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小富婆》 楔子 【楔子】 夏天的夜晚,带着微微凉意。 在这大片树林里,蝉鸣彷佛被放大成了噪音,唧唧声震撼着耳膜。相形之下,赤足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响,显得微弱许多。 但现在她已无暇关注那些。 “呼、呼……”女孩在看不清方向的树林中死命的狂奔着,身上的白色洋装被树枝勾破,柔软的脚掌也被地上的碎石割破,在奔跑的过程中,留下斑斑殷红。 今晚天气其实不错,没什么云,但由于才初三,月儿弯成细牙型,纵然衬着满空星斗,这片茂密的树林里仍显得漆黑。 尽管她在树林里奔跑了好长一段时间,眼睛稍稍适应这样的暗度,脚下仍时不时被枝桠或树根绊着,不用看,光从那不时传来令人抽搐的剧痛,她就可以想象得出自己腿上新添了多少伤口。 只是,就算再痛她也不能停。 若依她平时的体力,肯定早就撑不下去。她旧伤未愈,头上还缠着纱布,是她求生的本能激发了肾上腺素,催促她逃离那犹如牢笼的别墅。 她很清楚,自己只有这次机会,一旦被逮回去,她或许一辈子都逃不了了。 “小梓,你在哪?”身后传来熟悉而温柔的呼唤,“小梓,快出来,别和廷威哥赌气啊--” 那声音让她心慌,没留意到脚下有块隆起的树根,狼狈的摔倒在地。 “啊!”她痛呼了声,却很快咬住唇,就怕泄露自己的行踪。 不怕,她告诉自己,他们没那么大的势力。 只要她这次能幸运逃脱,逃得远远的,台湾这么大,作贼心虚的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将她找回去,你也就可以脱离危险。 “小梓,廷威哥真的很担心你,你快出来好吗?”那温柔好听的男性嗓音听起来确实带着担忧,若不是她已看透他的真面目,或许还真会被骗回去。“我知道你受伤醒来之后一直很不安,可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啊!我发誓我会好好爱你,抚平你心中的恐惧--”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缩在一棵大树后,双手用力捂住耳朵。 他待她的好、他口中的爱语,都是有目的的,他根本不爱她,他爱的是“关梓恬”这三个字所能给予他的名利财富! 过去的她傻傻被骗,但未来的她绝不再重蹈覆辙! 树林很大、夜色很沉,她蜷缩在原处,寻找她的人来来去去搜索着,却始终没能找到她。 待确定追兵远走后,她才重新站起身,用那双伤痕累累的脚,蹒跚的朝树林的另一头走去…… 第一章 杨梅市位于桃园县南部,与新竹县比邻,虽然面积不算大,但由于台铁及台一线皆有经过,勉强算是往来南北的交通要道,境内也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工业区。 虽然处在离大都市不算远的地理位置,杨梅却不是个观光业发达的地方,它有着自己的生活族群及型态特色,多元的地形亦使人口集中在中部的盆地。 这种交通方便、环境还算宜人,却又不会到假日就挤满死观光客的地方,对袁睿纯来说,是个再适合不过的安居之处。 反正他的工作不需要常跑台北,住在这样靠近山区,但也不至于荒郊野外、鸟不生蛋的清幽环境,比繁华的大都市更适合他。 只是,偶尔会有点小不便而已。 女歌手沙哑而慵懒的歌声自音响中传出,环绕在这台lexuslx570的车内空间中,却抚平不了袁睿纯内心的焦躁。 八点多了。他第n次瞄向车上的电子钟,而他还塞在车阵里,离杨梅交流道出口咫尺天涯。 唉?!怎么老是记不住教训,每次都忘记星期五下班时间上高速公路这个大忌,看看现在,他从新竹到杨梅竟塞了这么久?! 男人的指尖不耐的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车阵却仍旧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前移动。 他拧着浓眉,细长的眼微眯,略显单薄的唇紧抿着,明明五官组合相当完美,但此刻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却十足狠厉,若走在路上绝对可以吓哭小孩。 女歌手的声音突然中断,被自动切换成手机的铃声,他瞄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食指在方向盘的某个键轻点了下,接通电话。 “有话快说。”他的声音很冷,因为塞车的不耐,也因为对方打来十之八九都没好事。 “喂,这么凶干么?这是你对伙伴应有的态度哦?”对方的声音立刻透过音响传了出来。 “你第一天认识我?”他立刻吐槽回去,半点面子都不给。合作那么多年,干啥还装模作样。 “唉,别人都说能当袁睿纯的经纪人是我三生有幸,根本不了解我被压榨剥削的实情……”对方似真似假的哀叹起来。 “你若嫌薪水太高,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下张合约的抽成比例……”袁睿纯完全无动于衷,淡淡的反击。在见到前方车阵终于开始加快移动速度后,他眼楮不觉得一亮。 很好,再三公里就能下交流道了。 “欸,袁编剧啊,我又不像你孤家寡人,我上有高堂下有儿女要养,全家就靠我这份收入糊口,你忍心让我因付不出房贷,房屋被法拍而全家人流落街头吗?”袁睿纯虽然讲话毒得要命,但倒是挺大方的,他的作品部部火红,稿酬惊人,他这经纪人光靠抽成荷包就赚得饱饱的,且当年在知晓他的经济状况后,更是主动提高薪水,简单来说,是个面恶心善的人。 经纪人耍宝似的语气惹得袁睿纯又好气又好笑,先前的烦躁情绪此刻倒是消退了不少。 “我在开车,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为避免对方越扯越远,他干脆直接问。 “呵呵,”男子干笑两声,“呃,你还记得‘幸福朝阳’这出电视剧吗?” “程夜礼,我没有得失忆症。”他不禁翻了翻白眼。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可是他手边正在写的剧本,目前才刚播完第二集,一如往常的稳坐星期五八点档的收视冠军。 一点也不意外,这就是他的实力,证明他在台湾火红的程度。 “就……许艾佳觉得李朝晴这角色后面的个性太泼辣,有不少台词和举止有损她的玉女形象,希望能修正--” “泼辣?”袁睿纯听不下去。冷笑打岔,“她耍大牌、一迟到就是一、两个小时,不顺心就对整个剧组甚至导演大吼,还拿指甲油丢助理的行径相比,我觉得李朝晴真是温驯乖巧的小猫咪。” 在他的设定里,女主角李朝晴原先是个千金小姐,家道中落后,变成看似愤世嫉俗、实则是用强悍作风掩饰善良内心的小太妹,她再怎么“恰”也比不上那个女人吧? 许艾佳不过是个自以为是天后的二线女星,虽然有点演技,但这圈子里有演技的实力派大有人在,并不缺她一个,也不知靠跟哪个大老板上床才抢到这角色的。 她嫌他的女主角泼辣,他还嫌她不够格演哩! 程夜礼大大叹了口气,“袁大编剧啊,我们都知道你的女主角是多么温柔善良可人的角色,只是你也晓得,某些人的智商特别低,什么都不懂又爱装懂,你是大编剧,她当然不敢得罪你,只能找导演或其他人出气。当然这事谁理亏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人家被她闹到受不了,可现在换女主角也来不及了,逼不得已只好拜托我和你商量,看能不能委屈你改一改,配合一下她的智商。” “少灌我迷汤了。”袁睿纯咬牙啐道。 程夜礼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懂得怎么说服人了,明知他就这张脸凶了点,顶多再加上讲话不留情……若是许艾佳直接来要求他改剧本,他当然理都不会理,但别人都低声下气来请求了,他哪还有办法假装视而不见? “那袁大编剧,您愿意稍微修正一下之后女主角的台词和部分剧情吗?”程夜礼听出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打蛇随棍上的询问。 “你叫她把有意见的部分整理起来,然后mail给我,我再看情况考虑。”哼,要他改剧本当然可以,就别怪他到时给她那种穿公主装加细高跟鞋在街上被追杀狂奔的戏码。 “okok,没问题,我马上去处理。”得到他的承诺,程夜礼的语调马上轻快起来。 嘿,就说这家伙面恶心善嘛! “没事的话就先这样,我要下高速公路了。”终于见到出口,袁睿纯将方向盘往右转,离开那该死的车阵。 “好的,大人慢走,顺便代我问候少爷小姐们。” “你这佞臣的口吻恶心死了。”他嘴上不留情,却扯开唇角,“甭问候了,我今天还没去喂,它们现在肯定饿疯了,说不定还在心底骂我呢。” “咦?你平常不都五、六点就去喂了吗?”程夜礼诧异的看了看表。 “下午写完剧本才发现饲料没了,特地跑出来买。”结果好死不死就碰上星期五下班时间的拥挤车潮,“不跟你说了,我赶着过去呢!” 要不是只有c卖场有卖这种大包装且质量不错的饲料,而最近的分店又远在新竹,他也不想跑这么远。 “其实让它们饿个一、两天也不会怎样啦……” “你不妨饿饿你家那两只一、两天,看会不会怎么样?”他口中的“那两只”是程夜礼的双胞胎,一男一女,正值五岁,皮得不得了。 “那怎么行我会被我家母老虎给杀了?!”程夜礼当下怪叫。 “我下次会记得跟予芬嫂子说你叫她母老虎。” “喂,你别害我……” 某人大惊,想说些什么力挽狂澜,可惜袁睿纯懒得和他纠缠,直接切断通话。 柔和的音乐再度充斥车内,下了交流道,又开了十来分钟后,他将车驶至某座公园旁停好。 下了车,他打开后车箱取出一大包八公斤重的饲料,拆开包装,将一部分倒进同样放在车箱中的小桶子里,然后提着小桶子走进公园。 “喵~” 才刚踏进公园,便立刻听到熟悉的猫叫声。他转头,看见一只正瞪着自己的花色猫咪。 “抱歉,今天来晚了。”他又继续走了几步,来到平时喂猫的地方,发现那里早已聚集了六、七只野猫。 个个用期盼的目光瞅着他,还有几只是看到他后,才匆匆跑过来的。 “对不起,是我不好,前几天已经发现饲料快见底了,却一直忘了补,今天要来之前才发现没了。”他打开桶子的盖子,倒了些猫饲料在地上,一群饿惨了的猫立刻扑上去。 见猫咪们抢食抢得凶,他走到稍远处,又再倒了点饲料,先前那些较瘦弱抢不到的猫儿马上围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嚼食着。 他瞧着这些埋头猛吃的猫,总是凶神恶煞的表情放柔了许多。 每天到这里喂它们是他的例行公事,就算迫不得已不能来,也一定会请人帮忙喂,所以程夜礼总笑称这些猫是他的少爷小姐。 会来喂这群猫,倒不是为了赢得美名,也清楚凭一己之力其实改变不了什么,他只是在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袁睿纯默默数着今天晚上的“食客”,有些意外发现比平时多了一只,他找了会儿,才发现猫群中有只陌生且充满警戒的白猫。 其实有新的流浪猫加入并没有什么奇特,不过那只白猫颈上却系着一条勒得稍嫌紧的项圈,而它的腹部明显隆起,看来是怀孕了。 这倒是奇了?!他皱眉。 他不是那种喂猫却不顾后果的人,只喂不管的结果,势必会造成猫咪们大量繁殖,且过多的流浪猫也会引起不少问题。 所以,这附近的野猫都被他抓去做过tnr了,意即trap(捕捉)、neuter(结扎)、release(放养),有效地控制猫的数量,也因此周围居民才能容忍他长年喂养这么一大群野猫,不加以干涉。 这只新来的母猫,应该是在别处怀孕后,才辗转流浪至此的吧?它颈上还有项圈……是从家里溜出来,还是被人弃养的? 算了,今天也晚了,先观察个几日,再来想想要如何处置这只新来的猫。 见猫儿们吃得差不多了,他将已空的桶子盖好,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一转身,他就吓到了。 某个穿着白色洋装、一脸惊恐的女孩就站在他身后约莫五公尺处,正怯怯的觑着他。 要不是她脸上那惶然无措的表情,还有地上的影子,他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传说中的阿飘。 顿了几秒,袁睿纯才定下心神,接着目光带了几分好奇的打量起对方。 忽略她的狼狈与脸上的脏污不看,她的长相倒是挺清秀,当然,不能和演艺圈里那些一个比一个娇艳的女星们比,但那双微漾水光的灿眸,让她多了几分独特的灵秀美感。 至于她的穿著……嗯,虽然对名牌完全不感兴趣,不过在这圈子里待久了,他多少有点鉴赏能力。 女孩身上的洋装理应价格不菲,但是如今却像块仅能勉强蔽体的破布,部分蕾丝被扯离布料,软软的垂在一边。裸露在外的小腿、手臂尽是血痕,头上还缠着白纱布,原该整齐梳理的长鬈发此刻乱糟糟的披散的,上头还黏着树叶杂草之类,怎么看怎么狼狈。 其中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她脸上的不安与恐惧,就像那只新来的白猫,让一向不怎么喜欢跟人类相处的他,莫名的对她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怜惜?在意识到自己居然对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女孩产生这样的情绪,袁睿纯心中一惊。 不不不,他的同情心只针对可怜的流浪猫,从不包括麻烦的人类,纵使眼前这女孩看起来很可怜也不例外! 狠下心,不理会那求助的眼神,他提着小桶子,快步朝自己车子走去。 第二章 当他回到车边,把桶子丢进后车箱,准备开车走人,再回头,却发现那女孩竟默默的跟了上来。 只是她没有太靠近,离他和他的车子还有一小段距离,静静的以一种他难以抵抗的哀求目光瞧着他。 “妈的!”对望一会,他不禁低咒一声,试图将视线从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上移开,避免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当他见到那双血迹斑斑的小腿时,同情心再度冒出头。 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就算她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经历,但他们素昧平生,他没必要管他人闲事。 只是想归想,要他现在立刻上车扬长而去--他实在做不到。 “你跟着我做什么?”最后他只好摆出招牌的坏人脸,希望她知难而退。 女孩轻颤了下,却没有被他吓倒,嗫嚅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没地方可以去……” “……”所以勒,她没地方可去关他什么事?袁睿纯瞪了她几秒,掏出手机,“我帮你打一一○。” 虽然疑惑她怎么会莫名的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说无处可去,但既然自己不想蹚浑水,直接把她丢给警方是最省事的做法。 可他才说完话,女孩却忽然一脸害怕,“不--不行!不能找警察,他们会把我带回去?!” 他狐疑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那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孩的表情有几分空茫,在听了他的问话后,眼中突然蓄满泪水,“我……我不知道,我前阵子出了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有人想杀我,谋夺我继承的遗产……我很害怕,只好逃出来……” 靠,这啥故事情节啊?袁睿纯听了,脸不觉黑了大半。 他写过那么多剧本,也很少写这么扯的好不好! 换作平常他早就言词尖酸的驳斥回去,偏偏女孩脸上的恐惧太真实,彷徨无助的模样半点不像伪装,身上的伤也看起来超惨…… 若是为了骗人,应该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凄惨吧? 所以就只剩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撞伤了脑袋,或是有妄想症,说不定还是从哪个疗养院跑出来的;另一种就是她说的是真话。 而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办法把她留在这不管。 “我昨晚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我什么都不记得,很怕去了警局,他们又会把我送回去……”她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身子瑟缩了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他没好气的睨着她,“说不定我会直接把你抓回去给那些人,向他们讨赏呢!” 他晓得自己的脸看起来有多凶恶,特别当他换上这号不耐的表情时,就算她下一秒转身逃跑,他也不意外。 “你不会的,你只是刀子口……”呃,再加上长得凶了点。关梓恬吞口水的同时,在心中默默补充着。“我刚看到你喂那些猫咪的样子,看起来好温柔……你对猫咪们这么好,一定有颗善良的心。” 不知怎的,他竟有种被她看穿的狼狈,为了掩饰,只得故作凶恶的道:“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只是嫌钱太多没地方花,哪里善良了?” 她没说话,只是睁着像无助流浪猫似的眼神望着他。 “shit!”四目对望,无法忽视那样的目光,他再度飙出脏话。 心中的天秤,属于同情心的那端仿佛有颗巨石重重砸下,另一端的理智在瞬间被甩到外层空间。他非常无奈的叹口长气,知道自己接下来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车子驶入邻近山区的某个小区中。 袁睿纯一路上都沉默无言,直到车子在某栋别墅前停了下来,才开口说:“到了,下车吧。” “这是你住的地方?”她看着那豪华的别墅,有点吃惊。 他和家人住吗?不然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未免太奢侈了。 “不是。”他瞧了她一眼,见她表情由讶异转为恍然后,才又补充,“我住隔壁那间。” 她那再度错愕的神情,不知怎的让他恶劣的心情稍稍好转了几分。 袁睿纯按下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哟,稀客欸。”应门的是名大概三十岁左右,长相俊美的男人,一双修长好看的眉挑得老高,“怎么,今天终于想到要来和邻居打交道、培养感情啦?” “找你帮个忙。”不想多废话,他直接指了指身后的女孩。 男人这才发现他身后跟了个人,“喔,这位是?” “路上捡来的。”袁睿纯言简意赅,“她身上一堆大大小小的伤,麻烦你处理一下。” “奇怪,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升起吗?”韩骥啧啧称奇,“你居然会救人……”当他转头重新打量那被“捡”来的女孩,发现她满身是伤,便没心思再逗弄孤僻的邻居。