了过来,围观行人一见是这泼妇来了,纷纷退避三舍,给妇人让开一条道路。妇人似乎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轻蔑一笑,快走两步猛地推向正手足无措蹲在孩子身前倩影,意欲将她推个人仰马翻。 “哪家不要脸的骚狐狸,光天化日跑街上勾搭我儿子来了!你是嫁不出去还是你家爷们儿那活儿不行啊!这么小个孩子也不放过?行!老娘今天帮你泻泻火!” 妇人双掌齐出,推在倩影身上却没有任何效果,好像一下推在了墙上,反倒是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妇人被气乐了,两手一插腰她破口大骂道:“怪不得你家汉子出去偷腥啊,就你这样儿的白送我家都不要!硬的跟什么似的,你要再长一脑袋红毛是不是就要装火神了啊!” 妇人骂的起劲,那叫一个唾沫横飞,连自家孩子都不管了。估计她这辈子吐出的口水能抵得上个一条黑水江还不止。妇人正骂着呢,突然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发绿,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先是震惊再是错愕,然后是惊恐怀疑癫狂,最后整个人失声惊叫了起来,拉起自家孩子就没命的跑回了桃花铺子里,连生意都不做了,拿着笤帚就开始赶人,还时不时惊恐的看向倩影这边,每看一次头皮就一阵发麻。 最后,妇人不顾自己汉子破口大骂自己是败家娘们儿,疯了似的合上了店门。背靠着木门这才长长的输了口气,抱着孩子娘俩抱头痛哭,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么吓人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啊?她是怎么长的啊?之类的言语。听得汉子一阵的好笑。 街上,倩影很无辜的看着紧闭的桃花铺子,这家人急得连摆在外面的糕点都不要了,到底是怎么会是?倩影站起身,展现出年轻女子独有的青春魅力,吸引了不少男子驻足观望。单看身材,饱满的胸部丰腴的大腿,无疑能勾起所有男人本能的欲望。再向上看……那牢牢钉在地上的双脚好像车轱辘一样风也似的就没影了,刚刚燃起的欲望好像被一堆柴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除了仅剩的白烟随风飘散,连一点点余温都不剩。吓死老子了!吓痿了都! 女子歪了歪头,眨眨眼睛走到桃花铺子门前敲了敲门,用轻柔动人的声音说着:“这些糕点快拿进去吧,不然被偷了就不好了。”女子的声音宛如百灵鸟一样婉转动人,听着让人打心底里觉得舒服。 桃花铺子里男人嘟囔着要去开门,妇人拼死阻拦,惹的男人大发雷霆。妇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看自家男人竟然向着外面那怪物,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和男人厮打在一起,嘴里还骂着男人八代祖宗和外面女子全家,说她一家子都是骚狐狸,就知道勾引男人。 女子很无奈,耸了耸肩正要转身离去,却又想起了街上的人看见自己真容后的反应,不由得叹了口气。摘下背后的帏帽戴在头上,这才转身离去。 女子名叫任素素,大凌本地人士,“青玉山”弟子。女子名字听起来很是清秀,但长相却很是丑陋,在盛产美女的大凌也算是独树一帜。也不知是哪位贤人总结出的金玉良言,说世间虽有相由心生之说但不全然正确,一般来讲是如此,但不适用于两个极端。长得貌若天仙的人内心不一定美丽,长相粗鄙的人也许才是真正蕙心纨质的高洁雅士。 对这种说法世人各执一词,反对的大多是长相美丽者,赞同的自然是长相丑陋之人。不过这种说法根本毫无依据可言,也只能当成丑人的自我安慰。但对于女子来说,这句话的确是真的。 她的长相给她带来了很多的困扰,被父母嫌弃送到“青玉山”学艺,被同门排斥称她是怪物,说她是上辈子造了孽。就连自己的师傅都不待见自己,对自己总是横眉冷对。她不禁感叹,这真是个看脸的社会。曾经她因此而感到自卑,不过很快她便走了出来,倒不是有人开导或是指点她些什么,只是因为她自己性格开朗,对事情看得较开。既然大家都不喜欢我的相貌,那我就遮起来好了,大家眼不见心不烦既然大家觉得我应该低人一等,那我就装疯卖傻好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那我就不去以卵击石,只要我唾面自干逆来顺受,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女子的做法看上去偏于消极自卑,是在逃避现实。可即使她不去逃避又能如何?去和全山门甚至全天下说她丑的人为敌吗?这种做法才是真的愚蠢。所以人有的时候懂得隐忍未必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女子带着帏帽回到了住所,进屋前特意检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悄然入内。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如果被师门的人发现,抓回去一定是一顿严惩。女子合拢门窗,坐在黑暗的屋中输了口气,两根手指捏在帏帽边沿上微微抬了抬,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借着一缕从缝隙中射入的阳光,女子从枕头下的包袱里摸出了一张请帖,那是邀请她参加“蓟州大会”的请帖。说实话,在她收到请帖时着实兴奋了一阵,她觉得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得到认可,虽然从未听过“陌同门”的名头。 接到请帖后,女子便悄悄计划着下山的行程,期间也怀疑过“陌同门”的真实用心,不过很快就被她一一否定。图财害命?哪用得着这么费功夫。拐骗劫色?嗯,只要有勇气直视她的脸就尽管来吧。用她威胁师门?师傅巴不得自己早死呢吧!想来想去,女子依旧没发现“陌同门”要从她这里图些什么,最后索性就不想了。算好时间打好包袱,趁着无月黑夜的掩护,女子悄然跑路。 检查好自己的财物没有丢失,女子这才放下心,将请帖也一并收好,女子摘掉帏帽躺在了床上。想象着“蓟州大会”的场景,女子心里有些小激动。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整座客栈都晃了一晃,女子下意识地坐起,素手伸向怀中。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了其它动静,女子这才再次躺下,不过却是留了个心眼儿。 在女子不知道的楼上,正在发生一场大战,对战双方分别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和一个长相英俊的白衣少年,两旁还有两人,一个长相堪称妖孽的俊俏公子哥正在煽风点火,还有一个书生打扮背着背篓的读书人正在好言劝解。 双方起争执的原因是旁边的一间屋子,小姑娘一行三人来的时候刚好客栈还剩最后一间房,虽然小姑娘千百个不乐意,还因为掌柜的说了一句:“你长得小不占地方”而差点要揍人。可为了有个地方过夜还是忍了下来,刚要付钱的时候就被眼前这个白衣少年给抢了先。白衣少年一张钱票就拍在了柜台上,说是这间房他要了,紧接着又对小姑娘三人赔礼道歉,说自己必须要住在这里原因不能说请他们谅解,还说自己可以出钱,让小姑娘她们再去寻找住处算是自己的赔罪。 白衣少年说的客客气气,眼看着这事就要过去,哪知道好死不死白衣少年说了一句“小姑娘”,这下可是炸了锅,二人直接大打出手,从楼下一直打到楼上,整个客栈都要被两人给拆了。终于在这最胶着的时刻,一道倩影立在了二人中间,强行将二人分开。 哪成想,还不等倩影说话,在场看到她面容的所有人都是脱口而出:“好丑的人啊!” 任素素,欲哭无泪…… …… 第一百三十八章:丑又如何 任素素真的是欲哭无泪,这世界是怎么了,非要看脸吗?就算非要看脸也没必要这么大声喊出来吧,你这让我如何自居啊!任素素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叫你不带帏帽!活该被人说你丑。 任素素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后退一步和声说道:“几位可以安静一点吗?我在下面没办法休息了。” 没有人回应,在场众人还在最初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最先醒悟过来的是客栈伙计,他是为了给掌柜献殷勤跑上来保护掌柜的等回过神后,第一件事就是捂住嘴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也不管掌柜会怎么想,飞也似的冲了出去,跑到门外一阵干呕。任素素,面无表情。 第二个醒过来的是客栈掌柜,他没有像伙计那样样失态,但也是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才压制住涌到嗓子眼的呕吐感,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接待了这样一个顾客,可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最后只能作罢,勉强的朝任素素笑笑,以表歉意。任素素,依旧面无表情。 第三个醒悟过来的是书生打扮的殷天人,他在心里莫念罪过,自己刚刚不受控制的揭人短处,不知这样会对任素素造成怎样的伤害。伸出双手行了一个他的独门礼,歉意的点了点头,眼神清澈直视任素素,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任素素相貌的排斥。任素素,微微点头。 第四个和第五个是白衣少年白圣和俊美公子哥北冥司,这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都是摸了摸额头,随后就是急忙出言道歉,说自己刚刚说话太唐突了,伤害到姑娘真的是抱歉。随后白圣没再说什么,倒是北冥司说自己可以为她作一首诗以表歉意,换来的是任素素抽动的嘴角。 最后一个回过神的反倒是小姑娘阮柠七,她和所有人的做法都不一样,上前两步仰起头仔仔细细的盯着任素素的脸看。任素素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蹲下身微笑着看向阮柠七。这一笑,差点把客栈掌柜心脏病都吓出来。 任素素青春曼妙的身姿随着她蹲身的动作更显诱人,在场的几位男性都暂时忽略了她惨目人睹的相貌。阮柠七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在任素素脸上扫来扫去,还伸出小手在任素素脸上捏了捏,最后突然笑道:“姐姐你是像你爹还是像你娘啊,我真佩服他们两个勇于结合的勇气。” 在场气氛很是尴尬,殷天人见势不妙急忙把阮柠七拉了回来,不要命似的弯腰道歉,请任素素一定要原谅。北冥司则不知何时跑到任素素身边,不怀好意的笑着煽风点火。 “姑娘,这小丫头也太不像话了,说话怎么能不过大脑呢?这你能忍吗?反正我是不能忍,要是我,我早就一把掌扇过去了!让这小丫头胡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不知道吗?她家大人没教过她什么叫尊长爱幼吗?我不是说姑娘你显老啊,我就是说我气不过这么个事儿!” 任素素一直等他说完才转头对他笑了笑,吓得北冥司接连后退了三步,和任素素保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才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北冥司突然回过神来,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些什么。尴尬的干笑两声,转过身去好像欣赏风景一样看向客栈外。 任素素收回视线,将一缕秀发梳到耳后,笑着说道:“小妹妹,你长得真可爱。” 空气,再次凝滞!刚刚她说了什么?小妹妹?小?殷天人和正在欣赏风景的北冥司都倒吸一口凉气,殷天人抓住阮柠七的手微微用力,以防这小姑娘突然发难,到时候场面就更没法控制了。 哪知这次阮柠七竟然没发火,反而是笑得很灿烂,对着任素素说道:“姐姐,你真丑。” 殷天人心中疑惑,手上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别看阮柠七现在和颜悦色,下一瞬说不定就能让你哭出来。这小祖宗脑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她相处这么久,殷天人依旧看不清。 任素素抿起嘴笑了笑,惨目人睹的脸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抬起手在阮柠七的小脑袋上摸了摸,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总是说实话伤人的小姑娘莫名的喜欢,也许就是因为她真性情的可爱模样吧! 对于这个擅自摸自己头把自己当成小孩看的丑女阮柠七并没有打她的冲动,原因也很简单,她可是要成为女侠的人,女侠怎么能打女人呢?所以任凭任素素一口一个“小”字叫她,她也只是揭人短而已,并不动手。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两个人在一起一口一个“小姑娘”一口一个“丑姐姐”的叫着,反倒是关系迅速升温,一下子就粘在了一起。阮柠七跟着任素素,两个人丢下目瞪口呆的殷天人和北冥司扬长而去。 殷天人抬头看了看屋顶,这里看不见熟悉的天空,显得有些压抑。收回视线,殷天人郑重其事地对客栈掌柜道了歉,并将房间让给了白圣同时拒绝了白圣的好意。拉着诗兴大发地北冥司追了上去。 任素素提议带三人出去吃些东西,小姑娘和北冥司自然不无同意,只有殷天人有些犹豫。萍水相逢不好麻烦人家太多,殷天人便想着提醒软柠七拒绝。哪知阮柠七直接甩给他一个白眼,说了句爱去不去,就欢快的跳到任素素身边,晃着她白藕般的手臂让她带自己去吃好吃的。还抱怨殷天人说他小气的连肉都不给自己吃,惹得任素素对殷天人投来怀疑的目光。 一行四人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惊恐的目光,而这自然是因为任素素。一路上阮柠七和任素素二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殷天人一直沉默不语,他一直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而北冥司不知在哪个街口突然消失了身影,殷天人四处张望也没能找到他,想了想,殷天人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他没有继续跟着阮柠七而是选择去寻找北冥司。 前面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跟丢了两个人,依旧高谈阔论,毫不顾及旁人怪异的眼光。 “丑女姐姐,你出生就长成这样吗?你爹娘有没有被吓到啊?” “我的确从出生就是这样,我爹娘也是因为这个才抛弃我的。” “哎呀呀!提到姐姐的伤心事了呢。和姐姐一比,我突然觉得我好幸福啊!我爹和我爷爷对我都可好了!就是我娘差一点,总是说教我,让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我真的好烦啊!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自己知道,凭什么让她来决定!就连着出来还是我偷偷跑出来的。” “哈哈,丑女姐姐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师门发现可就死定了。” 阮柠七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任素素。 “咦?姐姐,你怎么也说自己丑啊?” 任素素闻言扬了扬头,颇为骄傲的说道:“丑又如何,我不觉得丑有错啊。只是世人带着特殊眼光看待这个问题罢了。我觉得这个世界是畸形的,世人的思想都是错误的,凭什么要以一个人的美丑来作为衡量一个人的第一标准?呵呵,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啊,小妹妹你会不会觉得我怪怪的啊。”任素素自嘲的笑了笑。 小姑娘软柠七等着漂亮的眼眸,使劲儿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觉得姐姐说得对!谁说当你和其他人的意见不一样的时候你就一定是错的,有些时候明明就是他们都错了。我可做不到姐姐这样,能够坦然面对他人的误解冤枉,和众人一起醉。如果是我,我就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打醒!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冤枉!” “你这性格,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哦,小妹妹。” “哎呀姐姐,能不能把小去了啊,我都已经十六岁了,不小了!” “十六岁!可是你的身体……” “对啊,就是因为我的身体才总是被人误会,我也因为这个才总是想把人打醒!” 阮柠七挥了挥小拳头,恶狠狠地对着空气敲了下去,似乎那里有一个“醉汉”。 任素素叹了口气,摸了摸阮柠七的头说道:“唉!阮妹妹,你听姐姐一句劝。正如我所说,丑又如何,我就是丑但这不妨碍我开开心心的活着,别人想去笑话就去吧!对于你也是,你的身体会让人误会,这不是他们的错,你也不能把错误都归结到别人身上,拿别人撒气,这样是不对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我肯定一拳头就打过去了!但如果是姐姐的话……我以后注意吧……” 小姑娘嘟了嘟嘴,在不知不觉间,阮柠七的性格已经改变了太多。 小姑娘阮柠七低下小脑袋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着抬起了头:“我觉得姐姐说得对!丑又如何?姐姐的心是我见过最干净最漂亮的!” 任素素脸一红,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奖她…… …… 第一百三十九章:为善作恶 北冥司没有跟随阮柠七几人而选择了独自离开,他跟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七拐八拐绕到了一条河边。北冥司眯起眼睛向眼前的人群看去,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发现那道身影正在朝他微笑。北冥司摸了摸腰间玉佩,抬脚追了上去。 眼前的人很快便踏上了一条画舫,画舫修得华丽壮观,大红花球各色彩带欢好诗画再加上扑面而来的胭脂粉水气,北冥司眼睛都直了,很显然这是一艘花船。 船离岸边并不甚远,稍稍学过轻功的习武之人很轻易便能跃上去,但对于现在岸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迂腐书生来说,这距离无异于天堑。可偏偏船上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船家女们一个个还不断的搔首弄姿抛着媚眼,一口一个奴家叫的这些榆木脑袋晕头转向,心中有如猫抓。想要上去?可以啊!给钱就载你上去。 北冥司还在犹豫进退,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搂着一个身穿轻纱的妖艳女子,喝着酒悠闲地走到了花船二楼。眼神轻佻的看向他,似乎是在挑衅。北冥司一咬牙,踏地借力就要“凌空飞渡”。 “北冥兄,你要干什么。” 刚一起跳,北冥司就感觉自己手上一沉,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可此时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身体腾空而起却是由于力道不够并没有达到足够的高度,带着抓住自己手臂哇哇怪叫的家伙就掉到了水里,引得一阵哄然大笑。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会水啊!” 北冥司黑着个脸,低低怒喝一声“闭嘴”,这才引气下行,双脚在水下爆发一蹬,借着反冲之力猛然拔高,二人一跃落到了花船上。 北冥司斜眼瞥了一眼死狗一样趴在甲板上的殷天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查看殷天人的情况。这个怪里怪气的书生被吓得可是不轻,脸色涨红喘着粗气,嘴里叨念着“得救了得救了”之类的话。 北冥司抬手示意两个凑过来的船家女把这小子拖下去,给他换身衣裳。哪知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两个船家女刚碰到他他就嗷哰一声叫唤,蹦的比跳瘙还高,身体蜷缩在角落脸上满是惊恐,颤抖着嘴唇说着:“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清白的!你们别想占我便宜!”那副样子,活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黄花大闺女,北冥司真想把他扔水里淹死,自己怎么就认识这么个东西。 “行了行了,你看得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鬼叫什么!赶紧下去把衣服换了,要不然待会儿见着那小妖女我又得被欺负了。赶紧滚蛋,记得自己付钱啊!” 北冥司眼珠转了转,蹲下身低声道:“付了钱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哦!你先别说什么斯文扫地,读书人不做这种苟且之事什么的,你自己看看外面,那不都是读书人!对了,船妓的钱你不会也欠着吧?那才叫斯文扫地脸丢到姥姥家了!哈哈哈哈!” 北冥司拍了拍满脸幽怨的殷天人的肩膀,大笑着丢下钱上楼而去,只留下哀嚎求饶的殷天人和如狼似虎扑上来的船家女。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啊!别别!别脱我衣服!不要动我的东西!不用晾不用晾!真的没沾水!姑娘你们要干什么?欸欸!姑娘你要带我去哪!救命啊!非礼啊!抢劫啊!” 殷天人觉得自己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岸上的人可不这么想,一个个咬牙切齿,什么读书人的斯文风度全都不要了,破口大骂问候殷天人八代祖宗,言语中居然还很有文采,竟然还有人用上了典故。 北冥司拒绝了几个凑上来的船家女的左拥右抱,独自一人上了二楼,这上面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堆人,一个个凭栏远眺观风景,喝着小酒骂秀才。毕竟现在天光还算亮堂,人家画舫也没正式营业。 北冥司一眼看过去便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此时他正搂着一个船家女,大手不安分的在人家胸前晃来晃去,时不时的还伸进去感受一下掌心的温暖柔软,引得船家女发出咯咯的娇笑,挥着手绢笑骂他是登徒子。 眼前的旖旎画面让北冥司很陶醉,饶有兴致地靠在一边看着这副活春宫。最后还是躺在身影怀里的船家女先发现了他,媚眼如丝的瞥了他一眼,略带诱惑性的伸出猩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道身影也看见了北冥司,邪笑一声掏出一张钱票夹在了船家女那对丰满的美好中间,船家女大喜过望,好像没骨头似的趴在身影宽阔的胸膛之上,娇生叫着让他治病。身影邪笑了一声,拍了一下船家女具有弹性的屁股把她打发走了。临走之前船家女还在他耳边咬了几下,应该是要他晚上去找她之类的媚话。 北冥司拍了拍巴掌走上前去,对着身影不断的啧舌,说道:“淫贼啊,真是淫贼!大白天的就干这种不知羞耻的事,啧啧!真不怕官府来拿你啊!” 那人翻了翻白眼,笑骂道:“什么淫贼!我是盗圣!我可是向来劫财不劫色,哪来的淫贼之说!我盗圣盗亦有道,抢了钱自己光明正大的玩儿女人!” “还盗圣?”北冥司嗤笑一声,“分明就是一个被官府追着到处跑的小毛贼!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就你那杀人越货抢劫放火的勾当还敢说自己盗亦有道?就不怕下拔舌地狱吗?” 自称盗圣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不以为然,他说道:“我做的那些事情,下十八层地狱都得下十回!下一个拔舌地狱……那我还是赚了啊!借你北大少吉言啊!” 北冥司眼角抽了抽,很想上前甩他一个巴掌,他骂道:“滚你娘的北大少!老子姓北冥!北冥有鱼的北冥!” 盗圣闻言恍然大悟,点着头说:“哦!那我知道了,你是鲲大少啊!” “你大爷的!” 北冥司少有的接连爆粗口,一根中指甩到了盗圣的脸上,怒不可遏。 “行了行了,北冥大少,你还是多积点口德吧!莫不是你也想到拔舌地狱来陪我?” 自称盗圣的男人爽朗大笑,声音在并不甚宽阔的河面上回荡,引得过往路人驻足观望。北冥司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男人制止,引着他再次上楼,上面是一处清静的所在,摆着数张圆桌板凳,是供人玩累了来此喝茶闲聊之处。 二人坐在最靠里面的一张桌边,遥遥的看着金黄色的太阳逐渐西落,洒下一片血红。这样的景象让北冥司心情大好,忍不住又诗兴大发,张嘴就作了一首打油诗。 “红日西边落,客人船上游。船女身边过,片叶不沾身。” 北冥司陶醉在自己编织的意境中无法自拔,盗圣则一口水喷了出来。北冥司这毫无韵律的“诗”让他几乎笑得背过气去,敲着桌子说“好诗真是好诗”,笑得老子裤子都湿了。 北冥司撇了撇嘴,对于世人的不理解北冥司早就看惯了,你们不理解说明是你们低俗,我自己高雅说明我比你们高出一等。他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曾经一度遭到自家老爷子的暴打。 盗圣笑得够了,竖起根大拇指说道:“我觉得你最后两句说得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坐怀不乱,真爷们儿!” 北冥司也跟着咧嘴嘿嘿笑着,盗圣的夸奖让他由内而外的舒服。盗圣突然凑上前来,压低了嗓音说:“你那活儿真的没问题吧。” “砰!”北冥司满含愤怒的一拳打在盗圣的掌心,二人一拳一掌在空中展开拉锯战,一时间竟然难分胜负。二人身上的气势更是不断的攀升,身下座椅身前桌面不断颤抖,发出刺耳的呻吟声。前来送茶递水的船家女见到这一幕也是愣了,怯生生把茶水放到桌上,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蝴蝶一样跑开了。 也就在船家女刚刚跑开后十滴水的功夫,二人身下座椅轰然炸碎,化为齑粉!二人就这样各自扎着马步继续比拼内力,一阵旋风以二人为中心向外扩张,二人身前的桌子率先收到冲击,被一举掀翻在地,桌上雕花的精美茶壶掉落在地哗地变成碎片。 楼下有人听到了上面的动静,急忙跑上来查看,看到眼前一幕登时愣在当场,张大嘴想喊却又喊不出来,只能看着眼前宛如神仙般的两人身上衣衫猎猎作响无风自动,一旁几张桌椅也是不知怎的向后移动。 终于,二人身上气势逐渐收敛,拳掌分开,眼神凌厉的扫向楼梯这边。这边聚集的几个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船客都是一个激灵,屁也敢放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二人趴在围栏上向下看去,清澈的河水能够清晰的映出二人的脸,几条小鱼顽皮的在二人倒影中跃出,打破了二人安静的脸庞。 “你的实力又增长了不少,怪不得官府现在还抓不到你。”北冥司感叹了一声,“你的十恶不赦的恶人不但不遭天谴反倒实力节节攀升,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盗圣笑了笑,愉快的说道:“所以啊!你还是少为善多作恶的好……” …… 第一百四十章:火光冲天 对于盗圣的歪理邪说,北冥司嗤之以鼻。他背靠在横栏上身体后仰,双脚离开船面,以横栏为支撑前后晃动,似乎少一用力就会掉到水里,摔成落汤鸡。 “如果不是为了和我家老爷子作对,我可不想认识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说着,北冥司突然眼前一亮,双手一撑,悬空的屁股稳稳地坐在横栏上,两条腿愉快的踢动,好像一个得了好处的孩子,“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知道我和你混在一起时的表情,那才叫精彩!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玩儿的样子。现在我都能笑醒!” 盗圣学着他的样子也做在横栏上,满脸不爽的样子他说道:“什么叫混在一起?和我相处你觉得很不堪吗?” “不不不,觉得不堪的是我家老爷子,这老头最喜欢假正经了。明明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居然还非要以正人君子自居,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样的,当那啥还要立牌坊。” 北冥司撇着嘴,他自己家是什么样他最清楚,家族的不堪和长辈的虚伪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才会和这个自称为“盗圣”的男人交好,一来这个男人很真实,恶就是恶,恶的很嚣张很有道理,从不惺惺作态,即使是连自己都会算计;二来他要恶心恶心自家长辈,可不能让他们蒙蔽世人的手段得逞。 “你这么骂你老子,真的就不怕遭天谴?” 北冥司云淡风轻的一笑,摸了摸腰间玉佩说道:“如果真有天谴,最应该被雷劈的也是他们。” 盗圣瞥了一眼被北冥司握在手里的玉佩,勾起了嘴角,心道:“嘴上这么说,不还是握着你家传的玉佩?你和我还是不一样啊。” 花船下面又传来杀猪一样的咆哮,殷天人连滚带爬的跑到三楼,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衣,发髻散乱狼狈不堪。后面还跟个两个浓妆艳抹的船家女正“官人官人”的叫着追上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身崭新的青黄色纹云外衣,另一人拿着一顶中心镶玉的四方冠帽,两样都价格不菲。 见到北冥司,殷天人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阵风一样飞扑过去,躲到北冥司和盗圣二人之间,全身瑟瑟发抖宛如受惊了的幼猫。北冥司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跟这个迂腐书生是真的没法讲道理,对着盗圣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搞定。 盗圣不愧是老手,待得两个船家女魅惑十足的跑过来时他一手一个,尽数搂入怀中,左一言右一语说得二女眉开眼笑,眼波流转媚眼如丝,俏皮的捶着盗圣胸膛,和他一起下楼去了。 “北冥兄……那是谁啊……” 殷天人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声音颤抖着问北冥司。 “一个官府的通缉犯,三起灭门血案的罪魁祸首,大大小小五十余起盗窃案的元凶,还有其他什么坑蒙拐骗贩卖人口杀人越货那更是罄竹难书。你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如果被抓住就要凌迟处死一百遍也不嫌多的大恶之人便可。” “啊……啊?” 北冥司说的云淡风轻,殷天人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老高,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他竟是这种可怕的人物?北冥兄,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不对不对,你怎么能和这种人来往还相谈甚欢?” “这种人?哪种人?” 北冥司大为皱眉,殷天人的说法让他很不舒服。没想到他和世人一样,觉得盗圣这个人很不堪。北冥司看向殷天人的眼神逐渐冷漠起来,他原本觉得殷天人是个可交的,思想不落于俗套,有别开生面独树一帜之势。当他得知殷天人想要开宗立派时,北冥司曾决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鼎力相助,为他造势。但现在看来……此时还有待考量。 殷天人自然看出了北冥司阴沉的脸色,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他很危险,我怕你出事更怕阮姑娘出事,所以我不建议你和他来往过密,毕竟你也说了,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北冥司依旧黑着脸,片刻之后,脸上冰霜瓦解,他笑道:“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一定会觉得他是在刻意解释,但如果是你……我信。” 殷天人两边嘴角上翘,似乎很是高兴能得到北冥司的认可。不过下一刻,他又焦虑起来,催着北冥司快些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北冥司则是摆摆手,安慰他说放心吧,盗圣这人虽坏,杀人抢劫也都是看心情,不过你放心,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总能自保,带上你跑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席话听得殷天人目瞪口呆,颤抖着问北冥司,怎么着?这人连你都杀?那也太危险了!不行不行!你绝对要和他分开,绝对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呆在身边!咱们现在就走!不行,我看还是以绝后患的好。 北冥司眉毛一挑,怎么?你要报官?要是报官有用他还能逍遥到现在?殷天人神色僵硬,抬头看了看天,最后好像做了一个什么极为艰难的决定似的,他弱弱的说道:“要不然……我去杀了他?” 殷天人的话略带哭腔,显然他已经害怕至极。尽管如此,他那双清澈宛如海上生明月一般的眼眸却坚定不移,似乎在说着:“不论出什么事都由我一肩挑之,无需担心。”看着他的眼神,北冥司愣愣出神。 良久之后,他那张白玉般俊美妖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学着殷天人的口吻说了一句:“善。” 殷天人并不知道,他说的这番真心话会对他日后产生多大的影响,他现在还沉浸在焦虑中,想着怎么保护好北冥司和阮姑娘,虽然自己看起来才是最应该被保护的人。 “你不用怕,他暂时还不敢对我出手,现在我们二人还处于合作关系,这关系会一直持续到‘蓟州大会’开始,所以现在还是安全的。” 北冥司跳下横栏,一只手有力的按在殷天人的肩膀上,笑着说道:“我们二人关系很复杂,既像是交易又像是知己。我们都是叛逆者,为世俗所不容,所以也可以说是臭味相投。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也谈不上是什么好鸟。你连我都不怕,也就更没有必要怕他。” 殷天人哭丧着脸,眼里马上就要流出来了,他向一边挪了挪躲开北冥司的手,说道:“那是因为我之前不知道你和他一样……”北冥司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好看。 最后,殷天人还是去找了那两个船妓,毕竟他不能光着屁股出去。那两个船家女正躺在盗圣的怀里嬉笑作乐,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殷天人倒也落得个自在,免得尴尬。 穿好衣服背上背篓,与北冥司一起走回了岸边。此时天色已晚,花船已经停靠在了岸边,穿着高贵朴素各异的船客涌入船中,登时花船上热闹非凡。殷天人回头看了一眼彩灯高悬的花船,心里无限感慨。这可是自己平生第一次逛花船啊,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总归是一份难得的回忆。日后想想,也能活跃活跃心情。 二人刚刚走出去五六里路,就突然听到身后一阵骚乱,随后就是火光冲天而起,二人对视一眼急忙向回跑去,不好的预感弥漫在二人心头。一艘火光绚烂的火船飘荡在不宽的河面上,一声声绝望的哀鸣从火船上传来,飘荡在夜色中回旋不去,听得人肝胆俱颤。 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落在殷天人眼里,那双清澈的映射出火光的眼眸瞬间被泪水浸湿,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的挪向火船,岸边人的高呼与示警他充耳不闻,一步一步踏进了河水中。 “殷天人!你疯了吗!” 北冥司突然发现身边的殷天人没了踪影,急忙环视寻找,竟然发现殷天人自己走到了水里,他急忙施展轻功将他拉了上来。 “救他们!救他们啊!” 殷天人嘶吼着抓住北冥司的手臂不断摇晃,就在刚刚还一是一副灯火绚丽热闹非凡景象花船,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人间炼狱!他不明白,但他心里很痛,痛得像是有人用刀活生生的剜他的心头肉。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在烈火中那些人的痛苦,身上肌肤被火焰灼烧发焦发烫,苦苦挣扎落入水中还是一个死,这种痛苦让殷天人几乎无法呼吸。圣人之相,悲天悯人! “你在这里呆好,我去救人!但愿不是那家伙失心疯!” 北冥司眯起眼睛一咬牙,将失魂落魄的殷天人安置好,想了想又将自己的玉佩摘下放入殷天人手中。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冰凉的玉佩入手后仿佛在殷天人的心头也放了一块冰,让他短时间的醒转。抓住要离去的北冥司,满眼祈求与担忧。北冥司温润一笑,抬脚掠向了火船…… …… 第一百四十一章:汇集一处 花船上火光冲天,极度的高温让飞掠而至的北冥司无法靠近。花船不知被何人划到了河中间,北冥司暗骂愚蠢。如果这是那些船家女做的,那可就真是自找死路。 不远处有一团火焰掉落在河水中,发出凄厉的惨嚎,一阵阵白烟夹杂着怪异的香气幽幽飘荡,北冥司眼见自己一口气快用完,急忙调转方向,一把拉起这个滚落入水中的船客,转身向回飞掠,将其一把甩到了岸上。 殷天人感到有人似乎在不远处呻吟,回过神细看,竟然是一个浑身湿透满身焦糊的人!殷天人立马跪爬几步,上前去仔细查看。此人身上大面积烧伤,气若游丝眼神迷离,已经是不得活了。 殷天人透体的冰凉,他从未与死亡距离这么近,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在自己眼前如花凋谢般消散,悄无声息抓之不住,深深的无力感铁锤般重重砸在殷天人心头,他眼前一黑呼吸一窒,几乎晕厥。 怎么会这样?怎么才能救他们!回想自己读的圣贤书籍佛经道藏怎么就没有一篇是用得上的!要书要礼有何用?道祖佛陀儒道至圣又有何用!这一刻,殷天人心中的信仰几乎崩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殷天人不住的道歉,声音一声比一声悲切,头颅一次比一次低垂,最后殷天人以头碰地,泣不成声,似是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让人痛心的事,撕心裂肺寸断肝肠! “哭个卵!没用的东西!有你哭的功夫,早就救了不知道多少人!” 屁股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殷天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抬起脑袋向后看,殷天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是阮姑娘。不知怎得,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涌上心头,殷天人猛地爬起一把将阮柠七搂入怀中,口中呢喃:“不要死……不要死……” 阮柠七浑身僵硬,良久过后突然一拳锤在殷天人小腹上,殷天人身子一软牙关嘎巴一响,他竟然没叫出来,手臂反倒是更加用力,似是要将怀中的人儿融入自己胸膛,融入自己血液,这辈子下辈子又不要分开,不要经历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 “你丫给我放开!是不是有毛病啊!逛一趟花船你精虫上脑啊!” 阮柠七满脸的羞红,身体挣扎着钻出殷天人的怀中,好在此时有夜色和火光的掩护,这才不至于在殷天人面前出丑。 “看什么!还不去帮忙!你非要等到人都死光了吗!” 阮柠七丢下这句话,就施展轻功掠向水面救人。殷天人暂时放下心中崩塌的信念,四处张望后跳上了一条去救人的木船,几人一齐用力向火船处划去。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救火队伍,此时此刻众志成城,一心解救遇难同胞。 “你看看这些人,为什么大家团结在一起?如果没有历朝历代圣人的教诲,有谁能做到伸出援手?不论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不论是有心行善还是替天行道,没有书本教导有谁会急他人之所急?所以,你读的那些书不是没有用,只是在起死回生这方面没用罢了,你现在做的不正是在救人在续命吗?” 一行人中,没有人比阮柠七更了解殷天人,一眼便能看出殷天人内心的纠结。引经据典她做不到,但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用事实说话,总好过摆出大道理。阮柠七的话还是起了些作用的,殷天人内察自身,发现自己想要救人的行为也是由于一条条金科玉律的鞭策,一瞬间几乎崩塌的信仰终于稳住了脚跟。 “师傅们真应该让我早点出来,道理从来实践出,正如我量天一样,我所追求的不是死读书读死书,我要的是证明天下道理,没有经历过心境崩塌怎知世间苦?” 殷天人再次流出了两行清泪,原来是这样,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了。 水面上船只横流,人影如梭,各人各凭本事施法救人。船上还有很多人被困,大多都是不敢冲过火焰跳下水的,这样一来殷天人他们可就无计可施了。 “呦呦呦!挺忙啊!再不上去他们可就真完了。” 一脸悠闲地盗圣不知何时出现在殷天人身后,坐在船边上摇头晃脑,手里还提着一只碧玉酒葫,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殷天人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刚救上来的人又被他给放了下去。殷天人手忙脚乱再次把人救起,嘴里连连道歉,一旁盗圣则哈哈大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怎么出来的?为什么不救人?” 殷天人虽然怕他,但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询问。他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身上没有水也没有烧焦痕迹,这说明船上一定有能安全通出的通道,只要找到了通道,船上面的人就有救了。 “我说出来有好处吗?” 盗圣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殷天人很想在他那张脸上画个小王八。 “好你个大头鬼!你要不说,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一声娇喝从水面上飞奔而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凛然杀气。盗圣头也不回,单手一拍船沿,身体拔高而起,木船则随之左右摇晃,河水灌入船中,惊得一干人连连惊呼,大喊保持稳定。 “有本事别跑!怂你娘啊!见死不救的败类!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吃狗屎长大的蛀虫!” 阮柠七气得牙根直痒痒,爬上船来破口大骂,风中传来盗圣的大笑声,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不用指望他救人,他没害人就不错了。” 北冥司跃上船来稍作休息,他皱眉看着眼前马上就要被烧垮的花船,如果再不想办法上去,里面的人就真的没得活了。 “咦?你们听,上面好像有人在打斗。” 带着帏帽的任素素出现在不远处的另一条船上,众人侧耳细听,这才发现船上果然有乒乓的兵器相交之声,由于外面人声鼎沸,如果不是任素素提醒,任谁也听不到。 “司徒兄,帮我拿一下,我上去看看。” 殷天人西侧一条船上,一人将手中长剑交给另一名佩刀之人,自己则后撤一步,准备踏船借力。花船此时火势甚旺,温度之高根本无人敢近身,更不用说穿越丈余高的火墙了。殷天人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人是不要命了。 只见这人右脚后撤,左脚前弓,双腿一同猛然发力,身体腾空而起。在此人腾空而起的瞬间,北冥司忍不住轻呼一声:“好高深的武功!”此人踏船之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用力之大,但起跳后船身丝毫未动,仅仅在船身周围荡起了几条水波,之后便再无其他。 那人双掌齐出,一股气流在他双手掌心喷涌而出,一举吹开了火屏。这是何等深厚的内功,竟然可以凭借内力喷吐吹开熊熊烈焰!北冥司殷天人以及阮柠七不禁吞了口口水。 上去的人自然是王云子,上船之后王云子登时愣在当场,随后便是彻骨的寒意!满地鲜血与焦尸诉说着曾经这里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屠杀,眼前一幕幕鲜红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何人竟敢如此无法无天! 王云子双目登时赤红一片,心中再也无法忍耐杀性,杀气腾腾开始在花船上疯狂搜寻,丝毫不顾及不时射来的炙热火舌。一楼没有,二楼没有,三楼也没有!这花船上竟然无一活口!王云子震惊不已。 不死心的他又从三楼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就连关于杀人纵火犯的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这简直就像是一场计划周密的谋杀!何人如此大胆,但在大凌都城犯案! “王兄!快出来!船要支持不住了!” 外面传来司徒柩的呐喊声,王云子还没等出去就又听得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王云子在里面!” “糟了!是老徐!” 王云子可没想到徐潇会突然出现,急忙收敛杀意摆出一副惊恐的神态,又将脸上抹黑,衣服迅速用火焰一燎,将自己弄的极为狼狈,岁后才向外喊道:“老徐!快救命啊!” 除了徐潇,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明明刚刚是自己进去的,怎么出来就要别人救命了呢?他们哪里知道王云子的秘密,要是让徐潇知道自己武功高强甚至远胜与他的话,徐潇还不把自己打死!瞒了他这么多年。 王云子后退两步,紧接着一道身影便破火而入,此人手中长剑在身前舞成旋风,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王云子略显惊讶,看徐潇这一手剑法,他应该也踏入一流上等了。应该说真不愧是樱花剑客,竟然出去一趟再见实力就有了质的飞跃。 “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潇皱眉看向满脸坏笑的王云子,后者嘿嘿笑着说道:“路过路过!顺手救人。对了,咱们赶紧走吧,我搜查过了,这里一个活口都没有了,真是太可怕了!”说着,还打了个冷站。 “你这样还进来救人,真不怕丢人现眼。” 徐潇皱着眉打量惨目人睹的船舱,心中默默哀悼,随后拉起王云子,手中“焚瑞”狂舞。名为“焚瑞”的剑在遇到熊熊烈火后竟然爆发出别样的神采,剑身宛如融入火焰一般,赤红绚烂,王云子不禁感叹,徐潇这些时日的奇遇还真是不一般…… …… 第一百四十二章:迷雾重重 徐潇剑法如影,一道道火焰流转般的光彩在长剑上洒出,最终一剑破开火墙。徐潇拉住王云子手臂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司徒柩的船上。一行三条船迅速远离火焰带来的高温。 “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了,全是死人。” 众人齐齐看向王云子,王云子背对着徐潇不断的使眼色,这里没有蠢人,见了之后立刻便明白了王云子的用意。 “这上面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都是死人?” 徐潇是刚刚才赶过来,到了之后便看到司徒柩正站在木船上凝视被火焰吞噬的花船。徐潇施展轻功落于船上,由于他身法极轻再加上司徒柩正凝神于火船,以至于他竟然没有发现徐潇悄然落在船上。 徐潇还没说话,司徒柩便向里面的王云子示警,徐潇一听王云子在里面,这才不顾安危闯了进去。也恰好是这样才让王云子逃过一劫。 “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先回岸上去吧,这船已经开始塌了。” 王云子指了指花船,原本绚烂迷人的彩灯画舫已经是焦糊不堪,船身被烧成黑色,支柱横梁开始向下掉落倒塌,一条带火的横栏掉落在河水中,渐起一朵水花,还不等水花落下,便已经被高温蒸发成一片白雾。 众人见状急忙驱船回返,待得到了岸上,花船轰然倒塌,一条承载了不知多少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带着数十条冤魂沉入河底。众人心头,一片阴霾,此事还有众多疑云。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徐潇挑眉看向王云子,后者缩了缩脖子,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司徒柩几人,心道等会儿你们可别说漏嘴了,要不然我可就死定了。随后他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尴尬,说道:“其实我在上面完全是意外!是……是司徒柩带我来的!对!就是他!” 徐潇连看都不看司徒柩一眼,冷哼一声,王云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实在不怎么高明。王云子咽了口唾沫,只能选择自污:“其实是我好奇,我想看看大凌和大魏的花船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说,上面的人为什么死了?” “有人在上面寻事,具体的我不清楚。当时我一个人在一个船家女的屋里,外面太乱太吵我没听清楚。” 徐潇依旧紧盯王云子,王云子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太过拙劣,一时间额头见汗。良久之后,徐潇收回视线,虽然知道王云子在向他隐瞒什么,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现在出事也有一段时间了,衙门官府怎么连一点动静也没有?这里可是蓟州城,事情有些蹊跷啊。” 说话的是头戴帏帽的任素素,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的确不合常理。一次救人救火让众人相遇,素不相识的情况下竟然在短时间内产生了信任,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对了,此事会不会和‘陌同门’有关。” 徐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众人闻言神态各异。王云子和司徒柩陷入了沉思,殷天人和软柠七则看向了北冥司,北冥司满脸无辜。只有殷素素一人由于头戴帏帽而看不清表情。 “你们别看我,虽然我是‘陌同门’的人,但我真的不知道此事与‘陌同门’有什么关联。而且我认为此事不应该是‘陌同门’所为,毕竟毫无理由。” 北冥司摊了摊手,这的确是实话,他会出现在这里纯属巧合,即使是“陌同门”在背后操作,也与他毫无关系。 “不过,这位兄台,你为何会想到‘陌同门’身上?” 北冥司看向徐潇,其余人亦看向徐潇。徐潇与王云子对视一眼,说出了此前对“陌同门”背后势力的猜测。听完后,北冥司一皱眉,虽然他是“陌同门”人,且地位不算低,但对于真正高层的机要事情却是一概不知。一直以来,他也没有真正在意过自己的这重身份,毕竟自己头上还有一个老爷子。徐潇的猜测让他也不禁陷入了思考,仔细回忆他在“陌同门”中经历的种种,突然觉得徐潇的怀疑不无道理。 “此事……我是当真不知晓。‘陌同门’的一些隐秘内幕恐怕除了其本门高层外,我们这些之后加入的门派势力与武林家族应该丝毫不知。” 北冥司习惯性的摸向腰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玉佩交给了殷天人,五指撵动几下最后握拳,果然玉不能轻易离身啊。 “不管怎样,这事和大凌朝廷脱不了干系!这群人脑袋被驴踢了吗?放任他人在自己都城里为非作歹!传出去也不怕笑话!” 阮柠七义愤填膺,这可是死了数十条无辜的人命啊!大凌朝廷竟然忍气吞声!这在她家里,如果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也不还手,那这个人一定会被逐出家门,家里容不下这么丢人的人。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片亮光,紧接着人群尖叫声便向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扑头盖脸涌向众人这边。众人对视一眼,施展轻功快速向亮光处移动,只留下无有武功在身的殷天人不知所措。 几人武功有高有低,其中以徐潇和王云子最高,都为一流上等,以任素素最低,仅为二流。但王云子却是落在最后,他不能让徐潇看出自己身怀绝世武功,遂一直展现出的实力仅为三流,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越靠近火光处人流越拥挤,最后已然成为人压人人挤人之势,奈何有高明的身法武艺却无力施展。众人见状只能跳上两侧房顶,在高低不同的房上穿梭,这才得以尽快赶到。 “我进去救人,你们在附近搜索可疑的人,绝对不能放过他!” 徐潇再次拔出“焚瑞”,手腕一抖,一声声剑叹从手中长剑上传来,“焚瑞剑”上登时满是剑意。剑舞如龙!“焚瑞”带有降伏天地之势破开火墙,徐潇一跃而入。 着火的房屋不大,徐潇冲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两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是一对夫妇。二人脖颈被生生拧断,头部与身体脱开数寸的距离,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徐潇眉头大皱,他想不明白,先是花船再是这件房屋,这两处的人毫无关联可怎的都遭受到如此毒手?不可能都与凶手有深仇大恨,难道凶手只是在享受杀人的快感? “呜呜呜……娘亲……爹爹……呜呜呜……” 徐潇一惊,连忙朝呜咽声发出处走去,声音是从衣柜中发出,徐潇拉开衣柜,一道小小的身影猛地窜出,对准徐潇的手臂就要咬下去。徐潇手臂一翻挣脱开抓住自己手臂的小手,随后反手一扣,一把抓住身影的脉门,那道小小的身影登时动弹不得。 “你个坏人!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手中被抓住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女孩儿表情慌乱泪眼朦朦,显然刚刚受到过不小的惊吓。徐潇心中不忍,小小年纪双亲就惨死,自己的家更是被一把大火烧毁,当真是家破人亡。一个小丫头要承受这些痛苦,徐潇不由得抿了抿嘴。 仔细搜查过后发现屋中已无藏人,这才抱着不断挣扎咒骂的小女孩儿破火而出。徐潇将小女孩儿交给一旁焦急的邻居,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女孩儿,再者他来安慰小女孩儿也不会听。 周围的邻居已经挑着水桶前来灭火,周围不断响起高喊声指挥声,但就像那篇著名的文章所写,“虽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人群大喊大叫七嘴八舌指挥了大半天,火势反倒越来越大。 徐潇掠上一旁最高的一间房舍,眯起眼睛向四周打量,想要在人群中找到杀人放火者的踪迹。但周围人群驳杂,且人流不断涌动,根本无法仔细辨别。 徐潇闭上双目,片刻过后猛然睁开,一道道血丝在眼球中如蛛网不断蔓延,徐潇的两个瞳孔开始不断的放大缩小,调整着视野距离。很快,徐潇眼前的人群便被不断放大,最后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个人的脸,甚至每个人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便是祭祖时遇到的老人送他的最后一礼。 老人曾经研究过赵爻,也就是第一代樱花剑客奇特的眼球,他的眼睛视物可细致入微,老人对此很感兴趣。老人经过多年的研究,终于是弄出了些名堂。通过药物和运气刺激体内相关窍穴,竟然也打到了类似的效果,只是不如赵爻天生就带有异象的双眼来的好用。 徐潇这双眼睛能支撑这样的状态最多一柱香的功夫,否则便会眼前模糊不清头脑眩晕不止,严重的话很可能就此失明。且每次用完都需要再次服用药物,这便带来了许多的不便。 徐潇不敢浪费时间,仔细观察一圈却是一无所获。其实除了凶手的杀人动机外他还有一个疑惑,便是纵火缘由。凶手杀人后完全没有必要纵火,如果说是掩盖证据这也说不通。大张旗鼓的杀人最后却刻意纵火隐瞒证据,前后说不通啊。 “看来具体情况还是要问那个小姑娘才知道了。” 徐潇按下心头疑云,跳下房顶,再次去寻找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 第一百四十三章:纵火之人 徐潇决定去找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询问情况,当他跃下屋顶时,刚好阮柠七回返,显然也是一无所获。徐潇灵机一动,将阮柠七拉到一旁,让她去接近那个小女孩,从小女孩嘴里获取情报。 虽然软柠七千百个不愿意,让她去和一个小女孩套近乎,这不明摆着是觉得她小嘛!阮柠七低着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把徐潇先揍一顿。看了看徐潇手中长剑,又看了看徐潇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阮柠七一跺脚,愤愤然转身离去,留下徐潇莫名其妙。 “老徐,有没有什么发现。” 王云子很快回返,他额头见汗气息紊乱,也不知是劳累所致还是心中担忧所致。徐潇摇了摇头,把他拉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低声问道:“先不说这个,你先给我讲讲那些人的来历身份,你和司徒柩是怎么混在一起的,还有我的长剑去哪了。” 王云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现在问这个不觉得不太合适吗?”不等徐潇回话,王云子又继续说:“那些人我也不认识,没比你早见到多久。司徒柩就比较复杂了,简单来说就是我帮他稳固了心境,他现在已经放下了对我们的成见,是可信任的朋友。你的剑被我放在了住处,毕竟我不太会用。” 王云子说完突然狐疑的看了徐潇一眼,徐潇心领神会,摇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他们,可不论怎么说,我们都是第一次见,防着一点总没错。我看他们也未尝没有对我们防备的意思,尤其是那个‘陌同门’的人,我们也要防着他。” 王云子点点头,徐潇说的有道理。那毕竟是“陌同门”的人,要知道自己根本看不透“陌同门”,小心防备以防万一总是没错。 “走吧,那小姑娘回来了。” 徐潇与王云子说话的同时,眼神不时看向阮柠七的方向,小丫头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很快便和那个小女孩搭上了话。两个小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开始抱头痛哭,两个小姑娘一起痛哭的场景不知看痛了多少围观人的心。痛哭过后两个小姑娘便被人带到了人群后面,徐潇便看不到之后发生的事了。 阮柠七回返时脸上还挂着泪水,无法从表情上得知成功与否。与此同时,殷天人背着背篓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只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另一只手扶着膝盖稍作休息。这一路追过来与打了一场硬仗无异,殷天人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身上那件朴素的书生装凭空多了几个黑乎乎的脚印。 “你怎么才来?” 阮柠七见到殷天人心中莫名一喜,不再管徐潇那边,走到殷天人身边踢了他一脚,说话时神情很是嫌弃。那双黑葡萄般漂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说,你这个废物!连一点武功都不会,真是拖后腿! “我……我刚刚看到一个人……我觉得他……很可疑……” 殷天人强行平复呼吸,说出自己一路上的发现。 “我……我看到一个人……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还有一些烧糊的味道……我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所以就跟了上去……他竟然去了花船那边。那人看着人群打捞尸体,不时向周围张望,我怕被发现就躲在了暗处。很快,一个人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我听见有人咦了一声,那人立刻凑了过去,站在人群最后面,虽然没有什么动作表情,但我总觉得他心怀不轨。只听发声那人说‘怎么单单这人面目全非?而且还是被人以利器毁去了容貌?’那人一听,手上登时握紧,仔细听着人群中的动静。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北冥兄竟然也赶了过来,他直接凑上前去仔细观瞧,很快他似乎就发现了什么,皱着眉站起来向人群中张望,他与那人的视线隔着人群碰在了一起。那人一惊,低头转身便走,北冥兄就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二人很快就没了影子。我本想上前去看看。可又害怕尸体的恐怖模样,所以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先赶过来和你们汇合。” 殷天人的话让阮柠七大为皱眉,同时皱眉的还有凑过来的徐潇。从殷天人的话来看,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应该是是案情的关键,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那人就是凶手。徐潇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具尸体应该是关键,我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看。眼下还有两人未归,这位兄台麻烦你在此等候,我们三人前去查看。北冥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关键之处才去跟随那人,我们去看看或许也能有发现。” 王云子对徐潇的话向来无有二议,阮柠七却是有些不情不愿。看了看殷天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阮柠七突然狠狠的踩在了殷天人的脚面上,怒气冲冲转身便走,留下殷天人抱脚哀嚎。 三人奋力挤出人群,施展轻功火速赶往河边。等赶到河边的时候,却发现河边已是一片混乱。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意识到情况不妙。凑上前去细听,原来是一具尸体莫名丢失引起骚乱,而丢失的那具尸体正是徐潇三人前来寻找的那具。 阴谋!一定是阴谋!徐潇心头一沉,那具尸体上一定有古怪,而且如果殷天人说的是真的,那个可疑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他们此次犯案的目的就是杀到那个面目全非的人!其他人只是被无辜牵连。 再想到北冥司的行为,徐潇心中更加怀疑,这件事背后势力最有可能的就是“陌同门”,但也许真的如北冥司所说,这件事与他无关。 “老徐,现在怎么办。” 王云子凑上来几步,语气沉重。徐潇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但相较于徐潇他的心情要更糟一些,如果他们的猜测属实,那这个“陌同门”简直太可怕了,阿灵如果淌这趟浑水……只怕要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等,只能等!”徐潇沉声说道,“等北冥兄回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徐潇眼神逐渐冰冷,如此可怕的门派是怎么在武林中立足的?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不成?现在被他撞见了这件龌龊事,那他就要管到底! “姑娘,你刚刚从那个小丫头那里打听到了什么吗?” 王云子想起一事,低头问向阮柠七。王云子这声“姑娘”叫的阮柠七还算受用,嘴角翘了翘颇为得意地说道:“那小丫头说,刚刚她父母亲正在陪她,屋里突然闯入一个满身血腥气衣服上还有火烧痕迹的人,那个人的脸她没有看清,只记得他穿了一身黑衣,腰间系了一条红腰带。进来之后这人一言不发,直接就掐死了她爹娘,本来是也想杀了她的,但不知怎得那人没有下手,出去之后就放了一把火。她很害怕,所以就躲在了衣柜里,一直到他冲进去。” 阮柠七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看来,殷天人和那个小丫头说的,应该就是一个人。他奶奶的!真没人性!” 阮柠七面目扭曲,一想到小丫头小小年纪家破人亡,日后生活会何等艰难,阮柠七就一阵阵火起。阮柠七平日里虽然刁蛮任性,实则内心很是善良。对于弱小向来很有同情心,小姑娘经历人生重大打击,阮柠七也跟着感同身受,那钻心的痛原原本本的刺在她的心头,这让阮柠七对凶手恨之入骨。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会。” 阮柠七一咬牙,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头也不回向着人群稀疏的方向狂奔而去。 “咱们怎么办,在这里死等?” 王云子心中焦急,人自然也呆不住。说这话就是想怂恿徐潇赶紧离开,他才有机会出去寻找阿灵。 “再等一等,等司徒柩他们过来。” 王云子一捂脸,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徐潇斜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道:“知道你想去做什么,去吧,万事小心。” 王云子心中一喜,强行忍住雀跃于脸上的笑意,伸出手掌狠狠的拍在徐潇的肩膀上,随后转身离去。徐潇看着他的背影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徐潇看着人群在河边忙碌,一具具尸体被人打捞上来,横向排开排出去老远。周围有闻讯赶来认尸的人群,颤颤巍巍找到自己孩子或是自家汉子的尸首后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数十人一同悲伤哭泣,声音直达九霄,天上神仙听了也会为之动容。 徐潇终于是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一段距离,随后便与赶来的司徒柩三人碰面。简单的沟通过后,几人互相交换了信息。司徒柩拿出一张白纸,上面有一个蓝色的掌印。司徒柩说这是他以特殊方法拓印出来的凶手掌纹,他准备把这个交给蓟州城衙门,毕竟这里不是他司徒柩管辖的地盘。 徐潇闻言一皱眉,说道:“还是咱们自己留着吧,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长时间,官府的人依旧没有露面,这事他们可能没有参与但也一定脱不了干系。这种时候,谁都不要信。” 司徒柩点点头,深感蓟州城浑水之深…… …… 第一百四十四章:一眼杀人 河边不远处的认尸人群中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男人身穿一件宽大的墨黑色大氅,双目微闭负手站立于人群最后,神色泰然自若,丝毫不受面前凄惨氛围的影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男人就那样站着,无声无息,仿佛是一件死物。仔细看过去,男人的胸腔当真没有起伏,好似真的已经死了。不知过了多久,痛哭之声开始逐渐变小,男人也呼出了一口气,身体仿如生锈的车轮一般开始缓慢转动,每转一下就会停一下,似乎正在凝聚下一次转动的力量。 最终,男人转向了徐潇几人的方向,视线停留在徐潇身上。双眼微微张开,仅仅是张开一条缝,那双眼中所蕴含的磅礴气势就轰然倾泻而出,仿佛银河落于九天黄泉生于九幽,气势之浩大可使四海之内万物皆俯首听命。不过气势转瞬即逝,仿佛从没有存在过,男人还是那个男人。 徐潇站在原地,突然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了一般,冷汗刷得流了下来,左手不由自主的握紧“焚瑞”的剑柄。那一瞬间的窥视感真真切切,徐潇扭头回望,一眼便看到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男人。徐潇在一瞬间便确定,刚刚的窥视感的来源便是男人,而且没由来的徐潇冒出一个念头——男人在等他。 徐潇眉头紧皱,男人刚刚的气势太过恐怖,以至于他现在依旧没有缓过神来。这种恐怖的气势他曾在另外两人身上感受到过,一个是顶尖高手段三,另一个是祭祖时遇到的老人。 段三和老人都是顶尖高手,而且老人还是顶尖高手中的佼佼者,他们二人在比武时会散发出震撼的气势,让对手从内心产生恐惧。男人亦是如此,但男人身上的气势要更加的乖张暴戾,弥漫着浓郁的萧杀之气,与老人的厚重气势和段三的锋芒气势都不同。但能肯定的是,这个男人也是顶尖高手。 “徐兄,你在看什么。” 司徒柩见徐潇转身凝视着一个方向皱眉不语,好奇之下也上前两步看了过去——什么都没有。司徒柩不由得疑惑的转头问向徐潇,身边却是狂风骤起,转眼间徐潇便没了踪影。 男人的突然离去是徐潇所未预料到的,男人离去的毫无征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以至于徐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徐潇仅凭着直觉向人群中狂追不舍,在人与人之间穿梭飞奔,推开这个挤开那个,根本不顾旁人谩骂愤怒的声音。 徐潇心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催促他,让他一定要追上那个男人,一定要追上去。徐潇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内力不要命的自足底涌泉狂泻而出,身体前倾,由脚至头一次旋转,身体旋转而起! 《羽化飞升经》有云:“有一箭,可轻于鸿毛,顺风而起随气而动,浩荡九万里而不及地。”此语当然是夸张的说法。这一段记载的是徐潇所学的本门轻功,施展起来的确轻盈如羽,可浩然而起飘然而落,起时极快极高,落时缓慢飘逸,是难得的上乘轻功。 徐潇施展此功后速度暴增,身形如影倏然前进,几次呼吸间便窜出了半里,男人的身影也终于再次出现在徐潇眼前。男人就站在徐潇前面一里左右的距离,徐潇屏住呼吸,身体再次冲天而起,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男人身上。即便如此,男人还是再次与徐潇拉开了距离,等徐潇赶到的时候,男人已经出现在了他左侧的巷子里。 徐潇脚步一缓,这条小巷很窄,仅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男人是顶尖高手,且目的不明,如果自己贸然进入发生交战,那无疑对自己不利。自己的长剑在巷战中被限制无法施展,只怕到时还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徐潇的犹豫仅仅持续了半次呼吸,一次呼吸后,徐潇进入了拥挤紧窄的小巷。他的脚步很是缓慢,给人以犹豫的感觉,好像正在恐惧着前面的男人。当然,这只是徐潇的疑兵之计。 再一次呼吸,徐潇的疑兵之计变为了现实。恐惧!压抑!血腥!杀戮!无数阴暗负面的情绪瞬间挤进了徐潇的脑袋,徐潇当场愣在原地。这是纯粹的恐怖,纯粹的死亡之意! 男人依旧站着,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更……正常的方式,站在那里。男人双手负后神情漠然,张开了那双微闭的双眼,那双眼睛所蕴含的恐怖气势毫不保留的狂泻而出! 徐潇距离那双眼睛只有咫尺之遥,那双眼睛的恐怖可以说是直接冲击在他的心灵之上,让他心神俱颤万念俱灰,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他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反抗念头,生死就掌握在眼前之人的手中,或者说是那双眼睛手中。 有读书人曾说:“世间唯有我读书人,下笔如刀,挥笔似剑!可一语杀人,一笔封神,一刀断江,一剑开天!”这话是夸张是假,如果真的要硬说这是真的,也只能存在于小说家所写的书中。 但有一个传闻是真的,传闻有帝王可以眼神震慑万民龙威镇虎将,言出法随一语定人生死,一眼断人生机。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拥有帝王之气天子之相的人有龙威加身,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帝王的威压,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其实不只是帝王,后宫之主的皇后,武将领袖的将军,包括天高皇帝远作威作福的地主恶霸,这些人都有让他人恐惧的气魄,也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他人,天下才不会乱。 眼前这个恐怖的男人也拥有这样的力量,那是实力和心灵上的绝对碾压。这个男人不知经历了多么恐怖的血海尸山可死亡磨砺才能拥有如此坚定无情能一眼杀人的眼神!那双眼睛宛如两颗黑洞,仿佛能将徐潇吸进去。徐潇只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仿佛有血海尸山扑面而来,排山倒海般将他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大恐怖!大黑暗!彻头彻尾的冰凉!徐潇真的绝望了。良久之后,徐潇失魂落魄的从小巷中走出,眼神空洞呆滞,行动僵硬断续,这短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却恍如隔年。待得返回了住处,徐潇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活下来了。 其实男人什么都没有做,但却比动手造成的威势与震慑更强。徐潇几乎觉得自己死定了,毕竟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连逃跑都做不到。可男人最后也只是留给了他一句话:“樱花剑客,很好,很好……” 这句话在徐潇耳畔回荡,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散。徐潇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可以肯定男人绝不是善类。与老人对他造成的死亡威胁不同,男人的威胁就好像猫戏鼠一样的摧残式虐杀,男人是要享受这种猎物经历恐惧时的快感。 “此人一定是个魔头!而且是大魔头!太恐怖了!这根本不是我能抵抗的人物!” 徐潇颤抖着冰凉的双手来回擦掉额头的冷汗,心中杂乱不堪,思绪更是飘忽不定。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徐潇这样告诫自己,他不敢轻易打坐,他这种状态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心火难平,徐潇在屋中来回走动,依旧是毫无效果。徐潇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男人这是要给自己种下心魔啊!今夜若不能拔除,日后修行路上一定会受到严重的阻碍!徐潇闪身而出,迅速登上了驿站屋顶。感受着清凉的晚风,徐潇却烦躁依旧。 徐潇咬住牙关,疯了似的激射而出,在一条条街一条条巷弄中飞奔猛跑,最后一头扎进了一条沟渠中。沟水冰凉,将徐潇全身浸透,烦乱充血的大脑终于开始逐渐冷静,宛如混沌初开的第一缕清明之气,徐潇感觉自己的心头出现了一抹光亮,正在指引自己走出男人所带来的黑暗与恐惧。 “有效!继续!” 徐潇大喜过望,于水底盘坐,开始调整紊乱的内息。借助沟渠冰凉的水气,徐潇成功将由于恐惧而滋生的火毒排出体外。 哗啦一声,徐潇从水底探出了头,吐出一口浊气,徐潇再次潜底,他发现在水底更有助于他的冷静思考。盘坐在水下,徐潇思绪开始飞速旋转,今晚经历了太多事情,或者说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相较于这几个月的经历,之前二十几年的生涯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徐潇有种恍惚的感觉。 太快了!这段时间自己的成长、磨砺、挫折、成功……这些发生的都太快了。似乎从他离开江南来到燕兰城之后,他自己的人生齿轮就好像被谁推了一把一样,开始以数倍甚至数十倍于之前的速度开始运转,他的生命仿佛是进入了倒计时。 “‘陌同门’……‘陌同门’……推动我命运的,会不会就是他们呢……” 大魏地牙山脉,一个年轻道人正在连夜翻山,突然他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蓟州城的方向,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 第一百四十五章:地牙道圣 地牙山脉主峰为道家圣地,每年慕名前来朝圣之人可谓多如牛毛,尤其是道教的重要祭祀之日或是作醮盛会,那人群几乎占满了整座主峰,可谓是盛世空前,为人间之罕见。 除了主峰的圣地之外,还有一处山峰也较为出名,名为“三圣山”。此处有一座“三圣别院”,是为当今儒释道三家各一位圣人一同创立。二十年来,慕名求访者众多,儒家门生道家信徒佛家修士,来此与各家及他家圣人谈经论道讲求学识,充斥着天底下最光明的正气。 “三圣别院”今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深更半夜到得门口,也不敲门,翻墙而入。院内并无侍从仆役看家护院,因为没有必要,别院之中朴素雅然,无有贵重之物,只有两口盛水的大水缸上镀有一层金粉,可也是被不知什么是泥巴还是什么抹去了光泽。 来人进得别院,径直走向面朝东方的那间屋子。院中灰墙黑瓦三座屋,各朝东西南三面。朝东方的屋子住的是那位道家圣人,西方那间住的是佛家圣人,剩下最后一间朝南的自然就是儒家圣贤。 这位深夜到访的不速之客在屋外站定,抬手在屋门上敲了敲,良久过后屋中发出身体在床上翻动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声苍老中略带有睡意的询问:“大半夜的,是殷小子你回来了?” 外面来人轻笑一声,说道:“暄阳师兄,是我,张玄阴。” 屋中突然呼啦一声响,显然屋中之人受惊不轻。随后便是踢踢踏踏的下地走路之声,屋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人,老道人鹤发童颜,脸庞刀裁般的消瘦而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呈现出相面之术中的“龟眼”之相,给人以厚重沉稳之感,没由来的亲近,一眼望去便能确定,此人一定是得道高人。 张玄阴见到老人之后露出了久违般的笑容,没有行道人的稽首礼,反而是拱了拱手,说道:“暄阳师兄,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老道人激动万分,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一双厚重的龟眼之中一瞬间老泪纵横。颤抖着双唇,老道人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狠狠的抹掉眼眶中的泪水,一双干瘦却有力的手狠狠的拍在张玄阴肩头,紧咬着嘴唇眼神充斥着难以名状的感情。 “师兄,外面风高露寒,我们进去说话吧。” 张玄阴笑着握住老道人的手,悄悄输送过去一股真气,助老道人平复波澜起伏的心情。老道人连连点着头,转身让路,请张玄阴进屋。二人又在门口相互谦让了一番,这才携手而入,脸上都挂着相同的笑意。 屋内,昔年同门师兄弟相对而坐,二人一个光景依旧,另一个却早已不复当时少年。老道人暄阳子心中感慨万千,当年二人同门学艺,一晃近六十年都没有再见了。岁月在老道人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奈何修为再精深也躲不过岁月的刀锋。可刀锋却唯独放跑了张玄阴,那张英俊飘逸的脸风采依旧,丝毫没有苍老。 “师兄,一别六十余载,你过得可还好?” 老道人深深点头,笑道:“好好好!下山之后帮人解惑化缘消灾,过得虽然累点乏点,但好在老天对我不薄,总算是还积攒了些功德。自从来到这地牙山脉之后,和另外两个老东西整天打架骂嘴,过得就舒坦多了,整天热热闹闹的,痛快!过瘾!最欣慰的还是收了个徒弟,那小子你真应该见见,是个好孩子啊!” 老道人一股脑的把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和盘托出,说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张玄阴,似乎是在等他说说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张玄阴温醇的笑着,如同一阵春风,轻轻拂过老道人心湖,在其上激起道道涟漪。 老道人心头微动,脸色逐渐变得凝重,问道:“师弟可是欲倒了什么难事?” 张玄阴神情一黯,欲言又止。他这副模样让老道人心中焦急万分,不住的催促他快点说。张玄阴天人交战了一番,这才犹犹豫豫开口说道:“是师傅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怎么了!” 老道人一听“师傅他老人家”情绪瞬时激动起来,几欲从座位上站起来,被张玄阴一把按了回去。老道人如坐针毡,全身上下都是不舒服,心里焦急万分整个心脏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他猛地起身抓着张玄阴的肩膀使劲的摇晃,“你快说啊!快说啊!” 张玄阴握住老道人冰凉的手掌以平复他的情绪,待得老道人安静下来,张玄阴开口沉声说道:“师兄你放心,师傅他老人家一切都好,你不要急昏了头脑。” 老道人一双放出万丈精光的龟眼微微低垂眼睑,厚重之感盖过了眼神的凌厉,老道人终于坐回了座位上,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么多年了,师傅他老人家……不容易啊!” 张玄阴嘴角上翘,说道:“师傅他老人家早些年内丹得以大成,身体不见衰老反倒越发健硕,实乃天大喜讯。这件事本想早就通知师兄,只是师傅……” 老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师傅的做法我能理解,毕竟是我先对不起师傅。” 张玄阴欲言又止,老道人摆了摆手,笑容苦涩无奈。屋外山风吹过,寂寥迟暮,宛如这“三圣别院”中的老人一样,他们都隐藏着苦衷,都有各自的寂寞。 张玄阴低头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道:“师傅于一年前为天下苍生起了一卦,要知道这可是窥测天意的大逆不道行为,我曾试图阻止但师傅却执意推算。无奈,我只有提出一同推演,但师傅为了不阻碍我的‘撄宁大道’便没有应允。这一算不要紧,却是算出了个惊天之密。其牵扯之大,师傅差点深陷其中身死道消,好在师傅修为精深,内丹已经大成,这才保住了性命。” 这段奇闻听得老道人目瞪口呆,师傅他老人家竟然强横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吗?竟然敢逆天而行!虽然师傅的初衷是为天下行善的大善之举,可也太过冒险。不论算出的结果是什么,老道人都不会建议师傅这么做。 “师傅出关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天下将乱,苍生无生’,我一听此语当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是多大的祸乱才能造成这种惨烈结果。我连忙问师傅对策,师傅却说天机不可泄露,让我火速来找师兄,这一切都要靠师兄你的徒弟来化解。临行前,师傅还说这次祸乱起于人祸,所以也只能止于人力。能掀起人祸的,天底下除了五国朝廷并无他人,而能让天下苍生十死无生的唯有战争。所以,我才深夜到访。我想,师傅的意思会不会是依靠师兄的学术文脉来改变苍生的信仰以避免战乱,以此化解苍生必死的危难。” 老道人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摇摇头,说道:“我那徒儿虽然学问不浅思想较之我们三人更为开阔,但我不认为他有引领世人的能力。倒是那个酸书生总觉得他能立教称祖。再者说,战乱岂是我等庶民能左右的?” 张玄阴眼珠转动,其中似有流光闪动。微做沉吟,张玄阴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难不成是师傅算错了?” 老道人摇头,“不能,师傅的手段你我都再清楚不过,那绝对是仙家本事。或许是我们理解有误也说不定。” 张玄阴点点头,问道:“我那师侄现在何处?” “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四五个月没回来了。唉!出去走走也好,不走走怎么知道大道在哪呢。” 老道人的言语中不无担忧,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子是极为疼爱。这时,张玄阴突然提议:“不如我起一卦,算出我那师侄现在何处,师兄你再给他去一封信,就说天下将乱,让他好自为之。能兼济天下便济,不能便独善其身。师兄这边也应该有所准备,可以从来往信众着手,不能明说天机我们可以暗里行事,暗中告诫天下人灾祸将至,多多防范。天下五国都有寺院道观儒家书院,相信消息很快便能传到全天下人的耳中,届时天下人都不要战,我看这五国朝廷还怎么打!” 老道人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只有如此。” 一夜畅谈,待得清晨时分,老道人将张玄阴送离了“三圣别院”,二人恋恋不舍,互相说着嘱咐的话,最后洒泪而别。 “牛鼻子,今天起得挺早啊!干什么呢?” 一个邋里邋遢的书生打扮的老人咧着一嘴黄牙出现在老道人身后,踮着脚望向老道人看的方向。老道人心情似乎很不错,难得没与老书生斗嘴,悠悠然说道:“见了我师弟,聊了不少事情。” 老书生目瞪口呆,看看老道人又看看张玄阴离去的背影。喃喃的道:“这老牛鼻子是不是失心疯了,他哪来的师弟啊……” …… 第一百四十六章:三堂会审 北方寒地,“铁林剑阁”“礼法楼”,此处为“铁林剑阁”的衙门口,每当本门弟子违反门规便会被带到“礼法楼”,等待本门高层审判定夺。所以,这里是“铁林剑阁”这群无法无天弟子唯一惧怕的地方。 “礼法楼”这个名字起的很好,但很不符合“铁林剑阁”的门风“铁林剑阁”以打遍天下不回头著称,从来就没遵守过世俗礼法。忘恩负义,杀人越货,什么对自己有利便做什么。这样的门派设立一个“礼法楼”,也不知是求个心安还是自欺欺人。 “礼法楼”高堂之上正左右三人,正中一位是“铁林剑阁”阁主阮火薪,左手为“铁林剑阁”大长老,与阁主阮火薪同为火字辈。右手一位为“刑堂”堂主,辈分虽低一辈,但地位丝毫不差。 高堂之上三人正襟危坐,面色皆阴沉如水,“礼法楼”内气氛跟随着三人的阴沉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堂下之人分立两侧,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置身冰窖。太可怕了!“铁林剑阁”三位掌权大佬一齐出马会审,这是犯了多大的过错!这架势,恐怕犯事那人来了就能被吓个半死。 “站住!什么人!” 门口传来守门弟子的大喝,两名弟子抬手拦住了要闯入的一人。 “在下铁阳枭,奉命前来‘礼法楼’受审。” 铁阳枭一抱拳,声音洪亮正气。守门弟子一听是铁阳枭,脸上纷纷露出冷笑。其中一人轻蔑问道:“你就是铁阳枭?” 铁阳枭不明所以,疑惑皱眉。他虽然说是来受审,可他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对于看门弟子的态度和眼前的阵仗更是疑惑不解。自己这段时日一直本本分分在阁内做事,不曾触犯任何门规,怎的要受什么审?而且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无不充斥怜悯与讥讽,好像在看一个死有余辜的罪犯一般,铁阳枭心头微颤。 虽然心中疑惑,铁阳枭依旧点了点头,这下两名看门弟子眼中讥讽轻蔑之意更盛,一人讥讽道:“原来就是你,不愧为本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好本领好功夫。” 铁阳枭还没说话,楼中高堂之上便传来一个威严冰冷的声音:“够了,让他进来!” 铁阳枭心中一震,开口的正是阁主阮火薪,阁主发话声音如雷如鼓,在铁阳枭耳畔隆隆作响。铁阳枭喉结上下滑动,横了刚刚开口的那名弟子一眼,迈步就要踏进楼内。 “站住!”铁阳枭脚步刚刚抬起便被拦下,“报门而入!” 什么?铁阳枭满眼的不可思议,报门而入!我这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才要报门而入!铁阳枭顿时愣在了当场。良久过后,铁阳枭深深呼吸,强行忍住心中的委屈和不甘,颤声说道:“罪徒铁阳枭……求见阁主大人,长老大人,堂主大人……” 铁阳枭每说一个字,声音便低一分,最后完全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羞辱!莫大的羞辱!整个“礼法楼”从里到外所有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带有玩味的欣赏着这一幕,铁阳枭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阵阵疯狂的大笑声响彻耳畔,铁阳枭悲愤欲绝。 “进去吧。” 守门弟子见铁阳枭这副模样心情大好,让开一条道路催促铁阳枭赶快进去,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铁阳枭咬牙切齿,心中暗道:“这次要是没什么事,我一定要你们这两个混蛋好好受一顿皮肉之苦!” 压一下心中愤闷,铁阳枭终于迈进了冷如寒冰的“礼法楼”内,楼内气氛之压抑让铁阳枭心中一阵阵发慌。这种气氛,没事也能给你问出个事来!冷汗瞬时浸透了铁阳枭的后背,暗道不能发慌,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算你们问出花来,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管你们如何诬陷。 “二位师伯,由谁先开始?” 待得铁阳枭在堂下站定,刑堂堂主率先发问。他看向两位高一辈的师伯,这两位在此他不敢随意开口审问,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阮火薪没有说话,双眼带有威严的气势,死死的盯向铁阳枭。铁阳枭犹豫一番,还是硬着头皮和阮火薪对视,也顾不得什么长者为尊了。这种时候不能露怯,否则更会被当作把柄来攻击。可阮火薪的眼神威压岂是铁阳枭这样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抵御的,片刻过后便败下阵来,头皮发麻背后冒汗眼神躲闪,给人的感觉真像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在长辈面前不敢抬头。 大长老见阮火薪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眉头一沉阴沉着嗓音问道:“铁阳枭,你可知我等为何将你唤至此处?” “回大长老问,弟子不知。” 铁阳枭终于有理由将眼神移开,他转头看向大长老,眼神坚定面色平静,他是真的全然不知。大长老的眼神虽然阴沉但没有阮火薪那样的凌厉威慑,铁阳枭与他对视肩头一轻。 “很好很好,那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大长老点点头,抬手之向头顶匾额,那里写着四个大字——“明镜高悬”。铁阳枭抬头看了看匾额,微微点头。大长老冷哼一声,一拂袖袍站起身来,脚步沉稳的走到铁阳枭身侧,与他反向并肩而立。 “既然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你再好好想想,现在坦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铁阳枭心中一凛,大长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铁阳枭犯了大罪,罪将至死!现在让他来“礼法楼”只是给他一个坦白真相的机会,就算不说或是不叫他来,他也是一个死字。 “大长老……我当真不知!弟子近些时日一直在阁内潜心修行本分做事,对师傅、阁内的吩咐无不遵从,才能过来没有过触犯门规的行为!弟子心中疑惑,为何三位长辈要将我拉至此处,又为何要强行定我死罪!我究竟是得罪了哪家的势力,还望三位长辈大人明示!” 铁阳枭说的义正言辞,眼神格外的坚定。他也是豁出去了,说出此番言语一是出于真心,二也未尝没有赌一把的意思。他这些话发自肺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在赌大长老他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自己犯事,这次三堂会审只是为了诈自己,那自己的这番话便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还能有回环的余地。 “哼!冥顽不灵!” 大长老一挥袖子,大喝一声:“抬上来!” 铁阳枭疑惑回头,随后瞬间瞳孔猛地一缩!只见门口出现了一行人,这几人都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为首的便是自己的大师兄莫阳林。这几人全都披麻戴孝面带哀色,抬着一口棺材沉闷着走进“礼法楼”。 铁阳枭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行人将棺材放在了自己眼前,随后这几人脸上悲哀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滔天恨意,眼神中毫不掩饰对铁阳枭的杀机,看得铁阳枭手足无措。 “你自己打开。” 大长老神色严肃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似是不忍见到棺材中人的面貌。铁阳枭心中越发不安,实则在他看到棺材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了猜测,只是不愿承认。僵硬在原地良久,铁阳枭艰难的抬起右手,压在了棺材之上。低头深深呼吸,铁阳枭默念:“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终于,铁阳枭推开了棺木。 “哐当”一声,棺木落地,铁阳枭如遭雷击,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眼前的棺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具冰凉的尸体,尸体神态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若是有谁上去叫他两声,他便会活过来。这具尸体铁阳枭再熟悉不过,这是他的恩师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铁阳枭腿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恍如在梦里。 “怎么不可能!你这欺师灭祖的败类!” 莫阳林眼泪纵横,上前一步指着铁阳枭咬牙切齿:“你就为了一个副堂主之位竟然敢欺师灭祖!师傅不就是觉得你缺乏历练吗?你怎么能做出下毒这种龌龊事来!那可是师傅啊!师傅不管做什么决定那都是为了我们好!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怀恨在心!” 铁阳枭浑身颤抖,表情僵硬满是不可思议。他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地摇头。师傅不是他杀的,不是他杀的啊!师傅于他有莫大恩情,他怎么可能忘恩负义! “就是!师傅对你何等器重!希望你青出于蓝!可你却趁着师傅闭关的功夫趁机在饭菜里下毒!你简直是畜牲!” “没错!我亲眼看见过你在背后咒骂师傅!师傅一定是你害死的!” 群情激愤!铁阳枭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这是一场阴谋!是有人要陷害他!可即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陷害他的人一定有充足的准备,他现在,回天乏术啊…… …… 第一百四十七章:叛出师门 阮火薪冷眼看着堂下越发混乱的场景,心中越发的冰冷。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背叛暗算没经历过,这么拙劣的诬陷伎俩想蒙过他的眼睛,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只是他,堂上的大长老和刑堂堂主都心知肚明。不过他们不想管也不会管,这种事情在“铁林剑阁”里太常见了。他们能爬到现在的高位,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几条冤魂?在“铁林剑阁”中向来都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社会中如果不能活下来,那还不如去死。 铁阳枭如今已被逼入绝境,坐在地上牙关紧咬,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他不知道是谁要算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算计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师傅来算计他!其实无论是谁都无所谓,无论因为什么也无所谓,可为什么要是师傅!师傅对他恩同再造,可如今竟然因为他而死!铁阳枭恨啊!恨自己无能,恨杀人者残忍!如今是跑不掉了,他只能在心里发誓:“如果有来生,我铁阳枭定让杀人凶手受千刀万剐之苦!” 披麻戴孝的几个同门见铁阳枭痛苦不语,在莫阳林的带领下纷纷跪地请愿,请求阁主长老和堂主能够准许将这个师门败类赐死当场,以忌师傅在天之灵。一行人情绪激动,似乎只要阁主点一下头,他们就会当场把铁阳枭撕碎了。 但阮火薪没有点头,反而是摆了摆手,阴沉着嗓音说道:“把他押下去吧,等小三入土之时在让他当活祭也不迟。” 铁阳枭突然笑了起来,眼神凌厉语气森然他说道:“阁主就不再查查吗?仅凭一面之词就定案下论未免太过仓促了吧,恐怕难以服众。” “服众?”阮火薪冷笑一声,“礼法楼”中所有人也一同哼了一声,“在场有谁人不服?” 无人说话!铁阳枭心头一灰,没想到啊,师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可是阁主你的第三个弟子啊!你现在却如此绝情,连问都不愿意多问,就连铁阳枭他也要为师傅陪葬,看来师傅之死是永无昭雪之日了。 叹了口气,铁阳枭站了起来,自愿受绑,他对这个无情的门派已经失望透顶。莫阳林一行人负责押送铁阳枭至大牢,而师傅的尸体则陈放在“礼法楼”中,等待吉日下葬。 押送的路上,铁阳枭一言不发,一直低着头。一路上遇到了许多“铁林剑阁”同门,这些人纷纷让路,无不对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似乎是羞于与他为伍。待得走到一处无人的所在,莫阳林突然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冷视铁阳枭。铁阳枭感受到莫阳林的目光,也毫不客气抬头与他对视。良久之后,莫阳林露出一抹冷笑,突然一记铁拳狠狠的轰在铁阳枭胸前!铁阳枭胸骨登时崩裂!鲜血喷涌,整个胸腔都凹陷进去一个大坑,当场毙命! 周围一行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莫阳林为何会突然出手,纷纷露出狐疑的神态。其中一人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大师兄,你杀了他作甚?我不是阻拦你的意思,只是阁主那边不太好解释啊……” 莫阳林横了他一眼,说道:“阁主那边不用解释,很快他就会去陪他的好徒弟好徒孙了。” 那人心中一凛,登时意识到不妙,脚步后撤却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一只手掌便拍在他的背后,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那人的内脏被一掌震碎!当时就没有了呼吸。 再然后,其余人惊讶和不解的表情就永远定格在了脸上,全都被震碎内脏而死。出手的不是莫阳林,而是三个身穿“铁林剑阁”服饰的神秘人。这三人并不是“铁林剑阁”弟子,而是大魏训练的死士,他们身上的腰牌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怨就怨你们知道的太多吧!哼,死了也好,免得再面对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 莫阳林冷笑连连,抬头看向三名大魏死士,张开双手他说道:“感谢你们帮忙,来吧,到我了。” 三名死士中的一人点了点头,说道:“不用谢我们,这是我们的分内事。但你不要忘了,答应我们大人的条件。” 莫阳林不耐烦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捣点乱嘛!这是我们‘铁林剑阁’的拿手好戏!” 死士不再多说,抬起一掌拍在莫阳林胸前,莫阳林双眼暴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登时便昏死过去。在他张开嘴的同时,死士将一颗带有淡淡黄色的药丸扔进了他的嘴里。做完这些,三名死士扛起铁阳枭的尸体,按照计划好的路线飞奔而去。 淡淡的草药香气弥漫在莫阳林鼻尖,莫阳林幽幽醒转。醒来的时候莫阳林正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床边还坐着一个身材曼妙的绝美妇人,妇人泫然欲泣,不断的擦拭着眼角的湿润。待得看到莫阳林醒来,妇人再也忍不住趴在莫阳林身上大哭出声,泪水瞬间打湿了莫阳林胸前的绷带。 妇人哭的可怜,好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她这一哭不要紧,却是疼坏了莫阳林。不是心疼,而是肉疼。 “你这蠢女人!是要痛死我吗!” 莫阳林紧紧地咬着牙,身体一阵阵的颤抖,背后冷汗直冒,他的伤可是货真价实的,这一扑几乎让他断气!妇人受惊不轻,连忙起身,捂着娇艳欲滴的小嘴看着面色铁青的莫阳林不知所措,片刻之后才拿起丝帕帮莫阳林擦去额头冷汗。 莫阳林胸腔此时撕裂一般的疼痛,根本不敢用力呼吸,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换气,声音微弱他问道:“事情进展的如何。” 妇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还可以吧,都昏迷了两天了,醒来就问我这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莫阳林眼底闪过一抹怒意,但马上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我这不是怕出事嘛!要是东窗事发,我想疼你也没法子啊!” 夫人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莫阳林的道歉,继续说道:“阁主那边下令追拿那个死鬼,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叛出师门。对于单单只有你活下来这件事,阁主也没多做表示。大魏那边也传来消息,说那死鬼彻底蒸发了,除非是大罗金仙临凡,否则说也救不活。他们还说,咱们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莫阳林点了点头,示意妇人扶他起来,虽然他的动作极轻极缓,可还是痛得额头见汗。 “娘的!这群人是傻吗?下手就不知道轻点!疼死老子了!” 莫阳林恨死了那个出手的大魏死士,都说了让他做做样子就行,这倒可好,直接让他在床上躺了两天!戏是做足了,可这代价也忒大了点吧! 莫阳林咬牙切齿的样子引得妇人咯咯娇笑,她笑骂道:“就该让你多受点苦!你个欺师灭祖的败类!” 莫阳林横了她一眼,说道:“我要是受苦你也逃不了,不遵守妇道的小骚蹄子。” 妇人眼中秋波流转,扭动身体摆出一副极其勾人的姿势说道:“我就是骚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莫阳林笑了两声,把妇人轻轻揽入怀中笑道:“喜欢!喜欢的紧!我的小师娘!” 任谁能想到,害死莫阳林师傅的正是他本人,又有谁能想到他的共犯除了那几个没有大脑的蠢货同门之外,竟然还有这个美娇娘,他的师娘。 当然,莫阳林下毒杀掉自己师傅的原因自然不只是因为与师娘私通这么简单。一月前,他正在与怀中的美人师娘幽会,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撞破,而撞破的人正是那三个大魏死士。 那三人二话没说,点住他们的穴道便把他和师娘带到了一个无人处。莫阳林眼看打不过他们,也只能放弃抵抗,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任凭师娘在自己身边哭闹。 “说吧,你们要做什么。” 师娘虽然哭得楚楚可怜,但莫阳林不为所动,眼下的情况自然是以保住性命了解三人所求为上,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女人就知道给他添麻烦!要不是为了学到师傅的绝技,他才不会搭理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很简单,我们奉命来和莫大师兄做笔交易。” 莫阳林沉默片刻,没有继续细问而是说道:“为什么是我?” 三人众为首的那人看了看师娘,眼神玩味。莫阳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自己有把柄,更好控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知是这样。我家大人觉得你有野心,和他是一样的。” 为首那人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在‘铁林剑阁’卧底很久了,观察了‘铁林剑阁’中的所有人,最后大人选中了你。” “可以问问你家大人是谁吗?” 莫阳林咽了口唾沫。 “你说呢?” 为首那人笑了笑,莫阳林也是笑了笑。 “我家大人有意扶植你做下一任阁主,但不会是让你一步一步走上去。如果你接受,那么我们便签订盟约,如果不接受……” “就是死,对吗?” 莫阳林苦笑,那人点了点头,笑道:“聪明。” …… 第一百四十八章:病痛折磨 殷天人一夜未眠,在房间中来回踱步。阮柠七一夜未归,这让殷天人的心情很是糟糕。想着出去找找,可又怕和阮柠七错过,由此一来殷天人只能干着急,一夜未眠的他整个人都极为疲倦,两只熊猫眼几次闭上又被他强行撑开。 终于,在殷天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床上时,敲门声募得响起,殷天人猛地惊醒,倏的弹到了门口。激动的开门一看,原来是带着帏帽的任素素。殷天人瞬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请进。” 任素素向里面张望了几眼,并没有进屋,而是开口问道:“阮妹妹不在吗?” 任素素不问这个还好,这下殷天人彻底崩溃了,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嚷嚷:“不在啊不在啊!我等了一晚上她也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 一声愤怒的爆喝将殷天人从崩溃中拉回了现实,殷天人一听这声音很是耳熟,激动的一抬头,果然见到一个满面虬髯的高大汉子站在门外。汉子身形很是魁梧,站在殷素素身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山,任素素在他的面前与孩童无异。 任素素转头看着这个突然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她无法匹敌的威严。男人面部肌肉紧绷神情僵硬,一身黑袍被他鼓鼓的撑起,他的手上正横抱着一个人,正是陷入昏迷的阮柠七。 任素素下意识地认为阮柠七是被眼前的男人打昏了,脚步后撤过后又向前迈了半步,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好像如鲠在喉,发不出半点声响。殷天人突然一阵风一样就冲了出去,卷起了她轻薄的帏帽,露出半张脸来。 男人下意识地皱眉,虽然他自诩是一代宗师涵养极好,可面对任素素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还是忍不住真情流露,这也……太丑了!好在任素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阮柠七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表情,不然要是传扬出去,男人这一世英名可就算毁了。他那些老朋友死对头还不得笑死,一个绝顶高手竟然还以貌取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九叔,阮姑娘这是又发病了?” 殷天人伸手想要从男人手中接过阮柠七却被男人一脚踹开,白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眼瞎?”,说完后便大踏步而入将阮柠七平放在床上。阮柠七此时的身体僵硬如冰,既凉且硬,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被冻死的尸体,被称为“九叔”将她放在床上时与放一柄剑无异,笔直僵硬一动不动。 任素素伸手触碰了一下一动不动的阮柠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阮柠七身体的状况与死了无异,一碰之下任素素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冻伤了一样,刺骨的痛。这绝对不是一个人会有的温度。 “她怎么了?” 任素素语气焦急,抬头看向男人那张紧绷的脸。男人皱了皱花白的眉毛,斜瞥了任素素一眼,犹豫过后开口说道:“老毛病犯了而已,等到正午时分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病?什么病能让一个整天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变成这样?任素素狐疑的看向殷天人,殷天人此时正洗着帕巾,用热气腾腾的帕巾擦拭阮柠七的额头手脚,助她快速吸收阳气。 任素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拉了拉殷天人的袖子,殷天人正忙得不亦乐乎,感觉袖子好像动了动也没在意,继续做自己手里的工作,任素素就这样被尴尬的晾在了一边。九叔冷哼了一声,一把揪住了殷天人的后领,殷天人这才停下。 “出去呆着,看你在这儿晃荡就碍眼!” 九叔呼啦一声坐在床上,两只手环胸气势威严,把软柠七挡在了身后。殷天人讪讪的收回伸出去的手,抬起头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这点力气给九叔提鞋都提不动,还是不要和九叔叫板的好。想及此处,殷天人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你也是,出去!” 任素素皱了皱眉,冷静下来后她也知道了眼前的男人应该是阮妹妹的家里人,把他们两个留在屋里也不怕阮妹妹出事。只是这男人的态度让她有点不舒服。不满归不满,任素素还是选择走了出去,出去之后又转身将门关了上。 待得二人都走了出去,九叔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转头看着软柠七那张惨白无人色,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小姐啊,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到底看上那个榆木脑袋什么了啊!” 门外,殷天人抱头蹲在门口一言不发,任素素摘下帏帽坐在一旁的石墩上看着这边。两人一个蹲着一个坐着,就这样感受着阳光的逐渐偏移。终于,还是任素素最先忍不住这尴尬的气氛,率先开口:“那人是谁?” 殷天人偏头看了看她,语气木然说道:“阮姑娘家的供奉,之前见过两次,阮姑娘叫他九叔我也就跟着叫。具体在阮姑娘家里都做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供奉?阮妹妹家里不简单啊。” 任素素有些诧异,随后又转头看向殷天人问道:“阮妹妹到底受了什么伤,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殷天人叹了口气,微微抬起头。由于他现在的姿势,导致他呼吸有些不顺畅,喘气微微,说话声音也变得低微难闻:“听阮姑娘说,她小时候行气出偏导致经脉受损,致使身体无法长大,始终保持在八九岁的模样,即使现在她已经十六岁也是如此。” 说到这儿,殷天人莫名的笑了起来:“她这样子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可她又偏偏不让别人说她小。一开始我可是因为这个吃了不少的苦头。” 任素素眼前有些恍惚,这个殷天人刚刚身上的气势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些……幸福?任素素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内消除,继续听殷天人念叨。 “阮姑娘虽然身体受限,但她的心气可一点不坠!虽然家中对她很是宠溺,但她从来不会因为这个就看清自己不去努力。她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威震武林的女侠!”殷天人挠挠头,“虽然我觉得她现在就挺像一个女侠的,性格直爽行侠仗义,昨晚花船失火她二话不说就去救人……我觉得她做的挺好的,挺想劝劝他不要这么拼命,毕竟是女孩子家家的……” 殷天人一愣,突然转头对任素素连连摆手:“任姑娘,你可千万别把这些话告诉阮姑娘,不然她又要打我了!” 殷天人那副焦急慌乱的样子,让任素素忍俊不禁。 殷天人舔了舔嘴唇,继续抬头看向太阳,嘴里喃喃地说着:“阮姑娘的病每月月圆之时都会发病,这是由于外界阴阳二气交接,而阮姑娘体内本身阴阳二气就不稳定,两者相冲导致发病。发病时会浑身忽冷忽热,经脉中好像有万千小虫在钻动撕咬,又痒又痛。这还不算完,每次发病她全身窍穴都会自动封闭,就好像自我保护似的,动弹不得,同时稍有不慎还会有性命之忧。这也是为什么阮姑娘的身体刚刚回僵硬冰冷。最后在发病过后,全身气血虽然恢复畅通,但会如同海水倒灌一般进入窍穴,那痛苦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殷天人眼神中流露出不忍:“阮姑娘长这么大不知多少次从鬼门关前走过,要不是每次发病她爷爷都耗损元气为她掉命,她早就死了。越到这些年病痛发作时越发严重也越是频繁,而且现在如果她情绪波动过大也会发病。阮姑娘……她经历了太多我们不敢想象的东西了……” 殷天人眼眶中似有泪花闪动,任素素听得也是动容。一副八九岁光景的小小身躯竟然承受了这么多正常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这要有多大的毅力啊! “阮姑娘说,她爷爷一直在找解决经脉受损的方法,却都是徒劳。不得已她爷爷违反了江湖规矩去请一位医术极为高明的大夫来帮她治病,不过那个大夫没有答应,反到与他们起了冲突。唉!” 殷天人双手抱头,满脸痛苦神色:“阮姑娘这种情况我曾经听师傅说过,可是我没有仔细去学。可恶啊!我真没用!如果我学好医术的话,一定可以帮到阮姑娘,而不是这样蹲在门口!” 殷天人无比的自责,任素素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安慰他,最后只是叹气。女人之间建立友谊相互了解只是片刻的事,她和阮姑娘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阮柠七过的痛苦,她也跟着心中难受。 忽听屋中传来阮柠七的声音,只听阮柠七微弱的说了一声:“九叔……臭书生呢?” 殷天人听闻声音满脸的激动,一扶大腿就要站起来。等任素素站在门口后殷天人突然叫住了她。 “任姑娘……我腿麻了……能扶我一下吗?” “……” …… 第一百四十九章:一些往事 屋内,阮柠七幽幽醒转,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殷天人在哪,这让看着她长起来的九叔心里酸溜溜的。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那人还笑着对自己说:“瞧,这是我的了哦!”,九叔很想打人。 “醒来就问那小子,小姐你是多喜欢他。” 这话九叔当然不会明着说出来,但脸上却是有点发黑,一言不发走到门口拉开门,刚好殷天人要推门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赶着投胎啊!” 九叔神情不悦,不等殷天人说话,就好像抓小鸡一样把殷天人拎了进去。殷天人不在意这些,眼看阮柠七醒了心里万分雀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搓了搓鼻子,不知怎得竟有些手足无措。 “九叔,谢谢你。” 阮柠七语气微弱,向来强势的她也只有在发病过后才会表现出柔弱的一面,连带着对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九叔一听自家小姐想自己致谢,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扔下殷天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说道:“小姐你没事就好,以后可一定要小心,万不可再动怒。” 阮柠七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花船上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侠义心肠的阮柠七悲愤欲绝,一气之下她跑去找暗中跟随的九叔,请他来寻找凶手。但由于她的情绪剧烈波动,体内阳气急剧增加,一时间阴阳平衡再次被打破,这才突然发病。 阮柠七心情沉重,她的病情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严重,从最开始的一年一次,到后来的一月一次,再到现在的情绪波动引发病症,阮柠七深深感到病症的可怕,心头灰暗,越发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胸前衣衫动了动,小白貂摇晃着小脑袋钻了出来。小家伙眼神迷离头重脚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阮柠七脸色难看,小家伙爬了两步,关切地舔了舔主人的脸颊,阮柠七会心一笑。少女安静下来,也是很可爱的啊。 有殷天人和任素素陪着自家小姐,九叔也就不再掺和,悄悄退到屋外坐在了石墩上,望向远处眼神迷离。他仿佛又看到了小姐小的时候,那时的阮柠七整天围着自己转,问自己为什么这么高,非要爬到自己头上去,要看看能不能看到故事里的那条挂在天边尽头的“天河瀑布”。那时的小姐是他生活里最温暖的一道阳光,他这个冷血的硬汉子逐渐被小姐那天真浪漫的笑脸融化了。 不过这一切都被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打破了,小姐行气出偏致使经脉受损,生死命悬一线。他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如果不是仆役使劲摇晃他他还不知道要愣到什么时候。等他跌跌撞撞的赶到时,小姐的命总算是被阁主救回来了。看着小姐那张惨白的小脸,九叔心如刀绞。自那之后,小姐便一直沉浸在病痛的阴影中无法自拔,拿到阳光般温暖的笑脸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第二次发病,小姐躺在床上又从鬼门关里走出来过后,小姐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虽然是笑,却充满着悲伤。 小姐在第二次发病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些许活力,但性格却是大变。刁蛮任性独断专行,甚至在一些事情上可以说是不可理喻,让人难以相信这是那个惹人喜欢的可爱小姑娘。九叔很是心痛,心痛阮柠七的改变也心痛阮柠七要承受的痛苦。 这么多年他在阮柠七家中当供奉,名为主仆实为家人,阮柠七一家从未将她当外人,他也一直将阮柠七当亲生女儿看待。他与其他家人一样,都恨不得替阮柠七承受这份痛苦。这么多年来阮柠七病症越发严重,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更急在心里。最后他没有办法,提着重礼来找“百草堂”堂主,恳请堂主将黄老的下落告诉他,却遭到拒绝。为此,他几乎将整个“百草堂”都闹个底朝天,最后把刀架在堂主的脖子上,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说也无妨,‘百草堂’总有弟子知道,我可以去逼问他们,但你一定会死!”为了自保,堂主终于说出了黄老的秘密。 回去之后他将黄老的所在告知了阁主,虽然阁主略有不满,但为了自己孙女还是背着骂名派人去请黄老。临出发前,阁主将想要一并前往的他叫了回来,让他继续陪着阮柠七不要出意外。阮柠七这边好好的,可黄老那边却出了问题,这一下气得九叔想骂娘,千辛万苦找到的希望就这么从指缝里溜走了,气的他当时就把阎刚勇这个办事不利的家伙打飞了出去,让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床。 阮柠七也不知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一天夜里来找他,一直低着头脸上布满了阴霾。 “九叔,我的病是不是没救了。” 阮柠七地话让九叔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故作镇定,倒了一杯水递给阮柠七才笑着问:“小姐为何会有此疑问啊?实不相瞒,阁主已经找到了彻底根治的方法,相信很快……” “九叔!”阮柠七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罕见的含着泪,九叔一下子愣住了,“九叔,你就不要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如果我的病还有救的话,爷爷那么爱面子的人,绝对不会让家丑传扬出去!不然,早在八年前爷爷就去找黄老了!爷爷也是,爹娘也是,其实你们都觉得我是个累赘,对吧!我没用,给你们丢脸,我经脉受损就算天资再高也不可能达到顶尖,你们都觉得我这样有辱声望,对吧!九叔,你说对吧!” 九叔看着歇斯底里的阮柠七登时木在那里,嘴唇颤抖几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阮柠七见九叔的样子登时明白了一切,她绝望的点了点头,疯了似的跑了出去。阮柠七跑家来,阁主倒是没怎么担心,只是说阮柠七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是时候放飞了。最后让他跟来以免出意外。 这一路行来,九叔见证了阮柠七的成长,见证了她的变化,这一切都让他很欣慰。只是中途出现了意外,自家小姐遇到了殷天人这个四不像的书生,九叔发现,自家小姐似乎又变了,变得……更真实开朗了。 这原本是件好事,但九叔心里总是怪怪的。为什么让小姐改变的是你小子,这可是我家小姐!九叔越想越生气,心里越发讨厌殷天人,满眼看的都是殷天人的不堪。就你还想配我家小姐,我呸! 正想着,九叔就真的吐了一口唾沫。突然,九叔眼中神光爆射,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身体就已经激射了出去,宛如一阵惊鸿,风驰电掣,雷光电闪! 就在刚刚,九叔敏锐的察觉到一道目光,目光之中蕴含着极其压抑的气势,这让九叔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就像目光的来源飞奔而去。目光来源在九叔移动后也开始了移动,九叔惊鸿一瞥时看清了他的相貌,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花白,身穿一件黑色大氅,整个人身上有着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傲气势。看到他的第一眼,九叔便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带着疑惑,九叔跟在他后面。 跟在后面的九叔深切的感受到这个人的不一般,这个人刚刚散发出的杀意他感受的真真切切,这让他心中一紧。倒不是怕了他,只是担心小姐的安慰。这个人带着九叔一直飞奔,二人在人流中穿梭,人群竟然看不清他们的踪影,只能感到似是有一阵奇怪的风在自己身边掠过,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九叔死死的跟着前面的人,一直跟到了城外,再之后跟到了辅城,最后跟到了一个昏暗的空屋中。这段时间的跟随中,九叔曾多次萌生退意。太可怕了!无论自己怎么加速,这人一直与自己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自己加速他加速,自己减速他也减速,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不过当他考虑到自家小姐的安危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今天不把话说开了,自家小姐一定会有危险! 屋中,九叔凝视着眼前的轮廓,那道轮廓的后背不是很壮硕,但很扎眼,他整个人不论从哪看都有一种被一刀从这个时空当中切除的感觉,锋芒毕露宛如一柄尖刀。 良久的沉默过后,九叔率先打破沉寂:“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转头,似是用余光斜瞥了九叔一眼,随后失望的摇摇头,低沉的嗓音在屋中响起:“不认识我了吗?” 九叔一皱眉,这个人的声音似是听过却又不是很确定,这让他心中更是疑惑,这人……莫不是真的认识他? “罢了,有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呢。” 那人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笑脸笑容声音严肃而不容置疑的说道:“我来是要命令你,不错,不是警告是命令!不要去调查那个案件,否则……”那人身上气势陡然一变,整个屋中弥漫着死亡的血腥杀意,“死!” …… 第一百五十章:九叔身死 一声“死”字呼啸而出,九叔眼前募得一黑,鼻腔中似是有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门,几乎凝为实质!九叔心头一沉,好厉害的杀气! 不过九叔可不是一般人,也是见过大场面大风浪,经历过无数生与死血与泪交织的顶尖高手,身上的杀气血意遇到了同类,纷纷破体而出,与迎面扑来的气势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难舍难分。 九叔眯起双眼,虽然他身上的气势也不弱,但于眼前这人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九叔现在完全是凭借多年养成的止水般心境强行支撑身体稳固心神,才不至于萌生退意。若是换成殷天人之流,现在没被吓尿裤子九叔就敢把自己名字倒着写! “你凭什么命令我。” “什么都不凭,只凭我的拳头比你的硬。” 九叔眯起的双眼里泛着精光,其中不断有战意显现。身为武人中的顶尖高手,普通的对手早就已经无法满足九叔对战斗的需求,越是到了他这样的境界越是需要经历生死磨难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断挑战比自己强的人,这样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但对于顶尖高手来说,同等的对手已是少之又少,较自己更强的更是可遇不可求,即便遇到了人家又为何要与你进行生死对决呢?所以,一般到达了顶尖这个境界后,再想在这条路上向前走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九叔有些兴奋,能碰上这么一个对手是他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的事,如果能与他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九叔相信自己一定能有所突破。不过他也没有得意忘形,他的首要任务的确保小姐的安全,先问清楚这人的目的,等确定好了一切再打也不迟。 “你不听也可以,但你要做好死的准备,哦不对,死怎么能准备呢?那只是一瞬的事,你要做的是交代好后事。” 那人冷笑,说话时语气狂傲,根本没把九叔放在眼里。九叔虽然不悦,但是那人有狂傲的资本,他这身本事足够他傲视天下,但论实力而言,九叔自己毫无把握能够胜过此人,或者说都不能确定自己在他手下能走过几个回合。 “不论你是谁,也不管你想做什么,更不论你有多强,你若是要对我家小姐不利,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九叔这话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不过却是他最真实的想法。这人让他不要调查案件,而自家小姐则让他查个水落石沉甚至因此病痛发作,这人的针对性太过明显,九叔不由得怀疑到自家小姐身上。难不成那个案件的幕后主使就是他?很有可能!不然他不会来阻止我继续调查。即便不是他做的,也一定与他有关,案件也一定与他背后的势力有关。九叔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整件事情都是一个人做的,大凌官府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要说那人背后没有大势力支撑任谁也不会相信。 “大话谁都会说,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吗?或者说,我出手的时候,你救得下你家小姐的性命吗?” 九叔怒发冲冠,这人的言下之意是,你家小姐在我的出手名单之中,只不过暂时留她一命而已。小姐对九叔来说是他的逆鳞,这人胆敢触碰绝对要死,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用!那人感受到了背后九叔的愤怒,他冷笑一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家小姐出手。” 话虽如此,九叔丝毫没有松懈。这人身上有如此恐怖的杀气和血腥气绝不是善类,他做的承诺不可全信,甚至不可信。但如果他说他要杀人的话,九叔就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甚至会毫不怀疑自己就在他的必杀名单之中。 果然,那人话锋一转:“我不出手不代表别人不会出手,我不出手伤那个小姑娘不代表她的亲人不会受到牵连。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家里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如果不相信,你可以想办法去问问。对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说。” 九叔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这人说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地回响,家里人死的差不多了?死了?怎么可能!小姐家里是何等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说死人就死人?单单是阁主一人就远非常人可比,他曾与阁主比试过,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与阁主打成平手。有一个实力如此之强的顶尖高手坐镇,手底下还有一众弟子,哪怕去的是一支军队,他们也一定能退至安全之处。不说是全身而退,但怎么也不可能全都死了!再者,他们现在是在大凌,大凌绝不可能派一支军队去他国杀人,这样无异于直接宣战,暗度陈仓也绝无可能。而且小姐才刚刚牵扯到花船失火案件之中,怎么会牵连到小姐家里?这人一定在说谎! 九叔不可抑制的愤怒,双手逐渐握紧,骨节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面部肌肉手臂肌肉腿部肌肉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咆哮,九叔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只要发现情况便会毫不留情的出手,绝不给对手喘息之机。 却见那人转过身,黑暗中九叔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那两道有如实质的杀性目光九叔却是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目光如刀杀人无形!即使在黑暗中,两道目光也有让人不敢应其锋芒的锐势,能一眼杀人。九叔冷哼一声毫不示弱,愤怒能喷出火焰来的双眼循着对方视线投来的方向直视过去,二人的眼神在空中展开了对决。 “我知道你很疑惑也很愤怒,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的的确确没说假话。不要指望我会给你解释,一来这不可能,二来解释了也没用。从你对我展露杀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必死的结局,我要排除一切有可能威胁到我们计划的存在,所以……只有拜托你去死了……” 九叔敏锐的捕捉到“计划”这个关键词,可还没等他疑惑什么,胸前突然一阵冰凉!随后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用万箭穿心剔肉割骨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九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僵硬在原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出手了! 快!太快了!简直比雷霆闪电还要快!九叔低下头,呆呆地看向插在自己胸前的那柄剑,那柄剑就这样凭空出现在那人手里,又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胸前,以至于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受伤了,哦不对,是要死了。 九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汩汩的向外流淌,他的生命力他全身的热量也随着血液一同向外流逝,寒冷逐渐侵占了九叔的意识和九叔的身躯,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九叔崩塌的心湖之上,愈发浓郁,九叔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包含着恐惧与寒冷。 “怎么……就要死了?” 九叔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自己可是顶尖高手啊!可是小姐家的供奉!怎么……这么简单就要死了?不甘啊!不甘心啊!九叔在心里咆哮,他怎么就能死了呢!他还没看着小姐的病痊愈,他还没看着小姐安全回到家去,他还没……他还有太多太多没有做的事,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而且死的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冰冷的剑条猛地向前突刺,穿破重重阻隔一剑穿堂而过,径直钉在木板墙上。寒意更胜!九叔强行睁开颤抖的双眼,提起最后一口力气,借着从不知哪里的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这一刻,原本就深陷冰窖的九叔如同雪上加霜!冰冷完全占据了他的身躯,血液都为之而凝固! “是……是你!” 这最后的三个字耗尽了九叔最后的元气,九叔瞪大了双眼似乎是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终于,在他惊恐万分之时,永远的失去了生机。一具冰凉的尸体倒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黑屋之中,伴随着黑屋一起与世隔绝! 剑条收回,那人最后看了九叔冰冷的尸体一眼,似是断绝了什么世间的留恋一般,转身离去。不过很快他就又转身而回,盯着九叔的死尸喃喃道:“又死了一个,这世上认识我的人还剩下几个呢……一个?两个?三个?或者是……都死绝了呢……” 孤独!深入骨髓的孤独!当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死了,那时你就将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一点痕迹也没有。这样的孤独对死了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隐姓埋名生活在暗中的人来说,他将完全失去原本的身份,与死了无意。默默地看着曾经无论熟识或是点头之交,无论是善缘还是怨债的人死去而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那种孤独远超想象。 头发花白的男人便属此流,漫长岁月的杀戮与争斗过后,留给他的不是一世英名也不是一世骂名,反倒是最终被他人遗忘,自己沉浸在孤独之中。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于他杀伐过度的惩罚吧…… …… 第一百五十一章:杀你信否 男人将剑条拔下,那根兼具锋利与刚硬的剑条在掌中微微跳动,似乎是为刚刚杀掉一个顶尖高手而兴奋。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过血的滋味了。 男人收回剑条,翻手看了看,见掌心没有沾染太多的血迹,这才点了点头。搓着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脚步轻松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他刚刚杀了人。 从辅城的木屋走回主城需要一段时间,男人并不着急离开作案现场,在四周三里之内打了几个来回,记下了每个人看到他的表情,平淡、笑意、躲闪……男人并没有发现异样。最后审视了一遍周围,男人迈步离去。 两个时辰后,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潮湿的某处石室,准确来说是一间牢房。牢房内外共跳动着六盏油灯,房内两盏房外四盏。灯火并不明亮,整座牢房仅仅被照亮了三分之一,通过这仅有的三分之一倒也可窥一斑。 牢房建造很粗糙,棱棱角角坑坑洼洼凸凸起起,这些用来垒砌的石头没有经过打磨抛光等工序,可能是将它们从某座不知名的山头搬下来后就没人再想着去修饰一下它们,直接就用来铺设地板垒砌墙面了。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些,毕竟这里是牢房,不是宫殿。 除了这些稍不留神就会置人于险地的毛石棱角之外,地上发臭的积水腐烂的老鼠尸体以及不知什么生物的排泄物也是随处可见,除了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外地上还有一些暗红色的液体,初步观察应该是血液,但具体是人的还是其他生物的就不清楚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之前决定要建造牢房只是一念之举,谁成想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但由于建造时的疏忽或者说是原本就没有仔细设计考量,长时间的使用下来牢房便成了这副不堪入目的样子,连男人也不愿意多呆。 牢房不高,不过一丈来高,人身处其中会觉得很是压抑。身材较为矮小或许还好,如果身高近丈,进来时还要低头弯腰很不自在。牢内的守卫因此都不高大,甚至还有一位是天生侏儒,手里握着一杆有近三个他那么高的硬木长矛,给人一种长矛随时会将他砸倒的感觉。 男人进来后守卫纷纷行礼让路,并麻利的打开那间唯一关押有重犯的牢房门。潮湿的环境下铁门已经生锈,虽然经常使用但转轴处依然锈迹斑斑,拉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牢内昏昏欲睡的某人被瞬间惊醒,茫然的换股四周,发现眼前多了个,定睛细看突然就咧嘴笑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牢内的情形较之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男人几乎不知道该如何下脚。一直以来他只是知道这个地方并一直使用,但真正涉足此处还是第一次,他根本没想到牢房里会脏成这样,如果知道他绝对不会亲自前来。 被铁链锁住的重犯似是看穿了男人的心思,他左右看了看嘴里发出啧啧的响声,微微摇头表达着对周围环境的失望。随后又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抹了把脸,最后将肮脏不堪的白色锦衣随意整理了一下,看起来不再那么不堪,这才开口说道:“怎么?是不是我的身份让门主很是为难?不来觉得别人镇不住我,而来了又觉得这里环境脏乱不堪入目,让你的门主身份很是掉价?” 男人坦然一笑,毫不扭捏的点头承认,他说道:“不错,我是觉得以我的身份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等会回去了我就下令将这里翻修,起码该有的设施应该齐全,到时候我不会觉得不堪下足掉我身价,北冥大少也你也会过的舒服点。” 北冥司嘿嘿一笑,说道:“门主还打算关我多久?不如放了我的省事,免得我不自在门主也觉得烦心。” 男人冷哼一声:“北冥司,你少和我讨价还价!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把你关在这里?可不只是因为你插手了‘花船失火案’,那件事情原本你就不知情所以并无罪过。但你滥用职权将众多本门弟子和他门弟子以芝麻绿豆大点的理由就都给逐出‘陌同门’,还肆意安插眼线监视门内高层探听高层机密。不要觉得你做的事情是天衣无缝,没人会知道,我不管只是因为对你的器重,但你做的过了,超出了我对你的忍耐程度。” 北冥司嗤笑一声,他愤然说道:“门主,我的门主大人!你以为我什么要这么做,前面滥用职权的我就不多说了,那个你得找我家老爷子说理去。后面安插眼线的事我本来也没想着瞒天过海,门主大人你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们北冥家也算是‘陌同门’的元老了吧,对‘陌同门’付出了多少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如果门主你眼睛没瞎的话肯定也看到了。可是‘陌同门’是怎么回报我们的?对我们从里到外每一个不防着的,什么高层决议机要会议哪一样与我们有关系了?我这里说的可不止是我们一家,其他的元老对门里的这种行为可都一样是颇有微词。门里的决议不让我们参加,但执行的时候倒是都没跑,可你要是对我们大家都有利也行,可你们为我们考虑了吗?除了在武学这一方面是大家互利互惠之外,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啊?你们这是拿我们当狗使唤是吗!” 北冥司说的面红耳赤,男人也不恼,只是苦口婆心的劝慰道:“北冥司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对你们北冥家是何等的器重!不说你父亲单说你,你在‘陌同门’的位置可是与世俗王朝的‘吏部尚书’是同等的,这样对你还不算‘许之以权,送之以利’吗?‘陌同门’的秘密决策仅限于真正门内高层这是建立之初就与各元老签订过契约的,老一辈的元老对此都知晓,只是你们这些小辈不知实情罢了。门内的种种决议看似没有给你们利处,但这都是我们层层考虑过过后给出的不会损害所有人直接利益的决定,并在日后会逐渐受益。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男人叹了口气,看向北冥司的眼神复杂:“北冥司,你应该多多理解我的难处,有些事情应该多问一问你的父亲,他走过的路比你多看得也更透彻,许多事情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与人交善永远要好过交恶,你还是太年轻了……” 北冥司冷笑连连,他咬牙说道:“你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什么‘吏部尚书’,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啊!门主啊,不只是我,现在所有元老都知道这件事了,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男人一皱眉,他问道:“你在说什么?” 北冥司背靠着墙壁缓缓站起,胸前剧烈起伏。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受到虐待,但整个人都是虚弱不堪,连站起来都成问题。北冥司喘着粗气,直视男人还不畏惧他说道:“‘蓟州大会’……其实是个坟墓……对吧……” 男人陡然皱眉,北冥司狂笑不止:“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门主,你真的是条老狐狸啊!老狐狸啊!” 男人突然一个巴掌扇到了北冥司的脸上,见他一巴掌扇倒在地,狂笑声戛然而止。但很快又响了起来:“哈哈哈!门主!恼羞成怒了吧!哈哈哈!” “你是怎么知道的……哼!罢了罢了,知道了又如何。你们这些元老说着好听,其实在门内……呵,也就这么点权力,只是让你们看到的有点高而已。” 男人满脸阴险的笑着,抬起一只脚在北冥司头上划了一条线,比划着他们有多大的权力。随后突然一脚踩下,北冥司闷哼一声,两颗牙齿径直绷断。 “怎么……撕破脸了?” 北冥司强行支撑着抬起头,但很快就又被狠狠的踏在地上。男人冷笑着在他头上撵动,说道:“你敢说出实情,看来你们这些废物元老已经准备好自保撤退了啊。不过没关系,你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多杀几个废物和少杀几个杂碎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多洗一件衣服而已。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些元老有几个肯相信这条消息,又有几个会装作不知情继续留下来,通过告发你们以获取真正的实权。呵呵呵……这世上没有真正的铁桶,在利益面前都是一盘散沙!何况是你们这些背负着不同家族利益的人。” 北冥司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挣扎起身。男人身上杀意一显,狠狠的一抬脚,北冥司炮弹一般撞在了墙上,狠狠的咳了起来。 “你说出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男人缓步向前,北冥司止住咳,冷笑着起身,双目圆睁眼中锋芒毕露,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本少爷身死,北冥巉定叫你‘陌同门’尽悬‘北冥刀’,信否?” …… 第一百五十二章: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重阳节,登高敬老插茱萸。重阳节俗称老人节,是登高远望的好时候。此时秋高气爽,登高远眺心胸无比的畅快。迎面微凉的秋风吹拂脸上,俯瞰整片金黄色的大好河山,天下美景尽收眼底,心中畅快神仙也要流连。怪不得有传说称有一位枯瘦得道道人不愿飞升,只愿枯坐山巅清风拂面,欣赏这一片锦绣图画。 蓟州城里的徐潇今日可没有登高赏景的心情,他站在窗边看着驿站外一趟一趟的一家好几口人,簇拥着自家长辈向城外走,去不远处的山上登高赏景喝小酒。同时也看着一波一波的旅人打扮的人群,背着用白布条包裹起来的各式物件赶往城中“琼楼”。截然相反的两拨人都暗藏着玄机,有混杂在人群中的武林中人,也有混杂在武林中人中的世俗商贩,不同身份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没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 徐潇眼光毒辣,一眼便能看出哪些是武林中人哪些不是,经过近一个时辰的仔细观察,单单是经过徐潇窗前的武林中人就有三十六拨之多,徐潇微微皱眉,好庞大的数量! 待得徐潇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轻轻合上窗徐潇抓起事先包裹好的“焚瑞”,悄然出门赶赴“琼楼”。一路上徐潇没有隐藏身形,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同时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落单引人注目,徐潇刻意跟在某一个门派队伍的后面,距离不远不近,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与这些人是一路的。 徐潇跟在这些人身后自然还有其他目的,他凝神静气,仔细在嘈杂的人群声中分辨这些人的对话,街上的喧闹七成为真三成为假,是有人可以制造出来以掩饰己方秘密谈话内容,防止泄露天机。徐潇自小耳清目明,在后方能大致辨认出这些人的唇语,将自己翻译的内容与耳中所听进行分析对比,很快便找到前面一行八人的谈话。 “师兄,这次大会真可谓是盛世空前,我上次参会的时候只有这次的十之一二,这次怎的这么多!”最左边个子最矮的那人说道。 “是啊,这次人是真多。这次盛会应该能见到不少年轻一辈的青年翘楚,真期待和他们比试啊!”旁边那人神往说道。 “唉!咱们这些小门小户能出来什么翘楚啊!五大派的那些年轻弟子才是真的怪物!一个个才多大就纷纷踏入二流上等,甚至有妖孽小小年纪踏入一流,得到门派长辈真传。唉!哪像我们,资质差资源差,到现在才堪堪踏入二流下等。我们这些同龄人,只能望其项背啊……”最左边那人感叹道。 “嘘!慎言!你这话要是被师伯听到了,肯定又要好一阵说教!”旁边那人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的向中间那人看了一眼,“其实我觉得咱们也没必要妄自菲薄,我们这些小门派不是都团结在一起了吗?相互交换资源相互指点迷津,集百家之长推动各门派繁荣,现在这股风气我觉得很不错!相信再过不久我们这些小门派也不会比那些大门派差,甚至赶超五大派也不无可能!” 旁边那人说的面色红润,声音逐渐放大。最左边那人笑了一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笑道:“师兄,野心勃勃啊!最近修为肯定精进不少吧!大会上给我们露两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旁边那人连连摆手,虽然极力忍耐但还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略显傲气的说道:“只是想通了‘玉石拳’最后一式的一点门路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这点微末的成绩根本入不了师父师伯他们的法眼!” 旁边那人说话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一旁几人也都听了个真切,纷纷惊讶转头凑近两步议论纷纷。 “什么?你想通了‘玉石拳’最后一式?快来讲讲快来讲讲!莫要藏私啊!我可是想了好久都想不通啊!” “是啊是啊!你快来说说看,这‘玉石拳’师傅前几式全都讲了,唯独剩下这最有深意内涵的最后一式让我等自己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我得出其中的奥妙啊!大师兄啊,你快来和我们讲讲,要不然我们一辈子也想不明白啊!” “欸!我可担不起‘大师兄’这个称呼,咱们大师兄可是在是门内院亲自享受师伯祖的教导指点,那修为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我可高攀不起。” 那人享受着周围人吹嘘追捧有些飘飘然,眯着双眼下巴微抬,手也下意识地背在了后面,少年满脸春风意气。当听到那声“大师兄”后,少年脸上微微一沉,显得很不满意,说话时也满是酸溜溜的味道,看来他对这个“大师兄”很不服气。 旁边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那位大师兄可不是他们敢妄议的,那可是师伯祖面前的红人,被誉为门派未来的希望,在背后嚼人舌根子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这次大会‘云纹山’的苏仙子来不来。” 一个五短身材的年轻弟子眼珠转了转,扯开话题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果然,一谈到“苏仙子”所有人都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全然不顾“师伯”还跟在后面。 “许久未见苏仙子,不知近日苏仙子可还好。上次见苏仙子的时候我记得苏仙子由于习武刻苦,皮肤都被晒黑了。这次我可是带了一件好不容易才淘来的宝贝来,就盼着能博美人一笑。不不不,只要苏仙子能看我一眼,让我死我都值了!” “可不是嘛!这段时日下来苏仙子肯定武功又大有长进,这次的魁首非她莫属啊!” “唉!苏仙子这么完美的美人,真不知道谁能配得上她啊!” “配得上?有谁能配得上我家苏仙子?有谁敢配我家苏仙子!就不怕被打死!” “我呸!日你老娘!苏仙子啥时候成你家的了!找死啊!” “就是!赶紧的!自己掌嘴!” “……” 能在男人之间掀起风浪的话题除了吹嘘自己经历过怎样酣畅淋漓的战斗之外,谈的最多的就是女人。不是谁谁谁家的媳妇长得那叫一个俊,翘臀一扭勾得老子心直痒痒;或是谁家的黄花大闺女昨天露了一面,嘿!那叫一个水灵!就那两只大眼睛忽扇忽扇的,欸呦,扇得我魂儿都飞了!眼下几人谈论的是整个“陌同门”中公认的第一美女苏韵,徐潇在后面听这些人把这个叫苏韵的女子都说出花来了,一口一个苏仙子苏仙子,似乎觉得叫人家一声名字都是对她的亵渎。 徐潇听着不由得轻笑一声,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了仙女姐姐顾鸣烟,徐潇双眼出神停下脚步看向北方远处,不知佳人今安好否?徐潇愣愣出神许就才摇摇头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琼楼”方向走去,这次没有跟随任何人。 “琼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站在“琼楼”上手能不能摘到星辰徐潇不知道,但站在楼下向上看徐潇的脖子快要仰到身后去了。真高啊!这“琼楼”绝对是徐潇见过最高的阁楼,说是高百尺绝不夸张。从下向上看去,下方楼角所挂风铃一动不动,高处的却是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琼楼”之高可见一斑。 徐潇挡住从上洒下的光雨,暗想道:“都说高处不胜寒,不知道上面是不是已经到冬天了。”徐潇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徐潇没有回头,而是反戳手中长剑,斜刺背后。通过这一拍的位置、力道、手法、速度来判断,站在徐潇后面的是王云子。果然,不等徐潇长剑触碰,王云子就怪叫着跳了出来,捂着心口大喊:“你……你……杀人啊!” 王云子的叫声引得许多人过来围观,徐潇无奈撇嘴,扭头就走。这种时候可不能和王云子较劲,不然他肯定蹬鼻子上脸。徐潇一走王云子没有耍无赖的由头,左右看看尴尬一笑,屁颠屁颠追上了徐潇。 “老徐,你这是要去哪?” “只要能远离你,去哪儿都行。” “别啊!我特意在这儿等你你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不太合适吧?” “现在说过了,你走吧。” “老徐……算了算了!不和你闹了,我坦白,这两天我一直都在寻找阿灵,这两天我几乎把周边翻了个底朝天,不过依然一无所获。如果不是阿灵刻意藏了起来,那就是还没到。会场再大也不可能大过整个‘蓟州城’,阿灵不可能事先就住在地下吧。” 徐潇点点头,在地下建造一座城市,这怎么可能?不过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通过“琼楼”杂役的指引,二人经过一条黑暗盘桓压抑的甬道来到了地下。从甬道口出来的那一刻,徐潇和王云子二人瞬间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幕匪夷所思至极,微光之城! …… 第一百五十三章:微光之城 徐王二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自己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微光之城。数百间房舍有高有低有华丽有朴素,众星拱月般围住了正中心一个方圆足有一里的巨大比武场。 整座比武场中心是一个比武台,周围一圈为观看台,一层一层逐渐升高足足有二十余层,能同时容纳千余人。这样的比武擂台实乃徐潇平生所未见,事实上这样一座地下之城徐潇连想都没想过,生活在地下?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整座地下之城用烛火油灯照亮,城中街道房檐屋角等等凡是能放置灯火的地方几乎都充满了光亮,一点点星光般微弱的光芒连在一起终于驱散了地下的无边黑暗,在如被巨兽吞噬般的地下亮起了一点微光,让人不由得感叹人力的神奇。 徐潇不是很感性的人,但他在看到这人间奇观时竟然也有那么一瞬的感动,那是对奇迹的感动。也许日后某一天人们会因拥有这样一座奇迹之城而感到幸运,可以凭借这座城市躲避灾难,可借此延续生命。 带领二人来到地下的那名杂役在二人震惊之初便已经转身回返,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手持火把腰间悬刀的黑衣男子,在其黑衣背后有一个以白底黑字写就的硕大“陌”字,彰显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见徐王二人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之中也不打扰,就那样安静的站着。后方也不断有人陆续进来,反应与前面的徐王二人如出一辙,甚至有夸张的直接跳了起来,大喊着“人间奇观”、“不负此行”之类的话,引来周围人怪异的目光。 “二位,这边请。” 待得时机正好,男人出言唤回了二人心神。徐潇瞳孔恢复原状,转头打量着手持火把的男人,男人淡淡一笑身体挺拔的站好,仿佛在接受着徐潇的审视。片刻过后徐潇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便在前方带路,徐潇拉了拉王云子,二人紧随其后。 徐潇临行前回头望了一眼,后面每一队人都有一个与男人打扮相同的“陌同门”人引领带路,只是所有人去的方向都不同,看来这是要把所有人都分隔开。 徐潇二人的住处在比武场南侧,距离中心比武场很近,是一间不大的木屋,屋牌为“南二百九十五”。临近屋前徐潇扫了一眼周围房屋的屋牌号,这些屋牌虽然都标有“南”的方位字号,但编号却明显是随机标注,并无明显规律。这样排列应该是因为屋中除了两张床四盏灯一张矮桌两张板凳一个水漏外并无他物,男人将他们二人带来后也离开了。临走前,男人告知他们说每天会有足够的饭食酒水等必要物送来无需担心,比武大会将在明日正午时分举行,届时会有鼓声提示,听到鼓声前往即可。当然这是自愿的,不参会也会受到同等的待遇。 徐潇谢过男人,将他送了出去。转头看了看滴滴答答的水漏,确定时间还算准确,这才坐在床上解开了缠在长剑上的白布。王云子将徐潇原本的长剑丢给他,徐潇看了看又反丢了回去。 “这把剑你先用吧,这里鱼龙混杂有个武器防身也是好的。” 王云子点点头将长剑收好,随后百无聊赖的在屋中转了起来。木屋很小,王云子来来回回转的头发晕,最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撑床抱怨道:“这个地方也太压抑了,过着真不舒服!” 徐潇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如果没有这个水漏,恐怕就真的不知世间之日月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可以在外面转一转熟悉一下地形,能在地下建造这样一座奇迹,‘陌同门’真不简单!” “是啊!现在可以完全肯定,大凌朝廷绝对是他们的大树。啧啧,大凌朝廷把这么多武林中人召集到一起也不怕出乱子?” 王云子咂舌说道。 “也许……大凌朝廷就是要出乱子呢?” 徐潇此语一出,二人皆是被吓了一跳,二人陷入沉默。虽然想法惊人,但并非不可能,两次疑点重重的纵火案不就正说明了这一点吗?大凌朝廷想要制造混乱,想要用武林中人制造混乱!嘶……这无论对朝廷还是各门派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啊,怎么会有人想要去特意制造混乱呢?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凉飕飕的。” 王云子摇摇头,使劲把自己脑中的种种想法甩出去。徐潇也是觉得细思极恐,想着一定要先熟悉地形,如果当真出事,首要任务便是自保。先保住了自己的安全再论其他。 “老徐,要不然咱们出去看看,不管怎样找好退路是关键啊!” 徐潇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意思。二人一个侧身开门观察屋外情况,另一个侧身从不大的纸窗缝隙向外观察,二人心照不宣的选择了谨慎行事。外面来来往往不断有人入住,但却都非常安静,再配上地下的黑暗环境,突然有一种死寂感浮现在二人心头。 这样的环境隐匿行事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索性光明正大出屋,二人分别向北侧和南侧行去。徐潇选择向北,北面正是比武台,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徐潇便来到了场地边缘。整座“微光之城”分为了三层,第一层是来到地下后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高台,第二层是一众武林人士的居所,第三层也就是最低的一层便是这个中心比武场。 中心比武场沉在地下,徐潇站在边缘向下看顿感心中热血激荡,似乎有点站在山巅俯瞰世间的感觉。比武台的建设与寻常比武台无异,约莫两丈见方,高出地面一丈有余。徐潇侧目向左右两侧看去,有三名与领路人相同装扮的“陌同门”人出现在远处比武台边缘,正看似无意的转向徐潇这边。三人中的一个对着徐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徐潇还以点首,随后消失身影。傻子也看得出这看似友好的三人实则是在无声的警告,警告徐潇不要靠近比武台。这虽然是常情,徐潇依然感受到了这地下城看似风平浪静背后的暗流。 转身回返,徐潇避过那三人视线后转身向东,地下城中房舍众多但分布并无特点,东侧和南侧房舍都是高低交错大小不等,徐潇在街道上无声静走,侧耳细听,四周屋中似有低语但听不真切,果然来这里的没有傻子。 不经意间闪过的几道黑影让徐潇心中一凛,脚步加快四处张望,眼神中透露出迷茫,走到一处交错口后徐潇站住挠了挠头,好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果然,一个长相敦实憨厚的男人走了出来,询问徐潇可是需要帮助。徐潇腼腆一笑,说这里屋舍太多自己一时间找不到住处,只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敦实男人笑笑,主动提出带徐潇回去,徐潇自然不无答应,在敦厚男人的带领下很快回返。 徐潇紧闭屋门侧耳细听外面动静,敦实男人已经离去,徐潇松了口气。“陌同门”果然心怀不轨,自己这样一来算是被盯上了,之后再想随意行动就更是难上加难了。通过徐潇刚刚的观察,众多房屋都在被监视,那些应该是身份较高的武林中人的房屋。自己这间原本不在监视之列,但自己刚刚这样“不听话”,想来要被加到名单之上了。 很快,王云子也被人送了回来,与徐潇保持沉默不同,王云子几乎是和那人有说有笑的回来的,就差没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进屋之后王云子脸色猛地一黑,狠狠的一挥拳头说道:“真该死!这附近全是‘陌同门’的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监视所有人就不怕引起公愤吗!真是气死我了!” “你气也没用。”徐潇瞥了他一眼,“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起混乱,如果现在就打起来他们笑还来不及呢!” “那我们要怎么办?不能调查,我们在地下就和瞎子无异,如果真的发生事情只能任人宰割。” 王云子一屁股坐在徐潇身边,双臂环胸愤愤然说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能让我再回到最初进入的高台,我就能有办法记住全部的地形。但问题是……我们怎么回去。” 徐潇揉着额头太阳穴显得很是烦躁,王云子眼珠转了转,说道:“要不然我去吸引他们注意,你趁机跑上去?”不等徐潇说话,王云子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行不行,这样肯定不行。没有达成目的就把自己葬送了,这种建议可真是够馊的。” “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先老实呆着吧!我刚刚打听到等下会有人送比武规则来,咱们先等一下,等送来了好好研究一下。” 徐潇点点头,看了看在点点灯火照亮下的昏暗地宫,心情越发沉重…… …… 第一百五十四章:大会开始 隆隆的鼓声吵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徐潇,一骨碌爬起转头看向水漏,此时应该是卯时。徐潇下床推醒了王云子,很快屋门口传来敲门声,外面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二位大侠,早饭和帕巾已准备妥当,用过后放回门外即可。”说完,就没了声响。 徐潇推开屋门,地上果然放有两个托盘,其中各放有一条帕巾和一份早餐。徐潇将托盘端进屋中,二人简单擦了把脸后迅速解决掉早饭,却没有将托盘放出去。二人轻手轻脚在屋中走动,几乎每一个能够发现的缝隙都检查了一遍,在确定没有人偷窥监视后,二人迅速凑在一起进行交谈。 “终于要开始了,老徐,刚刚的饭里没下药吧!” “你现在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饭菜太好吃忘了嘛!你还真别说,这儿的饭菜还真挺香的!也不知是在地下做出来的,还是在地上做好的。” “……算了,懒得说你!早饭没问题,这是‘陌同门’举办的大会,他们不可能在刚一开始就打自己的脸。”徐潇看向窗外眼神迷离,“真的要下毒杀人也是那些有恩怨的门派在大会开始后。”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在比武大会上该当如何?” 徐潇想了想说道:“独善其身。”王云子闻言点头,他们二人不知“陌同门”深浅,亦不知众门派间的恩怨,这种时候不好掺和其中,明哲保身不失为最明智的做法,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你。 “大会的规则倒是没什么漏洞,分十组进行淘汰,对应两组之间相同号码进行比武,点到为止。各门派高手会进行观战,同时负责比武双方的安全。为做到公平公正,比武期间还会有‘陌同门’人进行亲自督战。这次大赛的奖品倒没觉得有什么,抢九个杯子评出前九名,三只金杯三只银杯三只玉杯,相同杯子获得的奖励也是一样的。金杯得武道秘籍三本,银杯得二,玉杯得一。对了,最大手笔的就是瓜分黄金万两,啧啧,‘陌同门’底蕴丰厚啊!” 王云子摸着下巴啧啧道,“陌同门”这一手笔除了钱财徐潇二人眼中还算贵重外其余根本不值一提。前九的名头只是地下私称,上不得台面。那些武功秘籍在这些小门派眼中或许会被视若珍宝,恨不得放到祖宗堂里去供起来。不过到了徐潇和王云子这个境界便会知道学习再多的武功知识再驳杂,也比不上自己最初掌握的本门武功来得真,那些才是精华才是未来的证道契机。 “注意把屋中现今情形记得牢些,防止有人在屋中动手脚,必要的话可以进行埋伏。” 徐潇看向王云子,征求他的意见。王云子摇摇头,他们现在手上工具有限,做不出像样的陷阱。而且如果有人潜进屋中做手脚,自己也是防不胜防。“陌同门”应该不会做这种下流的勾当,毕竟传出去不好听。再加上这里是“陌同门”的地盘,他们应该会帮助看护各参会门派的房舍。 二人又商量了一下比武时的事宜,保证在接近高处的同时不会过于暴露自己,这才联袂而出,向北行去。二人刚走出去百余步,回头看去,已经有“陌同门”的人站守在屋外,见徐潇二人看过来,看守转身面对二人微微致意。“陌同门”这件事做得倒也光明磊落。 二人从北侧入场,此时下方已经坐满了五六层,其余十余层也零散坐有一些人。东侧看台被圈出一块场地,摆放有八张太师椅,此时太师椅上只坐有一人,身穿宝蓝色外衣上绣金色福字,青黑色长裤裤脚被长筒白袜包住,以行缠束紧。脚踏一双千层底布鞋,布鞋的质地较为粗糙,可以清晰看到鞋面上的一条条纹路。此人低垂着头颅似是在打盹,身体微微前后晃动的同时一头白发也随之飘动。他脸上手上都有明显的老人斑,一双手紧紧握住太师椅的把手,从他胸前起伏来看他此时的呼吸很是沉重,如果是睡着的话应该是真睡。 东侧这块看台应是留给几个门派选出的督战之人的看台,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应当是其中之一。不过此人老态尽显,一眼看过去不似是身负武功的习武之人。徐潇深知这只是表象,他能看得出在这具老弱身躯下所隐藏的雷霆之威,一旦爆发必定是狂风暴雨,武功至少在一流下等。神光内敛而不泻,武功自藏人不知,这才是高手风范。虽然徐潇的武功远超于他,但徐潇年轻的锋芒毕露却远不及老人。 在八张太师椅前摆有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九只材质不同的精美酒杯,分别放在三个红布打底的三个托盘中,显然这就是大会的奖励之一了。三个托盘前还分别挂有一幅字,装有金杯的托盘前挂有“名扬四海”四字,银杯托盘前挂有“风生水起”四字,玉杯托盘前则挂有“青云直上”四个字。 在入场出,二人各自领到一张牌号,徐潇的是“甲九十七”,王云子的则是“戊三”。此次大会分为十组,以天干为号,每组中人数并不固定,这也就造成了会有轮空的情况。徐潇这次的排号在九十七位,多半是轮空了。 二人坐在南侧中排的位置,很快周围就坐满了人。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进入会场人流量逐渐减少,偌大的比武场被完全坐满。上千人一同齐聚,这样震撼的场面让人咂舌。 周围人群吵闹声震天,徐潇都有些怀疑地下如此吵闹会不会引发地上的地震。东侧八张太师椅依然没有坐满,那个老人也没有抬头睁眼的意思,丝毫不受周围嘈杂的影响。这样的混乱情形一直持续到一个人的出现,此人从最高一层看台上一跃而下,在空中连番踏动如同凌空漫步,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地落在中心比武台之上,看台上上千人瞬间陷入沉寂。随后突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轰动的喝彩声,甚至有人激动的站起来使劲的拍巴掌,几乎要把嗓子喊破。 徐潇看到这人时瞳孔骤然一缩,此人就是那个在河边出现过的可怕男人!这个男人曾经给徐潇带来了无限的恐惧与死亡的威胁,甚至让他一度陷入死亡恐惧中无法自拔。徐潇见到此人后心中就是一凛,他果然没猜错,他果然与“陌同门”有关!而且照现在来看,此人定是“陌同门”的高层。 王云子感受到了徐潇身上气势的变化,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徐潇似乎很熟慌张,甚至还隐隐有些……恐惧?他在恐惧什么?顺着徐潇的眼神看过去,是那个一出场就引起风浪的男人。这个男人始终闭着眼,双手负后身形挺拔,,看看上去倒也有些高手风范,但也仅仅如此。男人身上并没有散发出会让他心悸的气势,徐潇怎么会陷入恐惧?徐潇应该是见过他,而且这人一定对他留下过阴影,以至于徐潇见到他就会发自内心的恐惧。王云子眼中玩味闪过,这人有意思,有机会一定要会会他! 男人抬起一只手压了压,场内瞬时安静下来,那安静气氛简直不像是一个容纳了上千人的会场。男人转身面向东侧,又有七人从最高看台飞落而下,站立在相应太师椅前面色肃穆,看台众人在这七人出现后便纷纷站起,面色肃穆似是在等待什么大事的发生。徐潇和王云子不明所以,但也入乡随俗式的站了起来。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依旧低着头,身体微微晃动,他旁边一人见状伸手碰了碰他,老人这才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周围的情形反应了好一阵才终于尴尬的笑笑,站起了身。起身后还不忘伸个懒腰擦了擦迷离的双眼,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待得老人站定,场中所有人一齐抱拳行礼,开口齐呼:“参见门主!” 门主!徐潇与王云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徐潇惊讶这么个可怕的男人竟然会是“陌同门”的门主,他们不是以铲除武林邪道为己任吗?门主就是个大魔头,他们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王云子惊讶这男人身上的气势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竟然是身居高位,原本以为他是大会的判官,没想到是自己小看他了。 男人向四周拱手回礼,随后再次转过身面向东侧,开口说道:“欢迎各位武林同道肯赏脸来参加鄙门的‘武林大会’,各位请坐。”男人说话声音洪钟大吕,响彻整座会场,直达人心魄。 “客套话我就不再多说,相信规则各位已经有所了解。此次大会不同于以往,几乎整座武林全部门派的同道都汇聚于此,因此这次大会的时间将无限期延后。诸位放心,此处虽是在地下,但诸位的一切要求我‘陌同门’都会一一满足,绝不会影响各位正常的生活。其余事宜我也不再多说,相信各位心里也都会有一个衡量。” 男人顿了顿,声音再次提高一层他浩然说道:“我宣布,九月九‘蓟州大会’,开始!” …… 第一百五十五章:风平浪静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比武大会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通过得来的消息,第一天的比武八名督战皆会在此,所以第一天也是最风平浪静的一天。待得第二天时,八名督战中的掌门领队便会离去,在地上进行各掌门领队之间的大会。待得此时,小辈之间的争斗就不再那么安分起来,往常参加门派较少时还好,如今五国武林几乎齐聚一堂,各种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恩怨情仇都将在此浮出水面,黑暗在所难免。 不出意外,徐潇第一轮轮空,而王云子则将与抽到“己三”的同道进行淘汰战。十组之间前后对应进行比武,也就是说“甲一”会与“癸一”对战,“乙二”会对敌“壬二”,依此类推。 参会人数在千余,如果两两之间进行对决不知要比到猴年马月,所以抽到相同牌号的人数就要增多。第一场对决有二十余人,在一个两丈见方的地方二十余人同台对决显得极为狭小,许多招式都会受到限制。随着三声鼓响,二十余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拳掌腿爪都往对方身上招呼,才眨眼的功夫就有三人从台上飞了下来。比武台高有一丈,普通人从一张高的地方摔下来轻则受一阵皮肉之苦,重则骨裂骨折。好在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虽然被人扔下来很不堪,但在空中稳定形体安稳落地还是做的来的。 三人安稳落地后交出牌号失去资格,灰溜溜的跑回了各自门派队伍,准备接受长辈训斥。不过很快他们就幸灾乐祸起来,因为有不断有人从台上飞下来失去资格,还有一个比所有人都惨,掉在地上滚了一丈多远才停下来,烂泥一样趴在地上抽动不已。人性都是这样,不怕丢人,就怕没人陪自己丢人。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台下响起三声铜锣响,第一场比武结束,台上剩下九人。这九人听到铜锣响表情各异,有云淡风轻有略显失落,有松一口气有神情阴险。这一场的比武过程虽然看不出这些人武功强弱,最后各异的表情却是能大致推断出一些。尤其是松了一口气的几人,很显然是浑水摸鱼的,能坚持下一场多少给自己和师门挣一些颜面。这就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老徐,这些人的武功看上去很一般啊。” 王云子凑到徐潇耳边压低声音道,徐潇没有搭话。从第一组来看的确没有什么惊艳的表现,但也不能盖棺定论,毕竟只是刚开始,任谁都会有所保留。 “你莫要大意,这些人都不简单。等下上场的时候能避则避,不要迎其锋芒,于你无益。” 王云子撇了撇嘴,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徐潇无奈摇头,都这种时候了王云子怎么还没个正形,他这样……很容易丢掉性命啊…… 台上撤下台下上台,一气呵成并没有耗费多余时间,三声鼓响过后第二场“乙一”对“壬一”开始。第二场人数较少,只有五人,这五人开始后并没有立刻胶着在一起,反而是各自摆出防御架势,眼神在其余四人脸上瞟来瞟去,防止其余人趁机偷袭。 观看台上安静至极,比武台上亦是针落可闻,终于,铜锣声响起,第二场结束。还没等这五人松一口气,判官就跳上台来,面色阴郁的道:“你们……被取消资格了!” “什么!”五人目瞪口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愤然道:“凭什么!” 判官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在远处看过去就好像一根鱼竿。判官冷哼一声,扬起手中木槌点在那人膻中上,那人闷哼一声就晕死过去。不等他倒下,判官上前一步反手将他掷出,台下有人想要上前接住他却被一旁师门长辈黑着脸拉住,任凭他摔了个灰头土脸。 “谁还有异议?” 判官傲然而立,眼神冷厉的扫向剩下四人,四人哪里敢迎其锋芒,纷纷低头退步,唯唯诺诺不敢多作停留,跳下比武台飞奔而去。判官环视全场提气发声冷然道:“这里是比武场,不是秀场!” 言罢跳下比武台,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第三组比赛的选手开始陆续上台。徐潇转头看向东侧看台处,八张太师椅上除了那个老人又开始打瞌睡外,其余七人依然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对判官刚刚的行为并不认为有何不妥。 徐潇忽觉眼侧余光一黑,急忙转头回望,刚好看见令他眼前一亮的一幕。只见一人在台上十数人之间穿梭,凡被他触碰到的无一例外,全都倒飞出去,狼狈的摔下台,十几个人在他手下竟无任何还手之力,片刻之后台上便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就像是一股黑色的龙卷,于瞬间扫清全场。 台上之人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冷俊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形不高,脸上始终带着冷漠的表情,似乎整个人身上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徐潇微微点头,少年的武功当有二流,并且武功底子打的很扎实,刚刚将其余几人推下去的手法用的都是最朴实无华的击掌,但却达到了势不可挡的效果,由此可见这少年是个好坯子。 徐潇转头环视四周,周围人表情各异,但无论是惊讶、不屑、敬佩、羡慕的表情下都隐隐有着压抑的迹象,明明想要与旁边人交流眼神却始终瞟向东侧看台,除了徐潇这样的散人,所有人都是如此。徐潇不禁哑然失笑,那八张太师椅上坐的人是什么身份,怎么让这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小子挺不错的,不知是哪门哪派。” 王云子凑到徐潇耳边低语,突然眼珠一转他说道:“突然觉得‘陌同门’的安排不太合理啊!老徐你武功这么高,如果上场不就是欺负人嘛!” 徐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陌同门’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看看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安排吧。”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说完,第四组中就出现了一个散人,这人约莫四十岁上下,满脸虬髯,通过他的呼吸和脚步来判断,他的武功要明显高于其他人,达到了一流境界。不等他上台,判官就将他拦了下来,交给他了一张新的牌号,从这十组中分了出去。徐潇与王云子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这些人眼力不错。 三声鼓响,剩下的十人开始比斗。这一场毫无看头,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是三流上等,打起来比寻常人打架斗殴好看不到哪里去,很是无聊。不过这些人倒是都没有保留,想来他们也是都清楚“陌同门”眼光之犀利,一旦被发现指定就是取消资格的下场。 半盏茶过后,十人全都留在了台上,只不过其中一人摇摇晃晃终于是没能坚持住,脱力倒在台上,失去了资格。 就这样在无聊中一场紧接着一场风平浪静的度过,徐潇终于是坚持到了王云子上场。这小子见到了自己,豪气的站起身,翘起双手拇指指向自己,笑着对着周围人转来转去,似乎是想让所有人都记住他,徐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云子就这样一步三摇一阶一阶的向下走,其余几人全都已经登台,只差王云子,可他还是旁若无人似的对着周围人招着手。最后,判官黑着脸抬起木槌狠狠的敲在鼓面上,转头怒视王云子。王云子这才收敛玩世不恭,快步走到比武台前,对着判官笑了笑,这才跳了上去。跳上去的时候又出了意外,王云子气息竟不足以支持他跃上高台,一个不留神绊倒了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所有人都觉得王云子就是故意来出丑的。判官皱了皱眉,敲了三声鼓随后抬头看向高台。台上,王云子好像一个泥鳅一样在众人之间穿梭游走,时而踢这人一脚,时而打那人一拳,让众人不胜其烦。 王云子这一行径看起来很是看不堪入目,实则这是一门高深的身法,在行家眼中都会眼前一亮,这门身法的入门门槛很低,哪怕是个武道门外汉经过长时间练习也可以掌握。到得那时,哪怕是极低的内功修为也可以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王云子就凭借着这样的身法,在比武台上穿梭无阻,瞅准机会轻轻用力,将两个退至边缘的对手轻松推下。就这样一路像泥鳅一样滑溜,王云子成功撑到这一场结束。 徐潇在看台上勾了勾嘴角,先故意作秀让众人对他放松警惕,再以身法拖到结束,王云子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着调嘛!好计谋!好算计!不过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王云子撕碎了,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就这么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再加上暗中下绊子就活下来了?这种人也配称为武林中人?下次一定让他出尽了洋相再把他打下台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徐潇哥哥 王云子得胜而归满面春风,咧着嘴坐会徐潇身边,徐潇竖起大拇指以示称赞。得到徐潇称赞王云子更加洋洋得意,对着周围人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张旗鼓地挑衅,引来无数饱含杀意的目光。 “你要再不收敛点,等下我可护不住你啊!” 徐潇拉了拉王云子,他这才规规矩矩的坐好。徐潇百无聊赖的又看了几场,依旧没有人材惊艳而出,与王云子说了一声,起身走向场外,顺着来时的方向缓步而去。到得比武场南侧,徐潇将手中牌号交给看守,看守告罪一声快步离去,片刻后回返交给徐潇一张新的牌号,写着“辰六十六”。徐潇撇撇嘴,多半又是轮空了。 烛灯火把将整座地下城照得亮如白昼,来自四周的火光将徐潇的影子照得蜷缩蜷缩在脚下,好像一只受惊的黑老鼠。徐潇步子很缓,前行的同时暗暗观察四周情况。四周各处屋前都守着两名“陌同门”弟子,无一例外全都目不斜视,徐潇倒也有些佩服。 不过徐潇对“陌同门”的好心看守没什么信心,有监守自盗的可能不说,还很容易被人利用,毕竟“陌同门”的立场谁都不清楚。四平八稳的走回屋前,看守立刻行礼告退,徐潇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奇怪。“陌同门”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 触碰到门的一刻,徐潇突然屏住呼吸瞳孔猛地一缩,他的敏锐地发现,屋中竟然有人!强行稳住呼吸,徐潇的手缓缓伸向“焚瑞”的剑柄。也就在这时,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开了,徐潇顿感头皮发麻,左手迅速握住剑柄,双脚踏地身体后仰就要想要飞退。几乎就在一瞬,徐潇冷静下来,缓缓收起架势表情平静,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缓缓松弛下来。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飘飘而欲仙,素面红唇而出尘,吐气轻微眉眼柔和,静立如处子,移动能生莲,似是从画中走出的美人。 “你怎么也来了?” 徐潇抬脚走进屋中,女子侧身关上了屋门。 “师傅是‘陌同门’的人,大会她也要参加,我就也跟着来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大会呢!这地下城可是大出我所料。” 女子柔和的笑着,徐潇没有直视她的双眼,坐在床上后示意她也坐下。女子想了想,最后坐到了徐潇身边。徐潇顿感尴尬,踌躇良久终于咬牙没有挪身。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徐潇打开了话题,实则这也是他现在最想问的。 “我和看守说我来找你,说我认识你,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女子此语一出,徐潇顿感如芒在背,就连呼吸也停滞了片刻。“陌同门”居心叵测啊!假意看守,中途又放人进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吗?如果进来的人意图行凶作恶,他们根本脱不了干系,如果是这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徐潇眉头紧锁,一瞬间闪过脑中的思绪好像一颗颗珠子,一条细不可见的线从中穿过,却在中途被拦下,线索断了。 “‘陌同门’这样做是想插手势力之间的争斗,”女子通过徐潇的表情判断出他现在所想,出言解释,“‘陌同门’此举不为自己获利,只要起威慑作用。要起冲突双方知道,这时在‘陌同门’的地盘,他们要动手杀人可以,‘陌同门’作为第三方也参与了,要杀要打就一起来。这样不论是谁下手时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陌同门’的铁血手腕。” 女子伸出素白如藕的手臂,晃了晃手腕甜甜的笑着,看得徐潇眼前一花。别过头去,徐潇问道:“‘陌同门’的势力很大吗?铁血手腕从何说起?” 女子想了想说道:“怎么说呢,大也不大。‘陌同门’的人数可与五大派媲美,但实力……”说道此处,女子顿了顿,“说到底都是东拼西凑强拉到一起的,带有各自的利益目的,论团结不如五大派,论武功就更加不如。说的难听些,尽是乌合之众。” 徐潇摇摇头,他总觉得“陌同门”所求甚大,他们的实力远比所展现出来的要强得多。摇头过后发现又没了话题,气氛再次陷入尴尬。只是片刻的功夫,徐潇却觉得好像过了几个对时那么长,身上发热甚至出了汗。尴尬的气氛不断蔓延,不只是徐潇,就连女子也觉得尴尬不已。 “徐潇哥哥……你何时来大凌的……” 女子一双秋水眸子深情的看着徐潇,脸上莫名的羞红发烫,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听得徐潇心湖泛起一阵涟漪。 “有一段时间了,送走了长公主我就来大凌了。” 说道顾鸣烟,徐潇微微抬头,思绪飞向了遥远的大燕,满眼皆是仙女姐姐的音容笑貌,女子心中一痛。 “长姐……过得还好……前不久还有来信……” 女子,也就是顾生若面露痛苦挣扎,贝齿紧咬红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眶不争气的泛起红色,水雾朦胧了世界。 “是嘛……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长公主殿下……如果过的不好一定要寄信回来啊!我……我会帮你教训秦明那个……讨厌的家伙的……” 徐潇本想骂两句,可想到这个人现在是仙女姐姐的夫君,咒骂他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仙女姐姐,索性改了口。 顾生若眼中水雾更盛,她理了理耳鬓发髻,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里越发的难受。终于,心中那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突破了堤坝,洪水般完全涌了出来,瞬间充满她的心扉,痛苦淹没了她的全部理智。 “徐潇哥哥……” 徐潇身躯一震,转头看向泪水决堤的顾生若,表情惊讶错愕。一声“徐潇哥哥”,道不尽的痛苦挣扎与思念。徐潇只觉得顾生若此时身上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气势扑面而来,在他的心湖上重重的抛下一块巨石,轰然溅起滔天水浪,正砸在心湖底部那道缝隙之上。裂痕如蛛网般向外蔓延攀附,眼看就再也支撑不住巨石的重量塌陷而下。 “徐潇哥哥……我好想你……” 顾生若缓缓低下头,螓首轻轻抵在徐潇的胸膛上,身体颤抖不断抽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地落在徐潇的身上,徐潇身体如遭雷击麻木当场。他心里很清楚顾生若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可他不敢面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保持僵硬的姿势很久很久…… 一直到最后顾生若哭的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但依然不愿意从徐潇身前起来,似乎对徐潇温暖的胸膛产生了依赖,又似是不愿面对徐潇,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徐潇从如雷击的麻木感中回过神来,踌躇良久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顾生若,看向顾生若挂满泪水的委屈脸庞,心里又是一颤,巨石陷得更深。行到动情处,嘴唇微动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话刚一出口,徐潇就后悔了,顾生若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涌出来,眼中瞬间满是死灰,徐潇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补救。眼看着顾生若眼中绝望神采越发浓郁,徐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丢人现眼!” 一道冷哼从门外传来,徐潇和顾生若皆是一震,顾生若眼中的绝望神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愧与惊恐。徐潇快步走到门外开门,外面却早已没了人影。徐潇叹了口气,缓步而回,身影略显颓废。 “生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现在脑子里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不等顾生若说什么,徐潇率先开口,“你不要误会,向你道歉并不是在拒绝你什么,我只是觉得心里有愧。让你一个女孩子一直付出这么多年,我却连一句话都没有。我知道做什么都不能补偿你……我……对不起……” 徐潇深深鞠躬,顾生若惶恐站起,上前搀扶徐潇,徐潇后退避开,执意要顾生若受之。顾生若眼神闪动,喃言道:“徐潇哥哥你不要道歉,你没有错。你有你追求爱人的权力,我……是我不要应该打扰你……”顾生若面露苦涩,“如果我们没有遇到……该多好……” 徐潇摇摇头:“该来的永远也逃不掉,相遇不是错,错就错在我这个脾性……他人越要我做什么,我就越反感什么,所以……我刚刚体会到了你的苦……其实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但我所经历的远不及你所承受的……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 徐潇双拳紧握,突然做了一个出乎顾生若意料的事情。徐潇猛地将顾生若搂入怀中,双臂紧紧的环住她略显瘦弱的身躯,颤声道:“把你的委屈、痛苦、不甘……全都说出来吧!我……想听一听……” …… 第一百五十七章:爱的独白 我叫顾生若,大魏七公主,但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身份,也没有用这个身份行过事,我讨厌这个身份,因为我的父亲。大魏皇帝顾明夫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身为父亲应尽的责任,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我的出生,也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我的母亲是江湖女子,因年少无知被我父亲所骗,一番虚情假意过后父亲离她而去,而那时母亲已然有了身孕。母亲的未婚先孕让师祖雷霆震怒,而在生下我后母亲身死则更让师祖杀意滔天,集结一些江湖豪杰杀到了皇宫,要与我那个无良父亲理论。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好在最后讨得了一个公道,父亲同意我由师祖和师傅带在身边抚养,不掺和皇家之事,这帮我省去了许多的烦恼。即使如此,我知道父亲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不是为了保护我,只是伺机用我控制江湖势力为朝廷所用。 好在有师傅在,师傅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让我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温暖。师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严厉,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关心你。师傅是个很强势的人,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认为,但有一次我竟然看到师傅一个人独坐窗下黯然神伤,那时的师傅全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虽然无声却让人感到撕心裂肺,我一瞬间眼前有些模糊。 年幼的我不知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伤心,哭着跑过去抱住师傅,对师傅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努力读书努力习武,一定不让师傅失望,求求师傅不要再这么伤心了。师傅很惊讶,抱住我轻笑一声说我小傻瓜,其余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师傅就带我离开了住处,去往大魏江南,说是要去找人。我们一连赶路近一旬,路上基本没有歇息,师傅似乎很赶时间,一路上脸上焦急神色尽显,就像是在担心自己珍视的什么东西要被人抢走一样。等终于赶到地方后,师傅一改脸上的焦急神色,满面冰霜仿若寒冰冻土,就连我都觉得全身不寒而栗。师傅带我进了一户人家那里只有一个小哥哥正在练习站桩。那个小哥哥生的好生俊朗,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 小哥哥见有客人到访便先招待我们歇息,随后他便跑出去找他师傅去了。 师傅看我一直盯着小哥哥离去的方向看,露出了“怒我不争”的神色,拍了我的头一下,随后连连叹气,我不解的看着师傅,师傅也不做解释。很快,门外传来了小哥哥的声音,小哥哥带回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我小心翼翼的瞥了师傅一眼,她整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吓得我如坐针毡。 万幸的是,师傅叫我先和小哥哥出去,我如蒙大赦,拉着小哥哥便跑了出去。出去后小哥哥带着我痛快的玩了一圈,在树林爬上爬下,下水摸鱼上树掏鸟窝,还用石子打下来好几只飞鸟,我从来没有玩得这么开心,我能感到自己看小哥哥的眼神都带着小星星。 和小哥哥一起玩的时候我了解到他叫徐潇,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小哥哥人如其名,潇洒帅气,我越发的喜欢这个温柔开朗的小哥哥了。那天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们二人一起喝酒,我只喝了一口就醉倒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躺在一间屋里,师傅就坐在我身边。当时屋中没有点灯,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师傅的一个轮廓,借着月光我似乎模糊的看到师傅的脸上有晶莹的光芒滑落,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泪,我从未见师傅哭过。 弱弱的叫了师傅一声,师傅转过头来这次师傅完全陷在阴影里,我更加看不见师傅的脸。我问师傅这是哪里,师傅答非所问说道我喝醉了被她带了回来,喝一口就倒真是丢人!是不是见到人家徐潇连道都走不动了?连矜持都不要了,哪有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我被说的莫名其妙,吱吱唔唔不知如何接话。师傅叹了口气说,她给我订了门亲事,就是和那个叫徐潇的小哥哥,说完还拿出了五枚小黑球,那是我和徐潇哥哥当时没有吃完的烤小鸟。 我当时对订亲之事没有想太多,我只知道我很喜欢徐潇哥哥,很喜欢和他一起玩,师傅说与徐潇哥哥定亲,那是不是说我以后可以每天都和徐潇哥哥一起玩了?想到这里我开心的点点头,接过黑球答应了定亲。那一年,我八岁,徐潇哥哥十二岁。我没想到这一无心之念会对我日后造成翻天覆地般的影响,一举改变了我和徐潇哥哥两个人的命运。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智逐渐成熟健全,我发现小时候对徐潇哥哥的单纯心思越发浅淡,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心中悸动,“喜欢”这两个字的意义越发的不同。那次之后我经常问师傅何时才能再见徐潇哥哥,每次师傅都是横我一眼,让我自己去。小时候不敢独行,长大了些我有心锻炼自己,便真的独自去江南,以此训练自己日后独立行走江湖的能力。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师傅追了出来,她虽然对我大加训斥,但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安危。 为了见徐潇哥哥,师傅带着我在距离江南不远处定居下来,但不知为何徐潇哥哥确实经常搬家,这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好在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见到徐潇哥哥我整个人都会觉得很开心。与徐潇哥哥相处是我最轻松惬意的时光,于他切磋武艺,研习剑法,挑水浇菜摸鱼抓虾都是那么的舒服,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坐着。我真希望时光能一直这样定格下去。 事与愿违,我越发地对徐潇哥哥用心,可徐潇哥哥对我却一直都是止步于朋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旁敲侧击问过徐潇哥哥他对我是否有什么不满,他说并没有,只是……他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做事。订亲这件事情他小的时候没放在心上,可随着年龄增长心性稳定,他对此越发反感。他对我的感情能达到朋友已经是极限,他无法跨过心中的那道坎。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有人在我的心上刺了一刀,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感觉,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爱”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滋味。即便如此,我也不曾放弃。江湖上众多门派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也未尝没有对我倾心者,很多次有人前来提亲,连师傅都劝我答应过下来,说徐潇哥哥那边是不会答应的,还是为自己的未来幸福多考虑一些的好。面对这些掌门家的少爷长老家的公子,还有一些隐世武林世家的继承人,我的回应都是如出一辙——打。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是轻的,有几个武功都被我设计废掉了。不是我心狠,因为我知道这后面大半都藏着我那个父亲的暗中操作,我对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虽然这样惹了不少的麻烦,可这些人碍于我七公主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我与徐潇哥哥纠缠了十二年,十二年来我对徐潇哥哥的感情不减反增,但我也伤了十二年的心。徐潇哥哥对我越发客气,客气得就像是外人,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不进反退。我一直竭力的抑制,不让自己的精神崩溃,我已经不再如当年见到徐潇哥哥的那般激动兴奋,现在我每次都觉得心中压抑憋闷,虽然爱着,每一次心跳都会让我窒息,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更让我痛苦的是,徐潇哥哥竟然爱上了与我关系最好的长姐。那天徐潇哥哥对我说了一句话,回去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哭了出来。他对我说,这真的值得。这是徐潇哥哥经常问我的话,每次我表达出对徐潇哥哥的爱恋时他都会这样问我,问我值得吗,现在他为了长姐…… 即便如此,我依然做着最后的挣扎,但事实是残酷的,即使长姐出嫁,徐潇哥哥依然没有改变心思,他对长姐的爱意与我对他的一样,风雨不变。时间改变得了所有事情,但感情是要耗费时间最常长的一个。十二年了,我没能感动他,现在他有了真爱,恐怕再给我二十四年我也依旧无法改变他。我终于……忍受不住了…… 武林大会上,我打听到了徐潇哥哥的住处,先去等他,这一次我不会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不会再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是我最后一次的努力,最后一次的放肆。放下矜持放下自尊不再隐晦,我放下了所有…… 徐潇哥哥,你能感受到吗?你能感受那个被你称为生若的小丫头最真实,最坦诚的爱吗? …… 第一百五十八章:阿灵阿灵 暂且不提徐潇这边二人交流如何,再来说说王云子。他没有随徐潇离去原因也很简单,他在找阿灵。整座比武场千余人,王云子尝试着一一看过,但由于人数太多,一看下来顿感头晕眼花,定然是有漏网之鱼的。单较看到的这些而言,其中没有阿灵的脸,连她那张鬼面具也没有看到。装扮怪异可以隐藏身份的不是没有,是太多了,这样根本无从下手。 从面相无从判断,王云子只能寄希望于比武。如果阿灵能上台,王云子有三成把握能判断出阿灵的身份。之所以有三成,一是因为没见过阿灵出手,王云子是想要根据隐藏下的身形来判断,但由此也引出了第二点——众多隐藏中并不是每一个都会露出身形。 抱着侥幸心理,王云子压抑住心中倍起的无聊感,强迫自己不放过比武台上的每一个细节。这个人是个女子,但是装束不对,明显不是大藤的装束。这个是大藤人但没穿大藤人的装束只戴了个鬼面具,肯定不是阿灵!阿灵那么爱国的人怎么可能改装换束呢?这个带着帏帽……哦!是那个丑女!司徒柩也在,他们两个竟然在一组。 大魏名捕司徒柩和丑女任素素被分到了同一组,不出所料,司徒柩一流的实力让他被拦下,重新获得一个新的牌号,也就等于直接晋级。任素素武功低微,在台上勉力支撑才堪堪坚到锣响,下台时甚至脚步都有些不稳,险些摔倒。不等任素素走回位置,突然从一侧走来一个身穿青蓝色锦衣的女子,女子面带怒容,隐隐还有一丝嘲讽。任素素见到此女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后退,虽然看不见面目但可以肯定,她现在一定极为惊慌。 王云子微微皱眉,观此女动作神态应是要当众羞辱于任素素,她们二人之间有仇怨?女子在任素素身前三步站定,嘴角上挑面露讥讽神色,嘴唇微动说了些什么,任素素顿时显得更为惊惧。随后,女子一把拉过任素素,拖着她到了西侧看台七层处,那里坐着一众与女子相同装束的人,且皆为女子。王云子恍然,这些人应该是任素素的同门,见到任素素独自一人偷跑出来参赛,师门长辈定然心中不满,此番是要责罚于她。 一众女子中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妇人虽已至中年但风韵犹存,闭目盘坐与阶上,宛如一朵睡莲。任素素被拉到此人面前,站在那里浑身直颤,中年妇人缓缓睁眼不知说了些什么,任素素竟然吓得径直跪倒,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中年妇人被任素素这一举动气笑了,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由于她是背对王云子,王云子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到表情,动作还看得到,中年妇人对着任素素指指点点,随后竟然一巴掌打在了任素素脸上,她头上的帏帽也飞了出去。周围侧目观看众人见到任素素原本相貌后先是错愕,后是嫌弃,最后皱眉扭头不忍直视,仿佛看到什么恶心污秽一般,毫无风度。 中年妇人转头看了看,露出冷笑,指着任素素又说了句话,随后就坐回原处继续闭目养神,留下任素素埋头于胸前跪在原地。王云子无奈叹气,世道总是不公的,对长相俊美之人无论犯下了何种过错皆会被宽宏原谅,而长相粗鄙丑陋如任素素即使什么都没做,也会受到不公的对待。大庭广众亦如此,想必在师门之内任素素定然没少受折磨。 王云子虽然心中有气,但他不好当众插手他派事务,所以只能作罢,继续自己本来的目的。比武一直持续到午时才宣布中止暂停,判官跳上比武台,告知众人先行回房,午膳稍后会送到,大会将在未时四刻再次开始,请众人好生歇息。刚刚宣布散场,众人便纷纷起身外走,且退场速度很快,王云子的视线立刻被攒动的人头淹没,再看向任素素那边也失去了踪影。本想追过去看看,思量过后还是作罢。 随着人流一同回返,王云子发现屋前看守已经撤走,看来徐潇仍在屋中,想也没想推门而入,下一刻王云子便愣在了当场。屋中对坐两人,一个是徐潇,一个是顾鸣烟。顾鸣烟的脸上有明显哭过的痕迹,脸上还有一抹红晕,正柔情似水的望着徐潇,仔细听徐潇在说着什么。徐潇刚刚背对着王云子,看不清徐潇的表情,但相比也是含情脉脉,转过头来后徐潇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王云子,后者却感到如芒在背。片刻后他嬉笑着退了出去,还表现得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你给我回来!” 徐潇满脸黑线,冲出去一把抓住作势欲跑的王云子,使劲把他拉进屋内。 “我说老徐,我知道撞破了你的好事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进屋后王云子一跃上床,蜷缩在床上双臂环膝好像受了欺负的黄花大闺女,满脸的委屈和幽怨。徐潇抬了抬手终于还是压下了想打他的冲动,深深呼吸解释道:“我们两个什么事都没有,是你自己想多了。你冤枉我没什么,但你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可就是大错了。” 王云子摊摊手,表示“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耽误人家姑娘”,徐潇只能摇头。经过一番交流,徐潇与顾生若的关系达到了一种很微妙的状态,超越友情超越爱情,真正的达到了心与心的交流碰撞,类似于知音知己。王云子对此邪魅一笑,说道:“你老徐自己心里有谱就行,到时候别弄巧成拙就好。” 说完后,王云子呈大字状躺在床上不再言语,顾生若见状对着徐潇笑了笑,告辞离去,徐潇冲其点了点头,并未送出。顾生若开门之时刚好有“陌同门”弟子送午膳来,顾生若代为接过,放置在屋中矮桌之上,随后才关门离去。 徐潇踢了王云子一脚,示意他别再装死,王云子翻身坐起哀叹不止,徐潇不明所以问他何事,王云子抹了把脸颓然道:“还是没找到!” 徐潇自然知道王云子再找谁,轻笑一声徐潇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交给他说道:“叹气也没用,老话说得好,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别惦记,相信自己和阿灵的缘分吧!缘分到了会让你们见面的。” 王云子将米饭放回桌上,见到美食就挪不动步子的他破天荒没有动心,反而是像小孩子一样在床上连连打滚,瓮声瓮气的说着“没胃口没胃口!找不到阿灵哪有心情吃饭啊!你说阿灵不会出事了吧!要不然就是故意躲着不见我?老天欺我啊!” 徐潇被气笑了,坐在床上自顾自的吃着午饭,晾着王云子让他自己折腾去。过了半晌,王云子折腾得累了,这才停下来吃饭。三两口吃完后王云子又开始叹气,徐潇不胜其烦,蒙住被子默默回忆《羽化飞升经》的内容,体内气息缓慢流转,逐渐进入梦中。 王云子自怨自艾没人在乎,半晌过后也失去了兴致,揉着额头想了想决定出去碰碰运气。轻手轻脚出门,王云子在暗藏监视的烛光大路上缓步行走,南侧他去过,北侧今早经过,王云子决定向东侧绕行。这座地下城占地过于庞大,一一去过不知要耗费多久,所以王云子真的是在碰运气。 一路上四周都有人监视,王云子也不怕,昂首阔步走的光明正大不急不缓,他心中没鬼自然不怕他人窥视。甚至有时在监视者暴露后王云子会朝那个方向做鬼脸,以示他们的隐藏太过拙劣。 物极必反,也许是老天爷见王云子这段时日的相思太过辛苦,决定雨露恩泽于他,王云子在无意间竟然听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阿灵,我那里还有些从堂里带来的果子,我去给你拿一些。这儿的饭菜虽香,可也比不上家里的东西好!” “不用了第一大哥,你自己吃吧,这一路上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自己都没舍得吃,我哪能再要啊!而且,我那里还有呢!” “那……那你给苗师傅和黑师傅也拿一些过去吧!这一上午怪渴的,吃点果子润润喉咙。” “师傅他们那里也有……真的不用了,第一大哥你太客气了!” “我……我就是觉得……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挺不容易的……就是想多帮帮你。” “第一大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你真的多虑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 “什么东西啊!给我尝尝呗!” 在“第一大哥”一时语塞之际,王云子突然窜了出来,硬是挡在了二人中间,笑眯眯的看着满脸错愕的第一大哥。随后转过身来直视这个让他几乎丢掉魂的人儿,眼神痴痴言语幽幽,缓缓道出了她的名字:“阿灵……阿灵……” …… 第一百五十九章:我的媳妇 王云子满脸深情的望着阿灵,后者震惊的无以复加,定在原地如遭雷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半晌过后,王云子露出轻松的笑意,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王云子笑得很开心。 张开双臂歪头笑望着阿灵,王云子轻声说道:“久别重逢,阿灵,你确定不抱我一下吗?” 阿灵浑身一颤,眼神闪烁几下,嘴唇微动她颤声说道:“你……你……” 王云子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呼”得将阿灵保住,露出满脸的幸福,仿佛此生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轻轻嗅着爱人秀发的香气,王云子心中悸动,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你在……干什么!” 背后一声山崩地裂般的怒吼,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冲王云子背心,阴影笼罩了二人。王云子还陶醉在再见阿灵的幸福感中,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搅局,闭起的双眼张开一条缝隙,瞳孔中红光一闪,既然找死就不要怪我了! 脚尖点地肌肉紧绷,由脚至腿由腿至胯由胯至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在一瞬间爆发而出身体闪电般扭动转身,同时左手成掌掌心对准不速之客的心口,一股秋风扫落叶般的萧杀剑气在掌心喷吐,下一刻就能取他性命。 “第一大哥,住手啊!” 阿灵这时突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眼前第一凌云凶狠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想要奋力退开王云子却是做不到。吓得她急忙出言叫喊,泫然欲泣,喊声都走了调。 阿灵声音在两个失去理智的男人耳边炸响,仿佛一颗天雷轰在头顶,于一瞬间唤醒二人,皆是同时收了杀气杀招,还气归海收念归窍,二人身边凭空卷起的罡风也在瞬间停止,如同从来没出现过。 收回弦上之箭,王云子四十不经意的瞟向东、南、北,这三处刚刚聚来至少八名“陌同门”弟子,再加上背后的三道视线,王云子顿感压力,“陌同门”的监管太过严密,在这种地方只有低调行事才能存活,至少今天要这样。王云子心中庆幸,刚刚自己及时收手没有暴露实力,不然自己的伪装就白费了,届时原本就对他抱有极大怨言的众人将对他更加仇视,很可能会给老徐惹来麻烦。 胸前被人推了推,王云子低头刚好与阿灵羞怯的是视线碰撞一处,后者脸上羞红更盛,紧紧咬住诱人的红唇,地垂着头用手捶打王云子胸膛,声音细若蚊蝇她说道:“快放开我!” 阿灵的捶打无异于猫拳,引得王云子哈哈一笑,凑近到阿灵耳边呵了一口气邪魅说道:“凭什么?怕人看?我抱我的妻子任别人随便说什么又能如何?哦不对,是未婚妻。” 阿灵闻言恼羞成怒,推不开王云子就伸手掐向他的腰间,痛的王云子龇牙咧嘴,可是手上却毫不松劲,反到将阿灵越抱越紧。终于,阿灵忍不住怒道:“王云子!你给我放开!没完了啊!你别得寸进尺!”说完后又用大藤方言低声说了些什么,王云子听不懂,但想必应该是些泄愤的话。 阿灵越是愤怒抵抗,王云子越是得寸进尺,他现在完全无视一旁的第一凌云,全身心投入到和阿灵的打情骂俏中。王云子调笑道:“呦!这就记住我的名字了?我记得当时是黄老叫了我一声吧,这你都记住了,蛮用心的嘛!嗯!看来是真想当我媳妇了!” “谁要当你媳妇!你个登徒子!你个死淫贼!你给我放开!毁我清白我要杀了你!”阿灵奋力挣扎,脸上却是不争气的红云密布,这让王云子更是兴奋,说话也越发轻佻。 “向我就说出来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知道吗,我这段时间有多想你,日里想夜里想,醒着想睡觉想,我都快疯了。我到处找你,找得好辛苦!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被我找到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才好呢?” “我……” 王云子的混不吝让阿灵无话可说,最后求救似的看向第一凌云。第一凌云被晾在一边积了一肚子的怨气,再加上看王云子调戏阿灵心里更打翻了醋坛子,看见阿灵求救的眼神第一凌云顿时感觉机会到了,伸手抓向王云子肩头,沉声说道:“放开。” 王云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眼珠一转竟然松开了手。阿灵得以自由,立马就跑到第一凌云背后,警惕的看着王云子。第一凌云如有神助,胸膛一挺,说话更有底气:“我警告你,不要随便动手动脚!这里是‘陌同门’的地盘,我不想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杀人!” 王云子完全无视第一凌云的警告,满脸幽怨的看着阿灵说道:“你就这么对待你未来的夫君啊!我也太伤心了!”说着,还做出了捂胸口状弯腰呻吟起来。 “淫贼!” 阿灵愤愤然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但她忽略了耳朵可以听:“如果你真的对我无意,你又为何不戴上面具?” 阿灵如遭雷击,“我我我”我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最后低下头满脸慌张神色,似是在快速思量该如何回答。 “阿灵不戴面具是为了入乡随俗,关你什么事。” 第一凌云皱眉说道,这次王云子没有继续无视他,转过头正视第一凌云面露讥讽神色,缓缓说道:“哦?那她在被我摘下面具之前为何不入乡随俗?” 第一凌云无言以对,吞吞吐吐半天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自圆其说:“那是因为……阿灵之前从没摘下过面具,不太适应……被你这个登徒子摘下面具后发现这样也不错……嗯,对!就是这么回事!” 第一凌云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王云子轻蔑一笑,第一凌云顿感无地自容,他这番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啊!她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什么入乡随俗?真是笑话!” 王云子嗤笑一声,第一凌云脸色憋得酱紫,这一点王云子还真没说错,他真的不了解阿灵。他对阿灵那是一见钟情,第一次遇到后也不知怎得,就死皮赖脸的黏上了她。一路上献殷勤他们的关系却依旧不温不火,阿灵对他依然是像像兄长一样的尊敬,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这让第一凌云很是苦恼,男女求爱他也是第一次经历,哪里懂得做什么最有效,只是一味对阿灵好,也不知道阿灵心里是怎么想的。像王云子这样,第一凌云想做,却是做不来。 “那是因为我还没杀掉你!我要以此为耻,等到日后杀掉了你,我再重新戴上面具!” 阿灵突然转过身,满脸怒容直视王云子,王云子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阿灵身上锋芒毕露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微微蹙眉银牙微咬,她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王云子说的没错,那次离开后她曾再次做了一个面具戴上,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眼前频频闪过王云子的脸,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心湖响起:“他看了你的面,你要嫁给他……他看了你的面,你要嫁给他……你不忍心下手杀他,你下不去手的……不要带面具了,你已经不需要了……” 每当这个时候,阿灵都会咬住嘴唇,蹲下身抱头无声哭泣,她莫名的委屈,自己竟然真的这么荒唐的就喜欢上了一个刚刚见面的人?不对!这不是喜欢!是恨!因为恨我才忘不了他。他瞧不起我是大藤人,他可恨!阿灵试图以此催眠自己,结果可想而知,只是对王云子的印象越来越深,心中的影子越来越重。 王云子刚刚抱住她,说自己是他的妻子,那时候她心里怪怪的,想气却气不起来,想打他一耳光就此离去却又下不去手,好像在心底最深处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她不确定,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之后的反抗只是做最后的挣扎,但无疑是失败的。 其实二人不知道,王云子远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自信,他只是在赌,赌阿灵对他有情。只要阿灵对他有一丝感情,王云子就有可能打动她,那他就算是胜利了。这场赌博王云子可是将他的脸面尊严全都赌了出去,如果输了那可就真的是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所以他看似自然的言语背后一直都是冷汗直流。王云子,一直都不是一个自信的人。 现在,王云子确定自己赢了,终于是偷偷松了口气,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走到阿灵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阿灵的下巴略带强迫口吻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媳妇了,别人不许碰你,谁都不许!听明白了吗?” 阿灵深陷在王云子的眼神中无法自拔,听到王云子的话只是弱弱的点点头,喃言道:“是……” …… 第一百六十章:旁观者说 今天是九月初七,我和十一位师兄以及师叔师伯一行终于赶到了大凌蓟州城。从大魏出发开始一直到今日,已经过去了月余,这一个月可真是累人!一路上赶路不说,这些没人性的师兄师叔师伯一路上根本是把我当牲口用,还一副笑脸的说:“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拜托你了!”哼!真想抽他们两巴掌! 又在叫我了,是陆俞那块木头叫我扶师伯下车,呵……这一路山师叔师伯坐车,而我们则走着赶路,尤其是我还被强塞过来不少金银细软背着,真的是没天理!凭什么他们两个坐车我们就只能走着?还有车上没地方吗?行囊不能放上面吗?什么都觉得是天经地义,早晚遭报应! 掀开帘子,我那个讨厌的师伯下来了,不得不说师伯长得还不赖,潇洒风流飘逸脱俗,难怪门里不少女弟子都喜欢他。咦?怎么里面还有个女人?仔细看看,我呸!怎么连衣服都没穿好啊,不知羞耻世风日下!哎呦!陆俞那孙子干嘛打我,不让我随便看?那娘们自己露的还不让别人看啦!再说了,她胸前头连二两肉都没有我能看见啥?罢了罢了,不让看就不看,反正我说话也没分量。 师叔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叫我们跟上去,陆俞答应一声却是钻到了车里,这小子难道……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倒退着回去侧耳细听,陆俞说让她拿了钱就赶紧滚,不许向外面说。这孙子还挺爱护师伯的颜面的,是不是想从师伯那得点好处啊。 这家驿站卖相还不错,师伯分了房间,他自己一间,师叔和剩下的是一个师兄每两个人一间,叫我守夜看车。我自然是不无答应,心里直想把他那张丑恶嘴脸撕碎了,真的是不要脸,自己半夜找女人把我扔出去受苦,真有你的。掌门出来的时候可没少给你钱,临走前你还把我们的钱都收上去了,美其名曰方面管理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连个房间都不给我,拿着我们的钱去找女人,真有你的! 心里把他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我也只能委屈一下了。躺在车上翘着二郎腿,这段时间的疲惫感一涌而上,眼皮沉重如挂铅,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车外已是繁星满天天,已经是后半夜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这群人吃晚饭竟然没有叫我,是要饿死我吗? 心道一声算了,跳下车来伸了个懒腰,这个时辰也没有地方去找吃的,在这附近闲逛两圈散散心吧!看着夜色闲庭信步,很快我就在这附近绕开了。这种时候不好乱跑,万一被人误会成贼人那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个时辰附近基本都是黢黑一片,根本没有谁会半夜出来。前面那家客栈大堂没有落锁,好像有人在走动,哈哈!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客栈开着门,刚好可以去打尖,老天爷不绝我啊! 赶快走几步,不然可能会错过一次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而进,呼……赶上了,先坐下歇会儿。看店的店小二一脸茫然,我摆摆手,告诉他上几个馒头,冷馒头也行,再来一壶酒。看他还有疑虑,我无奈掏钱扔给他,他这才将手中端的熘肝尖儿放下,唱着去了后厨。嗯,这盘熘肝尖儿还真香,不知是谁点的。抬起头一看,我顿时黑了脸,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我那个死对头老冤家,何家庄的刘苦悬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着我的手便伸向了腰间悬挂的短戟。 对面刘苦悬也看到了我,这孙子面露冷笑,抬手压了压,说让我放松,今天他不打我。我呸!你老母啊!老子啥时候被你打过!哪次不是我追得你满地爬!冷哼一声,两手松开戟柄环于胸前,翘起椅腿两脚放在桌上轻蔑的看着那孙子,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能堕了气势。 没想到刘苦悬根本不看我,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我躺在椅背上看着他不一会儿眼睛就直冒金星,这个姿势真不舒服。放下腿刚好小二端着一盘子馒头过来,闻到馒头的香气我立马来了精神,抓起一个三两口吃了个干净。刘苦悬突然问我是不是来参加大会的,我本不想理他,但又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可不能让人说成无礼,索性点了点头。刘苦悬笑了,说今天不好动手,等到大会上再收拾我,还说让我可不要第一轮就淘汰了。这我可不能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着你可别给脸不要,小心到时候本大爷大得你满地找牙!刘苦悬不以为意,低头掰开一个馒头放进去两片肝,津津有味得吃着,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我愤愤然抓起两个馒头走了出去,心道这都是什么世道啊!都欺负老实人啊! 九月初八,由于昨晚的事情我一直憋着一口气,做起事来也是不情不愿心不在焉,这惹得师伯他们很是不满,尤其是师伯那个老色鬼,看我的眼神都和平常不一样,似乎觉得我是个累赘,很想把我甩掉。哼!平时不都是被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吗?不是都很满意吗?还都不许别人有点情绪了啊!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也不知是怎么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看他这个脾气,估计曲意逢迎得功夫练得不错! 不再去看这些人的脸色,一心等待大会的到来,等到会上定然叫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惊掉下巴!哼哼,他们肯定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的武功有了突飞猛进,就等着到时候瞧好吧!只要能在“蓟州大会”上崭露头角,等回到门里我就不用在受这种窝囊气啦!到时候我肯定叫门主好好的收拾你们一顿!不对,不能收拾你们,还要好好留着你们好给我当下人呢!也让你们尝试尝试伺候人的滋味! 心里想着事时间过的也快,九月初八很快就过去,九月初九终于到了。今天我起了个大早,好好梳洗了一番,这群懒汉都还在屋里蒙头大睡,活该这些人武功一个比一个差!一日之计在于晨都不知道,等你们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全都瘫在床上动不了!