“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快进来,我替你处理,严重的话,说不定还得缝伤口。” 没想到女孩只是怔怔望着他,眼中有着犹豫,最后还是袁睿纯看不下去,出声道:“进去吧,韩骥是医生,虽然人吊儿郎当,但医术勉勉强强还可以,让他看一下。” “喂,什么叫医术勉勉强强还可以?让我这个知名外科医生处理这种小伤口叫大材小用好不好?!”韩骥立刻不满的开口抗议,“还有,小妹妹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你宁可相信这个一脸坏人样的家伙,也不相信我?” 面对他的质问,女孩害怕的缩了缩,随即躲到袁睿纯身后。 韩骥只是抱怨个两句,倒也没再对她的反应表达不满,反而侧过身的让他们进屋。“算了,你们先进来吧,我去拿药箱。” 当韩骥替关梓恬包扎好身上的伤,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原因无他,她身上的伤实在太多,很多又沾上了泥泞,不得不先让她简单洗个澡,再用生理食盐水替她洗净伤口的脏污,再上药包扎。 袁睿纯帮忙清洗伤口时,见她明明很痛却还咬唇忍着,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见惯演艺圈里一个比一个美、却又一个比一个骄纵的女人,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却打从见面开始,就不断让他产生类似同情的情绪--当然,他才不承认自己会为个陌生女孩感到心疼呢! 不过不妙,非常不妙,他觉得不对劲,却又无法厘清此刻纷乱的思绪。 折腾了大半天,她的双腿被裹了一层又一层,才终于将她的伤口大致上都包扎完毕。 “好啦,这样就可以了,记得这两天伤口别碰到水,想洗澡就用毛巾沾湿擦身体,两天后再来换药,顺便看看伤口的复原情况。看起来是没有需要缝合的伤口,但要是复原不佳的话,还是得去医院一趟。”韩骥交代。毕竟他家也只有简单的急救药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有她头上的伤,这几天也要注意有没有头晕恶心之类的情形出现,有的话,千万别拖。” “谢了。”袁睿纯难得对他表示谢意,然后回头对女孩道:“走吧。” 坐在沙发上的关梓恬却红了脸,难为情的开口,“我……没力气走了。” 她抬了抬被包得紧紧的双腿。 包扎成那样不至于影响走路,只是她度过惊惶失措的一天,先前全是靠着毅力才撑下来,现在心情稍微放松后,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哎呀,那可怎么办呢?还是小妹妹你今晚睡我家客厅好了。”见袁睿纯表情阴沉,韩骥立刻接口道。 倒不是他对这女孩有什么意思,纯粹是想逗逗那老摆死人脸给他看的邻居。 然后,他很愉快的发现,效果惊人。 “不用了。”袁睿纯冷冷的道,“我抱她回去就是。” 他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反正也才几步路而已。他如此告诉自己。 只要把她当成那些受伤、需要他帮助的猫咪,只要把她当成猫咪……袁睿纯在弯腰抱起她时,不断说服自己。 可一抱起她,他在心里哀叹。唉,他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过度泛滥的爱心给害死! 当关梓恬睁开眼时,瞪着房间的天花板,一瞬间不晓得自己在哪。 “嘶?!”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身,却扯痛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倒抽口气。 之前的逃亡记忆霎时涌回脑海,她瞪着自己缠满纱布的双腿和双手。她真的安全了吗? 发了好一会呆后,她对于眼前的一切才慢慢有了真实感。 她真的离开关家了!尽管对于未来的事她没有半点把握,但离开关家,就已迈出了第一步。 关梓恬在心底默默为自己打气,接着才掀开棉被准备下床。只是当她不经意望向窗外时,却发现太阳已爬得老高,恐怕已经接近中午。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陌生的地方睡得那么久那么沉。打从前些日子得知那人欲对自己不利后,她就再也无法睡得安稳。 “别怕,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她自我安慰。 虽然双腿还有些发软,但比昨晚好了许多,自己行走已不成问题。关梓恬深深吸了口气,扶墙站起来。她记得最后一次进食是前天晚餐,经过昨天一整日的逃亡奔波,她早饿得头昏眼花。 