嘿嘿,到时候我还是风采依旧武功精进,估计掌门就是非我莫属啦!想想就觉得高兴! 想了想,我决定去老色鬼的屋子看看,走到门口侧耳细听,里面鼾声如雷。在提鼻子一闻,呵!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里面糜烂的味道,老色鬼昨天晚上肯定没做好事啊!眼珠转了转,我吐了一口唾沫在食指上,用口水弄湿窗纸捅了个窟窿向里面看。不行,还是不放心。我又在附近绕了一圈才再次凑到窗洞处向里面张望。这种蟊贼行径可不能让别人瞧了去,不然日后会影响我继承掌门之位。 果然不出我所料,屋里面狼藉一片,外衣内衬亵衣小衣,场面之壮观看得我是血脉喷张,鼻子底下也是湿湿的。可不能再看下去了,我急忙跑着离开了罪案现场。离开后心里还稍稍有点失落,还没看到那娘们儿长的啥样呢,也不知道胸脯大不大,屁股翘不翘。嘿嘿,依照老色鬼的性情,那身材肯定错不了!想来我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娘们,真想潇洒一把!赶明儿我也找一个漂亮的娘们泻泻火! 正想着呢,就听见这些人都陆续出了屋,陆俞那孙子喊了我一声,叫我去吃饭,吃饭我肯定去,拍拍屁股我也就跟了上去。到了地方我就后悔了,这群人还是没把我当人看啊!连个座位都没给我留!对此我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事没事,你们坐着吧,我蹲着就行!端着一碗稀粥蹲在门口,我心里暗恨,凭什么每次都让你们这群人欺负!我不服啊!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哪怕到了地下也是如此。之前也参加过两次大会,只不过那两次都没有上场,只是作为观众。虽然也是在地下,但那只是个很压抑的小地方,哪里能想到这次的会场竟然壮观恐怖到如此程度!一眼看不到边啊!我心里怦怦直跳,我敢肯定现在我的脸一定是红的,有生之年能见到这样的奇观也是此生无悔。真佩服“陌同门”的门主,好大的手笔!等日后我当了掌门,我也要带领门派发展成“陌同门”这样的门派,被永远载入史册,什么五大派,在“陌同门”面前都是小拇哥! 转头看看旁边那些孙子们我撇了撇嘴,真是没见过世面,一个个下巴都掉了,瞧瞧我,十秒……不对,只有五秒就恢复了!看来我比这些家伙境界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啊!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气,好像比他们一下子就高大了几分。 分给我们的住所是个三层楼,这次居然又没有我的屋子!这些人一定是故意的!他们都是串通好的!师伯居然还一脸同情的看着我说,只能先委屈我了,让我晚上在厅堂里睡,刚好守夜。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是交给我什么大任一样。我的那些伪君子师兄亦是如此,满脸感动的看着我,我真想吐!罢了罢了,我再忍一忍,马上就可以打你们的脸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小人物死 九月初十,今日大会正式开始,又是起了个大早。今天我异常的兴奋,原因无他,今日就是我一飞冲天的日子,那群孙子们就瞧好吧!看看我是怎么一个一个把对手都踢下台去的。对了,听说“云纹山”的苏韵苏仙子也来参会了,上次见到她我就对她一见钟情,这次刚好表现一番,说不定就能博得美人芳心了呢! 头顶上传来声音,没想到这群人也都起了个大早,我撇了撇嘴,看来这些人都挺上心的啊!也不知道我那些师兄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都想在苏仙子面前表现一番,呵呵……好啊,那我到时候就让你们好好“表现表现”!也让你们在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露露脸! 正这样想着,师叔打着哈欠走了下来,见我醒了便对着我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随后似是不经意的说着哎呀,这一晚上睡觉真不舒服,气候太干燥,嗓子里好像有一团火似的。我心说怎么不烧死你呢!这明摆着是让我给他倒水去呢!我干笑两声,说是啊,地下肯定比不上咱们门里,我记得咱们带来的包袱里有几个雪梨,我去给师叔您拿去。师叔一听这话眼角处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我猜他肯定在想:这小子挺上道的。心里高兴可嘴上还是说这样不好吧,那冰山雪梨可珍贵的紧!是掌门特意交待给“陌同门”门主的见面礼,我拿来吃恐怕……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说话还挺滑头!这一路上都不知道被你和老色鬼俩人分着吃了多少,还送礼?你要送一堆果核不成? 心里不爽归不爽,脸上依旧要堆笑说着不打紧的,只是一个而已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被发现了也是我拿的,师伯要怪就怪在我头上好了!师叔您就放心吧!我这就给您拿去!这冰山雪梨可是大燕雪山里少有的特产,听说都是大燕皇宫里每年必有的贡品!所有果树都是皇家雇人养殖,外人相见一眼都难!更别说吃了! 我说着脚底下就像放包袱的房间走去,我清晰地看到师叔眉眼间笑意更盛,就好像橘皮被一点一点的剥开,他的笑容也是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的显露出来。最后好像是不愿意被我察觉,转过头去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赶紧去拿,但嘴上还是说着你这样可不对啊,思想不端正!怎么能觉得没人知道就犯错误呢?不要以为真的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小心老天爷看不过眼降罚啊! 我嘴上应是心里不屑至极,真虚伪!你要是真这么想怎么还让我去取啊!你那意思不就是说让我做的完美点儿,好不让人发现吗?都这时候了发不发现的还有什么关系吗?拿了一个梨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还真挺甜的!看着白黄交杂的雪梨我直摇头,真可惜了,这么完美精致的一个梨就要被这么一个不堪的人吃了,而且恐怕连尸首都不会剩,可惜啊!在身上擦干净,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皮削掉,嘿!流畅通顺毫不间断,一圈一圈的皮就这样盘在了我的掌心,想了想觉得不能浪费,一口将其解决掉。别说,还真甜,一进口顿感干涩的喉咙如久旱逢甘霖,清爽至极,真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我将削好的梨交给老狐狸师叔,师叔眉头紧皱阴沉着脸,嘴上不停的埋怨我不该做这种蟊贼行径,有辱门风真是该打,可手上却是没闲着,一把抢过去随后又挥手撵我走。我陪着笑退到一边,看着师叔好像做贼似的三两口将整个雪梨吃掉连核都没剩,这一幕滑稽至极! 等了没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陌同门”的人送来了洗漱用具和全部早餐,依次排好摆在门口。我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影,便对着空气道了声谢。受人之礼自然要还人以礼,孔圣人的教诲可不能忘,即使人家看不见。这一点,我可要甩那些孙子不知几个十万八千里! 一番折腾过后终于进了场,拿了牌号我发现我竟然轮空了!这可是让我大失所望!还想着今天就露一手好看看他们滑稽的模样,谁能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看来我的实力果然是很强啊!这样想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虽然第一轮凭借超凡的运气通过,但我也不能大意,自古因为大意而酿成的惨剧不计其数,前人血的教训让我牢记万不可大意,大意失荆州这点,所以仔细观察分析对手的招式武功很有必要!通过我的观察,我发现这些人的武功完全是破绽百出!拳头打得软弱无力,腿踢得好像煮烂了的面条,简直是不堪入目!我在心里不断的叹息,感叹武道的没落是必然的,没有好的继承者怎么能继续流传呢? 越看越觉得心烦,越看越觉得不堪,最后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与这样一群对手同台对垒简直是我的耻辱,是对我武功的侮辱!我心里感到一片的冰凉,真想尽早结束这场闹剧。之前来观摩的时候我的实力不足,觉得这些同辈的武功简直出神入化神乎其技,但在现在的我眼中无异于孩童耍剑老翁打拳,不堪入目。 这一天一直这样过去,最后终于结束了痛苦的挣扎。下午的比试与上午无异,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刘苦悬也上了场。他的那一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还站在台上,冷眼扫视台下威风不可一世,我不禁撇了撇嘴。不就是运气好一点碰到一群刚入武道没多久的土鸡瓦狗吗?有什么可得意的?等到了明天你最好祈祷不要碰到我,否则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一天的赛事终于落下帷幕,判官跳上台宣布退场,并祝我们今夜能睡得安心,明天同一时间会继续比武大会。刚刚站起我便与刘苦悬的眼神碰上,我登时来了兴致,与他大眼瞪小眼不肯示弱先挪开眼神。刘苦悬也是起了劲,死活不肯认输,还在不远处用唇语传声说着,说我能蒙混过关是走了狗屎运,小心明天别被打哭了叫着找妈妈。我气得七窍生烟,狠狠的甩过去两个中指,用唇语骂他一顿,随后愤愤然而去。刘苦悬这种人就是贱骨头,等把他打的怕了,我看他怎么来找我求饶! 这一晚上我几乎没睡,一直想着九月十一快点到来,我好能有机会收拾一下刘苦悬,以至于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会场。狠狠的搓了把脸,今天的状态很不佳,很可能会影响到我实力的发挥,不过我觉得就算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也足以对付刘苦悬了吧!毕竟我是看过他的比赛的,完全能看破他的武功路数,等到时候一一破解,我看他还能出什么花样! 兴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昨天的祈祷,今日我果然没有轮空,在看台上我几乎坐不住,恨不得下一个上台的就是自己。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我现在脸色不太好,若是让那些门派的女弟子瞧了去,肯定会损伤我在她们心中完美的形象啊!这可不行!没想到其他的办法,我就只能先捂着脸,尽量让自己的丑态暴露的时间短一些。 听着一声一声的鼓响,再是一声一声的锣响,终于到我上场了!压抑住心中的兴奋,迈起沉稳的步子缓步走到台前。我刚刚隐约看到师伯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估计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有如此大家风范吧!环顾四周我优雅一笑,一跃跳上比武台,与此同时我的眼前出现了八个人,刘苦悬赫然就是其中之一! 先不去看刘苦悬那张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脸,其余七人从气色上看就知道皆是些流连花丛疏于修炼的好色之徒,面色发黑眼窝深沉,走起路来脚步虚无似踩于棉上,推一推就能到,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刘苦悬身上,这孙子也正看着我冷笑。随着三声鼓响,比武正式开始!我脚下还未动,那八个孙子倒是迫不及待地就动了起来,怎么?都这么着急想被打趴下吗?我摆了个拳架势,眼神犀利的注视着这些人在我眼前的一举一动,这一刻我仿佛置身于万马军中,耳边人喊马嘶尽是金戈铁马之杀气,我的胸中一腔热血也疯狂涌动激荡,如巨浪拍石訇然作响!没想到,原来这就是在台上战斗的感觉,这感觉真舒服!这才是我男儿本色,我生为男身要追求的东西! 我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左肋处阴风阵阵,瞬间睁开双目心头一阵火起!孙子!尽然敢偷袭!扭动腰胯身形正面对手,双手摆好自家门派中拳法的防御架势,再抬头一看来人我不由得冷笑,原来是刘苦悬!他想要一拳锤碎我的骨头好一击致命,那他可真的是小看我了! 双手前伸分去他两臂就准备这么一拉!谁成想我的身体竟然飞了出去!而且……怎么好像还在吐血?哎呦!摔到台下了,嘶……不对,我怎么感觉不到疼啊?眼皮怎么越来越沉,眼前也看不太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冰山一角 场上发生了出乎预料了一幕,一个不知姓甚名谁哪门哪派的弟子被人一掌打得断线风筝似的倒飞出去,鲜血狂吐不止,随后摔在台下无声无息。仔细看过去,他的胸前深深凹陷进去一个大坑,鲜血染红了一片衣衫,可以看见点点森然白骨,场面极其凄惨,多半是没救了。 场上景象惨烈,场下一片哗然。徐潇眉头紧皱看向东侧看台,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个打瞌睡的老人也不在场,没想到啊,才刚刚第二天,这些冤家对头就忍不住开始相互出手撕杀了。看场下这些人的反应大多属于见怪不怪,惊讶与不忍也只是对于他死状的惨烈,想来之前的武林大会死人是常事。不过在徐潇眼里,这些人的惊呼不忍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死了一个,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呢? 虽然死了一个人,场上的战斗依然没有停止,最后以杀人者大获全胜而告终,等到三声铜锣响后,杀人者一跃跳下擂台,悠哉游哉的向回走。三滴水的功夫,场下才发出一声姗姗来迟的怒吼:“杀了我‘北岳派’弟子就想一走了之,你‘何家庄’也未尝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随后,三道身影从台下飞掠而出,横在杀人者面前拦住他的去路,观三人神情,皆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而此时在其对面也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的戏谑之声:“我‘何家庄’凭本事杀人,你有什么不服的?”说完,也是三道身影飞掠而出,护在杀人者身前,与“北岳派”三人相互对峙,气氛瞬时剑拔弩张。 “速速退下!这里不是你们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比武台上生死不论,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你们这是要坏了‘陌同门’的规矩吗?” 判官跳上台来,怒视相互对峙的两队人,在场的没人敢违抗“陌同门”判官的意思,两队人马这才罢休,纷纷回到各自座位,不过脸上表情各有不同。“北岳派”众人脸色很难看,抬回那个被一掌打死的弟子尸首,经过商议后分出两名无有战事的弟子将其抬走,看其离去身影很是狼狈。 “何家庄”众人的情形则完全不同,一个个面露得色,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好像杀了人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光彩到不能再光彩的事情。走起路来趾高气扬,鼻孔恨不得朝天上去,洋洋得意不可一世。这两拨人的情形落到徐潇眼里,都是未免有些……太假了。一个怒得假,一个喜得假。这些人表演的现象太过明显,而且演技都不高,这让徐潇很疑惑,他们有什么必要演一场戏呢,而且被设计的还只是一个武功低微的小弟子。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看台上的这些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演戏,对于一场好戏没能打起来这些人都表现出失落,好大一场戏就这么没了,任谁都会觉得心有不甘,一个个唉声叹气,相互倾诉着心中失望。没了东侧看台督战官的压力,这些人明显放开了许多,较之昨天的诚惶诚恐,今日要混乱许多,相互之间交流对场上人的讥讽笑骂都显得极为随意。 “没想到督战官的震慑力这么强,虽然看上去场中气氛要放开许多,但细看下来,这哪里是上千人会场应有的气氛,喧闹不足,很不足。” 徐潇由衷感叹,一旁的顾生若附和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些督战官都是有些名望的武林前辈,对他们谁都要买几分面子。虽然在五大派所构建的武林中这些人属于末流,但在这里,说这些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也不为过。徐潇哥哥,你觉得昨日那些督战官的实力都如何?” 徐潇毫不犹豫地答道:“说实话,除了那个一直打瞌睡的老人,其余的我都不放在眼里.那个老人的实力没有顶尖也差不多了。” “看来徐潇哥哥的实力又有精进了啊。”顾生若笑吟吟的歪头看向徐潇,徐潇轻轻一笑说道:“算是有一些吧!堪堪踏进一流上等罢了。” “呀!那还没恭喜徐潇哥哥呐!” 顾生若微微惊呼,随后笑意又挂在了眼角,一双漂亮眸子越发的勾人。徐潇没有看到这美妙的一幕,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刘苦悬,也就是那个杀人者身上。这个人身上略显高手风范,只是实力有些不济罢了,他日武功若是能大成定然是一代宗师。 “督战官只有八位吗?”徐潇眼神没有离开刘苦悬,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并不是,那八位只是这次大会最德高望重的八位,其余的各门各派的领队人也都是督战官,不过是随机排列,不知道哪一天会是谁。这次的大会历届中最为宏大的一次,督战官也是最多的一次。但越是这样,这场武林大会就越是鱼龙混杂,其中的暗箱操作就越多。” 徐潇点点头,这次参会的不只有各个武林门派,还有众多散修,这些人怀着什么样的鬼胎来参会徐潇不得而知,但他们的到来无疑会加重混乱的情况,届时会发生什么将更加不可预料。嘶……等一下,混乱!徐潇脑中灵光一闪,没错,就是这个词!“陌同门”一直以来都在都是在故意制造混乱,越是混乱就越是有利于他们的行动,从刚刚“北岳派”和“何家庄”一众人浮夸的表现来看,他们明显是故意附和“陌同门”的意图,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矛盾是“陌同门”的安排,“陌同门”想以此为导火索,给那些第一次来参会的门派或散修以暗示,想要解决个人恩怨就来吧,你们可以凭各自的运气碰在一起,也可以来贿赂督战官,让他们从暗中安排。今天是第二天,所有的门派领队人都去商议今后一年的合作计划和接下来的除魔计划,所以这一场没有长辈没有督战官,“陌同门”便特意在今天安排了一场杀戮,牺牲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换来一场武林混乱,“陌同门”好险恶的居心! 徐潇想及此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随随便便牺牲掉一条人命,这些门派果然都没有一个好鸟!越想越气,徐潇最后愤愤然起身转身离去,他不想被这些人污了自己的眼睛。顾生若见徐潇离去便也追了上去,二人到得门口徐潇没有领新一张的牌号,选择了弃权。顾生若思索了片刻,还是领了新的一张。 “徐潇哥哥因何如此大动肝火。”顾生若追上去柔声问道。 徐潇深深呼吸,他也不想如此,只是这些人的做法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感到一阵的心悸。这些人太过可怕,他一直以来都有被人算计的感觉,现在看来是“陌同门”的几率很大。不然的话,“陌同门”的门主,那个可怕的男人不会突然出现警告他,让他的心湖巨震几近崩塌。 他不知道“陌同门”为什么要算计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离开。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与顾生若,后者陷入沉思。一直到徐潇的屋中,顾生若依旧没有开口。徐潇不知道顾生若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去打扰。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自己则坐在对面床上,闭目思索如何规避被算计造成的伤害。 “我觉得……徐潇哥哥很可能是真的被人算计,但算计徐潇哥哥的可能……不止‘陌同门’,或者说……幕后主使不是‘陌同门’。” 顾生若开口徐潇心中一凛,他没想到顾生若开口后会说出这样一番惊人言语,最初的惊讶过后徐潇示意顾生若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陌同门’的真正门主并不是我们众所周知的那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才是‘陌同门’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件事是‘陌同门’中也少有人知道的秘闻,我能知道是因为我师傅她的缘故,早在‘陌同门’建立之初师傅就是其中的骨干成员。” 顾生若说的可是真正不为人知的秘闻,徐潇示意她噤声,随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偷窥监听之后才示意顾生若继续小声说下去。 “我师傅应该是知道背后的主使是何人的,但她一直不说我也不敢去问。我只知道那人在五国中的某一国庙堂拥有很高的地位,他就是凭借着自己的庙堂地位才一步一步将‘陌同门’发展至今的。” 顾生若想了想又说:“徐潇哥哥有没有听说过‘聚义会’?” “聚义会”?徐潇想了想点点头,他的确听说过以此,就在地牙山脉山脚下的食肆里,从那个前辈老鬼的嘴里说出来的。 “其实,‘聚义会’就是‘陌同门’的前身,而‘聚义会’的首领据说曾与樱花剑客有仇……” 顾生若的声音越说越小,这些也只是她道听途说得来,她不敢在徐潇这个正主面前信口胡说。徐潇没有在意这些,顾生若说的不无可能,他是第三代樱花剑客,前两代的事情他几乎不知晓,说不定就真的是哪个仇人寻仇也说不定…… …… 第一百六十三章:时日无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先按下徐潇这边不表,再来说一说小姑娘阮柠七和殷天人。这二人进入地下后便被分在了一个房间,虽然阮柠七千八百个不愿意,“陌同门”却并没有改变安排的意思。甚至还义正言辞的说,她一个小姑娘就应该和家里长辈一起住,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阮柠七发誓,如果不是殷天人死命按住了她,她一定会杀人。 二人中阮柠七武功甚高,来此的目的自然是要参赛。但她的外表限制了她,入场的时候“陌同门”弟子并不给她牌号,理由自然是年龄太小,还是在台下看着吧!多学习学习日后长大了再登台也不迟,台上可是刀剑无眼,伤了她坏了她的大道根基,那她家长辈还能放过“陌同门”?说着,还看了殷天人一眼。 阮柠七这个气啊!吹胡子瞪眼抡起拳头就要打,不对,她没有胡子。总之,她很想和看门人较量较量,看看是她的拳头硬还是看门人的身子骨硬。不过暴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乎就在瞬间阮柠七就收敛了怒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打架是肯定解决不了问题的,阮柠七跳起来拉住殷天人的衣襟,把他一边低声命令道:“等下你去领一张牌号。” 这话听得殷天人心里一跳,吱吱唔唔的道:“我……我不会武功啊……” “废话!”阮柠七直接打赏殷天人一个暴栗,“我还不知道你不会武功!我当时脑袋一定是抽风了才带了你这么个麻烦在身边!你等下去领一张牌号,到时候我上场你在下面看着就行了!脑袋就不能灵光点!亏你还是‘地牙三圣’的弟子!” “我师傅们厉害……又不代表我厉害……”殷天人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阮柠七耳力极好,她眉毛一挑作势又要打,吓得殷天人一溜烟跑开令牌号去了。 殷天人领到的牌号排在了下午,这二人坐了一阵就有点坐不住了。阮柠七性格毛毛躁躁,这种需要全程安静看她人比武的无聊事那可就真是要她的亲命了,她这种时候就是典型的没屁股。殷天人从小受到三位师傅的熏陶,大作念经吃斋养性,早就把他打磨成了气定神闲的稳重性子,外界再怎么风云变化,我自岿然不动不受影响,小小年纪便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俗话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也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阮柠七呆久了心性虽稳如磐石不受影响,但总有这么一个上蹿下跳的惹祸精在身边,即使是殷天人也没有心思再稳坐泰山了,被迫跟着阮柠七一起无所事事。殷天人心里有愧,但迫于阮柠七的淫威,索性黑就黑着了。 “快看!这不是那个很会演戏的小子嘛!” 殷天人神游万里之时,阮柠七突然一拉他耳朵,疼的殷天人大滴大滴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揉着发烫的耳朵顺着阮柠七手指方向看去,发现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正迈着四方步从台下向台上走,看那架势这一路他能走上个一年半载。这不是那个率先冲进火船的人吗?殷天人一眼就认出了王云子。 王云子几人曾在一起救火救人,虽然并未互通名姓,但早已将对方的相貌印在心里,因为这些人都是好人,起码愿意出手救人。王云子上台方式很别致,可以说是丑态毕露,看得阮柠七精神大振,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巴掌叫再来一个。好在阮柠七声音并不甚大,只是周围人投来了怪异目光,看得阮柠七面露尴尬,突然一拍殷天人后脑勺,大骂殷天人没素质,不分场合没大没小。殷天人,很无辜。 王云子的表演给阮柠七带来了些许的性质,终于是挨过了上午。中午饱餐一顿蒙着头呼呼大睡一通,一直到下午鼓声响起才不情不愿的起床,将一针一线绣制精良的漂亮绣花枕头扔到殷天人身上,把他从打坐入定的状态下叫醒,睡眼惺忪非要叫殷天人背着她去会场,并用一个暴栗驳回了殷天人的反抗。无奈之下,殷天人只好妥协。阮柠七就这样趴在殷天人的背上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她上场。 “阮姑娘,醒醒!到你上场了。” “嗯?哦……让他们先打会儿……我不急……” “额……可是……没有这个规矩啊……” “哦……那等我收拾了他们再回来睡……” 拍了拍殷天人的脑袋,顺便摘下他那顶新买的圆顶书生帽戴在自己头上,这才抹了把脸晃晃悠悠上台去了。刚到台下判官便皱眉把阮柠七拦了下来,他现在很怀疑那些看门人办事的态度,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让她上台比武,这不是胡闹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阮柠七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摆摆手,“什么比武台上生死不论,我这么小不要胡闹,叫我家大人来管管把我领回去……这些废话就没必要了,我能站在这儿就说明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并且都做到尽善尽美了。” 说着,阮柠七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先前的慵懒睡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凌厉杀气,判官眼前一亮,这小姑娘是怪物不成?武功当有二流上等!她看上去也就只有八九岁的光景,怎的会有如此精湛的武艺和深厚的内功修为?她是打娘胎里就习武炼气不成? “不用惊讶,我已经十六岁了。”阮柠七颇为不耐烦的摆摆手,也不知怎么了,她竟然想要解释一下自己身体的事情。 十六岁?二流上等!难得的习武坯子啊!判官眼神炙热,十六岁能到二流上等就属于凤毛麟角,再加上她还是个身体有缺陷的女子!太难得了太难得了!自认为有些眼界的判官这一刻也不由得起了惜才之心,如此一块璞玉只要能遇到适合的琢玉手,日后定然能一飞冲天在武道一途大放异彩,在当代武林中激起一阵轩然大波。可惜……可惜啊! 判官愣了一愣,退后一步示意阮柠七可以上台,阮柠七不知道判官愣神为哪般,瞥了他一眼跳上台去直面四名对手。那四人一看是个小姑娘跳上台来都是一愣,随后纷纷转头看向判官面露疑惑。实则,若是在平时,见到自己的对手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这群人一定会大笑出来,嘲讽奚落更是在所难免。不过今天情况不同,八名督战官就坐在东侧看台,他们不得不给予这些人最大的尊重。 判官没有做任何回答,转过身敲响三声鼓,下一刻,这四人都被阮柠七一脚踹下了比武台,根本没做出任何反应。不只是被径直踢下台去的四人,观看台上的千余人也是被惊得一地下巴,这真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真的不是练了返老还童功的老怪物?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东侧看台上八人见到这一幕也是都是惊讶不已,有的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有的眼神微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有的屁股微微抬起似是要站起来,就连那个不断打瞌睡的老人都是睁开眼睛瞟了软柠七一眼才继续睡去,看来刚刚并没有睡着。 阮柠七的惊艳表现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她本人却是没觉得有什么,收回直踹出去的脚,颇为潇洒的甩了甩头,嘴角笑意盎然,摘下书生帽用一根手指甩着,迈起四方步走了回去。一路上看向她的不再是怪异和幸灾乐祸,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羡慕和佩服,隐隐还藏有一丝嫉妒。殊不知,他们眼中的绝代天骄已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了,只是身上有顽疾才呈现出这样一副模样。但十六岁,也有被人嫉妒的资本。 第一天的比武过去后阮柠七就径直回了房间,当然是被殷天人背回去的。到屋之后就是呼呼大睡,也没表现出对赢得一场比赛有多兴奋,连晚膳都没有吃。等到阮柠七睡熟后,殷天人壮起胆子碰了一下阮柠七的脖颈,殷天人登时如遭雷击! 第二日比武场上发生了一件惨案,“北岳派”一弟子被“何家庄”弟子一掌打死,这在看台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原本昏昏沉沉的阮柠七一瞬间就来了精神,拉着殷天人就说快快快,咱们两个一起上场,等我打死你就省去了不少麻烦,听得殷天人冷汗直流。 死人这件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比武照旧,阮柠七昏沉依旧。在阮柠七看不到的地方,殷天人神色凝重,忧心忡忡。他想起了九叔曾经和他说过的话:“臭书生,我不知道我家小姐看上了你什么,竟然这么信任你。你给我记住,我家小姐身上的伤已经禁不起耽搁了,即使是用内力吊命也只能是苟延残喘罢了。既然小姐信任你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你记住,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小姐活着!否则,唯你是问!” 殷天人双拳紧握,面露痛苦神色,阮姑娘……时日无多啊…… …… 第一百六十四章:张玄阴至 阮柠七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阮柠七的性命只在须臾之间。这像是在殷天人心头压了一块巨石,无时无刻不担心这块石头会压塌他的心湖。转头看了看阮柠七熟睡的侧脸,殷天人悄悄做了个决定,不能再让阮柠七打下去了,每次出手都会加重她的病情,再这样下去原本她就不多的时间更将所剩无几! 轻轻起身,将阮柠七向上托了托,殷天人轻声离开准备离开会场,哪知这时候背上的阮柠七突然动了动,吓得殷天人噤若寒蝉抬着一只脚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好在这可能只是阮柠七下意识地动作,很快就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殷天人这才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牌号交给看守选择弃权,带着软柠七回到屋中。手掌轻轻抚过阮柠七地脸,殷天人心中一横,不管阮柠七醒来后是打是骂,他殷天人都认了,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守护住这张安详的脸。在殷天人看不到的地方,阮柠七熟睡中的阮柠七露出了一丝笑意,轻声念道:“笨蛋……” 殷天人屋外此时站立一人,黄绿色长袍白色轻纱大氅,前绣阴阳背刺八卦,面白唇红鼻挺目明,正是倒是张玄阴。凝神听着屋内动静张玄阴露出笑容,眼神后瞟左手掐诀口中念咒,脚下踏起九宫步,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最后念了一声“定”,在他身后似乎卷起一股阴风,身后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但放眼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收好架势,张玄阴绕到自己背后几个监视者的藏身处,在他们眼前各自打了个响指,嘴里念叨了些什么,这才返回殷天人屋前轻轻敲开了门。 屋中殷天人听到敲门声转头看了看阮柠七,确定她没被突如其来地声音惊到这才轻手轻脚打开门,门外是一个他从为见过的人,殷天人一愣。上下打量来人,殷天人笑了,这人的打扮……和他一样都是异类。他身上穿的道袍不是道袍,常衣不是常衣,都是不拘一格擅自改装易服的异类,也不知道教祖师知道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你就是殷天人吧!我叫张玄阴,是你的师叔,准确来说是你道家一脉的师叔。” 张玄阴露出温醇的笑意,这让殷天人心中警惕放松不少,转头看了看阮柠七,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抬脚出屋关上了屋门。 “不好意思,屋里有病人不方便进去,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殷天人行礼致歉。 “不妨事不妨事,”张玄阴摆摆手,“我这次来是应我师兄也就是你师傅所托特意来给你送封信。” 说完,张玄阴拿出了一张油纸信封,殷天人低头扫了一眼,确定这是师徒四人交流特用的信封后才抬手接过。 “我知道你对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师叔还有戒心,没关系,我只负责把信带到,接下来的判断就都靠你自己了。师叔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张玄阴拍了拍殷天人的肩膀,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转身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殷天人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张玄阴就已经消失了踪影。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天,殷天人就站在外面撕开了信封。信并不长,看完上面的内容让殷天人不禁直皱眉,这笔迹语气还有师徒之间交流的暗语都没有问题,但不管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师傅会想的事。 信上说,师傅得知不日将天下大乱,叫他早做打算。师傅期望他借助这次外出游历的机会广教学识,传播思想,在这次乱世中召集一批信众,为日后立教称祖打好基础。如果可以的话,就尽量多庇护一些穷苦百姓,不为称祖不为积德,只是单纯的救人也好。最后还附有一句话,说这件事可以与他结交的同伴朋友说起,让他们做好防备,不要想着散风出去,其他人不会信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这一席话倒是符合师傅的一贯作风,但殷天人总觉得怪怪的,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仔细去想便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最后只能甩甩头不再去想。既然师傅叫自己多帮人,他也没有不帮的道理。 暂且先不说殷天人如何如何,单说说张玄阴离开后去做了什么。离开后张玄阴在地下城中七拧八绕,看上去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过他自己知道脚下的路在哪里。张玄阴对这里的了解就好像自己家一样,毕竟这个地下城可以说是他的杰作。 很快来到一处房屋,从外表上看与其他房屋无异,但是内藏玄机。进去之后找到一处空荡的模板,翻开后露出一个地洞。张玄阴掐诀念咒,两手结印在眉心处一点,瞬间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散发出了星光般的光芒,就这样径直跳进了地洞里。 不知摸索了多久,张玄阴才终于再次见到了天日,这次是在距离“琼楼”不远处的一个驿站的屋中,张玄阴跳出后便看到屋中正坐有一人,黑衣闭目,细细的品味着杯中茶,正是“陌同门”的门主。张玄阴拍了拍身上灰尘放好木板,这才优雅的坐到“陌同门”门主对面,笑着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吹上面浮沫,细细的品了品。 “不请自来,还望张先生见谅。” “陌同门”门主放下茶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无妨,我私自留了一个暗道在城里才应该和门主大人道声歉。” 张玄阴摆摆手,手里的茶杯晃了晃并没有表现出道歉的意思。“陌同门”门主也不在意,说道:“我们二人就不要再虚与委蛇了,我可以说出我的来意,但也请张先生与我说实话。” 张玄阴笑容依旧,他缓缓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能麻烦门主大人你……再说一遍吗?” 此语一出,“陌同门”门主陡然皱眉,身体肌肉紧绷,那架势不像是愤怒,倒像是……恐惧。咽了口唾沫,“陌同门”门主猛地睁开了双眼。不是缓缓地睁开,也不是睁开一条缝隙,而是在一瞬间完全圆睁,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不论是谁面对这双眼睛都将被他无坚不摧的威势所击垮,就连徐潇而没能幸免,那双眼睛太过恐怖,几乎完全摧毁了徐潇的心湖。这还不是他有意而为之,如果再加上“陌同门”门主自身的控制,恐怕徐潇已经死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现在正直勾勾的盯着张玄阴看,似乎是在竭尽所能去摧毁张玄阴的意志,毫无疑问,这是徒劳的。 张玄阴仅仅是随意弹了弹指,“陌同门”门主便觉得双眼一阵刺痛,迅速后仰闭上双眼,可还是受了伤。“陌同门”门主捂住那双在他叱咤风云的一生中发挥过无数风采的双眼,两道泪痕不受控制的从指缝中流出,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红色。“陌同门”门主最得意的伎俩,就这样被张玄阴云淡风轻的接了下来,还差点因此丧失双目。 “现在,可以再说一遍了吗?” “陌同门”门主听着张玄阴的话叫苦不迭,他刚刚并不是想震慑张玄阴,只是张玄阴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恐怖,他是为了自保才睁眼视物,谁成想竟然会反受其害。先不说张玄阴和那个人是莫逆之交,单凭张玄阴的实力和手段,就不是他能反抗的。无奈,张玄阴这是对他心存不满,他也只能默默受下这次教训。 “是仕心叫你来的吧,我就知道。” “陌同门”门主微微抬头,张玄阴只是轻笑着看着他。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陌同门”门主索性承认,他点头说道:“不错,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他对你的行为很不解,派我来问问,看看张先生你是如何打算的。” 张玄阴笑着摇摇头:“仕心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很明白我想做什么,因为在我最开始反对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在监视我了。这次让你来询问我,不过是他最后再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他的目标。” “陌同门”门主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你告诉仕心,他是我唯一的挚友,曾经是,现在是,今后……如果他还有今后的话,也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不要让他再逆天行事了!我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朋友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对了,不久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如果他还执迷不悟,那我也只好继续我的计划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他这个人杰看得远,还是我这个天仙算的妙!” “陌同门”门主汗颜,张玄阴的话让他清晰的看到了他与二人之间的差距。虽然他在武道上颇有建树,但在攻心上却远不及二人之万一。执行计划这么久,他依旧没有看到计划之外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那个人是“陌同门”缔造者,而他只是执行者的原因吧! …… 第一百六十五章:玄阴仕心 张玄阴说完这一席话就不再言语,静静的品着茶,门主见这里已经没了自己什么事便准备告辞离去,张玄阴却突然出言拦住了他:“那个叫北冥司的家伙你准备怎么处理?” 门主闻言面露犹豫,张玄阴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涉及到你们的布局,那我也就不再细问。对了,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场。好久没动手了,身体有些乏。” 门主苦笑摇头,无奈说到:“我哪敢与张先生动手,张先生要杀我恐怕连手都不需要。” 张玄阴点点头,门主没有夸张,他要杀人的确不需要用手。不过即便如此,张玄阴也没有要放过门主的意思,手中茶杯毫无征兆的激射而出,门主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潜能爆发到极致才堪堪躲过这一击。白瓷茶杯撞在墙面上轰然炸了个粉粉碎,好在杯中已无茶水,不然定会将门主淋个狼狈。 门主根本不敢直面其锋芒,刚刚那一茶杯无论是硬接还是巧劲卸力,他都没有把握能够让自己毫发无损。现在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不过张玄阴却不准备就此放过他,不等门主稳定心神,一股子阴风就扑面杀来。门主不愧为久经沙场的绝世高手,面对这一拳应对得当,在一瞬间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和张玄阴接下来会有的后手但是,没有作用。张玄阴身体陡然加速,一记炮拳照打不误,直轰在门主心口处,随后引阳气下行阴气上行至掌心,再是一掌向下按同时后腿向上一抬,“砰”的一声,门主连连后退数步撞在墙上,身体摇晃不定,左眼眶一片青紫。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眶,一阵疼痛。门主心湖激荡久久不能平息,以他的修为和阅历,哪怕是生死一瞬也不可能会让他的心湖有半刻的激荡,但面对张玄阴,他做不到。这是来自本能的恐惧,张玄阴太可怕了,他虽然被人称为“魔头”,但这一刻他觉得,张玄阴才是真正的魔头,大魔头!咽了口唾沫,门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张先生教诲。” 张玄阴一乐,收了手决定不再纠缠他。转身坐回座位示意他可以走了,没想到这人也不是那么蠢嘛!索性就放他一马,让他好自为之。张玄阴的举动让门主如蒙大赦,头也不回抬脚就向外走,他可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呆哪怕一秒钟。 随着门主的离去,张玄阴缓缓收敛笑容,陷入沉思。他的整个计划与“仕心”的布局一点一点好像地图一样铺展在脑海中,每一个节点,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不断推演,最后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完全化解掉“仕心”的布局。抛开过程,单就结果而言张玄阴又进行推演。他尽全力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都想到,并进行规避预防。刚刚的门主也是他预防的一部分。 “悔啊!悔不该当初擅自窥测天机!” 越想,张玄阴越自责,如果不是当初他一时兴起,如今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无法收场的地步。当年他还只是张玄阴的时候,一次下山游历认识了同样还很年轻的仕心。二人都是怪脾气,都在各自的圈子里很不合群。哪成想,这两个怪脾气却是一见如故,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说他们两个怪其实也是冤枉他们了,毕竟他们只是眼界更高一些,这才不被他人理解。二人惺惺相惜,决定结伴而行,一同游历天下。二人脾气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张玄阴秉承了“修道之人当目空一切”的思想,除了面对仕心这个朋友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哪怕是饿的之声半条命的乞丐趴在他面前求食,他也只会迈开。仕心则完全相反,对什么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仕心说他无情,身为出家人却不以慈悲为怀。张玄阴毫不在意,说他们两个应该换一下,让他当道士,自己逍遥快活。 虽然这一点上二人观点不同,但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友谊。一路上游历名山大川,赏人间花开花落;于云巅手谈,坐瀑布品酒,那段时日是二人最欢快的时光,尽情的抒发少年意气。但也仅仅持续很短的时间,一切就都被打破了。 那一日,二人于某处驿站屋中手谈,闲聊间谈到了参天卜卦一事,仕心表现出了对卜卦浓厚的兴趣,他知道张玄阴学的乃是龙虎山正统道术,其中便囊括占星卜卦之术,便笑着请张玄阴帮他算一卦。 “算一卦可以,不过我这卦钱可不便宜,你可想好要算什么。我给你个建议,你最好算一算你的姻缘,毕竟……你长得没我帅!” 张玄阴哈哈大笑,仕心趁机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同时迅速拿起另外一颗。食中二指夹住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打,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缓缓笑道:“听说卜卦都是窥测天机,如果被发现是会遭报应的,算的越大越深,遭受的天谴也就越强烈。所以卦师每次卜卦之后都会根据求卦者所求之事来要价,以此分走一部分因果好自保。如果确有其事,那我如果只问姻缘岂不是在害你?无论如何都是被天机发现遭到天谴,那还不如问的大一点,你受起来也值。” 张玄阴目瞪口呆,惊讶道:“这也行?你这才是害我吧!”眼神一瞟,张玄阴一把抓住了仕心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我说你小子怎么说这么多废话,原来是偷着落子了!不行!你马上给我把棋子拿回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放棋子了?没证据就不要乱说!历史上的冤假错案都是因为有你这样存心臆想的人才会发生的!” “狡辩是吧?啊?有本事你去做官,你去将沉冤昭雪,你去当包拯海瑞!没本事就少说话!” “此言差矣!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官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下一个包拯海瑞啊?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和你说,我可是胸中有丘壑腹中有良谋,只差一个机会不能施展,不然我一定能改变这天下格局!你信不信?” “信……信什么啊我信!别扯开话题!赶紧把棋子放回去!” 二人吵吵闹闹个没完,终于是以仕心认输而告终,二人重新坐回原位继续之前的话题。 “如果我让你帮我给天下苍生卜一卦,你敢不敢?” 仕心正了正衣襟,面色肃然说道。看他的脸色,张玄阴也是坐直了身子。 “为何?”张玄阴问道。 “你知道我的,我想为天下苍生做事,而不是局限于我父亲的狭隘束缚,死学武艺报仇雪恨。”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好,我帮你卜一卦。” 张玄阴二人摆好了阵法,张玄阴焚香祭告祖师以求庇护,最后盘坐在阵法之中开始向天问事。这一卜不要紧,张玄阴根本没想到这一次要算的竟然回这么大!第一卦显示为凶,这让张玄阴心头一沉,紧接着开始算第二卦。谁成想第二卦的卦象更凶!张玄阴登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前两卦都不利,这让张玄阴心中压力陡增,犹豫进退不知该不该继续算下去。最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想看一看是什么灾祸竟然会殃及全天下。三卦,四卦,五卦……越到后面越凶险,越到后面越困难。随着面纱被不断揭开,张玄阴的情况也越来越不乐观。从最初的流汗,到面露痛苦挣扎,到鼻孔出血,到现在七窍出血,张玄阴的反噬越来越强,一旁的仕心只能干着急,不断自责自己为什么要让张玄阴算这个,本来只是半开玩笑,谁成想张玄阴竟然当真了! 最后,张玄阴痛苦的咆哮一声,昏死了过去。只一次直接昏迷了月余,仕心期间请了无数的大夫,单都说张玄阴脑部受损,很可能醒不过来了,这让仕心悲痛欲绝。好在最后张玄阴是醒过来了,不然仕心一定会以死谢罪。 这一次卜卦差点要了张玄阴半条命,不过他也是因祸得福,想起了许多秘事,造就了现在的张玄阴。 醒来后的张玄阴告诉仕心,他这一卦算到在未来二十年内会有一场天灾,到时会造成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能算到。如果任由天灾发展下去,那么天下苍生都将无法幸免。 仕心心系天下,一听这话急忙问张玄阴可有解救之法。张玄阴摇摇头,他也没有想到有效的方法,仕心只能叹气连连。那一夜,仕心拉着大病初愈的张玄阴下了一夜的棋,这期间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提子落子,再提子再落子,周此往复。 第二天,仕心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说他想到了解救之法,现在必须要去着手准备,只能先行一步。张玄阴当时并不知道仕心的目的是什么,二人就这样保持着书信往来,直到几年后仕心穿着一身官服找到了张玄阴,直到那时张玄阴才知道仕心的全部计划。 人定胜天,他要将天灾掌握在自己手里,在自己的控制中横加干预,将损害降到最低。可是仕心哪里知道,天意岂是人力所能及?殊不知,他早已成为了那个天灾…… …… 第一百六十六章:殊途仙人 大凌蓟州城外,有一白衣男人,仗剑葫酒莅临蓟州城东。男人白衣猎猎,一柄精美绝伦的佩剑挎在左侧,右手提着一支小巧的红色酒葫芦。男人斜斜靠在一棵足有两抱粗细的大树枝丫上,身体随树枝上下摇摆好像浮沉于波涛之中的一叶扁舟。 男人像是在等什么人,眼神一直看向蓟州城内的方向,不时将酒葫凑近到他那如丹砂般红润的唇边小酌两口,一副悠然自得超脱世外的高人模样。不时有来往行人从下方投来怪异的目光,男人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自顾自的喝酒寻人。终于,男人双唇微翘,那张俊朗异常的绝美脸庞越发英俊潇洒,一个翻身,从树上跃下。 城内,有一装束怪异的道人快步而来,道人长相亦是俊美异常仙气飘渺,这两道身影汇在一处,引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脸,浮想联翩。这两个男人长得也太俊了,看得老娘直流口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凑一起,不会是……想到这儿,那些漂亮的美娇娘都是直捂鼻子,脑海中的场景太……香艳了…… 二人见面相互施礼过后,联袂向远处行去,给那些痴痴望穿秋水的女子留下两道完美的背影。这二人,一个叫张玄阴,是龙虎山张氏一脉的嫡传弟子,神仙一般的人物。另一个叫段化平,当代剑仙,在剑道上也同样是神仙人,一手剑法用的出神入化天下无双,剑气所至草木倒伏,剑尖所指天地色变。 这二人缓步行走似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同漫步,天南地北说着多年间各自经历的林林总总,互道时光变迁感叹人世苦短。当然这只是想象中而已,这二人并不是什么老友,准确来说这只是他们二人第二次见面。这次见面较之上一次要和谐的多,二人第一次见面可谓是剑拔弩张。 当时,段化平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每一个年轻男子和怀春少女会想像的事。男子一人一剑独闯侯门深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女子望穿秋水独坐绣楼束笼之中,等待着那个中意的情郎跨过重重阻碍带她远走高飞。对于他人来说这只能是想象,但对于当代剑仙来说,想做便做了。一人一剑,白衣染血。 那一晚,大云低垂夜色稠,一人凭一剑之威于万人之中立于不败之地,一席白衣由白转红由红变黑,一道道剑光宛如春雨坠落华光四溢,光至血起!白衣剑仙段化平杀力之大令人胆寒。无一例外,凡是阻拦这位剑仙者,全被挑断右手手筋。从头至尾他只有一句话:“十步之内不退,我便杀!”从头至尾,他也仅仅就走了八步。不是那个眼高于顶的侯府老爷开了窍,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和段化平离去。相反,那位老爷是巴不得段化平赶紧死。段化平会停下,是因为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就出现在他面前一尺处,连段华平顶尖的实力都是毫无察觉,一时间停下了手中挥舞的那柄名为“兽王”的名剑。 段化平停了手,那些侯府的看家护院可是不愿丢掉大好的时机,猛然爆发速度暴涨,挥舞手中十八般兵器朝着段化平头上身上就招呼过去。来人见状笑了笑,随后跺了跺脚,一切场景好像被逐渐结冰冻住了一般,冲过来的人行动逐渐放缓,最后保持住一个动作完全停了下来,好像溪水结冰,水中的鱼也被一同冻住。这一段光阴长河,被来人一脚切断。 段化平略显震惊,但很快恢复平静,手中长剑一抖,血珠纷纷滚落在地上甩出一条血迹,来人的手笔太过匪夷所思,段化平不得不重视。一人一脚就停下了所有人的动作,这完全超出了段华平的理解范围。仔细看去,段华平稍稍安心,这周围的一切并不是被全部停下,停下的只有那些人。吹过脸颊的清风,跳动的火烛,都说明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与时间脱节。段华平心中念头一闪,来人定然明窥阴阳大道,而且掌握着极为高明的风水布阵之术,不然绝对不可能在一瞬间就将这些看家护院的动作全部停止。 “在下张玄阴,剑仙大人可否换一处说话?” 来人笑意温醇拱手说道。段华平皱了皱眉,沉吟不语,自称为张玄阴的男人也不急,微笑负手,就这样等着。思量再三,段华平点了点头。他固然急着要将心上之人带走,但听此人语气和此人不俗的手段,段华平若是猜想自己若是拒绝,恐怕他也会将自己带走。 “爽快!” 张玄阴打了个响指,下一刻身影消失不见,段华平紧随其后,二人飞速离开。响指声过后,被定住的一干人等恢复自由,向前踉跄几步后茫然四顾,面面相觑,没人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小子不见了!” “不好!让他逃了!” “快去绣楼看看!莫要让他惊吓到侯爷小姐!” 发现目标失踪,众人皆是大惊,急匆匆朝着后院赶去,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要是侯爷和小姐出了意外,那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却说段华平跟随着张玄阴一路远离侯府,最后停在了一处高塔之顶。高塔足足有十余丈高,俯身向下看去让人直觉得头晕目眩两股战战,甚至很可能会裤裆一凉尿出来。再加上塔顶猛烈的狂风与倾斜的屋脊,就连段华平站在上面都觉得心中一跳。 “带我来此处,你是何用意?” 塔顶风大,段华平说话时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声音。 “这里安静,没人会打扰我们,”张玄阴笑着拱了拱手,“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龙虎山弟子张玄阴,将剑仙大人找来是想请大人帮在下一个小忙。” 龙虎山?段华平想了想,突然抬手点了点张玄阴说道:“原来是你!我听过张先生大名!世人都说张先生料事如神,拥有神仙手段,今日得见张先生神仙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说着,段华平施了一礼,张玄阴笑着避开。 “贱名能被剑仙大人得闻是张某幸事,不敢受此等大礼。”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段华平说道“不知张先生请在下来有何事?” 张玄阴答道:“实不相瞒,我有一友人与剑仙大人一样都为武人,且同样都是剑修。我这友人所学甚多,百家武学十八般兵器都有涉猎,可以说是不世天才。但碍于多而不精,无法在武道一途上专注其一,反受其所害。我曾多次劝告与他,无奈,我只是一介出家人,说道理于他无甚分量,致使他在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早就听闻剑仙大人在剑道一途上登峰造极,武功更是达到了顶尖境界,如果能由剑仙大人出手教导,让他专注其一,相信以他的天赋定然能在武学上大放异彩。” 张玄阴笑着指向侯府方向,笑道:“当然我不会让剑仙大人白白帮我,那家的小姐是剑仙大人的心爱之人,若是大人能帮我那友人坚定本心,我便会前往游说那侯爷,定让他心甘情愿将自家小姐许配与你。” 段华平用一拇指擦拭着剑背,等到张玄阴说完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下眼皮说道:“先生的本事我是见过的,若是劝不动,用点手段不就可以……” “很浅显的道理,强扭的瓜不甜,拔苗助长终受其害!” 段华平点点头,说道:“倒也……说得过去……但我为什么要帮先生?先生不觉得你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吗?” 张玄阴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剑仙大人多虑了,我承认我擅自推算了剑仙大人的天机,但这也是无奈使然,此事太过紧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若再耽搁下去,我那友人恐怕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段华平眉毛一挑:“哦?张先生推算了你朋友的命格,那为何不告知于他?” “推演天机已是大罪,将详细天机泄露给相关之人,那就更是罪该万死!我不愿连累友人,只能来求剑仙大人。” “说不通说不通,”段华平直摇头,“张先生不是凡人,即便是我等肉眼凡胎亦可看出。身而为仙,说你不能帮助又人,你觉得我会信否?” “天意不可测……” “行了行了,没事我就走了。若是再拦我……就休要怪我掌中剑无情!” 张玄阴无奈叹气,探手入怀取出一物,段华平心头一跳,那东西看上去有七寸来长,似是被什么包裹着。张玄阴将包裹物件布条层层解开,露出布条下的玄机。那是一柄小巧的短剑!由于天色黑暗,段华平看不清许多,但其上通过点点光芒反射而出的森然寒光却是明明白白照射在段华平脸上,照射处不由得寒毛倒竖,好可怕的剑! “既然道理讲不通我又不愿用道门玄术胜之不武,那我们便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就用剑仙大人最擅长的剑术。” 张玄阴说完天上突然轰隆隆一个霹雷打在二人头顶,一道惊心电光闪过,照得张玄阴脸色邪魅如伥…… …… 第一百六十七章:剑名太阿 塔顶之上,二人战意盎然。一个手持长剑名曰“兽王”,一个掌托短兵名为“太阿”。“兽王”是能名动天下的神兵利器,但名头虽大却不在“名剑榜”之上。“太阿”只是一柄短剑,从外观上来看便不如“兽王”杀性强大,更像是一个敦厚的“庄稼汉子”而没有“武道宗师”的锋芒毕露。即便如此,这并不妨碍“太阿”在“名剑榜”上榜上有名。 “太阿”流传的历史岁月极其悠久,是上古铸剑师所铸名剑,流传时间虽长却并没有过多关于它的传说轶事,有据可查的只有一个,还不是什么酣畅淋漓的快哉江湖事。反观其他榜上有名的名剑,哪一个不是伴随着万众瞩目而生,历经杀场砥砺几经易手,成为坐镇一方镇派至宝,不出则以,一出定然一鸣惊人横扫荒野!也只有这样的剑,才配得上“名剑”这两个字。 “太阿”之所以出名并能排在“名剑榜”之上是因为一个书生,一个远游求学的文弱书生。出身寒门的士子书生,负笈游学,远赴异国他乡的儒家书院求学,只求他日能学成归来考取功名报效祖国。但事与愿违,一心想要寒窗苦读的书生却被那些世代簪缨的侯门贵族子弟视为玩物盯上了,背地取笑明里下绊,什么龌龊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把这个文文弱弱又带有几分木讷的书生折磨的体无完肤,甚至几近身败名裂。 对于一个毫无背景靠山可言的苦读书生而言,任何脏水屎盆子扣在身上他只能默默接着受着,如果胆敢反抗,那可就不是身败名裂被当成过街老鼠这么简单了。在异国他乡被人一棒子打杀了扔到花圃里当花肥,到最后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最后不过成为一条游魂罢了。 书生看着文弱木讷,没想到还是个心志坚韧的难得读书种子,咬咬牙所有的压力竟然都被他挺了过来,这可是激起了那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的不满,好胜心一起,那可就真是不择手段。那一天,书生被莫名其妙带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不知被谁从后面打了一棍子,恍惚间他听到有女子大喊非礼,正要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便是那几个纨绔子弟。 书生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又中了别人下的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套。周围不明事理的百姓越来越多,那几个纨绔居心叵测的煽风点火一时间群情激愤,书生百口莫辩满头大汗。最后,围观群众一致认为,这种罪行罄竹难书的败类官府已经不能定夺了,需要他们亲自判决。而判决结果就是将他裸身游街示众再施以宫刑,让他再也不能祸害人间。 经过不必细说,结果是书生被丢在了城外乱葬岗里,身体伤痕累累。书生强撑着一口气拖着如破屋般八面漏风的身躯回到了书院,自此之后没人再见过他,都以为他已经投河自尽。当然,他的死活没人在意,不过是多了一桩茶余饭后的笑谈。 书生再次出现是在学院的终考时,书生拖着骨瘦如柴的身子来到考场,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过也没人在意,一个个笑意玩味的看着这个沦为世人笑柄的读书人,想看看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考官皱眉看向他,问他是谁,书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一揖算是见过老师。随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事情,他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柄短剑!剑光森森寒气逼人,琥珀色的剑身照射出书生那张干瘦不成人形的脸庞,书生淡淡一笑。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暴起伤人之时,书生突然大踏步走向灰白院墙,用剑尖划破掌心,以血为墨以剑为笔以墙为纸,书写书生满腔愤懑!一句句话语如一个个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打得他们脸生疼!书生所写,字字诛心,满腔愤慨尽书于剑下!他恨!恨苍天不公!恨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王侯将相可随意掌人生死,平民百姓就只能任人宰割!恨自己身为书生不能快意恩仇手刃仇人!他怨!怨王法为钱财和权力折腰!怨天底下无良官无贤主,让为恶之人享富贵又寿延,善人却只能忍辱负重。最后,他发出了全天下所有平民百姓的心底怒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声怒吼,所有人为之色变。 书生转过身,写完满腔怒火的他眼神中的怨毒早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坦然与平静。直面这些毁了他一生的仇人,他心中依旧是恨的。但,无力回天。书生用那柄剑直直刺入自己的心口,他的一腔热血从体内喷洒而出,洒向苍天大地,洒向亘古无疆。他终于让那些嘲笑他的、侮辱他的人记住,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们问心有愧!终将是他们一生的梦魇! 书生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也许是后人刻意隐去了他的名讳。他书写的文章字迹也早已被风吹雨打去,没有人记下。但那柄短剑的名字却是被书生以最后力气深深的刻印在了墙壁之上流传千古!剑名,“太阿”! 感受着对面张玄阴手中短剑传来的剑意,段华平轻弹手中长剑,他能感受到手中“兽王”的兴奋。曾经,他以“兽王”对敌“名剑榜”上的名剑之时,“兽王”也曾如此兴奋。心念一动,段华平指向短剑,他问道:“这柄剑,可是传说中的‘太阿’?” 张玄阴点点头,段华平放声大笑,笑得很是肆意妄为,张玄阴问:“剑仙大人何以发笑?”答曰:“‘太阿’休矣!” “兽王”曾斩断数把“名剑榜”上的名剑,并以此扬名。不是段华平存心要以此扬名立万,他只是想用名剑来砥砺剑道。他的剑术登峰造极,手中剑自然也要登峰造极,“兽王”本就是神兵利器,有资格做它的磨剑石的,也只有“名剑榜”上的名剑。 张玄阴对此不知可否,只是微微一笑道:“剑仙大人,咱们先说好,若是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三件事,可好?” “可以,”段华平微微点头,“那你输了,又该当如何?” “输了,我便自刎当场。” “那不行,我从到尾都是亏得。我问你,你先前说帮我求亲是真的不?” “自然不假。” “那好,你要是输了,就帮我求亲去,求完了再死!” “良人美眷此等佳话,无论输赢与否,我都会帮剑仙大人求得。这样,若是我输了,我便再输给剑仙大人一柄名剑,供你砥砺剑锋!” “阔气!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话音未落,段华平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一柄“兽王”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来,速度快若奔雷!张玄阴右脚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随后猛然发力前冲,直奔“兽王”而去。而在他的身后,一只白皙的手掌刚好抓了个空。 张玄阴手中“太阿”轻轻向外封挡,砰的一声脆响,被段华平以大力掷出的“兽王”竟然被一剑弹开,两柄剑之间迸射出耀眼火花!与此同时,天空又是一声闷响,电光照亮塔顶方寸,段华平紧紧跟在张玄阴身后,一只手马上就要触碰到张玄阴后领。 突然,张玄阴身影陡然消失,段华平大惊,双脚小碎步连番前踏以此缓冲前冲之势,随后探手一捞将“兽王”抓回,眯起眼睛环视四周,周围竟然完全消失了张玄阴的踪迹。 气沉丹田,满身的凛冽剑意逐渐内敛,此时看过去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锋芒毕露。但若是因此而轻心大意,那可就是自寻死路。武道行家,一身拳意剑锋内敛于身,这时才是他们杀力最大的时候。 毫无征兆,一声声似缓实急得念经之声从远处幽幽传来,段华平精神一阵恍惚。在呢呢喃喃得念经声中,有一段话却格外的清晰,声声入耳敲打在段华平心弦之上:“仗七寸太阿之剑,斩灭群妖;蹑九灵飞步之罡,游荡三界。”最后,一声“斩”字将段华平猛然敲醒,一道白虹如流星划破天际,拖着长尾激射向段化平眉心处,最后只差寸于便将段华平贯颅刺死! 张玄阴收回“太阿剑”,段华平缩如针尖的瞳孔才终于恢复正常,长长叹气,抬手擦掉额头冷汗喟然长叹道:“剑仙之名,我受之有愧!” 张玄阴洒然一笑,说道:“不过是借用了些小手段,赢得算不上光明正大。”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笑。第二天一早,张玄阴便前往侯府说亲,也不知是张玄阴名头大还是用了什么仙家手段,总之是侯府那边是笑意满盈的接受了这次提亲,恭恭敬敬将段华平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借进了侯府,择吉日成亲。 而段华平也是二话不说,答应下张玄阴的要求,先帮他做了第一件事:去往大魏江南水城,寻找一个叫做徐潇的用剑之人…… …… 第一百六十八章:轩辕甲子 却说“陌同门”门主在张玄阴处吃瘪后愤闷回到“琼楼”,他没有前往地下,而是黑着脸紧闭着已经灼伤的双眼脚步微沉走向楼顶。“琼楼”真的高百尺,不过不能摘星辰。“琼楼”共分十三层,十一层之下每一层都有一个管事,管事台就在旋梯楼口,门主每踏上一层各层管事都会上前几步弯腰行礼,门主并不予理睬。 一直到第十一层,门主没有继续向上登高,而是迈步走进了左手边第三间屋子。紧紧闭上屋门,直到此时门主一颗跳如擂鼓的心脏才终于缓缓放慢速度,脸上突然就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随后迅速转为青紫色。门主手捂心口,拧着眉头走到里屋暗处,这才张口吐出了一口淤血。瘀血发黑发臭,显然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门主吐出淤血后情况并没有太多的好转,脸色依旧呈青紫色,呼吸不畅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可每吸一口胸腔都是一阵刀绞似的疼痛,痛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多少年了,多少年他都没有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一时间竟然连这点疼痛都有些受不了。 “见识过真正的神仙之后,才知道凡人不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有些人,注定要在你之上。张玄阴如此,那个人亦如此。” 门主在心中苦笑一声,在张玄阴这个真仙人面前,他这个武道大宗师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还手之心都提不起来,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悲哀啊!而且还是在张玄阴仅仅显露了最末尾的一点武学的情况下,若是用上了他的看家本领“五行奇门”,那自己岂不是一个照面就得死? 论本事,他不如张玄阴;论心智,他不如那个人。自己堂堂一代魔道巨擘到了“陌同门”怎的就如此不堪!门主缓了好一阵,才扶着墙缓缓站起,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奈何体内气机奔走如河泽大江破关入海,体力依旧没半点恢复的迹象。良久之后,门主颓然坐在外屋竹椅上,自己还狂个屁啊!连一拳头都受不住还有脸在外面作威作福?真是不知吃几两干饭! 闭上双眼,气机紊乱的门主逐渐陷入到半睡半醒的微妙状态中,脑海中从小至大一幕幕走马灯似的放映了出来,一瞬间仿佛再历一世。 “陌同门”门主名叫轩辕甲子,年少时拜师于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修习剑术。三年杂役,一年外门,一年登堂,一年入室,这一路走的虽不能说是平步青云,但说是顺风顺水毫不为过。轩辕甲子天赋绝伦,学习剑法一点即通,深得门派前辈青睐。每当在门派中遇到轩辕甲子,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门派前辈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甚至会停下脚步与之寒暄,主动询问在修行上是否有难处需要指点。甚至还有一位老祖级的门派古董主动露面,亲自要求指点轩辕甲子剑术并作他的试剑石,这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树大招风,轩辕甲子如此机缘不断自然引来同门仇视,明里暗里说坏话下绊子,甚至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娘挑衅,直言不讳说就是不服他轩辕甲子,就是要和他打上一架!对方如此出言不逊反观轩辕甲子,万事袭来我依旧云淡风轻,任你骂我千百遍,我自有习武净心湖。就好像一记好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怎么着都是不舒服,这可是让那些眼红的同门越发恼火。 与那个手持“太阿剑”的穷苦书生不同,轩辕甲子背后站的可是整个师门最顶尖的力量,抛开他那个掌门师傅不说,背后至少有三位太上长老站在他这边,太上长老一发话还有谁敢出言不逊?由此一来,轩辕甲子过的越发顺风顺水。 轩辕甲子拜师学艺的门派只是一个小门派,哪怕是最强的太上长老也不过只是堪堪碰到二流上等的门槛罢了,领路人如此,学生又能有多高的建树呢?可偏偏轩辕甲子是个例外,他凭借自己百年难遇的天才资质硬生生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一路上披荆斩棘淌泥过水竟然山登绝顶我为峰一举突破至二流上等!那时他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轩辕甲子的突破让整个师门上上下下全都振奋无比,一个个都觉得门派振兴的日子就要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轩辕甲子身上,那些门派里的师姐师妹一个个全都跑来献殷勤,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面目含春,围着轩辕甲子莺莺燕燕,恨不得直接就把轩辕甲子吃了。为了让轩辕甲子安心修行,他那个掌门师傅便将自己的别院让出来给他居住,他住进去的时候掌门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仿佛整个门派的重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轩辕甲子不想理睬外人如何看待他的突破,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突破。他要练功,他要突破,他要报答师门恩情。随后便是长达五年的闭关修行,五年之中他势如破竹接连破境,出关之时一举达到半步顶尖!消失了五年,整个门派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但再次现身就是让整个门派全都沸腾了起来!半步顶尖!那可是许多武林中人一生都见不到的神仙人物啊!他们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竟然出现了这么一号神仙人物!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得知这个消息,掌门当时就毫不顾形象的喜极而泣,冲到祖宗祠堂上了三炷香,哭诉门派大幸,振兴之时指日可待。接着又开始跑前跑后给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张罗贺喜宴庆,他恨不得让全天下武林都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当然这放在天下武林中也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就在整个门派兴冲冲的准备宴庆之事时,轩辕甲子却强行将这股喜气压了下去。 轩辕甲子说他原本想一举突破顶尖之后再出关,但是却遇到了大瓶颈,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思来想去,他确定是因为自己经历的真正磨练太少了,所以他想要出山行走江湖,砥砺自己的武道,找到破境契机,争取一鼓作气直接突破到顶尖高手。到时候一起庆祝也不迟。 轩辕甲子说的诚恳真实,掌门和一众太上长老自然不无答应。事实上,轩辕甲子现在的地位可远比他自己想象的重要得多,哪怕他说自己就是不想举办宴庆,没有理由,这些师门长辈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轩辕甲子供起来,怎么可能会折他的面子? 轩辕甲子临行前,整个门派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来送行,一行人浩浩荡荡送出去数十里路仍不愿回去,你一言我一语嘱咐这叮嘱那,恨不得把自己积攒的所有江湖经验全都一股脑的灌进轩辕甲子脑袋里,听得轩辕甲子头昏脑胀。那架势,就好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要到村口去玩一圈,他娘亲在追在后面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小心拍花子,玩的时候要小心别摔着,新衣服别弄脏了等等等等……虽是好意,却让人不胜其烦. 最后是轩辕甲子瞪着眼睛作势要发火,这些人才终于不再相送,轩辕甲子才终于安心踏上了行走江湖之路。一路上轩辕甲子经历了许多,什么路见不平一声吼,什么惩治强盗恶霸劫富济贫,当然还少不了英雄救美……一路游历似有所得,但始终抓不住破境契机,直到他游历到一处偏僻的山谷。 这里有一个武林门派,当然是一个小门派,与自己的门派差不多大小。他在这里发现了一件让他异常愤怒的事,这个门派为了挣钱,竟然从山下掳走妇女孩童做那贩卖人口的无耻行径!他偶然间撞到了山上弟子下山抓人,身为正道中人的他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恶,长剑出鞘血染青衫,一举就把那些乌合之众杀了个干净! 通过与获救的乡人交谈,轩辕甲子得知这些人在此地作恶已经有数十年之久,无数人受其所害苦不堪言。不止如此,那个猪油蒙了心的地方父母官不但不为地上百姓做主,还处处庇护那些作恶的山门弟子,这让他们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隔三差五下山抢钱抢人,不从就是一顿暴打。有一次这群畜生惨绝人寰到将一个七旬老人活活打死还不算完,竟然倒吊在树上任由尸体遭受阳光曝晒,晒得焦烂发臭也不让人去吧尸体放下来。最后,那家仅剩的小孙子终于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想趁着夜色将爷爷的尸体放下来,可不成想,第二天村口就出现了一具被活活剥了皮的小孩儿尸体!其实当时小孩儿并没有死,他还有一息尚存,喃喃着说爷爷我好疼,娘亲救我之类的话语。这一幕,不知看哭了多少人。 轩辕甲子听到这儿怒从心起,他恨不得直接将这些畜生碎尸万段,食其肉饮其血犹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狠狠的将手中茶杯摔了个粉粉碎,拔出三尺气概青色长衫无风自动如蛟龙游水,他要一剑杀万魔! …… 第一百六十九章:外邦耶兰 短促的敲门声将“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从半梦半醒之间拉回现实,他先是睁眼定了定神,继而正襟危坐双目紧闭沉声道:“进来。”屋外走进来一人,身穿黑衣面色冷漠,竟是那第一日于顷刻之间将十数人打下台去的冷俊少年。少年进来后躬身行了个大礼说道:“师傅。”少年声音冰冷好似一条冷厉的剑,给人直击魂魄的寒霜之感。 轩辕甲子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少年坐下,少年恭恭敬敬搬过一张椅子直身而坐。少年身为轩辕甲子的唯一弟子,面对轩辕甲子依然保持着敬畏,甚至说是恐惧。轩辕甲子不是如何乖张暴戾性情古怪之人,他的脾气向来直来直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依照他的行事法度赏罚分明,从没有对谁苛责要求或是无故暴起伤人,可以说此人很公正。即便如此,了解轩辕甲子如少年却也难免对他心生恐惧,恐惧轩辕甲子身上那无法掩饰的恐怖寒意,经历过无数血海尸山后的杀气寒意早就深入轩辕甲子骨髓,如何遮掩也遮掩不住,少年的恐惧几乎出于本能。 轩辕甲子即便双目紧闭却也可以洞悉到自己徒弟情绪上的变化,他不由得眉头微皱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这样畏首畏尾成何体统!出去丢了人可别说是我的徒弟!”轩辕甲子嘴上教训徒弟心中却是哀叹不已,自己教训徒弟是这么说,那自己面对张玄阴时又好到哪去? “下面闹起来了?”轩辕甲子心中不快,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出言询问少年地下战事。 少年轻咳一声,将地下情形大致讲述一遍。原来在“何家庄”率先出手杀人后,整座比武场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所有的恩恩怨怨顷刻间全都爆发出来,厮杀一场接着一场,怒火一浪高过一浪,这些武林人士出手越发狠辣,撞见自己的仇人那更是打得不死不休,如果不是有“陌同门”这三个字的无形威压震慑在场所有人,地下之城定然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出手不留余地不假,但自“何家庄”杀人后便没再出现过死亡,最多只是被打得呕血,毕竟比武场上时间有限。 少年说到此处微微停顿,随后鼓起勇气问道:“需不需要再加一把火?” 轩辕甲子冷哼一声,说道:“多此一举。” 少年冷汗直流,轻轻抬起拳头擦掉额角的汗水喉结上下滑动两下欲言又止。轩辕甲子眉头再皱,少年急忙说道:“这次大会来了两个外邦人,不知该如何处置。”少年一直以来平淡冷漠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起了剧烈波动,仿佛一片冰湖在武道高手一脚践踏之下开始寸寸崩裂,心弦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他实在是太怕轩辕甲子了。 轩辕甲子眉头松开继而再次拧在一起,少年继续说:“那两个外邦人进城时乔装打扮遮住了相貌这才没有被认出来,今日比武之时,场中出现了两个顶尖高手,据查应当是当今‘圣莲神教’少教主白圣,和前任‘圣莲神教’首座护法,当今‘沙口寨’寨主陆行空。这两人之间似是有些矛盾,但碍于规则这两人没能上场厮杀。在他们现身后,那两个外邦人也一并现身场中,引起一阵骚乱,但好在他们只是现身给白圣和陆行空二人看,并没有其余动作。” 少年顿了顿,低声说道:“白圣与陆行空二人结为顶尖高手,这会不会影响到师傅你的计划?而且这又牵扯到‘圣莲神教’和外邦……这该当如何是好?” 轩辕甲子沉吟片刻摇头说道:“两个顶尖高手却是出乎预料,不过不足为惧。来了又能如何?满腔热血而来我定叫他冰冰凉而去!那两个外邦人涉及到‘圣莲神教’的一桩秘事,白圣和陆行空也算是受到无妄之灾。哼!随他们去吧!他们越闹对我们反倒越有利,就让他们三方做个了断吧!” 少年皱眉道:“这牵扯到‘圣莲神教’……万一‘圣莲神教’那边有损……我们岂不是失去一方战力?” “这等无情无义鼠目寸光唯利是图的虚伪教派不要也罢!”轩辕甲子一摆手,身体躺在椅中,抬手点了点少年,“鼠目寸光也是说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在乎一城一池之得失,你迟早会被自己憋屈死!” “谨遵师父教诲……”少年嚅嚅喏喏,起身弯腰答是。 轩辕甲子摆了摆手,示意少年无事便退下,不要在这里碍眼。少年起身行礼,后退着出门去。 “等下。” 轩辕甲子突然想起一事,出言叫住少年,让他去里屋将放在床头的黑色剑匣拿来。少年依言去做,双手陪着剑匣躬身放到了轩辕甲子身前。 “打开看看。” 少年不明所以将剑匣打开,下一刻,少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以至于浑身颤抖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抬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师傅,颤声问道:“师傅?” “拿去吧,马上你用得着。” 轩辕甲子颇不在意的摆摆手,少年重重点头,快速合拢剑匣,激动的连行礼都忘记该怎么做,跌跌撞撞出门而去。坐在屋中的轩辕甲子哼了一声:“没出息!” 地下城中,白圣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师兄陆行空。不过他不是念着路行空的好,而是一路上都在思量陆行空是善是恶是敌是友,以至于这位年轻的少教主竟然生出了一根根白发。自从在大玉沙漠一别之后,白圣便动身前来大凌蓟州。一路上他都在思索此前关于陆行空的判断是否正确,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陆行空不是凶手,是有人做出来给外人看的。难道就因为陆行空对自己的手下留情?不,不对。白圣相信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不是偶然,应该是基于那个叫做陆朝阳的男人当年给他留下的印象。 不错,当年的陆朝阳正如他的名字,给白圣带来了一片阳光,在白圣内心深处,他依旧认为陆行空还是陆朝阳,所以他现在犹豫了。白圣虽是顶尖高手,但终究太过年轻。当年经历师门之变后他便一直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出关踏入一流上等之后又开始征战四方,在大玉疯狂寻找陆朝阳的下落要杀他以报大仇。所以在白圣的世界里只有单纯的情绪,曾经的无忧,变故后的复仇。如此“单纯”的他心性自然摇摆不定,以至于现在陷入死循环的纠结之中。 白圣在自己房间总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利用“圣莲神教”独有的冥想法“水观心镜”来平复心中种种思绪。也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白圣缓缓睁开双眼一身散发着的神圣之气逐渐内敛,眼中似有白光闪过,气势归于平静。 白圣缓缓下床,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立两人,一男一女,穿衣打扮与中土人士无异但相貌相差甚多。皮肤白皙,头发成卷,眼窝深陷且画有浓重的黑色眼影,鼻梁高耸唇阔耳大,是两个外邦人士。这两人白圣今日见过,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两人在他与大师兄陆行空上场时毫无征兆的现身,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不远处盯这二人,这让白圣这个顶尖高手莫名的毛骨悚然。如今这两人又不请自来,这让白圣心中一紧,暗自思量这二人此行目的。 “白圣先生,可否让我们二人进去说话。” 那个外邦男人学着中土武林人士拱了拱手,这一举动让白圣很是别扭。白圣略作沉吟,侧身抬手说道:“先生不敢当,二位请进。” 这两人微微弯腰点头行礼,迈步进屋。在那个外邦女子进屋时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先生是我们那里的敬称,与你们中土敬称无异。”说完女子嫣然一笑,进得屋中。白圣无奈苦笑,确认四周没人这才关上了屋门。 屋中,三人相对而坐,外邦男人率先开口:“白圣先生,我们二人来自耶兰‘光明教’,也就是你们中土‘圣莲神教’的总教。”此语一出,白圣陡然皱眉,“光明教”?那是什么?我“圣莲神教”的总教?胡言乱语!我身为“圣莲神教”少教主怎的从未听说此事?我“圣莲神教”创立上百年在中土历经无数风雨险滩才终于有了今日规模,期间还经历过数次几近覆灭的劫难,那时怎的没见有谁自称是我“圣莲神教”的劳什子总教来拉我们一把?现在想来当祖宗?真是找死! 见白圣面露怒容,自称来自耶兰的外邦男女对视一眼,女子开口说道:“白圣先生,我们二人说的却是事情,只是这涉及到你中土‘圣莲神教’的一件秘事,所以你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实情,但是我想请你们弄清楚一件事。”白圣竖起一根手指,他眼中蓦地精光一闪语气森然道:“这里是中土,不是耶兰。如果你们胆敢再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半句,我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第一百七十章:神教秘闻 白圣一席话说的杀意凛然,让人忍不住浑身直打冷战。对面外邦男女皆是一皱眉,男子眼神中隐隐有寒光闪过,女子则略显疑惑。此人言语太过激进,女子觉得有些奇怪,自觉没有失言说一些引人误解的言语,可他怎的如此愤怒?看此人长相仪表堂堂,绝非是无理取闹之辈,真是奇了。 女子哪里知道“圣莲神教”在白圣心中地位有多重,见白圣愤怒还当是白圣不知情下才有的激进言语,便决心说与他知道,以便和和气气的达到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当下女子轻声用不太熟练的中土言语说道:“白先生,我们没有说谎更没有存心污蔑,这其中各处关节过于复杂,且待我慢慢说与你。” 女子声音娇柔细弱,听得让人心中一片酥软,只是配上她忽高忽低的外邦语气就显得有些怪异。白圣抬起手打断女子言语,他冷笑道:“我没时间听你的胡搅蛮缠,二位若没有旁事,便恕在下不能远送,请吧!”白圣转头抬手,男子一拍大腿他怒道:“谁与你胡搅蛮缠!怎么?你们中土人士不最讲究敢做敢当方为真君子吗?自己做的混帐事还不让别人说了吗?做了不敢承认,当初真不该传教与你们中土!” 白圣怒不可遏,他牙齿紧咬森然开口:“不要逼我动手!我数三下,你们若还不走……我亲自送你们!三……一!” 白圣话音未落人影依然消失,下一刻便鬼魅般出现在二人身后,一双手如鹰爪般直扑二人后颈。哪成想男子突然冷哼一声,下半身不动,上半身竟然幽灵一般向后拧转过来,脸上带着森然冷笑如同厉鬼!白圣心中一惊,他从没见过此等怪异招式,心中惊讶的同时手上猛地一个加速,刹那间两只手与二人脖颈都近在咫尺。 男子嘴中突然叽里呱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一只粗糙大手蓦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突然抓住了白圣的手腕,随后便又如同灵蛇般向上蜿蜒缠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将他整条手臂死死勒住,竟然是半分力气都用不上。 白圣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武功竟然能让身体如此绵软,惊骇之余另一只手臂却是劲道丝毫未减,瞬间死死锁住女子的命门,只要一用力女子便会香消玉殒。这一且发生的都太过迅速,几乎是在眨眼间完成,等到一切结束女子才惊呼出声。白圣眉头一皱,这外邦男子武功诡异至极,但这女子……好似全然不懂武学。抓着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白圣顿感有失江湖道义,但又不好松开,毕竟此时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在男子的掌握之中,只要男子发难他的手臂便是一个寸寸绷断的下场,绝无反抗之力。 男子转了转头,他出言冷声道:“你放开她,我放开你,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好?” 男子语气虽然生冷,但大有谈和之意,白圣没有拒绝。二人同时收回劲道,白圣晃了晃有些酸麻的手臂,挽起袖子但见白皙的手臂上赫然爬着一条青紫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圣放下袖子坐回座位,男子面露嘲讽,刚要开口就被女子戳了一下,只能悻悻然闭嘴。女子转头看向白圣微笑道:“刚刚多有得罪,真是失礼了。你们中土人士都讲求一个礼字,刚刚我反思再三,发觉我们二人言语行径多有失礼之处,也难免白圣先生会如此大动肝火,在这里我向白圣先生赔罪。”说着,女子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她这作揖行礼施的很是蹩脚,白圣欲言又止。 女子也自知这一礼行的难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白圣眉毛一挑。女子坐定后继续说道:“进门见主许久却并未自报家门,这是我们的过错。我的汉名叫做唐兰,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同伴,汉名叫做王胖虎。至于我们的本名……哈,入乡随俗,不提也罢。” 白圣心里偷着乐,看向男子的眼神充满了笑意,王胖虎?嗯,这名字起的真朴实!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远到近就是看不出半点高手风范来。 王胖虎不知白圣心里所想,但见他看自己心中大为不快,心想你这个徒有虚名的少教主看我作甚?是想讨打吗?你们“圣莲神教”真够丢人的,战力最强的少教主竟然连我一个使者都打不过!我“光明教”传承岂止一个数百年啊?传播那更是不止万里,怎么到你们中土就变味儿了?用你们中土的话说,真是数典忘祖之辈!王胖虎越想越气,干脆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唐兰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想法。她只想达成目的,让被蒙在鼓里的白圣了解实情。她觉得,事实就是事实,即便再残酷,也是必须要面对不能逃避的事情。当下,她说道:“我们二人先前所说句句属实,你们中土‘圣莲神教’确是我‘光明教’的分教。我‘光明教’成立几近千年,乃是世界上最悠久的教派。‘光明教’于一百八十年前传入中土,期间几经周折,最终在中土成立分教也名为‘光明教’。在中土‘光明教’传播途中,逐渐与耶兰总教失去联系,脱离总教掌控,最终根据中土民风民情移风易俗改头换面,将许多原本‘光明教’的教义宗旨更改演化,最终成为了现如今的‘圣莲神教’。” 唐兰说话时面色严肃真诚,绝不似作伪,一时间白圣也有些拿不准。唐兰的话涉及到“圣莲神教”秘闻,他不敢妄下定论,但这一席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几乎完全颠覆了他近二十年对“圣莲神教”的认知,这让他心湖涟漪阵阵,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不能冷静思考做出判断。 唐兰见白圣心中有所动摇,当下决定乘胜追击,让他看清楚自己尽心尽力维护的教派是怎样一副丑恶面貌。她声音一沉,说道:“你可知另教派为何会与总教脱离?一来是当初总教发生变故分身乏术,不能再派人支持中土分教的发展。二来,是中土分教掌事有心为之。我们这一百多年来虽未亲自现身,但一直在暗中观察,当初你们中土分教的掌事野心极大,有心要借此难得良机自立门户,将‘光明教’分教这个名头化为己用,在中土创立教派想要以此名扬千古青史留名,便擅自更改教义,带领当时的教众成立了现在的‘圣莲神教’,他成了你们‘圣莲神教’的第一任教主,真正做到了名垂青史。当初的那些教众也都藏有私心,他们也都想借此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才会鼎立支持分教掌事做如此大逆之事。当然,最后他们的私心也都尽数达成。” 唐兰顿了顿,看白圣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是他相信了自己所说实情,心中对“圣莲神教”所作所为愤愤难平,于是继续说道:“其实这种自立门户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只是总教不愿去管,毕竟‘光明教’教徒千千万,其中良莠不齐也再所难免。既然中土分教刻意与总教断了联系,总教也就只在暗中观察不再插手其中,也乐得自在。不然,以宗教的实力,你觉得区区‘圣莲神教’能逃得过总教的法眼?” 唐兰说到此处面露得色,脸上略飞起一抹红润,言语间也逐渐无礼起来。 “不过,这些年来,‘圣莲神教’的所作所为让总教太过失望,目光拘泥于一国朝堂的得失,丝毫没有造化万民的教派应有的风度气魄。所以,总教下令,收回一百八十年前交予中土分教的‘光明令’,从此以后分教与总教再无任何瓜葛。我们二人便是奉命来办此事,我们二人不好擅自前去‘圣莲神教’索要‘光命令’,来到中土后便打探到白圣先生所在,想将这些事说与白圣先生,请你来引荐,助我们达成目的。” 白圣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听完唐兰的话他深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告诉自己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万不可冲动大意,于是好声好气的说:“‘光明令’乃是我‘圣莲神教’立身之本,怎可轻易交出?” 王胖虎冷笑一声:“哼!什么你们的立教之本?那本就是我们‘光明教’的信物!我们收回去怎么了?先是做叛徒叛出总教,又是抢占总教的信物为自己所用,哼!真是不要脸!” 白圣剑眉倒竖,这王胖虎说话锋芒毕露,句句直指“圣莲神教”,白圣真想在他那张黑脸上狠狠的甩两个巴掌,叫他闭嘴。 “‘光明令’确不是‘圣莲神教’所有,我们取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你们中土不是有一句话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若你们当真需要‘光明令’,可以上书求告总教主,或许总教主开恩,能够恢复你们分教的身份也不一定。” 唐兰话音未落,王胖虎又是一声冷哼:“他们想回来我们总教还不一定要呢!把教派经营成现在这副八面漏风的破茅屋,总教要这废物有何用!” 这次不只是白圣,唐兰也是眉头一皱。她倒不是觉得王胖虎说的不对,只是怕他这样说,会影响到二人的任务…… …… 第一百七十一章:蛮不讲理 “蓟州大会”第三日晚间,徐潇带着顾生若一同去寻找王云子。王云子这两日都是兴冲冲的,满面桃花来去如风,也不知他都在忙些什么。今日王云子的赛事徐潇没有去看,而是在屋中静心打坐修炼内功。他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修行内功了,这次运功下来顿感神清气爽,头脑似乎更加清明了几分。徐潇暗想,这内功修行果然大有裨益,万不可再落下了! 很快时间转至晚间,徐潇在屋中修习内功整整一天竟也不觉得疲倦,睁开双眼熠熠生辉,只是腹中的饥饿感让他有些不适。开门后,顾生若俏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徐潇先是一愣继而微微一笑,顾生若也是笑着抬了抬手中端着的饭菜,说道:“我听王云子说你在练功,猜想你不到晚上是不会出关的,我便算好了时辰在这里等着。对了,这些是我准备的食物,毕竟这样更安全些。”说着,顾生若俏脸突然一红。 徐潇笑着点点头,侧身请顾生若入内,感谢道:“让你费心了。”顾生若连连摇头,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迈步进屋,徐潇关上了房门。二人在屋中歇息了三刻钟,徐潇吃完晚饭,便与顾生若联袂去寻王云子,王云子今早临行前告知了徐潇阿灵的住所,叫他晚些时候来找自己。 徐潇不知道王云子要搞什么名堂,出于好奇便答应了下来。与顾生若边走边聊,二人很快便来到地方,却发觉此时屋前正是热闹一片,王云子被四个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正是阿灵。其余三人中徐潇识得两人,那两个正是阿灵的师傅,还有一人徐潇不曾见过,但看上去应该与阿灵一样都是大藤的人。这四人围住王云子都是面色不善,王云子正满脸陪笑的说着什么,但明显四人丝毫没有听进去,脸上反到越发的难看。最后阿灵的矮个师傅突然抬起拳头就要打人,徐潇急忙喝了一声:“住手!” 徐潇发声之时运用了内力,故而声音极其洪亮,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王云子在内五人都是行动一滞。徐潇抓住空档,闪身上前将王云子一把从四人围困中拉了出来,身形后退数丈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王云子刚刚正陷入窘境,忽觉耳边一阵轰鸣声,借着便是眼前一花,脚下乘风迅速退到了数丈之外,没等站稳王云子便强行扭过脖子看去,发现带自己出来的正是徐潇。王云子顿觉犹如神兵天降,哭丧着脸抓住徐潇的衣袖就是好一阵求情,就差没跪在地上,弄得徐潇错愕不已。 “老徐啊!你可要救我啊!你要不救我我可就在劫难逃啦!那边四个疯子……不对,是三个,阿灵我可没说你啊!那三个疯子叫我偿命以死谢罪,我冤枉啊!我和阿灵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怎么现在还纠缠着面具不放啊!老徐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王云子的叫声真叫一个凄惨,听者无不动容,徐潇也是脸色一变,但不是因为王云子的叫声,而是王云子正要把鼻涕抹在他的袖子上。徐潇心头火起,他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你那两条鼻涕给我收回去!!你要丢人到何时!”说罢,徐潇一拂袖子,顺势将王云子推了出去。 阿灵等四人此时也回过神来,均是对着王云子怒目相向,只是又都忌惮徐潇的恐怖武艺,不敢轻易上前对王云子不利。权衡再三,四人对视一眼,第一凌云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在下第一凌云,是阿灵的朋友……” 刚说到这儿,王云子突然跳了起来,指着第一凌云鼻尖跳着脚的骂:“你给老子闭嘴!这儿就你最没资格说话!还阿灵的朋友?阿灵什么时候说你是她朋友了?她承认了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就是想趁机和我家阿灵套关系吗?你以为就你那点小心思我家阿灵看不出来吗?我家阿灵就是心好,不愿意让你难堪,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还妄想我家阿灵能喜欢你!我呸!阿灵是我未婚妻,也是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土鳖能染指的?” 王云子一席话好像一个个霹雷连番轰在第一凌云头上,打得他愣愣出神,半晌回过神来第一凌云脸色顿时阴沉如水,眼眸中似有毒蛇一般的狠辣光芒闪动,周围更是蒙上了一层肉眼几不可见的淡黑色尘雾。一旁的阿灵回过神来登时弄了个大红脸,什么叫“我家阿灵”?谁是你家的!阿灵越想脸上越发烫,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最后恨恨地一跺脚,一口银牙被咬的咯咯作响,瞪着王云子一双眼睛中似是能喷出火来。 王云子对二人的目光毫不在意,一会儿对着阿灵挤眉弄眼,一会儿满脸嫌弃的对着第一凌云撇嘴,完全就是一个无赖。徐潇无奈摇头,抓住王云子手腕,体内真气汹涌喷出,注入到王云子体内。王云子顿感身体酸软无力,再没有力气胡闹,挣扎几下挣脱不开,只能眼巴巴看着徐潇露出祈求神色。徐潇丝毫不理会,转头对第一凌云歉意的抬了抬手,说道:“我这朋友这几日神志不太清醒,所出言语大多前后不搭自相矛盾,所说万做不得真,还望足下见谅。” 徐潇说话时态度诚恳语气真切,第一凌云闻言态度稍缓,周边淡黑色尘雾逐渐消散,眼中寒芒微微消褪,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他说的……也不尽然全不对……”第一凌云眼中落寞一闪而逝,不远处王云子从牙缝里嘟囔了一句:“算你有自知之明。” “第一阁下,还请你能继续说明来龙去脉。”徐潇抬手说道。 第一凌云点点头,徐潇这才弄清楚事情原委。王云子寻到阿灵后便死皮赖脸的凑上来,除了晚上回屋睡觉,王云子几乎无时无刻不粘在阿灵身边,弄得阿灵不胜其烦。王云子凑就凑过来,嘴上还没个把门的,碎嘴子似的什么话都乱说,非说阿灵是他未婚妻,要第一凌云离得远些,各种肉麻的情话更是没少说,阿灵捂住耳朵也没用。昨天更是说出要向阿灵求婚这等混账话,还说今晚就让徐潇来替他说媒,结果等到现在也没个人来,王云子拉起阿灵就要回自己房间找徐潇,阿灵自然不肯答应,拉拉扯扯之间引来了阿灵的两个师傅,随后便出现刚刚的一幕。 徐潇闻言哭笑不得,王云子这都办的叫什么事儿啊!哪有这么逼迫人家姑娘的,这下人家想对你有好感都难!松开王云子手腕,徐潇说道:“还不快给人家姑娘道歉!哪有你这么办事的!” 王云子揉着手腕,委屈道:“我没做错什么啊,阿灵本来就是我媳妇啊!依照大藤的规矩,男子摘下了女子面具,女子如果不杀掉男子便要嫁给他。阿灵到现在都没有再找面具戴上,那不是说明喜欢我,等着我娶她是什么?” 徐潇笑骂一声呆子,一旁的顾生若也是忍俊不禁。不过很快二人同时陷入沉默,王云子做了傻事,他们二人也没聪明到哪去。这三人在武学上虽不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却也都是武学大宗师,二十多岁的年纪武功便已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无数武林前辈穷极一生都达不到这三人的高度。但在另一方面,这三人就好像是三个蒙学稚童,对一切都是懵懂未知,甚至连摸索都不知道该向哪边迈出第一步。 场中突然间陷入了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徐潇身上,徐潇兀自沉吟,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半晌过后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众人略显尴尬。轻咳了一声,徐潇说道:“王云子,你做的的确太过了。不管阿灵姑娘有没有戴面具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能依照自己的主观臆测去揣度人家的心思,你现在给人家可是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如果你真的喜欢阿灵姑娘……算了,不说这个,总之你做的太过激进,给人家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你先道个歉吧!” 说着,徐潇拉了王云子一把。王云子可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什么?老徐,我是让你来帮我说话的,怎么到最后你反倒是帮别人了?王云子满脸的难以置信,他颤声道:“要我……道歉?和谁?” “自然是阿灵姑娘和第一兄。” “什么!你要我和自己的情敌道歉!” 王云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噌的一声跳起老高。王云子一句话弄得阿灵和第一凌云均是大干窘迫,相互对视一眼又急忙将视线移开,王云子见状更是大怒,胸中似有一股气流来回激荡,体内那股暴躁情绪几近爆发。 “噗!” 突然,一道细微的笑声从旁边房屋暗处传来,声音没有刻意隐藏,在场众人均是听了个真切,场中登时安静下来,徐潇更是如临大敌…… …… 第一百七十二章:漠北刀客 “樱花剑客”一脉,除去每一代的武功高强不说,每一代都是暗杀能力超绝的刺客,能无声无息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其他人万难发现。所以徐潇才能两次潜入皇宫而不为守军发现,他本身就是隐匿高手,其他人的隐匿自然也逃不脱他的法眼,在他面前,那些皇城暗卫都无异于班门弄斧。 但即便是他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居然有人能无声无息的藏在他身边,如果不是那个人故意出声,任他如何也不可能发现有人在暗处偷听。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过,一种是隐匿能力远远强于徐潇,另一种是武功达到顶尖。隐匿能力远远强过他可以不被他发觉,但显然这不太可能;武功达到顶尖可以将一身气力收发自如,身体轻盈如羽走路不发出任何声响,呼吸变得极为微弱甚至可以一口气支撑一顿饭的功夫而不需换气,更有强者能以皮肤呼吸,这样就更加悄无声息。那种刺客凭直觉能感知到的虚无飘渺的气场更是可被顶尖高手完全内敛于体内,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徐潇察觉。也就是说,来者是一位顶尖高手。 徐潇有些无语,在武林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高手常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个,可他却在离开江南的几个月里接连碰到了六个,角宿天府子、“五龙山”掌教安英、用剑高手段三、耄耋老人、“陌同门”门主,还有现在躲在暗处的家伙,他禁不住感叹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些。 徐潇定了定心神,眉头一沉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何不现身一见。”虽然嘴上称呼“前辈”,徐潇却没有半点表示出尊敬的意思。 王云子凑过来低声问道:“老徐,你怎么叫他前辈啊?这种偷听别人说话的小人与他客气作甚,直接揍他一顿算了!” 徐潇摇摇头,王云子与他早就生出了默契,当下立即明白徐潇这不是在客气,而是那人真的是个“前辈”,至少实力超过徐潇。王云子暗想,徐潇现在是一流上等,能超过他的只有顶尖高手。没想到这“陌同门”举办的三流门派武林大会中居然还隐藏着一个顶尖高手,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在场众人在徐潇发声询问后都不由自主的向这边凑了过来,上一刻明明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想到下一刻这些人就都凑在了一起。不过此时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聚在徐潇身边警惕的看向四周,防止有人会在暗处放冷箭。顾生若与阿灵很自然的被众人围在了中间,二女虽为女身但都是有一身英雄胆的江湖儿女,尤其是顾生若,自身武功也有一流,这样被人围起来保护着,竟然还都有些不习惯。 可能是看见众人如此严阵以待的架势,暗处之人竟然又笑了一声,这一次笑得更加不加掩饰,徐潇能从中听到很清晰的嘲讽意味,这让他心中更加不快。 第一凌云皱了皱眉,黑漆漆的眼眸微微闭上,嘴唇颤动,似是在说着什么古老的咒语。很快,不知是从哪里飞出来一只红色的狰狞小虫,在第一凌云身边绕了一圈后就飞向了四周。就好像一个领了命的将军,开始巡查四方镇守边境。但片刻之后,变故陡生!第一凌云脸上泛起一阵紫红色,随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好在一旁阿灵的矮个师傅扶助了他,关切地问他怎么回事。 第一凌云平复了一下剧烈翻腾的气海,随后抹掉嘴角鲜血说道:“刚刚……我的蛊虫被人杀死了……而且手法极快……几乎是一瞬间我和蛊虫就失去了练习……看来……是个高手!” 徐潇一只手伸出抵住第一凌云背心,一股柔和温暖的内力送出,帮第一凌云压制住了翻腾的气海。第一凌云转头感激的看了徐潇一眼,徐潇微微一笑,随后身体陡然消失,这让所有人瞳孔都是微微一缩,呼吸为之一滞。徐潇这样做是想要出其不意,他不确定暗处之人是否有恶意,但他也不能永远处在明处,否则便永远处在被动之中。他刚刚通过笑声察觉到了那人的大致方位,现在抓准时机一举用出全部实力,他要在那人逃走前抓住他,徐潇倒是要看看堂堂顶尖高手能不能躲过他的追击,瞧瞧他到底有没有资格嘲笑他们。 徐潇身影一闪即逝,下一刻便出现在五十步外的屋旁,刚要定睛细看眼前情形,突然一股势不可挡的霸道气息迎面就压了过来。那感觉如同泰山压顶瀑布倒挂,压的徐潇胸口一闷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一看眼前人都做不到,徐潇径直被这股气息逼退了数步。等再睁开眼时,眼前便多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人。 一众人见徐潇出现在五十步外随后又莫名向后连连倒退均是大感疑惑,追上前来查看情况。顾生若在快速移动时向四周检查了一番,发现周围竟然没有一个“陌同门”人,这让顾生若微微错愕,之前“陌同门”的监管与现在可谓是大相径庭,好似自从昨日纵容“何家庄”杀人之后就变得如此了,这种做法太过反常。周围住客关门闭户对外面混乱不管不问不难理解,但“陌同门”作为东道主对争吵保持沉默或者说默许态度就很不合理了,如果任由闹下去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后果……“陌同门”当真承担的起吗?顾生若猜之不透。 徐潇看着眼前身穿青衣的男人眉头微皱,男人身高约莫八尺五寸,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他皮肤黝黑,且可能是由于常年的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粗糙,粗大的毛孔和面部肌肤纹路十分明显,一圈一圈好似螺纹。两条浓密的卧蚕眉一双三角眼,嘴唇干裂且宽厚,给人一种他是长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的感觉。