去找点东西吃好了。 由于身上有伤又饿,她行动迟缓得像个老太婆,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到楼下。 她才一下楼,就闻到淡淡的食物香气。 她好饿好饿哦?! “你终于醒了?”当她好不容易走到厨房,就看到房子的主人正坐在吧台前,桌上放了盘炒饭。 炒饭!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虽然那盘炒饭一看就知道不好吃,切碎混入其中的蔬菜干瘪瘪的,显然是脱过水的,米饭也太湿,黏糊糊得都快看不出形状了,可是饿了快两天的她,哪还会在乎这些。 她晓得这样很不礼貌,屋子的主人还在问她话呢,可她的视线却无法从那盘不好吃的炒饭上移开。 “……你饿了?”袁睿纯本来积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当他看到她那双写满“喂我喂我”的渴望眼神,表情就像每次他带着饲料去喂食那些猫儿的馋样,问题才说出口就变了样。 “可以吗?”她仍一脸期盼的盯着食物。 他还能说什么?袁睿纯将盘子推向她。 “谢谢。”她含糊的道了谢,一坐下,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瞪着那一点也不文雅的吃相,想了想,决定不告诉她,自己刚用那支汤匙吃了两口。 他起身至冰箱拿出一盒冷冻炒面,撕开包装后丢进微波炉。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等待微波的时间,他心思又绕回稍早她还没下来时,他正在想的事。 “还可以。”她简略的答道,很明显不想浪费时间在吃饭以外的事上。 “我想知道……”见炒饭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中,他本来想问有关她的身世,可话出口又莫名的变成了--“你到底多久没吃东西了?” 他是昨晚捡到她的,而现在已经中午,所以她起码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 “大概将近四十小时吧。”她不客气的拿起他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第三章 “……你慢慢吃。”居然比他想象的还久,难怪饿成这个样子。而她这么久没吃东西居然还没晕倒,也是奇迹了-- 他在干么?他明明不喜欢和人往来,可一旦面对她,同情心却像是不要钱似的对她大放送,听她说饿了这么久,又让他心里的郁闷感更沉重了。 见炒面微波好了,他拿出来倒进盘子里,见她正好吃光炒饭,双眼还直勾勾的看着盛着炒面的盘子,袁睿纯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给你。”他将炒面也递了过去。 关梓恬很想客气个两句。毕竟他都还没吃呢!但她实在太饿了,因此没多说什么,换了双筷子就再度低头吃起来,不过这回速度慢了许多。 “昨天兵荒马乱的,我们好像还没自我介绍。我姓袁,袁睿纯,你呢?”他丢了第三包微波食品进微波炉,暗自庆幸看她的模样,这次应该不会再抢他的食物。 她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扬高语调。 她小脸微微一白,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我就说我失忆了嘛!” 关梓恬边说话,边强迫自己镇定。 她说的是真话,却也是谎话。 在经历过被最亲密的人背叛的事之后,她哪还敢再随便信任谁?即使是眼前这个会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流浪猫的男人也一样。 她是单纯,却不是笨蛋,痛过一次就该学乖了,目前她还不想让这男人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的事。 袁睿纯皱眉,开始问起从昨天就困扰着他的疑问,“你到底是怎么失忆的?还有,你昨晚说有人要杀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前阵子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差点死掉,后来命大被救回,但过去的事几乎都忘了……”幸好她逃出关家寻找帮助时就稍微想过说词,她半真半假的把先前的经历说了出来,“我从医院醒来时,有个很温柔的男人陪在我身边,说是我的未婚夫……” 他替她接了下去,“但你后来却无意间发现他接近你只是为了你的钱……唔,说不定你前阵子发生的车祸还是他搞鬼的,他甚至连你的遗书都假造好了,上面写着愿把遗产都留给他这个‘未婚夫’?” “你、你怎么知道?!”