但仔细打量,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霸道气势却决不是一个庄稼汉子能有的。想来他应该是来自北方大漠,也只有大漠的环境才能造就这样一副面容。 此刻他的脸上正带有一抹笑意,应该是在嘲讽徐潇。但这抹笑意出现在这样一张略显沧桑的脸上不知怎得,徐潇竟觉得有那么一丝……猥琐?徐潇赶紧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眼前的可是一个顶尖高手,哪里是他能够轻易腹诽的?一定是他笑的时候方式有问题,他笑起来时双眼会微眯,眼睛略向上翻,眼角两侧的沟壑向下拉显得双眼极为细长,再加上他脸庞微侧,一侧嘴角翘起来较高露出上排四颗牙齿,这才会给徐潇笑容猥琐的错觉。 其实不只是徐潇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这么想,甚至王云子直接很不屑的哼了一声,骂道:“我呸!真没想到堂堂一个顶尖高手笑起来竟然这么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什么看?看我媳妇是不是?你是不是找打啊!” 不等徐潇说些什么,王云子已经抬手打出了三颗丧门钉,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看你大爷;今天大爷我教教你怎么当孙子;真不爽,说日你老母我自己还吃亏”之类的言语,听得徐潇心脏怦怦直跳,这要是惹怒眼前青衣男人,十个徐潇也绝对救不下王云子。 刚刚男人出手时徐潇已然看出他的深浅,此人实力绝不在段三之下!他在段三手底下毫无还手之力,那在此人手下更不可能走过三招,甚至一招都支撑不住。要知道,段三出手时完全是为了出手指点,可能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用到,即便是这样徐潇还被一根树枝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三招都没走过。刚刚眼前男人也只是随手一招,就让他连退数步,顶尖高手远不是他这个一流上等能比肩的。 青衣男人听着王云子的谩骂嘴角笑容逐渐僵硬,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个猥琐的表情。随后缓缓拔出左侧尺许短刀,轻描淡写的挥刀将丧门钉尽数击落。徐潇注意到,青衣男人是故意放缓了动作让他们看清,随着他的身体摆动,徐潇看到在他右侧竟然也悬配有一把近两尺长的短刀。 这两柄短刀仅从刀鞘上便能看出两柄刀的不同,左侧陈旧右侧鲜亮,显然右侧的更名贵些。左侧那柄刀显然是普通短刀,刀身磨损极为严重,是经常使用的结果。右侧那柄通体墨黑,虽未出鞘但也能看出那是一柄神兵利器,从刀鞘中释放出的气势来看,与“焚瑞”不相上下。 徐潇可以断定,此人定然修炼有极强的刀法和与之相配的内功心法,刚刚那股霸道的气势便是其内功心法所致。此人与段三很相似,分别在刀与剑上造诣颇深,不同的是后者气势飘逸洒脱,剑法更是灵动传神,即使是与他对战之人也会背其仙风道骨所折服,颇有仙人风采;而青衣男人身上霸气侧露,想来其刀法也是霸道刚猛,定让人难以招架…… …… 第一百七十三章:惜字如金 青衣男人注意到徐潇的眼神,颇为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短刀,脸上满是炫耀的意味,好像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糖块儿向其他小孩儿炫耀一样,配上他那张略显沧桑的脸颇为滑稽,看得徐潇忍俊不禁。徐潇暗想,他遇到的这几个顶尖高手都各有各的脾气,且大多脾气古怪,不知是否所有的顶尖高手都是这样古怪。 拿着东西兴冲冲的向他人炫耀却遭受冷遇,青衣男人倍感失落,收敛笑容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短刀小心翼翼的收回刀鞘仿若至宝。随后一双三角眼在徐潇一众人脸上来回扫动,嘴里啧啧作响,看到王云子时还不屑的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徐潇拦着,王云子就要上前打人了。 最后,青衣男人视线落在徐潇身上,从上到下将徐潇打量一番,一寸都没放过,看得徐潇心头一紧,不知他要做什么。青衣男人视线停在徐潇右手手腕上,他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笑到最后一只手抚住额头一只手指着徐潇,身体使劲的后仰,看得徐潇一头雾水。 “老徐,我想把铁蒺藜扔到他嘴里,你看怎么样。” 王云子脸色铁青,凑到徐潇耳边咬牙说道。对这个莫名其妙偷听别人说话的顶尖高手王云子很是不满,他觉得这人的人品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满脸猥琐的看着他们,而且这里还大多是男人。 徐潇刚要说话,对面青衣男人却突然开口:“不好吃。” 不好吃?什么不好吃?徐潇一众人瞪着眼睛等着男人的下文,男人却再次露出那个猥琐的笑容,不再说话。徐潇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铁蒺藜?”男人点点头,徐潇嘴角抽了抽,一旁王云子嘴角也抽了抽,所有人嘴角都是抽了抽,铁蒺藜居然用“好不好吃”来衡量,难不成如果他觉得好吃就会让王云子打一枚到他嘴里不成?这个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青衣男人看穿了徐潇心中所想,他笑着摇摇头,抬手拍了拍挂在右侧的短刀刀鞘,随后又指了指徐潇的右手手腕,说道:“不如我的。”徐潇眼神闪烁,抬起右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了绑于手腕的银色短刀。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短刀,他确定自己隐藏的绝对是天衣无缝,不知男人是如何发现的,但这足以证明男人神志绝对清醒,他说“不好吃”可能是想讲一个冷笑话。 徐潇手一翻,将短刀取下,抬眼看向青衣男人。男人会意,摘下了右侧佩刀,二人同时掷向对方。徐潇稳稳接住,近二尺长的佩刀入手沉重,徐潇眼前一亮,这绝对是一柄宝刀。刀剑之流的神兵利器一般都很是沉重,一来这样能够增加刀锋剑芒的威力,二来能筛选出有资格使用宝刀宝剑之人。若是一个孩童随手拿着神兵利器把玩,那岂不闹出大事来? 拔出短刀,一道亮人的光芒照在徐潇脸上,森然的寒气让徐潇脸上的寒毛根根倒竖。短刀通体墨黑,刀背宽厚刀锋却极薄,薄的几近透明,徐潇几乎怀疑这样的刀刃会不会一碰即碎。轻轻挥舞短刀便有尖细的破空之声响起,刀锋几乎要将空气斩裂,劈出一道真空的缝隙。徐潇不是用刀之人却也能看出它的不凡,这柄刀的品相绝对要在焚瑞之上,很可能是一柄上古神兵,放在武林之中绝对能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如此神兵徐潇可不敢怠慢,小心将其收回刀鞘,横刀于身前面色严肃,对面青衣男人正在细细打量短刀,手指摩挲着刀面上“浩然抵天”四个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很快,男人表情转为释然,将短刀握在手中扔还给徐潇,徐潇亦是如此。两柄材质不同品相不等的短刀在空中交汇的一刹那,徐潇分明听到男人轻声说了四个字:“樱花剑客。” 徐潇心头一跳,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樱花剑客的身份。再联想到他刚刚的神态表情,徐潇不禁怀疑,青衣男人或是青衣男人的长辈应该与樱花剑客一脉有些渊源,至少和这把“浩然抵天刃”有些渊源。 “它叫什么名字。” 徐潇接过银色短刀重新绑在手腕上,同时开口问道。 “墨冰。” 男人的言语依旧简练,徐潇点头赞了一声:“好名字。”男人的的表情立刻神气起来,他眉飞色舞的道:“这柄刀可是我拼上性命才从一座古墓里找到的,这可是一柄上古时期的神兵利器,在‘刀谱’上能拍在前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开山裂石毫不费力,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从男人第一次发笑开始,他的话一直都很简单,最多没超过四个字。这下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徐潇感觉有些怪异,就好像一个哑巴突然开口说话了一样,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老徐,‘刀谱’是什么?”王云子疑惑问道。 “与‘名剑榜’一样,上面都是些上古神兵,但具体排名我也不知道。我是用剑之人,没留意过‘刀谱’的排名。” 徐潇抬起右臂晃了晃,问道:“你认得我这把刀?”男人点了点头。徐潇继续问道:“你如何认识?”男人没有开口,而是指了指徐潇,又在空中画出了樱花的形状。意思是,这是樱花剑客的佩刀,我自然知道。 “你或是你的长辈认识樱花剑客?” 男人摇头,随后指了指自己右侧佩刀,徐潇惊讶道:“‘浩然抵天刃’在‘刀谱’上?”男人摇摇头,指了指徐潇的“焚瑞剑”,徐潇点点头。男人是说“浩然抵天刃”与“焚瑞剑”一样,虽不在榜上,却尤胜过榜上刀剑,也是难得的神兵利器。 一旁王云子神情古怪的看着男人,这个人刚刚说了一大段话之后就如何都不再言语,好像是说话说累了一样,这样的行为古怪之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表现。王云子嘟囔道:“这人也太……惜字如金了吧!” 王云子说话声音很小,但青衣男人可是顶尖高手,耳聪目明再加上有深厚内力,细若蚊蝇的声音也能清晰捕捉到,王云子的话尽数落在他耳中。青衣男人一双三角眼微眯,蹭了蹭鼻子说道:“我不喜欢说话。” 王云子眉毛一挑,这人的话明显是对他说的,王云子在心里暗道一声好耳力,随后学着他的样子蹭了蹭鼻子,微微眯起双眼说道:“我喜欢。”男人哈哈大笑,抬起手指着王云子点了点头,学着王云子的口吻说:“对我脾气。”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扔给了王云子。这把短刀质地普通,模样与兵器铺子里贩卖的短刀一般无二,只是在刀身上刻有两字落款为:“莫陌”。男人见王云子看他,竖起右手拇指指向自己颇为豪迈的说道:“我打的。” “真差劲。”王云子撇撇嘴,嫌弃的将刀扔了回去。的确,这把刀的做工并不精良,刀身上有许多杂质没有除净,且有些地方凹凸不平,如果放到兵器铺子里去卖,恐怕一个铜钱都会有人嫌贵。 叫莫陌的男人丝毫没有“送礼太差拿不出手”的觉悟,他觉得,这可是自己打的刀,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居然有人拒绝?不行,既然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今天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两条浓密的卧蚕眉一拧,大踏步走到王云子身前,强行将刀塞到了王云子怀里,说道:“拿着!” 男人态度强硬,王云子更是态度坚决。这人真是个怪人,说话怪做事也怪,哪有强迫别人收礼的道理?怪人的东西他可不收,越是强硬越不收!一把塞回去,王云子眉毛更是挑的老高,怒目圆睁与莫陌的那双三角眼相互对视。 “我说拿着!” 莫陌身上气势陡然暴涨,那股让人不敢直视的霸道气息再次破体而出。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如同野兽般咆哮狂奔的凛然刀气,刀气霸道刚猛大开大阖,颇有一代霸主横扫天下的气势,连同徐潇在内都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不敢迎其锋芒。 徐潇暗道一声糟糕,王云子居然惹怒了他,惹怒了一位顶尖高手。现在整座地下城正在逐渐变得混乱无序,如果这位顶尖高手出手杀人,徐潇他们绝无生理可言。而“陌同门”也一定会乐见其成,不可能追查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不说“陌同门”的目的,为几个别派之人得罪一个顶尖高手,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划算的。 王云子与莫陌距离最近,受到刀气冲击也最为强烈,但他竟然没有后退,连一寸也没有。定气扎根原地不动,稳稳若泰山耸立。同时,王云子眼中寒芒一闪,双手掌心翻动,一股股剑气在其中喷吐而出,竟与霸道刀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一道旋风旋转而上,似乎要将头顶的大地屏障捅出一个窟窿。刀气霸道如一代霸主,剑气纵横如君临天下,一霸一君一刀一剑,一时间难舍难分! …… 第一百七十四章:一举破境 刀锋纵横千里,剑气连绵不绝,相互纠缠如蛟龙互博蛇蟒撕杀,盘旋向上无休无止。刀剑相撞形成的罡风向外不断扩张,刺得一众人目不能视而不能听,身体不断后退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印痕,仿佛将莫陌王云子二人所处之地从这方世界分割而出,另辟一块小天地。唯有功力最强的徐潇屹立不动,内力在体内如长河逆流瀑布归天向上疾驰而去,在体内施展出“落樱剑法”中的“花飞花谢花满天”,袍袖鼓胀飞舞似有两条剑气长龙自袖中游走,强行将眼前罡风屏障弹开,这才能勉强看清风内情形。 在罡风的猛烈绞动下,王云子所处天地已然成为“靠近者死”的一片禁地,就连周边的空气都被撕裂,从外面看过去连二人身影都变得模糊。徐潇暗自皱眉,莫陌将王云子困在罡风之中不知有何目的,罡风隔绝了声音,徐潇听不见里面的情况。在徐潇的眼里,王云子身上气势依旧是那般无二,这与王云子所练武功武功有一定关系,更多的是莫陌凛然刀风的隐藏,这才让王云子没有暴露。 “王云子……王云子……” 徐潇惊讶转头,阿灵竟然强行顶着罡风向前迈步,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条划痕。阿灵不顾双眼的刺痛,死死地盯着王云子逐渐模糊的身形,一双漂亮眼眸中满是担忧,一条白嫩的右臂挡在身前以此抵御罡风,手臂上竟然已经出现了道道血痕。 “不好!快停下!” “阿灵!回来!” “乖徒弟啊!” 徐潇见状立刻高声阻止,与此同时探手拉向阿灵。与他一同出手的还有第一凌云,他身边黑雾缭绕瞪大眼睛死命向阿灵抓去,但他身边的黑雾却丝毫起不到作用,被罡风一吹即散,他只能以自己强健的体魄抵御罡风攻击,身上衣衫顿时破损大片。苗师傅和黑师傅虽有心出手,但奈何修为低微,竟是半步也不得前,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阿灵一介女子,且本身武功并不高强,竟然能在罡风中行动,这只能说是奇迹,是埋藏在阿灵心底对王云子的爱。虽然她一直矢口否认,可在王云子身处险境时却又发乎本心的去救他,甚至比第一凌云和她的两个师傅走的都要坚决,都要远。这,即使是徐潇也做不到。 徐潇以剑气隔开罡风,在空中竟然发出了摩擦声和碰撞声,刺耳而惊心。原本只需一步的距离,徐潇竟然用了三步才到得阿灵近前,抬手搭在阿灵肩膀,旋身挡住阿灵的同时迅速借势后退,一跃掠到对面房屋之上。徐潇虽然施展了轻身身法,却依然一步踏在屋顶踩断了两块木板。屋内传来一阵叫骂声:“娘的!打架别在老子门前!老子惹哪个了!” 徐潇一皱眉,道了一声抱歉一跃而下,放下双目无神身体瘫软的阿灵,又飞身上前拉回了第一凌云。这小子被罡风吹的无法睁眼视物,闭着眼向刚刚阿灵所在之处奋力走去,根本不知阿灵已被徐潇带离原地。被徐潇一拉,第一凌云下意识地催动内力沟通体内本命蛊,蛊虫释放出一股毒气自第一凌云口鼻中喷出,被罡风一吹全部飞向徐潇。徐潇怎料到第一凌云会突然发难?急忙掩住口鼻,以剑气吹散毒气,但由于距离过近,还是吸入了一些,徐潇顿感从口腔至腹部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暗道一声:“好厉害的毒!” 徐潇在吸入毒气的瞬间便知晓这是第一凌云下意识地自保行为,并不是有意而为之。当下迅速出手,截封第一凌云几处窍穴,让他行气受阻无法再吐出毒气,这才将他拉到罡风外。第一凌云虽然行气受阻不能动弹,但他依然能睁眼视物,眼见阿灵正软软瘫坐在地,心中焦急急忙出言询问:“阿灵,你没事吧!”调动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无法移动,想想刚刚一幕,第一凌云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对徐潇歉意说道:“这位兄弟,对不住啊。你先把我放开,我这就帮你解毒。” 徐潇摆摆手,解开第一凌云被制穴道,说道:“我不碍事,你先去看看阿灵吧,她似乎……受了点伤。”徐潇自己想不明白阿灵为何会如此失魂落魄,所以只能说她受了点轻伤。徐潇虽也为情所困,但他终究是男子,相同的事情男子与女子的处置会有所不同,女子与女子之间也会不同。如果现在处在王云子位置上的是徐潇,顾生若自会担忧,但绝不会颓废至此。 罡风内王云子亦不知外面情形,他专心以剑气对抗刀锋无暇查看。这二人突然“斗法”起初只是一时热血上涌,越到后来二人竟是发现自己棋逢对手,一时间竟是越来越起劲,现在非要分个胜负不可。不同于叉招换式的你来我往,莫陌王云子二人之间的比斗尽显高手之飘逸,外人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在武功上来说,王云子与莫陌之间仿佛横有一道天堑,深不见底宽不能视,王云子万不是莫陌的对手。但一来莫陌有心压制境界至与王云子同步,二来王云子自身内功深厚到了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地步,其内力之雄浑气息之绵长就连身为顶尖高手的莫陌都啧啧称奇,这等内力,放眼天下武林都是凤毛麟角。 按照常理来说,身具如此深厚内功应当早早就跻身顶尖,否则即便是凭借一流上等巅峰的体魄也绝然承受不住如此雄浑的内力,王云子恐怕早就反受其所害,全身经脉崩裂身躯爆炸而亡了。能承受住此等浩瀚如星河般内力的,只有顶尖高手潜能被完全激发的体魄,拥有无尽可能的肉身。这等诡异情形的解释只有一个,问题出现在王云子自身武功之上。莫陌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猥琐笑容,他对王云子越发的感兴趣。 “随我来。” 莫陌身上气势突然转张狂为内敛,身边凛冽刀气迅速散去,狂风平地而起又平地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王云子闻言身上气势也是一弱,好在他收势及时,这才没有伤到莫陌。但他没有完全收起剑气,剑气聚拢于掌心蓄势待发。行走江湖做事须留一手,这是他们这些江湖中人从入行第一天师傅便教过的道理。 莫陌淡然一笑,身体一跃而起,踩踏在屋顶向远方行去,屋顶响起一阵的咔嚓声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王云子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阿灵正瘫坐在地,手上身上似有伤痕血迹。王云子只觉得头脑哄的一声炸响,愤怒之火像一只魔鬼的巨爪从心底升腾而起,死死攥住他的心脏让他几近窒息。死死憋住一口气,王云子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照顾好阿灵”,随后转身便走,他尽量让自己脚步沉稳语气平静些,不让徐潇看出异样,一直等到远离徐潇视线才终于不再压抑,身体轰然爆发宛如一道白色长虹向前激射而去,踏足之处陡然出现一个大坑!一直在暗处观望的“陌同门”弟子等到王云子远离后才敢现身,看着地上的大坑倒吸一口凉气,相互交换一下眼神,急忙向上汇报去了。 地下之城房屋摆设很紧凑,二人有心找一个空地却找之不到,最后一直奔出了地下之城的范围,来到了同属地下开拓范围的空地之上,这里倒也空旷,只是在上面一层高台之上有“陌同门”弟子监视,莫陌本想让他们退下,没想到王云子完全不给他发声的机会,抬手带有千军万马气势的一掌便轰向了莫陌面门。这一掌王云子用上了十成的气力,再加上掌心中如雷云般吞吐的剑气,这一掌要是挨实了,定是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莫陌眼神中露出笑意,竟是拔出“墨冰”直直迎向王云子的一掌。“墨冰”上气势更是丝毫不弱,霸道刀气与剑气掌力在空中碰撞,发出轰然爆鸣声!以肉掌对刀锋,王云子竟是丝毫不退,明显是存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心思。 王云子拼命莫陌可不想伤他,刀锋在触及王云子肉掌时回转,运转内功心法手中短刀如漩涡般旋转,霸道刀气竟是将周围空气都绞得有如实质的扭曲,一招“漩涡陨刀式”刺向王云子却并不伤及他,漩涡将王云子掌心的剑气尽数吸卷进去。 王云子瞳孔一缩,轻喝一声双脚如蛮牛般踏地,碰的一声问问停住溅起一片沙尘。与此同时双掌齐出,左掌正立右掌倒竖,内力分走足少阴肾经和足阳明胃经,最后出于掌心劳宫,一阴一阳两股剑气激射而出。在中途王云子双掌微微合拢,剑气相交相容形成更为猛烈庞大的剑气直取莫陌咽喉。莫陌手中短刀刀式不变,改直刺为上挑,将剑气挑飞并卸掉大部分威势,剑气直直撞在穹顶地面,洒下一片灰尘。 “十二剑神。” 莫陌突然说出这四个没头没尾的四个字,王云子却是突然瞳孔一缩,作势就又要出手,莫陌突然抬手阻止。 “暂留下次,可好?” 王云子狂奔大闹一通怒火也平复许多,经莫陌一说王云子也冷静下来,双眼寒光森森,思量再三才阴沉着脸点点头。 莫陌笑了,他指了指王云子又指了指自己,比划了一个极远的距离,意思是王云子和他的境界相差十万八千里。接着大笑着将那柄惨不忍睹的短刀塞给王云子,大踏步离去,背影颇为潇洒。 王云子环视四周逼退暗处明处射来的目光,握紧短刀他森然冷笑沉声说道:“顶尖?很难吗?” 随后他狠狠的一踏地面,灰尘激荡风聚云散,王云子体内竟是发出阵阵虎豹雷音!那是肌肉的声音,是肌肉畅快的咆哮!平地狂风起,浩荡九万里!王云子气势直冲云霄如拨云见日,这一日,王云子一脚破顶尖! …… 第一百七十五章:又见盗圣 风云消散异象平歇,王云子身上的磅礴气势逐渐归于平静,全身上下颤抖的肌肉内脏缓缓放松,如雷如兽般的咆哮之声亦随之烟消云散。王云子唇齿微启,一股浊气自他口鼻之中喷出,如一条垂死蛟龙在空中扭转翻腾,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随着浊气吐出,王云子眼中精光爆射,别样的神采在眼眸中流转,今时今日,天地间又多了一位顶尖高手。 “唉!” 虚空之中似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声苍老而悲凉,像是来自远古时期的光阴长河,又像是来自幕后某位暗中观察的大人物,那一双双紧盯着王云子的眼眸中有一双透露出无尽的伤感,甚至泫然欲泣。他在悲伤,悲伤一位如此年轻的绝世顶尖高手即将被放入天地为盘苍生为子的庞大棋局,悲伤他的命运从他决心踏入顶尖的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一个牺牲品。 不理会身后呆若木鸡的莫陌,转身返回一路狂奔,这次王云子的速度较之来时更快几分,待得靠近来处,悄然运转心法将自己一身的精气神再次收敛变成那个武功微末性格跳脱的王云子,凌厉的眼神转为饱含笑意,枕着双手迈着四方步,悠哉游哉的出现在徐潇等人面前。 “王云子!” 不等徐潇起身,瘫坐在地上的阿灵“噌”的一声弹到了王云子身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双眼中满是担忧,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王云子,贝齿死死咬住朱唇,样子楚楚可怜。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他没有为难你吧?” 阿灵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却发现王云子正嘿嘿傻笑着望着他,阿灵脸上顿时一烧,红彤彤的好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她狠狠的一拳打在王云子腹部,怒骂道:“乱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王云子装模做样的捂住肚子呻吟两声,嘴里大喊“谋害亲夫”,弄得阿灵脸上更是大红,恨恨地一咬牙,转身进屋去了。 “你这臭小子,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朋友,我绝对打得你满地找牙给我乖徒弟出出气!” 矮个男子苗师傅揪住王云子衣襟恶狠狠地说,他个头太矮,需要踮起脚才能堪堪与王云子平视,虽面目狰狞却毫无威慑力可言。 “啪”的一声,高个大汉黑师傅一巴掌打在苗师傅后脑,打得他身形不稳就要和王云子撞在一处,王云子眼疾手快急忙挣脱闪开,这才保住自己的节操没有丢。 “反了你了!你想咋着!”苗师傅跳起来就给了黑师傅一耳光,黑师傅毫不示弱,掐住苗师傅像抓鸡仔一样把他拎起来,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我徒弟对这小子有意思啊!棒打鸳鸯能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你放屁!那是我徒弟!” 二人一言不合扭打在一起,抱成一团在地上来回翻滚,弄了一个灰头土脸。徐潇不去管这边无厘头的混乱,拉着王云子向回走,王云子本想舔着脸追到阿灵屋里去,被徐潇一瞪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回去。到得屋中,徐潇关上屋门冷冷的盯着王云子,王云子表现的满脸无辜,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 “徐潇哥哥,我要先回去了,不然师傅又要来为难你了。” 顾生若看了看水漏,时间已经很晚了。现在若是还不回去,师傅肯定又会来找徐潇的麻烦,想到师傅那张不饶人的嘴,顾生若也是心里直冒凉气。徐潇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明日有你的比赛,我会去看的。” “好你个老徐,不看我比赛,反到去看外人的。” 王云子撇着嘴,言语中对徐潇重色轻友异常不满。徐潇瞪了他一眼,转身开门将顾生若送出。王云子眼珠转了转,蹦出门外笑嘻嘻的道:“我去送送啊!”,没走两步就被徐潇一把揪了回来。这次王云子放弃了逃跑,老老实实被徐潇拉回屋里,面对徐潇冰冷如剑的目光,王云子缴械投降。 “我承认,刚刚我是太冲动了,不应该擅自就对那个叫莫陌的高手动手,更不应该拒绝他给我的刀,害的阿灵受伤。”王云子面色严肃,说话时态度诚恳,看上去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唯有徐潇清楚,王云子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吃再大的亏转眼就能忘,同样的错误下次还会接着犯。徐潇认识王云子这么多年,王云子的性格他最清楚,因为自己的性格吃了多少亏徐潇甚至比王云子本人还要清楚。每次都是这样惊险,虽然最后都能化险为夷,但如果有一次出现意外,那后果就是万劫不复。 这次多亏那个叫莫陌的顶尖高手没有伤人之意,王云子这才能躲过一劫,但下次呢?下次遇到的顶尖高手也许就不是莫陌这样的脾气,可能会是“陌同门”门主,那个魔头。如果是他,王云子除了死徐潇想不到第二种结果,甚至徐潇都不清楚自己能否替他报仇,毕竟那是一个恶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徐潇盯着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了王云子也没有丝毫改变,怎么能是自己今晚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呢?徐潇最后丢下一句“成熟点,你这样阿灵是不会感到快乐的”就躺下睡觉了。王云子眼神闪了闪,在心里道:“你不也是一样幼稚。”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几个月不见,老徐还是老徐,这就足够了。 第二日,徐潇起了个大早,竟然如小时候一样在门前练起了走桩。许多年没有如此勤勉练习早课,徐潇一时竟是有些生疏。一套走桩共一百八十一步,快走下来也要小半个时辰,徐潇不求快而求慢求稳求准,这样一来一百八十一步走桩竟是用了近一个半时辰才走完。当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收势后,徐潇面对东方缓缓吐出一口压积于体内一晚的浊气,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最后竟是吐出了一口浓痰。做完这一切,徐潇顿感神清气爽,原本略有昏沉的头脑竟是陡然间变得清明,似是朝阳东升划破阴沉夜幕,天地间由阴转阳由浊转清,一片生机盎然。与此同时,比武场传来了隆隆的鼓声,新的一天开始,新的比赛开始。 从今日比赛开始,由多人混赛转为一对一单赛,前几日筛选出来的那些实力较强的参赛者也要开始进行比试,且从今日起,所有人准许使用兵刃。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独自前来赴会,所以这些人不会与各门派之间比武联系在一起,也就不会影响最终结果的评定。 今日第一场就是顾生若的比赛,徐潇和王云子早早来到最适宜观战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在东侧督战看台的正上方,这里距离比武台最近,观看战局也最为清晰。今日督战台上只有一人,便是那一直打瞌睡的老人。今日老人破天荒的没有打瞌睡,略显佝偻的背影紧贴着太师椅背,似是要尽量将自己显得挺拔些。今日也由不得老人不精神,今日武功达到一流下等的参赛者也会开始比赛,老人的实力也不过是一流,若是场上当真发生不可控的变故,单凭老人和判官的二人恐怕是无法压住全场。 三声鼓响,顾生若缓步上台,对手却是迟迟没有露面。判官在台下直皱眉,环顾整个比武场依然没有看到要上台的人影,不由得微微有些不快,沉声道:“梦清凉!若是再不上台,本官就判你自动弃权了!” “唉!真不应该告诉你我的本名,记得下次叫我盗圣。” 一道男声从南侧看台后传来,随后有一人飞身而下,轻飘飘落于比武台上。来人衣冠不整睡眼朦胧,似是刚刚起床便匆忙赶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鞋正在奋力穿上。更让人觉得滑稽的是,他的脸上竟然贴着四五张纸条,在脖颈上还有女人的唇印吻痕,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在地下还玩儿女人,啧啧!这人好兴致! “梦清凉?大男人怎么起这么个名啊!还被当众叫出来了,噗!真是有意思。” 王云子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包括徐潇在内都是哈哈直笑,弄得比武台上盗圣梦清凉好不尴尬。王云子看着梦清凉这张脸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猛地一拍大腿,王云子凑到徐潇耳边道:“我见过他,就是在花船失火的那个晚上,我们赶到时他刚好从花船离开。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些内情。”徐潇眉毛一挑,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层关节,看来等下有必要见一见这个“盗圣”。 判官皱着眉哼了一声,黑着脸宣布比赛开始,台上顾生若刷的拔出佩剑,剑尖斜指地面全身戒备。顾生若没有贸然进攻,她不知道眼前人的底细但她能确定,眼前人的实力比她只强不弱…… …… 第一百七十六章:无耻淫贼 盗圣梦清凉随意扫了严阵以待的顾生若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随手摘掉脸上贴着的纸条,撇着嘴啧啧的直摇头,似乎对顾生若很不满意。他的目光好像两根尖刺,带有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顾生若,看得顾生若浑身不自在,梦清凉视线所及之处都会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唉!差劲啊真差劲!没想到我第一个对手竟然是这么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真是有够让我失望的。可惜了,长着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就是这身材……实在是让我提不起胃口。” 梦清凉摇着脑袋满脸的惋惜,这一席话说得顾生若直皱眉。她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大家闺秀,不会因为这些话就脸红羞赧不知所措,她是不明白梦清凉说这一番话的意义所在。他是要让自己放松警惕趁机偷袭?还是要羞辱自己以激将法使自己露出破绽? 实则这倒是顾生若想多了,梦清凉所说正是他心里所想,他作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丛老手可谓是阅女无数,顾生若的相貌在其中无疑可以排到上等,甚至是最上等,但如果配上身材……那可就差得远了,典型的该长开的地方没长开。虽然这不会影响顾生若脱俗的气质,但在梦清凉眼里,整体的味道就差了些。 梦清凉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看台上的人都是听了个真切。王云子坏笑着凑到徐潇耳边诛心的说:“这名字娘们唧唧的爷们儿也真是大胆啊,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你的女人!老徐,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啊,反正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了!我现在就能冲上去扇他巴掌!老徐,这种时候你可不能怂啊!” 徐潇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把这笔帐记下了,不管他与顾生若的关系是在哪一步,这口气他都是要帮顾生若出的。不然,堂堂大魏七公主就这样被人当众欺辱还成何体统?顾生若可以不在意,但他徐潇不行。 台上,梦清凉似乎是察觉的到了顾生若的疑惑,他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没由来的一句话问的顾生若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这让梦清凉很是尴尬,他悲愤的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居然有人说我不帅?如果不是你眼睛瞎了,那就是你有爱人了。算了,不说这个。你想一想,我这么长得又帅活儿又好的肯定是被别人投怀送抱,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儿过?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一个个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一个个*圆波辣腿长腰细长得那才带劲!和她们一比,你觉得自己有可比性吗?”说着,梦清凉看了看顾生若,“所以你不用怀疑我说这话有什么居心,我只是很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虽然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女人用偷袭,就算……我对她没兴趣。” 王云子又开始在徐潇耳边吹邪风:“老徐,着你还不出手!这人说话也太放肆了吧!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污言秽语!把我们堂堂七公主殿下的耳朵都污了!这种人就应该拔了他的舌头喂狗!现在我看着他都觉得恶心!还盗圣,专门偷女人的吧!我看这种嘴上无德的人人品也好不到哪去!约莫着逛窑子都不给钱还得偷钱!让这种人和生若妹妹站在一起,真怕玷污了我们生若妹妹冰清玉洁的气质!” 王云子说的还真没冤枉梦清凉,上次在花船上他就是这么做的。这位盗圣有三大爱好,偷女人、偷钱、偷女人的钱,当然钱也包括那些值钱的物件。 顾生若对梦清凉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皱着眉问道:“你还打不打?” “打!怎么能不打呢?虽然我对你不太满意,对和你做一夜露水夫妻什么的没兴趣,但这架还是要打的,不然这‘蓟州大会’我干什么来的?” 梦清凉笑笑,右脚后撤腰部微沉摆了个拳架子,对着顾生若勾了勾手。顾生若一皱眉,侧目看了看自己手中长剑,转手将长剑收了回去。梦清凉咧嘴一笑,抬手点了点顾生若说:“你还挺讲究,不过我看你是个女人,和我比武就没必要这么讲究了,拔出你的剑来,用尽全力来攻我,不用有所保留。放心,你伤不到我。” 梦清凉口气很是狂傲,看台上一片哗然,都说梦清凉这人真是不要命了,两丈见方的比武台上让对手随意用兵器功自己,还说一定伤不到他,这人对自己的武功是有多大的自信,如果他不是个高手,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顾生若少有的嘴角露出冷笑,拔出长剑手指轻弹,长剑剑身上发出微微的剑叹,脚下左右横移宛如灵蛇蜿蜒爬行般迅速向梦清凉靠近。“灵蛇步”!顾生若这一脉的独门步法,以灵动多变难以捉摸著称,此步法施展开来可如蛇灵活油滑,让人抓之不住。 步法施展,手中长剑亦是随着步法的韵律开始晃动,顾生若手中长剑是一口软剑,可如蛇般翻转倒卷,随着步法施展出“灵蛇剑法”,以刁钻的角度专攻对手难以防御死穴,一旦击中便会如同被毒蛇咬中,必死无疑毫无回天之力。 倏!倏倏!三剑刺出,分取梦清凉丹田神峰和灵台三处重穴,这三处乃是人体行气大穴,一旦被刺中后果不堪设想。且顾生若这三剑前两剑为虚最后一剑为实,如果不能明辨虚实擅自出手抵挡前两招,便会失去抵挡最后一个实招的能力,这样便会将自己完全置于死地。 梦清凉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暗道一声“来的好”,面对顾生若的前两招竟是丝毫不动,一直到顾生若最后一剑出手才猛然转身,双手缩于胸前,脚下蓦地一滑,竟是以十分滑稽的方式躲过了刺来的一剑,随后身体自下向上猛地窜起,两只手“呼”的向前推去,去的方向竟然是顾生若的**,且双手食指上内力喷涌而出,竟是要以此等不耻的方式点住顾生若胸前穴道。 “嘿嘿!瞧我一招‘老汉推车’!” 梦清凉满脸的邪笑,虽然嘴上说对顾生若没有兴趣,但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傻子吗?梦清凉本着这个原则,出手也就不客气了。这下,饶是顾生若也是不由得满脸的羞红,银牙紧咬怒从心起,脚下滑动身形后仰向后急退,同时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挑向梦清凉中线。原本出手时还有所保留,现在看来顾生若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对这种淫贼还手软什么!除去他一个不知要造福多少人! 梦清凉哎呦一声,脸上奸笑不断,脚下猛地一停,随后身体奋力后仰,以双手撑地两脚一抬一缩一蹬将长剑弹开。不等顾生若变招,梦清凉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蹲在地上,随后如同一只蚂蚱一样闪电般跳起,在空中四肢张开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下压来,活像一只蛤蟆。 梦清凉速度极快,顾生若根本来不及出剑。虽然蛇是蛤蟆的天敌,可此时蛤蟆直扑向蛇的七寸,再凶的蛇一时间也是来不及反击。一只硕大的蛤蟆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将顾生若震飞了出去。这还是顾生若临危爆发强行扭转身体避开正面一击才有的光景,不然肯定会被梦清凉压在身下。到得那时,顾生若恐怕就只求一死了。 “小娘子,我这招‘蟾蜍滑石’滋味儿不错吧?有没有兴奋起来呀?别着急,接下来更刺激!”梦清凉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淫光更盛。 “呸!死淫贼!登徒子!不要脸!”顾生若又羞又恼,死死的咬住牙关,抬手一剑刺向趴在地上的硕大“癞蛤蟆”,“癞蛤蟆”却是突然间再次弹起,身体在空中反转以双脚踢向顾生若双峰。两脚脚尖在软绵绵的胸部一点,随后借巧劲飞出直冲向上。而顾生若则是被这一脚踢得身体后弯成弓,噔噔噔接连后退十数步才堪堪停下来,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一条条冷汗不断顺着香腮滴落,身体一阵酥麻。虽然她的穴道没有被制,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此时连站立都有些困难,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看台上徐潇猛地捏紧了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得一旁王云子一个激灵,看来老徐这是动了真怒了,这个盗圣怕是要有苦头吃了!王云子怜悯的看着正洋洋得意的梦清凉,心里为他默哀了一秒钟。 “这招叫做‘后羿射日’,怎么样,是不是更刺激?” 顾生若粗重喘气没有答话,她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若是气断了可就输定了。梦清凉一挑眉毛,这小娘子还挺烈的,这都不倒下,有意思了!脚下一闪,梦清凉突然以手撑地来到顾生若身前,顾生若大惊,不等反应腰上已是一沉,竟被梦清凉双腿缠住腰肢在地上陀螺似的旋转了起来。 顾生若此时本就虚弱,经这一来气息更是紊乱,一时间头晕目眩身体一软失去了抵抗力,被梦清凉一举扔飞了出去,掉在台下几近昏厥。 …… 第一百七十七章:苏韵仙子 随着顾生若落在台下,看台之上一片哗然,大呼梦清凉无耻,还有人扬言等下非把梦清凉千刀万剐,替顾生若出这一口恶气!梦清凉不为所动,颇为谦逊的对着四方一一拱手行礼,口尊承让,看台之上叫骂之声更盛。判官黑着脸敲响铜锣,跳上台来宣布胜者为梦清凉。他虽然不耻于梦清凉的做派,但规矩便是如此,他也不能因此便判梦清凉输。 虽然观战众人大为不满,可他们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这个登徒子大摇大摆的跳下台去,走到顾生若身边探手似是要将她扶起来。这淫贼能有这种好心?在场谁都不信,这厮定是要趁机玷污人家姑娘清白!见梦清凉此举,距离较近的一些年轻男子已经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纷纷亮出兵刃就要上前与那梦清凉拼个你死我活。这些人倒也不是有多侠义心肠,只是面对顾生若这等美人有心显露一番,若是能博得美人青睐那便是最好的了。 不等这些人自家长辈喝斥,忽见一道白色身影如同一道白虹从天而降,其速度之快饶是那些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是平生所未见。白色身影就那样蓦地出现,好像一根白刺直刺人心。那感觉就像是一道滚地雷自天空中轰然砸下,仅仅半刹的功夫便从遥遥九天降到碧落黄泉,虽然无声无息却是气势磅礴,屹立于天地之间很是扎眼,没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随着这根扎眼白刺的降临,众人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不足一刹,众人的瞳孔仅仅是微微一缩,眼前白色身影便已经裹挟着倒地不起的顾生若消失无踪,徒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梦清凉刚刚一直弯着身子,直到白刺消失才缓缓起身,脸上笑意盎然丝毫不觉尴尬,闲庭信步,身影缓缓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一直到自己的屋门前,梦清凉才转过头面对远处惨然一笑,垂在脸旁的发丝无风自动,露出一个鲜红的掌印,嘴中淡淡说道:“很好!这笔账,我‘盗圣’梦清凉,记下了……” 不再说“盗圣”梦清凉,比武场中经此一闹所有人皆是大感惊奇,回过神来后全都窃窃私语,暗暗猜测这位绝世高手会是何人,赞叹其轻功之俊出手之快气势之不凡。更有江湖前辈仰天长叹,感叹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华数百年,他们这些老骨头是时候该退出江湖了,一时间竟是苍老了十岁。 其他人怎的个感受不提,王云子可是震惊不已,他没想到徐潇竟然真的会出手教训梦清凉,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王云子能确定,在场众人最多看出徐潇年纪却决计瞧不清徐潇的相貌,但总归还是太过张扬。震惊之余,王云子又觉得心中一阵畅快,梦清凉此人太过无耻,任由他这样嚣张下去心中总是不快。如果是他王云子,可就不是赏他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徐潇引起的风波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三声鼓响,判官跳上台来,提气念出下一组选手名单:“‘云纹山’苏韵,对‘黑水派’萧绝。” 王云子不明所以的看向四周,满心的疑惑。周围这些人怎么好像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两个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脖子恨不得伸断了还在使劲瞪眼睛伸脖子,好像生怕错过什么美景一般。不止如此,王云子更是听到了成片的口水声,在他惊讶的目光之下有人竟然像狗一样吐出猩红的舌头蹲在地上目光痴痴宛如呆傻。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从“苏韵”这两个字被判官念出的时候发生的,王云子摸了摸下巴,想来这苏韵应当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然这群人不会像发情了的公狼一样各个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台去大肆发泄一番。这未见其人台下已然失控,若是佳人登台露面,岂不是刹那间就要被他们撕成碎末?王云子双手抱胸,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态度。他不认得苏韵,来此之后也没见过这位佳人的容颜。苏韵前两天全部轮空,连一面都没有现,就连今日也是等到念到自己之后才不知从哪里现了身,这可是急坏了这些狼崽子,要知道有不少都是为了见苏韵一面才来参加这次“蓟州大会”的。 佳人款款而来,一席淡黄色蚕丝衣随行而动,飘飘逸逸似出尘仙子。瀑布般的长发下垂及腰,却遮挡不住其身体圆润的弧度,勾起男人无限欲望的幻想。她面目清楚干净,一眼看过去顿感舒服,好像流水滑过心尖,眉眼口鼻皆是如此。不同于那些胭脂俗粉的单一娇柔妩媚,这个女子身上兼具柔媚与英气,且二者相得益彰让人丝毫不觉别扭,反到是让她的柔媚更加诱人,英气更显亲切,给人以似远似近似实似幻的错觉,她明明就站在那,却让你觉得若即若离。这样虚虚幻幻,更加吸引人,也难怪这些人甘愿当一条狗。 同样都是仙子,顾鸣烟相较于这位苏韵苏仙子显得要更高贵神圣不可侵犯,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凰鸟。苏韵这位仙子就要更加亲近一些,像是百花神,更接人气。王云子觉得,如果将这两位仙子放在人群中让人选,他相信选择苏韵的要远远超过顾鸣烟。 “老徐要是先遇到的不是长公主而是这位‘云纹山’的苏韵,想来应该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王云子暗暗为自己的朋友叹息,虽然现在徐潇看上去一切正常,好像已经从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走了出来,但王云子了解他,这件事情远没有结束,徐潇依旧活在痛苦与纠结中。 王云子暗暗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察觉到旁边的异动,周围台上这些人可是全都嗷嗷直叫,一个个气喘如牛屁股有如被火烫,不断抬起再放下,好像坐的时间一长就会变成点燃的火箭炮仗,直接飞出去。这些人都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们知道一旦自己强行出头绝对会弄巧成拙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师门。所以也只能强行安分守己,不对眼前的人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场全部小辈也不乏一些年纪稍长一些的前辈,面对苏韵的美貌都是有些失态,心里对那个什么“黑水派”的萧绝恨之入骨,凭什么这小子运气这么好能和苏仙子同台对垒?这小子要是识相就趁早认输,免得脏了苏仙子的手。要是敢伤到苏仙子一根汗毛,把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不过说回来,苏仙子的武功如此之高,这小子想伤估计也难。 在苏韵的光辉下,对面的萧绝完全被人忽视。萧绝也是一个年轻俊彦,武功在此次同来的同门中最为精湛,平日在门里也是被师妹师姐围着转的人物,心气颇为高傲。如今完全被人忽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对面站着的是整座武林都赫赫有名的苏仙子!让整座武林年轻一辈男弟子都垂涎三尺的人物,就连他这样心比天高的人物都是动了心思,想着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萧绝,其他那些胭脂俗粉根本入不了我的法眼。 萧绝仍在神游万里,判官已是宣布比武开始,苏韵拔出腰间青色长剑对萧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萧绝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拔出自己的蓝色佩刀,仍旧愣愣出神。苏韵两道淡淡的剑眉微蹙,左手引了个剑诀,右手青色长剑一抖,脚下动呼地就出现在萧绝身前三尺处。苏韵形态优雅,施展武功时亦是如此,引得看台上不断喝彩吹捧,一直到有长辈出言喝止才逐渐收敛。 萧绝兀自愣愣出神,忽觉胸前一凉,一柄长剑已经直刺而来,心中大惊急忙用刀封挡,同时脚下向一侧闪去,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颇为狼狈。萧绝被这一惊终于是三魂七魄尽皆归位,背后渗出一片冷汗,心中后怕也暗叹苏韵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竟也如此狠毒,没想到她不是一朵柔弱的樱花倒是一个蛇蝎美人。 经此一劫萧绝终于不敢大意,手中刀舞成一片蓝光,使出了自家“黑水派”的防御招式“江水滔滔”,一旦对手兵器靠近便会被如同江水般的漫天刀光吞没其中,将对手兵刃卷走搅碎。没想到萧绝一出手竟是一个防御招式,苏韵眉毛一挑,觉得这是萧绝在向她发起挑战,一时间好胜心起,仔细观察其中破绽,片刻之后苏韵眉毛舒展,手中长剑舞了个剑花,径直攻去。 萧绝心中一惊,他本就无心与苏韵争斗,使出此招时也没有用尽全力,本意是卖弄一番。哪成想,苏韵竟然全力而出意要破敌,他这一招被破不要紧,只怕留有余地之下自己难逃重伤,心中一惊手上变乱,招式竟然不攻自破,蓝色长刀与青色长剑交砰之下竟是虎口一麻径自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响声。 萧绝身形闪动闪过一招,阴沉着脸捡起地上长刀,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挑掉了兵器,一时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心中愤恨难平。哪怕你是个仙子有能怎样?仙子就能随意羞辱人了吗?经此一来,萧绝好胜之心被完全激起,面对苏韵这等美人竟也觉得稀松平常视之无味,阴沉的笑着诡谲的笑道:“苏仙子,你敢与我打个赌吗?” …… 第一百七十八章:鏖战一处 打赌?这小子要和苏仙子打赌?他有什么资格!他知不知道他和苏仙子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看台上一时间群情激愤,一个个盯着萧绝的眼神饱含杀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如果眼神能凝为实质的话,萧绝早已被刺得千疮百孔! 萧绝自在气头上,对外界的眼神浑然不觉,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苏韵,其中寒光凛凛直叫人胆寒。苏韵外表亲切柔美,但实则内心刚强,面对萧绝的逼视浑然不惧,两条淡淡的剑眉一竖,一双桃花眸子中射出道道剑光,宛如仙人凝望,与萧绝阴冷的双眸炸出一片火光。 “你要赌什么?” 苏韵朱唇微启,声音淡薄如一层飘渺的轻纱云雾,在人心尖一扫即逝,却让人难以忘怀忍不住想要再听一次。苏韵声音微微,只有场上的萧绝能听到,看台上众人只见苏韵朱唇微启却不能闻其详,一个个心如猫抓,猴急的想要冲上去听个清楚明白。 “爽快!”萧绝嘴角勾起,“我们就赌这场比武的输赢,如果我输了,我当场自刎,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嫁给我!” “什么!这小子说什么!他是不是想死!” “活腻歪了!真的是活腻歪了!来呀!把我的刀拿来!我现在就让他身首异处!” “不能便宜了他,等下把他脑袋拧下来,我要用它当夜壶!” “反了反了!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吃天鹅肉,看苏仙子等下怎么弄死他!” “不用等苏仙子,我现在就杀了他!” “放肆!比武场岂容你撒野,你当这是你自己家吗?还不快坐下!” “反了你小子了,还不给老夫回来!” “嘿嘿……有好戏看了……” 萧绝说话时刻意太高了声调,声音好似颗颗落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以至于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瞬时间一片混乱!小辈的叫骂声老辈的呵斥声,兵器出鞘声煽风点火声震耳欲聋,其中还不乏打斗声,侧目细瞧原来是师门长辈出手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有些甚至被打得口吐鲜血飞出去数丈远,足见师门长辈的恨铁不成钢。 苏韵听闻萧绝言语眉头微蹙,一双桃花眸子微微低垂,似是在犹豫进退。萧绝一见登时大为得意,眉毛一挑嘴角轻蔑一笑说道:“怎么?堂堂‘云纹山’苏韵苏大仙子是输不起吗?”此语出口再次激起轩然大波,喊叫声成片却不再有人争抢着要上台与萧绝一分生死,不只是因为那些师门长辈的震慑,场下判官也站到了比武台下,冷冷的扫视看台众人。 “有何不敢?” 苏韵眼中射出一抹厉色,她内心极为好强,平日在师门里虽然处处受人照顾关爱却对此倍感厌恶,她觉得,凭什么身为女子就要任人摆布,就要遵守什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她是武人,她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花大闺女,她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她要让世人知道,男人能做的她身为女人也能做!现在这个赌,就是她向世人证明的第一步!不成功,便成仁!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绝仰天长笑,伸出一拳锤在胸口说道:“一言既出。”,苏韵亦是握起粉拳锤在胸前:“驷马难追!”二人共立心头大誓,如有违背,道心蒙尘,从此武功不可寸进。这是武林中人与修道之人共同的大誓,天地为证人心为鉴,如果擅自违反定会生出心魔,称为未来大道上的一大阻碍,轻则走火入魔疯疯癫癫,重则行气出偏身死道消。 众人一见二人立誓均是一阵哀叹,随即又开始为苏韵呐喊助威,他们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女神仙子嫁给他人,那无疑是一种亵渎。 萧绝收敛笑意,面色转为严肃眼神警惕拉开架势,他虽然嘴上说的轻蔑,但心里清楚苏韵的实力,所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若是胜了还好,一旦输了可是要自刎于当场,那他如何能对得起栽培自己的师门呢? 苏韵心中早已将生死胜负置之度外,只当这是她证道路上的一颗石子,由此一来反到身心轻松,左手引了个剑诀,脚下如云海翻滚忽高忽低忽快忽慢,随着脚步身形晃动忽前忽后虚虚实实,让人难以捉摸。忽听苏韵娇叱一声:“着!”,手中长剑连刺如狂风暴雨,化作漫天剑影,呼啸着刺向萧绝面门。 萧绝脚下定气不动,手上却是一动再动,一柄蓝色长刀由一变二,由二变四,由四变八……呼得就变成一片蓝色长河,与苏韵铺天盖地而来的漫天剑影招招相撞,刀剑相交叮当作响,刹那间竟是拆了百余招。百招过后二人刀剑速度均是丝毫不减,刀锋更强劲,剑法更刁钻,刹那间又是拆了百招,这次,二人间的差距显现出来。萧绝面色不改,依旧从容自若,手中刀反倒是用起来更加轻松。苏韵俏脸泛起潮红,银牙紧咬鬓角见汗,长剑几欲脱手。 苏韵虽然剑法灵动但输在膂力不足,长时间拆解下来体力已是不支。但她仍在死死坚持,若是此时认输,自己的大道就全毁了。再过数十招,苏韵的虎口竟然渗出道道血丝,眼前也是阵阵发黑。一咬舌尖,苏韵强提精神“倏倏倏”猛出三剑就要抽身后撤,可萧绝哪能让她得逞?“呔”的大喝一声,手上长刀猛然发力,漫天的蓝光遮蔽了苏韵的视线,眼前一花虎口一痛,长剑竟已是被萧绝夺了去。 不等苏韵有喘息之机,萧绝倒转长刀,以刀柄点向苏韵膻中穴。苏韵长剑脱手已是羞恼至极,再见自己膻中穴就要被制,心中更是羞愤欲绝,死死咬住舌尖,竟是不退反进拼死一搏,双手齐出,左手一招“气蒸云梦泽”拍向萧绝六阳魁首,右拳一招“波撼岳阳城”轰向萧绝左胸!苏韵在情急之下,竟然达到了分心的境界。 苏韵不要命的打法大出萧绝意料,苏韵悍不畏死他却不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立刻抽身后退转向苏韵右侧再攻。苏韵拼死之下的围魏救赵之举大获奇效,哪敢轻易放过大好良机?转被动为主动,左脚点地右脚横踢,一脚踢向萧绝持剑左手手腕。萧绝本想轻易闪过,没想到这一脚至了中途气势陡变,竟然变得山岳般沉重,轰的向他横飞而来,如同一块硕大的流星,拖起一道虚影。萧绝想要转避已是来不及,手腕被如同山岳般的一脚踢中,手腕一麻,长剑已然脱手。 萧绝一咬牙硬生生忍住手腕断骨般的剧痛,右手长刀上挑,一招“荡尽天下”要将苏韵圆润的大腿齐膝斩断。苏韵一击得手立刻收腿,脚下步法施展到极致,探手一抄将长剑抄起,随后身体飘飘然向后飘动。萧绝猛然大喝一声,长刀舞成一团旋风,洪水猛兽般向苏韵扑来,似是要将她斩为数段。 苏韵把心一横,内力翻涌注入青色长剑,砰的一声与蓝色长刀碰撞一处,二人身体皆是一震,下一刻二人虎口,刀剑脱手而出,“嗤”的钉入台面。苏韵此时体内气机紊乱,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胸前起伏,一口鲜血直冲喉头,被她死命咽下。 萧绝也好不到哪去,半边身子酥麻,死死的盯着苏韵只怕此时她突然发难。萧绝暗暗心惊,他没想到苏韵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强横的内力,将自己长刀都震得脱手。想来,她这个仙子倒也是名副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花瓶。 萧绝眼神扫动,落在不远处的长刀之上,瞳孔一缩,身体猛然爆发冲向长刀,行至中途忽听一声娇叱,右脸处掌风猎猎吹得他脸颊生疼,眼睛一瞥,但见苏韵一掌劈来。此时她白皙的俏脸上一阵紫青色,显然是强行带伤出手,萧绝眼中神光一闪,身体侧倾,转而攻向苏韵。苏韵此时定然势力大损,这一击定叫她败下阵来! 二人手掌对碰,身形都是猛然后退,萧绝后退三步再次攻来,苏韵连退五步脸上青气翻腾,身形摇晃不稳。猛地一咬朱唇,朱唇上登时满是鲜血,苏韵借此稳固心神,再次出手迎敌,这次对掌苏韵伤势更重,噔噔噔倒退十步才堪堪稳住,不等她有喘息之机萧绝又是一掌! 接连两掌苏韵已是强弩之末,这时再来一掌已是万万接不住。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遇强则更强遇刚则更刚,两只桃花眸子中精光爆射,面对生死局苏韵心中丝毫不惧,且面对死亡逐渐冷静下来,在心中仿佛出现了一面镜子,眼前景物越来越慢,最后萧绝的身影完全定住,全身上下的破绽在苏韵眼中一一展现,毫无保留!此等景象竟然是破境的征兆! 苏韵此时心如止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异样。她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眼前变得无比清晰,瞧准了萧绝的破绽一拳打了过去。萧绝被打得气息一滞,面色潮红接连后退数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苏韵,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 第一百七十九章:世事无常 “好!打得好!” “打死这个龟儿子!” “苏仙子武功盖世,天下无双!” 眼见萧绝吃瘪,看台众人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喝彩声,心中畅快至极,这个得寸进尺的王八蛋终于是遭报应了,苏韵仙子做的当真是大快人心! 比武台上,苏韵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如一片冰湖缓缓恢复生机,一双桃花眸子光芒流转,盯着对面的萧绝缓缓吐了一口气,脸上潮红再起,终于是忍不住吐出一口瘀血。苏韵刚刚受了不轻的内伤,又强行带伤出手以至于伤上加伤,争得一线喘息之机后强自调息,胸前剧烈起伏身体微微颤抖,几乎就要倒地不起。 刚刚苏韵突然进入到前所未有的空灵状态才能勉强挡住萧绝的致命一击,那种状态乃是破境的征兆,如若能静心打坐运功推演,武功定能再进一步。但此时乃是在比武场上,容不得她静心突破,所以只能强行中断,将踏进门槛的一只脚抽了回来。只是不知道经此一撤,苏韵又要再苦修多少年才能再入此景。此等憾事若是让苏韵的仰慕者知晓,定要将萧绝撕碎了剁成肉泥喂狗吃。 硬生生挨了苏韵一拳的萧绝也是不好受,运气的关键时刻被一拳打在软肋,气机为之一滞不提,更是引得体内真气乱窜,将内脏冲出了内伤。萧绝抹掉嘴角鲜血,捂住胸口直起身来冷视苏韵,他现在对苏韵可谓是恨之入骨,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旁现在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张破皮囊。萧绝暗暗心中想,今日若是能胜了这个小贱人,等她嫁给自己一定要好生报今日接连出丑之仇! “小贱人,再战!” 萧绝双目一瞪眼中凶光如刀如剑般射出,一双手从拳猛然变爪,竟是发出“铮”的一阵金属破风呼啸声,十指前戳,如刀如枪如剑如戟如斧如钺,似是要将苏韵一爪撕成碎片!这一招乃是萧绝的看家本领之一,名为“阎王誓杀帖”,十指可如兵器般锋利,触碰十指者如被贴上了阎王的请帖,甩之不掉非死即伤!“黑水派”开创此武功的前辈曾以十指洞穿之力硬生生将一座山的山体中挖出一个洞,这个洞现如今依旧保留在“黑水派”山门之中,为此后历代掌门的闭关清修之所,足以说明此招的威力。 苏韵见萧绝来势汹汹不敢大意,换好一口气脚下施展步法,身体如云雾般飘渺晃动,不去迎其锋芒。她深知此时的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万不可轻易与之拼死斗狠,不然伤的定会是自己。她一直一来施展的步法为“云纹山”独门秘技,名为“云上仙人舞”,施展起来如同身再云雾飘渺的仙宫,让人琢磨不透。这本是一招极为高明的步法,但以此时的苏韵来施展,威力便弱了一半,几次闪转腾挪之后萧绝猛然发力,十指速度陡增,苏韵一个躲闪不及竟是被抓住了一片衣角。那块精美的淡黄色蚕丝在空中刹那间被绞为碎片! 若是换了旁人,强劲一击搅碎了对手的衣角定会大加羞辱,但萧绝此时可没有逞口舌之快的念头,他这一招看上去极为威猛霸道,但弊端也异常明显,这一招“阎王誓杀帖”极其耗损内力,长时间施展下来甚至会伤及自身根基,所以这一招在“黑水派”中并不算顶尖,只在萧绝这些小一辈中是威力最强的杀招。 咽了口唾沫,萧绝重重喘着气,他现在体力已然有些吃不消,再这样施展下去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内力便会枯竭。可他又不愿中途换招,现在换招无异于告诉对手自己体力不支,有心示弱。心高气傲如萧绝怎可能甘心示弱?只能是暗暗叫苦。 经此一来又过了十余招,忽听萧绝怒喝一声,紧接着便是苏韵的一声惨哼,一抹鲜红如桃花般片片飞落在台上,鲜红扎眼让人触目惊心!再看苏韵右手捂住左肩,瘆人的红色浸染了大片衣衫,雪白的肌肤袒露在外,五道伤口赫然出现在苏韵圆润的香肩之上,伤口外翻甚至其中两道深可见骨,足见苏韵伤势之重。 全场死寂!所有人盯着这一幕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片刻之后众人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爆发出来,如同座座火山齐喷!参天火树遮天烟云,压人透不过气!眨眼之间,人影冲天而起,完全遮蔽了地下城中仅存的些许火光,如冰雹般向萧绝砸去! 场上的惨景出乎判官预料,他没想到二人皆是如此好强,尤其是那个叫做苏韵的女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判官这一来甚至产生了惜才之心,这二人哪一个受伤落败他均是不忍看到。下一刻看台上的惊天场景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漫天的人影向台上扑去,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那个叫做萧绝的“黑水派”弟子。这样壮观的场景判官平生所未见,一时间竟是呆了。等回过神来,已经有人冲上台去与萧绝战在了一处! 判官脸色登时一黑,身形闪动到台上,一手一个将两人甩飞出去,随后再甩出两人,意欲将萧绝从包围中解救出来。可是奈何人数太多,扔出去两个便会再上来两个,被扔出去的人也是一个翻身跃起再次跳上台来加入战团。甚至有人杀红眼,也不分是谁,拿着兵刃就向判官身上招呼,由于人数太多判官无处施展身法,身上衣衫亦是被划戳挑破得破烂不堪。 “莫慌,我来助你。” 就在判官心急如焚甚至生出出手将这群不守规矩的蠢材全部打杀了的念头之际,那名坐在东侧看台上的老人的声音突然传如判官耳中,判官心湖为之一静,随后便见老人身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梭,频频出手封点众人的穴道,再反手将他们扔出去,出手速度之快身法游走之玄妙有如神仙下凡,判官身上压力陡轻。 分神四顾,台下潮水般的人群已是被逐渐打散,出手的正是那些师门前辈,一个个脸色铁青,出手更是毫不留情,打得自家弟子血肉模糊还不算,甚至还有直接废手废脚,足见他们对这群不成器没脑子的晚辈有多么失望。再扭头看向苏韵那边,同在比武台上却泾渭分明划分出一道界限,一边战团混乱,一边风平浪静。虽都是被围住,苏韵这边却都是前来献殷勤的各派弟子,各个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苏韵。有的柔声问长问短,有的献出师门重宝供她疗伤,还有拿着……拿着各式各样胭脂水粉玉簪金镯上前献宝,也不知这些人要脑子是干嘛的?苏韵对这些人则是爱答不理,自顾自运功疗伤,从同门师妹手中接过金创药涂抹在伤口之上,期间脸上竟是毫无表情,看得一干人等一阵揪心。 不去再管这边,判官全力出手封点台上众人穴道,半个时辰过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骚乱才终于平歇,一地横七竖八躺倒着穴道被制的弟子,甚至还有大片的血污,场面极其惨烈。骚乱的目标萧绝更是凄惨,脸肿得根本分不清五官,鼻血横流嘴角淌血,额头上更是血流如注,一条左臂被折断,肩头被刀剑划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有一根枪头刺进他肩头之中,手臂虽然没有完全被废但也差不多了,没个三五年是无法痊愈。 判官脸色阴沉如水,命人将萧绝扶住,探手入怀掏出一块白色丝帕,又掏出一个黑玉瓷瓶,将其中药膏抹在丝帕之上,盖附在枪头四周,片刻之后缓缓将枪头拔出,每拔出一寸萧绝身体便会剧烈颤抖挣扎一次,一次比一次剧烈汗如雨下,喉咙中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鸣,最后喉咙都被喊破了。 最后枪头拔出后,伤口中并没有流出血液,周边伤口甚至开始结痂,显然是得益于那个黑玉瓷瓶中的药膏。判官擦掉额头冷汗,让“黑水派”弟子照顾好萧绝,同时吩咐“陌同门”弟子将大夫找来,这才面色冰冷的扫视台下众人。 判官沉声开口:“凡参与混乱者,所在师门取消比赛资格,现在立刻滚了出去!”借着他又提醒了一句:“希望你们放聪明点!滚出比武场!”判官的语气不容置疑,当然那些那些师门长辈也没想过质疑,自己的脸算是丢尽了,他们恨不得立刻离开地下之城远远回到师门闭他个十年关,免得行走江湖让人笑话! “还不快走!在这里丢人吗!” “没脑子的东西!当初怎么就收了你们做弟子!还不快走!” “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在地上躺着自生自灭吧!从此之后,师门除名!” 一众人灰溜溜的离去,这一下比武场中人数竟只余三分之一,剩下众人都是压力陡轻,走了如此之多的对手,自己离最终胜者更近了一步。 “扶他们回去,这次比赛……做平局处理。” 判官眼神一黯,看着萧、苏二人叹了口气,一拂袖子跃下比武台。这次变故后苏韵尚好,但萧绝心境则完全崩碎,被当众围殴之辱对心气高傲的他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他现在只求一死可奈何身体无法移动分毫。接下来即便是身体恢复如初本人没有求死,他的功力也不会再有寸进,终生都要活在痛苦之中,一代天才就这样荒唐的被废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 第一百八十章:前夜后夜 判官扫视台下的一片狼藉,沉吟片刻看向了回到东侧看台的老人,老人在太师椅上打了个哈欠,对着判官摆了摆手。判官会意,再次跳上台,沉声说道:“由于刚刚的混乱,场中需要进行清理,今日的赛事暂且搁置,各位请回吧。” 看台上众人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开,今天这两场比赛看得可是过瘾,不论是四人精彩的比武还是最后唱的一出大戏,都那么让人觉得充实,真恨不得再看一场。 王云子起身后扫视场中,由于人数只余先前的三分之一,很快他便发现了阿灵的踪迹。但他没有追过去,而是视线再移,最终停留在了一个背负着小女孩的书生打扮的人影上。王云子眼前一亮,飞掠几步到的人影身边,抬手拍在了他的肩膀。 “兄台,好久不见。” 那人被王云子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转头满脸惊恐的看向王云子,见到王云子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那人才稍稍平静一些。再仔细想想,那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原来是王兄,上次一别有几日没见了,殷某甚是挂念啊。” 书生打扮的自然是殷天人,而趴在他背上呼呼大睡的不是阮柠七又是谁。王云子脸带笑意刚要开口,突然咦了一声,皱眉打量睡梦中的阮柠七。殷天人见他表情眼前一亮,王云子能看出阮柠七的病态说明他懂得医理,说不定能帮上忙,急忙上前一步开口道:“王兄……” 王云子抬手打断了殷天人的话头,轻轻拿过阮柠七的一条手臂给她把了个脉。殷天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王云子,一颗心脏怦怦直跳,等着王云子说出结果。王云子细细品了片刻将阮柠七手臂放回,低声道:“此处人多眼杂,殷兄,咱们去你屋中说话。” 殷天人连连点头,迈步向自己房屋走去。二人行了片刻到的屋中,殷天人放下软柠七,轻轻为她盖好被子,与王云子一同出屋站在外面说话。王云子看了屋内一眼,问道:“阮姑娘这个病很奇怪,我能察觉到她体内经脉的异样,似乎是早年间受过重伤。而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极不乐观,体内气机紊乱经脉收缩导致五脏六腑都受到严重损害元气大伤……我不是大夫也只能看出这么多,殷兄,麻烦你将你知道的都说与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殷天人眼神一黯,叹了口气徐徐说出了阮柠七经脉受伤的事情,听得王云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经脉受损导致终生无法长大,每次月圆时都要承受气血冲穴之痛,靠着顶尖高手的真气吊命一直到现在,这些事情他之前是闻所未闻。突然一道念头闪过,王云子试探性的问:“你可知道阮姑娘家里是什么背景?” 殷天人点点头,说道:“我不是武林中人所以对天下武林划分不是很了解,据阮姑娘所说,她家是天下五大派之一的‘铁林剑阁’,坐落在北方大燕。不过阮姑娘似乎很反感提起她家里的事,这些我也是听九叔说的。九叔就是暗中保护阮姑娘的顶尖高手。” 果然!王云子眉毛抖了抖,之前黄老曾被“铁林剑阁”的人劫走,据说是要他为“铁林剑阁”阁主的孙女看病。黄老以治疗经脉之伤长于世,“铁林剑阁”请黄老相必是自家孙女经脉上受了伤。当王云子得知阮柠七身上的伤如此怪异后他便有了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王云子在心底苦笑,也不知当时救走黄老是对是错,以黄老的仁义心肠,万不会见死不救。 不过殷天人说阮柠七身边有顶尖高手,王云子却是眉毛一挑,他对危机的探查能力虽不及徐潇,但也算是此道行家,以他顶尖高手的实力在来的路上并没有发觉有其他顶尖高手的监视,除非对方也修习了与他同样能隐藏气息的功法,不然顶尖高手浑然天成的威慑绝对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不过这些天我都没有见到九叔出现,照理说阮姑娘情况如此严峻九叔理应现身才对,现在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殷天人满脸痛苦的仰头看天,“看阮姑娘每日如此痛苦,我心里就和刀绞一样。王兄,你说……九叔不会出事了吧!真该死!我该多学一学易学的!不然,我去学医学武也比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要来的好啊!” 殷天人不自觉的抱头蹲在地上,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他虽兼具儒释道三家之学却仅仅只能于精神上救人于水火,只能自己一个人做道德文章,不能解人的切肤之痛,不能助人温饱助人无病。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人笔杆子虽硬,腰杆子却顶不起一片天。 王云子蹲下身拍了拍殷天人的肩膀,说道:“放心,总会有办法的。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人,如果能找到他,阮姑娘的病说不定就有救了!他现在就在大凌……虽然会费些时间,但总归是有些希望的!至于那个九叔……我想应该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吧!” 王云子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猜测,九叔作为阮柠七的护从同时是凤毛麟角的顶尖高手,绝不可能会被事情耽搁了,即便是“陌同门”不让他前往地下之城,以他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呢?现在看来,九叔多半是遇害了,如果不是因为个人仇怨,那便是通过阮柠七给整个“铁林剑阁”下的圈套。 王云子拉起满脸颓废的殷天人,刚要开口却又听殷天人说:“对了,有件事情我觉得可以和王兄你说一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王云子手上,王云子皱眉看过,登时眉头大皱,那封信正是张玄阴送给殷天人的信。王云子看过信上内容陷入沉思,不过很快就放弃了。他不是能掐会算的道士,关于天下大乱他做不了什么准备。再者,这种话也根本不可信,王云子只当这是殷天人的好意。 “多谢殷兄提醒,对了,你可知道那个叫做梦清凉的盗圣住在何处?花船失火那晚我记得他似乎与你们的一个同伴说过话,你们应该是旧识吧!” 王云子终于说出了自己来找殷天人的目的,殷天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我与他并不是很熟识,只是有数面之缘。北冥兄似乎与他认识,对了!北冥兄那晚之后也突然消失了,好奇怪啊!”殷天人自顾自的说着,“那晚我和阮姑娘他们都去寻找过北冥兄,因为北冥兄似乎是知晓许多的花船失火案的内幕,不过我们如何寻找也没找到,只当他是有事,但那之后就再没见过……现在想来北冥兄不会是被卷进那起案子里了吧!难不成是被官府抓了?不对不对,可能性不大!花船失火民宅被烧,丧失的人命不下数十,动静这么大官府都没有现身,怎么会……对了!一定是官府与凶手勾结!” 殷天人激动的一拍巴掌,声音也蓦地大了几分,片刻回觉过来,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急忙捂住嘴,一双清澈眼眸鬼鬼祟祟的向两边扫动,做贼心虚一般,看得王云子忍俊不禁。 拍了他一下,王云子笑道:“你捂得再严也不能把话收回来!行了,快放下吧!”一席话说得殷天人大窘,面皮一红,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殷兄,说了这么多,你究竟知不知道那梦清凉的所在?” 殷天人一拍脑门,歉意一笑说道:“对对对,差点忘记了。之前我曾与他在地下城中见到过,也看到过他的房屋位置,距离我和阮姑娘的屋子不远,一直向前走大约二十栋屋子,牌号为‘西南’三十一的就是。” “多谢殷兄!”王云子笑着拱了拱手,随后便大踏步离去。殷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兄找盗圣是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打架吧! 王云子不是去动手打人的,因为那应该是徐潇的责任,他不想越俎代庖。他要去与梦清凉讲讲道理,有些事情徐潇可以不在意,但他王云子不行。徐潇可以将恩怨一再压下,甚至永远抛之脑后,但他王云子不行!徐潇是他的兄弟,顾鸣烟这件事情徐潇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委屈和打击,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这样憋屈下去。所以他才会撺掇徐潇出手教训梦清凉,即使打扰比武也要打他!虽然最后徐潇只打了梦清凉一个耳光,但这相较于曾经的他已是有了突破,起码他心中会畅快许多。 但王云子不满意,他不愿就这样算了,所以他要与梦清凉讲讲道理,讲讲他王云子的道理,他要为徐潇讨个公道!正如小时候二人一同乞讨时一般无二,露宿荒野轮流守夜,徐潇守前半夜,他守后半夜…… …… 第一百八十一章:乐人乐虫 北冥司被“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囚禁在地牢中近一旬的时光,这段时间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先不说身处环境潮湿阴冷处处散发着腐臭,单说这些冷漠古板的看守,这些人除了每天板着脸挺尸一样站在门外就再没多余动作,任凭北冥司如何挑动就是一言不发,这可是憋坏了北冥司。好容易作了首诗却得不到回应,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一阵“吱呀”的刺耳摩擦声将北冥司从打坐中惊醒,一股邪火自下腹丹田狂卷着向上宣泄而出,如同一掌魔爪瞬间握住了北冥司的心脏,全身血液短暂陷入的凝固。北冥司面色突然一阵紫红,紧接着转为惨白,双眼猛地张开,眼中一片猩红,一道道热流从口鼻中喷出,身体剧烈颤抖好像一头发疯的公牛,这俨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轩辕甲鱼,你这个老王八!活牲口!不在你屎坑里趴着睡大觉跑到小爷这儿来撒野,你大爷的是不是闲的没事蛋疼啊!”北冥司胸前剧烈起伏他破口大骂,刚刚轩辕甲子开门时故意用上了些门道,借助开门时的震动将内力打向北冥司,强行阻碍北冥司运气,这一手差点就将北冥司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也无怪他如此痛骂轩辕甲子。 “年纪轻轻,火气可不能太大。” 轩辕甲子面无表情走进囚室,双目依旧紧闭。北冥司抚着狂跳的心口贴墙缓缓站起,一双因为充血而满是猩红的眼眸中阴霾密布,死死的盯着轩辕甲子丝毫不避讳其中的滔天杀意,跌跌撞撞艰难向前迈出一步,身上杀意铺天盖地的涌向轩辕甲子。轩辕甲子依旧云淡风轻,北冥司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那些所谓的杀意不过是小孩子的怒火,在经历过血海尸山的轩辕甲子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受吧,北冥司,你这又是何苦呢?现在我正值用人之际,只要你还愿意对我俯首称臣,我可以考虑放过你。”轩辕甲子淡淡说道,换来的是北冥司拼尽全力的一拳,但这一拳在他面前与轻飘飘的棉絮没有两样。随手一拍打偏北冥司的拳头,再是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这么说,你是拒绝了。”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囚禁我威胁我,你还指望我继续尊你为王?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北冥司狠狠啐了一口,支撑着再次站起,虽然身体摇晃但对敌意志丝毫不动摇,深具武林中人应有的气魄。 “很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北冥司,你果然是可造之材,你这样的人不用在刀刃上就太可惜了。”轩辕甲子抬手点了点北冥司,“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事,你父亲北冥巉可是不远万里从大燕赶了过来?堂堂大燕手握兵权的远山侯居然私自远走他国,若是没能及时赶回大燕,你可知道真是什么罪过?大燕皇帝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北冥家私通大凌通敌叛国,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你不为你自己想,也不为你爹想,难道你不应该替你家里那些无辜的家眷想想吗?” “轩辕甲子!你无耻!你我二人之争为何要牵连旁人!”北冥司情绪激动,猛地扑向轩辕甲子,却再次被轩辕甲子一脚踹翻在地,“咳咳!你要是还承认自己下边儿有两个卵子,你就解开我身上的毒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不管我死还是你死都不牵连到旁人!” “哼!”轩辕甲子冷哼一声,“我是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年少无知呢?你以为就凭你能接得住我一招?我不用手脚也能杀了你!”突然,轩辕甲子没由来的笑了起来,蹲下身,出手制住了要扑杀上来的北冥司,拍了拍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笑道:“你还是学艺不精啊,中了‘化功散’空有一身内力却用不出,整个人就和废了一样,看来你习武的时候只顾一味好高骛远没有打实拳脚功夫啊!” “老子乐意!老子就喜欢修内功不休外功你能怎样?反正老子天纵奇才,之修内功也能到一流境界!比我家老头子境界可高多了!” “你这人啊,言不由衷!虽然你一直都宣称要和你家老子对着干,可你却又偏偏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和关爱。上此你威胁我是如此,这次你要杀我也是如此。只能说,血浓于水啊!你说是不是呢?北冥大少爷?北冥大诗人?” 轩辕甲子的话字字如刀,狠狠的刺在北冥司的心脏之上。良久的沉默过后,北冥司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声音从他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漏了出来:“我和我老子的关系,用不着你个老王八来评价!” “说得好,果真是父子情深!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样的父子之情还能持续多久。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是‘陌同门’的元老,我对他也算是熟识,他的性情我也了解,与你一样都是宁折不弯。想想当初如果他没有世袭你们北冥家的远山侯之位,说不定现在与我就站在一条船上了,我也不会算计到他的头上。” 轩辕甲子站起身,在囚室之中缓缓踱步。 “我‘陌同门’需要在大燕军中按插一个棋子,这枚棋子必须要忠心且军中地位要高,能够在关键时刻给大燕致命一击,原本这个人选很不好找,而就在这个时候,你送上门来了。你的身份是我刚好需要的,所以你才能在坏了大规矩后一直活到现在。” “你想要用我来威胁我老子?”北冥司嗤笑一声,“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是我死,我老子都不会放下他的家国大义屈从于你!”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根本没准备留他。” 轩辕甲子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笑意,一双眼眸微微张开,透露出其中滔天威势的冰山一角他笑道:“这出弑父的大戏不知道会有多精彩呢,我很期待啊……” 北冥司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脸上涌起一阵潮红,面部狰狞死死的盯着轩辕甲子,如一只发疯的猛兽奋力扑向轩辕甲子,可奈何穴道被制,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发出阵阵咆哮。 “轩辕甲子!你有种冲我来啊!告诉你,等老子恢复自由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对于北冥司的咆哮轩辕甲子充耳不闻,自顾自继续说着:“虽然我可以只控制你们二人中的任意一个,但为测万全我只能忍痛二取其一。我相信,若是你父亲来选肯定也是选你。为长者尊,我自然要听你父亲的。等控制了你再让你弑父以世袭远山侯的王位,助我‘陌同门’掌握大燕兵权。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轩辕甲子隔空一指,解开了北冥司被制穴道,北冥司猛然爆发一跃而起,双手握拳以体内仅存的些许内力用处一招他北冥家的绝学“翻海神拳”,两道拳风如狂江大浪訇然砸向轩辕甲子胸膛。据传,北冥家开创出这一招的老祖宗曾一拳打得瀑布倒流,可谓是神仙手笔。 北冥家族原是武林世家,曾在大燕皇帝开国之初全力辅佐,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才被大燕皇帝封为远山侯,世代世袭。裂土封王之后,北冥家依旧对大燕忠心耿耿,北冥家六代对大燕的江山社稷功不可没。虽是有了朝廷功名,可北冥家身为武林世家的本分却丝毫不落下,每代家族弟子必习武,并要独自游历江湖为家族积攒江湖人脉。也正是这样,才让北冥家不论在朝廷还是武林都屹立不倒,武功传承不断朝廷威信依旧。 北冥司这一拳倒也有些自家先祖曾经的风采,神似但输在力不足,没有强横的内力作为支撑,招式再高明再猛烈也也变成了花拳绣腿,一拳打在轩辕甲子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没能掀起任何的风浪,反倒是再次被轩辕甲子制住,点开他的下颌让他保持住嘴巴大张的姿势,随后拍了拍手,有人端上来一个木匣。 打开木匣,里面立刻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将整座囚室包围,腥臭的囚室中立刻充满奇异的香气。木匣之中,是一只全身金色的怪异虫子,正在木匣中来回扭动。每动一次,金色的肉上便会出现一层层波纹,显的很是神异。 轩辕甲子笑道:“不知你可听说过‘乐人’?相传,在古代的西域古竽国有一位残暴的君王,平生最喜看女子舞蹈。故此整日整夜让宫女起舞,不准有片刻歇息。一旦他不满意,便会株连九族,那时的古竽国可谓是民不聊生。后来有一位巫师求见了暴君,他说自己有一种药,给宫女服下后便可以音乐控制控制她们不停舞动,哪怕死后也不会停下。暴君起初不信,便让他以自己的脑袋做担保,巫师爽快的答应了。果然,所有的宫女在服用了他的药物后,每当听到乐曲便会随曲起舞,动作整齐划一无一处错误,而这些宫女们便被称为‘乐人’。暴君大悦,封巫师为国师,赏赐黄金美女无数。不过最后的结果你也猜到了,古竽国被灭,此物从此不见踪迹,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此道的传承者,从他那里重金买回了两只‘乐虫’和相应乐曲,只要有相应的乐曲,‘乐人’便会对施术者言听计从,同时可以思维保持清明与常人无异。你能被此等神物所控,也是你的荣幸了!” 最后,轩辕甲子狞笑一声,将“乐虫”塞进了北冥司的嘴中…… …… 第一百八十二章:第二人选 轩辕甲子在囚室中等待了一会儿,北冥司突然开始两眼上翻口吐白沫身体不自觉的抽动,那样子好像得了癫痫一样。这样怪异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北冥司就这样直挺挺的失去了意识,连呼吸也一并停止。轩辕甲子对着身后“陌同门”弟子打了个手势,随后径直走出囚室。 一直守候在囚室外的黑衣冷俊少年快步跟上自家师傅,在他的背后多了一条剑匣,正是轩辕甲子送给他的那一条。少年在快要离开地下囚室时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嘲讽,似乎在嘲笑北冥司的不识时务,落得现在身陷囹圄更要牵扯到自己生父的下场也真是自作自受。 “师傅,接下来那第二个人交给我去处理吧。”少年跟上两步在在轩辕甲子耳边请战道,他刚得了趁手的兵刃,正是想大展雄风之时。说着二人已然来到了地上,但地上依旧是一片昏暗,与地下的光景无异,四周经过也是依靠火烛照亮,不同的是二人现在身在一处木屋。出得屋来仰望天幕,黑沉沉如大兵压境,压抑而让人眩晕,将整个空间都显得极其封闭。原来,关押北冥司的囚室就在地下城中,乃是地下的地下。 “不必,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轩辕甲子转向某处,出言问到:“可有找到他。”轩辕甲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让冷俊少年心湖一荡,仿佛那个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响。接着只见轩辕甲子点了点头,仿佛是从虚空中得到了答案,头也不回的对冷俊少年吩咐道:“你好生准备,明日便是动手的时机。”不等少年说什么,轩辕甲子已然消失了踪影,少年只能暗暗的道:“人和仙人之间博弈,人真的有胜算吗?” 王云子从梦清凉屋中出来,屋中的旖旎情形让他现在依然心湖激荡。刚刚他闯进去的时候梦清凉刚好正趴在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肚皮上做苟且之事,王云子突然闯进去弄得三人都是大感尴尬。好在梦清凉身经百战,从容不迫地穿好裤子,打赏了那女人一个银元,叫她穿好衣服就赶紧滚,别打扰他和贵客谈话。女人很幽怨的看了梦清凉一眼,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低语道:“死鬼,完事儿了快来找我,弄得老娘不上不下的。” 王云子黑着脸让出一条路,女人临走前对王云子抛了个媚眼,扭着纤细的水蛇腰衣冠不整的走了。王云子就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关门也没有进去的意思,黑着脸沉声说道:“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讲道理的,你今天调戏的那个是我兄弟的女人。出手教训你是他的事,但有些话是我想对你说的。” 梦清凉听了连连摆手,在床上打了个滚笑道:“要是劝我向善什么的鬼话就免了,我可听不进去。我梦清凉就是个淫贼,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里的下九流勾当,你说什么都没用。而且你朋友已经打过我一巴掌了,对,就这儿!现在还肿着呢!你这道理啊也就别说了,我肯定听不进去。行了行了,你走吧,我还有大事要做呢。”说着梦清凉站起来就要向外走,“麻烦让一下,好狗不挡道。” “你是真的给脸不要啊。”王云子摇了摇头,眼中凶光一闪而逝,梦清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满脸警惕的看向王云子。他自称盗圣可不真的只是自称这么简单,身为偷盗高手他对危险的感知自然是极为敏锐,就在刚刚他从王云子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感,哪怕是那个当众抽了自己一耳光的家伙也没有这么危险,梦清凉后背不自觉的渗出冷汗。 “我和你讲道理是想你今后能收敛点,不要随便得罪人,有些人是你招惹不起的。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也只好打服你!老徐不在意的事我在乎,我不能让他白白受委屈!你若是识相的,现在就去道歉。不然,我教你如何道歉!” 王云子身上气势一瞬间攀升到极致,梦清凉呼吸猛地一滞,眼前一黑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好在这只是一瞬间的压力,下一刻气势陡然消散,梦清凉两腿紧绷才没让自己倒下,一口白牙紧咬,两颗瞳孔缩如针尖死死的盯着王云子,以防他突然暴起伤人。 “呵……兄台,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不过我梦清凉是有原则的人,不是随便谁都能宰割的。”梦清凉惨然一笑,“我梦清凉行事便是如此,你可以打死我,但我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做出违心之举很可能会滋生出心魔,会妨碍我的修行大道,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王云子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无耻淫贼竟然还是个刚直不阿的主,原本他以为那些品行恶劣的蟊贼淫贼都是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贱种,哪成想竟然遇到这样一位,不由得有些好笑。但想到他来此的目的,王云子眼神再次冰冷下来。 “没想到你还挺刚直的,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刚直都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听说过吗。” “呵……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兄台没听说过吗?我是小人,不是君子大丈夫,也不时俊杰,所以我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而屈服,而且……我可以跑啊……” 话音未落,梦清凉转瞬消失,身形急速向窗户撞去。王云子冷笑一声,探手一抓,磅礴的内力喷涌而出,如同一只巨爪抓向梦清凉,在他身形冲出的前一刻将他抓了回来。 “说!那晚在花船上发生了什么!” 王云子以强大的内力将梦清凉活活钉在墙上,与梦清凉对视时双眼之中猛然刺出两道精光,深深刺进梦清凉识海之中,如同两条蛟龙将梦清凉大脑搅得一片混乱!梦清凉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仿佛是由两把尖刀刺进了他的大脑,并在里面来回绞动,痛得他登时失去了意识。 而在王云子问出那句话后,陷入无意识的梦清凉机械般的做出了回答:“‘陌同门’杀了人,杀了一个官员……我听他们说……那是大凌负责与‘陌同门’交涉的官员……” “为什么要杀他。”王云子眉头一皱。 “不知道……” “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没有……” “有价值的消息太少了。”王云子收回内力,梦清凉软塌塌瘫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王云子扫了他一眼,转身出屋。实则,问出关于花船失火案的线索才是王云子此番来找梦清凉的最终目的,代替徐潇讲道理不过是顺而带之。 消息虽少却重要,王云子正暗自思索这条线索所蕴含的深意,一股怪异的死气突然包裹住了他,那感觉就像是被恶狼盯上的山羊,整的人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王云子身形闪动瞬间便来到了那股死气的发源处,眼前站立一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斑白身穿黑衣双目紧闭,正是“陌同门”门主。王云子嘴角含笑,正想着“陌同门”的事,没想到门主就送上门来了,真是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 未等王云子开口,轩辕甲子突然睁开了双目,两道视线如电光般射向王云子,带着无尽的死亡气息扑杀而来。王云子不敢大意,运起内功抵挡,却发现自己体内内力运转缓慢如龟爬,竟是在死气的扑杀下完全被压制住,而自己的身体也仿佛被鸠占鹊巢,想移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够。 “你叫王云子是吗?十二剑神是你什么人?” 王云子身体无法动弹,心中却是泛起了滔天骇浪!轩辕甲子说话时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带有无法抗拒的味道,与自己震慑梦清凉心神时如出一辙,竟都是一种能控制人心神的招式。王云子牙关紧咬克制住想要说出实话的冲动他颤声道:“你是何人!” 轩辕甲子露出玩味笑意:“杀你之人。” 话音未落,王云子突然爆喝一声,身体猛然爆发,“呼”的一掌拍出!轩辕甲子只觉得一股劲风呼啸而来,周围点燃的火烛都是一暗,紧接着一股凛然剑气从那一掌的掌心激射而出,轩辕甲子心中一震不敢托大,身体猛然后退,手腕一抖一根剑柄落入手中,随后再是一抖,长剑剑身一节一节从剑格之中弹出,最后形成一柄长三尺三寸宽四指半的宽剑,剑尖与那股剑气对碰在空中竟溅起一片火花。 王云子挣脱束缚已是筋疲力尽,一击过后立刻撤走。他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在顶尖高手中也少有他这样强横的存在,但在轩辕甲子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未等他撤身,轩辕甲子左手又是一抖,一柄一模一样的长剑猛然射向王云子。二人距离太近,王云子不及闪避,只能出掌硬抗,一阴一阳两股剑气相融形成一柄长剑,王云子虚握剑柄与飞来一剑空中对碰,突然身后却是一痛,背后的穴道竟然被人悄然制住…… …… 第一百八十三章:身患隐疾 王云子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屋中,他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的,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这种状况从他离开梦清凉的屋子便开始了。王云子粗通医理,可对自己的病症也是诊断不出,最后只能归结为在地底滞留时间过长,空气压抑不流通导致的头晕。 徐潇此时并不在屋里,王云子进屋后倒头便睡,这一觉他睡得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二十多年的疲倦在这一刻全部释放消散,身体轻飘飘如在云端,直到徐潇回来推动他的后背才将他叫醒。王云子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满面的春风他笑道:“这一觉睡得我真舒服!感觉这辈子都没有比这次更舒服的时候!咦?”王云子看着徐潇突然咦了一声,“老徐,你脸怎么了?” 徐潇摸了摸红肿的左颊苦笑道:“被梦清阿姨打的。” 王云子瞪大眼睛叫道:“那个疯婆娘什么毛病!怎么乱打人!”话一出口又突然捂住嘴,一双眼睛偷瞄向门外,小心翼翼的问徐潇:“那疯婆娘不在外面吧?”徐潇摇摇头,王云子这下来了精神,一张嘴说个没完,全是抱怨梦清的言语,说她不要脸逼走红姨,没良心让徐潇师傅提前退出江湖,脑袋抽非逼徐潇娶顾生若,还有手欠谁都敢打,听得徐潇冷汗直流。 “行了,别说了。这次本就是我不对,梦清阿姨打得也应该。”徐潇摆摆手,“我今天事情做的的确太窝囊,那种淫贼就应该当众斩杀了才对。梦清阿姨看不惯我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唉!我只是觉得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不然与那些公报私仇的小人有什么分别?” 王云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想不对,一个男人连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他又凭什么被称为男人。”徐潇挑了挑眉毛,王云子急忙改口,“朋友,是朋友。”王云子虽然改口心里却是直嘀咕,老徐这人还真是不坦诚,喜欢就是喜欢嘛!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人家长公主殿下都已经嫁人了,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你另有新欢也并无过错啊。 “我看你气色有异,刚刚发生了什么吗。”王云子脸色此时红润如初生婴儿,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但徐潇却隐隐发现,在他眉心之间有一股淡淡的黑气潜伏,似是有隐疾在身。王云子这几日都与他呆在一起,此前并未发现王云子身上有隐疾,今日回来怎的就有了?徐潇不由得很是疑惑。 王云子一愣,沉吟一阵说道:“刚刚我只是觉得有些头晕,回来后便睡着了,一直到你叫我起来。其他的没什么,不过这一觉睡得是真香,我活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这么舒服过。”王云子眼神闪烁,“睡这么舒服是不是有点反常啊。” 徐潇皱眉继续问:“那在你回来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王云子犹豫一下说道:“我去找了那个淫贼,问了他关于花船失火案的事情,他说花船失火是‘陌同门’所为,他们在船上杀掉了大凌负责与‘陌同门’接触的官员,之后放火以毁尸灭迹。没想到,‘陌同门’的背后竟然真的是大凌朝廷。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杀掉与他们接头的官员。” 王云子没有说出自己想帮徐潇出气的事情,徐潇不出手他这样越俎代庖可能会引起徐潇不快。徐潇眉毛一挑,他了解王云子,正如王云子了解他一样,王云子去找梦清凉恐怕不只是问一问花船失火案那么简单。不过如果只是去找梦清凉的话又为何会突然患上隐疾呢? “你去找他,他没有为难你?”王云子的实力他很清楚,用“微末”二子形容再贴切不过,要知道梦清凉可是接近一流上等的实力,王云子在他面前与蝼蚁无异,若是王云子去挑衅,梦清凉一招就能杀掉王云子。可梦清凉不但没有出手还将自己知道的秘密告知了王云子,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倒没有,我也很奇怪那淫贼为什么这么客气。兴许是他良心发现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嘶……老徐,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头脑混沌是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吧!” 徐潇点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但不论手段如何之快对方总归是会有感受的,怎么会像王云子这样浑然不觉呢? “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老徐,你可知道‘陌同门’所做所为是为何?” 徐潇翻了个白眼,他要是知道还会呆在这里吗?王云子这话完全是为了岔开话题,徐潇也能看得出来。既然王云子不愿说他也就不再细问,自顾自盘膝而坐闭眼打坐,神识内敛返观内照,开始修炼内功。一股真气如火龙巡守关隘般游走于周身各个穴道经脉,威武而气势磅礴。 徐潇的武功修为如水到渠成,功力到了自然突破,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稳当。他的天赋上佳,也属天才,但相较于白圣、轩辕甲子这等天才人物仍是要差一些。虽然对学习武功极为敏感,但对于个人领悟上要差一些,所以他踏入到一流上等的过程极为艰难。先是通过治疗“化脉掌”之伤得以拓宽经脉内力更加雄浑;接着是受到顶尖高手段三的指点,确定了自己的未来的大道,得以化繁为简坚定武道之心;最后是得到老人的助力,终于是将自己推入了一流上等之境。 可到了一流上等之后,自己的弊端又显现出来,一身武功继续原地踏步,一点继续突破的迹象都没有。虽然他理解了武道修行的真正意义,可理解是一回事,参透并反哺自身又是另一回事。这样一来,徐潇陷入在境界停滞的关节上苦不堪言。如今身处地下周边处处藏满未知的危机,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一流上等的修为定能保护王云子与顾生若周全。可青衣刀客莫陌的出现让徐潇的这个念头被彻底打消,他不知道在地下还隐藏着多少像莫陌这样的顶尖散人,甚至是一流上等乃至半步顶尖的高手,他越发地没有把握。今日王云子之事看似是个偶然,可也许就包含某人的算计,在王云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虽然目的不清但行为歹毒至极,以徐潇现在的实力决计无法驱除隐疾。实力,徐潇现在渴望实力!他想要能保护自己朋友的力量! 一旁的王云子突然面露惊讶,他感觉徐潇体内的内力在不断跳动,隐隐有壮大之势,且看徐潇由心反照到面的表情,他似乎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这让王云子面露笑意,徐潇能变得更好要比他自己过得好强上数百倍,比他吃美食还要舒服痛快。 徐潇安静修炼,王云子想了想也盘腿打坐。他刚刚踏入顶尖高手,虽然实力强横但还需稳固根基熟悉身体,修习武功每一次突破都是肉体的进一步提高,如果不能熟悉自己新的肉体反倒会受肉体所拖累。内视丹田,浩瀚如无垠星河般的内力奔腾于丹田气府之中,其中如有巨鲲游曳,滔天水浪连绵不绝,蠢蠢欲动想要破体而出。 这中神异情形看似是百年难遇的内视奇观,王云子本身定极为擅长杀伐之道,内力霸道刚猛无人可挡。实则只有王云子自己清楚,这是自身霸道内力的副作用。他这一身内力虽强横,但其中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如果不加束缚,内力在体内便会如脱缰的野马般在体内经脉中乱窜,很可能会爆体而亡。他用了多年的时间依然没能束缚住这股内力,只能用那个隐藏实力之法同时来压制住体内暴躁的内力。 今日的内力较往日似乎要平静许多,否则就不是有一条巨鲲在体内翻腾这么简单了,那可是上百条巨鲲齐翻身,数万大鹏鸟滑掠水面,滔天的水浪如瀑布倒流掀起一片水幕,让人心惊胆战。像今日这样平静的内力就连王云子也是不禁怀疑,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念一动,丹田之中一缕水流跳动而起,顺着气息牵引逆流而上,沿着任脉开始缓慢游走,在体内寻找可能出现的一样。巡视一圈并无发现,再看一圈依旧没有。就这样水流流动了十几个周天依旧毫无发现。王云子眉头大皱,自己体内……太正常了,正常的有点……不太正常…… 王云子耳朵突然动了动,他皱眉闭目转向窗户,自窗外似乎有呜呜的笛声传来,笛声刺耳好似内侍阉人的尖叫,且曲调不时出现凝塞不通,好像是一个初学者在练习吹笛。王云子本想置之不理,可不知怎得笛声好像是拼命的向自己耳朵里钻,让他忽视不得。且越听越觉得烦躁,越听越觉得浑身燥热心跳加快,最后更是汗如雨下,体内真气开始不受控制的乱窜,好像一只大仓鼠在躲避天敌,处处蹦跶处处挖洞,痛得王云子牙关紧咬。 也就在大仓鼠四处乱窜时,王云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脏处似乎有些异样,强硬以心缰勒住仓鼠迫使它分出一部分精神查探心脏,这一查不要紧,王云子竟是发现自己心脏之中,似乎有活物存在! ……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儿在哪 “琼楼”外,一行七人牵马联袂而来,中间为首之人身高过丈,满脸刚毅勇武,皮肤黝黑发亮面部肌肉紧绷,腰挎白色无鞘宽刀,刀柄上系了一根黑绫,黑白分明很是扎眼。其余六人均身着便服,身上并无佩戴武器,看上去与普通侍从无异。但这六人身上的杀伐之气与淡漠表情均说明,这六人很可能是上过战场抱着死人睡过觉的军卒。这七人联袂而来,一路上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琼楼”门前站立着三人,一人身高八尺,黑色对襟长衫,红顶黑面小帽,早就在“琼楼”门前望穿秋水般看向远方,似是在等什么人。此人正是“琼楼”一层管事,身边两人是“琼楼”的伙计。一层管事踮着脚尖穷目远眺,两条眉毛死死的皱在一起,对周边熟人的招呼和两名伙计的前后献殷勤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姿势远眺前方,看得旁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这一层管事得了什么心病了。 当七人的身影出现后,一层管事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踮起的脚尖放下,迈动已经踮得发僵发痛的双脚,一溜小跑这跑到七人面前,瞅准为首之人便点头哈腰的凑了过去。 “是北冥大人吧!门主大人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了!早就听闻大人武功盖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战场上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大人果然气宇非凡,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 一层管事话音越来越小,最后整个人都哆哆嗦嗦噤若寒蝉,低头偷眼瞄着正虎目圆睁的北冥巉。被北冥巉这样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大将盯着,管事顿感压力倍增,好像被野兽盯上一样如芒在背。他能在“琼楼”这样人踩人人压人的地方坐到一层管事这个位置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局面没应付过,那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再不好伺候的客人也能被他一顿溜须拍马拍得飘到天上去,舒舒服服的把事情办好,可以说是早就活成了一个人精。可就是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今天也碰到了硬茬子,面对北冥巉那双如电般明亮的虎目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轩辕甲子让你来的?” 北冥巉声音浑厚如雷,吓得一层管事小身板一个激灵,差点没坐在地上。他上下两排牙直打颤,哆哆嗦嗦的道:“是……是……是门主大人……我……我……我……我想在这儿……” “那老王八羔子在哪儿呢!叫他滚出来见我!” 不等一层管事把话说完,北冥巉一声怒吼震天响起,就连整座“琼楼”都跟着抖了几下,方圆数里之内都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距离北冥巉最近的管事被震得耳膜生疼,裤裆一热两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紧接着两眼一翻竟然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北冥巉把目光转向跟随而来的两名伙计,这两人也早就被吓傻了,他们只是资历最浅的跑腿伙计,平日里也就是负责端茶递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眼见管事被吓昏死过去这两人登时没了主意,面面相觑后退两步全都不敢与北冥巉对视。 北冥巉眉头皱在一起,他抬头上望,他相信轩辕甲子那个老王八蛋就在“琼楼”的某一层中,刚刚自己故意喊给他听他肯定是听到了,这家伙到现在还没出来看来是不打算给自己这个面子了。北冥巉面露凶色,既然你不仁也就休怪我无情!扭头示意自己身旁侍从,侍从得令后身子一挺,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揪起管事的衣领抬手抡圆了抽在管事脸上,啪啪之声听得众人一阵胆寒。北冥巉这些侍从可不是一般人,这些都是跟随他上战场出生入死的护卫偏将,一个个下手狠辣且只听北冥巉一人的命令,即便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皮。就算是皇帝亲临也不能搬得动他们。 侍卫狠狠的抽了一阵才终于将管事打醒,幽幽醒转过来管事见到凶神恶煞的侍卫差点没又昏死过去,好在他两颊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这才免得再受一顿皮肉之苦。 “带我去见轩辕甲子!” 北冥巉居高临下盯着管事,从上而下的更大威压压在管事胸口,让他顿时喘不过气来,肿涨着两个腮帮子勉强口齿不清的说:“十……十一层……左手第三间……” 北冥巉扫了他一眼,将手中缰绳交予侍卫,示意他们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上去会一会轩辕甲子,随后便拖着死狗一般的管事大踏步上楼而去。刚刚的一幕被“琼楼”中不少人看在眼里,均对这个面相刚毅的男人心生恐惧,待他靠近时纷纷退避三舍,保证他上楼之行畅通无阻。而“琼楼”中的护卫都受到了轩辕甲子的指示,一路上没有人阻拦,让北冥巉安稳的到达轩辕甲子门外。 北冥巉确定了轩辕甲子住处,抬脚便将门踹开,将手中拖着的一层管事扔了进去,这才眯起眼睛迈步而入。屋内,轩辕甲子闭着眼睛大马金刀的坐在里面,一层管事正躺在他脚下呻吟。北冥巉扫了一眼轩辕甲子的表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这倒是在北冥巉的意料之中。 行军打仗有“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规矩,因为使臣代表着双方主帅。若是有心羞辱于对方主帅或是要与对方拼死一战,那么这一方便会羞辱使臣或是将使臣杀死,以此来向对方宣战。所以使臣这一任务是具有极高风险的,一旦双方没有谈拢,第一个要死的便是使臣。北冥巉让人将第一层管事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未尝没有羞辱于轩辕甲子的意思,当然他本也知道,这样的羞辱对轩辕甲子来说算不上什么。 “北冥兄远道而来在下因故未能远迎,还望北冥兄恕罪。” 