她瞠大了眼,错愕极了。 她这番话里虽有三成谎话,但有七成真话,他怎么有办法讲得这么接近事实?只是那个制造车祸的人,得从“未婚夫”改成“未婚夫的女朋友”才是,她的未婚夫本来可是打算等娶了她之后再杀她的。 袁睿纯闻言,比她更无语。“……我乱猜的。” 他当编剧,什么没有,就是想象力特别丰富,而从她惊愕的反应看来,这么老梗的梗怕是真有其事。 “但也未免猜得太准了吧。”她不禁喃喃自语。 “难道你那个未婚夫没告诉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身体微微一震,隔了一会儿才说:“他都叫我小梓……可是我不想叫那个名字。”她咬了咬唇,“那些财产不要也没有关系,我只想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好好的活下来。” 那辛酸卑微的语气,听得袁睿纯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糟糕!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带她回家,他开始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 然而要他就这么把她丢出家门,又做不到…… “你说他叫你小紫……”他想了想,以为是颜色的紫,开口道:“那以后我叫你小蓝好了。” 话说出口,他又愣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随口给了她“那个名字”。 不过……算了,小蓝就小蓝吧! 他对取名字向来没有创意,最常替配角取的名字就是怡君、雅婷之流,主角比较麻烦一点,尤其偶像剧不能太随便,只好拿出中文姓名产生器随便按一按。 换个角度想,反正他本来也就是把她当大只的猫收留,给她这名字还满适合。 关梓恬呆呆看着他,几秒后才意识到他把自己的名字弄错了,但她并不想纠正他,反正只要能摆脱过去,叫什么都好。她因此点了点头。 “唔,我的中午休息时间快过了。”袁睿纯瞄到墙上的时钟,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忙从微波炉里拿出微波好的食物。“昨晚折腾太久,工作没做完,我得先去赶进度了,你慢慢吃,吃完东西先摆着就好,等我傍晚写完稿后再下来收拾。” 说着,他熟练的把午餐倒进第三个盘子,再抓起另一双筷子,匆匆上楼去。 但才刚跨上楼梯,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朝厨房道:“对了,你若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来敲我书房的门,不过,尽量不要比较好。”因为他在写稿时需要安静。 “啊,我……可以留下来吗?”听到他这么说,关梓恬简直受宠若惊。 她还以为他留她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吃午餐已是极限了呢! 毕竟他们非亲非故,昨晚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求助于他。 “不然你还有哪可去?”他直接反问。 虽然他的理智也是千百个不愿意,但依她的处境,他哪还能赶她走? “我不知道……”她沮丧的垂下头。 “你就先留下吧,之后再看怎么办。”算了,捡都捡了,就把她当大只的流浪猫好了,反正都喂了那么多只,多她这只也没差…… 呃,应该吧?他不是很确定的想着。 袁睿纯将新稿写好,又略微修正了许艾佳不满的戏分,将稿件都mail出去,才赫然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下午五点,差不多该去喂猫了。 匆忙收拾好东西,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却在踏上一楼时差点滑倒。 “搞什么?”他及时抓住楼梯扶手才避免摔得四脚朝天,低头却发现自家地板竟一地湿滑,活像淹过水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袁睿纯呆了。 虽然他一投入写作就浑然忘我,但短短一个下午,应该不至于下了场足以淹进他家的豪雨吧? “抱歉抱歉。”充满歉意的柔软嗓音慌慌张张的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出现在视线里的,是某个身上套着他旧t恤的娇柔身影,以不怎么稳健的步伐,笨拙的赶了过来,却又在快跑到他面前时踉跄了一下,“哇”的一声往前扑跌。 