轩辕甲子拍了两下巴掌,门外进来两人,不等轩辕甲子吩咐,上前便将躺在地上的管事抬走了,同时搬来了一张椅子请北冥巉坐下。北冥巉冷冷的扫视这一切,等到来人出去,他突然将那柄无鞘宽刀解下“嗤”地一声插入地面,就这样立在两人之间,屋中气氛瞬间凝固。 “北冥兄不坐吗?”轩辕甲子抬手说道。 “坐你奶奶个爪!”北冥巉一巴掌将自己身后的红漆梨花木雕纹座椅拍了个粉粉碎,随后满眼杀气直视轩辕甲子他涩声问道:“我儿身在何处!” 轩辕甲子就像没听出来北冥巉的杀意,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甩手扔给北冥巉,同时嘴里说道:“一路赶来辛苦了,先喝口茶来解解渴吧!是你最喜欢的大魏菊花茶。”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扔却让北冥巉瞳孔骤缩,右手五指屈指成爪,一股内力在掌心海水漩涡般流转,轻喝一声抓向茶杯,茶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起来,但杯中茶水一滴未落。实则,这并不是北冥巉的掌力让茶杯旋转,而是轩辕甲子将茶杯扔出时将茶杯以高速旋转起来,由于速度过快,茶杯在外观来看就如同丝毫未动一般。 最后,茶杯转速越来越慢,稳稳的落在北冥巉的手心。轩辕甲子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多年未见北冥兄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啊!兄弟我很是欣慰啊!”这次北冥巉没有接口说话,反而是盯着手中茶杯皱眉沉吟不语,半晌之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轩辕甲子闻声淡淡一笑,将身边座椅掷给北冥巉,北冥巉接过后放下,随后端坐其上。 北冥巉虽是一员武将,自身却并非有勇无谋。轩辕甲子的意思很明显,是告诉北冥巉以他的实力想要与他轩辕甲子叫板是不可能的,不如放聪明一点,坐下来二人好好谈过。 “北冥兄,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了吧。五年前我去府上拜访,见司儿那小子天赋不错便给了他一个‘陌同门’的位置,当时你还极力反对来着。你说:‘此子性情顽劣,胸无点墨,难当此大任,还望轩辕兄三思。’我没听,执意要将司儿带到‘陌同门’修行,司儿不服你还对着你挤眉弄眼,差点没把你气个半死!哈哈哈!这些事情想想仿佛就在昨日啊!” 轩辕甲子自顾自的说着,北冥巉心中有事,听轩辕甲子提这些陈年往事心中不由得大为不快,可碍于他无法胜过轩辕甲子也只能默默忍者,一言不发。 “想当年,你我二人初识之时你刚出茅庐,而我则是被人缉拿追杀。你当时为了那几十两银子还对我大打出手,结果被我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我心好,带着你这个累赘跑了几十里山路将那伙追兵甩掉帮你瞧了大夫,你恐怕早就死在那个小破庙里了。这么说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北冥巉脸色发黑,他在心里大骂轩辕甲子老狐狸不要脸,明明是他打上了自己却还要自己感恩戴德称他为救命恩人,此子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越想越气,北冥巉终于是冷哼一声,咬牙再次问道:“我儿身在何处!” …… 第一百八十五章:父爱如山 轩辕甲子不为所动,他淡淡地笑着,笑容很是温和,就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绵羊,任谁都会心生好感。对面的北冥巉看到这个笑容越发的烦躁,他一只粗糙的手掌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膝盖,半边牙齿紧咬,汗水渐渐出现在他的额头。 “北冥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直都是求贤若渴,能有司儿这样的得力干将是我的幸事之一。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司儿竟然会在我‘陌同门’发展最为关键的时刻选择背叛‘陌同门’,甚至是勾结外人企图扰乱我‘陌同门’的盛会。要知道,哪怕是放在世俗王朝这也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啊!我与你可谓是交情非浅,想到这小子定然是受人蛊惑才误入歧途,有心放他一马,可谁知他竟然口出狂言,扬言要彻底覆灭我‘陌同门’。若是只被我一人听到也罢,可当时‘陌同门’一众高层均在场,我想要隐瞒也是不能够,所有人一致认为司儿是叛徒,要以门规处置。你说,我能如何?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颠倒是非黑白吧?现在这情况还是我力排众议才暂时保下了司儿一名,我也是急忙叫你来,你我兄弟二人好从长计议一番。” 轩辕甲子话说的冠冕堂皇,北冥巉越听越恼火,一张脸皮由黑转红,最后红的发紫。他乃是杀场武将,武将出身有几个不是暴脾气?可现在自己儿子被对方捏在手里,他有气不能撒,心里是憋闷至极,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身体猛地一用力,脚下地板轰然崩碎,他这才觉得好受些。抬眼看向自己曾经的朋友,二十多年前,二人曾一同出生入死,十几年前二人一同为“陌同门”的建立而打拼,直到八年前他世袭了远山侯的王位二人的联系才不再频繁,但北冥家族一直于“陌同门”有着颇深的利益往来。五年前,他来拜访并将自己儿子拉入“陌同门”,本以为这会是二人友情更进一步的纽带,谁成想他竟然对自己儿子下了手!二十多年的友谊被他一举而断,五年后再见竟是要兵戎相向,北冥巉真恨不得把自己这两颗出气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他怎么就瞎了眼人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当自己的兄弟! 深深呼吸,北冥巉压抑住已经冲到额头的怒火,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儿子。” 轩辕甲子咧嘴一笑:“爽快!不愧是北冥兄,明的了事理,断的了利弊。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司儿能明白这两个道理中的任何一个也不至于落到身陷囹圄的下场。” “废话真多!”北冥巉怒视轩辕甲子,声音从牙缝中漏出来,“说吧,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蒙学稚童都读过,‘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身为人父更是司儿的启蒙之师,他犯了错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这么说,你不否认吧?”轩辕甲子声音悠长,对自己的老友循循善诱。 “不错,我不否认!” “既然如此,自之过父来承。北冥司犯下不可弥补之大过错,按理来讲当以死谢罪,但你身为人父定然不忍自己儿子身死,老来丧子可是人生之大不幸,我也不忍见到这一幕。可他不死又众怒难平,‘莫同门’高层定然不会满意。所以,我便出面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轩辕甲子说到这儿便停了嘴,北冥巉亦是低头不语。他此时怒火消褪,面色恢复平静,心湖之上却是狂风骤起。他明白轩辕甲子的意思,他是要以自己的死来换北冥司活命,以自己的死来平息众怒。他心里清楚,这个主意绝对不是所谓的“折中”,这一切都是有预谋来取自己性命的杀局!可他明知是杀局却又不得不向里跳,没办法,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在对方手里呢。 “这个逆子!”北冥巉狠狠一拍大腿满脸的愤闷,对面轩辕甲子露出笑意,北冥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他这一句“逆子”也说明他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目的已经达到,轩辕甲子心情大好,他又倒了一杯茶,这次双手递送给北冥巉说道:“让北冥兄费心了。” 北冥巉探手接过一饮而尽,随后他颓然叹了口气,整个人似乎是老了十岁,那个在杀场上拥有赫赫威名的大将在这一刻军威荡然无存,只像是一个为不成器的儿子操碎了心的迟暮老人,颓废而又无奈。 良久之后,北冥巉黯然开口,言语中竟然有乞求之意:“可否……让我见一见我那不孝子……” 轩辕甲子微微点头,拍拍手门外走进来一人,身穿黑衣面色冷漠背后背着一条剑匣,正是轩辕甲子的弟子,那个冷俊少年。轩辕甲子对他点点头,冷俊少年走到北冥巉身侧冷声道:“前辈,请随我来。”说罢便转身欲行,北冥巉起身跟随,身后轩辕甲子却叫住了他:“北冥兄,你的刀忘拿了。” 北冥巉身体一顿,呆立在原地良久漠然后转身双目无神的看着那柄跟随了自己半生的“北冥刀”喃喃道:“我死后……麻烦门主大人把它……交给司儿……”说罢头也不回跟随冷俊少年离去,轩辕甲子起身开窗,高楼的秋风呼啸而入,吹动了那条黑绫,也吹动了那柄无鞘白刀。秋风穿刃而过,刀身颤抖发出“呜呜”之声,似是在为主人奏一曲悲歌。轩辕甲子面对哀鸣的“北冥刀”漠然开口:“不负重托。” 北冥巉跟随冷俊少年见到了让自己几日几夜没合眼的儿子,由于他的身体太高,地下囚室太过矮小,他只能低头弯腰以避免磕到头。这个姿势让他很不舒服。北冥司正在闭目打坐,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轩辕甲子来了,看也不看一眼就破口大骂:“老王八你还敢来!你是不是看上本少了?啊?你个死王八羔子,真不怕在地上渴死,要不要本少爷施舍你一泡尿好给你腾个地方让你撒撒欢!” 一上来就听自己儿子这么骂自己,北冥巉心里的悲伤一扫而空,他也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肖子孙!还不快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北冥司一听这声音不对,急忙睁眼一看,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老子在外面!先是一愣,继而有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最后看到自己父亲滑稽的姿势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个老头子!早就和你说了长太高不好你还不信,怎么样?现在吃亏了吧!哈哈哈!笑死我了!” 北冥巉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他也不顾地上的肮脏径直坐下,指着北冥司的鼻子骂:“你个小王八蛋还有脸笑!瞧瞧你做的好事!害的老子从大燕赶过来,你知不知道老子担了多大的风险!早知道你小子这么没良心我就不应该管你!让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死了算了!” 北冥司不以为意,他向前爬几步笑道:“你说我是小王八蛋,那岂不是说你自己是王八?哈哈哈,真没想到你竟然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你说你以前于阵前斩杀的敌军大将是不是笑死的被你捡了个漏啊!哈哈哈!” “你个逆子!”北冥巉一巴掌拍在铁门上,铁门发出哗啦啦的巨大响声,在囚牢中不断回荡。这一掌过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听北冥巉冷哼一声:“早就让你少交些狐朋狗友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落到这样下场定然少不了他们的分!真是活该!” 北冥司撇撇嘴:“我乐意!你说我交的狐朋狗友,可也没见您老朋友好到哪儿去啊?就那个轩辕老王八平时对你一口一个北冥兄交的多亲啊?可结果呢?我身陷囹圄还不是拜他所赐?还是我娘说得对,轩辕甲子接近你肯定是不怀好意!” “哼!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能说出什么屁话来!你现在得以不死都是人家从中斡旋的你知不知道!真是不识好歹!等出去了记得好好感谢人家!” “呦呵!我还感谢他?我不打得他娘不认识他就是好的!让老子受这牢狱之灾,我要是不打的他冒绿屎我就不姓北冥!” “闭嘴!” 北冥巉怒吼过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这对平日里谁也不服谁的父子在这一刻都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身前的地方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北冥巉站起身,深深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转身欲行。 “出去之后……早点回家……你娘……怪想你的……” 北冥司猛地睁眼,他奋力扑到铁门上看着北冥巉决绝而不舍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命晃动铁门对着北冥巉大喊:“你个老王八蛋给我回来!把话给老子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头子!北冥巉!” 可北冥巉最后也没有回头,只留给北冥司那如山岳般的背影,似乎在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北冥司绝望的趴在地上,他很想哭却没有哭出来,因为他的耳边响起了北冥巉幼时的教导:“北冥……不悲鸣……”最后,他语带哭腔低声叫出了多年没有说过的字:“爹……” …… 第一百八十六章:刺耳真相 陆行空屋内,此时正站立四人,其中一人自然是陆行空,而剩余三人则分别是陆行空的小师弟白圣,和两位外邦耶兰的友人,唐兰和王胖虎。四人呈一一二的状态对峙,陆行空直面唐兰和王胖虎,白圣则冷眼旁观。说是冷眼旁观,其实白圣心里对这三人的对峙结果颇为关心,因为这涉及到他心中的疑惑能否被解答。 唐兰淡淡的笑着,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位“圣莲神教”曾经的首座护法,这个人能坐到首座护法这样的高位,他的实力自不必说,放眼整个“圣莲神教”也不一定能找出来第二个。其次他的心智也必然是极高,否则单单只是实力强的话最多不过是一个武夫,做不到服众。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良材,为何会选择叛出师门?唐兰想不明白。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是围绕着一团迷雾,让人难以捉摸。 王胖虎可没有她这样的耐心,看看陆行空又看看唐兰,最后看看白圣,脸上露出不耐神色,这群人有话便说有事便做,婆婆妈妈的做什么!他眼睛一凸,扯着嗓子对陆行空吼道:“喂!我问你!我‘光明教’的信物‘光明令’是不是在你手上!把它交出来!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王胖虎吼完在场三人没有一个接话,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唐兰为了避免同伴尴尬,才略略扭头,轻笑说道:“注意言辞礼貌,我们现在是客,你怎能喧宾夺主呢?”说完唐兰扭头看向白圣,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对吧?” 白圣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点点头。他刚刚注意力全集中在陆行空身上,冷不防唐兰与他说话他一时间有些诧异。王胖虎可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他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你们中土人就是麻烦!什么事情不能爽快点!那‘光明令’原本就是我‘光明教’的东西,要回去有什么错!” 唐兰刚要出言教训,对面陆行空却抬了抬手:“不错,王兄说的是实情。‘光明令’的确不属于我中土‘圣莲神教’,或者说在‘圣莲神教’不叫作‘光明教中土分教’之后,‘光明令’便与‘圣莲神教’再无关系。‘圣莲神教’恬不知耻将‘光明令’占为己有确是不妥。” 什么!白圣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雷击,陆行空这句话大出白圣预料。“圣莲神教”竟然真的是什么耶兰“光明教”的分支?这怎么可能!我“圣莲神教”在中土立教百余年,于中土根深蒂固,造化万民引领一国信仰,怎么会……会是偷用他教教义窃取他教成果的窃贼?白圣在这一瞬间几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陆行空!你要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白圣一手扶额,掌心之下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一双眼眸中似有火焰燃烧死死的盯着陆行空,陆行空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一双眼眸中的猛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继续趴在地上睡大觉。 “我有必要骗你吗?切!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和这两个外邦人联起手来打击你这个毛头小子的心境?你也太小看我陆行空了!我要是有心诬陷还用得着等到这两人来了之后吗?凭我对那狗屁神教的厌恶,早就组织一个‘反圣莲神教’可着劲的破它脏水了!” 陆行空的话让白圣哑口无言。的确,陆行空与“圣莲神教”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势同水火,“圣莲神教”誓要将陆行空枭首示众以惩陆行空之罪恶,而陆行空亦是对“圣莲神教”恨之入骨,恨不得事事与“圣莲神教”作对,要将“圣莲神教”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虽然其中众多关节白圣不尽然清楚,但不可否认二者之间的仇怨。陆行空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在陷害“圣莲神教”,他完全没有必要与刚刚见第二次的外邦人联手打击自己。 “陆行空……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圣莲神教’又究竟在隐瞒什么……”白圣痛苦的低下头,颤抖着手指向唐兰,“她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而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白圣大口喘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圣莲神教’就是‘光明教’在中土的分支,‘光明令’就是‘光明教’赐给中土分教的信物。当年开创‘圣莲神教’的前辈们就是一群白眼儿狼,恬不知耻将他人之物占为己有,又将这段历史从后世史书中抹去,想要以开宗立派的圣人身份被后世铭记。你现在,知道‘圣莲神教’是怎样虚伪的存在了吧!‘圣莲神教’不是所有人都虚伪,但至少历任教主都是虚伪的!历任大长老大祭司都是虚伪的!尤其是这一任的教主……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竟然还能觍着脸坐在教主的位置上受万人敬仰!此人……我势必杀之!” 陆行空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上露出狰狞,这让他那张恐怖的脸更加可怕。那一双如同藏着野兽的眸子中射出骇人的目光,猛兽发狂了一样死命拍打着囚笼,身上鬃毛炸起,隐隐有火光燃烧!这足以说明陆行空对现任教主的恨意。 “你把话说清楚!”白圣上前一步,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越发觉得当年陆行空的背叛一定藏有隐情。唐兰也听出了陆行空的言外之意,她拉了拉还在瞪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王胖虎,准备拉他出去。却听陆行空说道:“二位可否留下来听陆某多唠叨几句,稍后陆某有事要请二位帮忙。做为诚意,这‘光明令’陆某现在便还给二位。” 言罢,陆行空探手入怀拿出了那块巴掌大小的令牌,随手便要丢给唐兰。白圣上前一步沉声说道:“不可!在没有确认她所言是否属实之前万不可将‘光明令’交予他们!” 陆行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令白圣颜面扫地的话:“我又不是‘圣莲神教’的人,有何义务事事为‘圣莲神教’考虑?”在白圣愣神之际,陆行空将“光明令”掷给了唐兰。唐兰仔细打量一番确保无误后对王胖虎点了点头,将“光明令”收入怀中。 “接下来我会说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涉及到‘圣莲神教’黑暗的内幕,也涉及到我背叛‘圣莲神教’的原因,”陆行空转头看向白圣,“这些都是你所关心的事,现在我一并说与你。不用担心我会骗你,很快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白圣沉默不语,而唐兰则是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认真听着陆行空接下来的话。只有王胖虎满脸不耐,嘴里嘟嘟囔囔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当年,现任教主还不是教主之时,我与他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作为少教主虽没有什么极强的武功,却在民间有着很高的威望,这也是他为什么能称为下一任教主人选的原因。而关于‘圣莲神教’与‘光明教’之间的内幕我便是从他口中得知的。也许是心中有愧,当年的开教祖师在将‘光明教’化为‘圣莲神教’之后虽没有将这一段历史记录在册,却耐不住心中的拷问,于是他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下一任教主,除了他之外还有大长老以及大祭司也是如此。他们告诉后人这件秘闻一是为了心安,而是为了在日后‘光明教’找上门来后好有人能有个应对。我个人觉得,第二条要占据大部分原因。” “那家伙得知消息后心中痛苦不堪,于是便找我来喝酒解闷,不成想竟然喝多说漏了嘴。事后他想起来后只是找到我说要我不要再说出去,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保证绝不说出去,这件事也就作罢。可是啊,我当时还是太天真了!” 陆行空露出懊恼的表情,他狠狠的一锤拳头:“不久之后,老教主仙去,他继任了教主之位。原本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可直到有一次我外出后回来,他终于露出了爪牙!”陆行空看向白圣,“当时你并不在教中,所以你并不知晓这段内情。他当时将我们全部师兄弟以及师傅他老人家囚禁起来,以此逼我自尽守住秘密。可我也知道,哪怕我死了,师傅他们也一样会死,没有办法我只能奋力反抗。也就在我反抗的时候,后方异象陡生,那个混蛋!竟然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要吸食人血!当我终于找到师傅他们的时候,咱们一门就只剩下了十一一人!那个畜生!”陆行空双眼通红,“竟然要对十一做出那种事!好在我及时赶到才救下了十一,并与他大打出手。” 陆行空叹了口气:“我们全都被他的表象骗了,他的武功不仅强大而且极为怪异,竟然让我差点栽在他手里。我身上有伤又带着十一,无心恋战,只能且战且退,最后这畜生引来全教守军来追杀我,他却放出谣言说是我残害同门。我一路带着十一逃走,‘光明令’便是我在逃亡中无意间所得。最后我们二人隐姓埋名做起了沙匪,并处处与‘圣莲神教’作难。” 陆行空再次看向白圣:“他知道我还活着,并且也知道我的武功更进一步,所以投鼠忌器并没有对你下手。反倒是不断拉拢你,让你成为了少教主。而我为了变强,便不顾流传下来的禁忌开始修炼‘光明令’上的武功。那武功的确邪性,非我中土人士能练,使用越久魔性越深,可我也心甘情愿,因为要对付恶魔就只有让自己成为恶魔的一员!” “同时,经过我的调查我也明白了那家伙为什么会走火入魔。都是因为一卷残缺的功法!而且那功法竟然是‘陌同门’交予他的!‘陌同门’为了控制‘圣莲神教’不惜用出这样阴毒的手法!真是令我愤怒至极!所以我会来这里,我来此便是为了捣毁‘陌同门’,以报当年之仇!” 白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可他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他当初在沙漠中的确见到了十一师姐。这就说明陆行空没有说谎。最终,恨意占据了他的头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了全部真相,他要复仇!要向“陌同门”以及“圣莲神教”复仇! …… 第一百八十七章:魔道巨擘 察觉到白圣情绪的异样,陆行空走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太激动,你这性子太吃亏,总是容易受他人动摇。你真的认真思索过我说的话了吗?能确保我没有骗你吗?”陆行空语气沉稳眼神中透露出平淡之色,从他现在的表情来看察觉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是陆行空刻意为之,他不想自己的表情影响了白圣的判断。 白圣深深呼吸平复情绪,他也面露坚定的看向陆行空,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确定你没有骗我,那日我见到十一师姐之后虽然你们极力隐瞒,但有一样东西你们隐瞒不了。我刻意检查过,在十一师姐的肩膀处有一个淡淡的疤痕,那是我小时候不老实,十一师姐照顾我时留下来的。当时的伤疤有拇指长,我曾经因此而自责了好久,所以伤疤的一切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所以我能确定,那就是十一师姐无异,而当你承认了十一师姐在你身边后我就能确定,你没有对我说谎。” 白圣说的极为肯定且充满自信,陆行空欣慰的笑了。“不错,不错!你终于是长大了!”陆行空笑意温醇的抚摸着白圣的头,一如当年一样。白圣神情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师兄都经历过什么,但想必这些年一定是遭到了“圣莲神教”拼死的剿杀,如果没有大师兄一直牵制着“圣莲神教”,他绝对不可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我刚刚叫十一出去了,等下处理完事情你就留下来吧!上此你十一师姐没能与你相认心中一直都有愧。”陆行空拍拍白圣肩头,再次看向唐兰他抱拳说道:“在下想请唐姑娘请动‘光明教’总教兵马来大玉,帮助我们铲除那个祸害一方的邪教!此时对总教来说有利无害,既可揭露‘圣莲神教’虚伪的本质以解救万民于水火,达成大功德一件;又可借此机会在中土树立威信,为日后传教于中土打下根基。所以,在下斗胆,以‘光明令’为条件,请总教出手!” 陆行空抱拳低头沉声恳请,白圣见状微微惊讶,他所了解的大师兄无论面对何等困境都绝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低三下四的去求人。看来,他对“圣莲神教”当真是恨之入骨。唐兰微微一笑,说道:“好,我答应你。我定会全力说服教主发兵‘圣莲神教’,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 “喂,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拿到‘光明令’完成任务就行了呗!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王胖虎凸着眼睛,对唐兰的做法很不满。唐兰毫不理会他的抱怨,她笑吟吟的看向白圣问道:“不需要我做其他事吗?比如……助你们捣毁‘陌同门’。” 陆行空眉毛一挑,诧异的扫了自己小师弟一眼,见后者毫无察觉,依旧满脸严肃地看着唐兰抱拳道:“多谢唐姑娘美意,在下与师兄心领了。我们并不是瞧不起唐姑娘,只是唐姑娘已经帮助我们二人太多,不好再麻烦姑娘。” 陆行空张大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小子也太不解风情了吧!虽然这种时候说这话不太合适,但他的确需要找十一帮这小子开开窍了。面对白圣的拒绝唐兰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只是微微点头转而对陆行空说道:“请陆先生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妥。”陆行空一抱拳:“静候佳音。” 说罢,唐兰与王胖虎联袂而出,在离开前唐兰再次转头,对白圣展颜一笑,那一笑将她身上异域女子独有的美感展现的一览无余。可白圣依旧不解风情,抱拳拱手,脸上满是严肃,看得陆行空心里干着急,真恨不得狠狠的踹他一脚。 “大师兄,你对捣毁‘陌同门’一事可有计划?”送走唐兰二人,白圣转身看向陆行空,陆行空回过神来突然恨铁不成钢的敲在了他头上:“计划你个头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点!” 轩辕甲子坐在“琼楼”的房间里静静听着窗外的风声,心情很是大好。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刚刚冷俊少年来汇报,北冥巉已经在地下之城住下了,看样子是准备坦然赴死,不再做其他挣扎。这让轩辕甲子很满意,只是随着北冥巉的到来,许多曾经的记忆又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当年他得知那个门派的罪行后一时年少气盛,仗着自己武功不俗,一人一剑硬闯人家山门。当见到那些被掳到山上的无辜村民在山上倍受折磨的场景,他一时气恼竟是杀性大发,将那整座山门的弟子都屠了个干净,一个都没剩下!虽然他的做法极端了些,但他觉得即使将这些人凌迟处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洗刷他们的罪恶!他们在山上锦衣玉食,而山下百姓却要受到饥寒交迫的折磨。轩辕甲子当时在门派掌门的屋中发现了大量灯烛,且都是被点亮过的,摆放在屋中各个角落。这说明这个掌门每夜都会点燃全部灯烛来照亮,将整个屋子照的没有一处阴影,其奢靡程度较之皇帝丝毫不差!他们的富贵奢华都是用百姓的血换来的,他们的毛孔里全都滴着肮脏的东西!这样的人,轩辕甲子杀得不亏心! 通过被解救百姓的说法,轩辕甲子才了解到这是一个严密的贩卖人口的组织,由三个门派联手组成,分别负责不同的责任。将掳来的村民分成男女老少四组,把男人和老人卖到大户人家中做奴隶,将女子留下调教羞辱,最后变成听话的狗卖出,给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富人或是卖给青楼。 了解到这些,轩辕甲子对他们的恨意更盛,他深知只拔除掉三个门派中的一个不足以将这个组织完全捣毁,他要将三个全部出掉才能以绝后患。在屠掉门派后他无意间发现一本武功秘籍,讲的是极其玄妙的一种双手剑法,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没想过自己日后竟然会在此道上独树一帜,更没想过此举会成为他日后制霸顶尖的最大凭借。 随着他一步一步追查,幕后的另外两个门派逐渐浮出水面,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再次赶到一处门派,在门派中大开杀戒,又是一次屠山。这次之后,江湖上便有了一个关于“青衣剑魔”的传说。传说此人为魔道之巨擘,杀人如麻更生吃人肉茹毛饮血,已有数个门派受其所害,武林中人对他是闻风丧胆。 对于这些讹传轩辕甲子浑不在意,继续他的除魔大业。只不过接连的杀人也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官府开始对他进行调查抓捕,给他造成了一些阻力。 轩辕甲子心很细,他发现他所剿灭的两个门派并不是武林大派,仅仅只是末流的小门派。三个小门派怎么可能操纵的了这么大的盘?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不是武林大派豪门望族,便是官府。查到背后很简单,他查到背后支持的正是大凌官府。不过此时他没时间对付官府的追拿,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几乎崩溃的事实,三个门派中的最后一个,竟然就是他自己的师门! 他多年来一直都在师门中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对门派的种种暗中勾当一无所知,对师门做出的惨绝人寰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想来也是,师门将他视为希望,怎么可能让这些事情来影响他?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穿的用的吃的全都是以如此肮脏的手段换来的,他就感到深深的罪恶感,呕吐不止。 最后,他做出来决定。他要手刃这些恶人,以此来向以鲜血供养自己这么多年的无辜百姓谢罪!之后,长剑染血青衣飞斑!所有人都没想到轩辕甲子再次回到师门时会是以整个门派敌人的身份!当他站在自己师傅面前时,他师傅整个人都如遭雷击愣在当场,“青衣剑魔”他自然知晓,却万万没想到那个让他整日惴惴不安的魔头竟然是自己的徒弟!他想不明白,也没机会再想明白这是为什么,轩辕甲子一剑便斩掉了他的头颅! 自此刻起,轩辕甲子突破了内心的桎梏进入顶尖,也从此之后堕入魔道一发不可收拾。官府那边他也没有放过,一路追查一路杀,最后线索跟到了后宫中某位娘娘身上。对于已经入魔的他,皇宫算得了什么?一路杀过去将那位位高权重的娘娘一剑刺死!直到这时,多年来憋在他心中的那一口怨气才终于吐了出来,他也终于为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了仇。 自此之后,大凌两代皇帝不惜任何代价追杀轩辕甲子,在大凌便明追,在他国便暗杀,逼迫轩辕甲子不断游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北冥巉。北冥巉弄清楚轩辕甲子被冤枉的事实后决心帮助他,带他隐匿大燕军中,二人一同在战场上杀敌,攻城掠地攻打蛮夷,将大燕三千铁骑的威名发扬到最大! 再后来北冥巉世袭远山侯王位,轩辕甲子也离开了大燕。他遇到了“陌同门”的缔造者,那位叫做仕心的人杰。仕心帮他隐藏身份,将他收在麾下委以重任,轩辕甲子也终于得到了几年的安稳时光。如今,他成为了“陌同门”门主,成为了仕心的代言人,更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一代魔道巨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年的朋友他也要杀。不知不觉间,他变成了他曾经最反感的人,曾经势必要杀的,身体里流着肮脏血液的人。 时光变迁,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 第一百八十八章:混乱开幕 “蓟州大会”第五日,这天整个比武场中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虽然被取消资格,但那些门派的人依然全都来观战,坐在看台之上一言不发将整座比武场中的气氛都变得极为压抑,让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就连火光也暗淡了几分。 徐潇皱眉扫视全场,随后目光落到东侧看台之上,一个人都没有。喉结上下滑动,徐潇双眼微眯,眼下的气氛有点奇怪,静的有点太出奇了。也许是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徐潇觉得今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眼下这些人许是也有了相同的感受才变得如此沉默。 徐潇看向一旁王云子,若是放在平日里王云子定会凑上来好好点评一番此时场景,但今日竟也沉默不语,难不成他也感受到了压力?王云子哪是感受到了压力,他是在为昨天的骇人发现而惴惴不安。在自己心脏里发现了活物,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是匪夷所思!因为此事王云子几乎一夜未眠,不断的想要以内力去绞杀心脏内的活物,可每当他生起这个念头体内的内力便会不受控制的在体内乱窜,让他痛苦不堪。 纵然是强横如王云子也不知晓这是何种原因,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便是寄居在他心脏内的活物在捣鬼,那活物有控制他体内内力的能力,并能洞悉他体内细微的变化,从而判断自己是否要对他不利。王云子很痛苦,他不知道这个神通广大的小东西是怎么寄居到自己心脏中的,但每次想到这一点他就会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这尊大神屈居到自己体内,还真是“造化”啊! “怎么?连你也受到周围人群影响了不成?”徐潇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看王云子脸色惨白呆愣出神的样子徐潇忍不住发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整日里乐呵呵的王云子露出这样表情,他居然也能被未知的危险吓到?徐潇如此想着。 “说什么呢!我就是……就是想到了那个叫第一凌云的家伙。你说他和阿灵同为大藤人又同处异乡,第一凌云对阿灵又那么好,再加上他们两个现在住得又近方便第一凌云献殷勤……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啊……天时地利人和都让这小子给占了,我现在心里很慌啊!” 徐潇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他真是多余问这一句,以王云子不着调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危机感呢?他早就该想到的!不去搭理王云子的自怨自艾,徐潇转过头去独自思索可能会发生的大危机。王云子见徐潇不再缠着他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身体中出现活物这种事万不可让徐潇知道,刚刚徐潇突然打断他的沉思可是吓了他一跳,好在他反应快及时编造出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不然以徐潇的性格知道了这件事定然会探查他的气海。若是平日里自然无碍,可现在他的内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若是被徐潇发现端倪,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要被徐潇知道了。以徐潇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打破这份沉寂的三声铜锣响,判官跳上台来,他今日的装束与昨日一般无二,只是衣服显然是新换的。 “今日第一场,江清风对阵阿灵。” 说完判官便跳下台消失不见,这一段话说的太过简短,这让徐潇眉头微皱。虽然前几日判官也是言语不多,做介绍时亦是言简意赅,可今日的介绍有点……太短了,甚至有点刻意,似乎是在怕沾染上什么,快速介绍完对阵双反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好的预感仍在继续,当徐潇看见那个名叫江清风之人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猛地看向判官。名叫江清风之人正是那个黑衣背剑匣的冷俊少年,以少年的实力这根本就是一场碾压,“陌同门”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公之事!再结合刚刚判官的行为,徐潇敢断定这绝对不是不公这么简单。 “不行,这场战斗绝不能开始!王云子!”徐潇看向王云子,随后又是愣在当场。王云子突然整个人痛苦的缩成一团,双手抱头面目狰狞,死死的咬住牙齿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呼吸逐渐急促,甚至有一阵阵白烟从口鼻之中喷出,他身边的温度明显提高许多。 在徐潇眼里,王云子现在就像是一个火炉,且温度仍在不断升高,让他不敢靠近。刚刚伸出去的手在靠近王云子身体后便会被热浪逼退,徐潇甚至发现自己手上出现了灼烧的痕迹,可见王云子此时身上温度有多高!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徐潇面对这样的情形顿感手足无措,王云子现在像极了走火入魔后的征兆,但上一秒王云子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会走火火入魔?而且他身体的高温完全不是走火入魔可比啊! “笛子……是笛子……” 王云子用处全部的力气看向徐潇,声音从他牙缝中漏出,他现在已经痛苦到无法正常言语。徐潇一愣,随后立刻侧耳细听,果然发现有微弱几不可闻的笛声从某处传来,在此时寂静的场中悄然游荡。找到症结所在,徐潇立刻抽出玉箫准备以此压住笛声,可谁知就此时,异象陡生!场中突然爆发出一片哗然,徐潇转头看去,只见阿灵像是鸡仔一样被江清风拎在手中,摇摇晃晃挂在比武台边缘,只要他手上劲道一松,阿灵便会摔下台去。 两件事接连发生,让徐潇根本没机会反应,阿灵此时已不再挣扎,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看上去已然断气。一旁第一凌云和阿灵的两位师傅拼了命的要冲上来给阿灵报仇,却被“陌同门”弟子拦下,双方大打出手。哗然声依旧没有停止,徐潇急忙转头,却发现王云子依旧痛苦万分,在如此混乱吵闹的情况下王云子竟依旧会受到笛声的影响! 突然,王云子猛地抬头,双目血红,道道血丝从他的口鼻之中渗出,加上他狰狞的面目显的极为可怖。他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身体带着阵阵热浪如流星坠落般激射向比武台,直扑江清风。徐潇被王云子的举动吓得呆住了,他曾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王云子,更没见过如此强横的王云子。在一瞬间,王云子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竟然是顶尖高手!而且还是顶尖高手中的佼佼者!徐潇震惊到无以复加。 面对从天而降的“流星”江清风没有丝毫的慌乱,露出“尽在掌握”的表情,手指一松,身体鬼魅般后退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比武台上。王云子扑了个空,身体迅速扭转接住了空中的阿灵,一股灼热的内力送入,阿灵瞬间转醒,从王云子身上跳下来,在台上直蹦哒。 “好烫!好烫!好烫啊!”阿灵整张脸都变得潮红,两只手当作扇子快速扇动给自己降温。可她的灼热感来自体内怎能是外界降得了温的?体内灼热感越发严重,最后她口鼻中也开始吐露白烟,竟与王云子一样也变成了一个人体火炉。 “王云子?你……你怎么了?”阿灵蹦跶了片刻才终于觉得好受些,转头便看到台上痛苦挣扎的王云子。王云子蜷缩在地上口中不断发出呻吟,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阿灵见此情形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就要跑过去扶起王云子,谁知王云子突然站起,如野兽般仰天咆哮,口中发出的已经不成人声。阿灵被吓得不轻,潮红的脸色被吓得惨白,后退两步差点坐在地上。眼前之人哪里还是王云子?这完全就是一只丧失理智的野兽! 徐潇被王云子的咆哮声惊醒,身体猛然爆发冲向比武台。他已然顾不得其他,只求速度最快,双脚踏在前人的头顶借力加速,身到中途眼前黑影一闪,背负剑匣的江清风出挡在了徐潇身前。他面带冷笑开口:“大戏即将开演,闲杂人等严禁靠近。” 话音未落,王云子突然身影一闪,出现在距离他最近的一人身前,双眼猩红的他吓得那人一个激灵,嘴唇颤抖说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你要……干什么……”下一刻,王云子一掌拍在他的头顶,那颗头颅轰然炸碎,红白飞溅染了王云子全身,周围的人也无法幸免。 “杀人啦!” “怎么回事!他疯了吗?” “啊啊啊啊……” “大胆贼子!竟然敢公然杀人!纳命来!” 尖叫声惨叫声怒吼声瞬间响彻整座地下之城,众人尽皆起身,有些向外狂奔吓得亡魂大冒,有些抽出兵刃怒目圆睁,口中大喊着斩妖除魔冲向王云子,更有些人趁乱捡漏,这边摸一下那边掏一把,竟是做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这一刻,人性暴露无遗。 徐潇额头见汗,牙齿紧咬焦急地看向王云子那边,此时王云子宛如杀神附体开始大开杀戒,其杀力之大让徐潇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还是他认识的王云子吗…… …… 第一百八十九章:实力差距 徐潇牙齿紧咬,恨不得将全部牙齿尽皆咬碎,心中仿佛有一根细丝在不断的束紧,勒得他眼前直冒金星。脚下分错刚要发力,眼前却再次被黑影挡住,背负剑匣的黑衣冷俊少年江清风挡在徐潇身前,满脸阴冷笑意说道:“看官在台下欣赏就好,上台去参演虽是对我等演技的肯定,但未免坏了规矩引东家不快。” 言罢,少年抬起右手一挥,一阵如山崩滚雷般的巨响自头顶传出,徐潇诧异抬头看去,一圈潮水般的黑线迅猛向此处涌来,那些原本逃走的各派弟子被这滚滚黑潮一冲而回,满脸惊惧地看着将整座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的“陌同门”弟子。回首望向场下,比武场已然化作屠宰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红白飞溅!宛如人间炼狱。一眼过后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弟子瞬间头皮发麻,大喊大叫要冲出重围,却纷纷被逼退,一步一步退回那绝望之地。 在王云子这位发狂了的顶尖高手的混乱攻击下,场中之人宛如待宰羔羊,切豆腐似的被随意一击打得脑浆迸裂!其实场中也不乏顶尖高手,漠北刀客莫陌、“圣莲神教”少教主白圣、“沙口寨”寨主陆行空还有“光明教”使者王胖虎,这些人都是顶尖高手,且都是顶尖中的好手。但这些人除了白圣外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在看戏,他们要么经历过太多的杀戮早已习以为常,要么就根本不是一族的人,对他人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 徐潇看着周围一圈的“陌同门”弟子眉头紧皱,看“陌同门”现在的架势是要把他们都困死在这里,可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死了这么多门派的顶尖弟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些被托付有门派希望的优秀弟子死在这里,死在了“蓟州大会”死在了“陌同门”的地盘上,他们的师门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陌同门”不是自掘坟墓吗? 徐潇双眼变得通红,看向江清风的眼神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般冰冷:“让开!”徐潇“焚瑞”出鞘寸余,露出剑鞘里的方寸峥嵘。徐潇意在示威,本想让江清风知难而退,却不想这个动作竟让他整个人变得极为兴奋,喘着粗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江清风满眼奇异神采直勾勾盯着“焚瑞剑”。他的右手微微颤抖,几次摸向背后剑匣却都是强行收了回来,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不急……不急……还不是时候……马上就让你如愿……”江清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某人说话,随着他的声音胸前起伏更加剧烈,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眼神中大放光芒。他怪异的表现让徐潇眉头大皱,心说这人不会是疯子吧?和疯子较劲也真是浪费时间。 想及此处徐潇收回“焚瑞”,脚尖一点身形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王云子身后,抬手抓向王云子背心想要趁机将他制住。不想王云子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徐潇手指在触及王云子后背的片刻便被一股大力震开,整条手臂都被震得生疼发麻。 “好强的内力!”徐潇瞳孔一缩,还来不及他多想眼前王云子身形已然消失,随后他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直扑他背后灵台穴。那尖锐的破空之声速度极快,徐潇根本来不及躲闪,要知道灵台乃是人体大穴,一旦被击中很可能会半身瘫痪,更严重可能会陷入永久昏迷甚至死亡。 千钧一发之际徐潇心头满是绝望,他根本躲闪不开,甚至稍稍偏移身体避开灵台穴都做不到。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之时,右侧突然传来一股大力,随后他身体猛地向右侧扑去,同时意识恢复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瞬间脱离了死局。 还未站稳,忽听左侧一声炸雷般的巨响,扭头看去徐潇呼吸一滞,就在刚刚自己站立的正前方,石阶崩碎炸出一个大坑!徐潇背后瞬间凉飕飕的,若是刚刚被击中肯定就是死路一条,到底是什么样的攻击竟能造成这样的威力! “都说了不要随便上台参演,你就这么喜欢当戏子吗?”江清风冰冷的声音在徐潇身侧响起,徐潇猛地站起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神色有些古怪。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是江清风救了他,按理说二人属不同阵营应是敌人才对,他为何要救自己。 徐潇上下打量江清风,他突然又愣住了,江清风再次露出贪婪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焚瑞剑”,徐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忽听江清风阴恻恻开口:“你可不能死,你可是我的。”徐潇一阵恶寒,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焚瑞剑”说的,不管是哪个,这人绝对都是一个变态! 就在徐潇分神之际,破空声再次传来,一股灼热的剑气直扑面门,徐潇骇然大惊!这剑气之强乃是他平生所未见,比起莫陌的刀风也是当仁不让!“焚瑞剑”闪电般弹出,在徐潇眼前划出一道白色闪电,与灼热如火线的剑气撞在一起竟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声!刹那间,剑气四溢,细小如发的剑气落在地上穿透出一个个小洞。 徐潇被剑气撞得连连后退,脚尖点地以卸力,凭借着“焚瑞剑”的坚韧勉强抗住了这一招。不等他有片刻喘息之机,下一股更为磅礴的剑气便接踵而来,砰然撞击间徐潇整个人的身体都飞了出去!一股浊气压抑在胸中生疼却是没有机会吐出,两次攻击间隔太短,他根本来不及换气,只能凭借一口气死撑。 重重落地,徐潇喉咙一阵腥甜,那口浊气被他硬生生咽下,腹部顿时升起一阵如同刀割般的绞痛,痛得他几乎呻吟出声。“顶尖!竟然是顶尖!”徐潇心中掀起滔天骇浪,第二次攻击他看得真切,那是王云子自掌心中喷出的剑气!他爆发出的实力竟然是顶尖高手!徐潇震惊的同时心中也无奈苦笑,王云子,你小子隐藏的太深了! 好在两次攻击之后并没有迎来第三次,徐潇这才有了喘息之机,起身盘坐将体内浊气引导而出。在如此混乱的杀戮场中,在无人护法的情况下运气调息,徐潇这无疑是在赌命。 “你还真是大胆啊……”江清风不知何时凑上前来在徐潇耳边调笑道,徐潇却丝毫不慌乱,依旧稳坐泰山。见徐潇不为所动江清风也只能耸了耸肩,撇嘴说道:“无趣。”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焚瑞”。 徐潇在心中松了口气,背后竖起的寒毛缓缓落下,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刚刚在用命来赌,赌江清风不会对他出手,甚至江清风很可能会替他护法。事实证明,徐潇赌对了。江清风真的就那样站在他身边帮他护法,保证旁人不会打扰到他,尤其是发狂中的王云子。 片刻之后,徐潇气息通畅,睁开双眼后身体猛地爆发,如同箭矢一般激射向正在发狂向外疯狂爆射剑气的王云子。他了解王云子,但他不了解现在的王云子,现在的他太可怕,徐潇根本看不出王云子用的什么武功。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出手,其一王云子是他的兄弟,其二徐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无辜的人因为王云子而死。 徐潇借着前冲之势右拳收于腰间蓄力,身体在空中蜷缩成一团,只有头伸出对着下方王云子,整个人就好像新生的小鸡仔刚刚从蛋壳中露出一个头来,在临近王云子时身体猛地伸展,右拳如陨石般砸向王云子背心,同时身体陡然加速!“金鹏十三势”,“破封问天”! 徐潇这一拳的威势不容小觑,若是真的砸在了王云子身上定然会让王云子失去行动力。可这威风凛凛的一拳却砸在了空出,徐潇心中有失落感一闪而逝,随后便是浓郁的危机感,身体刚刚落地便又如箭般向上冲天而起,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也就在他双脚离开地面的刹那,他脚下的石板轰然炸碎!碎石飞溅,有些甚至砸向了徐潇。徐潇身体自空中旋转,双腿如鞭转动狂舞,将飞起的碎石尽皆击落。“龙云腿”,“绞云弄雨”! 一招“绞云弄雨”未曾用完,王云子身影已然出现在空中,双手成拳猛地砸向徐潇六阳魁首!徐潇身体后仰,双腿变招以“龙行九州”的霸道之势扫向王云子腰间。王云子速度太快,徐潇实力不及他只能以奇招制胜,这一腿位置极其刁钻,王云子根本无法分身格挡,徐潇有信心在他击中自己之前制服王云子。 可谁知王云子招式更奇!丝毫不躲不说,双拳砸下的同时一股股磅礴剑气自他掌心中吐出,王云子死死握住双拳以不让剑气泻出,由此一来王云子双手间如同握住了两个铁球,双拳威势更盛力道更大速度更快!快若奔雷般的一拳砸下,正中徐潇胸膛!徐潇身体一软,坠入地面…… …… 第一百九十章:兄弟联手 王云子倾尽全力的一击让徐潇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轰然落地之时甚至无法调动真气护体,就这样以肉体承受全部冲击力砸向地面。若是真的就这样撞在地上,徐潇不死也要重伤。江清风眼见徐潇受挫眼中寒芒一闪,刚要爆发救人脚下却炸起一片碎石,江清风一惊,抬眼看去王云子正自空中投来满是杀意的目光,面皮抽动似是很痛苦。 “还有意识吗?真是个硬骨头!”江清风稍稍有些惊讶,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徐潇已然离地不足丈余。以二人现在的距离江清风根本来不及施救,眼中浮现一抹遗憾,江清风摇头感叹:“可惜了,让你就这么死了。” 突然,江清风眼前一亮,有人自不远处飞奔而来,高高跃起与徐潇擦肩而过之时抓向徐潇衣领,意图以此减缓徐潇下坠力道。不想徐潇下坠之势过强,一抓之下几欲脱手,自己也是被带得身体一震坠落向下,直直砸向徐潇身体,这一下彻底变成了必死局。 “松手自保!”地上传来一声大喝,救人之人鬼使神差的依言照做,自己下坠之势减弱,趁机在空中反转身体施展轻功自保,同时看向地面,一看之下登时愣住。刚刚出言之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白衣上绣淡淡的金色莲花,此时竟然一跃而起冲向徐潇。 救人之人心中叹息一声,没想到出手的会是一个少年,可这少年看上去斯斯文文,完全不像一个武林好手,哪怕去救又能有几分把握呢?看来徐潇这次是真的要吃大亏了。刚想到这儿,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便出现咋眼前,少年一手托住徐潇背心一手托住徐潇后腰,双手陡然发力,徐潇整个身子便在空中转了起来! 徐潇的身体不只是横向转动,受到少年力道的牵引整个人在空中上下翻飞左右腾挪,二人竟似两名舞者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下坠力道随着徐潇身体的舞动而减弱,最后在少年牵引下安稳站立在地面上。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动震惊不已。在场多数人都自认能救下徐潇,但能做到如此华丽救人的,在场除了陆行空没人敢说能比少年做的更好。 少年正是白圣,他救下徐潇施展的是“圣莲神教”的武学“莲花九转”。这一招与太极中的“云手”类似,都是通过粘连之力拖耗对手的武功,白圣将此招活学活用,运用到救人上竟也独有一番风味。 白圣将昏迷中的徐潇交给一旁满脸愕然的司徒柩,刚刚出手救徐潇的正是这位名捕大人。他认出了白圣身上的服饰,那是“圣莲神教”高层才会穿戴的法衣。他愕然一是眼前少年竟会是一位如此武林高手,二是“圣莲神教”的高层竟然会出现在“蓟州大会”,这可是不合“圣莲神教”规矩的啊。 “看好他,这魔头发狂很可能会再伤到他。”白圣掏出一粒丹药掰开徐潇嘴塞了进去,随后直面双眼猩红的王云子他朗声道:“在下白圣,愿领教阁下高招!”言罢,白王二人身影陡然消失,纷纷在原地发出一声轰然爆鸣,随后两人身影相交一处,又是一声巨响。二人身形不断消失重现,爆鸣之声此起彼伏,二人酣战之激烈仿佛要将虚空都打碎。 江清风见白圣与王云子二人战得不分上下心中失望至极,对着台上包围的“陌同门”弟子打了个手势,随后笛声骤起,四面八方潮水般向场内涌来。他人听这笛声之感怪异,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却偏偏又高亢刺耳,听得众人尽皆皱眉。落在王云子二中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心头砸在头顶,如同轰隆隆滚雷在身旁炸响,整个人身体一震动作为之一缓。 虽不知缘由,但大好机会白圣岂肯错过?双手于身前结了个奇怪的手印,好似含苞待放的睡莲,双手十指保持睡莲状向前戳出!内力自睡莲之中迸射而出,如袅袅花香,千丝万缕随风飘荡,一圈一圈向外扩散。这内力波动似缓实急,一圈圈一层层叠加一处撞击在王云子胸口。王云子闷哼一声,身体陡然飞出,撞在地上。 白圣微微喘息,刚刚这招“香气满盈”是他的绝技之一,施展起来极其繁琐且耗损内力严重,但好在威力可观,常人受这一击内脏会被震得大量出血甚至破碎,无一不是当场死亡的下场。白圣不惜耗损内力使出这一招便是要确保能一击击杀王云子,以绝后患。 可还没等他换一口气,地上王云子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在他惊愕诧异的眼神中,王云子咆哮着冲天而起,身上剑气流转形成一道飓风向外猛烈扩张!白圣大骇,急忙吐息换气,一口气为曾吐完,数道磅礴剑气便已经破空而至! 数道剑气各含神意,竟是以不同的剑法剑招刺出,大开大阖细水绵长灵动诡谲皆有,看得白圣应接不暇,不敢迎其锋锐!如今白圣气息断续,无法硬抗更无法闪躲,情急之下手腕一抖,一颗“毒莲花”激射而出,漫天针雨扑射而去与剑气撞在一处,虽是蚍蜉撼树却为白圣争取了提起半口气的时机,双脚踏着“移步生莲”向后急退,一张英俊脸旁瞬间变得紫红。 半口气过后,白圣逃离了剑气的攻势,但由于只提起了半口气逃离的距离并不远,所以仍是受到了波及。剑气如长河坠落般撞击在地面,崩碎沙石无数,打在白圣身上将他撞倒在地。再加上被剑气炸碎后形成的细小剑气穿刺腿部,白圣被这一击伤的不轻。 躺倒在地腿上鲜血直流,白圣心中苦笑,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大敌当前绝不能有片刻放松直到确认对方死亡,自己竟然犯了这条大忌!不等他站起,又是铺天盖地的剑气坠落而来,这次的剑气均是阳气充沛势大力沉,速度更是快若奔雷,白圣气息调稳身体箭矢般射出,这才勉强躲过这一击。 王云子所释放的剑气要么充斥阳气,要么满是阴气,阴阳之气乃人体立身之本,根本禁不起如此大量消耗,所以按理说王云子如此肆意释放剑气早该力竭而亡了才对。可是此时的王云子非但没有倦意,反倒是越发龙精虎猛,一道道剑气长虹不要钱的向外射出,将这座比武场闹了个天翻地覆!碎石崩裂人伤命亡,整座比武场笼罩在王云子的剑气之下无人能逃。 “救他!拜托你!救他!” 白圣勉力躲避之时忽听身侧有人焦急喊道,白圣扭头看去,是刚刚自己救下的那个人。他在司徒柩的搀扶下强自支撑,满眼恳切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眸中似是有人在哀鸣,但哀鸣声中却又不乏坚定。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这个坚韧的男人低下头来求别人?白圣想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为此而动容。 “大师兄!助我!” 白圣牙关一咬,转头对着陆行空方向高呼,随后身体猛地跃起,直扑刚刚跳起向空中的王云子。王云子有感,头也不回,双掌虚按,五道大小不一的剑气向白圣激射而去。白圣不躲不闪,双眼死死的盯住奔射而来的剑气面色紧绷。耳边“铮”的一声金属颤鸣声,白圣探手一捞,将破空而来的“焚瑞剑”抓入在手,舞了个剑花格挡剑气。 白圣身为“圣莲神教”少教主,武功自然不弱,但他修的都是些拳脚功夫,对兵器一道一知半解,用起剑来不伦不类,只能勉强挡住剑气的冲击,这还是得益于“焚瑞剑”的锋利。身体穿过五道剑气,白圣长剑向前刺出,这一剑单凭宝剑之锐利无有任何剑招,但单单是宝剑之锐就不是常人可挡。王云子有感,身体自空中翻转,双手十指弹动,左阴右阳数道细小剑气自不同方位射出,竟摆出了一个剑阵! 白圣依旧不闪躲,长剑向前穿刺。细小剑气激射而出的同时听到下方陆行空高喊:“给我起!”话音未落,一块厚达三寸的石板飞了上来,刚好挡住剑气的攻袭。下一刻,“焚瑞剑”切豆腐一般穿过石板,剑尖直指王云子鼻尖!在长剑的锋芒逼视下,王云子行动一缓,下一刻白圣身影出现在王云子头顶,如同一头捕捉猎物的苍鹰,带着巨大的阴影飞掠而过,在王云子背后迅速封点。 白圣意图以此制住王云子,不想王云子体内真气经如同汛洪一般奔腾不止,每封住一处穴道便会被磅礴真气冲开,且王云子身上传出的阵阵反弹之力更是震得白圣手臂发麻。他能做的,只是稍稍减缓王云子的行动而已,且效果微乎其微。 “我来!” 就在二人纷纷落地,白圣急得满头大汗之际,陆行空身影一闪,手中持着一块石板,砰的一声砸在王云子头顶!场内瞬间安静,眼睁睁看着石板被砸的断裂,王云子头顶鲜血直流。最后,王云子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地…… …… 第一百九十一章:听我一言 白圣满脸震惊的看着功成身退的大师兄,不只是他,所有注视向此方的眼神都是诧异至极,任谁也没想到,要制服一个发狂中的顶尖高手竟然……这么简单!竟然只需要一块儿石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随着王云子的倒下,这场大混乱或者说是大屠杀终于落幕,被迫参与其中的人群松了口气,一条命总算是保住了。但松了口气的同时这些人又是一阵后怕和无尽的愤恨。后怕是自己身边隐藏了如此大的一个隐患竟然一直没发现;愤恨则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同门被害师长惨死,一条条人命葬送在王云子手中,导致师门元气大伤,原本终于积攒出来的家底被一举打回原形,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徐潇摇摇晃晃在司徒柩搀扶下走到王云子身侧,蹲下身探试王云子脉搏,一触之下竟是如遭电击,整条手臂变得酥麻无力,体内气息更是被震得再次涣散。王云子已然昏迷,体内内力竟然还在狂奔不止!徐潇眉头紧锁露出浓浓担忧之色,这样下去王云子的身体很快就会在超负荷之下崩溃,立身元气亏空,王云子只有死路一条。 可就算知晓王云子身处险境徐潇仍是有心无力,他连王云子因何而发狂都没有弄清楚,又哪里能知道怎样救他呢?突然,徐潇猛地抬头,满脸狰狞神色以冰冷眼神逼退蠢蠢欲动的众人。这些人眼见王云子昏迷不醒,都想要趁机来报仇,什么“君子不趁人之危”、“做事不落井下石”都被抛诸脑后,规矩再大能大得过仇怨?可当他们看到徐潇那一双不含有任何情感的冰冷眼眸时却纷纷退缩了,在他们面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受了重伤实力大损的武夫,这样的武夫甚至比不得身强力壮的普通庄稼汉子,可刚刚那一刻却是让他们如坠冰窟。 “你先歇息好,接下来恐怕有硬仗要打。”白圣蹲身拍在徐潇肩头低声说着,看向王云子的眼神充满同情。从徐潇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出,王云子刚刚的行为定然是极为反常,显然是受到了外界的某种影响。联系到“陌同门”的所作所为,白圣断定,这件事情与“陌同门”绝脱不了干系。而且根据他的判断,接下来“陌同门”肯定又要作妖了。 将一个瓷瓶塞入徐潇掌心,徐潇疑惑的看了白圣一眼,白圣微微点头。徐潇也不客气,倒出两枚黑色药丸便吞了下去,借助药力修复体内伤势。此时徐潇无比想念黄老的“六阳仙酒”,以“六阳仙酒”的药力足足可以抵上这一瓶的丹药,且效果也绝对要更强于丹药。只可惜他离开家的时候王云子才刚刚开始酿造“六阳仙酒”,根据配方现在仙酒应该已经酿好了,看来只能便宜萧月生那个小酒鬼了。 不出白圣之所料,约么一顿饭的功夫后,一阵阵铁蹄声响自圈外传来,正东侧方向包围自动分开一个缺口,一队身披甲胄的御林军气势汹汹大踏步向场下走来,目标直指王云子所在。在场之人见到御林军这阵仗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御林军啊!皇帝的直属禁卫军!整个大凌只有皇帝能搬得动的军队!御林军怎么会跑到这地下之城来?难不成真的像传闻中所说,“陌同门”的背后是大凌朝廷? 这一队御林军有百人,来到王云子身前后迅速分为两列横向排开,再次自中间分开,露出后面垂眉闭目的轩辕甲子。见到轩辕甲子后众人更是心中凛然,不会错了,“陌同门”背后站着的过真是大凌朝廷!真没想到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陌同门”门主竟然能搬得动御林军这座大山!不过……轩辕甲子请御林军来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刚刚王云子大杀四方惊动了大凌皇帝?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门主大人,你来此是何意?”不等其他人开口,白圣率先压过了众人。若是其他人一定会叫喊着让门主做主,到时候王云子就被动了。他相信王云子是清白的,更相信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就在他的眼前,他可不能让这人的算计得逞。 轩辕甲子听声辩位转向白圣,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答白圣的问题,而是高声喊道:“诸位!请听我一言!”经他这一喊,原本还在神游万里的众人纷纷回过神,视线集中在了轩辕甲子身上。只听他接着道:“想必多日前发生在我蓟州城中的花船失火惨案,诸位应当都有所耳闻。”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而包括白圣在内,司徒柩等参与了花船救火及之后屋宅救火之人都是眉头一皱,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此案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且在案件发生后不足两刻钟又发生一起灭门案,这两起案件影响之恶劣甚至已经传到了他国。我主万岁对此极为重视,派出大量人手查案,经查发现,在花船失火案中有一具男尸,其身份竟然是大凌吏部官员黄一泽黄大人。黄大人常年负责与我‘陌同门’交涉,不想竟然会遭此横祸!这令在下痛心至极!” 众人听轩辕甲子说得满脸悲愤尽感莫名其妙,不明白轩辕甲子说这些做什么。只听轩辕甲子继续愤然道:“这是对‘陌同门’的诬陷!是对陛下皇权的挑衅!得知此事后,我便亲自参与了调查。经查,这两起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这人武功不俗且有一个同犯。二人杀死黄大人后又杀死了花船上所有人,以防身份泄露。之后又为了掩人耳目,造就了那起灭门惨案。这二人不仅杀害黄大人,甚至还牵连无辜无数,此等罪大恶极之人出现在我大凌,一日不除我主万岁便一日难安。” “为替我主分忧,我今日便要将此二贼拿下!”说完,轩辕甲子指向倒地不起的王云子,“此人便是贼人之一!”又指向盘坐中的徐潇,“此人便是同犯!”随后更是摊开手掌,露出掌心之中的一朵纸质樱花,“此人,乃是樱花剑客!” 樱花剑客?樱花剑客!全场情绪被词语瞬间激到了顶点!“樱花剑客”这四个字在六十年前乃是整座武林的大忌!当年有多少个门派被笼罩在这四个字之中抬不起头,甚至有多少有望在武道上创造非凡建树的天才因为这四个字而坠入泥潭。这四个字,是整座武林的大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仇人,是全天下有史以来最大的魔头!而此时此刻,樱花剑客在沉寂了六十年后竟然再现武林! 突然,人群中有一位老者再也按耐不住情绪飞身来到轩辕甲子身前,顾不得什么礼数颤抖着从轩辕甲子掌心拿起那朵纸质樱花仔细查看。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朵已经泛黄的樱花,二者仔细比对。终于,老者长叹一声,双目之中似有泪花闪动:“是了……是了!他……就是樱花剑客!”言罢不顾场中哗然他径直跪倒向西侧连连磕头,“父亲……我终于找到当年的仇人了……” “竟然真的是樱花剑客那狗贼!” “樱花剑客不是自诩为行事光明磊落吗?怎么还做起了同犯的勾当?嗤!可笑!” “这人真的是樱花剑客?怎么这么年轻?” “你是不是傻!他肯定是那老贼的徒子徒孙啊!” “好啊!找不到当年的仇人,那就让他的徒子徒孙来还债吧!” 众人情绪瞬间高涨,摩拳擦掌双眼泛红就要冲上来将徐潇撕碎了!正在这时,场中又有一人高声喊道:“且慢!诸位请听我一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在他背后似乎还背着……一个熟睡的小姑娘?年轻人快步走向徐潇王云子等人所在。到得近前后白圣微微一愣,此人他见过,正是当日与自己争抢客栈最后一间房之人。 书生站定后环视在场众人,他朗声道:“在下名叫殷天人,‘地牙三圣’弟子。”地牙三圣?众人面露惊愕,“地牙三圣”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人竟然是“地牙三圣”的弟子,看来这人说话应该有些分量,不由得都竖起了耳朵。只见殷天人看向轩辕甲子问道:“门主大人,我有几事不明,还望门主大人指教!” 轩辕甲子笑着抬了抬手,殷天人点头说道:“花船失火时我也在场,当时的确打捞上来数具尸体,但尸体全都面目全非,敢问门主大人,您是凭借什么判断出的黄大人身份。” “自然是有人见过黄大人。” “花船上人尽皆遇害,那么想来见过黄大人的应当就是岸上之人了?”轩辕甲子没有说话,刚刚殷天人说话时刻意在“花船”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挑衅的意味很是明显。 “看来是了,但是,为什么大凌官员会上花船呢?” “想必是凶手的伎俩。” “但刚刚门主大人所说的凶手和帮凶的实力在场各位皆是有目共睹,这二人若想杀黄大人,何必用此拙劣伎俩?用此伎俩反到露出马脚,岂不是多此一举?”殷天人上前一步,众人陷入沉思。 “依照我来看,此时当是有人嫁祸于二人。原因便是这二人知晓了凶手的身份或目的。想来,第二起灭门案应当是为了掩人耳目嫁祸他人才犯下,那樱花应当就是在第二处凶案现场发现的吧?” 轩辕甲子点点头,看似是在赞同殷天人最后一句,实则,轩辕甲子是在赞同殷天人说的全部推断。不错,他就是为了嫁祸徐潇,才命人犯下的第二桩惨案…… …… 第一百九十二章:众矢之的 场中随着殷天人的话陷入沉默,殷天人环顾四周微微清了清嗓子,偷偷擦去掌心汗水。他从没在如此多人面前展现过自己,不由得有些紧张,现在看众人被自己的一席话说服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气,想不到我殷天人也有教化万民的一天!双拳一握,他继续说道:“想必诸位都知我三位师长的学识本领,我道家一脉的师傅前几日寄了一封书信与我,言道不日将会天下大乱,很可能会波及天下苍生。此时正是需要我等武林中人团结一致共抗灾祸之时,若是此时自乱阵脚岂不是让天下乱上加乱?” 殷天人伸手一指徐潇:“此人是否为‘樱花剑客’传人尚未可知,只凭一朵樱花并不能说明什么。要知道当年樱花剑客树敌颇多,也许是凶手刚好想到了此节,以此来转移视线。况且即便此人就是樱花剑客又能如何?当年之事与此人无关,诸位要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未免失之偏颇,更有失高手风范,传出去岂不要武林同道笑掉大牙?所以,我认为案件一事需要再仔细调查过,千万不可误抓良民!再者我请诸位要小心提防乱世降临,不要乱杀无辜,否则天道不亏,总会在乱世之中受到惩罚。” 殷天人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一举帮助徐潇解开两重灾祸。凭借他“地牙三圣之徒”这个名号,相信没人会质疑他说的这番话。但由此一来也算是泄露了天机,不知自己日后会遭遇何种横祸,不过如果这些人当真对乱世以说深信不疑并做出防范躲过一劫的话,他即便受罚也心甘情愿。 就在大家心中动摇之时,原本跪在地上痛哭的老者突然没由来的暴起,拔出所配长鞭手腕一抖,一股真气灌注其中长鞭陡然绷直,对着徐潇就猛地刺了过去!众人被这一惊变吓得不轻,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心中为那个不知是否为“樱花剑客”的年轻人感到惋惜。此人身受重伤打坐调息,受此人暴起突袭定然是躲避不开。而两人之间距离过近,老者手中长鞭绷直长度远超寻常宝剑,这一刺之下一旁的白圣也是来不及阻挡,口中怒吼一声猛地向老人扑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长鞭如剑般刺进徐潇身躯,破皮见肉殷红浸染,眼看就是被刺死当场的结局。 可在长鞭刺如半寸后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阻力,竟是半点也再刺不进,老者双目赤红紧咬牙关嗓中低吼一声手臂就要再次发力,可身体却是一僵,手腕脉门已然被白圣制住,登时老者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滚落,身体触电般抽搐不止,最后整个人酸软无力瘫倒在地,只有一条手臂还被白圣拉着。 众人定了定神,再看盘坐于地的徐潇,后者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拔出了失去真气灌输而重新绵软的长鞭,低头稍稍查看伤势,见伤口无碍后才站起身。先是对白圣和殷天人二人施礼道谢,再又示意白圣先将老者放开,白圣见他已无大碍便放开了老者。 徐潇得以快速恢复一是得益于白圣所赠丹药的药效神奇,二是多亏殷天人一番言语替他拖延了时间。虽然很短但对于紧要关头的徐潇来说已经是足够了。此时徐潇的伤势虽未全部恢复如初,但也好的七七八八,微微调整呼吸他转身面对老者说道:“你没有杀错人,我就是第三代樱花剑客。”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殷天人额头冷汗直流,他不知道徐潇就是樱花剑客,当然就算他知道也依然会为徐潇开脱。只不过他没想到徐潇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承认,这不就等于是承认了杀人之事与他有关吗?而且当众承认自己是樱花剑客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那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话岂不是白说了? 徐潇对着急得牙关紧咬的殷天人点了点头,随后环视四周朗声说道:“我樱花剑客一脉有训,行事做事要光明磊落,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承认。我是樱花剑客不假,但杀人之事与我无关。我当时曾进入灭门案现场救人,所以才在场中留下了樱花。”徐潇看向轩辕甲子,“而且据我所知,真正与两起案件有关的,正是你‘陌同门’才对吧!” 轩辕甲子微微笑道:“自然有关。花船上遇害的是与我‘陌同门’沟通的黄大人,怎能说是无关呢?” “不,”徐潇摇摇头,“我说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黄大人之死,是你‘陌同门’所为。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不知你的消息是从哪位目击者口中得知,但我的消息确有目击者无疑。此人当时就在花船之上,甚至目睹了整个杀人案的过程。” “哦?此人是谁?”轩辕甲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但在他紧闭的双眼眼底却有杀意闪动,自己手底下这帮人做事不干净啊! “便是那盗圣,梦清凉。”徐潇扫过四周,发现并没有梦清凉身影,不由得微微可惜,若是此时梦清凉能站出来作证,定然更能服众。 “哼!一个恬不知耻的下作淫贼说的话也可信?你怕不是被打坏了脑子!”不等轩辕甲子说话,老者率先出言讥讽。 徐潇看了老者一眼并没有否认,梦清凉的人品却是让人不齿,徐潇对此也无法做出辩驳。说起来此事的确是徐潇太过主观,由于与“陌同门”有关再加上徐潇本身对“陌同门”观感不佳,这才下意识认为梦清凉所说属实。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仓促了。 “说不出话来了吧!依我看,你们都是串通一气的共犯!包括你!”老者指向殷天人,殷天人被老者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这一动作更显心虚,“樱花剑客六十年前犯下滔天罪孽,我不相信他教出来的徒子徒孙能有什么好种!当年家父因为本门武功被樱花剑客所盗而愤闷终生,以至于在祖宗祠堂中自尽谢罪!你可知道我门因此而遭受到了多么沉重的打击!若不是老夫学武小有所成,恐怕当年家母都会被贼人掳了去!相信在场诸位不止我一人如此,当年因樱花剑客而死之人岂止百余?你说,我等凭什么相信你不是那恶人!我等,又凭什么放过你!” 老者说道激动处面颊泛红,花白的长髯微微颤动,声音都走了调。徐潇平静的听完老者所言,他深施一礼说道:“当年之事,家祖确实有错……有大过错,在下代家祖向诸位赔罪。但,老前辈所说在下并不能信服,老前辈所言皆是因为对家祖的厌恶,老前辈是否太过主观了呢?” 老者被徐潇说的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重重冷哼一声,大袖一甩,转头欲行。可偏偏又在此时,异象再生!原本倒地不起的王云子突然一跃而起,抓过徐潇手中长鞭,抖腕向老者六阳魁首打去,鞭梢裹挟着一股如惊雷般的劲气轰然打在老者头顶!老者登时脑浆崩裂!一击过后,王云子突然又双眼一翻,再次倒地不起。 死寂在每个人心头回荡,片刻之后轰然爆发!轩辕甲子怒喝一声:“好贼子!竟然敢在御林军面前杀人!把他们给我拿下!”场中所有人,包括围住比武场的“陌同门”弟子和御林军尽皆冲向场内,冲向徐潇几人所在。徐潇瞳孔一缩,拉起浑身滚烫的王云子一把背在背上,看了几人一眼大吼道:“分头跑!”言罢,徐潇一脚踢飞了凑上近前的一名持刀御林军,随后脚尖点地,施展轻功踩着冲来人群的头顶向外狂奔。 司徒柩见状手腕一抖,两根判官笔出现在掌中,以判官笔格挡虚晃,也杀出包围。白圣陆行空则是对望一眼,施展身法闪避众人混杂的围攻,同时不断向轩辕甲子靠近。有些账,是时候要算一算了。 身为顶尖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几人自然不畏惧,但手无缚鸡之力的殷天人可就惨了,看着这阵仗腿都软了,两股战战泫然欲泣,裤裆一热就要尿了。危机关头背后突然传来声响,只听耳边咦了一声,随后身子一轻眼前一花,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站在了自己身前。 “喂!死呆子!这是怎么回事?”阮柠七双手叉腰皱着眉抬头问殷天人,她很不喜欢这个姿势,想了想一脚踩在了殷天人脚背上,殷天人痛的差点叫出来,蹲下身无辜的看着阮柠七。但随即他又回过神来,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阮柠七,语带哭腔说道:“阮姑娘……救我……救我啊……” 阮柠七虽未搞清楚情况,但她明显感受到潮水般涌来的众人毫无善意,一个个看向他们的眼神好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誓要将他们撕碎了才肯罢休。 “废物!”阮柠七白了殷天人一眼,看向发疯冲来的众人舔了舔嘴唇,她女侠阮柠七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血光陡现 与扑面而来的千军万马相比,阮柠七这个小小的身影就好像一粒沙子一样微不足道,只要他们脚步带起的劲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无论是御林军还是各派武林中人亦或是“陌同门”弟子,都本能的产生了怜惜之心,纷纷想要避开这个小姑娘。 不过阮柠七可不这么想,她看向潮水般众人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火光,就像是恶狼见到了羔羊财迷见到了金山梦清凉见到了美人,嗖的一声便消失了踪影。下一瞬,她小小的身体出现在空中,一拳当头砸在一名御林军头盔之上,上有红翎的头盔被砸的飞了出去,刚好拍在后面不知是哪一派的弟子脸上,那弟子瞬间满脸血污。 阮柠七一记铁拳砸得那名御林军身体一滞,随后又结结实实挨了阮柠七一巴掌,整个人原地滴溜溜转了一圈儿,下一刻小腹一痛,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砸倒三人躺在地上呻吟。别看阮柠七身子小,但力量是丝毫不含糊,扬了扬小脸蛋,阮柠七颇为豪迈的大笑三声,抬手抓住从她身边跑过的一人裤腿用力一扯,那上好布料做的长裤就硬生生被扯下来一块。那人明显一愣,随后大怒,龇牙咧嘴抬起巴掌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哪知手还没抬起来,自己小腿骨就传来一阵生疼,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抱着腿眼泪都快下来了。挽起裤腿仔细查看,小腿正中已然是肿胀发紫,多半是断了。 阮柠七嘿嘿一笑,很仁慈的一拳打晕了他,免得再受断腿之痛。然后一转身,揪起还蹲在地上呆呆发愣的殷天人就像人群外狂奔。耽误一阵此时二人周围已然全是人,人挤人人挨人几乎无处下脚,这群人本是为了围堵徐潇等人,可谁知徐潇等人却都各怀绝技,眨眼间就全都失去了踪迹。而阮柠七,除了在前面的几人受到袭击外,后面还以为那只是个普通小姑娘而已,根本没把她放在追杀之列。殷天人就更不必说了,虽然巧舌如簧可世人皆知“地牙三圣”不会武功,此人身为“地牙三圣”弟子自然不可能会武功,所以也排除在动手之外。由此一来,这些人瞬间失去目标,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凑在一起嗡嗡乱叫。 阮柠七身子矮小,拉着殷天人坐挤右转向外快速移动,她不觉有什么可却苦坏了殷天人。殷天人是常人之躯,在这些手持利器的人身边穿行,稍有不慎就会被十八般兵器割出伤口,而且伤口的位置也不固定,说不定就会伤在要害处。殷天人这一路行的可谓是惊心动魄! 一直向外挤出来,殷天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呼呼喘着粗气,使劲拉住阮柠七,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腔说道:“不行了……我不行了……阮姑娘……慢一点……慢一点……” 阮柠七皱眉回头打量他,却发现他身上竟让凭空多了数道横七竖八的血道子,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衫也是被利器切的如同碎布,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由得怒从心起:“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本姑娘这就把他打得他老子都不认识!”说着,阮柠七作势就要冲回去。 殷天人急忙把她拉住,心里似有一股热流趟过,整个身子暖烘烘,说不出的感觉。面带笑意,殷天人说道:“阮姑娘你别冲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阮柠七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殷天人,她眼神凌厉看得殷天人身子不由得一抖。最后阮柠七撇了撇嘴,说道:“怂货!”言罢甩着袖子自顾自的向二人房舍方向走去。眼下这里变成了是非之地,决计是不能再呆了,而且离开的越快越好。但是阮柠七可不是散财童子,再急着跑路也不能把自己盘缠留下,不然出去后还不得饿死! 殷天人低头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他自然不是舍不得这里,只是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但是一眼望去满是人山人海,哪里分辨得出人影?所以也只能作罢。可还没等他回过头来,脚下突然一绊差点栽一个狗啃泥,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定睛看去,他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至极。 眼前站立一人,垂眉闭目负手而立,正是“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殷天人低头看向挡在他身前的阮柠七,小姑娘正满脸疑惑的看着轩辕甲子,她对于刚刚的对峙毫不知情。 只听轩辕甲子缓缓说道:“你叫阮柠七?阮铁眉是你什么人?” 阮柠七眉头一蹙:“他是我爷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轩辕甲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抬手点了点阮柠七:“小姑娘家家不在家里学习相夫教子偏偏跑出来惹事,也真是不给家里省心。”不等阮柠七反唇相讥,轩辕甲子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免得回去也是徒增伤怀。”言罢,轩辕甲子身形消失不见,而在他刚刚站立之处则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铁牌。殷天人走过去捡起,铁牌上面刻着一个“九”字。 “九?九叔!九叔呢!九叔!九叔!”阮柠七一见铁牌登时脸色大变,对着空旷的四周连连叫喊,但没人应答,阮柠七面色瞬间惨白。 “九叔……九叔出事了……‘铁林剑阁’……‘铁林剑阁’也一定出事了!”阮柠七腮边滴下冷汗,突然她抬起头满脸狰狞,那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凌厉眼神,扫视四周拼命寻找轩辕甲子的身影,嘴里恶狠狠地念叨:“王八蛋!一定是这混蛋害了九叔!绝对不能放过他!这个老王八我非要扒了他的壳子炖汤喝!” 正说着,眼前一闪,轩辕甲子身影出现在前方十丈处,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两道身影,三人正缠斗在一起。那两道身影攻势迅猛,所用招式取的都是轩辕甲子的要害处。而轩辕甲子那个老王八却是在二人围攻之中依旧闲庭信步,左封一招右闪一式,那两人根本碰不到他半片衣角。三人纠缠间,身形再动又出现在了二十丈之外。 阮柠七一见轩辕甲子小脸上登时满是潮红,大喝一声飞奔向前,殷天人愣了片刻也抬脚去追。但他没有武功在身,拼尽全力也只能遥遥看见阮柠七一道小小的背影,甚至越发的模糊不清。殷天人死死的咬着牙,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被落下,根本不顾脚下的虚弱拼命狂奔,胸腔几乎要炸开。不知跑了多久,殷天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扶着膝盖勉励抬起模糊双眼看向远处,隐约看见阮柠七一脚踹开一处房舍走了进去。咽了口唾沫擦了把汗,殷天人抬起不再属于自己的腿,摇摇晃晃追了过去。 屋内一片满是火烛,殷天人进去的一瞬间几乎被晃得睁不开眼睛。几秒后殷天人恢复视线,环视屋内发现有一处地窖,里面正传来打斗声。殷天人战战兢兢凑过去,强定心神侧耳细听,发现其中有阮柠七的声音不由得一喜,悄悄探个头,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地面太厚,他的脑袋伸下去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等待片刻,忽听屋外响声大作,似有大批人马向此处杀来,吓得殷天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想也不想就跳进了地窖里。地窖地上湿滑,殷天人刚下去就摔了个屁墩。迎面一道掌风劈来,吓得殷天人大叫一声,那人一听咦了一声,掌风陡止。殷天人一看,原来是阮柠七,登时心下大定,拍拍屁股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跟了上去。 阮柠七横了殷天人一眼,丢掉手中的长戟甩着袖子向里面走去,殷天人边走边扫视地面,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正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抽搐,看得殷天人心中一惊,急忙跟紧阮柠七,半步也不敢落下。 在二人前方是一扇铁门,铁门中整盘坐一人,殷天人一见差点叫出声来,正是多日不见的北冥司。此时北冥司面无血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胸前的起伏也是几不可见,看上去与死人无异。殷天人拉了拉阮柠七说道:“那不是北冥公子吗?他怎么在这里?阮姑娘,我们帮帮他吧!” 阮柠七撇撇嘴,在铁门前一人身上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一串钥匙。丢给殷天人,阮柠七皱眉看向地窖外,随后转头对北冥司说道:“你确定解药在他们身上?” 北冥司此时已经走了出来,他理了理杂乱的发髻,没有回答阮柠七的问题,自顾自的翻找起来。阮柠七眉毛一挑,双手环胸不再有动作,一副看戏的表情。终于,人群好像蚂蝗一样蜂拥而入,狭小压抑的地窖瞬间被人群充满,殷天人吓得跳了起来结果磕到了头。就在他挠头之际,忽听一声长啸,一道白影在眼前闪过,随后,血光陡现! …… 第一百九十四章:北冥绝学 眼前,一团白色身影不断闪动,前后闪转左右腾挪,每闪动一次就会带起一蓬血雾,霎时间整座地窖中惨叫连连,听得让人毛骨悚然,恍若炼狱。片刻之后,惨叫声渐息,场中除了北冥司三人仍然站着外其余人全部倒地毙命,且死相极为凄惨。 北冥司甩了甩手上流淌的鲜血,很嫌弃的看了地上大片残破的死尸一眼,从墙壁上取过一个火把,随手丢在尸体堆上,随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地窖。殷天人一见可急了,拉起阮柠七想赶紧跑出去,谁知探手一拉却拉了个空,扭头一看哪里还有阮柠七的身影?这下可是急得殷天人团团转,他还以为阮姑娘是被压在了尸体下面,也顾不得恐惧和恶心,伸手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看,嘴里记得连连高喊:“阮姑娘!阮姑娘!” “你叫魂儿啊!还不赶紧上来!”阮柠七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地窖外传来,殷天人闻言一愣,随后脸上一喜,忙不迭的答应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出地窖,刚刚跑出来地窖便被阮柠七抬手封死。 “死呆子,你在下面干什么?这么喜欢和尸体啊?”阮柠七翻着白眼数落殷天人,殷天人嘿嘿直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阮柠七的小脸,莫名的开心。阮柠七被他盯得烦了狠狠的剐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看向北冥司。北冥司正用从屋中搜来的帕巾擦着手,一条雪白的帕巾三两下便被北冥司擦得满是殷红。 北冥司此时的形象只能用很惨来形容,他那身价值颇为不菲的白衣早已脏乱不堪,混合着肮脏的污垢和殷红的血水,让他整个人如同一个从血海中爬出来的杀神。那张原本俊秀的脸旁上也沾满血污,双眼通红且因为仇恨而满是凶狠,甚至由于刚刚的杀戮中一时不慎,被敌人的热血溅到双目中,两颗瞳孔都变成了血红色。 终于擦干净了双手,北冥司理了理发髻,嗓音沙哑对阮柠七说道:“多谢姑娘了。”阮柠七摆摆手:“先别急着谢我,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北冥司眼神凶光闪了闪,强行压住心中怒意,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讲了出来。 “这么说,又是轩辕老贼搞的鬼!这个混蛋!他到底要害多少人!”阮柠七咬牙切齿,她此时心乱如麻,一心想把轩辕甲子那混蛋揪出来,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个清楚。她一路追着轩辕甲子一直到这座屋门前,她明明看见轩辕甲子和那两个身影进到了屋子里,可等她追进来的时候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阮柠七正自疑惑,却发现地上有一个封闭的地窖,她心头一喜,想着轩辕甲子定然是躲进了地窖里。蹲下身手上一用力,将地窖掀开后跳了进去,可谁知下面竟然是一个地牢,看了一圈只发现被囚禁起来的北冥司和几个看守。依照阮柠七的想法是不打算管的,可谁知那些看守见她闯进来登时全都如临大敌,挥动手中兵刃就要将她砍杀。这才引出了后面阮柠七出手解救北冥司,北冥司大杀四方的事。 “他要害多少人我不知道,但现在我必须找到我家老爷子。这个老贼抓着我‘口出狂言,勾结外党’的罪名不放,也不知老爷子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但看当时的样子……我家老爷子是要用他来换我的活路……不行,我要赶紧找到轩辕老贼!” 说着,北冥司径直要向外走,阮柠七说了一声“算我一个”也跟了上去。殷天人本想说:“咱们还是先离开地下吧,这里现在危机四伏不宜久留。”可话还没出口,二人已经出得门去。殷天人脚下一顿,鼻子嗅了嗅,此时屋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殷天人心中一凛,转动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去,只见地上那个地窖之中徐徐冒出缕缕白烟,殷天人浑身竖起一片鸡皮疙瘩,只感觉胃里如翻江倒海般一阵翻腾,几乎就要吐出来。 “等我一下!”殷天人拔腿就开溜,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赶紧离开这里,边跑嘴里还边干呕,刚刚那股味道……是焚烧尸体的味道啊!殷天人吸入一口就觉得胸腔几乎都要燃烧起来,那味道……实在是难闻至极。好容易逃出来,却又不见了北冥司和阮柠七的身影,这下急得殷天人连连顿足,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看哪儿呢!这边!”阮柠七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拉住殷天人的袖子就是一路狂奔。可殷天人不会武功步法,被阮柠七带着跌跌撞撞左脚绊右脚,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这次是阮柠七气得直跺脚,真恨不得把殷天人扛起来跑,可奈何她身子矮小,能拉住殷天人就已经是极致。 “我来吧。”忽听得北冥司声音响起,殷天人后背一痛,身体瞬间被制住,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殷天人就被北冥司扛在了肩上。随后,殷天人只听得耳边呼呼作响,身体如腾云驾雾一般,竟是被北冥司扛着一路狂奔。风声在殷天人耳边呼啸,殷天人在高速移动之下竟是丝毫听不见外界的动静。如果他现在不是被北冥司倒扛着,恐怕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行,等我这次回去了一定要和师傅们谈谈,空有学问没有拳脚功夫,行走江湖太不易了!这次不管师傅们说什么都绝对不能信,什么武人粗鄙文人高雅,什么能治国安邦的终究是文人,什么唯有文人才能教化天下,想要开宗立派靠不得武功……我看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百无一用是书生!怪不得古人有投笔从戎弃文从武之举!” 殷天人正想着,忽觉耳边风声骤停,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屁股一痛已然被扔在了地上。“好痛!北冥兄,你干什么?”殷天人虽然穴道被制无法动弹,但却仍能言语,莫名其妙被摔了一跤殷天人忍不住转动眼睛看过去。眼前又出现了一群“陌同门”弟子,阮柠七和北冥司二人挡在他身前,正与这些弟子对峙。 “阮姑娘,你放开我好不好?”殷天人被制住躺在地上,眼前就是杀气腾腾的一群敌人,他这样不能躲不能闪,很容易被人误伤。 “吵死了!”阮柠七头也不回,身体刚要向前扑杀,却被一旁的北冥司一把按住。扭头看去,阮柠七一愣,北冥司整个人此时似乎很是激动,呼吸粗重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扭曲如一头恶狼。且他整个人的体温似乎正在急速攀升,刚刚还只是一个小火堆的温度,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火炉,且还在持续升温。 “你怎么了?”阮柠七皱着眉头甩来北冥司的手掌,只是片刻功夫,阮柠七被触碰的肩头就已经传来烫伤感,这种情形太过异常。“莫不是他走火入魔了?这不可能啊?他什么时候走火入魔的?”阮柠七眉头大皱,试探性的伸手触碰北冥司。还不等她接触到,北冥司已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声惨嚎传来,一名“陌同门”弟子突然倒飞了出去,且握刀的右手已经和身体分离,在空中打了几个翻滚,仓的一声插入地面。 北冥司将那只断手掐断丢开,握住满是鲜血几欲脱手的刀柄,双脚分离摆了个古朴的刀架子,身上气息陡然一变。 “北冥刀法!”阮柠七眼前一亮,北冥家族在整个大燕都是极其有名望的存在,不论是官道还是武林皆如此。之前她还奇怪这天底下还有哪个武林世家叫做北冥,现在看到北冥刀法的起手式“北海有水”才能确定,原来这个自称诗人的玩世不恭浪荡子弟竟然真的是那个北冥家的大少爷。 北冥司刀架摆好却不再有任何动作,阮柠七点点头,看来北冥司是要用那个后发制人的刀技“鲲鲸翻身”一举震慑全场。看来这小子虽然愤怒至极却依然保持理智,用这招“鲲鲸翻身”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也能少费一番功夫。 正想着,北冥司身形突然消失,下一刻一刀便劈开了一名弟子的脑壳!阮柠七目瞪口呆,不是要用后发制人的招式吗?怎么突然就变招了?让她更震惊的还在后面,眼见北冥司出手狠辣这些弟子也不再留情,蜂拥而上要将北冥司乱刃分尸。北冥司这时长刀突然脱手而出,正将一名弟子头颅刺穿。之后掌力喷吐,双掌向四面八方齐出,其力之大气势之猛宛如鲲鱼吐水,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般涌现,每击中一掌便回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之声。 “北冥掌法”,以杀力刚猛气息绵长而雄霸一方的武功绝学,也是北冥家族独有的武功。相传开创此武功的北冥家老祖是在北海之滨在海底以龟息之法观察海底巨鲸游水捕食之时感悟出的绝世武功,曾经凭借这套掌法在当年的一次武林大会中占据了前五的一席之地,这足以看出这套掌法之强横。 阮柠七看着北冥司一招一式更加疑惑,后发制人变先发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到也都扔了出去改用掌法杀人。这人现在到底是方寸大乱还是杀人泄愤呢? …… 第一百九十五章:悲彻天地 战场混乱,面对“陌同门”众弟子,北冥司出手毫不留情,每一掌都必杀一人。只见他一掌将一名弟子打得胸骨断裂刺破心脏,鲜血狂喷不止;又见他一掌将一名弟子头颅径直拍入胸腔,脖子上面空荡荡依然还在挥刀厮杀,挥过数刀之后才终于力竭倒地彻底毙命,看的在场之人无不寒毛倒竖。 一幕幕惨状看得阮柠七和殷天人触目惊心,殷天人奋力抬头对阮柠七低呼:“阮姑娘,你快让北冥兄住手啊!他再这样杀下去……不能让他再杀了!” 阮柠七充耳不闻,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也很想阻止北冥司的杀戮,但北冥司身上那股骇人的杀气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说完全不能动。她是“铁林剑阁”的弟子,经历的是最真实的江湖,“铁林剑阁”内的黑暗残酷她亲身经历过,所以面对杀人与亲手杀人没有丝毫恐惧。但北冥司身上此时的杀气激起了她本能的自保心理,面对北冥司这位“杀神转世”竟是完全提不起进攻的念头,她觉得,唯有自保才是现在的正途。 “不行……必须远离这里!”阮柠七在心里这样告诉这里,随后狠狠一咬牙,拎起地上的殷天人艰难转动脚步。她每动一分身体就会剧烈颤抖一下,每踏一步汗水便会如雨般落下。那双黑葡萄般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死气,在死气弥漫的中央甚至还有着一丝绝望。 这份绝望来的不是毫无理由,北冥司下一掌已经锁定在了阮柠七背心,刹那之后,掌风已到!阮柠七这一刻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脑海中一瞬间走马灯似的闪过了无数场景,有喜有悲有伤有怀,一股莫名的伤感自心底直冲头顶,木然的双眼中顿时满是水汽。 地上的殷天人在掌风到来的一刻也感受到了阮柠七身上的变化,那一只抓住自己的小手瞬间冰凉,哀伤自阮柠七身上传到殷天人的心里,不舍之感充斥心头。这一刻,殷天人心头突然浮现出许许多多诗句,他曾经读过但没经历过的诗句。他那位儒家师傅曾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说,如果有一日你真的经历了这些,记住,你一定要死死的抓住那个让你经历这些的那个人的手,一定要抓住! 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从“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到“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从“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訇然炸响,殷天人双眼迷离奋起全身力量想要离眼前之人近一点,再近一点。他想要冲破身上的束缚将这个小小的身影抱在怀里,自己替她承受下这一掌。即便是生离死别,他也希望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拼了!”绝望的冰窖之中,阮柠七突然把心一横,她没有殷天人那么敏感的情绪,但她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下一个肯定就是自己手里拎着的这个呆子。阮柠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只是不想让殷天人死,仅此而已。 丢掉殷天人,阮柠七身体回转,同时摆出一个拳架,千钧一发之际一拳“铁骑凿阵”挥出,小小的拳头上拳意流转,仿佛如大燕铁骑碎山开路冲阵破城般无可匹敌,一拳足以让万军避退! 这一拳与北冥司的一掌“鲸吞息水”相接在一起,二人衣袖鼓胀仿若有蛟龙在袖!拳劲刚猛,掌力吞吐绵长,一吞一吐间,一股股磅礴厚重的内力自北冥司掌心疯狂涌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千浪叠加胜万浪!内力不断叠加,威力成倍攀升,最终以磅礴之势将阮柠七一掌轰飞! 阮柠七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内脏在一股一股内力的冲击下受损严重,一口鲜血混着内脏碎片从阮柠七口中喷了出来。一击得手之后北冥司乘胜追击,脚尖一点一跃而起,用出一招“长鲸卷水”,掌心蓦地出现一股吸力,好像漩涡一样将原本倒飞而出的阮柠七径直拉了回来,同时手掌借着冲劲向前之势不减,一掌就要拍在阮柠七头上! 突然,北冥司背后突然也传来一股吸力,这股吸力虽不及他,招式却更要老练,一掌拍出后对准的刚好是他腰腹薄弱处,北冥司体内气机登时紊乱,掌力消散阮柠七又飞出一段距离后摔落在地。由于内脏再次受到冲击,阮柠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你个不肖子!谁教你的可以乱杀无辜!” 炸雷般的喝声在身后响起,北冥司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刚毅的男人。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父亲,北冥巉。 见到北冥巉后北冥司身上的杀气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越发浓重,几乎要凝成实质。北冥巉心中哀叹,但脸上依旧要表现出愤怒的神情,指着眼前不人不鬼的北冥司怒喝道:“逆子!你还看着我做什么!还不滚过来跪下!” 北冥司看着父亲眼神越发木讷,突然歪着头诡异一笑。这一笑,见者无不毛骨悚然!就连见惯了死人的北冥巉都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不等他眉头舒展,北冥司跌跌撞撞的向他突然扑了过来。二人距离不算远,可北冥司却走的很吃力,几乎每走一步便会绊自己一跤,寥寥几步路程竟然摔了个灰头土脸。 事出反常必有妖,北冥司的异常表现让在场之人无不警惕,唯有北冥巉心中了然,双眼微眯以掩饰眼中那一丝伤感,站在原地看着跌跌撞撞的儿子一动不动。 北冥司一直走到北冥巉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对着北冥巉连连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之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听者无不动容。北冥司磕头不止,额头上每磕一下便出现一个包,再磕一下脓包破裂流出鲜血,几下之后北冥司便已是满脸鲜血。 看着儿子这副惨淡光景,北冥巉心中不忍,但苦于不能真情流露,他整个人都陷在深深的矛盾之中。双手负后死死握在一起,以此才能止住手掌的不断颤抖,北冥巉强行压住翻滚的情绪厉声问道:“逆子!你这是做什么!” 北冥司并不答话,继续响头碰地。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开始颤抖,口中发出呜呜咽咽之声,似是情绪极为激动。 “够了!有话就说!给老子磕头有用吗!”北冥巉眉毛一挑,北冥司闻言磕头的动作一顿,脖子僵硬的缓缓抬头,露出那张涕泪横流血污满布的脸,北冥巉心中一痛。 “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哪里还有我北冥家男儿的样子!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吗!北冥,不悲鸣!” 此语一出,北冥司顿时哀嚎出声,悲切之意通天彻地,就连北冥巉都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有话就说!哭个作甚!” 北冥司狠狠的一咬牙止住痛苦,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归于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孝子北冥司……请父亲赴死!”言罢,北冥司突然一跃而起,一掌打在北冥巉心口,北冥巉双目圆睁身体弯曲蜷缩定在原地,片刻之后,在他背部传来一声轻响,身体终于软了下去。 北冥司没有收回手掌,因此北冥巉依旧被他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大燕的一代远山侯就这样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掌下,临死之前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后世史学家费劲苦工翻阅北冥巉的生平,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北冥巉笑意之所在,只能是胡乱猜测。哪怕是当时的北冥司也不知晓原因,因为他那时早已不再是“北冥司”。 北冥司看着父亲的身体露出残忍的笑意,甩手将他扔在地上,突然他看到了北冥巉脸上的笑意,北冥司一愣,随后又突然头痛欲裂,抱着头哀嚎不已。他觉得自己头脑中似乎有很多小人在打架,时而这个占据上风,时而那个更胜一头。但不论哪一个占据上风,总是有一个小人被众多小人压在地上,虽然不时会抬起头来,但很快又会被狠狠的踩到地下。 吵吵闹闹一阵之后,其中一个小人胜出,北冥司终于不再头痛,眼中凶光亦是收敛。面无表情的抱起父亲的尸体,冷冷扫视众人一圈,周围“陌同门”弟子见他眼神无不低头避退,很快让出一条路来。北冥司收回视线,抱着北冥巉的尸体迈步离去。 随着北冥司走远,众“陌同门”弟子也开始打扫战场,很快场中便只剩下被解开穴道的殷天人和昏迷不醒的阮柠七两人。殷天人急急忙忙跑到阮柠七身边查看情况,发现她现在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 殷天人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两耳光,若不是他拖累,阮姑娘又怎么会受伤!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会武功。若此时他有内力在身,还能够吊住阮柠七一口气,可是……跪在地上,殷天人将阮柠七拥入怀中,终于失声痛哭…… …… 第一百九十六章:遭受阻拦 殷天人痛哭之际,忽听身旁有苍老的声音低语:“小兄弟,可否把她交给我?让我看一看?”殷天人一惊,刚刚他哭得太投入,丝毫没有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此时一惊吓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瞪着眼睛惊恐的连连后退。 在他眼前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古稀老者,老者一身黄布衣衫,斜挎一个布包,微微有些驼背,眼带和善笑意望着他。老者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感,殷天人定睛细看后稍稍放松了神经,如此和蔼的老者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恶人”二字联系到一起。 “老伯……您……您能救她?”殷天人试探着问老者,老者笑吟吟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老夫略通些医术,兴许能帮到这小丫头也说不定。” 殷天人犹豫再三,还是将阮柠七放了下来。他不认识老者,也不知老者的医术有多高明,甚至不知老者究竟是否通晓医理。但本能的信任让他决定相信老者,死马当成活马医赌一把。 老者抚住殷天人肩头,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去旁边屋里。殷天人转头看了一眼,随后犹豫着摇了摇头。老者无奈一笑道:“事急从权便宜行事,这种时候还讲究斯文规矩……你这不是害她吗?”殷天人一愣,低头看了看身体越发冰凉的阮柠七狠狠的一咬牙,说道:“好!”随即起身大踏步而去,一脚踹开屋门,环视一圈后口念一声得罪,随后迈步进屋。 老者看着殷天人一脚踹开屋门的背影笑了笑,那姿势,颇有几分武人豪迈,紧随其后进入屋内。阮柠七已经被殷天人平躺放好,老人放下布包拉过座椅,端正而坐,伸出三指为阮柠七把脉。其实,阮柠七的伤势老者早已从面色上看出了七七八八,此时再进行把脉不过是为了确诊。可一把脉之下,老者眉头陡然大皱,随后凑近一些仔细观察阮柠七面色。似乎这样还不放心,又让殷天人将灯烛拿近,映着火光又看片刻后才缓缓抬头,疑惑的闻:“她经脉有损?” 殷天人听闻老者此语心中顿时一轻,看来老者的确懂得医术。随后他点点头道:“不错,阮姑娘曾经经脉受到过损伤。”当下,将阮柠七的经脉伤详细道出,老者皱眉问道:“她姓阮?”殷天人点点头:“是啊。”老者又问:“她可是‘铁林剑阁’阮家的嫡传一脉?”殷天人面露惊讶神色,老者叹了口气,看向阮柠七眼神复杂。 殷天人看得疑惑,他问道:“老伯,您与阮姑娘的家里人……是旧时?”老者摇摇头,苦笑道:“她家里人曾请我与她治病,但……总之我没有去。现在遇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受如此苦楚,若是我早知道,又怎么会不去啊!” 殷天人听得眼前一亮,听老人言语,他似乎不止能救阮姑娘一命,还能治好阮姑娘的顽疾,至于其他的殷天人不做多想,冲着老人深深行礼:“老伯,求您救救阮姑娘,求您了!”老者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 “你去外面守着,我先吊住她的命。等出去了再做其他打算。”言罢,老者看向窗外:“他们俩就拜托你保护了。”殷天人惊讶看过去却不见人影,只听外面有人朗声道:“黄老放心,交易本就如此。”老者点点头:“如此,甚好。” 殷天人听得如同五雷轰顶,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老者,颤声问道:“您……敢问您……”老者笑着点点头。殷天人露出狂喜神色,激动的甚至想要叫出声来。老者示意他不要多言,殷天人连连点头,快步退出去,最后看向阮柠七的眼神满是激动和期待。 老者待殷天人出去后再次看向窗外,眼神深邃,在其深处满是担忧。片刻之后老者收回眼神,打开布包取出一袋金针和一个玉瓶。随后眼神一凛,身上气势陡然一变,看准阮柠七穴道就刺了下去!行针如行云流水,下手如雷霆闪电,没有丝毫迟疑,俨然是一个大家风范! 却说徐潇带着王云子一路飞奔,很快便离开了比武场包围圈。他没有过于贪恋财物,连同那柄转赠给王云子的长剑一并丢在了地下城中。一路上他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行的很是通畅。一直到地底门口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徐潇迈动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很反常,从王云子的突然走火入魔到“陌同门”门主的突然发难;从冷俊少年江清风的处处维护到殷天人那一番言论,无处不透露着怪异。所以越是经历怪异之事徐潇越是心惊,这一切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不来则已,一来必定惊人! 不及徐潇再细想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徐大剑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徐潇脚步顿住,皱眉回望,两道人影疾驰而来,发声的正是冷俊少年。徐潇暗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想着就真找来了。权衡再三,徐潇放弃了趁此机会逃走的念头。其一,现在逃走,这二人必定会追来,到时肯定是一个隐患;其二,徐潇注意到江清风身边那人手中拿着一根玉笛,这让徐潇想起了让王云子发狂的笛声,现在来看不论那人是否为王云子发狂的罪魁祸首,都是徐潇当下必杀的目标。 二人前掠速度飞快,眨眼间便已到得徐潇近前,江清风看着徐潇的眼神中露出兴奋,吐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对着徐潇笑道:“徐大剑客不辞而别,可是让在下好找啊!客人如此随意,我这作主人的面子上可是有点过不去,不如徐大剑客随我回去,陪我喝两杯当算赔罪可好?” 徐潇只是盯着他冷冷的道:“有话就说,何必藏藏掖掖。”江清风一笑:“爽快!那我就明说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拦你,顺带杀了你。你身后那个人必须留下,家师已经发布此次除魔任务,整个武林都会追杀他,直到他死为止。”江清风眼神闪了闪,“能为我‘陌同门’大业而死,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找死!”徐潇须发皆张,放下王云子身形闪动一掌劈向江清风,即便是涵养好如徐潇也不由得在心里暴起了粗口,他自己被“陌同门”算计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算计到了王云子身上,绝对不可饶恕!徐潇心中满是杀意,眼前二人已被他列入必死之列。 “来的好!”江清风邪看了身边那人一眼,随后欺身迎向。哪知徐潇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中途变换方位,化掌为拳,一招“浩然长空”打在那人胸口,将他一拳打得直直飞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人胸骨断裂,举到唇边的玉笛只吹出两个音就被生生打断,登时没了气息。 一旁的江清风虽然失手导致同伴被杀,脸上却没有半分怒意,反倒是笑意盎然的看着徐潇,徐潇一击得手后飘然后退,他自然不怕江清风偷袭,但王云子此时没有丝毫抵抗能力,若是被偷袭定然是没有活理。不等徐潇足尖落地,倒在地上的王云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嚎,随后身体发疯一样不断抽搐,看得徐潇一惊。 “强行打断乐师奏乐,乐虫宿主可是会很痛苦的。”江清风冷冷开口,徐潇不知乐虫是何物,但听这名字也知道定然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害人物件,王云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也是拜这个乐虫所赐! “徐大剑客不必太过担心,我这里可不止一名乐师”江清风打了个响指,徐潇脸色一变,响指声音未落耳边笛声骤起,从四面八方向此处蜂拥而来,徐潇心中大骇,急忙出手封点王云子穴道。可未及出手忽听耳边掌风猎猎,竟是江清风趁机攻来,逼迫徐潇收手应敌。 生死与兄弟,徐潇须臾间便做出了选择,分出一口内力护住心脉,点向王云子的速度不减反增,一瞬间制住了王云子五处大穴,可与此同时江清风凛然一掌也拍在了徐潇背心。一口鲜血直冲徐潇喉头,徐潇死命闭上嘴唇不上鲜血喷出。不知为何,江清风这一掌并没有用出全力,或者说这是江清风有意留手。徐潇虽然被一掌打得神魂震荡却也能分辨的清。 心中虽然存疑但他也来不及细想,咽下口中血水,再次出手准备封点王云子穴道,却听背后江清风邪笑道:“没用的。”徐潇一愣,手上突然一麻,随后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不等他回过神来,地上王云子已然冲开穴道长啸而起,向着外面狂掠而去。 徐潇瞳孔骤缩,足上用力就要追出。可他忘记了,江清风的手掌还抵在自己背心,忽觉背后一股大力袭来,徐潇五脏六腑一震,鲜血狂喷身体飞出,一瞬间几乎失去知觉! …… 第一百九十七章:请剑焚瑞 徐潇被江清风一掌之力打得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由于伤在背心,徐潇连在空中转身都做不到,好像一颗流星砸入地面,闷哼一声身体又反弹而起,再次重重摔下。徐潇怕江清风又其他后手,摔倒后的一瞬身体强行用力,从地面一跃而起,迅速后退转身面对江清风。 徐潇这一剧烈动作登时牵动了伤势,脸上一阵紫青之气翻涌,一口血水直冲喉头,徐潇皱眉运气将呕吐感强行压下。背后的伤势不算严重,但自己的一根肋骨多半是断了,断掉肋骨会大大影响他的实力发挥。徐潇能看出来,江清风此前一直在隐藏实力,此时此刻他所展现出来的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一流上等,与自己一般无二。 高手之间的对决,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瑕疵也会影响整个战局的结果。所以,徐潇对他现在的状态很忧虑,身上有内伤本就实力大损,现在又断了一根肋骨,就连呼吸换气都较平常更为困难,他现在拿什么和江清风斗? 徐潇现在很被动,他身受重伤无法逃走,因为即使逃走速度也一定不及全盛时期的江清风,到时候会更加被动。而现在他的状态与江清风对峙也一样不利,但要胜过前者,所以权衡之下徐潇选择留下。 “徐大剑客对那魔头果然是情深义重,拼着自己身死也要救他。但徐大剑客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外界也把徐大剑客当作杀之而后快的魔头看待?遇到这种事如果是我必定会选择明哲保身,唉!是我狂妄了。我等凡人怎能与徐大剑客这等神仙人物混为一谈呢?这岂不是对徐大剑客的侮辱?罪过罪过!” 对江清风的冷嘲热讽徐潇不以为意,淡淡的道:“樱花剑客名声本就不好,再多加一个魔头的名号也未尝不可。樱花剑客沉寂了这么久,刚好可以借此再次扬名武林。” 江清风被徐潇的话噎得不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对徐潇道:“你可知我刚刚为何不杀你?”不等徐潇接口,江清风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要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挫败!真正的绝望!” 言罢,江清风身体微弓,脚下发力向徐潇猛地扑去!徐潇早已做好应敌准备,调整好呼吸在原地等待江清风攻至。他要以守代攻!江清风眼中寒芒一闪,迅速出手,十指如刀锋猛烈切向徐潇心口。徐潇屏住呼吸,强行压住胸前断骨所引起的不适,双拳一错,一招“日耀双瞳”在隔开江清风双手的同时如同鹏鸟的两只利爪,攻向江清风双目。 江清风暗道一声来的好,双手中途变招,双手并成指剑,用了一招“蛇牙蝎尾”,四指如同蛇蝎的毒牙毒尾,带着森然阴寒之气点向徐潇双拳。这一招阴狠毒辣至极,若是被点中,中招者体内便会侵入这两股阴寒之气。虽不会当场毙命,但阴气会滞留体内,不断蚕食中招者体内阳气,使中招者要长时间承受阳气亏损所带来的痛楚。最终死时整个人都会僵直,且尸体不会腐烂,就如同被冰冻了一般。 徐潇双拳未及触碰到江清风四指,便感到拳面上一阵麻痒难忍,两道透骨寒意穿过皮肤直入骨髓,徐潇不由得心头一跳。暗道一声好厉害的招式,双拳分别向两侧画了个圈,变为一招“比翼双飞”,双手成锥状分袭江清风两侧太阳穴,同时身体侧转,以此躲避江清风四指的攻势。 徐潇这一招应对的妙极,以狠招对阴招,但躲避时的动作却极为不妥。以侧身面对敌人,不说会给自己的攻势造成多大影响,单单是这样就失去了第一时间掌握对手行动的先机,这在高手快速激烈的对决中是极为致命的。 但好在这一招徐潇算准了江清风必定会躲闪,而江清风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阴毒的攻势迅速收回,身体后仰腾空而起,双脚连环踢向徐潇身侧薄弱处。 徐潇既然算中他会躲闪,自然也算出了他接下来会如何出招,早已分错蓄力的右足猛然发力,身体飘然拉开距离。但这一动又牵动了胸前伤势,徐潇脸上再次泛起青气。刚刚他以侧身面对江清风而不是歪身闪躲便是因为胸前伤势,这一伤对他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 “徐大剑客,这样可没意思了啊!”江清风自空中翻滚一圈后站定,对着徐潇撇了撇嘴。“我听说樱花剑客的武功都是阳刚的路数,且并没有后发制人的武学。徐大剑客不主动出击而是退避三舍,难道不觉得有辱门威吗?” “呵……樱花剑客向来一脉单传且并未在武林中自成一派,何来有辱门威之说?”徐潇面露讥讽,但心中很是焦急。王云子冲出去后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徐潇放心不下,一心想要尽快结束战斗追上王云子,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战在眼前,心神却在千万里之外。 “算了,嘴皮子功夫我甘拜下风。”江清风摇摇头,双眼中再次射出兴奋的目光,探手摸向背后剑匣突然舔了舔嘴唇,说道:“徐大剑客,你身为剑客想来剑术定是极为高明。在下不才,想请徐大剑客宝剑一试。”越说江清风眼中神光越盛,徐潇则心底越来越沉,他终于明白了江清风兴奋眼神的意义,但这个意义却让他心情越发凝重,他现在的状态出剑,根本连十成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看江清风的样子,如果自己避而不出剑,他定然会想尽办法逼迫,他背后那条剑匣中定然大有玄机!权衡利弊后,徐潇心中有了一条对策。抬手拔出“焚瑞剑”,剑上寒气射出直扑江清风面门。江清风双眼中神采更盛,颤抖着双手指着剑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焚瑞剑’?” 徐潇暗自皱眉,江清风现在的神情就像是一个色鬼看见了美娇娘,整个人情绪剧烈波动,恨不得一口将美人吞了。但他眼神中却没有丝毫贪婪,除去兴奋外便只有浓浓的……破坏欲?徐潇不由得暗想,难不成他其实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长长呼出一口气,江清风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只是眼中神光不减对着徐潇颤声说道:“还请赐教!”徐潇牙关一咬,看来这次不出剑是不行了。 在祖师坟墓处,那个自称为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至交的老人曾交给他一本书,一本名为《羽化飞升经》的书。据老人所言,此书正是赵爻亲笔所著,其中囊括之广即便是徐潇穷极一生以不一定能全部领悟。在徐潇现如今所掌握的一篇中记载有赵爻在梦中所悟的一套剑法,名为“庄周一梦”。其剑法之玄妙让徐潇宛如云里雾里始终看不真切,也不知究竟是赵爻所书云遮雾绕,亦或是徐潇悟性不够。 但凭借他现在所领悟的,倒也能将这一套“庄周一梦”施展出七八分形似,一二分神似,威力虽不及“樱花剑法”,但胜在刚好可以解当下之围。 想及此处徐潇不再犹豫,反手一剑刺出,剑影晃晃剑气森森,一剑递出后对面江清风只感觉仿佛有千剑万剑向他扑面而来,剑影化成一片海洋,剑气滔滔化作万千巨浪,大海般的深厚窒息感轰然压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完全被剑影所包围,避无可避,或者说身体根本无法避退,这是自心灵上带来的压力,看上去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 在剑影完全密布的前一刻,江清风突然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脚下用力一跃而起,突然从漫天剑雨中破阵而出!剑影瞬间消散,看似无懈可击的一招竟然被江清风轻而易举破掉!徐潇心中大骇,忽又听江清风声音传来:“这一剑精妙的很,若是对手过于深陷于躲避漫天剑影,那则一定会被一剑刺成马蜂窝。这一剑强横之处在此但相对的弱处也在此。只要心思从剑影中脱离出来,要破这招只需要挪动脚步而已。” 江清风身影直到此时才再次落下,看着徐潇笑意玩味。徐潇反手又是一剑,这次化漫天剑雨为一道剑气长河,宽如九天银河,浩翰如星辰大海,似缓实急一剑向江清风刺出。 江清风被“焚瑞”上的剑气震得呼吸一滞,这一剑直指他眉心,对心神魂魄的牵引尤胜过前一剑,只消一刹便会取掉他的性命。可又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江清风再次脱离桎梏,屏气凝神一指向前伸出,与浩然剑气接触的一瞬,江清风身躯一震,但随即剑气便消散于天地间。 “又是牵扯魂魄的一招,看来你这套剑法便是以摄魂之术为根基,进而向上展开推演而来的剑法。既然通晓了你的立身之本,我想要破招也就轻而易举。唉!能创出此等精妙剑法的定然是一位绝世剑道天才啊!” 江清风由衷感叹,但徐潇此时更想感叹一句:“你才是真正的剑道天才啊!” …… 第一百九十八章:第一名剑 随手便能破解掉《羽化飞升经》中所载的剑法,只消一眼便能看出我这剑法的立身根脚,你江清风不是天才又是什么?徐潇心中感叹不已,面对这个黑衣背剑匣的冷俊少年心中多了几分敬佩。只可惜二人是敌对关系,不然定能成为好友。 江清风没有徐潇心中这些想法,他的目的只有杀死徐潇,见徐潇对自己破开他两招剑法震惊不已,心中兀自冷笑,伸出手指对着徐潇勾了勾,挑衅道:“徐大剑客,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招式了?你不要一直都站在原地,不动起来怎么能施展精妙武学呢?” 徐潇长剑一抖,顿时面若冰霜。江清风是要激他出手以牵动伤势,徐潇心中虽然了然,但难免升起怒气。微微闭目,徐潇甩了甩“焚瑞”,以剑尖指向江清风道:“你背后背着的,是什么?” 对徐潇用剑指向自己这个动作,江清风没有丝毫不适,双目集中盯住剑尖,眼神中再次露出兴奋,顺口答道:“自然是剑匣。” 徐潇没有一皱,江清风的眼神让他越发不适,压抑住心中的不适感徐潇问道:“剑匣中装的,又是何物?” 听到徐潇所问,江清风回过神来,将目光强行从“焚瑞”上移开,与徐潇四目对视。片刻后他诡异一笑:“我相信,徐大剑客对我背后剑匣里放着的东西一定会很感兴趣,我也很期待徐大剑客看到里面东西时的表情。但,不是现在。” 江清风摘下剑匣插入地面,说道:“我听说樱花剑客有一柄短刀,短刀出手必定杀人,所以樱花剑客真正的杀招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神出鬼没的樱花刀。在下不才,想请徐大剑客出刀,好亲自尝试一下这樱花刀的威力。” 徐潇点了点头,突然右手毫无征兆的一抬,一道白光闪电般激射向江清风。这道白光仿佛能划破虚空,眨眼间便自徐潇手中闪烁到江清风面前!江清风整个人如坠冰窖,整个人都被死气所笼罩,这一招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再加上徐潇出手毫无征兆,江清风顿时陷入必死的杀局。 如果是平日里对决,徐潇自然不会用这等阴险取巧的方法来胜对方,但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在这里多呆一刻便会多一分风险,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亦或是王云子的安危,他都必须速战速决。事急从权便宜行事,他只能出此下策。 就在徐潇认为必胜之时,江清风却再次出人意料的躲了过去!但这次不是凭借他自己的本事,而是一旁有人以石子撞偏了徐潇掷出的樱花刀!徐潇心中一凛,他身受重伤再加上集中注意于战斗中,竟是没发觉有了其他人到场,右手一番,拉扯震动之间樱花短刀调转方向,又向回刺来。 这一次江清风从死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旋身出掌弹开了这一刀。经过刚刚的消耗,樱花刀上所存的威势大减,再被江清风掌风一震顿时没了威胁,徐潇再次拉扯,将樱花刀遥遥收回。直到此时他才得出空来转头看向投掷石子之人,那人站在不远处,满脸血污身上破败不堪,手中似乎还托着一个人。徐潇仔细看过,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似乎是在某处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江清风被徐潇刚刚一记飞刀惊得一身的冷汗,回想刚刚的局面,似乎是平生所为见。即便是刚刚徐潇用“庄周一梦”的剑法攻他也没有过这种感受,那似乎是死在樱花刀下的无数冤魂在向他索命,又似乎是黑白无常假借飞刀来将他勾魂。不论是什么,那种滋味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想到刚刚有人用石子救了自己,江清风亦是转头看去,看过去后立刻便笑出了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北冥大少爷。在下多谢北冥少爷的救命之恩!”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但他的言语神情中却并没有多少恭敬与感激。 北冥司托着父亲的尸首冷冷扫视剑拔弩张的两人,随后头也不会的走向地下之城的出口,临路过江清风之时北冥司冷冷的道:“回去告诉门主,事情我会照办,但他也要按照约定好的,杀了那个魔头,替家父报仇!”江清风淡淡的一点头:“可以。” 徐潇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听上去似乎和王云子有关。刚刚王云子杀人时徐潇一直在场,凡是死于王云子之手的无一保有全尸,而此人手中的尸体却是完好无损,怎么可能是死于王云子之手?徐潇不由得多留意了北冥司一些,细看之下徐潇心头一震,待得他走远才对江清风冷冷的开口:“他也是被你们控制了吧,就像王云子那样。” 江清风嘴角上翘,竖起两根拇指对徐潇赞道:“真不愧是徐大剑客,果然是慧眼如炬!不错,北冥大少爷也是我门手中棋子之一。与那魔头不同的是,这枚棋子虽是棋子,但永远不会是弃子,而那个魔头……”江清风轻笑一声摇摇头,“我只能说他会死的很惨,即便在整座武林的追杀下活了下来,他也依旧会死!而且他的死怨不得别人,只能怨徐大剑客你当时见到了我师傅。” 徐潇瞳孔骤缩,握剑的手也是一紧,江清风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膛。王云子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竟是因为自己?不对!一定是他要扰乱自己的心境!绝对不能上当!徐潇在心里说服自己,牙关紧咬刚要再次抬起右手,江清风却提前一步打断了他。 “不忙急,徐大剑客的看家本领我已经见识过了,果然是名不虚传。现在,也轮到我给徐大剑客露一手的时候了。”江清风拿起那条插入地面的剑匣,面色一肃,将剑匣捧在手里郑重其事的将其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风光。 由于江清风是将剑匣面对着徐潇打开,所以里面的物件徐潇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时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黑得让人能忽略掉长剑的其他一切。那种黑仿若浑然天成,就如黑夜一般的自然。同时长剑的漆黑还带来了一种怪异的凝视感,仿佛在长剑深处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射出光芒死死的盯住你,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长剑就像一个深渊,能吞噬一切猎物,同时也贪婪的盯着下一个猎物。 “‘黑域’……”徐潇下意识喃喃道,这柄剑就是传说中在“名剑榜”上排名第一的宝剑——黑域。徐潇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他身为剑客曾经下苦功研究过“名剑榜”上的名剑,“黑域”身为“名剑榜”榜首,徐潇对这柄剑的了解要远胜于其他剑,所以他相信自己没有认错,这就是“黑域”! 徐潇眼中顿时露出狂热的神采,这可是“黑域”!传说中排名第一的名剑!每一名用剑之人梦想中的佩剑!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遇到了!徐潇眼神不断在剑身上扫过,如果不是现在,他真想冲过去拿起“黑域”剑仔细观察一番! 也许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这样一柄世人梦寐以求的宝剑自然也不能例外。那感觉就像是美味珍馐上面爬了一只苍蝇,虽然不害人但是膈应人,总会让人觉得反胃。在“黑域”的剑身上,徐潇发现了一块瑕疵。虽然不大,但自从发现之后,在徐潇眼里就变得很扎眼。长剑漆黑的剑身上竟然有一块缺口! 怒火在徐潇心中流淌,“黑域”上怎么会有一个缺口!这是谁做的!不是说“黑域”是由天外陨铁打造的吗?不是说无坚不摧吗?怎么会受伤? “是不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很愤怒。”江清风扔掉剑匣,将“黑域”握在手中,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握住“黑域”,此前之时稍稍抬起但并未离开剑匣。他太爱这柄剑了,以至于不敢让他随意露面。若是无事请动这柄剑,他觉得这是对天下第一名剑的侮辱与亵渎。 徐潇深深呼吸,微微点头。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何人伤了“黑域”,然后找到那个人将他大卸八块! 江清风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甚至抱着肚子弯了腰,就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徐潇不明所以,却看到江清风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焚瑞”,徐潇顿时心中一紧。刚刚见到“黑域”后他心情过于激动,竟是忘了当时老人曾说过的话,当年师祖赵爻从用“焚瑞剑”将“黑域”的剑锋斩掉一片,如此看来,徐潇真正应该大卸八块的,正是自己的师祖啊!想起了此节,徐潇顿感尴尬莫名,看来江清风面对“焚瑞”时眼神中时常吐露出的兴奋不是没有原因,毕竟“焚瑞”也算是凶手之一。 “其实我的心情与你是一样的,发誓要杀了那个破坏‘黑域’的人。是你的师祖用你手上的剑伤了‘黑域’,他们的罪孽,就由你来承受吧,徐大剑客。” 江清风陶醉的用手掌抚摸着剑身,眼中神采不再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与杀意! …… 第一百九十九章:心湖崩塌 徐潇心中一凛,江清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对自己的恨完全不亚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若是不将徐潇活剐了他今天绝不会罢休。死徐潇不怕,死之前受折磨徐潇也不怕,只是自己如果死了,王云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如果说江清风手中没有“黑域”,自己接下来拼着一身武功不要,借着“焚瑞”和“浩然抵天刃”还能有杀出去的一线希望。但此刻……徐潇暗叹一声,天公不作美啊! 江清风眼神锐利,徐潇脸上微妙的变化和身体一瞬间的颤抖没能逃脱他的捕捉。冷笑一声,江清风一甩手中“黑域”,宛如空间被撕裂,随着他的动作,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其所覆盖之处光芒瞬间消失。 徐潇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正片天地的光芒尽皆被“黑域”所吞噬,心里暗道一声:“好快的剑!”不再专注用眼睛去判断,听风辨位手中“焚瑞”向外封挡,哐啷一声,两柄神兵碰撞一处,徐潇江清风二人都是身体一震! 徐潇没想到江清风小小年纪力气竟然会这么大,持剑的右手虎口被江清风一震之下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徐潇牙关紧咬,也不知道虎口伤势如何。从“黑域”上传来的压力不仅仅是力道这么简单,与庞大力道一同通过剑锋传来的还有江清风阴寒的内力,内力如一把冰冷的尖刀直指徐潇五脏六腑。徐潇身有重伤,运转内力不及江清风通畅,同时内力所含威势也受到影响,竟是被江清风的阴寒内力侵入了体内。好在徐潇内功底子厚,这才没有让阴寒内力进一步侵入。 江清风那边则完全是另一副光景,面目狰狞手上力道越来越沉,同时体内内力不要命的涌出,一来加强“黑域”的锋芒,二来直攻徐潇内脏。“黑域”的坚韧与锋芒都远超“焚瑞”,在加上两位持剑者自身状态的高下差异,一时间“焚瑞”被“黑域”压得不断扭曲,剑身上发出阵阵呻吟。 徐潇舌顶齿交,一口真气存于口中,以此来支持自身不被“黑域”压倒。虽苦苦支撑,但“焚瑞”上的呻吟之声却越发刺耳,徐潇终于是忍耐不住,突然一张嘴,爆喝一声,一口真气自舌底炸响,声音直入人耳,仿佛十数颗滚雷在耳边爆炸一般!声音之大,强横如江清风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体内气血翻涌,真气不受控制在经脉中乱窜,手上力道登时一松。 徐潇暗道好机会,内力狂涌,将“黑域”一举震开,随后又是“庄周一梦”中的一招牵魂剑法刺出。这一次江清风内力混乱神魂失守,再受到外界的牵引已是无力挣脱,由此来看已是徐潇必胜的局面。可老天爷今天似乎不愿意站在徐潇这边,关键时刻“黑域”突然在江清风眼前一晃,登时驱散了这一剑对他的牵引,虽然神魂依然晃荡但躲过这一击已不是什么难事,凭借“黑域”之锋利,江清风成功挡下了徐潇这一剑,并趁此几乎出剑反击。 江清风刺出一剑,这一剑与徐潇刚刚刺出的那招饱含剑气的磅礴一剑竟是一般无二!一样长河一般的剑气,一样惊心动魄的剑意!且较之徐潇刺出速度更快,劲道更猛,指向徐潇眉心几乎是转念间便刺到近前! 徐潇被这一剑惊得全身一震,江清风怎么也会这一招!徐潇骇然,这一招是他从《羽化飞升经》上学来的,乃是他樱花剑客的祖师爷赵爻所创,他江清风是怎么学来的!难不成只是看了一眼就学会了?那他江清风的天赋也太可怕了!放眼全天下也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徐潇受此一惊身体登时僵住,眼睁睁看着江清风一剑刺来,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躲避。当他想起来时,剑尖距他已不足半寸,这下是避无可避,终于眉心一凉,徐潇顿时心中一片绝望。鲜血自眉心低落,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刺眼的沟壑,将徐潇的脸一分为二。 剑尖在刺入后突然停了下来,随后缓缓收剑,徐潇瞳孔一缩,猛地吸气终于自死亡的笼罩下脱离出来,刚刚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胸腔剧烈起伏,徐潇瞪大双眼呆呆看着前方,但两眼之间却没有聚焦点,不是在看江清风,也不是在看其他什么。 徐潇呆呆立在原地,耳边响起了江清风轻蔑的声音:“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能用出你的剑法?对此我只能说,你太嫩了!”江清风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若是此时有人在旁观看定会笑出声来,“因为想不通我为什么能用出你的剑法就差点连命都丢掉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樱花剑客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不止如此,好不容易从我手里捡回一条命,非但没有防备我接下来的招式反而站住发愣,哼!你这样的废物死一百次都不亏!” 徐潇被骂的一个激灵,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眼中惊骇神色未消,强自稳定心神摆出防御姿态,但却是破绽百出,看得江清风又是冷笑连连。 “实话不怕说与你,我不会你的剑法,我只是模仿了一个形似,其实丝毫神似都没有。我不知道这一招的心法所在,怎么可能用出你的剑法来?你难道没发现,我这一剑除了看上去唬人外,却丝毫没有对魂魄的牵引?” 徐潇身躯猛地一震,眉头紧锁露出几分痛苦神色,片刻后他颓然点了点头。不错,他刚刚只顾惊骇却没有注意到这一节。意识到这一点后徐潇顿感无颜见人,心中哀叹直想打自己两个耳光。与此同时,徐潇的心湖之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污点,随着徐潇的心湖涟漪不断扩散,最后整片心湖都被其污染。心湖上的变化悄无声息,以至于连徐潇本人都没有察觉。 不远处江清风看着徐潇露出冷笑,徐潇未曾察觉但他江清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人心里的微妙变化会通过细微的表情体现在脸上,本人察觉不到但观察细致入微的江清风却能察觉到,江清风不由得暗赞一声:“计划得逞了。” 徐潇不会知道,江清风是故意破坏他的心境,让他一点一点走向绝望,最后彻底崩溃。江清风要杀徐潇,但不会让他痛快的死去。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才更为残忍,就好比快刀子慢割肉,要让人饱尝痛苦之后再死去。江清风用心之深远用意之狠毒,令人咋舌。 刚刚江清风对徐潇说的话半真半假,他模仿徐潇剑招是真,但说徐潇被自己所害却是假。他与徐潇的距离仅有四尺,如此近的距离除非是早有准备,否则绝不可能躲过这一剑!更何况见到自己的招式被人用出来,不论心性多么坚定的人都会震惊失神,所以他能刺中徐潇实际是取巧,并不是他说的那样,徐潇一无是处。 徐潇刚刚脱离死亡的阴影,神魂震荡不已,根本不能思考。而江清风所言更是句句直指人心,所以才会相信江清风的一派胡言,让自己心湖受到波及。徐潇心湖此时受到污染,虽然暂时只是让徐潇失去方寸,只要能够稳定心神冷静思考便能恢复,但由此一来心湖上的污染也会被掩盖,但心结会留下。徐潇无法发现其中的玄机便会留下隐患,久而久之污染越发浓重,很容易便会滋生出心魔。 江清风要的当然等不到徐潇滋生出心魔,他要做的是今时今日就将徐潇活活折磨死。趁热打铁,江清风决定趁徐潇惊魂未定,再激他以此。 屈指弹了弹“黑域”,这柄天下第一的名剑并没有发出剑鸣声,似乎是在说:“我可是把硬骨头,想让我屈服,做梦。”江清风低头看了看手中长剑,眼中露出钦佩之色,天下第一的名剑果然不一般。 左手引了个剑诀,江清风长剑向上挑出,一招“地鼠窜天”挑向徐潇心口,徐潇急忙环剑格挡,却不想江清风中途变招,长剑改上挑为横斩,一招“盘古开天”横斩向徐潇肩头。徐潇心中江滔骇浪,一时竟是想不到该如何躲闪。江清风面露狰狞,临近时改剑锋为剑身,一剑拍在徐潇左肩头! 清晰的骨碎声在二人之间响起,徐潇忍不住惨叫一声,心湖剧烈震荡牵带着身体一软竟是跪倒在地。危急时刻,徐潇这才有所好转,忍住左肩剧痛右手一抬,“浩然抵天刃”倏然飞出,但速度与力道却远不及前,被江清风轻而易举抓在手里。 “先前你用飞刀杀我,这次我还你一礼!”江清风话音未落,徐潇右手无名指和小指突然一紧,徐潇心有所感猜到了江清风的意图,满眼惊恐大叫出声:“住手!”突然手上一凉,徐潇右手血流如注,两根手指已是不见了踪影。 在徐潇惨叫声中,江清风冷然开口:“废你二指以报当年毁剑之仇!你先祖毁‘黑域’一寸,我就叫你今生今世都无法再握剑!” 江清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而这一刻,徐潇的心湖则彻底崩塌…… …… 第二百章:段三相助 徐潇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发出哀嚎,全身颤抖,左手死死掐住右手手腕,直勾勾看着断指伤口处满眼的绝望。两根手指被齐根斩断,伤口平整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过手指一般。鲜血喷涌,在地面上画出一幅鲜红可怖的图画,徐潇的心气也随着鲜血的流逝一同消散殆尽。 心湖之上,仿若被神人一脚踏下,徐潇的心湖彻底崩碎,寸寸坍塌分崩离析,原本澄澈如镜的湖水被搅成了一个烂泥塘,乌蝇乱飞臭气熏天,已然是没有了半点生气。 江清风冷冷的看着地上已经彻底崩溃的徐潇,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徐潇这次算是全完了。不说他断了两根手指,从此以后与剑无缘。单说他心湖崩塌,一个意志崩溃的疯子不论他曾经是什么身份,从此以往就只是个疯子,徐潇虽不会堕落入疯癫魔道,但他也再不可能站起来回到战场上了。甚至从此以后连握剑的勇气也没有,更不用说自杀。这样活着,比杀了他还痛苦。 江清风将“浩然抵天刃”靠近“黑域”,在虚空中一错,连接着“浩然抵天刃”的透明细丝被根根斩断。“收掉你这把刀,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江清风将短刀收入怀中,徐潇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哀嚎不已,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 “本来还想再玩玩你,但看你这副样子,呵……我看还是算了吧,早杀了你,也早结束你的痛苦。”江清风眼中寒光涌动,高高举起黑域剑尖直指穹顶。 “今日,我就为天下武林正道,除去一害!”黑芒在空中一闪而逝,剑锋直指徐潇脖颈,转瞬便会取下徐潇项上人头!剑至中途火光四起,“黑域”被迫在空中显形,在“黑域”与徐潇之间凭空多出了一道白光,硬生生将二者分隔而开。 江清风顿感诧异,定睛一看,原来是“焚瑞剑”。徐潇危急关头本能的出剑抵挡,但此时他已是强弩之末,以右手三指握剑强忍心中翻滚的恐惧才勉强将剑立住,只是长剑依旧不停的颤抖。江清风这一剑并未用上力气,单凭“黑域”剑锋之利便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所以他本以为能轻易将徐潇拿下。不曾想,徐潇虽然连番受到打击以致心湖崩塌,却依旧能出剑抵挡,竟是让他一击失手。江清风轻蔑笑笑,既然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佩剑,那么也好,我就替“黑域”报了当年之仇! 想及此处,江清风手中“黑域”再起,用上十成力道的一剑雷霆般砍在“焚瑞”之上!徐潇在这股大力的推动下横着飞了出去,飞出五六丈远后狠狠砸在地上,接连翻滚几圈摔了个灰头土脸。与此同时,徐潇只听得耳边一声脆响,抬头再看,熟悉的一片剑身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徐潇呼吸一滞,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看向右手,那里只剩下一根剑柄和半段剑身。神兵“焚瑞”,竟然被折断了。 “你……你……”徐潇以右臂做支撑艰难爬起,颤抖指向江清风。他视为生命的佩剑竟然被折断了,这无异于在他已经摇摇欲坠的精神上又碾了一次。这个叫江清风的少年,出手太绝情了! “该结束了。”江清风心里大呼痛快,仿佛多年大仇得报,闲庭信步走向徐潇。他每走进一步徐潇便惊慌后退一步,徐潇越是如此江清风就越是得意,猫戏鼠一样逗弄徐潇,看着徐潇惊慌失措四处躲闪的样子,江清风真想笑出声来。半炷香之后,江清风终于玩腻了,这才欺身而上,在徐潇惊恐绝望的神情中一剑刺出。 为测完全,江清风这一剑刺得不可为不快,但他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在“黑域”推进的瞬间一道白色修长身影便挡在了徐潇身前,信手一挥,江清风面前狂风骤起,吹得他双眼无法睁开视物。江清风心中大惊,急忙抽剑回撤,倒退两步拉开距离这才不再受到狂风的影响。 江清风心脏狂跳,外人看着这一幕只会觉得宛如鬼斧神工仙人斗法,但江清风清楚的很,这是那人单凭内力吹出来的劲风!那一瞬间爆发的雄浑内力让江清风整个人都如同置身火炉,全身上下的气血直冲头顶百会,几乎就要破脑而出!太可怕了,这种压力他只在师傅身上感受到过,哪怕是发疯了的王云子也不曾带给他这样的感受。 偷偷擦去流出的鼻血,江清风眯起赤红的双眼看向这人,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明眸皓齿朱唇鼻挺,面目干净好像一块白玉。见到此人江清风愣了一下,眉毛一挑暗道一声好俊的人,再细看下,此人身上隐隐有一股逼人锐气,好似半出鞘的宝剑,半露半藏让人看不真切。江清风不由得心中一凛,越是神秘就越说明此人身份不一般。 “敢问前辈,为何阻拦在下杀人。”看不出对方底细,江清风不敢贸然出手,反提长剑抱拳问道,言语很是客气。 “你都说了是要杀人,我岂有不管的道理。”那人声音爽朗,听着就是一个大气之人。那人身后的徐潇突然闻声抬头,满脸惊愕走到那人旁侧抬眼看去,一看之下更加惊讶万分,指着他颤声说了好几个“你”字,却是不见下文。江清风心中咯噔一声,这两人竟然认识! “徐兄弟,我们又见面了。”那人转身对徐潇笑了笑,徐潇则惊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段三!怎么是你!”一叫之下牵动伤口,徐潇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先将伤口处理一下,等出去了带你去见大夫。”段三丢给徐潇一瓶金创药,转身再次面对江清风说道:“徐兄弟是我旧时,他现在身受重伤我要将他带走,你可有意见?” 江清风面皮抽动,原本杀徐潇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竟然半路杀出了个叫段三的,而且实力稳妥在自己之上,他想带走徐潇自己肯定拦不住。按照他师傅轩辕甲子的安排,徐潇今天会死在这里,事实上如果那个叫殷天人的没有跳出来说那番话动摇人心,徐潇早就死在了比武场上,哪会让他逃到这里。师傅将杀死徐潇的重任交到自己身上,若是没有办到……想到可能会到来的雷霆震怒,江清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弯腰拱手道:“前辈……” 不等他说完,忽然一股山岳般的压力陡然传来,压在他肩头的瞬间让他体内气血流转都瞬间变缓。江清风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呻吟,越来越重的压力让他逐渐无法呼吸,面色酱紫牙齿咯咯作响,全身血管爆起发黑发紫,似乎只要压力再大一丝一毫就会让他血管迸裂! “退回去,不要以为我是瞎子。”江清风身上压力一轻,小心翼翼抬眼看向段三,顿时便被段三那如剑般锋利的眼神逼得低下了头,不敢于他对视。后退一步放下手臂,同时将那柄樱花短刀收回怀中。随着短刀入怀,江清风才终于松了口气,身上压力全消。江清风再看向段三得眼神完全变了,此时是惊惧交加,他可以肯定段三是一名顶尖高手,而且还是顶尖高手中的顶尖。他心中复杂,竟然又出现了预料之外的顶尖高手,看来场面失控不是没有原因。目光扫到段三腰间,那一柄蓝色剑鞘的长剑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时间江清风呼吸一促。 徐潇此时突然说道:“段三,你是不是早就来了。” 段三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刚刚那个叫北冥司的小子到之前我就到了。”徐潇点了点头,段三惊讶道:“你不愿我没出手救你?”徐潇苦笑摇头:“你没有出手也是常情,我没有让你出手的义务,我们二人……没那份交情。” 段三眉毛一挑:“你被打傻了吧!我在旁边看戏看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手,眼睁睁看着你被废,眼睁睁看着你快死了才出手帮你,你居然……你绝对是傻了!” 徐潇苦笑摇头,转身看向出口眼神复杂,段三会意说道:“放心吧,我会带你出去找他。” “你为何要帮我?”徐潇抬眼疑惑问道。 “呵……你要听实话?” “对。” “实话可是很刺耳的……因为有人和我做了一笔交易,一共答应帮他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去水城指点你的武道,让你坚守本心。第二件是带一个人进来,而第三件则是带你出去,并且找到那个叫王云子的小子,带你们去……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段三见徐潇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抓狂,我都说了这是交易,交易啊!你小子怎么还这么淡定!右手握拳又松开,强行压住打徐潇一拳的冲动,段三转身对江清风说道:“我带他走了,回去告诉你后面那人,千算万算,也算不过天意!” 江清风眼神闪烁,拱手回道:“遵前辈意旨。” …… 第二百零一章:不退便杀 段三点点头,对徐潇使了个眼色,徐潇会意,踉踉跄跄走向出口。段三则再次环视战场,大袖一挥,将掉在地上的断剑碎片捡起,最后再对江清风低声道:“黄岐黄老如今就在地下城,你们好生招待着,黄老若是带人出去,你们不要阻拦。要是被我知道你们怠慢了黄老半分,有如此石。” 段三旋身出剑,只见一道白虹闪过,眨眼间便又还剑而回,再定睛看去,段三已然没了踪影,而在不远处的趴着的一块大石却突然悄无声息的四分五裂。江清风心头一跳,走过去捡起一块碎片仔细查看,巨石碎片切面完整光滑,好像一块镜面。 嘶!江清风倒吸一口凉气,抬眼看向段三消失的方向,“陌同门”中除了轩辕甲子以外绝对没人能制服的了段三。丢下碎片,江清风沉吟片刻,身形闪动也离开了地下城。 “琼楼”第十一层轩辕甲子屋内,江清风恭敬肃立,他面前坐的正是轩辕甲子。轩辕甲子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手指轻敲扶手身体微微摇晃,似乎很是惬意。听完江清风的汇报轩辕甲子问道:“能确定那段三的身份吗?”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当今剑仙,段化平。” 轩辕甲子冷哼一声:“这么说,他应该就是张玄阴派来警告我的了。不过……噗,他似乎找错人了。” 江清风心中一凛,他知道张玄阴是什么人,更知道张玄阴的厉害,一直以来他对张玄阴都是讳莫如深。低垂眼皮,双眼闪了闪,江清风恭敬道:“这次大会出的意外太多了,不知对我们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轩辕甲子点点头:“影响是会有的,那个叫殷天人的小子坏了军心,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地牙三圣’徒弟说的话谁听了都要掂量一下。也好,少一个人就少分一杯羹,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轩辕甲子面露冷笑,“不过那个叫徐潇的小子没死确是个麻烦。原本只是想用他来搅浑水,没想到张玄阴竟然如此保他。看来这小子会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他必须要死!” 江清风略作沉吟提议道:“不然我放话出去,告知全武林此人就是樱花剑客传人,且在武林大会上滥杀无辜已然成魔,此次除魔任务再加一个。相信下面那群老家伙看得清事态,不会不开眼捣乱。” 轩辕甲子摆了摆手,江清风拱手退下。舒舒服服坐在躺椅里的轩辕甲子缓缓睁眼,抬头上望,那里是一片屋顶,但似乎屋顶之厚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视线,穿越整座“琼楼”望向天幕,轩辕甲子喃喃道:“天意?谁是天意?” 徐潇刚刚走出出口看见久违阳光的一刻就再也支撑不住,浑浑噩噩全身气力终于散尽,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徐潇躺在一处屋中身上已经被包扎好。 努力撑开双眼,徐潇打量四周,周围一片黑暗看不真切。忽听耳边有人说道:“醒了?”徐潇闻言精神一振,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剧痛强行压倒。 “你伤势很重,不要乱动,有事之说便好。”黑暗中声音再次响起。 “黄老,是您救了我?”徐潇忍住身上痛楚沙哑开口,耳边的声音正是黄老。 黑暗中响起黄老慈祥的嗓音:“是我,我们在蓟州城西边辅城,放心,我们现在很安全。”徐潇点点头,动了动手指,右手却传来一阵生疼,疼的徐潇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抬起包扎有纱布的右手凑到眼前,借着外面微弱的光芒仔细看去,那里只有三根手指。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徐潇突然悲从心来,巨大的悲哀潮水般漫过身躯,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窒息,战栗,恐惧……一切的一切最后凝聚在一起,只剩下了眼前的三根手指。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徐潇觉得很委屈,很想哭,但又痛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死一样的沉默。黄老知道他在想什么,苍老的大手放在徐潇的小臂上,轻声安慰:“命还在,就有东山再起时。” 徐潇沉默着摇摇头,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心湖已经崩碎,怎么可能再起?放下右手,徐潇转头看向黑暗中的黄老:“黄老,你怎么会来蓟州?” 黄老在心中叹了口气,徐潇越是平静他就越是担心,受了如此大挫折却没有丝毫发泄,这样会把人逼疯的。 “还记得那个道士吗,就是张玄阴。是他来找我,告诉我来蓟州城,很快你出大事,要我准备好救你。” “张玄阴?怎么又是张玄阴?”徐潇暗自皱眉,段三是张玄阴派来接近他的,现在又叫黄老来蓟州城,徐潇顿时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此人深不可测,且所图甚大,潇儿,你可要小心啊。”黄老语重心长说道。 “黄老,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不等黄老回答,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大凌已经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了!你那个发小也是真厉害,整个大凌都要给他闹翻天了。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那个叫王云子的在大凌一通乱杀,杀百姓杀官员杀武林高手,三天时间就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了。” 黄老回头看去,只见黑暗中段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道黑影,只是无有光芒看不真切。 “据我所知,五国的武林门派都汇聚到了大凌,配合大凌各地官兵抓捕王云子,当然还有你。”段三坐在徐潇旁边,探手摸向徐潇脉门,片刻后点点头:“恢复的不错,看来张玄阴的仙丹果然神异” 又是张玄阴,徐潇微微皱眉,忽听段三又说道:“值得一提的是,五国武林各门派其实早在三天前混乱开始时就已经陆续到达大凌蓟州城,可见这此混乱是早有预谋的。只是你们命不好,偏偏选中了你们。你这右手算是废了,左臂……嗯,也和废了没差多少,就算恢复了也会受影响。” 段三说的话无异于在徐潇伤口上撒盐,听得黄老直暗中踢他。反观徐潇却没什么过激反应,平静的听段三说完才说道:“辛苦段兄了。” 段三一愣,突然骂骂咧咧起身向外走去:“无趣!你这人真无趣!我去外面守着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无趣的人……” 门口的那个黑影已然站着不动,黄老对他招了招手,黑影走了过来。只听黄老开口道:“放心,小七那边没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我肯定会帮她痊愈。”黑影微微欠身:“多谢黄老。” 徐潇心中一动,这是殷天人的声音。黄老转头看向徐潇:“上此‘铁林剑阁’将我强行捉走便是为了小七,也就是‘铁林剑阁’阁主的孙女阮柠七。唉!若是我早些知道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承受那样的痛苦,不用‘铁林剑阁’来绑,我也早就前去自荐了。” 不等徐潇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徐潇一惊,强行挣扎竟然坐了起来,这可是吓坏了黄老,急忙就要扶他躺下。 徐潇轻轻摇头,沙哑问道:“怎么回事?” 黄老见瞒不住,叹口气说道:“这已经是这三天来第五次劫杀了,原因是‘陌同门’发出的追缉令,而目标……这三天多亏了段化平力挽狂澜,全力护我们周全,不然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徐潇点点头,却突然又猛地看向黄老:“段化平?他不是叫段三吗?”黄老一愣,随后笑了起来:“那是他行走江湖的化名而已,他就是当今剑仙,段化平。” 先不说徐潇如何惊讶,再说说此时躺在屋顶喝酒看火把的段三,也就是段化平。身为剑仙身上自然满是剑仙的气度风范,面对来势汹汹的一众十四五人丝毫没有惊慌,甚至连动一下的念头都没有。舒舒服服仰躺向天,闭眼喝酒。 一众人等围聚在屋前,这座房屋没有后院,所以要想进屋只有正门一条路。众人手持火把,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其中一个领头的矮个汉子上前一步,对着屋顶段化平喊道:“喂!你和这里面的什么关系!” 段化平毫不理会,继续喝酒。矮个汉子怒道:“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啊!要是没关系就赶紧滚!免得待会儿溅你一身血!” 段化平打了个酒嗝,笑道:“前面那四十几个没给你们捎句话?” 矮个汉子一愣:“什么?” 段化平笑了笑,一把丢掉酒葫,下一刻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一瞬间耀眼的光芒刺得众人尽皆侧目。唰的一声,白光刺进矮个汉子面前地面,吓得矮个汉子向后连退数步,样子十分狼狈。白光正是段化平的佩剑——“兽王”。而长剑刺入地面后丝毫不晃动,由此可见段化平功力之高。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得头顶段化平又说道:“没人带话那我便再说一次,十步之内不退,我便杀!” …… 第二百零二章:大雨将至 段化平的话好像千斤巨石轰隆隆砸在众人心头,为首的矮个汉子喉结上下动了动,段化平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变成一副恶狠狠模样,指着段化平破口大骂:“我干你娘的!唬谁呢在这儿!有本事滚下来!别在上面装孙子!” 矮个汉子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叫喊着让段化平下来受死。原本矮个汉子说这番话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就好像每次有人约架最后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放下两句狠话,矮个汉子只是不愿面子上过不去。现在有人支持他,他都是胆气陡升,一挺胸脯凸着眼睛对着段化平叫嚷。 段化平冷冷扫过这些跳梁小丑,翻身跃下站定,缓缓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宛如天柱坠落,本是无声无息,但对众人却如同在耳边炸了一颗滚雷,全都是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刚刚段化平躺在屋顶,众人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却并不真切,如今距离拉近,段化平身上无可匹敌的磅礴气势让他们一览无遗,泰山压顶般轰然砸下!仅仅时拉近一步,这股气势却是成倍增长。 又是一步,气势再增!矮个汉子开始后悔,他怎么就贸然招惹了这么一个煞星!段化平寒若冰霜的脸在火光照耀下越显诡异,两颗龙眼中射出一代君王才有的恐怖气息,震慑当场!随着第二步踏出,更加清晰的压迫感让他肝胆俱裂!太恐怖了,这哪里是人能有的气势!心里一打起退堂鼓就一发不可收拾,小腿发软连连后退,几次都差点坐在地上。 他这样狼狈,其他人又能好得到哪去?一个个恨不得拔腿就跑,可又觉得这样面子上过不去,伸出腿去犹豫一番又都收了回来。也就在他们踌躇进退的空档,段化平已经走出了七步,刚好走到了长剑“兽王”面前。抽剑而出,长剑在黑暗中散发出了雪亮刺眼的光芒,刺得众人眼前一片眩晕。 “我去你的吧!”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有人忍不住爆发了,怒骂一声飞身上前,手中板斧抡圆了当头劈下!这一劈用了十二分的力道,若是劈中定然能将段化平劈成两半!但来势汹汹的一招却被段化平轻描淡写的化了过去,随手向上一抬便将来人封挡住,再顺势一推,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重的大汉顿时飞了出去! 众人见此一幕无不惊骇莫明,刚刚使用板斧之人有多少分量他们再清楚不过,轻描淡写就能将人推飞出去,这是多强的膂力才能做到! 但有一个敢上前出手的就会有第二个,不论前面那人是否得手。第一个人明显给了后面人动力,又有一个脸上带疤的精瘦汉子冲了出来,手持一把九环大刀,在身前舞成一片刀光劈向段化平。刀刀带风气势凌人!这一手刀法不可谓不精妙,呼啸这扑向段化平面门,稍有不慎段化平这颗漂亮的脑袋就会切西瓜一样变成八瓣。 段化平脚步依然不停,一只脚悬在半空,一只脚猛然发力,身形在空中翻转刚好避开这人攻势。精瘦汉子出手时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出手时刻意不留余力,以至于竟然冲过了头,冲到了段化平的背后!不等他转过身来,段化平回身一剑拍在他腿弯,精瘦汉子顿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众人现在算是想明白了,眼前此人深不可测,此时此刻跑才是正途!想及此处再也顾不得颜面,扭身便要逃跑!但还是太迟了。 段化平十步踏完,身上气势陡然一变,杀戮之气锋锐之气不断攀上,死亡的恐惧好似一张大手将众人牢牢攥紧,一瞬间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在众人的惊恐的眼神中,一道血柱冲天而起,一颗头颅在空中反转几圈后掉在地上,轱辘辘滚动两圈滚到为首矮个汉子脚边,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他,死不瞑目! 场中死寂片刻后,传来矮个汉子撕心裂肺的嚎叫,叫声之凄厉听得众人无不毛骨悚然。跑是现在所有人唯一的念头,但念头却带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好像都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根本动弹不得。而留给他们唯一的路,便只有被屠杀。整整十四个人,无一活口。 将对手全都解决后段化平才觉得不妥,竟然忘了留下几个活口,这一地的尸首他一个人怎么收拾啊?想了想,段化平将长剑归鞘走回了屋中。既然处理不了那就不处理,徐潇既然已经醒了,这地方不呆也罢。相信张玄阴那道士会有其他地方让他们躲。 随着一众十四人尸首落地,屋内屋外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段化平带着一身血气走进屋中,一屁股坐在徐潇旁边。虽然他身上剑上没有沾染血迹,但外面血腥气实在太重,难免会沾在身上一些。徐潇闻到血腥气微微皱眉,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黄老呢?”段化平不见黄老身影,出言问向徐潇。徐潇忍住心中恐惧,狠狠一咬牙以制住牙齿的颤抖,颤声说道:“在对面……黄老在查看阮柠七的伤势……”每说一句徐潇就全身剧烈颤抖一下,以至于牵动伤势引得徐潇直吸凉气。 “你……你不叫段三……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有我的考虑,先前不与你说实话也是为你好。而且如果这次黄老没有说与你,我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段化平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搭向徐潇左手脉门,没想到还不等手指接触到徐潇皮肤,徐潇就猛的一抖,不顾伤势将手臂抽开,这下伤得更重。左臂骨骼发出一声脆响,徐潇失声惨叫,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条左臂再次变得软绵绵无力。 “你……”段化平眉头大皱,急忙出手封点徐潇穴道,将他左臂方正,仔细摸索以帮他正骨。徐潇虽心中依旧惊恐,但身体穴道被制,只能是屏息瞪眼死死看着段化平的手在自己肩头飞舞,一直到肩骨再正段化平手指移开,徐潇才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没想到你受到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就连我身上的一点血腥气都受之不得!”段化平连连摇头,站起身离徐潇远一些,以让他安心。 “唉!刚刚你靠近我时我便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看来……我这一辈子算是站不起来了……”徐潇自嘲笑笑,抬起右手愣愣出神。 段化平没有再打扰他,转身出屋去了对面房舍。两间房舍布置一般无二,只是此时躺在床上的不是徐潇,而是小姑娘阮柠七。阮柠七的情况相较徐潇更不乐观,一直昏迷至今没有丝毫要清醒的迹象。黄老虽一直安慰殷天人说阮柠七很快便能苏醒,但他心里知道,如果阮柠七挺不过去这一关,就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此时黄老刚刚做完检查,将阮柠七手臂放回,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低声对殷天人交代两句,便带着段化平出了屋。屋外惨烈的一幕在黑夜的掩饰下看不真切,但浓郁的血腥气却让人作呕。黄老抽了抽鼻子,皱眉咳嗽两声,拉着段化平走的远些才终于舒了口气。 “怎么?潇儿那边有问题?”黄老说话时频频看向不远处房屋,段化平扭头看了一眼,抬手示意黄老放心,这才将徐潇的状况讲了出来。黄老听后眉头大皱,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段化平听了苦笑摇头:“心药?什么心药能治得了心湖崩塌?”黄老沉吟片刻抬头问道:“张玄阴会不会有办法?” 段化平摇头道:“可能会有,但我们有什么资格和他谈条件?我们两个只是交易关系,我负责把徐潇和王云子送到‘佛苦寺’,然后在‘佛苦寺’和徐潇打一架,就这样。” “等等,”黄老抓住了段化平言语中的关节,“你说王云子?你要怎么找到他?找到他又怎么把他带到‘佛苦寺’?” “张玄阴说顺其自然,到了时候自然能找到他也能带他走。” “这样看来,‘佛苦寺’便是关键。张玄阴做这么多都是在潇儿身上布局,那他也没有让潇儿继续一蹶不振的道理。” 段化平点点头:“但愿如此吧!说实话,这小子被废前还是挺对我脾气的。” 黄老揉了揉眉心,顿感身上压力巨大。一边是自己视为亲骨肉的徐潇,一边是因自己而耽误伤势的阮柠七,这两个他都放不下,但却只能选择暂时割舍一个,让他自己去涉险。 沉默一阵,二人回返。黄老进屋去陪徐潇说话,以求能修复他崩碎的心湖;段化平则翻身上房,抬头仰望漆黑如墨的夜空。夜空暗淡无光,好像一个漆黑的锅底,笼罩在他头顶带来深深的压迫感。良久之后段化平喃喃道:“大雨将至,云压城啊……” …… 第二百零三章:一路向西 徐潇在床榻之上接连躺了三日,终于是可以勉强下床行走。这三日又接连来了数次刺杀,甚至有一次还殃及到了阮柠七。谁都没有想到那名刺客竟然有如此耐心,很多次段化平故意露出破绽他都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到段化平真正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突然出手,一刀就直取阮柠七的咽喉。 阮柠七身边只有殷天人陪伴,殷天人却是半点武功不通,眼睁睁见着眼前一阵黑风吹过,银亮的匕首呼的抹向阮柠七的咽喉,下一刻就是血红喷溅的惨烈光景。依照那位刺客来看,杀了阮柠七自然是无甚用处,但可以借此挫一挫那个用剑男人的锐气,也让他急躁之下多露一些破绽。 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或者说他就想不了了。那刺客快要得手之时却忽见眼前白光一闪,下一刻他便看到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看到了那碗大的一个疤中喷射而出的血柱,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刺客自然是死了,但段化平脸上很难看。竟然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隐忍这么长时间才动手杀人,而他这个所谓剑仙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无异于当众抽他的脸,可谓是颜面扫地。自此之后,段化平的神经几乎没有过片刻松懈,以至于短短三日就显的很是憔悴。 三天后徐潇可以勉强下床行走,虽然黄老一直劝他继续静养,但徐潇一直惦念王云子安慰,更不愿再牵连黄老三人,所以刚刚可以下床行走便进入到了锻炼恢复中。几乎是以损伤自身为代价的康复训练又持续三天,徐潇终于算是恢复了七八分。 虽然黄老极力挽留,但徐潇此时去意已决,辞别黄老与段化平踏上了西去的征程。徐潇对为何要西去心中虽有疑惑,但段化平说只有西去才能见到王云子,这话不是他说的,而是那个道士说的。一听是张玄阴的安排,徐潇顿时没了疑虑,跟随段化平向西赶去。 这一路二人出去徒步便是雇佣马车,这二者速度皆不快,这让徐潇心中着急。迟则生变,张玄阴那道士虽然有神鬼莫测之能,徐潇却不尽然全信。他说自己向西走就能碰到王云子,可说不定等他到的时候王云子已经从西边跑到北边去了,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想到此节徐潇便建议段化平,二人何不买两匹快马? 对此段化平自然是不答应,你小子伤还没好全就想着快马加鞭?不要命了啊?白了徐潇一眼,段化平继续依照自己的计划赶路,每天走多少里路,什么时候雇辆马车,在哪里住店,一切都不用徐潇去想,全都由他一手操办。徐潇享受着被人伺候的待遇,却整天都黑着张脸。 这一日,二人乘船来到大凌一处小城。二人此时全都改装易服遮蔽面容,以此来躲避追拿。天下武林及大凌官家对二人的通缉令早已发送到各地,江湖官府一齐出动,铺天盖地搜索二人踪影,甚至设立了高额悬赏来求二人项上人头,这更是引得一群亡命徒不惜代价的搜寻,只要是长的有那么丁点像的就要扭到官府去核验。结果可想而知,这群亡命徒全都被轰出来,而那些被误抓的倒霉鬼就只能做他们泄愤的工具了。 徐潇抬起左手拉了拉遮住面容的蓝布,警惕的看向城门口严格盘查的官兵,暗自皱眉。他的右手藏在大袖之中不敢轻易露出,逃犯右手只有三指这件事早就传开了,门口盘查的官兵也会检查每一个入城出城人的右手,若刚好遇到右手残缺之人,那便少不了一番盘问。 此前过关之时徐潇都蒙混了过去,但那时的盘查并不如现在这般严格。现在来看,想要蒙混过关可是难如登天。可偏偏这座小城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这可是难住了徐潇。 段化平突然抬手在徐潇肩头拍了一下,徐潇心头一跳,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好在段化平及时扶助了他。 “你小子……算了,不说你了。你不用担心进城的问题,能够混过去一次就能混过去第二次,大不了等到晚上我再带你进去。” 段化平说的风轻云淡,徐潇却是脸色一白,对着段化平连连摇头:“不可,我……我不行的。” 段化平听得直翻白眼,暗道一声你小子真无趣,一招手,大踏步向城门口走去。徐潇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把心一横,跟了上去。 段化平认准一个官兵直冲他而去,与此同时对身后徐潇低声道:“等下不要乱说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证你没事。注意不要把手露出来,不然十个也救不了你。” 言罢,段化平不再啰嗦,几步走到近前,不等那官兵说话段化平径直贴上去,在官兵诧异眼神中塞了一张钱票到他手里。官兵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回过神来,眼神微眯扫向四周,板着脸不声不响将钱票收起来,随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向段化平,故作严肃的道:“你凑过来是要做什么?站好了!别想耍花招!我看你小子鬼鬼祟祟就是有问题,看我好好查查!” 正说着,段化平又顺手拿出一张钱票,那官兵两只眼睛都直了,狠狠吞了口口水,官兵闪电般出手将钱票塞进怀中,那速度就连段化平都要望尘莫及。 官兵装模做样咳嗽两声,瞟了一眼段化平,后者急忙道:“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堂弟打小就怕生,别人碰都碰不得,让他检查有点儿太勉强了。所以,军爷您能不能给通融通融。” 官兵脸一板:“不行,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们都是秉公办事,谁也不能刁难谁也不能漏过,你这样可是……”不等他说完,手里又多了一张钱票。官兵强自镇定结结巴巴还要继续说:“你这……这……”随后手中又多了一张。 这下官兵终于是无话可说了,强压住跃上眉梢的喜色,摆手示意二人赶紧滚。段化平千恩万谢恨不得一步一鞠躬,对他是感恩戴德。又拍了一阵不声不响的马屁之后,段化平才带着徐潇进入城中,后面传来官兵带着兴奋的讯问声。 等到稍稍远离城门口,徐潇对段化平竖起了拇指,段化平洋洋得意,对徐潇说道:“这世道讲究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够了钱,还怕治不了他一小小官兵?” 徐潇点点头:“话虽不假,但你怎么知道他是那个贪财的。” “这个简单,我刚刚发现这些人中,只有他在见到那些穿装打扮珠光宝气的富人时眼中射出了贪光,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一瞬间表情的变化却骗不了我。所以我便决定拿他开刀,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徐潇再次竖起拇指满脸佩服,实则如果徐潇的心湖没有崩塌,要观察细致入微并不困难,只是他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又麻烦你了,不过……你花了这么多钱票……会不会太破费了。”徐潇叹了口气,歉然看向段化平,段化平则潇洒一摆手:“你这叫什么话,你这么说岂不是把段某看扁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而且……”段化平嘿嘿一笑,“我也没舍孩子啊。” 说着段化平掏出几张钱票在徐潇眼前晃了晃,徐潇满脸惊讶,对段化平佩服的五体投地。而段化平竟也像个孩子一样,仰着脑袋一步一跳走在前面,这两人的样子可谓滑稽至极。 二人找了个人头较少的酒馆稍作歇脚,两人坐在靠窗角落,点了几碟小菜一壶酒,就这样边吃小菜边喝酒边闲聊,只是二人谁都没有放松精神,眼神不断在窗外和酒馆内各处游走,谨防有人偷袭。 “你真的不想看看‘焚瑞剑’如今如何了?”段化平看着窗外,嘴里嚼着炒花生米问道。 徐潇摇摇头,以左手捻起一颗红润的蜜枣,放进嘴里搅动回味,枣子鲜美甘甜,引得徐潇舌底生津。 “看不看都已经无所谓了,我知道它折断了,我也知道它现在是怎样一个惨淡光景。”徐潇语气黯然,低垂眼睑让人看不清他双眼的神采。 “那你想不想修好它?想不想再握起它?”段化平凑近几分追问,徐潇突然眼前一亮,但随即又转为苦笑:“不错,我想修好它。可先不提能否修好,即使修好了我也……我也提不起来了。”一瞬间,徐潇身上的精气神再减。 “你呀!算了,这么一把好剑我不想他就这么被埋没了,我会修好它,至于你要不要……那就另当别论。” 段化平不耐烦的灌了口酒,身体后仰两脚搭在桌上,满脸的气闷。徐潇突然凑了上来,不确定的问道:“你……能修好‘焚瑞’?” 段化平一翻眼皮:“不能。”徐潇瞬间又被打回原形,颓然低头唉声叹气。段化平听得不耐烦了,撇着嘴说道:“行了行了,我说我不能修,又不代表别人不能修。你知道漠北莫家吗?” …… 第二百零四章:莫家往事 漠北?莫家?徐潇没来由的想到一个人,那个在地下城遇到过的奇怪刀客,沉默寡言却深不可测。那个男人似乎对王云子另眼相看,但自地下城一战之后便不见了踪迹。如果不是段化平这次提起,或许徐潇就将他忘了。 见徐潇若有所思,段化平也没有出言打扰,提着酒壶小口小口的喝着酒,一双如青冥悬珠般的龙眼四处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迹象。酒馆之中人来人往,小二的喊唱声食客的划拳声交织在一起,这对段化平的听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段兄?段兄?”徐潇打断了段华平的思绪,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徐潇眉毛挑了挑,出言问道:“你适才说漠北莫家,什么意思?漠北莫家能够修好‘焚瑞’?” 段化平微微一笑,放下酒壶凑近几分,招手也示意徐潇凑过来,随后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漠北莫家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上千年世家,传说‘名剑榜’上的那些名剑,八成都是出自他家先祖之手。漠北莫家的铸剑之术,那绝对是当今天下中的这个!”段化平竖起拇指晃了晃,忽又觉得不妥,便将另一根拇指也竖起来晃了晃,徐潇顿时了然。 能铸造出“名剑榜”上八成名剑的家族,更是传承了千年,这等家族为何没有扬名天下呢?徐潇刚要开口询问,段化平却已经低声开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漠北莫家虽然传承千年,更是怀有不外传的铸剑手段,但莫家却没有能与天下有心人对抗的实力。据我所知,千年来,莫家因身怀绝技而被各大王朝各个武林门派追杀至几乎灭门的事情就发生过五次,以至于莫家从一门百人至现在的一脉单传。发生了这些,你觉得莫家还有兴趣让全天下闻名吗?” 徐潇摇摇头,这些事情他单是想想就会全身颤抖,更别说亲身经历过的整个莫家了。徐潇眼神斜瞥了一眼段化平腰间的“兽王”,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瞥,徐潇仍是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直冲脑门,唯有死死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强烈的不适感。他颤抖着嗓音问道:“‘黑域’……是不是莫家铸造的。” 段化平边仰头喝酒边点头,放下酒壶他解释道:“‘黑域’是开创让他家屹立数千年不倒锻造术的那位先祖所铸,正是此剑让莫家名扬天下,让莫家名声达到第一次鼎盛。那时的莫家可谓是声名鹊起,天下人对莫家趋之若鹜,纷纷投入莫家门下,以求学习锻造术。但也正是如此,莫家也遭受到了历史上第一次几乎灭门的惨剧。” 徐潇心头一凛,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就连耳朵都竖了起来,生怕漏掉段化平说的任何一个字。虽然仅仅是听着就让徐潇身体微微颤抖,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徐潇依旧想要听个明白。 “那时的莫家人丁虽然兴旺,但手底下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武道高手。莫家的铸剑销售面向天下,自己家人却无一会用。莫家对剑道的理解虽深但无一能用于实战,这便导致莫家在面对危难时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那一次,一个武林魔道宗门因觊觎莫家的铸剑法门便前去讨要,莫家自然不会同意,将前去讨要铸剑术的那名魔道弟子打了出来。那名弟子心机极重,在莫家面前并没有便显出任何的不满,回到门内却是添油加醋的给描述了一番,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以至于那个魔道宗门的一位闭关老祖震怒,提前出关带着百余弟子浩浩荡荡杀向莫家。” 徐潇身体一颤,从脚尖开始一直到头皮都颤了一下。武林魔道一直为世俗所不容,他们不只是江湖的祸害,更是全天下的蛀虫,杀人放火嗜血成性几乎无恶不作。他们与那些强盗恶贼不同,他们的手段更加干净,但也更加没有人性。百余名魔道中人杀向莫家,那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火光冲天的惨烈景象瞬间在徐潇脑海中闪过,徐潇顿时如坠冰窟。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除了当时的莫家幼子带着莫家铸剑秘籍逃离外,其余人不论男女老幼无一活口,全门上上下下一共五百六十三口无一幸免。甚至那些早已仙逝的莫家祖先都被拉出来鞭尸羞辱,你想想那场面,简直是人神共愤啊!” 段化平唉声叹气直拍大腿,只恨自己不生在那个年代,不能替莫家出一口气。对面徐潇早就想逃了,这种场面只要一想他就觉得要昏过去,可惜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就连捂住耳朵都做不到,更别说跑路了。 段化平却是说的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徐潇的异样,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当权者自然不可能装聋作哑,于是他们便做了一件对他们有利无害且轻而易举的事情。发动武林正道与魔道开展,一举清洗了当时的大半个武林,不废一兵一卒就稳固了政权。当然,将莫家唯一后人招揽至皇室是必不可少的。给当时落魄到乞讨的幼子吃饱穿暖,还嫁了一个公主给他。皇室也不要他的铸剑术,只要他帮忙铸剑,一连就这样铸剑数十年,却再也没出现过像样的神兵。最后皇室也就放弃了,放任他自生自灭。” “莫家依附皇室的日子过了四代,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最后甚至落得和那些皇宫中的下人杂役一般田地。不过毕竟曾经风光过,老天爷总是会再开眼的。莫家到了第五代总算是又出了一个能人,此人是个习武奇才,四十岁时成功跻身顶尖高手,带领家人脱离皇室,再次自立门户。但你想想,修帝王之术的人有几个是善类?怎么可能放任他们离去?于是才有了日后莫家的第二次灭门。” 段化平突然发现了徐潇的异样,徐潇脸色惨白,大滴大滴的冷汗拍到桌上,溅起点点水花。 “你怎么样。”段化平微微起身,一只大手拍在徐潇肩头,徐潇浑身一颤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瞬间瘫软在桌上,眼神迷离身体颤抖,口中似乎泛起了白沫。 “你小子,唉!”段化平走到徐潇身侧,以身体挡住他人的视线,将手掌抵在徐潇背心,送了一口真气进入徐潇体内,片刻后徐潇才悠悠转醒。段化平示意他保持安静,递了一碗热水给他。在递水给徐潇的时候段化平不经意间触碰到徐潇的手指,徐潇手指冰凉,似是阳气都被消耗一空。 徐潇握住热水才觉得有些生气,抑制住颤抖仰头喝了一口,呆滞的眼神逐渐出现了些许光泽。段化平坐回原处无奈说到:“你小子真是无趣,这就受不了了?又不是你被灭门了。”听到“灭门”两个字,徐潇又是颤抖了一下,段化平摆摆手不再多说。 徐潇沉默了一阵段化平依旧喝酒吃菜,表现如常。良久之后徐潇问道:“漠北莫家……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段化平眼皮翻了翻:“我家祖上和他家有渊源,我这柄‘兽王’,”段化平抬了抬腰间佩剑,“就是他们帮我从西域弄来的。” “对了,那你知道……莫陌这个人吗?”徐潇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莫陌?”段化平一皱眉,“是不是一个用刀且沉默寡言的高手。” 徐潇点点头,段化平眉头舒展笑道:“那就是了,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他。那小子就是漠北莫家的人,不过他是莫家的一个怪胎。他老爹也算是个有些异能本事的铸剑师,他本想要将一身本事全都传给莫陌,好让他继承祖业。不过他从小就叛逆,喜欢和他老爹对着干。他老爹教他打铁他也学,但是教他铸剑他却偏偏用在歪道上。” 见徐潇面露疑惑,段化平神秘笑道:“这小子非要铸刀,而且铸的……实在是不敢恭维。他老爹没因为这件事少骂他,甚至动手打他也有过不知到少次。而且不只是祖业上,武学上也是如此。经历了当年的灭门案后,莫家便除了在铸剑上专注教导后人外,在武学上也开始了积累调教。一直到这一代,莫家的武学也算是比较精妙的了,只是距离一流还要……”段化平抬起手掌,隔空横着在桌面上划了一道线,“还是差一些的。” “莫家想要让莫陌修剑道,但这小子偏偏就要去学刀,甚至反退剑理运用到刀法上,而且竟然还真让他弄出了名堂,竟然成了一个实力还不弱的顶尖高手。”说到这儿,段化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有个毛病,就是看谁看对眼了,就会把自己以前铸的那些劣质刀送给谁,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是硬塞给他,非要认下这个朋友。真的是笑死我了!” 看着段化平对莫陌事情如数家珍,徐潇忍不住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段化平翻了个白眼:“那家伙是我的发小……” …… 第二百零五章:再见师傅 徐潇恍然大悟,难怪段化平如此了解莫陌,原来是有这样一层关系啊。仔细看了看段化平故作淡然的表情,徐潇忍俊不禁,明明和莫陌的关系很好却偏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位剑仙还真是孩子心性,段化平和莫陌的关系,也好像自己和王云子啊! 想到王云子,徐潇双眼之中顿时闪现出忧色,神色也变得暗淡。段化平见之撇了撇嘴,说道:“不用太过担心那小子,你担心他只会给自己崩碎的心湖凭添负担。相信姓张的牛鼻子吧,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徐潇愣愣出神无意识的点点头,段化平无奈叹气。 时间过了这么久,徐潇的状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这让段化平心中越发的烦躁,眉头颦蹙之下在两眉间甚至出现了一道印记。段化平这段时日里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长时间的劳累让段化平的心情也随之沉重。段化平对徐潇说不上什么朋友兄弟之情,但最初相见之时也是有些好感,现在徐潇落到这步田地自己也有责任,由此一来段化平看向徐潇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愧疚。 段化平喝着闷酒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中感叹世道的不公。双方之间斗法却偏偏要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全都在同一个人身上做文章,这样的无妄之灾段化平身为局中人感受最为深切。虽然到现在来看他所做之事并没有加害于徐王二人,但他做出违心的袖手旁观之举与害人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心思流转,段化平正想的出神,突然眼底黑影一闪,段化平思绪内敛瞳孔恢复正常,似是不经意见瞥向门口,一个戴斗笠穿布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左右张望两下,亦是不经意间看向段化平这边,二人视线在空中交会,似是有火光迸射。二人视线皆是一触即分,男人由小二引着坐在与段化平二人旁侧隔着一张桌子的位置,而段化平则眼神阴冷对徐潇说道:“准备走了。” 徐潇一惊,眼神四顾却并没有发现异常,低声问道:“怎么了?”段化平冲着男人努了努嘴,徐潇转头看去,刚好看见男人正在仰头喝水,而他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眼眸正死死盯着徐潇。发现徐潇转头,他迅速将眼神移开,巧妙掩饰了他的用心。 徐潇吞了口口水,低下头,两颗眼睛在桌面扫来扫去,语气有些慌乱的问道:“来抓咱们的人?”段化平装作喝酒的样子低声回答:“不清楚,但通过此人气势来判断,定然是身怀绝技的武林人士,至于境界……肯定不在我之上。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个镖师。” “镖师?何以见得?” “你看他的脸,”段化平抬了抬脑袋,“镖师有三会一不的规矩,三会是指会搭炉灶,会修鞋,会理发,而一不则是不能洗脸。对于镖师来说,洗脸就代表着到家了,而在外面走镖时风餐露宿环境极其恶劣,冬季寒风凛冽,春秋风沙扑面,夏季骄阳似火,用土碱洗完脸之后,凌厉的风一吹,脸部会受到严重的伤害,会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生疼.所以这一不其实是为了保护镖师的脸。而此人脸上除去刀疤伤痕,最明显的就是受到风吹和曝晒而出现的癣,再加上此人脸上满是污垢且不是刻意涂抹,那么此人不是镖师还能是什么?” 徐潇想了想:“也许是原来战场上的兵卒,后来落草为寇成了江湖草莽。”段化平一指门口:“你出去。” 段化平判断此人为镖师自然不只是因为他的脸上不干净,还有男人身上的气度神态,以及手脚等处,只是这些如果细说就太复杂了,眼下的情况还是先走为妙,毕竟他身边还有徐潇这个累赘。 段化平掏出铜板放在桌上,对徐潇使了个眼色,二人再次遮挡住面容,起身准备离开。正在这时,小二突然端着一坛酒走了过来,满脸媚笑高声道:“二位客官别忙走,来,这是那边那位爷送给二位的酒,二位客官喝完再走不迟啊。” 徐段二人对视一眼,段化平接过酒坛丢给小二一个铜板,小二媚笑着去了。段化平看向男人微微点头,男人亦是回礼。段化平坐回座位奇怪道:“这人刚刚看过来的眼神分明藏有锐气,此时怎得全都消散了。” 徐潇闻言转头看过去,男人正在低头吃菜,并没有注意徐潇这边。徐潇眼神闪烁,转过身指了指酒坛:“这怎么办?”段化平嘿嘿一笑:“既然是他的好意,那咱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等下去敬他碗酒就是了。你身上伤没好不能喝酒,我就替你喝了啊!”徐潇郁闷的喝了口水,刚才你也没让我喝啊。 段化平打开酒坛闻了闻,顿时皱起了眉头,向四下瞟了两眼确保没人注意,这才神色古怪的拿过海碗倒了一碗。徐潇瞧得奇怪但也不好询问,只是四下观察,一有风吹草动便提醒段化平。 段化平酒量一般,平日里虽然喝酒但不嗜酒,所以他一葫芦的酒能喝上四五天。此时却一反常态,一碗酒接着一碗酒的喝,那速度看得徐潇都有些心惊。最后干脆把海碗一甩,解开胸前衣衫托起酒坛咕噜噜仰头直灌。酒水沿着段化平尖细的下巴滴下来,流到胸膛上,打湿一片衣襟。最后段化平将酒坛放在桌上,咽下最后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大叫了一声:“爽快!”随后毫不顾及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竖起拇指对着男人笑道:“兄弟多谢了!这可真是坛好酒啊!还不知兄弟名姓要去何方,若是有空,今晚我做东,宴请兄弟如何?” 男人扶了扶斗笠,起身拱手道:“兄弟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见到兄弟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这才自作主张请兄弟吃酒。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顿饭就等到下次吧!” 段化平亦是起身拱手道:“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男人开怀大笑:“有缘自会再相见。”言罢,男人放下酒菜钱,大踏步离去。 徐潇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段化平使了个眼色,遮挡住面容跟随着段化平一同离开了酒馆。出门找到一家客栈住进去,段化平丢给徐潇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徐潇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这是藏在酒坛里的,里面我已经看过了。那人是负责传信,至于是谁来的信,你看过便知道了。” 徐潇皱眉打开竹筒,将里面一张薄纸取出,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今日晚间,城北客栈,叶先河。”徐潇心头仿若雷霆震响,一时间呆立原地。 晚间时候,二人如约到得城北客栈,徐潇双眼眯起,在客栈人群中不断搜寻,他的右手死死攥住衣角以掩饰其不断的颤抖,也不知是惊恐还是兴奋。段化平拉住他坐下,对着被挡在门外的人歉意笑了笑,转头对徐潇说道:“不要过于张扬,别忘了咱们两个现在的身份。” 徐潇充耳不闻,依旧眯眼张望,不肯放过每一个人的脸,仔细判断是否经过易容,是不是那个他要找的人。但每一次期望所带来的却都是失望,没有那个人,就连相像的身影都没有。徐潇有些心灰意冷,他那座已经崩碎了的心湖上仿佛又砸下了一块巨石,沉闷憋屈,让徐潇几乎窒息。 一只大手突然拍在徐潇肩头,徐潇身躯一震,脖子僵硬满眼惊恐的看向段化平,却见段化平面色如常,对着自己身后之人微微点头致意。徐潇正自松了口气,却听身后一个温醇嗓音响起:“潇儿,好久不见。” 听到这个声音徐潇瞬间觉得整个人都炸了开来,口干舌燥整个人剧烈颤抖,双眼不由自主地红了,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脸庞,掉在地上桌上溅起水花。他僵硬转过身,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身儒衫两鬓斑白的男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跪倒,却被男人扶助,示意他不要过于引人注目。 男人坐下后,先对着段化平拱了拱手:“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谢过段剑仙仗义出手,救助小徒。” 段化平苦笑拱手:“惭愧惭愧,我出手相助也是与人交易……比起叶兄当年的行侠仗义,我这可就差得远了。” 叶先河笑笑,转头对徐潇说道:“潇儿,苦了你了,师傅……来的太迟了。” 闻听此言,徐潇涕泪横流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师傅……师傅……徒儿无能……丢了您的脸面……竟然弄到现在这副田地……我……徐潇愧对恩师……”说着,响头撞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叶先河扶起跪在地上的爱徒,笑着替他擦去眼泪:“不,与你无关。先辈的恩怨要你来承受,是我们应该向你道歉才对,让你受委屈了。” 徐潇笑着摇头:“不……不……能为师傅师公分忧,是我的责任……是我的……荣幸……” …… 第二百零六章:都是疯子 叶先河看着自己一手带大如同自己亲生骨肉的徒弟,脸上露出不忍与怜爱,拍了拍徐潇肩头将他扶回座位,随后扫视一圈低声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知段剑仙可否赏脸借一步说话。”段化平点点头,与徐潇一同由叶先河引着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与普通客栈上房无异,叶先河点燃桌上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映射到墙上,重重叠叠形成一片黑暗阴影。叶先河示意二人坐下,随后分别给二人倒了一杯茶水。段化平微微点头致谢,徐潇则惶恐起身,双手恭敬接过。 看到徐潇只剩下三指的右手,叶先河眉头一沉,脸上阴晴不定,双眼之中更是有杀机显现。此时的他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从一个身着素雅儒衫的和蔼中年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杀场武将,戾气萦绕血意满盈,站在他身前的徐潇首当其冲受到影响,脸色一白身形摇晃,杯中茶水洒了大半,若不是段化平自身后抵住他,他现在已经躺倒在地。 叶先河没想到徐潇反应会如此剧烈,身上气势收敛,一步上前扶住徐潇,与段化平一起将徐潇扶到床榻之上。徐潇深深呼吸,将杯中仅剩的茶水一饮而尽以平复翻腾的内心。叶先河看了段化平一眼,段化平摇摇头。叶先河无奈叹气,愤闷说道:“这些人当真是不想活了!竟然将潇儿折磨到这般田地!我当时听张玄阴说还当是他胡说……” 徐潇一听“张玄阴”三个字立时恢复过来,猛地抬头看向叶先河:“张玄阴?师傅你认识他?” 叶先河被徐潇突然的动作吓得心头一跳,再看向徐潇疑惑急切的眼神他缓缓摇头:“我不认识他,是他突然找上门来,还带来了你师公的手书。” 徐潇咽了口唾沫:“手书上怎么说。” 叶先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交给徐潇说道:“只说让我一切都听张玄阴的安排,只有这样才能帮到你。” 徐潇接过书信对着火烛上下前后仔细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玄机,这才将书信交还给叶先河。叶先河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道:“一切事情张玄阴都和我说了,他也坦言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有一半是他在推动,你会发生什么他也大略说了一些,只是我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若是早知道,我定然会去‘蓟州大会’寻你。” 叶先河边说边摇头,段化平插言道:“天道注定如此,若是叶兄你提前去‘蓟州大会’,说不准徐潇受的伤会更严重。” 叶先河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徐潇肩头,转头对段化平说道:“段剑仙,可否再借一步说话。”段化平点点头,叶先河扶着徐潇让他先躺下,随后二人转身出屋,远离房间后叶先河才低声开口:“不知张玄阴此前可否与段剑仙提过我。” 段化平点点头:“张玄阴只说了要我到此处的时间和在此处会有人接应我,之后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刚得知是叶兄接应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阵,都说樱花剑客隐世之后就不可再出世,叶兄此番出世可算违规?” 叶先河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露天的夜空,眼神深邃幽幽道:“自然是违规,此番出世之后,我定然是要以死谢罪的。虽然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 段化平微微皱眉:“可你……有没有考虑到徐潇?他如今的心志,是绝经不住如此沉重打击的。如果你的死讯被他得知,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修复他那座崩塌的心湖了。” “我自然想过,”叶先河故作轻松的笑笑,低下头看向段化平,“不过我只能相信张玄阴说的了,既然潇儿是他手中的杀招,那他也没有让潇儿颓废下去的道理。” 叶先河指了指满天星空:“师傅跟我说,张玄阴乃是天上北斗星君的转世,是这世上唯一的活神仙。他能够看见山上的风光全是拜张玄阴所赐,所以要我一定对张玄阴言听计从。不过,师傅信这些我却不信,所以我并没有按照张玄阴说的做。” 段化平心中一凛:“你做了什么?” 叶先河微微一笑:“张玄阴要我代替你,接下来的一路由我陪潇儿走完。我是他的师傅,我们两个武功出于同源,所以他要我以师徒情和我全身修为内力来帮助潇儿修复心湖。但我不想这样做,原因很简单。我陪潇儿走一路可以,但这一路上会遇到何种危险都是未知。我必须要将潇儿身上所担的风险降到最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修复心湖创伤。” 段化平咽了口唾沫,他突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寒风吹过,让他不由得抱了抱膀子:“所以,你究竟做了什么。” 叶先河神秘一笑:“把江湖上所有的仇家都叫过来,让全部的矛头都指向我,由我代替潇儿承受这场劫难。况且反正都是死,能替潇儿出去今后的大患,我也算死得其所。” 段化平被惊得目瞪口呆,让整个武林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不止如此,还要正面与全部矛头对决,这……这是怎样疯狂的一个人,是拥有怎样气魄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只是一个一流上等,就连顶尖都不是。自己身为顶尖高手都不敢说能同时与五六个门派为敌还全身而退,而这个男人却是一次招惹全武林!疯了!真是疯了! 段化平呼吸急促,想到叶先河这样做的后果他急忙上前一步出言阻止:“不行,你绝不能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死!而且你很可能会帮倒忙!你一个人再强大又能支撑多长时间?这不是捉对厮杀,这是和全天下为敌!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七八回!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段化平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随之抬高,叶先河急忙示意他声音放低些,同时扭头看向徐潇所在房间,确定没有异样后才摇头道:“晚了,从我到这里那天开始,我便已经将樱花剑客在此的消息放出去了。而且在你们没到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遭到十三次截杀围剿了,其中还有一次惊动了守城官兵。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此处的关口盘查会这么严。” 段化平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先河,这个身着儒衫的男人竟然真的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事,难道他们樱花剑客都是祖传的不守规矩吗?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一个人得罪了整个武林,惹恼了整座天下还能全身而退;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隐世前没有什么大作为,隐世后竟然又做出了与他师傅一样的“壮举”;第三代樱花剑客徐潇,此次武林大乱的核心人物之一。这三个人绝对都是煞星转世!段化平有些后悔了。 叶先河扫了他一眼,哈哈笑道:“怎么?这就后悔了?那接下来一路有你后悔的!”叶先河拍了拍段化平肩头:“潇儿得知我死讯后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就拜托你照顾好他了。” “要照顾你自己去!干嘛让我!”段化平还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不用劝我了,从我再出世那天起,就没有退路了。”叶先河伸了个懒腰,“等下你们就走吧,不然恐怕就走不了了。” 段化平啧了一声,突然抬头看向房顶,叶先河见他动作也凝神看过去。很快,两个脚步声自房顶响起,叶先河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轻身跃上房顶,与迎面而来的两人相对而立。 叶先河眯起眼,嘴角勾起弧度,全身戒备状态放松下来,面对对面二人笑道:“没想到把你们两个也招来了。” 段化平见不是敌人便也收回心神,不想对面突然一阵阴风袭来,段化平一惊,只见对面一人手持长剑,正抢攻向叶先河胸膛。段化平眉头微皱,来人武功并不高,所以段化平并不担心叶先河的安危,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来人会进攻叶先河,他们不是认识吗? 叶先河面对攻势丝毫不乱,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会有这么一手。只是轻飘飘闪过攻击,探手出去一把就抓住了来人握剑的手臂。来人清叱一声,手臂抖动将叶先河手臂震开。 叶先河后退两步笑道:“怎么?来了就动手?你对我是有多狠?” “我恨不得把你撕碎了喂狗!”来人声音清亮,显然是个女子。 叶先河摇摇头,对着另一道身影说道:“潇儿就在下面向东走第六间屋内,想见他就去吧。”那道身影答应一声就要跳下房去。 “你给我站住!” 女子怒喝一声,上前一步就要拉住身影,确实被叶先河抢先一步拉住手腕,不等叶先河出声,女子甩手就是一耳光,声音在夜晚的空气中回荡格外响亮。 段化平只觉得眼睛都被闪得看不清东西,他急忙跳下房顶,捂着眼睛使劲摇头。片刻之后才放下手,满脸的坏笑:“原来……是老相好啊!” …… 第二百零七章:坦诚相待 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叶先河不由得愣住了,手上一松,女子已然挣脱了去。叶先河一惊,可不能让她下去胡闹,潇儿现在可禁不起折腾。想及此处,叶先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阿梦!” 叶先河嗓音温醇,一声“阿梦”在夜空中回荡,好似湖水的涟漪一样,传了出去撞到墙,又弹了回来。女子娇躯一震,瞬间呆立在原地,就这样背对着叶先河。叶先河两个字脱口而出后自己也是一愣,旋即有些后悔,暗骂自己怎么这个当口还节外生枝。 想着,叶先河迈进一步,手臂抬了抬似乎是想要叫她,却是最终没能落下去。二人周围的空气此时格外寂静,寂静的有些可怕,更有些尴尬。叶先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导致周围空气越发的尴尬。终于,叶先河发现女子的异样。 女子娇躯微微颤抖,一声声细微的抽泣传了过来,虽然女子极力克制却依然逃不过叶先河的耳朵。叶先河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夜空默默不语,他知道女子现在最需要什么,但他不能给。 抽泣声只持续了片刻便逐渐停息,叶先河松了口气,只要不哭就好办多了。刚要开口说话,女子又发出了一震阴恻恻的冷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转为哈哈仰天狂笑。叶先河眉头一皱,看着眼前有些疯狂的女子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女子狂笑过后缓缓转身,一双星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直刺叶先河。叶先河双脚成外八字,他感受到一股正在不断攀升的杀气在女子身上翻腾,而目标则锁定在自己身上,这让叶先河不得不防。 果然不出叶先河所料,女子突然语气冰冷的问了一个问题:“你是神仙吗?”不等叶先河皱眉,女子已经甩剑而上,一把软剑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灵蛇,剑尖上杀机涌动直直挑向叶先河左眼。叶先河脚下微动,轻松躲开一剑,随后右掌前拍,一牵一引将软剑夺了过来。 见女子还欲抢攻,叶先河无奈,只能抬手封了她的穴道,随后轻声道:“我不是神仙,但对付那些武夫足够了。” “足够?足够!你叶先河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以为自己是无人能挡的顶尖高手吗?全天下任你来去自如!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天高地厚!”女子尖声怒吼,双眼通红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口咬在叶先河那张自以为是的臭脸上。 叶先河沉默,女子怒火也逐渐平息,二人之间再次陷入寂静。片刻后,叶先河将长剑插回女子腰间剑鞘,轻声说道:“对不起,梦清。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为了潇儿我别无选择。”女子正是闻讯赶来的梦清。 梦清闻言冷哼一声,讥讽道:“我是好意?不不不,叶先河,你别把自己看得太像个人了。实不相瞒,我来这就是看你怎么死的。” 叶先河苦笑摇头:“梦清,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下吗?” 梦清闻言顿时激动起来,死死瞪着叶先河吼道:“放下?你要我怎么放下!让我在那么多同道面前颜面尽失,甚至之后只差一点就……叶先河你记住,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叶先河见她旧事重提却歪曲事实,也不由得有些恼火:“当年之事我不想和你纠缠,当局者迷,事情的是非黑白曲直他人早就有过评论,你自己不愿意接受就不断无理取闹,我问你,这些年你自己做过的混账事有多少你自己数得过来吗?” “我混账?”梦清突然近乎疯狂的大笑,“我做那些是为了什么,叶先河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把自己变成一个怨妇一样是为了什么?我缠着你又是为了什么!” 叶先河眉头一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做错了就是你的不对,没有理由。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对阿红的伤害有多深,对……对我妻子的伤害有多深!” 梦清如遭雷击,嘴唇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叫她什么?你说她是你的什么人?” 叶先河牙齿一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在乎继续说下去,当下沉声道:“我的妻子,结发之妻。” “你……”梦清心如刀绞,“你好狠……你就这么绝情吗……” “对待你这种无情之人,我也没必要留情。”叶先河满脸残忍神色,心中却是叹息。他自知这次必死无疑,为了不让梦清太过痛苦,他只好出此下策。 “对不起……”出乎意料,梦清突然低眉认错,这让叶先河惊讶莫名,上下打量梦清竟有些不知所措。梦清却突然开口说:“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我……我忍不住想要把她们都从你身边赶走,想要让你所有的朋友都承认我……可能是师妹的经历让我很没安全感,所以……所以我才会对你步步紧逼……” 梦清敞开心扉的一席话让叶先河大感意外,一时间不是如何应答。忽又听梦清笑道:“我知道你刚刚的用意,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被你这么点伎俩就蒙过去。叶先河,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一力承担,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是英雄。你难道,就没有值得托付,能够一起承担的人吗?” 梦清看向叶先河的眼神深邃,似有浓浓的情谊在其中流转,叶先河不敢与她对视,只能转过头去说道:“有人和我承担,但不是你。” 梦清点点头:“我知道的,因为你不想让我卷进来,毕竟太过危险。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拖你后腿……你先把我放开吧。” 如此明事理的梦清实为叶先河所未见,叹了口气抬手解开她的穴道。梦清上前一步仰头直视叶先河,二人几乎贴在一起,叶先河大感窘迫,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却被梦清抓住衣袖。 “你以前一直在逃,不愿面对我,提前归隐更是在逃避。你如今就要死了,难道就不能面对一次吗?” 叶先河咽了口唾沫,轻轻推开梦清,点头道:“好,你说我要如何面对。”梦清展颜一笑,将自己的银蛇剑取下交给叶先河:“潇儿的‘樱花剑’留在了地下城,‘焚瑞剑’更是被折断,你现在身上没有称手的兵器,这银蛇剑你便拿去用吧。”言罢又笑声嘀咕了一句:“就让它代替我来陪你走过这段路吧。” 梦清最后的话没有逃过叶先河的耳朵,但他却装作没有听到,接过长剑叶先河背在身后,梦清看着他轻笑一声,上前帮他抚平领口,叶先河心头一动,面对梦清时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漫过心间,他忍不住握住了梦清的手。 叶先河的动作让梦清瞬间眼眶湿润,强行抽回手梦清平复波动的心绪说道:“‘陌同门’对潇儿的追杀一直在暗处,你这么做也只能吸引到明处的刺杀,即使你能除去一部分,吸引走一部分视线,‘陌同门’对潇儿的追杀也会影响到他。” 叶先河点点头,看向梦清沉声道:“我知道,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有你在,有生若在,还有段剑仙。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帮到他,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能不能痊愈就看天意了。” 梦清叹了口气,说道:“潇儿的状况我有所了解,没想到‘陌同门’这次未达目的竟然用处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据我所知,在大乱之后,整个地下城就被完全封锁了,在城中所有人都被杀死。根据我的判断,他们的死因都是中了蛊毒,死相都很是凄惨。如果不是我及时带着生若逃出来,现在恐怕也遭受到毒手了。” 叶先河皱眉说道:“蛊毒?你能确定?”梦清点点头,叶先河继续说道:“根据我的情报,地下城中人数要上千,能运用蛊毒杀死这么多人,那么下蛊的人数也一定众多,且手法高明。武林中能做到的门派可不多啊!” 二人对视一眼,一个名字同时出现在二人心头:“‘万兽门’,蛊堂。”也只有“万兽门”能做到这一点,万万没想到,五大派之中“万兽门”竟然也参与了“蓟州大会”。“陌同门”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让他们不惜杀死这么多人。 叶先河想着沉声道:“既然有蛊堂参与,那就不得不防对方下蛊。我去准备一下对策,你们也休整好,随时准备离开。” 梦清但点头,叶先河脚尖一点,快速向城中的药铺掠去。此时药铺早已关门闭户,但事急从权便宜行事,叶先河也顾不得规矩,拧断铁锁推门而入。药铺之中,药材的摆放都有规矩,叶先河知道药材如何摆放,即使是在黑暗中要想找到药材也是轻而易举。很快找全,叶先河放下银两,快速返回…… …… 第二百零八章:追兵追至 叶先河回返途中,忽听天空中一声炸响,一时间点点星火漫天散开,观其方位,正是笼罩在徐潇他所住客栈之上。叶先河心中一凛,脚下速度暴增数倍,几个闪身便赶回了客栈。刚刚跃入其中,便发现客栈中已是血流成河,数道黑影在客栈中逐屋搜寻,每进一间都是毫不留情将屋中之人一刀砍成两截,鲜血喷溅在窗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叶先河眉头大皱,转身眯眼看向远处,只见在远处正有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向客栈包围而来,城中顿时火光四起。叶先河暗道不妙,飞奔回屋,屋内三人正围坐在徐潇床边,见叶先河进来如此慌张都感到不妙,纷纷起身看向他。 “你们立刻离开,大队人马一惊向这里包围了。”叶先河将手中油纸包裹的药草递给段化平,“这些药草分别带在身上一株便可抵御大部分蛊虫侵害。” 段化平抬手接过又扔给徐潇,看向叶先河道:“需不需要我留下来。”叶先河摇摇头:“不必,你们现在马上离开,不要再耽搁了。” 突然,旁边屋中传来砰的一声响,随后有人惊恐地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话音未落,一声凄厉惨嚎直穿云霄,听得几人头皮发麻,尤其是徐潇,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床上,整个人瑟瑟发抖缩成一团。顾生若见状大感心疼,坐下轻声安抚,眉宇间满是担忧。 段化平眼中神光一闪,抢身而出,在来人踹门而入的前一刻打开屋门。外面那人明显一愣,随即杀机涌现,手中血淋淋大斫刀一抬,直扑段化平六阳魁首。段化平不急不缓推出一掌,一掌之力如排山倒海,来人刀锋未及抬起,身体已然飞出,撞碎横栏摔到地下,发出一声闷哼便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再动。 听到这边声响,其余几个都是纷纷从屋中飞奔而出,看到同伴惨状均是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找死”,踏地借力飞身而上,段化平“兽王”出鞘,霎时间剑气满盈,整座客栈仿佛都被磅礴剑气所包裹,道道白光划破黑暗,照的几人睁不开眼。下一刻,他们就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还剑归鞘,叶先河几人刚好出来,徐潇本就虚弱,再见眼前景象更是腿软,身体不住颤抖几欲倒地,一旁顾生若死死将他抓住,伸出纤纤玉手遮住他的眼睛,想以此来减轻他的痛苦。 叶先河对段化平点点头,段化平抱拳拱手沉声道:“叶兄,保重!我一定会将他安全送到‘佛苦寺’!” 叶先河还礼:“好,希望‘佛苦寺’的大师们能够治好潇儿,若是不能……也不要勉强。” “既然是张玄阴安排的,那就一定有道理。只是计划有变,我从暗处转到明处,不知会不会有影响。”叶先河闻言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梦清这时上前一步,眼光灼灼看向叶先河。叶先河笑了笑,随即不再多言,飞身跃上客栈大门正上方的飞檐,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大军朗声道:“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在此!尔等,谁先上来受死!” 话音未落,一杆短戟破空而来,咝咝的破空尖啸声刺得叶先河耳膜生疼。瞳孔一缩,叶先河探手一抓,肌肉鼓胀砰的一声将短戟死死握在手中,竟是再也没能前进分毫。 手中短戟被制住,其中蕴含的惯性冲击力也被硬生生压回戟中,以至于短戟在叶先河手中嗡嗡颤抖,将他整只手掌都震得发麻。叶先河微微点头,眯起眼睛向下扫视,试图找到投掷短戟之人,此人膂力不小,应该是一位军中猛将。 潮水般的人马将整个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数个领队之人纷纷聚到一起,抬头看向傲然站立于飞檐之上的叶先河,在下方窃窃私语。这队人马中不只是官兵,大部分乃是武林中人,官兵令行禁止,见主将停马均是纷纷停步肃立,其余武林中人可不管这些,纷纷叫嚷漫骂,出言均是极具侮辱性的言语,听得一众官兵直皱眉头。 官兵之中领头之人共有五名,其中一人身披青色甲胄,骑乘高头大马,手持一杆金色大戟威风凛凛,显然是此处守城将领。在他身边正站着一个年轻小将,也是身披青甲,手中一杆长戟,背后背着一个布囊。叶先河看得真切,布囊之中露出的条条锋芒表明,那其中正是与自己手中一般无二的短戟,想来扔戟之人正是这名小将。 叶先河见小将正抬头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得好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随即玩心大起,对着小将勾了勾手指道:“小娃儿,你上来陪我打一架。他们都是怂包,听见我的名字一个个都吓得尿裤子,我看也就你是个带把的种。咋样?我让你一只手打,你答不答应?” 青甲长戟小将听得怒火中烧,狠狠的啐了一口,指着叶先河大叫道:“谁要你这贼人让!你给我站好了!”言罢便要挺身而上,他身边主将金戟一横,沉声道:“不要受敌人激将,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小将羞愧低头,但还是忍不住又抬头瞪了叶先河一眼。金戟主将催马上前一步,抬手指向叶先河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阻拦?” 叶先河抱拳道:“在下叶先河,我是你们正在缉拿犯人的师傅。实不相瞒,散播出消息将各位引到此处的正是在下。在下此举也不怕诸位知道,就是要诸位留下,替我那徒弟扫除大患。”叶先河回身指向客栈:“客栈之中刚刚发生凶案,如若在下没有猜错,正是在场中某个门派弟子所为。你们官府竟然与此等凶贼合作伤害无辜,难道就不怕被上头人知道责罚吗?” 此言一出,众人果然都看向一个方位,显然那个方位之人便是行凶众人所在门派。那队人被看得恼羞成怒,指着叶先河跳着脚的骂:“你少在这混淆视听!你们樱花剑客就没一个好东西!这里面的人肯定也都是你杀的!我看你就是要将客栈里面那些无辜住客当作人质来要挟我们吧!” 叶先河摇摇头:“我自然不会牵扯到无辜之人,将军,还请下令让他们离去。” 这时又有人上前一步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把罪犯混在其中,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走!将军,请您下令,让我们抓住此人再仔细搜查,若是有罪犯便抓,若是没有就从他这里问出来!他是罪犯的师傅,一定知道罪犯现在在哪!” “是啊将军!下令吧!樱花剑客作恶多端,绝不能轻易放过!即便他不是犯人,把他抓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请将军下令!此人人绝不可放过!” “请将军下令吧!” 有人带头,一众近八百人都开始纷纷高呼请令,山呼海啸般的声响震天动地的,整座小城都被惊醒,瞬间鸡鸣犬吠好不热闹。主将抬了抬手中金戟,场中瞬间寂静。主将沉声道:“既然此处无有嫌犯,那我等也不可随意抓人,撤兵!” 叶先河愣住了,四位领队之人愣住了,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叶先河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一个儒将,思维头脑竟然如此清晰,没有受他人影响就为难于他。可不为难他反倒让叶先河为难了,他的目的就是吸引所有目光到自己身上,这么一闹算怎么回事? 想及此处,叶先河朗声道:“将军这样离去难道是怕了叶某的赫赫凶名不成?想来也是,叶某和叶某师尊当年闯荡江湖时可都是留下了不少的恶名,听说现在还有人听到我师徒的名字就吓得尿裤子,看来将军也属此列了?” 金戟主将听了此言只是微微皱眉,哪知那名小将却是气得暴跳如雷,呔的大叫一声,纵身跃上飞檐,手中长戟一抖,横着向叶先河砍去。主将大惊,急忙叫道:“谢运,快回来!” 叶先河哪肯让这好机会错过,斜瞥了主将一眼,这人肯定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才主张撤兵,没想到自己手底下人脾气火爆,竟然不听命令于他纠缠。这样一来,有一个人能上来,其他人就也可以,这下局面肯定是镇不住了。 长戟横扫而来,叶先河双脚一点,身体瞬间消失,叫谢运的小将一惊,轻喝一声双腿发力,一个马步稳稳站住,手中长戟亦是生生停下去势,这才没有被带得掉到地上。 “膂力不错,天资也上佳,只是性子毛躁了些。只可惜出生在将门,不然放在江湖中定然是一派好手。”叶先河声音从上空传来,众人仰头看去,只见叶先河飘飘然自空中落下,以脚尖点在长戟戟尖之上,只是微微弹动便牢牢站稳。 见此一幕众人无不惊奇,感叹叶先河轻功之高。小将谢运更是惊骇,他的感受最为真切,叶先河落在长戟上竟然只是让长戟戟尖微微低垂,他手中并没有感受到增加丝毫重量。如此轻功让谢运自惭形秽,若是叶先河有意与他打,他现在绝不会是站着…… …… 第二百零九章:出手比试 叶先河展露出的一手轻功令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尤其是小将谢运,更是脸上憋得通红,羞愧的无地自容。但强烈的好胜心又让他不甘认输,当下抽出一只手悄然伸向背后布囊。突然用力在囊底一拍,身子一矮,一只短戟飞出直奔叶先河而去。 叶先河微微一笑,手中那根短戟转了一圈,随意一拨便将飞射而来的短戟截住,再是借势一绕,两根短戟竟是扣在了一起。 一击未果谢运更加羞恼,猛地撤步收戟,想要将叶先河从戟尖上晃下来。谁知叶先河竟像是长在了长戟上一般,身随戟动毫不摇晃,这下更是把众人惊得不轻。 “好了,你下去吧,换个更强的人来。”叶先河脚尖轻点,谢运只觉得手中长戟似乎变得有如千斤重,瞳孔骤缩手臂猛然绷紧,却仍是止不住长戟的下沉之势,砰的一声长戟被叶先河踩在地上。 谢运牙关紧咬,偷眼瞥了一下自己双手虎口,在刚刚较劲的过程中,虎口已然崩裂出道道血口,鲜血顺着缝隙流入掌心,由此一来长戟更加难以掌握。 “谢运,回来!”金戟主将见谢运受挫后依旧在咬牙坚持,想要将叶先河抬起来,不由得摇了摇头,抬手召回了他。谢运听到主将声音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终于放弃了挣扎,手臂一软,竟是要扔掉长戟。 叶先河瞳孔一缩,一个武将若是丢掉了引以为傲的兵器,那他这辈子想再提起来可就难了。这就好像是徐潇那样,心湖崩碎,若是不能修复那一辈子都是一个废人。脚下一错,手中两截短戟一卷,原本要落于地面的长戟硬是被叶先河送回到了谢运手中。 谢运年纪轻轻便有着军衔在身,平日里在军中也是威风惯了,所以养成了他这毛躁脾气。今夜里遇见叶先河乃是他平生第一次受如此大的挫折,心中有羞又恼,一个想不开竟是要把长戟扔了从此以后退出军伍。谁知刚松开手,长戟便又被送了回来。 谢运愣愣看着手中去而复还长戟,忽听耳边有人用温醇的嗓音道:“年轻人,还是要稳重些。做事情不可以太冲动,不然今后后悔都来不及。” 谢运抬头看着这个令自己经历平生最大挫败的男人,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委屈,看了看叶先河又看了看金戟主将,谢运咬了咬嘴唇,一跃从飞檐上跳下,单膝跪倒在金戟主将身前抱拳请罪:“侄儿违抗军令擅自动手,被人教训了不说还差点丢了兵器……请叔叔责罚!” 金戟主将看着跪倒在地的侄儿忽然欣慰的笑了笑,摆手说道:“起来吧,回去记得去刑司领十个板子。还有,你手里的长戟就是你的命,以后给老子拿住了!” 听到叔叔言语间并无责怪反到还有一丝丝欣慰,谢运大感疑惑,但仍是低头应是,提着长戟站到一边。 金戟主将掉转马头看向身后一众,这些人刚刚还是义愤填膺纷纷请战要为民除害,现在却都是蔫头耷脑眼神游移,不敢与主将对视。主将见此情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金戟指向一人道:“黄元善黄掌门,你不是说樱花剑客曾经偷学你聚星门的武功害人,你发誓要杀死樱花剑客以还你聚星门一个清白吗?怎么?樱花剑客现在就在眼前,你怎的不去取他项上人头?” 众人闻言纷纷向黄元善看去,只见那黄元善原来是个二百来斤的大胖子,鼻子眼睛在脸上挤成一团,几乎都看不清表情。还不时伸手擦着脸上的汗水,然后又在身上蹭蹭将手上沾染的油腻擦干净。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油腻的胖子竟然会是聚星门的掌门。聚星门的武功皆暗合天上星辰运转轨迹,是以能上通于天下答于地。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该如何上通下达。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黄元善习惯性抹了把脸,嘿嘿讪笑道:“将军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黄某武功微末,可记性却是好得很。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这话啊,肯定是将军你记错了!” “哦?”金戟主将眉毛一挑,“这么说,黄掌门是在说我记性不好了?” “不敢不敢,只是黄某真的没说过啊!” “你是说你没说过樱花剑客偷学武功,还没说过要为宗门雪耻啊?” “啊这……”黄元善脸上油光闪闪,一双小眼睛瞪着金戟主将恨不得把他活吞了。这叫什么事啊!非要和我过不去!你说你问的这两句叫人话吗?我能答应哪个?答应第一个,那我就是睁眼说瞎话;答应第二个,那我就是白眼狼。这真是要逼死我啊! 黄元善被逼的满头大汗,不停的伸手去擦,但很快额头又是被汗水布满。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聚星门中有一名弟子跳了出来,对黄元善插手施礼道:“弟子周维向掌门请缨!樱花剑客乃是全武林公敌,不管他曾经是否与我聚星门有仇怨,我聚星门都当替天行道!请掌门准许我与此贼一战!” 周维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众人闻言均是点点头,赞叹聚星门弟子好气魄。黄元善见有人出来救场可是如蒙大赦,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可劲的点头笑道:“好好好,这才是我聚星门弟子应有的担当与气魄!你……你叫……周围是吧?好!好样的!我记住你了,等会去后我准你去藏书阁中随意阅览聚星门典籍。我聚星门能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一大幸事,行了,去吧!我等着你得胜而归!” 听到黄元善说的赏赐,周维眼中顿时露出兴奋的目光,舔了舔嘴唇朗声道:“弟子遵命!”言罢把胸脯一挺,英姿勃发,傲然看向叶先河,大喝一声:“贼子受死吧!”脚下发力,以聚星门“七星位”的步法两步便来到叶先河对面。 这一招步法是以北斗七星为方位计算,将两者间的距离划分成一个个北斗七星,选取最近的距离进行移动。若是由内力大成者施展这一步法,在以他为中心的七七四十九步之内便能如会“缩地成寸”的神仙一般随意来去。 周维面对叶先河拱了拱手,摆出一个拳架严阵以待。叶先河甩动手中环扣在一起的两根短戟,对周维勾了勾手。周维聚星门的武功他叶先河也会,而且早已烂熟于心,对每一招每一式都知道该如何拆解。看这一招起手式,应该是聚星门武功中的“天星抚琴手”。 不出叶先河所料,周维双手向前扫出,扫动的同时十指不断弹动,好像在拨弄琴弦一般,而十指所对准的则全是叶先河身上的重穴。 叶先河面对攻势不但没有闪躲,反倒是点了点头,表达了对周维实力的赞许。周维眼中一寒,暗道一声狂妄,双手速度猛增,直直逼向叶先河。哪知叶先河只是脚尖一点,身体陡然拔地而起,眨眼间便在周维面前消失踪影,竟是连半片衣角都没被碰到。 周维心中惊骇,原本准备好的“七星位”都没来得及用出。他知道叶先河轻功极高,所以准备出奇制胜,哪知竟然还是被叶先河给逃了。突然,周维不知怎得脚下一滑,竟是仰面摔倒,轱辘辘从飞檐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摔得嘴里满是鲜血,样子好不凄惨。 叶先河甩了甩手中短戟,对着下方笑道:“你这功夫练得不到家,比起谢运小子还要差得远了,就不能来个像样的?” 不等叶先河话音落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好贼子!让老夫来试试你!” 叶先河循声看去,一个瘦高的白须老者飘然而至,好似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飞檐上。老者负剑而立,满脸严肃,对叶先河抬了抬手:“在下‘云纹山’掌门谢飞,前来讨教阁下高招!” 叶先河双眼微眯,老人谢飞刚刚好似仙人凌空飞渡一般的轻功引起了他的兴趣。谢飞虽然实力并不强,但那一手轻功却是尽显仙人之飘逸风范,让人看得很是过瘾。叶先河不由得有些心痒,抬手说道:“不敢当,在下见谢掌门轻功非凡,宛如飘飘然的仙人,当真是好看!只是不知这轻功是不是绣花枕头,只中看不中用。” 谢飞闻言并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阁下想如何比试。” 叶先河说道:“简单,我们就比谁先到得北门再回来。” 谢飞点点头:“可以,但你提一个条件老夫也要提一个,”谢飞指向叶先河背后的“银蛇剑”,“看你也是用剑之人,老夫平生最好与比试剑法,你与老夫比试轻功,那老夫便要与你比试剑法。” “好。”叶先河甩动短戟,将两根短戟甩向正抬头上望的谢运。谢运一惊,见短戟来势猛烈,下意识便低头闪躲,而短戟则顺势钻进了谢运背后的布囊中。见此一幕,众人再此惊叹,樱花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 第二百一十章:我是酒鬼 徐潇几人在叶先河吸引追兵注意后便悄然离去,段化平在前方开路,梦清断后,徐潇被顾生若扶着走在中间,一行人徐速离开客栈范围,避过了追兵的包围,随后迅速朝城门方向移动。城中兵马不多,大部分又都被抽调去了客栈,由此一来守城的军卒并不多。 四人到的城墙下方后隐藏在阴影之中,段化平指了指上方,几人会意尽皆点头,只有徐潇满脸惊恐使劲的摇头。段化平白了他一眼,猛地一记手刀劈在徐潇脖颈,徐潇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 顾生若吃了一惊,用力扶住软绵绵倒下来的徐潇,对段化平怒目相向。段化平翻了翻眼皮,一把从顾生若手中抓过徐潇,呼的抗在肩头,随后纵身一跃,几个踏墙借力,便已经飞掠上城头。顾生若见状也急忙跟上,唯有梦清驻足远望,看向客栈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刚刚就见你频频回望,若是当真放他不下,那就去陪他走这一程,相信他不会怪你。”段化平不知何时去而复还,站在梦清身边低语。 梦清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城头,转而对叶先河说道:“拜托你照顾好他们,等此间事了,我会去寻你们。” “好。”段化平点点头,目送着梦清离去。 再次转过城墙,刚好看见顾生若盘坐于地,双掌抵在徐潇后背给他输送真气,想借此唤醒徐潇。段化平走上两步,伸出手掌拍在顾生若肩头,内力如长江大河倾泻而出,将顾生若的内力压回丹田之中。 这一手做的精妙,将顾生若内力压回的同时将她安稳带出入定状态,且对顾生若自身没有造成丝毫伤害。能做到这一手的非内力远胜对方不可做到,非对内力掌控出神入化不可为之,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对方走火入魔。 顾生若被带出入定后抬头疑惑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摇摇头道:“先不要叫醒他,这小子虽然心湖崩塌但不傻,现在没回过神来也只是被杀气吓破了胆,等他回过神来再想带他走可就难了。” 顾生若点点头,她自然猜得出段化平所指为何,沉吟片刻,又在徐潇背后封点了几处穴道,以保证徐潇昏迷时间更长些。就这样,三人继续踏上了西去的征程,段化平扛着徐潇,后面跟着个七公主。 等徐潇再醒来时,三人正坐在一条小船上,而三人此时已经距离小城有近百里路程。事实上,如果段化平想要让徐潇继续昏迷下去的话很简单,只需要继续封点徐潇穴道即可。只是一来这样对徐潇身体有害,二来他距离已经足够,到时候不怕徐潇去闹。 “徐潇哥哥,你醒了?”见到徐潇睁眼,顾生若面带惊喜神色凑了过来,但她脸上表情很快就凝固了,转而又变成了惊恐。她看到徐潇此时眼中满是死灰,面无表情直愣愣盯着船舱顶,那副木然的表情看得让人心底发毛。 顾生若忽然发现徐潇嘴唇微动,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好奇之下,顾生若凑到徐潇嘴边侧耳细听,一听之下顾生若更是满脸哀伤。 “师傅……师傅……” 徐潇声音虽轻但吐字极为清晰,顾生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嘴唇微微颤抖,顾生若终于是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垂泪,徐潇这副模样太过让人心疼。 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顾生若急忙揩去眼泪,转身看向徐潇。徐潇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她怕徐潇做出什么傻事来。 却见到徐潇盘膝而坐,正表情木讷的盯着她,顾生若被看得心里发虚,眼神几次闪烁,不愿与徐潇对视。见此情形徐潇点点头,仰头长长叹了口气,盯着船舱顶发愣。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的眼角,正有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顾生若看着徐潇生怕他哀伤过度昏厥过去,但她的顾虑实属多余,徐潇胸前起伏如常,口中不时发出呜呜声,不知是在哭泣还是言语不清的说些什么。 “生若……扶我起来……” 静的可怕的船舱中徐潇突然开口,顾生若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将徐潇扶起。不是徐潇不想自己站起来,而是他现在半分力气都用不出,就连说话都是强挤出力气,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顾生若将徐潇扶至船舱外,舱外甲板上段化平正和船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船夫是个中年汉子,约么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由于长年的日晒雨淋皮肤显的黝黑粗糙,见到徐潇被扶出来朗声笑道:“小兄弟你醒啦,瞧你这脸色可不好啊。不行,年轻人可不能整天这么无精打采,待会儿多吃点,好好补补……” 船夫显然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徐潇正眼没瞧他一眼,被顾生若扶着缓缓坐在了船边。顾生若紧张的看着徐潇,生怕徐潇想不开跳下去。 “大哥,你先进去歇一会儿吧,我们说点事情。”段化平拍了拍脸色难看的船夫,船夫古怪的看了徐潇一眼,撇着嘴进了船舱。 段化平起身站到徐潇身后,和他一起眺望远方,那里是小城的方向。 “徐潇,你有没有想问我的,或者想说的。” 徐潇表现得太过平静,这样平静反而不利于恢复,情绪该宣泄室不能宣泄,很容易身体垮掉。所以段化平出言想要引徐潇说话,但不知徐潇是没听到还是不行说话,只是愣愣出神,任凭有些微凉的秋风吹到脸上,卷起衣角。 柔和的月光铺在水面上,好似给水面镶嵌上了一块美玉,随着微微波动的水流呈现出不一样的动态美感。徐潇眼神落在水中月上,看着波动的月光心弦亦随之波动,一时间徐潇竟是陷入到这自然的旋律中无法自拔,终于是从极度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徐潇眨眨眼,思绪内敛,眼神中不再木讷。他微微转头低声道:“有酒吗……我想喝酒……” 顾生若闻言刚要插嘴却被段化平拦下,沉吟片刻说道:“有是有,不过你不能多喝。” 徐潇点点头:“我知道。” 段化平坐到徐潇身边,摘下腰间酒葫仰头灌了口酒,畅快的呼了口气,砸了咂嘴将酒葫丢给徐潇。徐潇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酒葫差点掉到水中。好在段化平眼疾手快,延出内力隔空一抓,将酒葫及时救了回来。 “这次可拿稳了啊,这酒葫可是很贵的。”段化平将酒葫递给徐潇,满脸的幽怨。徐潇只当是没看见,当然也可能是真的没看见,接过酒葫微微抿了一口。 “好辣啊……”徐潇皱眉舔了舔嘴唇,又仰头抿了一口,这次竟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出来。曾经的徐潇喝酒时是多么的畅快豪爽,何时曾说过“酒好辣”这等字眼?没想到经过变故竟然连喝酒的威风都没了。 “辣就少喝点,喝酒得痛快的时候喝,要不然可就会变成酒鬼。”段化平道。 “酒鬼……师傅就是个酒鬼啊……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从未和我说起过……” 段化平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这儿来了,刚要转移话题,却见到徐潇对着顾生若招了招手:“生若……你来……也喝陪我一点……” 顾生若咬了咬红唇,也坐到了徐潇另一边,接过酒葫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她不会喝酒,唯一一次还是小时候徐潇带着偷喝的,这一口喝的多了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喝酒啊……哈哈哈……”徐潇指着顾生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只是他的声音很是干涩,听起来很不舒服。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徐潇任凭泪水在脸上流淌,从顾生若手中接过酒葫,望着小城的方向缓缓在身前水中洒了一些酒喃喃道:“师傅……喝酒了……” 三人寂静无言,气氛在此刻降到了冰点。段化平和顾生若两人想要说些什么劝解徐潇,但却突然发现如鲠在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仿佛一切的言语都化为了无形,回荡在四周的,只有滔天的悲意。 良久之后,徐潇突然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强忍住咳出声的冲动抹了把嘴,提起全身力气大声喊道:“我是酒鬼!我是酒鬼啊!樱花剑客……都是酒鬼啊!” 顾生若突然掩面痛哭,段化平亦是皱眉扭头,只有徐潇依旧大口喝酒再高声叫喊,起初徐潇还喊着自己是酒鬼、师傅是酒鬼、这就真好喝之类的话,到得最后就只剩下了仰天长啸。似乎是要将满腔的悲愤尽皆吼出,要叫这天地开眼看一看,他徐潇究竟有什么错,要受这折磨! 终于,徐潇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被他吼出,喘了两口粗气,徐潇颤颤巍巍将酒葫凑到嘴边,却突然两眼一黑扑通一声躺倒在甲板上。而他手中的酒葫亦是扑通一声落入水中,酒水与河水融为一体,也不知叶先河喝到会不会骂一句“混小子”…… …… 第二百一十一章:仙魔之战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水路一途三人很快走完。这一路上徐潇几乎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整个人浑浑噩噩,即使醒过来也是对着小城方向发呆,一直到下一次昏睡过去。他这幅凄惨光景看得顾生若心疼不已,两条柳眉几乎没有分开过,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三人下船之后距离大玉边境约么还有三百里的路程,如果雇一辆马车的话,三人两天应该就能赶到。但是好容易醒过来的徐潇却表示拒绝,拉着顾生若去了一个小镇的酒铺买了足足十斤的散酒,装了几个酒葫芦背在身上,摇摇晃晃边走边喝。 越是靠近大玉水源便越少,大玉的风沙感越来越强,三人一路行走也颇为辛苦。实则三人中真正辛苦的是顾生若,不只要赶路,还要照顾整日醉醺醺的徐潇。从睁眼开始一直到闭眼,顾生若无时无刻不提着心,生怕徐潇因为醉酒而出现什么意外。 段化平面对徐潇如此颓废心中莫名的悲哀,他同情徐潇,也理解徐潇,但他却也对徐潇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一系列事情归根结底要追究到张玄阴和那个叫仕心的布局人身上,徐潇只是其中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由于位置较为关键而沾染上更多的不幸。 这一日,三人寄居在一处山中破庙里,徐潇由于喝得酩酊大醉早早就睡下了,顾生若守了他一阵确定徐潇安然无恙后便从后殿走到了前殿,和段化平一起坐在火堆旁。 “刚刚我观察过,这山上有狼群生活的痕迹。等下你我二人轮流守夜,可不能让火堆熄灭了。”段化平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说道。 顾生若点点头:“好,段前辈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前半夜,等三更的时候我去叫你。” 段化平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有事急得叫我,便起身去了后殿。过了片刻段化平又转身回返,将“兽王”剑留了下来。 “你那柄‘银蛇剑’锋锐不足灵动有余,但面对山中野兽灵动不能弥补锋锐。这些野崽子一个赛着一个的皮厚,到时候就怕你这‘银蛇剑’伤不得它们。我把‘兽王’留下,若是真遇到危险便用‘兽王’来对敌,再不行便高声叫喊,我肯定能听到。” 顾生若点点头示意他放心,段化平这才打着哈欠安稳的去了后殿。顾生若盘膝而坐,低眉垂目看着跳动的火苗,随着火苗的跳动逐渐神游万里,对外面的一切变得浑然不觉。 “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叶伯伯不管最后是死在了追杀下还是自杀谢罪,师傅一定都不好受。以师傅的性子……但愿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徐潇哥哥这边也是千难万难,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徐潇哥哥都听不进去,而且说什么也都不合适。我到底该怎么办啊……难道我就只有心疼的份吗……” 顾生若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不知不觉竟是一低头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身前有一阵凉风吹过,顾生若猛地睁开眼,却看到眼前这个站着一个黑影。 顾生若心头一惊,下意识摸向身边“兽王剑”,却是摸了个空。这下顾生若更是心脏狂跳,此时面前的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暗中看不清眼前之人相貌,只能借着月光看到此人正背对着她。顾生若犹豫要不要与他拉开距离,眼前之人却低声说道:“是我。” 顾生若松了口气,原来眼前站着的是段化平。放松之后顾生若又觉得一阵后怕,幸好眼前站着的是段化平,若是歹人她现在恐怕已经遇害了。后怕过后又是一阵懊恼,说好了守前夜,可自己怎的睡着了,好在没有野兽进来,不然自己还没什么,徐潇哥哥说不定就危险了。 正想着,忽又听段化平说道:“起来,去后殿。不管发生什么,你和徐小子都不要出来。” 顾生若不明所以,双臂撑地起身,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在段化平对面十步处竟然还站着一个人,由于刚刚段化平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才没有发现。而且很明显,二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可能下一刻二人便会战在一处。 此情此景,顾生若背后瞬间全是冷汗,被夜风一吹登时从头凉到了脚,一时间羞愧莫名。真的是差点把大家害死!幸好有段化平这个顶尖高手在,不然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及此处,顾生若羞得无地自容,小跑着跑去了后殿。段化平斜眼瞥了她一眼,确定她离开后才转而面向眼前之人,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面那人轻声笑道:“自然是来找杀人凶手。” “凶手?”段化平嗤笑一声,“不错,这里的确藏匿着凶手,而且是十恶不赦罪孽滔天的大恶之人!” 对面那人语气上扬,哦了一声道:“没想到段剑仙早就知道,那么就请段剑仙把他交出来,容我把他交到官府,好将他正法。” 段化平摊了摊手:“那恕我无能为力,要想带走凶犯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哦?那我自然不无同意。” “那就好办多了,”段化平打了个响指,“请你自缚己身,自己投案自首。你能有如此觉悟,我可是很欣慰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你主动自首的份上,官府应该能判你个游街再活剐了吧!” 对面那人没了声响,段化平手中“兽王”出鞘半寸。半晌之后,对面那人幽幽开口:“你我二人拌嘴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用手中的剑讲道理来的痛快些。” 段化平心中一凛,“兽王剑”出鞘一寸。他被世人称为当代剑仙,在武功和剑道上的造诣自然非常人可比,但面对此人,他也不敢托大。他曾心中反复推算过面对此人能有几分胜算,最后结合上天时地利人和来看,才堪堪有两成胜算。 眼前之人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正是“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轩辕甲子此时依旧闭着双眼,他的左肩上正系着一个包袱,包袱圆滚滚的,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球状物。 轩辕甲子手腕一抖,自右臂衣袖中登时滑出一柄宽刃长剑。长剑入手,轩辕甲子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平地龙卷冲天而起,气势磅礴可令风云变色。 段化平虽然心中忐忑,但气势上不可落,“兽王”陡然出鞘,剑光迸射气冲斗牛,一时间照的二人脸上熠熠生辉。段化平身上衣衫微微摆动,仿若天上仙人踏云临凡,一时间风光无限。 二人身上气势各有千秋不分高下,一个以霸道降世,一个以仙骨临凡,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风范。 “听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说,那曾斩碎一块巨石威胁于他,不知放到我的身上还适用否。”轩辕甲子此时突然开口道。 段化平微微一笑,甩了甩手中“兽王”道:“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我?”轩辕甲子一笑,“我的话,那就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话音未落,轩辕甲子身形已然消失,一道冷若寒冰的剑气扑面而来,但却只有其感无有其形,足见轩辕甲子速度之快。 轩辕甲子速度快,段化平顶尖高手的感知力也不弱,轩辕甲子前脚刚动的一刻,段化平手中长剑便拉开了架势。轩辕甲子长剑刺到,段化平手中“兽王”也封挡了出去,两柄剑一触即分,在黑暗中瞬间火光四射。 一招过后转手便又是第二招,第二招一触即分后便是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两人交手速度极快,在外人眼中就好像是两道旋风搅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让人看不清旋风之内的景象。 在外人看来,二人似乎是战成了平手,但只有身处其中的段化平清楚,二人一直都是轩辕甲子在出招攻击,而自己只是勉励防守,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很是吃力。 段化平越发的凝重,面对轩辕甲子的凛冽攻势他发现自己正在逐渐落入下风,心中感叹,轩辕甲子不愧是一代剑魔,这还是他只用单手剑,若是双剑齐出,不知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站着。好在有“兽王”之锋利,较之轩辕甲子手中的长剑更要锐利,这就在每次轩辕甲子长剑攻到时无形中化解了部分压力。 不知二人拆解了多少招,轩辕甲子突然收了手,回到原处将长剑收回于袖中,哈哈笑道:“不愧是当代剑仙,能在我的剑下走到现在的可不多见。痛快,真是痛快!哈哈哈!” 轩辕甲子仰天长笑,段化平不明缘由但也收了长剑,他现在处于下风,所以战斗的风向掌握在轩辕甲子手中,他身为剑仙,自然做不出偷袭这等龌龊事,这反倒是让他越发被动。难怪坊间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轩辕甲子笑过后对段化平抬了抬手:“试过了剑招,不知道段剑仙拳脚功夫如何,在下想要讨教讨教。” 不等段化平接话,轩辕甲子身形一闪而逝,一掌便劈向段化平面门。段化平暗叹一声,只能无奈出手迎敌…… …… 第二百一十二章:先师遗骨 轩辕甲子与段化平的战斗在前殿激烈展开,而在后殿之中,徐潇和衣而卧,顾生若则盘坐与他身侧,死死的盯着前殿与后殿唯一的通道。徐潇已然被她封闭耳后翳风穴,对于前殿惊天动地的战斗毫无察觉,依然静静躺卧。 只有这时的徐潇是最安静的,也是最令人放心的。只有在睡梦中,徐潇会忘记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会再次见到那个被他称为师傅的男人。也许那时的他还是童年,也许他已经成家立业,但师傅都陪在他身边。师傅对徐潇来说,就是父亲的角色。 顾生若的眼神虽未离开黑漆漆的通道,但却有一半的精力集中在徐潇身上。忽然听到徐潇低语,似是在呼唤着什么。急忙侧耳细听,原来是在说梦话。 顾生若收回神意,紧张的听着前殿动静。过了片刻,忽而又听到身后有声音,顾生若没有在意,还当是徐潇又在说梦话。直到一只手掌拍在她肩头,顾生若浑身一颤,几乎是仓鼠一样窜了出去,同时旋身回望,“银蛇剑”唰的出鞘,剑光森森寒气逼人! “生若……你……你要做什么……” 顾生若听得语气颤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过去却见在微弱光芒的映照下,一双带有惊恐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而眸子的主人正是徐潇。顾生若长出一口气,还剑归鞘,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蹲身轻声道:“徐潇哥哥,现在这里出了点状况,段前辈要我们在这里不要出去。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徐潇哥哥你……” 不等顾生若把话说完,徐潇突然皱眉打断了她:“生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徐潇说话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倒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他发现自己听不到顾生若在说什么后下意识的抬高了音量。 徐潇这一下可把顾生若吓得不轻,急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抬手解开了徐潇被封的穴道说道:“徐潇哥哥你小点声,刚刚是我封住了你的翳风穴。段前辈在外面与人打斗,我们说话声音小声些,可不要让段前辈分心。” 徐潇点点头,继而又皱起了眉头。段化平可是顶尖高手中的顶尖存在,与人战斗都是片刻间的功夫,怎得会让他们噤声以避免打扰?转念一想徐潇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定是来人的实力不在段化平之下,这才久战未果。但话又说回来,有谁能与段化平实力相当甚至还要强呢? 想及此处,徐潇站起身准备去前殿看看。顾生若大惊,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摇头道:“徐潇哥哥你别去,你去的话很可能会让段前辈分心的。” 徐潇摇摇头:“不会,我只是好奇,想要看一眼。毕竟比段兄实力还要强的人不多见啊。” “不行不行,”顾生若仍不同意,“徐潇哥哥,你忘了你经受不起这种刺激了吗?” 顾生若话音刚落,徐潇的力道便弱了下来,垂眉低头,默默无言。顾生若意识到话中有失,急忙凑上前去抓住徐潇的手臂,张嘴准备出言道歉。谁知徐潇却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我这样的破碎心湖的确承受不起战场萧杀……罢了,不去看便不去吧,相信段兄能够处理好。” 徐潇抽出手臂,走回原处盘膝坐下,不再言语。顾生若心中很不好受,凑到徐潇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道歉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最后只能作罢,继续监视通道处。 突然,忽听得通道中有人高声笑道:“姓徐的小子,你且来看看这是什么!”接着,一个圆滚滚的包袱便从通道中飞了进来,直奔徐潇方向。顾生若怕这其中有诈,急忙探身而起,伸手便要去抓包袱。 但包袱的速度太快,不等她手指触及包袱,宛如流星一般的包袱已然飞到了徐潇近前,徐潇下意识抬臂去挡,却是慢了一步,包袱砰的砸在了徐潇脸上。徐潇被这一下砸得眼冒金星,身形不稳向后仰去,扑通一声躺倒在地,而包袱则落在了他身边。 “不要打开!”徐潇在顾生若的搀扶下刚刚坐起,便听得段化平焦急的声音向后殿急速靠近。却忽而又听到一声大笑:“哪里走!”随后便传来了一连串轻微的气爆声,不问可知,段化平又和那人战在了一处。 徐潇皱眉思索,刚刚那人的声音他很熟悉,正是那个曾仅凭一个眼神就制服他的“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低头看向包袱,徐潇猜不出这里面有什么。轩辕甲子给自己的东西,段化平又不让他打开……嘶……能是什么东西呢?看这形状…… 徐潇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逐渐笼罩在心头。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种可能,虽然他竭力去否认,但越是如此,那种预感就越强烈。咽了口唾沫,徐潇颤抖的伸出手,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无论如何都想要打开看看。 人总是这样,他人越是警告你不要去做那件事,你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便会忍耐不住去做,而最后的结果也大多是残忍的。好奇心害死猫,猫有九条命都会被害死,更何况是一界凡人呢? 那个圆滚滚的包袱上似是被下了咒,让徐潇忍不住拿起了它。徐潇上下左右四面打量包袱,没发现包袱上有什么玄机。皱着眉头凑到鼻尖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徐潇心中更加疑惑,经此一来心中恐惧倒是减了大半。 顾生若抿了抿嘴唇,她也很好奇这个包袱里是什么东西,但她相信段化平的话,既然让徐潇哥哥不要打开,那么这里面一定藏有能伤害到徐潇哥哥的东西。而且她也知道轩辕甲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无恶不作也不为过。故此,她选择放弃一探究竟,同时也准备劝徐潇放弃。 “徐潇哥哥,”顾生若抬手从徐潇手中拿过了包袱,“不要看了,这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会伤害到你。” 徐潇眉头一皱,抬手便要从顾生若手中抢过包袱:“给我。” 顾生若侧身避过,满脸委屈的道:“徐潇哥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听我的吧,咱们不要看了。” 徐潇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打开那个包袱,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里面的东西一定与他有关。这种感觉很没来由,说不清道不明虚无缥缈,但却让他心中极为坚信,更坚定了他要打开包袱的想法。 顾生若没有办法,徐潇做决定的事可不是她能左右的,或者说不是她敢左右的。将包袱递还给徐潇,股生若向徐潇那边凑了几分,瞪大眼睛等着徐潇打开包袱。实则她也很好奇包袱里的内容,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徐潇深吸一口气,移动到月光下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球状物,正是他所预感的那样东西,一颗人头。准确来说,是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的人头。 看清处人头的相貌,徐潇顿时心口一阵锥刺般的疼痛,呼吸顿时一滞,满脸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徐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他知道师傅一定是死了,但他没想到竟然会是死无全尸!轩辕甲子,一定是轩辕甲子!不管师傅是不是死在他手,他取了师傅的头颅是事实,他轩辕甲子就是他徐潇的仇人!有血海深仇的大仇人! 看到叶先河头颅的一刻,顾生若瞬间就愣住了,再看到徐潇满脸痛苦的模样,顾生若心中一痛,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一刻,她很想问一问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徐潇哥哥,他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让他经历心湖崩碎、断指、丧师之痛后,又让他见到先师的头颅,非要他亲眼目睹师傅的惨状。老天爷就这么不开眼吗? 想及此处,顾生若轻轻抱住了徐潇,她想要将徐潇所经历的痛苦转稼道自己身上,想求求上天放过这样一个可怜的男人。但这样做毫无用处,逝者不能复生,痛苦不能消除。 段化平和轩辕甲子战得正酣,忽听后殿传来徐潇悲愤的咆哮声,心知徐潇定然已经打开了包袱,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抽身而出,闪身进入后殿,刚好看到徐潇要将头颅抱起的一幕,急得他大喊一声:“不要碰!上面下了蛊!” 但他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徐潇好像没听到一样将头颅抱在了怀里,随后放声大哭。哭声悲天彻地,神仙听了也要动容。 “真是师徒情深啊!都告诉你了上面又蛊毒,竟然还敢去碰。啧啧啧,不简单啊!” 轩辕甲子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进了后殿,段化平双拳猛地一握,对着他轰了过去! “你个没人性的王八蛋!老子今天一定宰了你!” 听得段化平愤怒的言语,轩辕甲子又是大笑出声:“哈哈哈!怎么?要是我告诉你,他师傅剩下的尸身都被我拖到乱葬岗喂狗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要把我五马分尸啊?” 不等段化平破口大骂,只听得徐潇咆哮一声,随后一支箭一样射向轩辕甲子,血红的双眼在黑暗中射出诡异的光芒:“轩辕甲子!我要让你偿命!” …… 第二百一十三章:侥幸活命 轩辕甲子转身正面徐潇,面对徐潇饱含愤怒的攻击只报以微微一笑,抬手一挥,一股凛冽的内力喷涌而出,化为一道疾风,卷向徐潇。 段化平瞳孔一缩,脚下发力便要替徐潇挡住这一击。但轩辕甲子显然不想给段化平这个机会,另一只手反手拍出,磅礴的掌力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段化平在这一掌的压力之下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只能咬牙出剑,以抵抗这一掌的攻击。 顾生若有心替徐潇抵挡,但二人距离太远,以她的功力根本赶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潇被一掌打得吐血倒飞而回。心中一痛,飞身上前接住徐潇,但轩辕甲子带来的冲击力太过强大,力道通过徐潇传递到顾生若身上,顾生若竟也是内脏一震,几乎要吐出雪来。 “盲目的冲动只会加速你的死亡。”轩辕甲子收回掌力,段化平压力陡轻,脚下移动挡在了徐潇身前。 徐潇情绪激动,整个人早已无法思考,脑海中只有杀死轩辕甲子这一个念头,稳住身形后便有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段化平有感,转身一掌拍在徐潇肩头,内力涌出助徐潇稳定体内气息。很快,徐潇重新稳定下来,只是仍站在段化平身侧对轩辕甲子咬牙切齿。 “你不要激动,先退后。他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段化平上前一步挡住徐潇。 徐潇深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的道:“不激动我做不到,退后我也做不到。死的是我师傅,即使他是神仙,我也要为我师傅报仇。” “你小子!”段化平一咬牙,“就不能别这么倔!倔驴啊你!丫头!把他拉走!” 顾生若懦懦上前,拉了拉徐潇一袖,却被徐潇一把甩开。无奈之下,顾生若只能询问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点了点头。顾生若随即果断出手,封点徐潇穴道将他制住。段化平为了防止徐潇大喊大叫,顺手点了他的哑穴。这样一来,徐潇只能干瞪眼却发不出任何声响,自然也不能再冲动出手。 处理好徐潇,段化平再次看向这个让他极为头痛的轩辕甲子。他久攻轩辕甲子不下已是身心俱疲,反观轩辕甲子却是依然游刃有余,随手一掌便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段化平不禁汗颜,一为剑仙一为剑魔,一字之差竟然是天差地别。 “段剑仙,你还要与我打吗?你应该是知道的,若我出尽全力,你根本拦不住我。”轩辕甲子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满脸傲然神色。 “拦不住你也要拦,张玄阴交给我的任务便是安然送这小子去‘佛苦寺’。更何况张玄阴是个很有诚意的生意人,钱都已经付了,我若不尽心尽力,那岂不成了无良无德无信之人?”段化平深吸一口气,脚下画了个半圆,一手引剑诀一手抬长剑,做了一个剑招的起手式。 轩辕甲子虽未睁眼却有听风辨位的功夫,通过听气流的流动便可知晓段化平有何动作。他摇摇头,双臂皆是一抖,两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抬起右臂剑尖直指段化平,说了一声“请”,整个人便从原地消失。 段化平身体本能的反馈出强烈的危机感,但却没有具体的方位,或者说他感到周身每一寸都被轩辕甲子的剑尖锁定,无可遁形无处可避。 “相信本能是对的,但过于相信反倒会给你带来阻碍。”轩辕甲子幽灵般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段化平心中一紧,手中“兽王”舞成了一个光圈,几乎将全身所有部分都护住。他这样做极其消耗体力,但越来越近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采取此等下策。 在“兽王剑”挥到身后的一刻,段化平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巨大的压力,长剑瞬间被压在后背上不能再移动半分。在他身后,轩辕甲子一剑刺在“兽王”剑身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到“兽王”在不断颤抖。 轩辕甲子微微有些惊讶,他很清楚自己这一剑的力道有多强。实则不只是力道,刺出这一剑所选取的时间也是在段化平手上力道最弱时,刻意以刁钻角度制住“兽王”,以不让段化平用出全部力气。本想着这一剑定能让段化平内脏受到重创,但没想到他竟是硬接了下来。 段化平能感受到这一剑的厉害,低喝一声手上顿时内力涌动,“兽王剑”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奋力将轩辕甲子的长剑顶开。但轩辕甲子可不会这么便宜他,另一把长剑横扫而出,直奔段化平腰腹。 这一剑让段化平全身寒毛尽皆竖起,死气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这一剑他若是躲了,背后一剑便会取他性命;若是不躲,肯定会落个一分为二的下场,多半也是活不了。 这是生死的考验,段化平必须在二至之间快速取舍,找到那个能让他活命的契机,虽然现在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渺茫。生死就在一瞬间,在段化平要决定躲的时候,背后一剑力道却是陡然一减,横斩而来的长剑也是一滞,段化平虽不知其缘由但大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猛的发力躲开了这次生死一击。 段化平与轩辕甲子拉开一段距离后才稍稍安心,擦掉额头冷汗,段化平顿时感觉全身都凉飕飕的。虽然逃过一劫,但他也不敢就此放松,依旧全身戒备。 对面的轩辕甲子依旧保持一剑刺出一剑横斩的姿势不动,此时周围的光芒依旧有些阴暗,段化平看不清轩辕甲子此时脸上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剑尖却说明轩辕甲子此时似乎正承受着什么痛苦。 良久之后,轩辕甲子竟是放下了长剑,声音依旧低沉语速却是放快了一些说道:“这次算你好运,竟然躲了过去。不过我劝你现看一看那小子,那小子发不出声音应该很痛苦吧。” 段化平一皱眉,轩辕甲子语速突然放快,这让他觉得有些反常,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忽然听到顾生若一声惊呼,段化平急忙闪身靠近,却见顾生若正满脸惊慌的放倒徐潇,同时解开了他身上穴道。 段化平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徐潇双眼紧闭满脸痛苦,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不断颤抖。段化平推开顾生若仔细查看,却发现徐潇脸上手上竟然出现了许多黑色斑点,且他的眼眶也变成了深紫色,好像是被人打了两拳。 再伸手去摸徐潇脉搏,触碰之下顿感徐潇身体冰凉,而脉搏也是再乱弦紧,段化平不由得拳头一禁,好厉害的蛊毒! “不用想了,这是‘万兽门’蛊堂的毒蛊,中毒蛊之人越是激动发病就越快,最后死去时全身都是黑斑,并布满毒素。不过你们也大可放心,毒素不会通过接触而传播。” 身后传来轩辕甲子的脚步声,段化平立刻如临大敌,再次起身面对。这次轩辕甲子走到了月光下,在月光的映照下段化平看清了轩辕甲子此时的面相。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眉宇间也多了一抹病气,看上去好像身藏重病,且刚刚就发做了一次。 轩辕甲子的病态让段化平有些疑惑,但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毕竟敌人越弱对自己越是有利,轩辕甲子这样的强敌若是能得到削弱,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线生机。 想及此处,段化平选择了主动出击,他要借此机会搏一把。段化平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轩辕甲子面对攻击竟然没有做出丝毫反抗,被段化平一剑刺出后刺中了左肩头。 段化平一击得手却没有丝毫得意,反倒是大惊,急忙抽身后撤。轩辕甲子的表现太过反常,竟然不躲不闪,任由自己被刺中。轩辕甲子可是绝世高手,做出这等危险的举动定然是藏有后手,这一招有诈! 可是……诈是什么?段化平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最后只有头痛。而轩辕甲子也是受了一击之后没有丝毫动作,依旧站在原处,这反倒是让段化平更不敢轻举妄动。 轩辕甲子不动,段化平也守在徐潇身前不动,二人一直僵持着,直到天空都有些泛白,轩辕甲子终于是开了口:“罢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们,反正中了蛊毒这小子也活不长了。” 言罢,轩辕甲子身形一闪,消失在几人身前。但是,段化平却发现,轩辕甲子离开时的速度较先前要慢上不少,似乎真的是受了不轻的伤。 出于安全考虑,段化平悄然跟了出去,确定轩辕甲子远离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后殿中查看徐潇。徐潇此时蛊毒停止了发作,抬起头看向段化平虚弱的问道:“他走了?” “嗯,”段化平蹲下身摸向徐潇脉搏,“我留不住他,能保证不被他杀已经是万幸了。” 徐潇点点头:“我明白……我理解……”徐潇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头颅,眼中泪水不受控制的再次流下。 “我真没用……师傅……我不能替你报仇……我……徐潇……愧对恩师……” …… 第二百一十四章:寺名佛苦 卯时天亮,徐潇三人在破庙外挖了一个坑,将叶先河的头颅安放其中,徐潇削了一块木牌当作墓碑,上面用血写道:“先师叶先河之墓”。虽然不合樱花剑客的规矩,但徐潇此时早已无心拘泥于规矩办事,所以也就随了自己的心意。 在墓碑前徐潇又埋头痛哭了一番,顾生若陪他一起跪在墓前默默垂泪。段化平看着眼前一幕也是心中颇为感伤,拿了酒倒在碑前,在心中默念:“叶兄,你是真英雄。来,喝酒了!” 徐潇哭的累了才终于抬起头,擦了擦眼睛整个人身上气势为之一变,一改先前的颓废,双眼之中多了一抹名为“仇恨”的东西。段化平看在眼里微微心惊,他能感受到徐潇此时身处怨恨之中,这股怨恨成了徐潇此时的心灵支柱,暂时代替了他破碎的心湖,支撑起了他这具身躯。 虽然这股力量并不能算是光明,也不能完全代替心湖的地位,但总归徐潇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双眼之中有了活气。他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从段化平手里抢了酒葫,仰头灌酒径直喝了一半,随后将酒葫封好,在叶先河墓碑旁又挖了一个坑,将酒葫埋了进去。做好这一切,徐潇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轻声说道:“弟子徐潇发誓,有生之年定要为师傅报仇,待得报了大仇,再来向师傅讨要这半壶酒!” 徐潇站起身,头也不回大踏步向西急行,段化平和顾生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愕与担忧。 再之后的一路,徐潇滴酒未沾,且依旧沉默寡言。与之前不同的是,徐潇现在的沉默寡言是在勤加修炼,他虽然心湖破碎但气海完好无损,一身修为仍在,只是缺少了右手两根手指在行气至相应气府时会失去方向。无奈,徐潇只能另辟蹊径,将自身的修炼法门加以改进,尽量避开相应经络。 徐潇的改变段化平二人都看在眼里,对此二人也不知是好是坏。不管怎样徐潇脱离了颓废,人生再次有了目标,这总归是好的。但徐潇这个目标却是复仇,以复仇来做支撑不论怎样他心中都不会是光明的,很有可能会性情大变。而且,当有一天他大仇得报,他的心中将会再次失去支柱,到得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轩辕甲子自那夜之后便没在出现过,虽然段化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谁也不会希望那个煞星再回来,所以也不再深究。但轩辕甲子留在徐潇身上的蛊毒却是时常发作,这让徐潇苦不堪言。很多次在行气至关键处突然全身由内而外的剧痛,几次都让徐潇险些走火入魔。且在他身上的黑斑也是越来越大,几乎整个身子都被黑色所覆盖。段化平有种猜测,当徐潇全身尽皆变成黑色之时,恐怕就是他命亡之日。 顾生若对这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反倒是徐潇很是淡然。每次发作时不论多痛都不会出一声,甚至连身体的颤抖都是几不可见,开始的时候就连段化平都没有察觉。不得不说,徐潇这一口心气当真坚韧。 对于蛊毒的折磨,徐潇本人曾言:“这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小石子,不是我徐潇将它踢开就是它把我绊到。若是我倒了,那是我时运不济,这条路我走不通,带着一身罪孽去见恩师;若是我把它踢开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说明天不绝我。” 徐潇这一番话说的并没如何惊天动地,不过都是肺腑之言,顾生若听了很是心疼,抓住徐潇的手眼光灼灼,似是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永远的印在自己心里。而段化平则很开心,开心的直想喝酒,这才是他认识的徐小子嘛! 又一路赶了七日,三人进入大玉境内。一过边境,三人眼前景象为之一变。改大凌的山清水秀变为遍地沟壑黄沙,迎面吹来卷着黄沙的秋风,打在脸上微微作痛。不过虽然环境较为恶劣,但也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般美景,漫步于遍地黄沙之上,倒是也让人心胸旷达。 天下五大派之一的“佛苦寺”位于大玉东南部,距离大玉与大凌边境有不到三百里,徐潇三人一路改行走为驾车,约么一天就能赶到。 “佛苦寺”占地不大,约有一百五十亩,虽然占地不大,但其中却有大能坐镇,使得“佛苦寺”扬名天下。寺院以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藏经楼、华严殿为中轴线,向两翼扩散设有一众偏殿及僧舍。 “佛苦寺”除去其中有圣人坐镇而保具盛名外,还因为在其后山有一座刻有佛门经典的山崖峭壁,这上面的经文典籍乃是“佛苦寺”历代方丈凭借一身通天本领,用手指硬生生刻出来的。上百年来,一代接着一代,不断地补充完善,后代方丈接替前代刻全所未完成部分,后代再刻出新的一篇,代代相传生生不息。“佛苦寺”后山的这处山崖也成了许多游客慕名前来的游览胜地,但能见到其真容的,却少之又少。 “佛苦寺”这一代方丈法号燃灯,修得一身的通天修为,传说当年燃灯大师入世修行时,曾凭借一己之力灭掉数个魔门宗派,救苦救难立下赫赫威名,以至于魔道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在武林中掀起风浪。不过自从十年前燃灯大师继承方丈之位后,就不再行走江湖,一心闭关在寺院之中,希望能功力再上一层,以续写后山佛门经典。 传言,燃灯大师身有奇功,可治天下之大病怪病,甚至还曾有过起死回生之举。在段化平看来,说起死回生有些过了,但能治怪病想来不是讹传,不然张玄阴也不会费尽心思让他们赶来“佛苦寺”。张玄阴应该是想请燃灯大师出手,帮助徐潇恢复破损心湖。但心湖这东西虚无缥缈,甚至比起人体经络更加无迹可寻,燃灯大师再厉害,也不该能修复心湖。所以段化平又有了猜测——来找燃灯大师应该不是要他帮助徐潇来修复心湖,而是帮助那个叫王云子的可怜鬼摆脱魔道。 燃灯大师当年曾令整个武林魔门俯首,想来定然能有克制人走火入魔的本事。只是这十年来燃灯大师一直闭门谢客,想要见他可不容易啊。更何况王云子此时在武林中可是坐实了魔头的名号,人家恐怕都不会让他进门。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眼下的问题是,王云子在哪。 张玄阴曾让他顺其自然,王云子该出现的时候肯定会出现,段化平也是如此和徐潇说的。当时徐潇心湖崩碎人生无望,段化平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徐潇心里多了一根名为“复仇”的柱子,在这根柱子上他不介意多刻几个人名,不管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当一个人的人生中只剩下仇恨时,那他将无所畏惧。 三人到得“佛苦寺”山下小村时已是星斗满天,三人寻了一户仍点着油灯的人家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穷酸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里正拿着一本泛黄的书籍。 由于想给这户人家留一个好印象,徐潇和段化平一致推让顾生若去敲门,无奈之下顾生若只好照做。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书生开得门来一见顾生若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还道是上天垂怜,派了一个仙女给自己做媳妇,满脸谄媚笑意忙不迭地将顾生若请进去,完全没了读书人该有的君子风范。 顾生若笑吟吟的朝书生点点头,书生顿时连魂儿都没有了,满脸陶醉双眼迷离,就连徐潇段化平跟进去都没有丝毫察觉。 “喂!你们是谁啊!”书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家里竟然进来了两个陌生男人,顿时勃然大怒,丢下书本一把抓住徐潇手臂就向外面拖。 “公子,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想在这里借宿一晚,可以吗?”顾生若怕徐潇受伤,急忙拉住书生手腕。 柔软滑腻的触感传到肌肤上,书生顿时三魂七魄没了一半,眼神迷离盯着顾生若,就差没把口水流出来了,喃喃说道:“好……好……” 见此情形,徐潇摇了摇头。同样都是读书人,殷天人可要比眼前这位强多了。虽然殷天人有时候也会泛起痴傻,但却不会如此失态。也许……当真是因为殷天人不只是儒家读书人的缘故? 书生家中很穷,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只有一个不大的土炕。一进屋书生就一阵风似的把土炕收拾好,满脸媚笑的请顾生若坐下,自己则又装模做样的坐到油灯旁准备看书。直到这时才发现,他刚刚把书扔到了外面,又急忙跑出去取,满脸的尴尬。 顾生若看着书生匆忙的背影露出歉意的表情,自己三人一来,这间不大的破屋顿时颇为拥挤。段化平和徐潇倒不觉得有什么,既然你心存绮念,那就要为你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 第二百一十五章:小村重逢 时至天光蒙蒙亮,忽听小村东头一阵鸡飞狗跳,段化平呼得坐起,打坐之中的徐潇也是猛地睁开眼睛,双眼之中精光爆射。他看向一旁正直身站起的顾生若,二人眼神交汇均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神色。破屋之中,唯有穷酸书生一手撑头,睡得正酣。 三人默契轻声出屋,又听得村东头处喊叫声四起,其中有一道妇人尖叫声最为尖锐,穿透云霄直有拨云见日之势,饶是徐潇三人离得二三里远也暗暗心惊。 直到这时穷酸书生才盯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一见三人围堵在门口大感疑惑,开口对顾生若问道:“顾姑娘,你们这是……” 徐潇看了顾生若一眼,顾生若会意,转身对书生展颜一笑,温声软语道:“多谢公子收留之恩,时辰不早了,我们就此别过。” 顾生若这一笑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看得书生一时间痴了,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好……好的……” 徐潇拉了拉顾生若衣袖,转头对着书生瞪了一眼,书生心神不属眼神迷离,对徐潇的怒视毫无察觉,还在原地痴痴发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生若对徐潇的举动暗自欢喜,眼光灼灼看着徐潇。但后者对此毫无察觉,转过身后大踏步离去,调动体内气机勉力施展轻功,向村东头狂奔而去。实则,徐潇转头瞪视书生只是怒其不争,只想着风花雪月却不知思量变通,难怪比不上殷天人,倒是顾生若想多了。 徐潇提气狂奔,但这一口气却是时断时续,这也是心湖崩碎以仇恨做支柱的弊端,毕竟不是随人降生的人体本能,以他物替代总归不如原配。所以,徐潇虽可再用内力,却远不如从前那般称心如意如臂使指。 段化平跟在后面暗暗心惊,没想到短短几日徐潇的变化竟如此之大,不但面对未知危险迎难而上,更是连内力都可以动用,恐怕过不多时便可再次握剑。只是他的性情却是大变,既不是从前那般潇洒爽快,也不似心湖破碎后的畏首畏尾,现在的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是阴郁,举手投足间都是暗含杀意。 不多时,三人赶到,看着眼前情形均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引起这场骚乱的不是旁人,正是失踪多时的王云子! 王云子此时形象可谓凄惨至极,整个人形同枯槁,皮肤由于脱水而松弛下垂,且干裂出了数道伤口,正有点点血迹流出,披头散发如同厉鬼。王云子此时已是半分内力也用不出,只能发疯了似的扑向旁人,用力拉扯撕咬,刚刚他便是袭击了一位去挑水的妇人才因此的骚乱。 王云子袭击妇人并无甚目的,只是好像发疯了的野狗一样,想咬便去咬了。好在有人阻拦,不然现在定然是一片血红,而阻拦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漠北刀客莫陌。与他们二人一同的还有四人,分别是阿灵和她的两个师傅,以及第一凌云,这四位徐潇倒也不陌生。 莫陌此时已经将王云子制住,王云子倒在地上手脚胡乱抓挠踢蹬,口中嗷嗷怪叫,声音嘶哑好似破锣。而一旁阿灵正不断躬身给那个可怜受惊的妇人道歉,妇人则只是趴在自家汉子怀中哭泣,并不抬头。那家汉子满眼怒意,瞪视着阿灵颇有不依不饶之势。剩下的第一凌云三人则是对着不断围拢过来的村民竭力解释着什么,那些村民眼神多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紧盯着地上的王云子不放,眼中满是嫌弃鄙夷。 徐潇瞧得一口怒气直冲脑门,两额太阳穴突突直跳,大步上前径直把那些村民推开,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推到了两个。这下可好,这些都是沾亲带故的婶子叔伯可不乐意了,男的撸胳膊挽袖子,女的瞪眼叉腰,不怀好意的看着徐潇,纷纷向这边靠拢。 阿灵几人一见不知从哪出来一个冒失鬼,把原本就要平息的事态又挑了起来,不由得心下大怒。尤其是阿灵,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徐潇身侧,啪的抓住徐潇手臂怒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徐潇拧着眉头转过脸来,阿灵顿感此人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正想着,忽听一声娇喝:“你放手!”眼前一花,徐潇手臂已然脱了去。 阿灵心头一惊,抬眼定睛细看,却看到顾生若正将徐潇护在身后怒视着她,阿灵脑中灵光一现,捂嘴惊呼道:“是你!”她对徐潇无甚印象却对顾生若印象颇深,再看向徐潇顿时想起了他是何人,歉意的看了二人一眼急忙道:“对不起,多有冒犯……” 徐潇摇摇头抬手打断了阿灵话头,转而俯身查看王云子,王云子此时闹得累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双不正常凸出的血红色眼珠瞪视徐潇,龇牙咧嘴好似受伤的野兽。徐潇见此一幕怒火更盛,好似有一股力量又从胸口撕裂而出,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终于,徐潇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心中对轩辕甲子的恨意升到了极点。你轩辕甲子设计害我心湖崩塌不算,还杀我师傅害我兄弟,你一定要把我折磨致死才肯罢休吗?好好好,不管你轩辕甲子如何修为通天,我徐潇都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断! 徐潇身上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令所有人一惊,那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村民更是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向徐潇。徐潇此时心烦意乱,起身扫视这些想要仗势欺人的村民心中更是无名火起,对着他们怒吼咆哮:“滚!都给我滚!” 村名被徐潇莫明发火也是怒从心生,都是纷纷高声漫骂,其言语之间污秽至极,听得阿灵顾生若两名女子皆是面红耳赤。徐潇被周遭乱糟糟一通吵得更加烦躁,转头刚好看到段化平挤了进来,探手抽出“兽王剑”,剑光烁烁看得一众村民触目惊心,纷纷后退不敢迎其锋芒。 徐潇手握“兽王”首当其冲受到其锐气影响,他虽然心中多了一根支柱却不比心湖,被“兽王”锐气一冲心中胆气陡减,握剑之手也是微微颤抖,但一口怒气不坠,瞪眼扫视全场,以左手持剑在空中挥砍几下大喝道:“滚!”这些村民这才骂骂咧咧散去了。 待得人群散尽,徐潇好像脱离一样半跪在地,全身上下不断颤抖汗如雨下,打湿了一片黄土地面。顾生若满脸心疼神色,扶着徐潇缓缓站起,好一会儿徐潇才停住颤抖,将长剑递还给段化平。 段化平接过长剑转而和莫陌大眼对小眼,两个顶尖高手就这么看着,谁都一言不发。徐潇不去管他们,转头看向阿灵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和王云子在一起,他这是怎么了?” 阿灵一听王云子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神色,第一凌云见状抿了抿嘴,上前一步说道:“实际上,这里路我们一直在一起。从地下城逃出来后我们便遇见了被追杀的王云子,那时这位前辈,”说着第一凌云指了指莫陌,“这位莫前辈当时一直护着王云子,并从那之后一路护到了这里。这一路上王云子没少遭到追杀,只是临近‘佛苦寺’之后追杀便少了。”第一凌云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间不无抱怨。 “那为什么你们会赶来‘佛苦寺’?” “不是我们要来,”第一凌云无奈苦笑,“是他一路乱跑乱闯,不知怎得就到这里了。” “他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你们就没有想办法救治吗?”徐潇眉毛一挑,言语中杀气凛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第一凌云眉头一沉,“还请你三思而后言,不要随便冤枉他人!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们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现在地步吗?你可知道阿灵为了他……” “第一大哥!”阿灵突然出声打断了第一凌云,第一凌云只能讪讪闭嘴。阿灵转头看向徐潇道:“我们真的尽力了……如果你有什么办法,还请你救救王云子,求你了……”阿灵说着,双眼之中便蒙上了一层雾气。 “还用你说,”徐潇瞥了她一眼,扭头走到段化平身侧,“现在怎么办?” 段化平还没开口,莫陌抢先说道:“和尚……” “行了,有我在你可以闭嘴歇着了,”段化平摆了摆手,“去‘佛苦寺’吧!求一求那群老和尚,说不定他就有救了。” 徐潇一皱眉:“可是他们会出手救一个‘魔头’吗?” “只能说去试试了,你可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追杀便少了?” “为何?” “在‘佛苦寺’的地盘任你是哪宗哪派的得意门生掌教弟子也要夹起尾巴做人,否则就是打‘佛苦寺’的脸。要知道‘佛苦寺’的降魔本事那可是全武林的这个,”段化平翘了翘拇指,“所以他们不会让王云子这个‘魔头’在他们地盘上待得安稳。与其到时候被人找上门来,不如我们亲自前去说明实情,或许就能求得一条活路。” 徐潇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段化平却是摇头说道:“不急,我们先解决了你的问题再去不迟……” …… 第二百一十六章:拔除蛊毒 闻听段化平言语,徐潇不由得面露疑惑。段化平一笑:“你身上中有蛊毒是也不是啊?”徐潇点点头,他身中蛊毒段化平是知道的,怎得突然反过来问他?再看段化平高深莫测的样子,徐潇了然,敢情段化平这又是要摆谱啊! 徐潇顿时大感无趣,摆手道:“有话直说,少摆谱。” 段化平被一语道破心思也不尴尬,微微一笑说道:“我们离开小城时你师傅交给我一包药草,说是可以对抗寻常蛊毒。那是我便疑惑,为何要防范蛊毒。后经我了解到,地下城一战后,留在其中的武林中人无一例外,全部中蛊毒而死。我当时便猜测,能有此等大手笔的用蛊之宗除了‘万兽门’蛊堂,整个武林应该再找不出第二个。”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第一凌云,第一凌云眉头大皱:“我蛊堂为何要帮‘陌同门’?” 段化平一笑:“那便要问你了。”第一凌云低垂眼睑欲言又止,不时抬头看向段化平,众人见状更加疑惑。 “我说这些不为挑拨,只是陈述事实。蛊毒一道变化多端,可谓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差错便能要人性命。武林中各家各派蛊毒均有不同,是以解蛊手法也有不同。根据我的推测,徐潇身上蛊毒应该就是出自贵派之手,而我说这些也只是和你讲明原委,免得你另行再问耽搁时间。” 第一凌云抬眼看了看段化平,又看了看徐潇,最后看了一眼阿灵,点头说道:“好吧!我来看上一看。” 见第一凌云开口答应,顾生若面露狂喜神色,急忙扶着徐潇上前几步谢道:“多谢第一公子,麻烦了。”说着,便将徐潇一只手递了出去。第一凌云则摆摆手,拉过徐潇手臂,伸出三指搭在徐潇脉门细细品起脉来。 徐潇对顾生若擅自替自己做主张颇有不满,但也知她是出于好意,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任由第一凌云替自己诊脉。徐潇嘴上不说,心中却是颇感怀疑。由于王云子之事,徐潇对第一凌云颇有偏见,心中对他很是排斥,并不愿他来给自己诊脉,心中更是想着你若是诊的出来还则罢了,若是诊不出定要好好羞辱你一顿! 片刻功夫,第一凌云收回手指,点头道:“这的确是我‘万兽门’蛊堂所养之蛊,名为‘尸鬼蛊’。” 顾生若一听诊出来了,顿时脸上大放光彩,上前一步欢喜道:“可有方法解救?” 第一凌云看向她点了点头,心想这还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和他倒是一样,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笑道:“这‘尸鬼蛊’名字听着可怕,实则不是甚厉害的蛊毒。‘尸鬼蛊’乃是采集众多被毒死之人尸体上的尸虫熬炼而成,中蛊之人会随着时间而中毒逐渐加深,最终全身布满毒素痛苦而亡。他身上的蛊毒应该是集合了四种不同的毒虫之威,所以看上去触目惊心,实则很好解除。” 顾生若一听有法可医,不由得喜不自胜,看向徐潇的眼中满是浓浓情意。徐潇听第一凌云口若悬河说了一通,心中却不尽信,暗自撇嘴想到:“说的倒是轻松,有本事你就把老子身上的蛊毒解开。” 徐潇心湖崩碎后连带着隐忍藏掖的功夫也一并削弱了去,心中的不屑之意稍稍流露在脸上,却是刚好被第一凌云瞧见,第一凌云顿时大感不快,心想:“我堂堂‘万兽门’弟子岂能被你一个无名小辈瞧扁了?你不是不信我所说吗?那好,那我偏要帮你治好了这蛊毒,到时候我看你如何自居!” 这第一凌云倒也是性情中人,竟然没想着落井下石。不过他却是有些短见薄识,竟是不认识徐潇这位第三代樱花剑客。 第一凌云上前一步,手掌一翻,右手食指中指之间多了一只不知名的黄黑色小虫,小虫在第一凌云手指之间微微挣扎,一根细长的口器从指缝间伸出,看着约么有一寸半长。 “有点痛,你可忍住了。”第一凌云冷笑一声,夹着小虫拍在徐潇脖颈扶突穴上。小虫尖细的口器看起来柔软无力,没想到却是一举没入徐潇体内,徐潇心头一跳,随即一股剧痛传入他的神经,痛得他双眼外凸几乎叫出声来。 第一凌云冷笑连连,心想:“你小子不是看不起人吗?这下怎样?够痛快吧!”心中恨恨,手上更不留情,再次一抖手腕,一粒丹药从他袖中滑出,第一凌云一点徐潇脸颊,徐潇无从反抗只能张嘴。第一凌云将药丸丢尽他嘴里,手指连弹,不断点在徐潇行气穴道上,徐潇只感觉身上酥麻奇痒,说不出的难受。但苦于无法动弹,只能死死忍着,身上肌肉不断绷紧再松开,心里把第一凌云骂了千百遍。 第一凌云做的的确是解除蛊毒的必要步骤,但无需经历这么多的痛苦,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报复徐潇的轻视。若是让徐潇知道他经历如此无端折磨只是第一凌云存心报复,不知会不会气得抓狂。好在第一凌云还算厚道,见徐潇面部肌肉抽搐,整个人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终于是于心不忍,收回灌注到徐潇窍穴中的内力,全力祛除徐潇体内蛊毒,徐潇这才露出轻松表情。 半个时辰后第一凌云徐徐吐出一口气,擦掉额头汗水说道:“成了。” 徐潇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似要摔倒。顾生若急忙上前把他扶住,探手抓他脉门,一试之下果然蛊毒已除,一时间顾生若不胜欢喜。 徐潇自虚弱中回过神来后不但没有感激第一凌云救命之恩,反倒是怒目相向。他也不傻,稍作思量便能察觉到先前痛苦皆是第一凌云在捣鬼。第一凌云也不藏藏掖掖,侧身斜视徐潇,神态倨傲对他颇为不屑。 徐潇本想发难,但想到是他救了自己,想要发难也找不到理由,最后只好作罢。 “好了,”段化平拍了拍巴掌,把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徐潇事情已了,现在来商量一下这小子的事情吧。”说着,伸手指了指盘坐于地的王云子。 在第一凌云救治徐潇的同时,段化平也没闲着,将王云子盘坐地面,与莫陌一同出手助他调理体内真气。但王云子体内真气早已挥霍一空,此时体内只有火气不断冲撞,在王云子体内大肆破坏。 面对这一股强烈的火毒真气,饶是强横如段化平也不敢轻易触碰,眼下火毒真气已经影响了王云子的心智,这足见火毒之威。若是稍有不慎让火毒趁虚而入进入他自己体内,或许不会致命但也定然不会好受。 王云子的情况与当初萧月生还不同,萧月生体内并无内力根基,所以生成的火毒也不甚强横。但王云子不同,他体内蛰伏着庞大如海的内力,有如此深厚内功做根基,生成的火毒真气也是强大霸道无比,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 段化平做的只是稍稍平息他体内暴躁的真气,让火毒真气不再灼烧其经脉,这才让王云子安静了下来。 徐潇想了想,蹲下身一用力,将王云子背在背上。阿灵见状急忙上前拉住王云子衣角:“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带他去‘佛苦寺’,眼下我已无碍,王云子却是万不能再耽搁了。”徐潇皱眉甩开阿灵,大踏步向‘佛苦寺’方向赶去。 “不如让莫陌来背这小子吧,”段化平跟上徐潇,“一来你有伤在身,二来不知这小子何时还会再发狂,倒时我可护不得你。” 徐潇没有说话,而是加快脚步赶路。段化平无奈摇头,示意众人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佛苦寺”。 “佛苦寺”的寺门与山门之间有一条极长的阶梯走道,共有一千零八阶,代表佛门所说的十界之中各有的一千零八中烦恼。想要登门拜访必须一阶一阶走过,意为已经历人世间种种烦恼,度过了佛说的苦难,这样才为我辈之人。 山门下,徐潇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佛苦寺”,“佛苦寺”此时安静至极,静的有些不正常。徐潇暗自皱眉,不只是寺中安静,就连这阶道上也是空无一人。 “佛苦寺”身为五国佛门执牛耳者,香火鼎盛,求佛烧香之人络绎不绝才应是常理,今日空无一人无论怎么想都不正常。徐潇咽了口唾沫,不顾刚要开口的段化平,施展轻功一路狂奔而上。王云子危在旦夕,这些“佛苦寺”定立的规矩也就没必要遵守。 一路飞身而上,很快便到得黄漆寺门之下,徐潇犹豫了一下,叩响了门环。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开门,徐潇更加疑惑,这个时辰和尚们早课应该早就完毕了啊,怎么会没人应答? 想了想,徐潇再次叩响门环,同时朗声道:“在下樱花剑客徐潇,有要事求见‘佛苦寺’燃灯大师,还望准许在下入内!” …… 第二百一十七章:败了一阵 徐潇一连又叫了几次,寺内仍是没有答复。段化平几人自后面追了上来,看徐潇面色难看纷纷出言宽慰。段化平说道:“许是看门僧内急,一时间没在,再等等说不准就有人答应了。” 顾生若说道:“徐潇哥哥你别急,依我看应是寺中有什么事情,和尚们都聚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阿灵说道:“把王云子交给我吧,你有伤在身不好太过劳累。” 第一凌云道:“敲不开就闯进去,多大点事儿啊。” 莫陌道:“我来。” 不等其他人说话,莫陌上前一步,下身扎马气凝双掌,大喝一声:“开!”双掌带有雷霆之势轰然撞在黄漆木门上,却听一声闷响,木门完好无损,里面却有铁栓落地之声。原来莫陌这一招用上了巧劲,不损害木门的情况下内力透入门中,将铁栓一举震断,实在是高明的手段。 伴随着铁栓落地之声,徐潇听到门后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只是声音似乎是被刻意压抑,听起来并不真切。徐潇一时间不由得大怒,既然有人在门后为何听得我的声音却不开门?越想越气,徐潇终于是忍无可忍,一脚踢在木门之上,将两扇两人高的大门訇然踹开,不顾脚底微微发痛,大踏步而入,怒气冲冲扫视周围,要把那个躲在门后的家伙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进门后徐潇扫视一圈并没见人,一低头,却见一个身穿灰布僧衣的小沙弥正一手捂住嘴,一手抓着扫把,浑身颤抖满眼惊恐的坐在地上盯着徐潇。徐潇一见这架势不由得愣了,他没想到自己怒气冲冲闯进来,对面应着的竟会是一个小孩子,他纵是有一身的火气也不能对一个小孩子发出来,一时间进退两难很是尴尬。 后面几人见徐潇愣在原地不由得心中一凛,只怕徐潇出了意外,纷纷涌入,见到此情景也觉得尴尬,都是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顾生若干咳两声,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上前俯身问道:“小师傅,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此次是有事来求见燃灯大师,刚刚行事鲁莽了些,还请小师傅原谅。” 顾生若声音清脆笑容甜美,任谁见了也会喜欢。哪知这小沙弥却大反常态,听得顾生若言语顿时尖叫出声:“啊!你们……你们……”说着身体分离向后退去,手中扫把在面前胡乱扫动:“你们……你们不要过来!我……我喊人了啊!师兄!师兄!”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都是不知这小沙弥惧从何来,顾生若更是不明就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长途跋涉变得丑了,不由得偷看了徐潇一眼。徐潇可不管那么多,听得烦了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扫把柄怒道:“鬼叫什么!都说了我们不是恶人,你还叫个什么!” “你……你……”少沙弥手上用力去夺扫把,可奈何力量不济,几次拉扯之下扫把均是纹丝不动,“你们要见方丈……你们就是坏人!” 众人听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潇皱眉说道:“怎么要见方丈就……”话还没说完,忽听一声爆喝:“你这恶人,要做什么!” 徐潇闻声看去,一众身穿灰布僧袍手持棍棒的僧人自内殿中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眉目俊朗的年轻僧人,生的高大奔跑起来虎虎生风,远远一看便知是个武功好手。 小沙弥一见此人赶来,顿时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师兄救我!师兄救我啊!”说着,还使劲向那边爬行,可他爬的时候也不知放开扫把,结果还是被徐潇拖着,爬了半天纹丝未动,只是徒增惊惧。 年轻僧人一见徐潇拉着自家师弟不放,不由得剑眉一蹙,足尖点地身体拔地而起,手中长棍自空中舞了个棍花,大喝道:“贼子还不松手!”长棍点出,直奔徐潇手臂曲池穴。 这一棍来势迅猛如电,徐潇不敢大意,手臂一抬欲以扫把为兵器挡开这一棍。哪知一抬之下手臂忽地一沉,那惊慌失措的小沙弥竟八爪鱼似的缠在了扫把上,双眼紧闭瑟瑟发抖,却就是不肯松手。 徐潇一见哭笑不得,正欲将他甩开,却是慢了一步,长棍已然点到。棍梢带起的狂风扫在徐潇脸上隐隐作痛,长棍并未点在身上,徐潇却也觉得半身一阵酥麻,手臂气力登时泄了一半。他不由得暗暗心惊,好厉害的和尚! 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然斜里刺来一剑,这一剑的时机恰到好处,若是年轻僧人执意点向徐潇,那便一定会被一剑贯穿胸膛,将他一举刺死。但只要他抽身后撤,便可保证安然无恙。 年轻僧人也能看出这一剑的用意,这一剑只在退敌不为伤敌,显然这是对方不愿把事情闹僵而退了一步。一瞬间,千百个念头在年轻僧人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收棍后撤,同时将徐潇手中的扫把夺了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实在太快,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小沙弥还在迷雾中,仍是闭着眼死死缠住扫把,看得年轻僧人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温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小沙弥怯生生睁眼,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才终于跳了下来,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徐潇等人,突然打了个寒颤,嗖的躲到年轻僧人身后,露出一只眼睛小手指向徐潇:“师兄……他们……他们想见方丈。” 年轻僧人闻言一皱眉,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先去后殿,把事情禀告住持,让住持来定夺。”小沙弥点点头,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这时一众十八个僧人纷纷聚到年轻僧人身后,年轻僧人立掌行礼唱了声佛说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确是要见方丈么?” 徐潇一皱眉:“自然是,我们有要事求他。” 包括年轻僧人在内十九人尽皆点头,年轻僧人道:“那么想来几位就是他们请来的帮手了。” “什么帮手?”徐潇被说的莫名其妙,年轻僧人却是笑而不语。徐潇登时火起,这僧人全都话只说一半,在他看来这群人就是不想让他见燃灯大师。事关王云子性命,徐潇岂能让他们耽误了?上前一步,徐潇阴沉说道:“大师,我们见方丈确有要事,如若再不闪开……那就休怪我等无情!”说罢,眼中寒光一闪。 众僧闻言却又是尽皆点头,这下不只徐潇,一行人全都面有怒容,矮个苗师傅啐了一口:“我呸!好一群秃驴!翻来覆去一句人话没有!我看也不用和他们客气,不让进是吧?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你们皮硬还是我的鞭子疼!” 言罢,苗师傅舞动长鞭跳了出来,手臂一甩,长鞭直扑年轻僧人面门。年轻僧人正欲回棍抵挡,他身后有人叫道:“师兄!我来对付他!” 言罢,一个国字脸面容刚毅的僧人跳了出来,手持短棒向前一挑,将苗师傅挥来的长鞭挡下。长鞭与短棒接触后并未分开,而是倒转鞭梢三绕两绕将短棒缠住,国字脸僧人一凛,手上猛地用力,这一下用上了佛门神通“金刚指”的力道。 苗师傅只觉得虎口一热,对方仿若有千斤之力顺着长鞭传了过来,一时间长鞭险些脱手。苗师傅心知对方是个高手,急忙收回长鞭,舞了个鞭花,一招“虬龙翻身”又卷向国字脸僧人。 刚刚交手国字脸僧人已经试出了苗师傅的底细,微微一笑,竟是不用短棒反用肉掌,一掌抓向鞭梢。苗师傅大惊,这一鞭虽说他用的不甚高明,却也蕴含强劲威势,这和尚竟然敢徒手去抓,想来定然修炼有金刚不坏的神通,一时间苗师傅念如电转,竟是呆住了。 对手可不会因为苗师傅呆住而收手,猛地抓住长鞭,刚好抓在长鞭气机断续处,将这一招轻而易举化解了去。随后又是一股劲力传导而出,直奔苗师傅而去。 苗师傅不及躲闪被劲力冲了个正着,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手上一松噔噔噔后退几步,噗的吐出一口血。阿灵惊叫一声,急忙上前来扶,眼中满是担忧。黑师傅怒吼一声,硕大的身躯激射而出,醋钵大的铁拳滚石般砸向国字脸僧人。他虽然整日里与苗师傅吵吵闹闹,但二人却是兄弟连心,苗师傅受伤他这做兄弟的岂有旁观的道理? 黑师傅拳罡猛烈,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但落在国字脸僧人眼中却是比苗师傅的鞭法还不如,徒有一身蛮力却有勇无谋,国字脸僧人不由得微微摇头,身形如秋中枯叶在猛烈拳风吹拂下左摇右摆,看起来狼狈,但却始终没被碰到一片衣角。 在场的无不是行家,徐潇虽然心湖崩碎但眼界仍在,眼看黑师傅全部招式都被对方看破不由得心中一紧,转头看向段化平,却也只见后者微微摇头,不由得暗叹一声,这第一阵算是输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磨剑之石 不出徐潇所料,黑师傅所有的攻势都尽在国字脸僧人掌握之中,一招一式看似轰轰烈烈,但实则却并没造成任何实质伤害。突然,国字脸僧人双眼精光爆射,舌底炸雷爆喝一声:“着!”手中短棒下扫正中黑师傅伏兔穴,黑师傅一个趔趄,手上拳招一乱,竟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趴在地上别提有多狼狈。 “阿弥陀佛。”国字脸僧人对地上的黑师傅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眼看过去满是高僧的慈悲风范,但落在徐潇等人眼里却无异于赤裸裸的嘲讽。徐潇眼中喷火,噔噔上前将黑师傅扶起来,随后怒视国字脸僧人道:“和尚,你欺人太甚!” “阿弥陀佛,贫僧何曾欺人?”国字脸僧人一指黑师傅,“这位施主敬畏神明,是以对我佛恭敬有加,先前看贫僧施展佛门神通心中有所顿悟,这才施礼谢过和尚,哪有施主所说的欺人?” 国字脸僧人这通言语听得徐潇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和尚舌绽莲花颠倒是非黑白,竟然把自己说成了点化苍生的佛祖大能,当真是厚颜无耻至极!再打眼去瞧其他一众僧人,竟然也是脸上带着一般无二的笑容,分明是赞同国字脸僧人的言语。 徐潇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国字脸僧人怒骂:“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如此说话行事就不怕佛祖一巴掌拍死你!” “阿弥陀佛,佛祖可点化世间万物,是以万物皆可成佛,只要有一颗向佛之心佛祖便会接纳,我便是佛祖佛祖便是我,我怎会挥掌杀生呢?施主着相了。”国字脸僧人又是一笑。 这一笑,徐潇反到冷静下来,他冷笑一声指着眼前光头道:“照你这么说,万物可成佛,那狗屎也可成佛了?你是佛祖佛祖是你,那这么说佛祖也是狗屎了?” 徐潇这段话可以说是将整个佛门的诸天神佛和佛门弟子都骂成了狗屎,听起来虽然粗鄙不堪但着实解气,徐潇这一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反观和尚一边,有些沉不住气的脸上露出了怒容,但有几个修心有成的和尚则依旧淡淡笑着,这其中便包括国字脸僧人和那个年轻师兄。 只听年轻僧人上前一步合十说道:“在佛祖眼中,众生皆平等,我们这一具肉身本就满是凡俗污浊,与那秽物有何区别?我们有机会成佛,那么秽物为何就没有机会呢?” 徐潇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巧舌如簧!真是好厉害的和尚!”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再次合十,依旧笑看徐潇。 “罢了罢了,嘴上说不通,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徐潇摆摆手,怒气冲冲返回众人之间,将王云子悄然放下。王云子依旧昏迷不醒,干枯的脸上凝着淡淡的痛苦,徐潇牙关一咬,伸手看向段化平:“‘兽王’借我一用。” 段化平有些惊讶:“你要用左手剑?”徐潇微微点头,段化平不确定问道,“你能行吗?”徐潇没有说话,伸手夺过“兽王剑”,用手甩了甩以适应左手剑,转头对着国字脸僧人冷笑道:“在下想要讨教一下大师的高招,不知大师敢出招否?”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想观看佛门神通,那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棍棒无眼,还请施主小心。”言罢,国字脸僧人一挥手,短棒之上发出一阵疾风,直扑徐潇面门而来。 徐潇被这一股劲风吹得脸上酥麻一片,只能侧身避其锋芒,但这样一来就给了和尚可乘之机。国字脸僧人舞动短棒呼得扑杀而上,徐潇强睁眼皮看向国字脸僧人,见短棒大展神威一时间心中惊疑不定,紧了紧手中长剑,徐潇心中默念:“剑客,遇事不必问天问地,问过手中剑即可!” 想及此处,徐潇心中大定,我有一剑在手,浪迹天涯又又何妨!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徐潇舞了个剑花,长剑如蛰龙初醒,向前猛地扑了出去,毫无华丽装饰的一剑直直刺向短棒,这一剑没有使用任何剑法,甚至没有用上内力,不是徐潇不想用,而是他用不出。在劲风的吹拂下,徐潇的内心支柱根本不能支撑他在如此紧急情况下调动内力。 长剑与短棒一触即分,竟然发出了一阵金石交鸣之声,徐潇噔噔噔连退十数步才止住身形,身体一阵晃动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刚刚短棒上附着了佛门“金刚指”的指力,长剑短棒接触的瞬间传导到了徐潇体内,引得他气血翻涌身形不稳,如果不是他体内本身就有不弱的内力根基,他现在已经被震碎内脏而死了。 “徐潇哥哥,你……你怎么样……”顾生若被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跑过来查看徐潇伤势,徐潇轻轻将她推来,擦掉嘴角血迹,眼神冰冷的看向国字脸僧人:“大师好厉害的武功。” 国字脸僧人笑而不语,徐潇横剑于胸再次请战:“再来!”言罢,率先出手。足尖一点,直至冲向国字脸僧人,依然是毫无修饰的朴素一剑,直直此向国字脸僧人前胸。 顾生若被徐潇的动作惊得不轻,徐潇两次这样出剑都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这时候段化平突然走到她身边笑道:“好聪明的小子。” “聪明?”顾生若不明所以的看向段化平。 “是啊,”段化平笑着点点头,“这小子是在把那和尚当作磨剑石,借用他来再次打磨自己的心湖。等他再次适应这种生死间的激斗时,就是他能再次掌控自己内力之时。他这样做风险虽大,但换回来的利益却是无比巨大的。” 顾生若双手叠放在胸口,看向徐潇的眼神满是担忧神色,低声轻语:“徐潇哥哥……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面对徐潇手中寒光凛凛的长剑,国字脸僧人淡淡一笑,也再次用相同的招式迎击。原本木制的短棒在灌注“金刚指”的指力后竟然能如同金石一般坚硬,哪怕是“兽王”也不能伤其分毫。两个兵器相交的瞬间,空气中再次发出金石交鸣声,甚至隐隐有火光闪现,徐潇这次又退了十数步,身体晃了晃猛地一阵呕吐感涌出,徐潇的脸憋成了酱紫色,最终竟是没有吐出来。 徐潇粗重喘息着,缓了好一阵才终于恢复过来。这和尚的武功深浅他已经知道了,只能算是二流上等。这样的实力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阿灵一行,甚至第一凌云这样的蛊堂弟子若是用出本命蛊也能重创他。只是徐潇现在心湖崩碎无法自如调动内力,不然这光头早就被他当球踢了。 徐潇能感受到这次碰撞给他带来的益处,他体内的内力再受到“金刚指”指力冲击后会自动运转,每次受到冲击他的内力都像是解开了一道枷锁,在经脉中运转的内力逐渐增强并再次接受他的操纵。虽然每次都会受到内伤,但徐潇却越来越兴奋,这样算下来,只要一直这样磨砺下去,徐潇一定能恢复战斗时对内力的掌控。 但事实上,仅凭这样他并不能恢复对内力的掌控,因为每一次的冲击都会让他受到内伤,一次的内伤不重,两次的内伤不重,但长时间叠加下来便会造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效果,最终整个人垮掉。 徐潇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想胜了和尚,只能用奇招。想了想,徐潇再次冲向国字脸僧人,国字脸僧人眉头一皱,他不明白徐潇的做法意欲为何,但他自重身份,徐潇招式不变他也不能变,变了招即使是胜了,他人也会说是胜之不武。 就这样,徐潇一次一次冲击过去,又一次一次被打得倒退,内伤逐渐累积加重,三十次之后,徐潇再次吐出一口乌黑的淤血,淤血恶心发臭,看得顾生若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但这样下来徐潇能调动的内力也积攒了一些,平息了一下粗重的呼吸,徐潇捂住胸口缓缓直起腰,他眼中神光闪动,这些内力足够他出一次奇招了。 手臂甩动,徐潇冷冷一笑道:“大师武功不济啊,这么久竟然都没能制服我一个废人。” 国字脸僧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眉头,他越来越看不透徐潇的意图,面对徐潇毫无意义的攻势饶是修心有成的他也是有些烦躁。徐潇这句激将他能听出来,但他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双手合十,短棒再次点向徐潇,这次用的指力较之之前强了一倍。 徐潇瞳孔微微一缩,低喝一声“来的好”,手中长剑猛地刺出,刹那间短兵相接,砰的一声响,徐潇翻着跟头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而和尚那边则依旧纹丝不动,脸上面无表情。但很快他的脸上就变得很不自然,他手中那根灌注了“金刚指”指力有如金石一般的木棒上出现了道道裂纹,瞬间崩成碎片! …… 第二百一十九章:小僧痰盂 徐潇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突然咧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没笑两声又牵动内伤,引得一阵咳嗽。抬手抹了抹嘴角血迹,徐潇勉力站起,强忍住头脑的眩晕感冷笑看向对面光头说道:“大师‘金刚指’果然了得,只是不知道少了媒介,单凭肉指可否再敢与我神剑争锋!” 国字脸僧人单手立掌胸前,脸上面无表情,只是他的耳根却是不时微微扯动,徐潇知道他是在强忍着发作。终于,和尚再次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双手合十道:“施主依靠宝剑之利,是否有些胜之不武?” “依靠宝剑怎么了?有本事和尚你也用啊!”徐潇笑嘻嘻比划着手中长剑,竟是耍起了无赖,一众人皆是莞尔。 “阿弥陀佛,”国字脸僧人合十行礼,随后抬眼看向年轻僧人,年轻僧人点点头,国字脸僧人转而看向徐潇笑道:“既然施主想要贫僧再出兵刃,那贫僧却之不恭。” 言罢徐潇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这和尚折了兵刃竟然还要与自己缠斗,而且听他的口气,他身上藏有不逊色于“兽王”的兵刃,徐潇忍不住看了段化平一眼。他到不是怕了,只是担心会将“兽王”也折断。 只见段化平点了点头,徐潇心中安定不少。忽听得耳边一声啸响,徐潇转头看去,却见一道白虹自僧众中飞射而出,裹挟着似有似无的飘渺薄雾倏的激射向国字脸僧人,募地国字脸僧人长身而起,探手接住飞剑在空中几个翻滚,那道剑气白虹好似一条出水游龙,在空中翻滚几次,尽显霸道风范。 国字脸僧人双脚踏地,手中长剑甩转舞动,脚底踏圆画方,一番亮相看得徐潇震惊不已。最终,国字脸僧人摆了个架子,对徐潇勾手道:“请施主赐教。” 徐潇眼角抽了抽,干咳两声看向段化平,却见段化平没事人一样竟然欣赏起了寺中菊花,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一幕。徐潇恨恨的暗骂两声,若是放在从前,这和尚摆的花架子再多他也不放在眼里,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右手不能用剑,左手剑又发挥不出半分威力,对手越是摆花架子,他越是心中没底。 终于,徐潇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斗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问过大师法号。” 国字脸僧人微微一笑,说道:“贫僧法号明通。”手上亮剑招脸上淡然笑,尽显高手风流。 “哦哦,原来是明通大师,失敬失敬,”徐潇硬着头皮躬身行礼,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推掉这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你若是现在退了,你就将永远站不起来。”徐潇心头一惊,偷眼瞧向段化平,却见段化平依旧全神贯注欣赏着眼前菊花,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刚刚徐潇耳边突然响起了段化平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他用内力将声音凝聚传过来的。想了想,徐潇心中一定,段化平说的对,他心湖崩碎,好容易再次握剑,若是此时退了,他还有何脸面继续构建那根支柱。 想及此处,徐潇猛地抬起头,脚下不丁不八,手上亮出“落樱剑法”的第一招起手式。他现在以左手用剑,摆出这一架势多有不便,甚至会挡住自身视线,这样一来徐潇心中好容易升起的勇气又被折损了一半。 明通和尚见徐潇用剑手法如此不便不由得微微皱眉,他早就看到了徐潇右手有损,还道是徐潇练的本身就是左手剑。但现在一看,徐潇手法如此生疏,分明是从未用过左手剑。以如此状态与自己斗,怎么想都是胜之不武。 明通和尚还在神游万里,徐潇已然有了动作,他刚刚凝聚的内力在击碎短棒时已经耗尽,此时又回到了全无内力的状态,只能以单纯剑招迎敌,一招“落花有情随流水”横着斩向明通的光头,只是这一招没有了内力做支撑,用起来速度要慢上不少。 明通眼见长剑向自己横斩而来却是丝毫不慌张,他看得出这一剑乃是虚招,再加上徐潇这一剑是反用,这其中就更是破绽百出。面不改色,明通提起一腿,手中长剑好似一道惊鸿闪电突然刺向徐潇眉心,徐潇心中支柱一阵震荡,突然呼吸一滞,身上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气。 明通和尚眉头皱的更深,他没想到徐潇竟然连这样都躲不开。他这一剑虽说用上了内力辅助,但并没有丝毫招式剑法可言,徐潇就这样直挺挺扑了过来,竟是躲不开来,这可是大大出乎明通和尚预料。 徐潇只觉得一股死气自骨髓中透了出来,一时间竟是心如死灰。突然,徐潇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大力带着迅速后退,等眼前再次清晰时,他已经与明通和尚拉开了五六丈的距离。转头一看,却见段化平站在自己身边,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顾生若正转身看过来,眼中满是担忧,想来是刚刚她也想出手救自己,只是晚了一步。 “做得很好,很少有人站在你的位置还能递出那一剑,你很不错。”段化平将“兽王”从徐潇手中取回,对着徐潇大竖拇指,以表示自己对他的认可。徐潇挠了挠头,刚刚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相信段化平既然出言指点,那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现在看来他是正确的。 段化平拍了拍徐潇肩膀:“你左臂上有伤,刚刚长时间争斗已经牵动了你身体的伤势,虽然你自己不觉得,但再这样下去日后一定会落下病根。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了。” 段化平笑了笑,走到明通和尚对面,抬剑笑道:“有些事情想来是贵派误会了,但我不会解释,因为解释也没什么用。早就听说‘佛苦寺’一派行事一意孤行,向来不听人解释,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面对的都是武林魔道,听那么多解释做什么?所以既然刚刚动了手,我也就没准备息事宁人,来吧,让我来领教领教高招!” 说完不等明通和尚反驳,段化平身体已然消失不见,下一刻,明通和尚手中长剑被一道快若奔雷的惊鸿斩成两段。明通和尚愣愣看着手中断剑,突然脖子一凉,段化平手中长剑已经搭在了他肩头。 “明通师弟!” “明通师兄!” “休要伤人!” 一众和尚眼见明通和尚被制纷纷上前一步,手中兵刃哗啦啦作响,怒视段化平,只要他胆敢有进一步动作,这些兵刃就都会招呼到他身上。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换一个再来。”段化平微微一笑,用剑面拍了拍明通和尚肩头,饶是心性如明通和尚也是脸色铁青,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退后一步合十行礼道:“贫僧受教了。” 言罢,明通和尚黑着脸快步返回人群。段化平对着僧众抬了抬手:“下一个是谁?” 年轻僧人刚要说话,忽听一个年轻明亮的声音叫道:“让小僧来会会你!”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从僧众之间跳了出来,手持九个铁环,眉目间英气逼人,跳出来后双手一分一拉,九个铁环瞬间分开连成一条链,在他两手之间发出阵阵颤鸣。 这个九个铁环本不是环环相扣,因为这个瘦瘦小小的僧人所练内功奇特,内力运转间能产生一股磁力,将九个铁环连成一条。这种内功是为“佛苦寺”八大秘法之一,名叫“紫极电磁功”,相传此功法是“佛苦寺”某一代方丈借鉴了道家理念,佛道相融开创的强力武学,兼具道家之杀伐与佛门之慈悲。修炼此功者,双掌之间能产生磁力,修为越高磁力越强,且抬手之间会有火光电芒涌现,有如火器。 能修炼此内功者,无不是“佛苦寺”内门高徒,且天赋奇高,所以眼前僧人虽然年轻,但想来辈分定然不低。 只听这僧人说道:“小僧谈羽,敢问施主高姓大名。” 段化平一听此人法号,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痰盂?哈哈哈!这是谁给你起的这倒霉名字!” 谈羽脸一黑:“休要侮辱家师!”段化平擦了擦眼泪道:“抱歉抱歉,实在是忍不住,”言罢段化平正色说道:“我叫段化平。” “段化平?”谈羽面露惊讶,不只是他,在场所有僧人都是露出惊讶神色,而明通和尚则是满脸释然,“你是剑仙?” “惭愧,没想到小师傅也听过我的名字。” “你身为剑仙为何要助纣为虐?”谈羽皱眉说道。 “我都说了这其中有误会,算了,反正解释了你们也不听,听了也不会信,”段化平无奈摆摆手,“来吧!小师傅出招吧!” 谈羽皱着眉头,随后不再纠结,手中铁环连刷的向前挥出,好似一条宽大的铁板,扫向段化平头脸。 段化平道了一声“来的好”,长剑横斩,与铁环相碰之间,火光陡然乍现! …… 第二百二十章:对战谈羽 长剑与铁环接触之间,火光迸射,且夹杂着道道电芒,段化平瞳孔一缩,没想到这叫“痰盂”的小和尚修为不甚高,这功法倒是玄妙的紧,举手抬足间竟是又几分超脱高人的风范。嘴角微微勾起,段化平长剑一错,剑身插入铁环圈中,向后一扯,想要将这九个铁环一举分开。 谈羽小和尚冷哼一声,手上运起“紫极电磁功”,九个铁环哗啦啦一阵响动,瞬间向四面八方炸了出去!段化平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手,当下微微一惊,手腕一翻,将套在长剑上的铁环收入手中,再次出剑又要去收取其他长剑,他不知道谈羽会有什么后手,但只要将他的兵器收了任他有再高明的武功也施展不出来。 忽见谈羽和尚将手中铁环猛地掷出,段化平下意识侧身闪过,谈羽面露冷笑,双手一牵一引,瞬间空中八个铁环均是一颤,随后便裹挟着一阵风雷之声飞向段化平。这八个铁环不只暗藏强横劲力,自身同时还带有如飓风般的恐怖转速,若是打在身上登时便能将段化平切成碎片。 段化平自能看出这八个铁环的威力,此时他手中的铁环也在不断颤抖,似乎随时都要飞出手去。段化平暗运内力,强行将铁环镇压在手心,若是放任铁环飞出去,他这一只手肯定要被切掉一半。心念电转,段化平心中有了计较,一股磅礴内力自劳宫涌处,手中铁环登时没了声响。随后将其反手掷出,虽然他掷出的铁环没有谈羽操纵那般电闪雷鸣的威力,但其大力却是当仁不让,与一个飞射而来的铁环正面相撞,空中轰的爆发出一声雷鸣,火光刺得众人不敢直视。 经此一撞,正面扑杀而来的铁环失去了大部分劲力,段化平趁虚而入,长剑从上而下斩落,当的一声响,铁环应声落地。段化平不敢作丝毫停留,足尖点地,朝着对面谈羽飞射而去。 谈羽和尚面不改色,右手一招,段化平登时感觉背后一紧,仿佛被凶兽锁定了一般,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百会。段化平自知是被剩余铁环锁定,当下只好转身迎敌,刚一转身,忽然眼前黑光一闪,一股巨力猛然撞在了“兽王”之上,将探出的长剑一举撞飞,随后又是一道黑光直奔段化平下身。 在长剑被撞外的一刻段化平就知大事不好,急忙想要抽身回撤。但长剑在惯性的牵引下反倒拖累了他回撤的速度,由此一来竟是没察觉到还有一个铁环在暗中埋伏,一时间段化平竟差点变成太监。千钧一发之际,段化平身形陡然消失,第二道黑光扑了个空,与此同时其余铁环撞在一起,一阵尖啸声直穿云霄,又是一片火光喷射。 谈羽和尚不知道段化平是如何消失的,但他怕段化平还会有其他后手,双手再是一引,九个铁环纷纷飞回,套在小和尚两条手臂上,左五右四。 “你这和尚真歹毒,自己做和尚竟然还想让别人做太监。”段化平的身影再次显现在谈羽三十步外,看向谈羽的脸色很是难看。 “怪只怪你学艺不精,可怪不得小僧。哼,所谓剑仙也不过如此。”谈羽冷笑。 “你……”段化平被气得张口结舌,最后恨恨一跺脚,“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和尚,哪有你这样狠毒的和尚!” “佛门有面对善人的菩萨低眉,同样也有镇压邪魔的金刚怒目。” “你的意思是,我是恶人了?” “阿弥陀佛,小僧可没说过。” 段化平不再与这和尚斗嘴,和尚的嘴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把好的说成坏的,把坏的说成好的,他们白马非马的诡辩当真能把人气死。 段化平之前与谈羽对战时刻意压低了自身修为,将自身修为压制到与谈羽等同,但没想到竟然弄得如此狼狈。若不是在危急关头爆发了全部实力,他现在早就变成阉人了,但真是差点阴沟里翻船。现在看来是不能在大意轻敌了,不过要是用全部实力来打未免有些胜之不武,那应该怎么办呢?段化平很是纠结。 想来想去,段化平最终决定把实力压制到比谈羽高一点点的境界,这样一来既不显得自己欺负晚辈,又不会被打得太难看。段化平沾沾自喜,自己真是聪明,竟然能想到如此完美的解决方法,他都忍不住要崇拜自己了。 谈羽看段化平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眉飞色舞,心中很是纳闷,终于是等到段化平表情正常了,谈羽冷冷道:“还打不打?” “打,怎么不打。”段化平呵呵一笑,一伸手抓住了身侧的盛水铜鼎,双腿微微扎马,气沉丹田手臂用力,轻喝一声“起”,足足有两三百斤铜鼎被段化平缓缓提了起来。 段化平扫视在场众人淡淡一笑,面色一肃,咬牙用力一掷,铜鼎被瞬间扔起两尺有余,一记鞭腿猛然抽在铜鼎之上,铜鼎轰鸣一声直直飞向谈羽和尚,而铜鼎中的水却是一滴未洒。 谈羽和尚面色凝重,双臂前探,径直撞上了飞射而来的铜鼎,碰的一声震响,谈羽的身躯被铜鼎带着向后滑出十余丈,终于猛地一咬牙,身形与铜鼎一同止住。当啷一声,铜鼎落地,鼎中水面亦是纹丝未动。 “寺中重物,休要乱动!”谈羽双臂一挥,一股劲力吹出,将铜鼎朝段化平退了出去。同时手臂上九个铁环交替飞出,分别撞在鼎身的不同位置,叮叮当当一阵响动,铜鼎竟是旋转起来,飞出速度更快几分,让段化平不能轻易伸手去接。 “这点小事还想难倒我堂堂剑仙?”段化平收回“兽王剑”,双掌前拍,一瞬间大袖鼓荡如有蛟龙长啸而出,两道粗壮内力卷向铜鼎。段化平不会傻到用劲力直接撞向铜鼎,那样铜鼎一定会失去方向撞向别处,那样一来就算是自己输了。他这两股劲力用上了巧劲,裹挟住鼎身后降低转速与冲力,最后在到达身前时铜鼎稳稳停住,同样水面不动。 “哈哈哈!再来!”段化平又是起脚飞踢,不同的是这次是接连五脚踢在鼎身上。这五脚快若奔雷,常人看着只能看到一阵虚影撕裂虚空,甚至还没看到段化平有什么动作,铜鼎就已经旋转着飞出,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这次换成谈羽面对奇招,谈羽和尚再次操纵铁环飞出,九个铁环同时贴在了鼎身之上,一齐用力反向旋转,很快便将铜鼎由旋转转为静止。谈羽再次出掌硬接铜鼎,一接之下铜鼎竟然一颤,一股水流冲天而起,谈羽暗道一声不好,强行止住退势以不让水流落在地上。没想到却有一股劲力透过鼎身直冲谈羽五脏六腑,几乎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谈羽强行压制住五脏六腑的痛苦,硬是纹丝未动。 待得水流安然落下,谈羽终于松了口气,此时他体内气血一阵的翻腾,几乎要呕出血来。不想他心弦刚一松下,接连两股劲力毫无征兆的震向他体内,谈羽双目圆睁身体弯曲,趴在铜鼎边缘一阵抽搐,一众和尚见状纷纷要上前查看情况,但都被年轻僧人拦下。 谈羽缓了好一阵才终于舒服一些,偷偷吐到涌到喉头的鲜血,谈羽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他没料到段化平竟然会藏有这样一手,五脚分别暗藏五到不同的劲力。一道劲力用来旋转并踢出铜鼎,一道用巧劲激起水流,一道趁虚而入偷袭他,最后两道为隐藏的真正杀招,在他心弦放松以为平安无事时趁机发动攻击。段化平心思缜密,当真是恐怖! 段化平呵呵一笑,道:“和尚,我这一招‘佛山无影脚’如何啊?” 谈羽冷哼一声:“胡说!你这分明就不是‘佛山无影脚’!‘佛山无影脚’主张对敌时声东击西,主张攻击身体下盘,是一招光明正大制敌的腿法。哪里像你这般,尽用阴招损招!” “哦?”段化平一乐,“我这不是‘佛山无影脚’,那你说说我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脚!” “哈哈哈!不是好脚也无所谓,能制敌就是王道!总比你被打的吐血要好得多!” “多说无益!接招吧!”谈羽被段化平待得方寸失度,面皮不禁一红。他自知不能再被段化平带着走,便主动出击以打断话头,同时九个铁环连成链,卷住铜鼎反手一挥,铜鼎在劲力的带动下以更高的转速和冲进飞向段化平。 这此段化平的应对方法与前次一般无二,再次在身前止住铜鼎。只是这一次出招与前一次不同,这次段化平手指连点,在鼎身不同位置弹动,铜鼎在原地嗡嗡直颤,鼎中水面上荡起层层波纹。最后段化平一脚将铜鼎踢出,谈羽伸手去接,没想到劲力刚刚接触到鼎身,铜鼎就毫无征兆的从中炸裂,满鼎的清水淋在谈羽头上,把他瞬间浇成了落汤鸡…… …… 第二百二十一章:两大秘法 站在原地,谈羽和尚满脸呆滞,铜鼎的碎片从他身侧飞过,哐当一声掉在他身后不远处,却没能将他叫醒。满身湿漉漉的他全身气机迅速溃散,手中铁环叮叮当当掉在地上,饶是这样也没回过神来。直到最后年轻僧人站到他身边,抬手拍在他肩膀,谈羽才终于醒悟过来,红脸低头久久不语。 “回去吧,他一直都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来与你打,不然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年轻僧人眼中神光闪烁,看向嬉皮笑脸的段化平,后者眼珠转了转,对年轻僧人的话不置可否。 谈羽和尚深吸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段化平耍了,心中憋屈愤闷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全身上下颤抖不止,真恨不得上去把段化平一刀宰了。但碍于他佛门弟子的身份,终究是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是通红着双眼,咬牙死死瞪着段化平。 “回去吧,我来试试他。”年轻僧人轻拍谈羽肩膀,谈羽闷闷而回。年轻僧人转而直视段化平,合十行礼道:“贫僧谈述,来讨教段剑仙的高招。” “好说,好说。”段化平呵呵一笑,眼神中却暗藏警惕。谈述和尚是这一众十九个光头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实力直指顶尖。他和谈羽同为谈字辈,想来也修炼有“佛苦寺”八大秘法其中之一。谈羽本身实力并不高,但依靠“紫极电磁功”却能胜过压制实力的他。这谈述实力直指顶尖,若是由他施展八大秘法,恐怕比起真正顶尖也不逞多让。 谈述挥舞手中木棍,身边一阵狂风骤起,吹动地上沙尘凭空出现了一片烟瘴。段化平心中惊奇,眼见烟瘴还在不断扩大,双手翻转向前送出,一股劲风自身前刮起,将烟瘴凭空格挡在自己身前三丈外。 烟瘴不再扩散,转而向内收敛,随着收敛烟瘴越发显的凝重厚实有如实质,最后竟如同一块墨铅一般,凝重得似乎坠在地上能砸出一个大坑。 “‘追风断玉功’!”段化平瞳孔微缩,一拍腰间剑鞘,长剑倏的飞出,带出一片剑光白芒。“兽王剑”在段化平手中舞成了一条游龙,一道道疾风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凝住于长剑剑身之上。 徐潇从未见过段化平使用如此剑法,不由得呆了。在他眼中,道道疾风随着段化平的动作变得不再混乱,而是以一种节律反复游走,随着疾风的不断壮大,这套剑法的声势也越发庞大。 “‘气虚游龙剑’。” 忽听一旁沉默的莫陌开口说了这样一个名字,徐潇疑惑转头看向他,但莫陌却又继续沉默。徐潇恨不得抽他两巴掌,他这性格能把人急死,总是说话说一半谁受得了啊!怪不得讨不到媳妇! “徐小子,你看好了!我这一套剑法可轻易不会示人。”段化平的声音再次自徐潇耳边响起,徐潇转头看去,却见段化平长剑挥舞越发急促,吹起的飓风将周身包裹,将一切近身之物都尽数绞碎。 “我这套剑法源于我修炼的心法‘祖龙心经’,施展时有如神龙降世,世间万物皆要俯首,阴阳五行皆为掌握,有气吞山河泯日月的气势。施展时的重中之重便是一口心气不能坠,你若坠了心气便会被浩荡龙威压垮,对手若是坠了心气便会化为你手下枯鬼。虽然这套心法可磨练心性但不能修复心湖,反倒对你有害,所以迟迟没有在你面前施展。如今你心湖有所恢复,我便施展其中的一套剑法来试一试你,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段化平余音未消,身形陡然消失,一剑带着无尽的龙神威能刺向谈述凝成的黑球,正是“气虚游龙剑”中的一招“逆鳞之触”。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一剑乃是“气虚游龙剑”中威力最大的一剑,这一剑,开山裂石断江摧城不在话下。 一剑刺出,直指谈述凝聚的黑球。二者接触之时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但那颗黑球却是在一瞬间消散殆尽,而谈述亦是向后倒飞而出,身上出现数道伤口,伤口之中流出血液染红了灰色的僧衣。轰的一声响,谈述撞在了灰砖寺墙之上,寺墙瞬间四分五裂,谈述亦是栽了出去。 谈述修习的“追风断玉功”并非是一招防御武功,他凝聚出一个黑球本意就是以此造成千钧一击,但谁知段化平却展露了一招“气虚游龙剑”,一瞬间就把他震住了。他找不到“气虚游龙剑”的破绽,不敢贸然进攻,待得段化平出手,他又来不及将招式转为全力防守,直接就被“气虚游龙剑”带起的强大气浪轰飞了出去。 经此一招,场中顿时乱成一团,一众光头忙不迭地涌向谈述撞出的缺口,七手八脚要将谈述从灰砖下面扶起来。还有人频频向后殿方向高呼,告诉这边来者不善,请师傅们出手拒敌。而徐潇这边则是一片欢呼,以苗师傅和黑师傅两人呼声最为激烈,激动得跳起来双双击掌庆祝,看得阿灵好不尴尬。 徐潇走到段化平身边,刚要说话却被段化平一掌推开:“让开!”在徐潇满脸震惊之中,段化平长剑弹出,仓啷一声响,长剑被一根木棍反弹而回,紧接着便是一道灰色身影一掌劈向段化平头脸,竟是被打飞出去的谈述又攻了回来。 段化平探手一捞,长剑返回剑鞘,同时一掌迎向飞来的木棍,这一掌用上了“祖龙心经”的心法,段化平整个人如同九五至尊降临,身上王者霸气直冲霄汉,与谈述和尚双掌对上了木棍。 二人掌力自木棍之中相接,奇异的是木棍竟然没被二人强大的掌力震碎,虽是不断弯曲,却很快便能反弹为直。 “‘周流泽潭功’,你竟然练成了八大秘法中的两个!”段化平震惊不已,要知道这八大秘法常人修炼其中之一便是千难万难,这人年纪轻轻竟然能修炼有其中的两门,这是何等天人之资,这要多强的毅力!段化平暗暗佩服,这和尚看着年轻,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实力,不简单不简单啊!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段化平强横的掌力均被谈述的“周流泽潭功”化解了去,这招“周流泽潭功”怪异之极,施展起来有如沼泽泥地,能将任何东西都吸引进去,越是挣扎陷入其中的速度就越快。 段化平不相信自己的掌力是被谈述吸收了,他一定有将掌力卸掉的方法,而那便是破解“周流泽潭功”的关键。心念一动,段化平手上掌力不减反增,几乎像潮水般向谈述涌去,二人之间的木棍瞬间便弯曲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只要力道再加重半分,木棍便会被折断。 与此同时,谈述和尚暗运“周流泽潭功”,弯曲的木棍瞬间反弹为直,而他也因为一瞬间掌力的冲击,面皮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红色,同时足上黑色布鞋微微一荡。 由于他此时身处半空,这一细节没能逃过段化平的双眼,段化平眼神一扫,谈述和尚登时心中一紧。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均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谈述想要抽手落地,段化平怎能让他如意,手掌前推,木棍又接上了谈述的手掌,劲力依旧传送不停。无奈之下谈述只能继续运用“周流泽潭功”引气下行,由于劲力反推,他依然身处半空。 段化平抓住了谈述命门不由得呵呵一笑,谈述被他的笑容惊得不轻,心中一横,左手一翻,一股凌厉劲力自掌心吹出,形成了一阵能切金断玉疾风,如同一道利刃直直扑向段化平头脸,正是“追风断玉功”。 段化平屈指一弹,“兽王剑”陡然出鞘,与“追风断玉功”形成的劲力在空中相交,迸射出一片火花。谈述分心进攻定然疏于防守,段化平趁机发出劲力,庞大如浩荡龙威的内力疯狂涌向谈述,谈述却只能硬接下来,额头逐渐流出冷汗,全身经脉一阵酸痛,尤其是丹田气海之中,更是一阵绞痛。 谈述不能不接,如果不接一定会被段化平一掌打伤;可如果像现在这样接了,他就好像踏上了贼船,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段化平,段化平想出招他就要运功挡下,如果不出招却也分不开手中木棍。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也许这就是顶尖高手与非顶尖高手的区别,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段化平一身的顶尖修为全力施展起来即便是修炼有两种“佛苦寺”秘法的谈述也不能匹敌。 二人一在空中一在地面,纷纷施展各自所学秘法心法,将一根木棍作为比武台相互切磋。看上去不分高下,但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二人之间究竟孰高孰低。 最后,段化平的手掌率先离开了木棍,谈述虽不知为何却也立刻抓住了眼下机会,收掌的同时运转“追风断玉功”防止段化平后招。没有让他失望的是,段化平果然还有后手,但他却没能用上自己的“追风断玉功”。原因无他,段化平实在是太快了,就好像神龙驭云踏风而行,眨眼……或者说连眨眼都不到,一拳将他连人带棍打飞了出去,再次撞破寺墙,跌在了外面…… …… 第二百二十二章:仲羽药王 这次谈述倒在砖石之中没能再站起来,没有施展“周流泽潭功”硬生生挨了段化平饱含龙威的一拳,谈述不死都是万幸。好在最后关头段化平将十成力道收回七成,以仅剩的三成力道打在木棍上,而木棍则径直撞在谈述心口,谈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原本激动万分的众和尚一瞬间又傻了眼,沉寂片刻后众和尚好像炸开了锅一样,七手八脚前去抢救谈述,同时分出三个和尚拦住段化平,另有一轻功最佳的和尚冲向后殿,高喊着前去通知住持客卿等人。 徐潇眉头一紧,心底不知为何竟是暗暗打鼓,皱眉凝望后殿方向,似乎那后面藏着什么洪荒猛兽。段化平拍了拍手,缓步而回,他能看出徐潇眼中的担忧,不过他毫不在意,任什么千难万难挡路,唯我手中一剑而已。 半炷香过后,谈述被一众和尚救了起来,此时谈述不再最初时的气定神稳泰然自若,双眼死死闭着,两只拳头握着,还依然处在昏迷之中。谈述这一下内伤不算,仅仅是外伤就被砸的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双眉紧锁牙关紧咬,嘴角额头还挂有道道血迹,灰头土脸,模样狼狈至极。 “哈哈哈!好和尚!这光头果然是饱经佛法圣经洗礼,这样被砸到竟然都没事。”段化平指着昏迷中的谈述和尚哈哈大笑,与之一起的还有徐潇、黑师傅苗师傅三人,第一凌云嘴角只是翘了翘,刀客莫陌也是咧了咧嘴,只有两个年轻女子只是含蓄的莞尔,还有盘坐于地的王云子默默无声。 “阿弥陀佛,还请施主积些口德莫要胡言!”一声苍老威严的声音自后殿方向传来,紧接着便是数道急促的脚步声,有三人联袂而来,后面则跟着七八个“佛苦寺”出家俗家弟子。刚刚发声的是三人中中间的那人,那人内着黄色僧衣,外披鎏金大红袈裟,项戴紫檀木佛珠,共一百零八颗,颗颗足有鸽卵大小,手持红木九环禅杖,足踏灰面白底僧鞋,双眉雪白垂直耳畔,面目阴沉如怒目金刚,正是“佛苦寺”住持枯木长老。 在他左侧是一名目盲年轻僧人,从面目上来看约么而立之年,身穿一身月白色僧衣,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双掌之间持有一串佛珠,与白眉老僧的不同,这个目盲僧人的佛珠只有五十四颗。 这目盲年轻僧人生的风神俊朗皮肤白皙,唇红齿白身材挺拔,长相俊美气宇不凡,在一行人中有如鹤立鸡群。但美中不足的是,他那一双灰色的双眼道出了他双眼失明的事实。徐潇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似乎是谁在感叹上天的不公,偏偏要让如此俊俏的男子做了和尚,偏偏要让如此俊美的和尚失去双眼。但徐潇不这样认为,其实这样恰恰说明上天是公平的,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而在白眉老僧右侧是一位长髯老者,老者微微驼背,内着玄色儒衫,外穿碧色比甲,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脚蹬一双崭新草鞋,身材并不高大却背着一个有他等人高的大背篓,其中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药草香,不问可知,其中定然装有草药。 长髯老者左脚有些跛,但行走起来却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落后于两人。长髯老者边走边扫视在场之人,看向徐潇一行时眼神满是阴郁,眼神唯有在王云子身上出现过短暂的疑惑;看向谈述一行光头时眼神中满是不悦,似是对他们没能挡住徐潇一行有些愠怒。当他看到谈述的狼狈光景时,眼神中不屑之意更是大胜,但很快又转为无奈,移动脚步转而向谈述快步而去。 谈述被两名同门扶着,长髯老者走至他身边,挥手示意一众光头不必多礼,随后探手抓向谈述脉门,五根尖刀般的手指抓住谈述脉门后猛地用力,谈述闷哼一声幽幽醒转。 由于脉门被老者大力握住,谈述半边身子用不出力气,连带着气息都变得微弱。只见他惨然一笑,轻声道:“多谢白施主相救。”谈述声音不大,但段化平耳力惊人,却是听了个明白。不由得转头又打量了一番长髯老者。 长髯老者显然对谈述的感谢很不受用,冷哼一声沙哑着道:“你们这群小崽子安分点少给老子找麻烦就是最大的谢意了,老夫一把老骨头了还不让人消停消停。” “白仲羽。”段化平双眼微眯,莫陌斜斜扫了他一眼,低下头若有所思。徐潇问道:“白仲羽?你说那个长髯老先生叫白仲羽?他是什么人?” “西药王。”莫陌突然蹦出来这三个字,徐潇不明所以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眯起眼缓缓道:“看来你对杏林之事不甚了解,天下有两大杏林圣手,一是被称为‘东医圣’的黄岐黄老,而另一位便是眼前这位‘西药王’白仲羽白老。” “‘东医圣’?‘西药王’?”徐潇从未听说过黄老竟然还有一个“东医圣”的称谓,更不知道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能和黄老比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认识的江湖实在是太小了,一瞬间他竟有一种“天下之大,而我为蝼蚁”的感觉。 “黄老长于内伤的治疗,并擅用针,而这位白老则长于外伤治疗,擅用药,二人一东一西,擅长的医术相反,性情也是截然相反,”段化平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了为尊者讳这个词,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黄老性情中庸平和,待人总让人如沐春风,而这位白老……这样说吧,这位白老可是位眼高于顶的角色。” 徐潇顿时了然,看来这位白老是个心高气傲的角色啊,怪不得对谈述爱答不理。 眼见白药王手指依旧紧握谈述手腕,段化平示意徐潇仔细看,徐潇转头看去,却是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谈述和尚头脸上的淤青血痕竟然尽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只留下了淡淡的一圈印记,这……这是何等恐怖的自愈速度!徐潇几乎把下巴惊掉了。 “‘乙木药王神功’。”这次又是莫陌叫出了白老奇异功法的名字,徐潇则依旧满脸疑惑,这个名字他也没听说过。 “白仲羽白药王作为‘佛苦寺’客卿,被准许随意翻看寺内典籍。经过多年的研读,白药王结合佛门药王药上两位菩萨所留经典,将佛门之‘净心’心性发挥到极致,自创了这一套‘乙木药王神功’的功法,可是枯木逢春冻土生机,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让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却也能延年益寿,寻常伤痛在他功法运转之下都会遁于无形。” 段化平一番解释听得徐潇瞪大了双眼,他如何也想象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功法,看向白仲羽的眼神顿时充满敬意。转念一想,却又想到自家祖师爷赵爻著书《羽化飞升经》,据老人当时所言,《羽化飞升经》可使修习之人成为半仙,那是真正的长生大道,比起这“乙木药王神功”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倍。想及此处,徐潇心念一动,自己倒是忘了可以到《羽化飞升经》上寻找修复心湖治愈王云子的方法,何必舍近求远呢? 心念至此,徐潇不再理会场中一切事情,伸手摸向怀中,《羽化飞升经》他一直贴身携带,虽早已烂熟于心,却不如对照着看来的顺手。 段化平扫了一眼徐潇所拿书卷内容,看了几眼心中登时一惊,徐潇道行浅只当是师公赵爻一生对武学的参悟论述,但他涉足江湖多年,江湖上许多不为外人道的秘法暗语他却是烂熟于心,一扫之下顿觉这本书中藏有大玄机,只是此时不暇多想,只能流到日后再说与徐潇。 谈述在白仲羽的“乙木药王神功”相助下,全身上下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且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微微垂眼低头,好似坐化了的金身老僧。 “行了,滚蛋吧!”白仲羽突然松开手,抬脚踹在了谈述屁股上,把谈述从平静淡然的心境中一脚踹了出来,踹得他满脸大写的懵。白仲羽看也不看他一眼,甩袖跛脚走了回去。 “多谢白施主。”白眉枯木长老双手合十对白仲羽深施一礼,白仲羽白了他一眼,甩臂抖肩将巨大的背篓扔到地上,转肩扭腰活动筋骨,懒洋洋的说了一声:“以后让这帮小子都消停点,免得给老夫添堵。老夫这点功力给自己保命还不够,现在还要给这帮小子分心。枯木老鬼,你评评理,这关系到老夫的长生大道是一句谢就能解决的吗?” “那白施主觉得该当如何?” “要老夫来看,”白仲羽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笑意,“老夫记得寺里好像有一瓶‘转世八宝金丹’吧,要是你枯木老鬼当真有诚意,那就分一粒给老夫,让老夫研究研究啊?” 白仲羽满脸坏笑着直搓手,枯木住持也是干脆,两条白眉一竖:“不行。” …… 第二百二十三章:再起争端 “西药王”白仲羽满脸促狭笑意:“别这么小气嘛,给老夫一粒研究一下,说不定老夫还能配出来一模一样的呢!更说不定还能改进一下,老夫听说这‘转世八宝金丹’能治百病,说不定老夫一改进它就能治千病万病,何乐而不为呢?” 枯木住持两条垂至耳畔的长眉一挑,如怒目金刚的威严油然而生,他沉声说道:“白施主,请自重。这‘转世八宝金丹’乃是我‘佛苦寺’百年前证得罗汉果位的前辈所留,经百年风雨如今只剩三粒,如此镇寺重宝岂能胡来?这件事,白施主休要再提!” 枯木住持大袖一甩,转头不再理会白仲羽。白仲羽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他这倔脾气也上来了,背起背篓就向寺门走,边走嘴里还边叨念着:“爱给不给!不给老夫还不稀罕呢!老夫那可是被誉为‘西药王’,药王啊!懂啥叫药王不?和你们那药王药上菩萨可不一样,你那是人名,老夫这是真王!炼药这方面老夫说自己是孙子,就没人敢说自己是儿子!你们不让老夫看,老夫自己炼去!你等老夫炼一个‘再生九糟银丸出来’,到时候馋死你们!哼!敢不把老夫放眼里,有你们后悔的……” 白仲羽走的不快,或者说很慢,嘴里絮絮叨叨半天也才走出不到二十步,显然他这一番话就是说给枯木住持听的,只是枯木住持始终挑着眉毛瞪着眼,丝毫口风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这贼秃驴,”白仲羽心想,“你倒是叫老夫啊!老夫医术天下无双,你们‘佛苦寺’离得开老夫吗?你们这些老家伙也就算了,那些小子整天打打杀杀可没少断胳膊断腿,少了老夫你想让他们疼着啊?那他们还不反了?老贼秃,你倒是说话啊!嘿呦!老夫不要那劳什子‘转世八宝金丹’了行不行?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这白仲羽迈出第一步时其实就开始后悔了,他可舍不得“佛苦寺”这好地方,要吃得吃要穿得穿,不高兴了拽着伺候吃穿的小和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反正也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要是回山去,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受那寂寞之苦不说,吃喝拉撒还没人前后伺候着,只能靠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想想就憋屈。有了这种想法,白仲羽越发的后悔,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厚着脸皮再回来。 枯木住持很清楚白仲羽的想法,这老头子不是第一次和自己耍性子了,每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低头也就低了,佛祖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自己忍一忍白仲羽的孩子气又有何妨?不过这次不一样,“转世八宝金丹”乃是“佛苦寺”的镇寺之宝,更是不传之秘,“佛苦寺”中有“转世八宝金丹”之事整个武林甚至整个天下知道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这些人也大多垂垂老矣,不久于人间。 枯木住持不知道白仲羽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但这明显是个很不祥的征兆,眼下他竟然又不知轻重的将事情在外人面前吐露出来,此等大事可容不得他胡闹,饶是二人私交甚好这次枯木住持也绝不留情。 眼见枯木老和尚没有说话,白仲羽这样是真的火了,头脑一热,想到:“贼秃驴不给老夫面子,这是诚心要赶老夫走啊!也罢,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了,那咱也没有继续厚着脸皮赖下去的道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多少人想请老夫去当客卿呢,人家那条件比你这破寺庙可好多了,老夫也就是看在那点香火情上,要不然早走了!好好好,那这次老夫就走给你看!” 想及此处,白仲羽大袖一甩,大步流星气哼哼向门外走。路过徐潇一行时斜目扫了一眼,脚下一顿心想:“老贼秃你不让老夫好受,老夫也不能便宜了你。”想及此处,白仲羽转身向徐潇走去,一行人均是面露警惕。 段化平后撤一步,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心,在白仲羽走过身边时敛袖施了一礼,白仲羽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走到徐潇身侧,徐潇还依旧沉浸在《羽化飞升经》的玄妙之中,对白仲羽的靠近丝毫没有察觉。白仲羽捻着长髯,上下打量徐潇,微微摇头。这小子先天根骨资质都不错,只可惜被人后天给毁了。再打眼去瞧王云子,白仲羽蹲下身去低头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白仲羽急忙放下背篓,盘腿而坐准备仔细查探王云子病情,不想却由于坐下时太过着急,陷一险把自己的背篓撞倒。白仲羽虽然心气高傲,做事却沉稳妥当,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看来王云子的病情大大引起了他的兴趣。 手指搭在王云子左手脉门上,白仲羽顿时一惊,手指闪电般缩回,好烫!竟然像火炉一样烫!白仲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竟然红肿了起来。 白仲羽这下更感兴趣,运转“乙木药王神功”,将手指重新搭回王云子脉门,一股股“乙木药王神功”的功力输入王云子体内,随着内力逐渐深入,白仲羽则是眉头越发皱紧,一盏茶之后,白仲羽才收回手,摇头叹道:“这小子,没救了。” 在场之人闻听此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徐潇,发现徐潇仍旧神魂远游千万里之外,并没听到白仲羽这句话,这才松了口气。否则以徐潇现在的心性,非要把白仲羽这把老骨头拆了不可。 王云子病入膏肓这件事谁都知晓,只是没人点透。一来他们不愿去面对这个事实,二来这也是组成徐潇心中支柱的要素之一,更是徐潇的心中逆鳞,绝不准任何人触碰。所以大家都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愿去触徐潇的霉头。 白仲羽站起身,重新背好背篓,拧着眉头若有所思,脚下也不自觉地走向寺门外,直至完全消失。 眼见白仲羽离去,枯木住持上前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还请随贫僧走一趟。” “走?去哪?”第一凌云下意识将阿灵护在身后,这老和尚身上有一股威严气势,给他带来不小的危机感。 “虽贫僧去后山石牢歇上几日。” “歇?我看你这是要囚禁我们吧!”苗师傅挑眉怒道。 “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各位施主放心,吃穿用度一切需求,鄙寺一定不会短了诸位。只是要辛苦各位施主费一费脚了。” “大师,你误会我们的来意了。我们来此是为了找燃灯大师求医的。”段化平上前施了一礼,他知道如果在动手前与这老和尚说了来意,对方也许会相信,毕竟他经历的世道人心要比谈述等年轻一辈多。但现在来说,希望渺茫啊。 “阿弥陀佛,实话不怕说与施主,眼下有一大难将要降临我‘佛苦寺’,为测万全,所有人都不得进入‘佛苦寺’,更不要说去见燃灯师兄。几位施主不但强行闯入,还伤了我‘佛苦寺’弟子,更是扬言要见燃灯师兄,贫僧不得不防啊,阿弥陀佛。” 段化平与莫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妙。他们一行来的时间不合适,正撞在人家关节上,再加上种种误会,现在这事是无法善了了。摆在几人面前的如今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听枯木住持的,被囚禁上一段时间,等误会解开了,几人自然就能顺心如意,只是王云子这病情禁不起耽搁;二便是打一架,把对方打服,到那时自己说话也有底气,他们也会耐心听。 “你们要是这样,我们走不就行了。”苗师傅突然开口叫道,段化平心中咯噔一声,这样可就是越描越黑了,枯木住持一定会觉得他们是被点出目的怕了,这才想要尽快逃走,这样一来定然会耽搁更长的时间。 果然,枯木住持脸色一沉,说道:“方才贫僧也说了,为测万全几位是万万不能走的,所以还请几位施主移步后山,莫要再起争端了。” “你这和尚,分明就是疑心病重,佛祖教导的宽宏大量都被你修到狗身上去了吗!我们凭什么听你的摆布!”阿灵心系王云子,一听这老和尚还是不让见正主,顿时火冒三丈,跳出来指着枯木的鼻子大骂。大藤女子本就豪放直爽,再加上她是江湖中人,骂起人来也不觉得脸上难看。 “就是,真当我们怕了你不成!还莫要起争端,我看真正挑起争端的就是你们‘佛苦寺’!”第一凌云见阿灵跳了出来,不觉得也是热血上涌,顿时也随着阿灵跳着脚的骂,大骂‘佛苦寺’见死不救,打着慈悲的名义坑骗百姓,听得一众和尚咬牙切齿。 苗师傅黑师傅更是唯自己这个宝贝徒弟马首是瞻,也是跟着一块儿起哄架秧子,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段化平真恨不得把这几位跟腔的一掌一个拍死,本来就紧张的事态眼下更混乱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干将莫邪 枯木住持脸上依旧是那副挑眉瞪眼的愤怒神情,不去理会阿灵几人的无礼胡闹,转身对目盲僧人说道:“阿弥陀佛,拜托希大师了。”目盲僧人点点头,向前踏出一步,段化平和莫陌二人陡然警觉,在这目盲僧人身上竟然爆发出了让他们二人都感到恐惧的气息。 目盲僧人从出现开始一直都是不声不响,似乎与空气融为一体,让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此时再出,竟是有令天地变色的迹象,他那俊美的相貌在一瞬间更是散发出耀眼光芒,刺得人不敢逼视。 一步踏出之后,点点尘土在他月白色僧袍下摆处扬起,衬得他越发出尘。段化平与莫陌对视一眼,均感压力陡增,一个长剑出鞘,一个短刀现身,都是如临大敌。 “希大师……可是传闻中的‘大音希声’希大师?”段化平想起一事,上下打量眼前目盲僧人,从僧人身上的气度来看,与传说中那位“空音寺”的传人希大师如出一辙。 “空音寺”乃是武林中一大门派,此门与“樱花剑客”一脉一样,都是一脉单传。据传说“空音寺”的武功奇特无比,所以“空音寺”弟子在武林中罕有敌手,而且这一代“空音寺”弟子更远超以往。传说此人曾是少林弟子,后不知为何拜入“空音寺”门下,自嚼舌根改修闭口禅,正应了“空音”二字。此人于十年前开始代表“空音寺”行走天下,一出世便做了一件震惊武林的大事。 此人凭一己之力,杀上了被誉为“天下武学之宗”的少林,以一己之力力战少林达摩院七十二执事。那一战,引得天下武林围观,少林寺在这一人面前竟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落得个灰头土脸。也是自这一战之后,天下又一次知道,“空音寺”又出了一个年轻俊彦。 据说,那个年轻人法号单名一个希字,所以武林中人送他了一个“大音希声”的绰号。联系到枯木所说的希大师,段化平这才有了推测。 只见目盲僧人希大师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头。段化平得到肯定答案心中更是惊讶,没想到那个十年前威震武林的年轻人竟然会是个睁眼瞎,凭借这一副残缺的身体竟然能做到此等惊天动地的壮举,当真是不易。 段化平又与莫陌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是顶尖中的大高手,但面对这个目盲僧人时竟然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段化平有一种错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蝼蚁面对龙王,与他战斗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即使是他于莫陌联手,也不一定能走过一招。 突然,莫陌一掌拍在段化平肩头,段化平身体一震,猛地醒转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是着了对方的道。 “‘龙象镇海功’。”段化平双眼微眯,对面希大师依旧淡淡笑着。这“龙象镇海功”乃是“空音寺”不传秘法之一,能在不知不觉间让人中招。中招之人心湖会有如被远古龙象一脚践踏镇压,心神失守不战自退,这一招练到极致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便能使人臣服。 段化平垂眼回想自己是何时中的招,不论是如何高明的武功,施展起来都必须要有一个媒介,否则便是华而不实,造不成威胁。转念一想,段化平猛然惊觉,眼神不自主的瞥向希大师的那双灰白色眼眸,短时眼前一阵眩晕,希大师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全身雪白,身披鳞甲,背生双翼,散发金色神光的龙神,有一种令万人臣服的威严。 段化平心中一惊,急忙运转“祖龙心经”,将自身气机攀升到极致,这才将眼神从希大师双目上移开。没想到,希大师那一双失明的眼眸竟然也能施展武学,段化平不得不承认“空音寺”武学的神奇。 透析了希大师双眼的秘密,段化平也没有掉以轻心,“空音寺”的武学可不止“龙象镇海功”一种,根据希大师种种行为来看,他自身所负内力也是深不可测,凭借这一身内力和“空音寺”的玄妙武学,他要想胜之,难! 这时莫陌突然低声道:“一起。” 段化平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这不太好吧,万一落人口实……” “没说一对一。” “也对,那就……一起上?”段化平话音未落,两人身形陡然消失,刀剑齐齐指向希大师要害。希大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脸上笑容依旧,突然弹了弹手指。段化平只觉得一股劲风向自己面门扑来,这劲力似柔实刚,让他不敢迎其锋芒,只得挥剑抵挡。 长剑被劲力撞得嗡嗡作响,整条剑身颤抖不止。段化平惊叹道:“少林寺‘拈花指’!”转而看向莫陌,后者也是惊讶不已。“拈花指”是少林内门弟子才能学到的武功,这说明希大师在离开少林时已经是少林内门弟子,拥有这样一层身份的他怎么会改投别家,又反过头来攻上少林呢?这其中关节,恐怕在希大师自嚼舌根之后就再也没人能知晓了。 “刀剑合璧。”段化平决定不再留手,转头对莫陌低声说出这四个字,莫陌嘴角微微勾起,多少年了,这一招刀剑合璧他等了太久了。 莫陌手中短刀“墨冰”上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凝聚气流,最后在刀身之上形成了一个水流般的漩涡,正是“漩涡陨刀式”!而段化平手中“兽王”亦是颤鸣不止,突然平地起惊雷,一声炸响自“兽王剑”中迸发而出,与其说是炸响,不如说是虎啸龙吟,强横的气势自段化平身上冲天而起,右手持剑身如龙行,左脚踏动形如虎步,正是“气虚游龙剑”中的“龙虎相争山林震”。 一个“漩涡陨刀式”,一个“龙虎相争山林震”,两人身上气势截然不同,一个内敛一个张扬,这样两招完全不相同的刀法剑法竟然能组成一招刀剑合璧,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当真是奇才。不过,若是有人知道这样一招仅仅是两个孩童练到练剑之余的突发奇想,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段化平屈指一弹,“兽王剑”再次颤动,与此同时段化平绣口一张,虎啸龙吟声再次炸响,原来那声音是从段化平口中发出的。随着再一声虎啸龙吟炸响,二人的身影动了,段化平剑出如龙,莫陌刀指如鲨,两股气机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最后形成一股更强的气机包裹住二人,强横的气息令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强大的吸力自二人刀剑之间传来,在场之人无不受其牵引,向段化平二人方向不断移动,甚至连屋顶瓦片都受之吸引从房上飞下,化为道道流光撞在那股庞大气流之上,顿时被搅得灰飞烟灭。 一众和尚见此一幕都是亡魂大冒,功力低微的自知自己抵挡不住段化平二人气机牵引,均是嚎叫着连滚带爬的向相反方向跑,但他们又岂能逃得过两大顶尖高手的联手一击?纵然再拼尽全力,也是被气机牵动不受控制的向段化平方向移动,最后气力耗尽,全身酸软飞向段化平。 这一幕令枯木住持大惊,他内力深厚,能够在二人的强大吸力之下勉强定住身形,但却无法移动。眼见“佛苦寺”弟子遭难,枯木大师心思失守,脚下竟是被强行拉动了一尺。枯木大师大惊,急忙再次运转内力,想要强行再稳住,但内心杂乱一时间没能将气息凝聚,双脚在青石板地面上犁出了两道三尺长的沟壑后才堪堪止住身形。 不顾满头冷汗,枯木大师急忙看向众弟子,却见一众弟子在马上要近身段化平二人时,突然被一股反冲而出的斥力猛地推开,无一例外均是倒飞而出了十余丈,四面八方摔倒一片,抱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哀嚎不止,更是又甚者,受到一吸一冲两股力量夹击后直接内脏破裂昏死过去。 这边徐潇几人也没能幸免,徐潇的书页被狂风卷动,险些被吸入气流之中,一瞬间他便醒悟过来,双眼骤缩,在气流增强之前将《羽化飞升经》收起,抓起王云子飞奔而出,同时对顾生若喊道:“这气流有古怪,快跑!” 顾生若听到召唤,急忙施展轻功欲要逃向寺外,却听徐潇叫道:“不要施展轻功!”但是却晚了一步。 顾生若只觉得全身气机在一瞬间似是被刀剑合璧所成的气流吸引了去,顿时丹田气海空了一半,整个人身子一软,不受控制的向段化平二人飞去。随后便如那些“佛苦寺”弟子一般,受到双重打击昏死过去。 原来这一招刀剑合璧名为“干将莫邪”,取自那两柄相辅相成的上古名剑。上古名剑杀力之大,可上斩神仙鬼神,下杀帝王将相,但当初的两个少年取这个名字只是为了“合璧”二字,并未想过太多。面对这一击对方若是内力不够深厚,越是动用内力抵挡,体内气机就越会受到气流牵引,内力被抽空,最后彻底失去抵抗能力被轻松绞杀。 这,便是当年两位少年,如今两大顶尖高手所创的“干将莫邪”,第一次出手,便天地色变…… …… 第二百二十五章:黯然离场 眼见顾生若受伤昏迷,徐潇顾不上自身安危,飞奔冲向倒地不起并再次受到牵引滑向段化平方向的顾生若。“段化平!停手啊!”徐潇的怒吼声被强大的气流吞噬,并没有传入段化平的耳中,二人的刀剑合璧还依旧指向希大师,庞大的威压死死锁定希大师,让后者连动也不能动。 徐潇身体一经发力便受到气机牵引,顿时体内内力不断流失,脚下踉跄探手一拉却拉了个空,顾生若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突然,一个巨大黑影当头罩下,徐潇被黑影砸的头晕眼花,双手下意识将黑影抱住,身体在黑影冲撞下倒飞向寺门,身体被一吸一冲之下脊柱都好像要断了。 碰的一声响,徐潇重重甩在寺外,顺着惯性滚向下方那一千零八级阶梯。徐潇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黑影,一抱之下发现怀中黑影很是柔软,不顾剧烈的眩晕感抬眼一瞥,刚好看见顾生若那张苍白无人色的脸,徐潇心中募地一痛,全身不受控制的内力在一瞬间完全爆发,轰的一声炸响宛若平地起惊雷,徐潇单掌拍地,青石板地面上登时蛛网般碎裂一片。 徐潇身体拔地而起,在空中几个翻滚后依旧没能止住后撤之势,再次落下时又是一掌,这次声势较上次更大,爆炸声訇然响起,将一块青石阶梯劈成两截,顿时沙石四溅。经此一来徐潇才彻底止住去势,直身站起后微微喘息,徐潇低头看向眉头紧锁的顾生若,牙关一咬,将顾生若带到平地处想要运功给她疗伤,一试之下却发现自己的内力竟又不听使唤,竟是龟缩在丹田之中半分也用不得。 无奈之下徐潇只能将顾生若抱起,返回寺门处,将她与王云子一起放好,确保不会受到段化平影响,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对躲在一旁探头探脑的阿灵说道:“阿灵姑娘,拜托你照顾一下他们。” 阿灵转过身,一双眼眸中满是疑惑,问道:“你要做什么?” 徐潇眼中寒光一闪,森然到:“阻止段化平。” “什么?”阿灵惊得瞪大眼睛,“你疯了吗?你想怎么做?” “我没疯,是他们两个疯了,”徐潇双眼通红,“他们两个不计后果的出招根本没有想到会伤到自己人,既然他们没想到,那我就帮他们想想!”说话间,徐潇嗓音沙哑,竟是对段化平二人生出了几分杀意。 阿灵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徐潇却已经转身再次踏出“干将莫邪”所笼罩的范围,一身白衣猎猎,脚下在吸力拖拽下画出了两道痕迹。徐潇双眼扫视全场,发现那些可怜的和尚在一次次拖拽击飞之下,大多已经无力抵抗,好像一团团棉絮,任段化平二人随意玩弄,徐潇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段化平!看看你做的好事!”徐潇愤然嘶吼,但段化平对此毫无察觉。徐潇暗骂一声“该死”,不再抗拒那股拉扯之力,任由强大的气流将自己吸向力量中心。在这短短几刹那的时间中,徐潇将意识散发到四肢百骸,用心去感受残存于全身经脉中的内力,将他们逐渐凝聚在左掌,最后在感受到斥力的同时一掌挥出,肉掌与气流相接之时竟是发出了有如铜钟的嗡鸣之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徐潇自己受伤不说,一掌下去对气流的影响微乎其微,根本没能引起段化平二人注意。 “好疼……”刚刚被斥力冲击,徐潇感到五脏六腑均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一股鲜血顿时涌至喉头,徐潇虽是强自忍耐,却也是口鼻出血,双眼迷离几乎疼昏过去。 忽然背后响起一阵破风声,只听有人沙哑说道:“老徐……小心啊……”徐潇模糊的意识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陡然清醒,他不熟悉这个声音,但是他熟悉那一声“老徐”。背后之人,正是王云子! 灼热感透过衣物传到徐潇肌肤,顿时好似火烧般的感觉植入徐潇内脏,他体内好像变成了一个大蒸笼,五脏六腑都要受这蒸笼之苦。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徐潇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水分都要被这股灼热感给蒸干了,他颤抖着喘出一口气,那股气流中却好像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烟雾。 “好烫……王云子……你在干什么……”徐潇痛苦开口,每说一个字他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股诡异的灼烧感似乎将他的喉管都烫裂了。 “忍一下……吸力又该来了……我去阻止他们……”王云子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只是单纯用内力来化解徐潇反冲之力,却不想这一下害苦了徐潇,几乎要被他的火毒真气烧死。 王云子将徐潇拉扯而回,二人再次躲到寺墙之后。王云子将徐潇放下,后者咳了两声,好像终于是从火海中逃离了出来,脸上稍稍轻松,只是好像身上仍燃有熊熊火焰,脸上表情依旧狰狞。 “王云子……你……”阿灵几人脸上满是呆滞,刚刚他们一个没留神,王云子就那样站了起来,随后又是冲入场中救下了受伤的徐潇。直到此时阿灵才发觉王云子醒了,看着他满是不可思议。王云子不是被莫陌制住了吗?怎么又能行动了,而且……看上去似乎是恢复意识了? “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王云子抬手摸了摸阿灵的俏脸,干枯如朽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若是出现在他原本的脸上定然是潇洒又风流,只是出现在这张脸上却显的极为可怖。 阿灵只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灼烧感,似乎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了道道烧痕,一阵阵钻心剧痛让她几乎叫出声来。但她没有闪避,这么长时间来王云子疯疯癫癫几乎见人就杀,如果不是有莫陌拦着,她不知道王云子会变成什么样。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扪心自问,王云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还是那个王云子吗?这样的王云子,还值得她去爱吗?走了一路,阿灵便想了一路。无数次梦中惊醒,她看到王云子满脸狰狞的扑向她,两只铁箍一样的手掌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要将她置于死地。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惊出一身的冷汗,看着王云子越发的恐惧和犹豫。她尝试过疏远王云子,她觉得也许这样自己就能好过些。但她错了,越是远离王云子,她心中对王云子的担忧就越盛一分。而且梦境也随着愿离王云子而有了些许改变,她听到掐住自己脖子的王云子似乎在求救,强撑着睁开眼,她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那一刻,阿灵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阿灵决定,她要陪着王云子,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要陪着王云子,因为王云子需要她,王云子依旧是那个王云子。 随着路程越发遥远,王云子也越发虚弱,曾经那个虽不能一顾迷倒众生却也有几分英俊潇洒的王云子变成了现在这副干扁模样,或者说几乎不成人样,阿灵心如刀绞。在看到王云子神智越发不清醒后,阿灵更是默默垂泪,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很没用。 但是当王云子不知为何又恢复意识后,这些痛苦委屈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激动与欢喜。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那是喜极而泣。近两旬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希望,阿灵怎能不哭? “你怎么了……弄疼你了吗……”王云子不知阿灵为何而哭,还道是自己动作轻薄了人家姑娘,急忙将手拿开,却发现阿灵脸上竟然出现了好像烫伤的痕迹。王云子一愣,明明方才还没有痕迹,怎么自己的手…… 王云子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阿灵的脸却又贴了上来,紧接着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在了他身上,王云子能清晰感受到少女身体的弹性,道道幽香吸入鼻中,饶是王云子平日里厚颜无耻也不由得面皮一热。 这还不算完,两片柔软的唇瓣毫无征兆的贴在了王云子干枯的嘴唇上,王云子身子一僵,头脑嗡的一声炸响,顿时一切意识全无,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和眼前的姑娘。良久之后,阿灵柔柔倒在王云子滚烫的怀里,轻声呢喃道:“你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王云子虽是莫名其妙却不傻,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也反手将阿灵紧紧搂入怀中,在阿灵耳边呼出灼灼热气,轻声道:“我回来了……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阿灵娇躯一震,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一涌而出,她语带哭腔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放心……我王云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今生今世……我都不会与你分开……” “王云子……”阿灵低低叫了一声王云子,埋头在他怀里呜呜痛哭了起来,得到爱人的承诺,阿灵那颗漂泊的心终于有了依靠。 不远处,第一凌云摸了摸心口,终究只能长叹一口气,黯然转身离去…… …… 第二百二十六章:大音希声 徐潇强撑着站起身,虽然身体剧痛但脸上仍旧带有笑意,王云子能醒过来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再看到王云子与阿灵二人相拥一处,徐潇更是心中欢喜,似乎灼烧的五脏都变得清凉了下来。 “王云子,你小子可醒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徒弟有多担心你!那可是不死饭不想,都瘦了!”苗师傅适时跳出来打断二人,阿灵被一句话羞得满脸通红,急忙从王云子怀里挣扎出来,低着头不敢见人。 “就是!你小子得负责!”黑师傅挠着头嘿嘿坏笑,羞得阿灵一跺脚,嗔道:“师傅!”转而对王云子又踢又打,只是毫无力气。 “好了……”王云子顺势握住阿灵的粉拳,二人四目相对,其间说不尽的缠绵情意。 “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时候不应该打断你们,”第一凌云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看向阿灵和王云子二人的眼神很是古怪,“我觉得阻止他们两个更重要一些。” 王云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寺内惨状,经这样一耽搁,那些受折磨的光头一个个全都没了声响,细细瞧过去,却见一个个七窍出血,样子惨不忍睹,堂堂正道宗门“佛苦寺”的殿前广场,竟然变得好似人间炼狱。 “这两个人疯了吗……我去阻止他们……”王云子眉头大皱,轻轻放开阿灵娇嫩的小手,迈步走向寺门。只是刚一迈步,王云子便发现自己脚下酸软无力,低头看去王云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还是自己的腿吗?刚刚一直强运体内火毒真气做支撑,这才没有倒地,现在一见,王云子顿感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痛得他呻吟不止。 “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还是不要动的好……”徐潇走过来拍了拍王云子肩膀,后者晃了晃头,似乎眩晕感让他很不适。 “不能不管那些和尚,要想个办法,”第一凌云皱了皱眉头,“不如我们大声呼喊,将后殿的人引出来,说不定后殿有人能帮上忙。” 徐潇竖起两根手指:“其一,这些和尚喊叫声并不低,但是后殿并没有更多的人出来,这说明其他和尚所处位置离这里并不近,至少喊叫声传不过去;其二,能挡下两大顶尖高手合击的人物,你觉得很多吗?这可不是在挑白菜。” 第一凌云被徐潇一席话说的脸色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皱着眉头恨恨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 徐潇一指始终纹丝不动的希大师:“眼下只有他能救人了。” 第一凌云撇了撇嘴:“他自身都难保,你还妄想他救人?如果他能救,为什么不早出手?” “他在找破绽,”徐潇指了指希大师元宝般的双耳,“你们看他的耳朵,都说失明的人听力会异常敏锐,他的耳朵站到那里开始就一直在动,只是动作细微,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众人循着徐潇手指看去,乍一看没发现有异。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希大师的双耳在前后移动,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最佳的位置,将面前二人发出的声响全部收入耳中。 “我觉得他迟迟不出手原因可能有二:一是段、莫二人所用刀剑合璧产生的气流太过繁杂,不容易找寻到脉门;二是这些和尚惨叫声影响了他的判断,这才迟迟没有出手。” 徐潇分析的头头是道,第一凌云只是撇撇嘴。在他看来,不过是徐潇没本事救人才想出的托词,寄希望于一个从始至终没挪过窝的和尚,自己就省得动手,好个贪生怕死之辈!再瞧瞧他那兄弟,现在连个人样都没有,还嚷嚷着想救人,他先能自救再说吧!真不明白阿灵怎么会喜欢上这小子! 第一凌云眼神古怪,在徐潇和王云子脸上扫来扫去,王云子察觉到第一凌云的眼神,抬头又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读懂了第一凌云眼神中的意思,冷哼道:“看什么!你要是行,你去啊!”第一凌云无言以对。 说起来慢,其实一切就发生在须臾之间。不去理会徐潇几人,枯木住持在气流的拉扯下逐渐失去抵抗力,他原本稳如磐石的气府开始不断动摇,最后瞬间土崩瓦解,化为道道溪流四散而去。枯木住持暗道一声“不好”,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向段化平,由于体内气机在一瞬间被抽走,枯木住持全身酸麻无力,竟是连声音也发不出。 身体被吸走的瞬间,枯木住持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希大师身上,求救般看向他,却见希大师纹丝不动,枯木住持叹了口气看来最后的屏障也失去了。 就在此时,异象陡生。身穿月白色僧袍的希大师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化作漫天白影笼罩在整个殿前广场之中,一眼看过去希大师似乎无处不在,但看向他原本所在之处,却又好像纹丝未动。 “‘大无相神通’!”段化平一瞬间看破了希大师所用武功为何,但却看不透其中根脚关节。他也只是知道“大无相神通”的名字,知道其威力,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一次,但对于如何破解却是一无所知。无奈之下段化平只能转头看向莫陌,后者亦是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必须找……怎么回事!”段化平本想说“找到希大师的真身”,不想一看之下却发现了场中的惨烈一幕,顿时被吓得瞪大双眼。这是他第一次用“干将莫邪”对敌,此前根本不知刀剑合璧之下会有何等威力,更不知道会有何等影响,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竟然伤到了这么多无辜,段化平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莫陌,停手!”段化平目眦欲裂,想要运功将刀剑分开,却发现刀剑在强大吸力作用下竟是动不得分毫。 “一起停止运功!”段化平狂吼,莫陌点点头,二人想要一齐停止运气,却发现自己竟也受到了刀剑合璧的影响,二人体内内力不受控制的被吸出,且随着二人强行封闭穴道,内力竟有了流失更快的趋势,短短几次呼吸,二人体内内力竟出现了枯竭的趋势。 枯木住持忽然觉得背后一紧,前飞的趋势陡止,扭头看去,却见一双灰白眼眸中透露出了淡淡笑意,月白色僧袍猎猎作响,竟是希大师救下了他。 “阿弥陀佛,多谢希大师。”二人稳稳落在远处,离开了“干将莫邪”的笼罩范围,枯木住持却脚下一软险一险摔倒。 希大师微笑摇头,身形闪动,天空中再次出现漫天虚影,一众和尚逐渐消失在殿前广场中,转而出现在枯木大师身侧,一个挨着一个昏迷不醒。枯木住持担心众弟子安慰,急忙上前查探,发现除了几个修为低微的生命垂危外,其余人都无甚大碍,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凝聚体内气机,将内力缓缓输送向一众弟子。 殿前广场,随着段、莫二人体内气机流逝,二人刀剑合璧产生的气流也随之紊乱,向整个殿前广场逐渐扩撒。寺内花草被强烈气流吹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些被连根拔起,在气流绞杀下化为点点飞灰。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也会没命!”段化平眼前直冒金星,手臂颤抖无力,但“兽王剑”却在手中越来越紧,其吸力之大令段化平几乎觉得“兽王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段化平苦不堪言,莫陌又何尝不是如此?“墨冰刀”疯狂抽取他体内内力,饶是他内力深厚也觉得丹田刺痛,几乎要裂开。 就在二人一愁莫展之际,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占据了二人全部视野,只见那道身影凌空点出一指,这一指所含劲力刚柔并济,仿佛一根拉满的弓弦,随着劲力逼近不断凌空弹动,一层接着一层层层叠加,仿若水滴石穿,将刀剑合璧所成气流不断消磨减弱,用的竟是一种水磨功夫。 “‘大音希声指’!”段化平眼前一亮,这一招正是希大师的成名绝技“大音希声指”,也正是希大师绰号的由来。传闻希大师修炼这一武学时曾在东海之滨观摩大潮拍岸,以此领悟指力中“千层叠浪”的精髓;又在屋檐下枯坐数日,观看水滴石穿景象,以此锻炼锻炼自身定立,寻找到招式中的破绽,一指破敌。 更有传说希大师曾一指破开东海大潮,更有人说希大师一指在地牙山上最坚硬处留下了一个长五尺的洞穴,足见其指力之强当真旷古烁今。 就是这样一指,直直戳在刀剑合璧的罩门之上,十余次呼吸之后,刀剑合璧气流溃散,“兽王剑”“墨冰刀”脱手,被空中希大师抓入手中,随后收回指力缓缓落地。段化平和莫陌二人身体一软,半跪着倒在地上,微微喘息。 “这……这一招……真的是个错误……你爹……还有我爹……说的没错……”段化平断断续续说着,莫陌只能报以苦笑。这样一来,两个顶尖战力作废,徐潇这边只剩下了束手就擒一条路…… …… 第二百二十七章:酒肉和尚 在巨大的风波过后,“佛苦寺”殿前广场终于安静下来,但这次安静的有些吓人,整个殿前广场都变得死气沉沉,气氛在一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段化平缓了口气,双臂一撑站了起来,对着希大师苦笑抱拳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次段某算是领教了。段某不自量力,险些害人害己,多亏希大师仗义出手,对‘空音寺’的武功段某佩服得五体投地。愿赌服输,既然段某输了,我方也再无一战之力,接下来就全听‘佛苦寺’发落。” 段化平说完转头看向莫陌,伸出手将莫陌拉起来,后者起身后也是拱了拱手。希大师点点头,抬手将刀剑扔回,段、莫二人接过后将刀剑收好,前者转头对寺外众人喊道:“都进来吧,我们输了。” “老徐?”王云子闻言皱眉看向徐潇,徐潇点点头,将昏迷中的顾生若横身抱起,迈步走进寺中。阿灵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落到这些和尚手里会发生些什么,而且没能见到燃灯大师,王云子的病情又要被耽误到不知何时。想及此处,阿灵抬头看向王云子那张干枯可怖的脸,一双眼眸中满是担忧。后者察觉的阿灵的视线,转头笑了笑,伸出手拉住阿灵的小手,带着她大踏步而入。 进入寺内,却发现希大师正在那些昏迷不醒的“佛苦寺”僧众身上点点划划,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那些受伤颇重的和尚竟很快悠悠转醒,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对希大师合十行礼。 “将他们带去后山,急得切莫怠慢。”枯木住持对一众和尚吩咐道。 “住持,用不用给他们戴上锁铐。”一个年轻和尚上前一步诛心说道,瞥向徐潇一行的眼神充满讽刺。苗师傅黑师傅勃然大怒,指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和尚破口大骂。 “贼秃驴!老子又不是犯人,上个屁的镣铐!小肚鸡肠,佛经都被你喂狗了!打不赢就请别人,你要是个带把的,下来和老子比划比划!” 对苗师傅黑师傅的叫骂,那和尚置若罔闻,脸上神情越发鄙夷,头也不回对枯木住持说道:“住持,要我说打断他们的手脚扔出去得了,关起来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师兄弟也没人愿意。” 枯木住持面色不变,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嗯……你是谁的徒弟来着?” “阿弥陀佛,弟子明圆,家师谈缈。”明圆一见住持询问起自己师傅,还道是自己言语合了枯木的心意,忙不迭地合十行礼,自报家门。 “嗯……谈缈教了个好徒弟啊……”枯木住持点点头,随后不再看他,对身旁另一个受伤较轻的和尚点点头,那和尚面无表情走到徐潇一行中,引着他们从偏殿走向后山。 明圆愣愣站在当场,一直等到人都走干净了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弄巧成拙,随后又变得满脸凶煞气,恶狠狠看向后殿方向,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徐潇几人被一路带到后山,后山上有数个洞府,有些以巨石封堵,有些则以铁门相拦。这些洞府是那些“佛苦寺”高僧的清修之所,经常面壁参禅,一坐便是数月之久。甚至有几位大德高僧在洞府之中枯坐数十年,只为一心求佛,最后在各自洞府之中圆寂,直至许久之后才被人所知。 “佛苦寺”中并没有监牢房舍,毕竟这里是佛门寺院,而非官府牢房,这些和尚更不是狱卒。那和尚将徐潇几人带到一处以铁栏封挡的洞府前,将他们交给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油腻的和尚之后便离开了。临走前他用力嗅了嗅,皱眉看了一眼胖和尚,后者报以满脸油腻的笑容,那和尚一阵恶寒,飞也似地去了。 这胖和尚应该是临时被分派来伺候或者说看管徐潇等人,等那和尚走后胖和尚一改满面春风,换上一张苦瓜脸,斜斜瞥了一眼徐潇几人,眼神在阿灵和昏迷中的顾生若脸上转了转,很快便有收回视线,似乎对这两位的相貌不甚满意。 打开铁门对几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胖和尚说道:“赶紧进去!你们可别想着跑,佛爷我虽然打不过你们,不过你们也别辜负了住持老头的信任,赶紧麻溜进去,佛爷我还有要紧事呢。” 徐潇几人除了段化平对他拱手客气两句,剩下的都不愿意搭理这个毫无佛门弟子风范的胖和尚,默默无言走进洞府,乖乖让胖和尚锁起来。 锁好铁门,胖和尚四下张望,随后似乎不放心又踮起脚向远处看看,只不过他太过肥胖,两条短腿踮起脚也不见长高几分,故此也看不甚远。 确保没人后,胖和尚露出满脸油腻笑容,好像一个球一样一溜烟“滚”没了影。徐潇好奇他要做什么,便透过铁栏杆只见的缝隙向外张望,却见那胖和尚从一堆草丛里面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和一个葫芦,打开油纸包,一股浓郁的烤鸭香气飘了出来,仅仅是闻一闻便让人舌底生津。 “好香啊!这就送饭来了?”王云子仰头嗅了嗅,奇怪道,“不对啊,这不像是斋饭的味道,怎么好像是……烤鸭子!” 王云子惊呼出声,满眼精光大射,咕噜噜直吞口水。那胖和尚听到叫喊险些把整只烤鸭扔到地上,怒气冲冲走过来,对着几人低声怒道:“喊什么喊!吓死佛爷了!”说着撕下一整条鸭腿,凑到嘴边大快朵颐。 “不行了……不行了老徐……我快要……快要饿死了……”王云子使劲咽着口水,两只干枯的手死死抓住徐潇一脚,两眼死死盯着那条鸭腿,眼巴巴直冒绿光。 胖和尚察觉到王云子的饿死鬼模样,嘿嘿一笑,张嘴扯下一大块鸭肉,嘴里吧唧吧唧直响,边吃还不忘形容口感:“嗯!不错不错,这鸭肉火候刚刚好,皮脆肉嫩油多汁美,再加上特制的香料,吃一口就想吃第二口,香啊!真香!要不要来一口?” 王云子使劲点头,胖和尚却放下烤鸭,拍开手中葫芦的泥封,仰头狠狠灌了一口叹道:“嗯!不错,这西北的酒不比东北的差,只是缺了东北那股子猛劲,多了几分风沙气。这好肉配美酒,佛祖来了也得叫好!好喝!好吃!” 王云子可怜巴巴看向徐潇,徐潇苦笑,这胖和尚明显是在故意捉弄王云子,但他现在身陷囹圄,除了逞一逞口舌之利什么都不能为王云子做。而且换来的一定是胖和尚更猛烈的报复,与其如此不如忍气吞声。 “你这和尚,怎能吃肉喝酒!”徐潇没有出声,阿灵却是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掐着小蛮腰,对胖和尚气哼哼喊道。 “你这小姑娘,佛爷我怎么就不能吃肉喝酒了?”胖和尚不以为意,继续逗弄王云子。 “佛门清规戒律你都忘干净了吗?出家人不能杀生不能饮酒不能沾染淫邪,你吃肉又喝酒就不怕佛祖降怒于你?”阿灵怒目而视。 “阿弥陀佛,佛祖他老人家慈悲为怀,怎么会对他的弟子发怒呢?况且佛爷我哪里破戒了?我这是在度化这只鸭子啊!”胖和尚对天合十行礼,由于他体型太过肥胖,合十的样子十分滑稽。 “你这和尚真能胡说,这妄语戒也被你破了。”阿灵冷笑。 “阿弥陀佛,佛爷我可没说谎。我来问你,这鸭子生在世上是不是要受苦?” “那是自然,人生在世就要受苦,动物也是一样。” “这就是了,佛爷我吃了它,那不就是提前结束了它的痛苦?而且它死后又填饱了佛爷的肚子,让佛爷好不被饿死,这可是救人一命的大功德。佛爷送了它一样大功德,让它来世享福,这难道不是度化它?” “歪理邪说!那好,吃鸭子是度化它,那你喝酒算什么!” “这也简单,这酒是什么酿的?” “粮……粮食……”阿灵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 “这就是了,和尚吃斋就是吃粮食,我把粮食喝下去有什么不行啊?”胖和尚说着又喝了口酒。 “你……哼!” “嘿嘿,小姑娘,你眼界还是不够宽啊!”胖和尚对阿灵似乎很有好感,颇有指点意味的说着,“那些清规戒律都是为了给那些刚入门的小和尚坚定向佛之心用的,到了佛爷这地步,酒色财气什么的根本不会影响到我,所以遵不遵守都没所谓了。你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哼!”阿灵面露冷笑,“我自然听说过,那是高僧道济说的名句。” “对啊,那你还不明白吗?” “和尚,我看你是读书只读一半。” “此话怎讲?” “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叫: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人家活佛济公是天上罗汉转世,难不成你也是?”阿灵看向胖和尚满眼嘲讽。 “这枯荣以‘燃灯’自居,我为何不能以佛自居?小姑娘,你太年轻了!”胖和尚满脸高深的喝了口酒,对着阿灵身后点了点,随后便转身离去…… …… 第二百二十八章:再次遇险 胖和尚对着阿灵身后指了指,随后便扬长而去,吃一口烤鸭喝一口酒,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快活好似神仙。这样形容好像不太贴切,应该说快活好似得道佛陀。总之他那副样子,当真是馋坏了王云子。 “这和尚,真不是个好和尚!”阿灵撇着小嘴横了远去和尚的背影一眼,走到王云子身边轻声安慰,后者满脸的绝望,仰天长叹一声,向后一躺不再言语,似乎是被伤透了心。 有阿灵照顾王云子,徐潇也得空出来去查探顾生若的伤势。顾生若被安排在洞府中唯一一张石床上,石床不大,仅仅能容纳一人躺卧,上面还放有一个破旧的蒲团。徐潇将蒲团拿走交给段化平处理,自己则将顾生若放在石床上。 石床上的顾生若和衣而卧,面色惨白如雪,嘴角还挂有一条干枯的血迹。徐潇看得一阵揪心,观顾生若的气色,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徐潇现在无法动用内力,段化平和莫陌已经内力枯竭,保持清醒已是不易,苗师傅那边他又不好开口,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生若忍受内伤之痛却无能为力。 徐潇轻轻握住顾生若白嫩的小手,入手冰凉触感柔滑,徐潇不由得微微一呆,莫名的感受自心底涌起,徐潇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想法:“他要保护眼前这个女人,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将这个女人护在身后。不是因为她是曾经的小丫头,而是因为她是顾生若。” 徐潇皱眉用力甩了甩头,压抑下心底猫抓一样的悸动,将顾生若的手抵在额头,喃喃道:“不知道梦清阿姨现在如何了,真的抱歉,把你们卷进来,对不起……”徐潇深深吸气,又张嘴长长吐出,声音有些颤抖,“也许当初我答应了那桩亲事,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吧……我也许还是那个见识短浅的徐潇,一生碌碌无为,当一个庄稼汉子过完平淡无奇的一生。生一大堆孩子,把樱花剑客一脉的武功传承下去,他们想要学多少就学多少,我只要他们防身就好,不需要做什么事业……也许那样,我就不再是我了吧……那你……还会喜欢那样的我吗?” 徐潇突然淡淡一笑,手掌微微用力,微微抬头看向顾生若那张绝美的脸旁说道:“应该不会吧,谁会喜欢那样的废物?不过,无关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后悔走这一遭。我很开心能见到天地之大,见到我从不知道的很多人很多事,还收了个徒弟。你还没见过那小子,他叫萧月生,是个很不错的小子,我很看好他,等你见到了一定也会喜欢他的。这一遭真的很精彩,虽然……没交到什么朋友。” 徐潇说到这儿噗哧一乐:“不但没交到朋友,还莫名其妙多了很多敌人,还牵扯到了王云子。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人赶着杀我,我这市井底层小人物何曾受过此等待遇,那一刻当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老话说的没错,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我差点就被垒成房的墙给憋死了。” 说到这儿,徐潇的眼神一黯:“说实话,我当初真的应该死了,如果当初死的是我,师傅就不用替我死了……” 徐潇身体微微颤抖,与此同时一起颤抖的还有他心中那根支柱,双眼一红险一险落下泪来。他强压住嗓音的改变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徐潇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不知是对不起师傅,还是对不起顾生若,或是对不起王云子,亦或是一并对不起了…… “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幕后布局的人,”段化平不知何时来到徐潇身后,伸手在徐潇背上拍了拍,徐潇身体一颤,两滴眼泪脱离眼眶的束缚飞了出去,刚好落在顾生若手背上。 徐潇一惊,慌忙擦干眼睛,转头怒视段化平。段化平笑笑,不去理会徐潇的眼神,抬手握住顾生若寸关尺,将内力缓缓输入顾生若体内,片刻之后段化平的额头上冒出冷汗,脸上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最后一口气泻出,突然趴在石床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头脸上汗如雨下。 “你没事吧?”徐潇轻声扶住段化平,侧头皱眉扫视身后,众人各干各的事,并没有注意到段化平的异样。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好了……”段化平摆摆手,扶着石床边缘缓缓坐下,随着他的动作段化平脸色越发难看,最后他无力的靠在石床上,仰头看向头顶平滑的石面,段化平露出一抹苦笑,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这样虚弱过了。 沉默片刻后,段化平转头看向皱着眉头的徐潇,低声说道:“她没事,虽然受了些内伤但不致命,只要从和尚那讨些治疗内伤的丹药就好了。” “和他们讨要?那些和尚肯定对我们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给我们丹药?”徐潇低声开口,言语中不无担忧。 “这些和尚虽然自以为是,不过也算是有些佛家弟子的慈悲之心,相信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大概吧……”说着段化平也开始不确定,毕竟伤了人家弟子,就算高层不计前嫌,说不准这些弟子会联合起来暗中使坏,他们可没有那么高的向佛觉悟。 徐潇摇摇头,把一旁的蒲团拿过来递给段化平,段化平抬手接过,坐在上面缓缓运转“祖龙心经”。祖龙心经太过霸道,他现在丹田空虚经脉酸软无力,无法承受“祖龙心经”全力施为的霸道之力,只能改变“祖龙心经”行气宗旨,转阳刚为阴柔。如此一来不但恢复速度缓慢,对他自身武道根基也会有所影响。好在段化平功力深厚,这些影响并不会伤及本元。 徐潇一行在洞府之中一直枯等,等到晌午日头高照也没有人再来理会他们。虽是在山中却是在山体阳面,正午的太阳刚好洒入洞中,照的众人不能直视。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有人送饭来啊……”王云子躺在地上直哼哼,“我说老徐……不会是那些贼秃驴给咱们使坏吧……不然怎么会现在还不送饭啊……” 徐潇起身坐到他身边,抬起一只手遮住正午的阳光,低声说道:“和尚诵经会诵很久,一般都不吃午饭。” “不是吧!”王云子呼得坐了起来,“这是要饿死我啊!没饭给点水也行啊!”王云子仰天长叹。 “嘿嘿,要吃的啊?简单!叫我一声好爷爷就给你吃。”油腻腻的笑声从铁门外传过来,王云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跳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死秃驴!叫你奶奶个爪!断子绝孙的东西!” 洞府外胖和尚抹着嘴嘿嘿笑道:“阿弥陀佛,佛爷可是和尚,不断子绝孙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要给我当儿子?哎呦,那可不行,佛爷我可要好好想想……”胖和尚摸了摸下巴,“你小子长得这么丑脑子还不大灵光,见着酒肉就走不动道……不行不行,我佛门弟子怎能被酒肉耽搁?阿弥陀佛,佛爷不能收你为儿,施主另寻高明吧……” 说着,这胖和尚还像模像样的合十行礼,脸上表情肃穆虔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一个佛门高僧。 王云子被胖和尚这副嘴脸气得浑身直颤,指着胖和尚鼻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我呸!你个不要脸的死胖子!要不是看在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哎呦,”胖和尚脸上露出玩味笑意,“龙王打哈欠能吸进一条江!小子,你口气不小啊!你知道佛爷我在‘佛苦寺’挂单之前是干嘛的吗?还扬言要杀和尚我,你先能保住你那条小命再说吧!” 说完,胖和尚扬长而去,边走嘴里还边叨念着:“小鬼来‘佛苦寺’求医,却不顾眼前天大机缘,反到还骂人,真有意思,这么傻的二字佛爷我可没有。倒是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不错,慧根不错,就是白瞎给了那臭小子……” 王云子这次被气的差点昏过去,刚要说话就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一股邪火自小腹升腾而起,在他五脏六腑中乱窜,直烧的他全身有如沸水,透过正午的太阳看过去,甚至能看到他身上升腾而起的白烟。 众人见状无不惊骇,徐潇刚欲上前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逼的后退两步,满眼惊恐的看着王云子,怎么会这么热!此时的王云子好像一个火炉,倒在地上痛苦翻滚,但是却没人敢近身一探,说着说没人能近身。 “王云子怎么又发病了!”徐潇眼神闪烁,登时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一瞬间徐潇双眼血红一片,发疯一样冲向铁门,撞得铁门哐哐作响,好像惊雷阵阵。 “混蛋秃驴!有本事你给老子滚出来!” 王云子会再次发病很明显是因为胖和尚的激怒,徐潇真恨不得把那张胖脸撕碎了!看着如同身燃烈火的王云子徐潇心中一阵绞痛,突然丹田气海一跳,一股内力游走徐潇全身,徐潇一掌狠狠拍在铁门之上,登时铁屑飞溅! …… 第二百二十九章:两份机缘 徐潇含恨一掌打得铁门铁屑飞溅,但质地坚硬的铁门却毫无损伤。徐潇气喘如牛,抬头再看去,一道黑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正是胖和尚。胖和尚正用圆鼓鼓的肚皮顶在铁门上,一身肥肉随着铁门震动而震荡出一层层波浪,好像投入石子后的水面。 “嘶……舒服……”胖和尚的肥脸随着掌力颤抖,说话也随之含糊不清,但那张脸上非但没有痛苦神色,反倒很是享受,甚至呻吟出声,听得人极不舒服,就好像吃了一大口油腻腻的肥肉,忍不住让人反胃。 “你小子省省吧,佛爷我虽看不惯‘佛苦寺’的和尚,不过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让你们胡闹。坐回去吧!”说着,胖和尚肚皮又是一荡,徐潇心口好像被千斤大锤砸中,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正撞在石床上,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阿弥陀佛,好在你小子脑袋硬,不然佛爷我又要破戒了。阿弥陀佛……”胖和尚假模假式的合十行礼,转身飞也似地跑远了,好像害怕徐潇真的撞死了。 徐潇揉着脑袋艰难站起身,撞这一下虽然重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眼前一阵模糊不清。经这一撞,徐潇反而冷静不少,强忍着眩晕感俯身查看王云子,短短几滴水的功夫王云子已经昏死过去,阿灵跪坐在他身边,眼泪吧嗒吧嗒向下掉,刚刚落在王云子身上便被他灼热的体温蒸干。 “先别冲动,好好想想那胖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闭眼打坐的段化平突然开口说话,徐潇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皱眉沉思。胖和尚说王云子来求医却不顾眼前机缘,意思是说眼前有一份大机缘可以救王云子但几人却没有注意。如果胖和尚有意将机缘交给他们,那么他所说机缘一定不会是他自己,也就是说机缘就在这间洞府中。 徐潇站起身,环视洞府上下左右,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当视线转向阿灵时,徐潇灵光一闪,胖和尚与阿灵对话后似乎指了指她的身后,徐潇急忙向洞府最内侧墙壁看去,难不成这里藏着什么? 徐潇凑到石床边仔细观察这块石壁,这里看上去与周围似乎没什么不同。徐潇不甘心,凑近瞪眼仔细观看,果然发现墙面上似乎有一层粘连上去的石灰壳。徐潇顿时兴奋起来,将一片石灰壳剥落露出后面墙体本来的样貌,透过去一看,后面果然有东西。 “快来帮忙,这后面有东西。”徐潇边说边将一块石灰壳掰下来,众人转头见到徐潇动作古怪均是纷纷皱眉,正午阳光虽强却不能照射到石床里面,众人一眼看去还道是徐潇失心疯了,要破坏人家洞府发泄。 “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人家欺负你,你也不能破坏人家洞府啊。”黑师傅憨憨说道。 “是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第一凌云附和。 徐潇听得直翻白眼,咬牙说道:“你们不帮忙就算了,但不要说风凉话!”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一大块石灰壳被他掰了下来。 “我来。”莫陌不知何时出现在徐潇身后,拍了拍徐潇肩膀,又看了看顾生若,徐潇会意将顾生若抱起退到一旁。莫陌微微咬牙,双腿分开扎马,一记铁拳轰然砸在墙上,整片墙体轰然崩碎开来。沙石四溅,众人纷纷扭头躲避,好一阵眼前才清晰起来。 “他一个发疯还不够,你也要一起?”第一凌云起身怒道,他距离墙面最近,首当其冲被石灰壳砸了满头满脸,此时他一脸白灰样子狼狈至极。 “行了,我还没说话呢,你小子嚷嚷什么。”莫陌身边募地站起来一道身影,正是打坐中的段化平。他现在的模样比第一凌云还要惨,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被石灰染成了白色,活脱脱一只“白头翁”。 “你们都别吵了,墙上有字。”徐潇指着露出本来样貌的墙体说道。 众人闻言这才上前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在石灰壳隐藏后的墙体较之其余要更加光滑,似乎还在表层镀了一层金。再仔细看,镀金的表面上用利器可有一排排文字,从右到左一共三十六列。在三十六列文字之后还有八幅图画,上面画有八个僧人,这八个僧人或站或坐,或刚要起身,或侧身后仰;脸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或喜或悲,或怒或惧,亦或是平淡如水,配上不同的动作连起来看,竟像是一门武学。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门武学,在三十六列文字之前还有三个大字,念作“八妄图”。徐潇心脏狂跳,没想到身陷囹圄之后竟也能获此奇遇,只是他不通佛门修炼之法,这里记载的三十六列文字之中只是言明这门武功的跟脚为何,至于其他便都是心法口诀,徐潇不通佛经即使记住了也没用。 原来,这“八妄图”是根据人生八种虚妄转化而来,将八种虚妄所载负面影响逆转而行,以此磨练自身心性,能使内心坚韧,外物不可动摇分毫。徐潇看到这儿心念一动,这门武功不正对应了他心湖破碎的关键吗?他的心湖正是因为心性不坚定才会在连番打击后破碎,如果修炼了这种法门,虽不能重建心湖,却能将自己如今的内心支柱完善,彻底起到替代心湖的作用。 不只是他想到了这一节,段化平也一样想到此处,转头看向徐潇问道:“你能理解上面所写吗?” 徐潇摇摇头:“不行,我没有参悟过禅道,这上面所述心法定是‘佛苦寺’某位前辈高僧参禅时所悟的高深武学,所书太过简略,我根本看不明白。” 段化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知你看不明白,我亦是如此。不过这也好,你身上另有一份机缘,那份机缘化自道家,若是修炼了佛门心法,那份机缘反倒是浪费了。” “我身上还有机缘?”徐潇皱眉不解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摆摆手示意等下再说,他看向王云子说道:“这‘八妄图’精妙不假,但我却看不出哪里能帮助王云子,你可能想通?” 徐潇苦笑道:“我连佛经都看不懂,又怎能想到如何解救王云子?就看他们有谁能参透其中奥妙了。” 说着,二人退到一旁,徐潇将顾生若放好,又与段化平合力将王云子拖到阴凉处,随后二人便坐到一处,静观众人动静。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莫陌,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破天荒的说了很长一段话,只是他用的是自己家乡方言,徐潇听不太明白,倒是段化平哈哈大笑,指着莫陌直摇头。 莫陌败下阵来不久苗师傅黑师傅也摇着头走了回来,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不行,想不明白,怎么就叫‘周流无穷之内,任运而动,见机而赴’,不行不行,得多读书啊!”苗师傅双手抱头,坐在地上还在痛苦挣扎。一旁黑师傅也是双手抱头,硕大的身躯团成一团,懊恼的哀叹着:“读书人写的东西真麻烦,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你当然看不懂,”苗师傅扯了扯嘴角,“因为你不识字。” 场上阿灵和第一凌云还在对着“八妄图”作斗争,前者如老僧入定站立不动,后者则不时偷偷动一下脖子拧一下肩膀,似乎心思根本不在“八妄图”上。一直到日头西斜,第一凌云终于是缴械投降,满脸颓废瘫在地上,好像看怪物一样看向阿灵,使劲叹了口气。 “你小子看了半天,都看出什么来了。”徐潇笑容玩味,看向第一凌云眼神满是嘲讽。徐潇很清楚第一凌云刚刚是在装样子,他只是觉得阿灵还没放弃所以他也要陪着,所以才硬撑到现在,实际上他早就受不了这份枯燥了。 “我看不懂,但起码比你懂得多。”第一凌云被徐潇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舒服,双手环胸不去与徐潇对视,只是脸皮看上去有些红,也不知是夕阳映照还是羞愧。 “饭来了饭来了!”胖和尚不知何时满脸堆笑走了过来,一手拎着一个食盒,打开铁门把食盒放在地上又迅速关好铁门,笑道:“瞧佛爷我多好,知道你们正在博取机缘,特意跑到山脚下把送饭来的和尚挡了回去。为了你们旁这一趟,佛爷我起码瘦了一圈儿啊!所以我就把你们那几个馒头都吃了,就当是你们付给我的报酬了。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佛爷我做生意的人品可是很好的。” 说着胖和尚还舔了舔嘴唇,换来的是众人一阵破口大骂,随手抄起地上碎石灰扑头盖脸砸向胖和尚。胖和尚依旧保持一副笑脸,闲庭信步的走远了,丝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的石灰。 “先别管他了,把《羽化飞升经》给我。”段化平终于从入定中苏醒,双眼猛地睁开,两道流光闪电般射出,似乎有一层涟漪自他身上向外震荡而出,显然段化平已经恢复如初。 “既然你争抢不到这分佛门机缘,那我便助你找到这第二份独属于你的大机缘!”段化平接过《羽化飞升经》,缓缓翻开第一页…… …… 第二百三十章:没眼力见 段化平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羽化飞升经》上不断扫动,很快便将整本书快速浏览一遍,合上书页,段化平闭目默背书中所载内容,将整本书内容打散重组,随着思绪手指虚空写写画画,随着思绪流转手指写画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完全变成一片白影,看得徐潇眼花缭乱。 终于,段化平手指一顿,两条眉毛募地拧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额头上逐渐渗出汗水,似是遇到了什么困境。徐潇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看着怪异,想到当初师公想要让老人毁掉全书,徐潇不由得心中一凛。莫非《羽化飞升经》中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段化平参悟了其中玄机却反被其害? 想到这儿,徐潇冷汗直流,若真是这样,那段化平恐怕就危险了。但他现在别说帮段化平,他自身都难保,只能祈祷段化平能平安无事了。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段化平凝重的神色才终于缓缓舒展开,紧绷的手指缓缓收回,段化平长出一口气。 “好险,这本《羽化飞升经》竟然没有总纲,险一险就让我栽了个大跟头。”段化平翻开最后一页,果然看见在最后面有被撕掉的痕迹,暗骂自己太过心急,竟然忽略了如此关键的东西。 “总纲?你是说最后一页?”徐潇从段化平手中接过《羽化飞升经》仔细翻看,“据转交给我这本书的人说,最后一页是我师公最不想给我看到的一页,具体为何他没说,只说将最后一页烧了。” “这本书书名为《羽化飞升经》,但前面所写都是第一代樱花剑客追求武道极致时的感悟,与‘羽化飞升’四字并无关系。如果最后一页与前面相同,那么自然没有要毁掉的道理,想来最后一页写有他追求仙道的关键,只不过最后恐怕是没有成功,为了防止后人修炼而受其所害才将它毁去。” 段化平突然呵呵一乐:“你师公还真是矛盾,要是真不想让后人修习,干脆就不要写这本书好了。写完又不想让人看,毁掉还不毁全本,他到底是想闹哪样啊?” 徐潇扯了扯嘴角:“先不说这些,你刚刚比比划划是在做什么。” “你这本书真正的内容并不是浮于表面,”段化平一指“八妄图”,“就好像这‘八妄图’,有一层石灰壳附着在上面,以至于明明近在眼前的上乘武学竟然没人发现。” “你是说我师公用了‘一叶障目’的法子,把真正的内容隐藏了起来。” 段化平打了个响指:“聪明,不过这个法子有点老,是过去江湖上的隐匿手段,用起来极为繁琐,肚子里没点墨水儿可是做不来。你也知道,咱们习武之人有几个识字的,所以最后这种法子也就慢慢失传了。不过呢,我曾经和一个武林前辈学过这种手段,所以歪打正着,我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段化平言语之中颇为得意,徐潇问道:“那么书中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这《羽化飞升经》其实是一本极高明的武学秘籍,其中包含的内功外功、身法步法、拳脚掌法、横练功夫无不是当世武学之极致,就连我的‘祖龙心经’面对这本《羽化飞升经》也只能是自惭形秽。” 段化平眼中神光涌动,对这本《羽化飞升经》表现出浓浓的敬仰神色:“第一代樱花剑客果真是不世奇才,他将这本书的真正内容隐藏在自己的武道感悟之中,这样一来既能指点后人武学,又能传授后人高深武功,不是他这等聪明人决计想不到其中竟还有此等奥妙。刚刚我将《羽化飞升经》原本所述推演出来时也在心中演练武功,只是越到后面发现不通的关节越多,一直到最后根本就不知其所云,险一险因为强行推演走火入魔。” “所以你才推测,最后一页中有着总纲?” “不错,想来这总纲之中所载更是大有玄机,只可惜总纲被毁,我就算把真正的《羽化飞升经》说与你,你也练不成。”段化平说着直摇头。 徐潇说道:“能练成多少是多少,你帮我译出来吧。总不能让祖师爷耗尽心血总结出来的东西失传了。” “你这样可是要违背祖师爷的意愿,你确定要这样做?” “我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我需要这本秘籍……失去总纲我会另寻他法,你快译出来,说不定能助我摆脱当下困境,更说不定能救王云子……你快啊!” 徐潇越说越急,抓住段化平使劲摇晃,眼神急切恨不得把段化平看穿了。段化平挣脱开,无奈说道:“好吧,我帮你译出来。不过你切记修炼时要谨慎,切莫贪快求狠,丢掉《羽化飞升经》的真正精髓。” 徐潇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段化平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先把东西吃了,等下我找那胖和尚要灯烛纸笔,把译文帮你写出来。” 徐潇点点头,从到食盒旁开始和苗师傅黑师傅抢饭吃。第一凌云端着一小碗粥凑到阿灵身边轻声低语,似乎是在劝说阿灵吃一点东西,但阿灵始终沉浸在“八妄图”的玄妙之中,对第一凌云不理不睬,第一凌云只能讪讪而回。 “一点眼力都没有,活该你不讨喜。”徐潇一得机会就要羞辱第一凌云一番,斜斜横着第一凌云,脸上满是讥讽。对这个是不是对自己兄弟媳妇献殷勤的家伙,徐潇抱着能羞辱就羞辱,能动手就动手的原则,绝对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第一凌云阴森着脸,抬起眼皮看了徐潇一眼,随后便自顾自低头吃晚膳,竟是难得没有回应徐潇。 徐潇心中有事,吃饭速度自然也快,匆忙吃罢抹了抹嘴,站到铁门边高喊:“胖和尚!快过来!我们吃完了!” 喊了半天,远处才传来胖和尚懒洋洋的声音:“喊什么,死了亲爹了啊!” 徐潇一听顿时脸一黑,忍了再忍才压住心中怒火,黑着脸沉声道:“和尚,你还是积点口德的好。” “放心,佛爷我佛法高深,就算进了拔舌地狱也没哪个小鬼敢拔我的舌头。”胖和尚脸上堆着坏笑,缓缓显现身形。 “吃的倒是挺快。”胖和尚打开铁门,把食盒收拾好,两手一提就要走。 段化平突然开口说道:“大师,可否请你帮个忙。” 胖和尚身体一顿,转身眯眼看向段化平。此时天色渐暗,段化平的脸色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胖和尚的双眼却有如闪有电光,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哈哈,在这‘佛苦寺’你可是第一个叫我大师的,”胖和尚突然哈哈大笑,抬手点了点段化平“你这一声大师算是叫道佛爷我心坎里去了,说吧,佛爷我无不应允。” “多谢大师。”段化平起身拱手,一阵夜风吹过,吹得段化平背后冰凉一片。 “请大师给我纸笔灯烛,今夜我有需要。” “好说好说,等着吧。”胖和尚呵呵笑着,扬长而去。 段化平暗中咬牙,缓缓坐回原位,看上去平静实则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刚刚胖和尚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好像是一道电流划过,似乎是将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透彻,竟是让他这个顶尖高手也觉得恐怖,背后渗出一片冷汗,一道道电流在脊椎骨上直窜,险一险被吓破胆。 “这胖和尚深不可测,之前丹田空虚实力不济看不出深浅,现在恢复实力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之强,比那个希大师丝毫不差。如此高手怎么会被派来看守我们?” 段化平想不通其中关节,转头一看,墙壁上“八妄图”早已看不清轮廓。段化平心中一动,这胖和尚知道“八妄图”的存在却不修炼,想来不是为了“佛苦寺”的武功,那他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与“佛苦寺”众人提防着的祸事有关? 很快,胖和尚回返,还带来了灯烛纸笔。段化平不愿与胖和尚有太多接触,便示意徐潇去拿,自己只是在原地行礼道谢。 点上灯烛,小小的洞府之中顿时充满光明。突然徐潇背后多了一片巨大的黑影,徐潇吓了一跳,呼得跳起来转身看去,竟是沉迷在“八妄图”之中的阿灵走了过来。 却见阿灵双眼无神表情木讷,呆呆站在徐潇身前一言不发。徐潇上下打量阿灵满眼疑惑,第一凌云也是走过来,看到阿灵呆呆傻傻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上下查探,对阿灵问这问那,言语间满是关切焦急,生怕阿灵走火入魔出什么意外。 “阿灵,你看看我,阿灵!这该死的‘八妄图’!咱们不看了,快休息一会儿,快过来。”第一凌云拉着阿灵就要走,阿灵却突然袖子一甩拍开第一凌云的手掌,拿起一根灯烛放在石床上,刚好能将“八妄图”全貌照个清楚明白,坐下来继续参悟。 第一凌云满脸呆滞,这是什么情况?不会真走火入魔了吧!徐潇拍拍第一凌云肩膀,满脸幸灾乐祸,瞧我说了吧,你是真的没眼力见儿啊…… …… 第二百三十一章:与佛有缘 徐潇一行在洞府中一连被关了五日,这五日第一凌云与苗、黑二位师傅几乎要崩溃,整日里无所事事,要么破口大骂“佛苦寺”假仁假义,要么坐在地上哀声连天,满脸的生无可恋。对这三人的行径胖和尚不屑一顾,这五日倒是与段化平相处甚是融洽,两人坐而论道,关系亲近不少。 不同于第一凌云三人的心浮气躁,徐潇这五日气定神闲,一直沉浸在段化平译出的真正《羽化飞升经》之中,不断推演参悟,其中所载内功被他完全掌握,其余武功也掌握了七八种,更难得的是其中记载了一种观想法,对稳定气机有奇效,可以大大减少内心支柱代替心湖所造成的诸多不便。 与徐潇一般,阿灵这五日一直在攻克“八妄图”的奥秘,大部分时间都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只有到夜里天黑才会起身向徐潇讨要一根灯烛,之后继续观悟。偶尔还会起身查看王云子,自那日再次发病之后王云子便又陷入昏迷,且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但阿灵似乎已经走火入魔,对王云子这副惨淡光景没有露出丝毫情感波动,只是简略查看,没有多余反应。 至于莫陌,这家伙平日里便沉默寡言,到了洞府中便更少有出声,只在用膳的时候会凑过来,但也是自顾自的埋头大吃,从不会主动与他人说话。到最后,如果不是他还会凑来用膳,其他人几乎都要将他忘了。 顾生若三日前醒了过来,虽受了些内伤但无大碍,这几日休息一番已然好了大半,除去打坐疗伤,便是与徐潇一起修炼《羽化飞升经》上的武功。她悟性不比徐潇差,三日下来也学到了其中两门武功。 这一日,胖和尚满脸堆笑出现在铁门外。由于五日来胖和尚每天都会与段化平论道,所以众人对他的突然造访丝毫不觉得诧异。不过除了段化平外,其余人见到胖和尚也不会搭理他,要么是讨厌他那张胖脸,要么是完全没时间。 今天胖和尚一来段华平就愣住了,虽然胖和尚整天都是这副笑脸,但今天的笑不一样。平日里胖和尚笑得很平淡,不掺杂有任何其他情绪,一眼看过去会让人也忍不住跟着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感;而今日,胖和尚的笑容里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笑得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脸上五官皱在一起,那张胖脸几乎要变成一个球。 只听他笑眯眯的说道:“‘佛苦寺’有大麻烦了,怎么样,几位有没有兴趣陪佛爷我去看戏啊?” 段化平起身道:“‘佛苦寺’一直以来防备着的仇家来了?” “也算不上是仇家,”胖和尚一摆手,“不过是有人盯上了‘佛苦寺’后山这块地界,想要讨过来玩玩。” “后山?后山有什么好的。”第一凌云看也不看胖和尚,撇了撇嘴说道。 “难不成是为了‘八妄图’?不对,”段化平刚说出猜测又自己否定了,“‘佛苦寺’应该不知道‘八妄图’的存在,不然一定会派人严加看管,更不会把我们安排在这里。‘佛苦寺’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胖和尚点点头说道:“的确不是为了这破图,是为了山顶那些经文典籍。” 段化平听到“破图”二字嘴角扯了扯,心道:“这和尚定然有极高明的武学,不然怎会对这‘八妄图’看不上眼。”又听来者是为了山顶所刻经文,不由得疑惑道:“为了那些经文?那些经文有什么奇特的,不都是些普通经文,想要的话去藏经阁借阅不就好了?” “自然不可能只为了经文,那山顶经文确不尽只出自西域,其中也有‘佛苦寺’高人总结所著,的确有几分见识。但也没人会去抢夺这些,除非是个修佛修痴了的。他们啊,醉翁之意不在酒。”胖和尚面露冷笑。 “不在酒,那在什么。”段化平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是在‘佛苦寺’的武功,有人看上了‘佛苦寺’的奇功,想学学不着,这才找了帮手打着征讨后山经文的幌子明抢‘佛苦寺’武功秘籍。” “哦?”段化平眯起眼,“不知大师在此局之中是什么位置?” “我?”胖和尚呵呵一笑,“我不过是个看客,自然两不相帮。” 段化平沉吟片刻,转身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师邀请,不然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第一凌云与苗、黑二位师傅面面相觑,徐潇抬起头没有说话,顾生若看着徐潇,莫陌直接站到段化平身边表明了态度,阿灵和王云子则是纹丝未动。 段化平说道:“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准能帮上忙。”说着,段化平走到阿灵身边轻声道:“阿灵姑娘,你意下如何。” 阿灵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双眼肿胀泛红,面色发黄,眼角还挂有污秽,哪里还有半点光彩漂亮的小姑娘的样子? 段化平见状皱了皱眉,阿灵这五日都没有休息过,如此拼命恐怕不等参悟出“八妄图”的奥秘来救王云子,自己身体就已经垮了。 “我不去……你们去吧……”阿灵声音嘶哑,气息微弱,听上去好像得了大病。第一凌云凑上前来,关切地说道:“阿灵,休息一下吧,你这样身体会撑不住的。况且……你这样也不一定能看得出‘八妄图’的奥秘,还不如歇息歇息,劳逸结合说不定就有思路了。” 阿灵轻轻摇头:“我已经参透了‘八妄图’。”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胖和尚一张胖脸迅速舒展铺开,好像一个面团被擀成了一张大饼,但很快便又恢复平静,揉成了一个面团。第一凌云结结巴巴的道:“你……看懂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经文?” “嗯……”阿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虽看懂了,但不知道要怎样帮到王云子,所以……” 段化平恍然,原来阿灵枯坐五日是为了帮王云子,真没想到阿灵对佛法竟然有如此悟性,看来她与佛门有不小的缘分啊。 忽听胖和尚说道:“想不出不一定是你的问题,也许‘八妄图’本身就不能帮那小子。” 阿灵一愣,转身看向胖和尚满脸呆滞,良久之后才喃喃说道:“我……我怎么没想到……”一语点醒梦中人,阿灵紧绷数日的心弦瞬间放松,整个人头脑一阵眩晕,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放心吧,这小姑娘太痴了,累的脱力了,不会有大碍。”虽听胖和尚如此宽慰,第一凌云仍是急得满头大汗,和苗师傅黑师傅一起七手八脚把阿灵扶到石床上,看着阿灵满脸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 “我留下来照顾他们吧,你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说不定能洗清误会。”顾生若凑上前来说道。 第一凌云转头看了看顾生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毕竟同为女子照顾起来也要方便些。胖和尚打开铁门,众人鱼贯而出,跟这胖和尚悄悄从小路摸向“佛苦寺”殿前广场。毕竟徐潇几人是“待罪之身”,行事不能太过张扬,只能暗中观看伺机而动。 很快几人摸到殿前广场,只见“佛苦寺”数百僧众齐聚大雄宝殿之前,手持兵刃严阵以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年僧人,老僧面容枯槁胡须雪白,皮肤褶皱下垂,一双眼睛几乎被眼皮完全挡住,看上去满是老态。老僧虽老但却腰杆挺直,看上去锋芒毕露,好像一棵古柏,直挺挺站在僧众之首,极为扎眼。 在老僧身旁同样站着四位老僧,其中一人正是枯木住持,而在五人身后则是希大师等客卿供奉,“西药王”白仲羽竟然也在此列。 “那个为首的便是燃灯和尚,”胖和尚漫不经心地说道,“燃灯和尚左一是住持枯木和尚,右一是达摩院首座枯荣和尚,左二是罗汉堂首座枯叶和尚,右二是戒律院首座枯朽和尚。” 胖和尚边说边指指点点,将“佛苦寺”一众首脑人物尽数指出,听得徐潇愣愣出神。他倒不是听说过这些和尚的大名,只是觉得能让“佛苦寺”全部首脑出动应对的敌人一定不简单,不由得浮想联翩,转头向对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徐潇竟是差点将身边一堵墙拍碎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人。 却又听胖和尚说道:“这燃灯和尚本不叫燃灯,他原本法号枯悟,只是因佛法高深又慈悲救济天下,天下人才用燃灯佛来赞美他。这老东西也是不要脸,竟然收下了,还腆居在‘燃灯’二字之中这么多年。他旁边枯木住持是他师弟,修习‘佛苦寺’八大秘法中的‘搬山坠石功’六十多年,倒也算是有所小成。当年他和枯悟二人一个行走天下,一个在寺讲佛;一个扬名武林,一个饱揽盛名,最后一个成了方丈,一个成了住持。呵,倒真是肥水没流外人田,什么盛名都被他们师兄弟两个夺去了……” 胖和尚侃侃而谈,忽觉身边寒风骤起,一股杀意直冲霄汉,急忙转头去瞧,却见徐潇双眼血红,正四四咬着牙关似是不让自己喊出声来。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胖和尚突然一乐,呦!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算计天下 徐潇缓缓闭眼,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冲动,现在这种局面两边都对他不利,冒然露头只会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要忍耐……忍耐……忍个屁啊!徐潇双眼睁开,一股血红之气直灌眼球,探手就要去拉段化平腰间佩剑,好在胖和尚眼疾手快,迅速出手将他制住,这才让徐潇得逞。 “你小子,不要命了啊。”胖和尚探头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一把将被定住的徐潇甩到肩膀上,扛着他走远了些才又将徐潇放下,瞪着眼睛教训道:“你这小子,差点把好戏搅黄了!怎么这么冲动!你和那边领头的那个有仇是吧?我都看出来了,可你要知道一句话,凡是能成事的,每逢大事需有静气,历史上逞一时之勇的哪一个有好下场?就比如……额……就那个谁,那个谁谁谁!” 胖和尚抓耳挠腮也想不出究竟谁因冲动而坏大事,胖脸一红,尴尬的轻咳一声跳过这一话题:“总之,你小子先冷静冷静就对了,佛爷我先去看热闹了。”说完,胖和尚扭着硕大的屁股走了。 徐潇穴道被制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心中暗骂,双眼死死瞪着胖和尚肥硕的背影,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他身上。等到热血逐渐消退了,徐潇也冷静了下来,深深呼吸心中畅快许多,徐潇转而开始冲击被制穴道。他如今修炼了《羽化飞升经》上所载武功,以更高明的内功法门修炼,虽仍不能自如动用原本自身内力,却能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他此时的丹田气海有如一分为二,原本的那部分处于一边,而新凝聚的内力则处于另一边,两股内力互不冲突但又互不相容,对于这种情况徐潇归结为是二者所含阴阳二气多寡不同所致。 徐潇原本所用行气法门只是最普通的吐纳法,修炼出的内力阴阳二气兼具,不偏阴也不偏阳,属于阴阳二气糅杂在一起,杂质较多;《羽化飞升经》上的内功修炼出的内力同样阴阳兼具,但是泾渭分明,阴阳二气充沛且隔江而治,动用真气时阴阳二气会一同迸发,在经脉中合为一处,较之前者更为精纯厚重。 这第二种内力颇像道家外丹术所修炼出的内力,徐潇猜测赵爻在编写《羽化飞升经》时恐怕是借鉴了道家的行气法门。关于这一点,从书名上也是可见一斑。 徐潇心念闪动,阴阳二气自丹田气海迸发而出,在任脉中合二为一,形成一股更为庞大的气流在经脉中游走,徐潇身体顿时有了微微的鼓胀感。 成功动用真气让徐潇有了些许兴奋,压抑下久违的感觉以意行气,引导体内真气去冲击被封闭的穴道。由于徐潇不知胖和尚底细,冲击穴道时也是小心谨慎,但即便如此徐潇仍是吃了个大苦头。 内力一冲之下,在穴道处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将全部内力吸引进去再一点点挤压出来,那过程让整座窍穴好像被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啃食撕咬一般,酸麻疼痛至极,徐潇险一险昏死过去。 “这秃驴用的什么点穴手法,竟然将穴道封闭的如此可怕。”如果徐潇现在可以动,那他一定是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刚刚那种滋味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对了,虽然很危险,不过还是要试一试,看看新学到的解穴之法有没有用。” 徐潇心中一动,《羽化飞升经》上记载有一种解穴方法,声称是集合了武林中半数点穴功夫之长,不过徐潇一直想不通,集合了这么多点穴功夫,赵爻是怎么找到解穴通法的。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天才存在。 徐潇闭上双眼,心中默念解穴口诀,气随意走,阴阳二气结合自身体经脉窍穴之间不断游走往复,一趟下来,徐潇感觉身体似乎轻松了许多,那种被枷锁束缚的感觉也是减弱不少。徐潇心中惊奇,世上竟真的能有如此奇妙的武功,对自家祖师爷的敬佩之心也是越发浓重。强行按压下心中狂喜,继续默运口诀,周身气血游走越发通常,最后在他耳边炸开了一声闷响。这一声似梦似幻,分不出真实还是虚妄,似是响于天地之间,又像是发于他的体内。 徐潇睁开双眼,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过,痛快的他想要大笑三声,不过想到这里是“佛苦寺”,徐潇这才急忙忍住了。 活动活动筋骨,徐潇蹑手蹑脚走到胖和尚身后,抬手想要给他那光溜溜的大脑袋上一个暴栗,谁知胖和尚一个转身,抬手又封住了徐潇的穴道。 胖和尚上下打量徐潇满脸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眼前这小子是怎么解开自己的手法的。这小子心湖崩碎内力无法动用,我的点穴手法又是非同一般,他怎么可能解得开呢?嗯,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佛爷我得好好瞧瞧。 想罢,胖和尚嘿嘿邪笑,看得徐潇头皮发麻,那眼神好像色鬼看见赤裸的美娇娘一样,就差没流口水了。徐潇急忙转动眼珠看向段化平,段化平尴尬的咧咧嘴,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奈何不了胖和尚。徐潇眼中喷出怒火,段化平摸摸鼻子,轻声说道:“前辈……轻一点啊。” 徐潇气得直翻白眼,什么叫轻一点啊,说的好像……好像……好像那什么一样,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哪怕再怎么抵触,徐潇仍是被强行检查了身体,胖和尚松开胖手啧啧称奇:“你小子真是福缘不浅,竟然有如此精妙的内功心法,既有道门外丹术的阴阳分明吸纳天地,又有道门内丹术的取于己身莫向外求……只可惜现在这两股气不能结合在一起,不然这足够将你一举推入顶尖境界。” 胖和尚想了想,两只胖手又搭在徐潇肩膀上,在徐潇惊恐的眼神中两只胖手竟像灵蛇般一闪而逝,把徐潇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都摸了个遍,就连下身也没放过,徐潇在羞愤中似乎还看到胖和尚满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这一身根骨差了点,又没有那小丫头的佛缘,我这方法不一定行得通……唉,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早日修复心湖,早日踏入顶尖行列。” 胖和尚在徐潇身上拍了拍,解开了他被制的穴道。徐潇古怪的看了胖和尚一眼,身体不知怎得抖了一下,弄得徐潇浑身不自在。 “咳,前辈……还会摸骨?”段化平轻咳一声以缓解尴尬气氛,胖和尚点点头:“佛爷我这摸骨术还是当年和龙虎山上的老家伙学的,就是那个叫‘不老仙’张天师。” “张玄阴的祖父?” “对,就是那小家伙。想当年我和那老家伙打赌,谁赢了就传给对方一门绝学。他赌的是这摸骨之法,我赌的是我佛门的一套拳法,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过程就不说了,太繁琐,结果就是我赢了,那老家伙也没赖账,直接叫我去龙虎山找他学。按理说我一个和尚不应该去人家道门祖庭,更何况还是去学人家的东西,不过佛爷我是谁啊?全天下还有佛爷我不敢的事?我也就想都没想就去了,然后就在山门口见着了那小家伙。” “当时我就觉得那小家伙不一般,竟然敢要佛爷我的买路钱,还一句一句说的头头是道,好像道士抢和尚钱是天经地义的,也真不知道那老东西怎么教的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现在又开始玩大的,竟然想要算计全天下……” 胖和尚突然停嘴,扫了一眼众人自顾自的转身继续偷看,也不顾旁人好奇怪异的眼神。徐潇听出胖和尚话中有端倪,或许旁人不知道,但他和段化平是最直接接触到张玄阴计划的人,但也仅仅是接触,更深中有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听胖和尚言语应该是知道些内幕,这种机会可不多有,绝对不能放过。 徐潇和段化平对视一眼,凑到胖和尚两侧刚要开口,胖和尚一人一下全都给推了个趔趄,满脸不耐烦的挥手说道:“离远点离远点,就知道你们得问。佛爷我哪都好,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算了算了,想听的就过来,但是沾染上因果可别怪佛爷我没提醒你们。” 徐潇段化平二人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第一凌云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动地方。在他们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胖和尚这么不愿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掺合为妙。 胖和尚皱着一张胖脸,苦恼道:“本来这事情佛爷我就不想掺合,可谁知那小子竟然算计我,硬是让我知道这件事,这臭小子从小就没好心眼,佛爷我当年就不应该对他那么好!” 抱怨完了,胖和尚继续说道:“这事说起来不太复杂,就是那小子想要帮一个朋友,他说什么那个朋友入魔太深,要是不救他恐怕全天下都不得安宁。” 徐潇暗暗皱眉,朋友,为了一个朋友算计全天下,这魄力……和他还真有点像啊…… …… 第二百三十三章:少年心死 能让徐潇失去理智的人不多,轩辕甲子算一个,徐潇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另一个便是轩辕甲子的徒弟,那个让徐潇跌入谷底的少年——江清风。 此时站在“佛苦寺”僧众面前的正是这个少年,一身黑衣背负剑匣面带冷笑,他身后则是三名番僧和一众“陌同门”弟子,还有一群大藤装束之人,不知是要做什么。 第一凌云见到这群人后瞳孔猛地一缩,这些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万兽门”蛊堂中人。一瞬间,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在他脑中闪过,最后逐渐汇成一条线,一切事情都变得明了。 却见江清风一掌拍在背后剑匣,一柄漆黑长剑冲霄而起,正是排名第一的“黑域”。随着“黑域”出鞘,江清风身后一众人狂奔而出,面带狰狞冲向“佛苦寺”僧众。对面僧众人数上占了优势,面对一众人等丝毫不惧,亮出手中兵刃不顾枯木住持等人劝阻,纷纷冲向对面。 但不等他们与“陌同门”众人撞在一处,就突然身体一阵抽搐,身体一软倒地不起,甚至有严重的口吐白沫两眼直翻。枯木等人吃了一惊,纷纷迈步要上前查看,可一迈步几人就纷纷皱眉,闭目站定一动不动,脸上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西药王”白仲羽一楞,忽也觉得小腹一阵绞痛,本就有些伛偻的身形更是弯成一道弧,硕大的背篓压在身上向前倾,几乎差点把白仲羽带得栽了个跟头。 “这是……”白仲羽强忍痛苦抬头看向对面“蛊堂”之人,眼神在他们满是冷笑的脸上扫过,艰难开口道:“竟然是蛊毒……什么时候下的……” 终于,白仲羽忍不住倒在地上,身上再也用不出一丝力气。强行翻起眼皮看向枯木等人,却见只有燃灯大师和希大师二人神态依然自若,一个低眼垂眉一个面带微笑,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受到蛊毒的影响。 “看上去二位功力不错啊。”江清风踩住一个光头的脑袋,手中“黑域”指向地面,看向燃灯大师神色倨傲,对这个威名远扬的前辈高人丝毫不放在眼里。 “阿弥陀佛,贫僧再说一遍,请诸位自行离去,‘佛苦寺’绝不会交出任何一卷经文,更不会让你们取走‘佛苦寺’秘法。”燃灯大师依旧低眉垂目,但声音却有些阴沉。 “哈哈哈!秃驴,大师?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江清风脚下用力,他脚下那颗光头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形,那和尚也是双眼外凸,两颗眼球几乎要掉出来。 “我很想领教一下‘佛苦寺’‘佛道八极功’和‘空音寺’的高招,二位大师不必手下留情,尽管出手吧!” 江清风一脚踢开脚下和尚,手中“黑域”舞成一个黑洞,募地一剑刺出,仿佛穿越空间阻隔直接出现在希大师面前,希大师不躲不闪竖起一指,向前徐徐点出,“黑域”仿佛遇到了一面铜墙铁壁,不可再进分毫。 “‘大音希声指’,来的好!”江清风哈哈大笑,脚尖轻点身体向后腾空而去,希大师指力不减,再向前一寸。江清风脸色募地变得通红,“黑域剑”横在胸前身形急速后退,最后整个人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希大师微微一笑,再出一指,江清风呼吸猛地一滞,强行撑起身体想要躲开,却被庞大的指力再次压倒在墙上,背后墙壁更是咔嚓一声裂出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你们是在看戏吗!”江清风艰难转头看向那三名番僧,双目赤红目眦欲裂。那三名番僧这才幡然醒悟,叽里呱啦的怪叫这冲向希大师。这几名番僧看上去并不会武功,应该只是“陌同门”用来达成目的的幌子,这三人被“陌同门”利用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燃灯大师横跨一步,缓缓推出一掌,三名番僧好像一人挨了一拳一样倒飞了出去,不过三人并没受伤,只是在地上翻滚几圈弄了个灰头土脸,眼神一阵迷离分不清东西南北。 “阿弥陀佛,看在同为佛门弟子的份上,三位好自为之。”燃灯大师衣袖飘飘,双手合十行礼,表情严肃尽显佛门威严。反观那三个番僧,一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只能用“丢人”二字来形容。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非要等老子死了才知道动手吗!”江清风再次抬起身,双眼冲起一片红色,猛地用力终于从墙面上挣扎起来,猛地一甩手中长剑,将已经减弱的劲力甩开,刚想喘口气却又被重新接上的劲力一冲而过,砰然撞在墙上呕出一口鲜血。 “陌同门”众弟子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冲向二位大师,这一举动差点没把江清风气晕过去,你们脑袋都被驴踢了吗!不知道拿这群秃驴当人质吗! 不出意外,一众弟子被燃灯大师纷纷击退,但同样的也没有受伤,或许这就是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拔出长刀抵住一颗圆滚滚的光头,出言大声威胁,燃灯大师眉头一皱,手中动作也是一缓。手中有了底牌这些人腰杆一下子就挺了起来,叫嚷着让燃灯大师不要动,同时拦下希大师把江清风从危机边缘救了回来。 那人还点头哈腰向江清风邀功,结果被江清风一巴掌抽在脸上,直接撞墙昏死了过去。江清风吐了口血沫,笑容狰狞走向燃灯大师,冷冷道:“大师果然是宅心仁厚,对这群废物也是心慈仁善,不过你要知道,武林中最忌讳的就是有软肋,大师……得罪了!” 江清风突然一剑刺向燃灯大师小腹,二人距离太近,江清风出手又是毫无征兆,燃灯大师根本避无可避。突然,有一剑似自天外而来,直刺江清风六阳魁首。这一剑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便到得江清风头部不足一尺。 江清风手中“黑域”较长,近距离伤人速度较短兵要慢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这一剑有了可乘之机。 江清风急忙回转长剑,与“兽王”斗在一处,两柄绝世名剑一经交锋就分出了高低,段化平手中“兽王剑”要比“黑域”差了不止一筹,只是段化平武功高出江清风太多,三两下便将江清风逼退。 江清风躲过凌厉剑锋环视四周,还不等他看清楚现状,一掌便又拍向他胸膛,这一掌很是高明只是输在尽力不足,江清风冷笑一声迎出一掌,双掌相接江清风顿感震惊,对方传来的劲力虽然不强但是却能巧妙地化解掉自己的内力,一股股软绵绵的无力感让江清风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 江清风抬头看去,看到的竟然是徐潇那张疯狂的脸。江清风满脸错愕,他很诧异徐潇是怎么活下来的,结果没容他多想,江清风就被人一拳打飞了出去,这一拳威力不大,但让他显的有些狼狈。 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最后江清风突然感到小腹一阵绞痛,身体弯曲一时间直不起腰来。 “蛊毒!怎么可能!”江清风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这边一干人等均是弯腰不起,那些“蛊堂”之人也不例外。第一凌云露出冷笑:“哼,可不止你们这边有人会用蛊。” 他走到几名“蛊堂”弟子身边一阵拳打脚踢:“还敢陷害老子,说!马霑那孙子做了什么!早就看出来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了!” 段化平拦住想要继续出手的徐潇,冷冷说道:“现在我们做笔交易,你把解药交出来,我们也把解药给你们,放你们走。” 徐潇双眼一瞪想要大喊些什么,胖和尚突然出现点住了他的穴道:“不要冲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你报仇的一天。” 徐潇深深呼吸,突然一拳打在江清风腮边,后者直接被打掉一颗牙,徐潇这才恨恨转身离去。 段化平无奈道:“你也知道,你们两个有血海深仇,他打你一颗牙也是在所难免。” 江清风抹掉嘴角鲜血,冷冷盯着徐潇背影说道:“我答应你们,这次我认栽。” 段化平嘿嘿一笑:“痛快!” 二人交换解药,再确认无误过后,解开各自身上蛊毒,江清风扫了一眼,狠狠骂一声“废物”,甩手离去,其余人急忙跟上。 燃灯大师上前一步说道:“多谢各位施主出手相救。” 段化平拱手笑道:“大师客气了,说来惭愧,我们本来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燃灯大师点点头:“贫僧知道,我这就去看看那位病人。” 王云子的病情最终被燃灯大师确诊,虽然他有办法让王云子清醒过来,但是却不能救他的命,王云子的身体,最多再撑两个月。 燃灯大师诊断王云子,转而又对徐潇说道:“你的问题我也了解了,说是心湖崩碎,实则只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将自我封闭,你心中的支柱其实便是你解开了心湖封闭的一部分。现在你的内心就像是一扇合拢的门,只有不断叩响门扉扪心自问,正视自我直面过去,斩断心魔虚妄,只有这样才能恢复你内心的伤痛。”徐潇闻言,若有所思。 两个月过后,风雪交加,王云子在大雄宝殿安详而去,“佛苦寺”僧众念经送行。徐潇站在风雪中缓缓闭眼一动不动,一站便是七天。 阿灵在王云子死后黯然离去,不只去了何处,第一凌云三人也跟随而去。 七天后,一股气浪冲开了徐潇身上的积雪,这一刻徐潇踏入顶尖境界,这一日徐潇心湖再次恢复。 徐潇仰头向天,幽幽感叹:“虽入顶尖又如何?大仇未报心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