袁睿纯本能的伸手捞人-- 嗯,他只能说,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非常的痛。 她的头狠狠撞上他的下颚,害他咬破了舌尖,痛麻的感觉直冲脑门,嘴里充满血腥味,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啊,对不起!”她显然也知道自己将他撞得不轻,连忙抬头想道歉,却又再次“叩”的敲上同个位置。 “……”还好这次他没再咬到舌头,只是下巴很衰的再被撞了一次。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脸仓惶,急得快哭了。 不是故意都可以搞成这样了,她要是故意起来不就可以杀死他了? 袁睿纯很想开口骂个几句,偏偏舌头和下巴都痛得要命,因此他只能缓缓推开她,暂时坐在楼梯上,等待那剧烈的疼痛感消失。 啧,他的下颚恐怕瘀青了吧? “你还好吗?”瞧他脸色难看,她更担心了,“要不要……我去请隔壁的医生来替你看看?” 闻言,袁睿纯立刻用力摇头。 开玩笑,要是被韩骥知道这事,他肯定会被笑个半年以上。 “那……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用力摇头,非常害怕她的“身手”,就怕她做了什么他的下场会更惨。 不过,他倒是指了指地上那摊水,以眼神询问她那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不是很意外的在她脸上看到了心虚的表情。 “那个……我只是想帮忙做点事……” 所以?他还是不懂那一大摊水是怎么出现的。 “我想帮忙擦地板……”却忘了自己手脚都受伤,提着水没走几步就撑不住,结果全泼出来了,她惭愧的将头垂得好低。 他的脸黑了黑,“泥月地泥似爱差地无似爱玻随?”你确定你是在擦地不是在泼水? “什么?”她一脸茫然,听不懂他的话。 “万了(算了)。”袁睿纯捂着脸颊,非常无奈的摆摆手。 他现在已经知道,她的破坏力远比猫强多了,猫最多抓坏家具而已,她的“不小心”都快可以杀人了……唉!自己怎么会捡了个大麻烦回家?他很头痛的想着。 又等了好一阵子,感觉舌头比较不那么痛了,他才慢慢开口,“拜托,以后你什么都别做,我有请钟点女佣,一星期会来打扫两次,你只要别制造出她收拾不了的脏乱就好。” 靠,讲话还是好痛啊! 他拧眉,不经意的又露出那会吓坏小朋友的坏人脸。 “哦,好,对不起。”关梓恬没被他的恐怖脸色吓到,只是愧疚的努力忏悔。 见她这副小可怜模样他叹气,拉起她的双手摊开掌心,看了看。 又白又软又嫩,只有在右手虎口至掌心部分有层薄薄的茧,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但至少可以确定她绝不是善于做家务的人。 这倒印证了她家里真的很有钱,说不定是个名门千金,才会引得某个男人想谋财害命。 她也太呆太笨了,一个男人随便拉她的手,居然不知道要抗拒? 袁睿纯又长叹口气。自昨晚捡到她之后,他叹气的次数已经快超过从前一个月的分量了。 “走吧,该出门了。”他跨过那摊水。他急着去喂猫,懒得花时间清了,大不了撑到明天等钟点女佣来处理。 “出门?做什么?”关梓恬一愣。 “喂猫。”舌头痛得要命的他惜字如金,只吐出两个字。 “哇,好可爱哦!”关梓恬见到那些埋头大吃的猫,惊喜的道。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某只猫,没想到正忙着吃的猫儿却突然抬起头,凶狠的朝她咆哮。 “吓!”她忙收回手,好在猫儿又立刻回头抢食,没心情以猫爪或咬她示威。 “你妨碍它吃东西了。”袁睿纯淡淡的解释。 野猫不似傲娇却又爱讨摸的家猫,野猫有极强的警戒心。虽然这些野猫被他喂了几年,对人类已不再那么戒备,偶尔也肯让他摸几下,但绝对不是在它们饿得发慌、正努力吃东西的时候。 “是哦……”不能摸猫,她有几分失落,视线在颜色各异的猫儿身上游移,最后落在某只行动比较迟缓的灰色虎斑猫身上。“咦,它怎么了?” 她仔细看,才发现那只虎斑猫居然少了只耳朵和眼楮,不觉吓了一跳。 “它叫灰灰,它身上的伤是先前被附近国中的小流氓虐待的。”他很轻描淡写的为她解答,没说那些该死的国中生如何恶作剧的割掉它的耳朵,又拿化学药剂泼瞎它的眼楮。 他总觉得,单纯的她不适合听这种残忍的恶行。 “好可怜哦,一定很痛……”她不舍的想伸手去摸那可怜的猫咪,却又想起先前那只猫如何抗议自己打扰它吃饭,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收回,对着那只猫喃喃低语,“对不起,灰灰,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带你回去,但是我自己现在也寄人篱下,所以恐怕没办法了……” “你想养它?”袁睿纯有点讶异。 第四章 她会同情那只猫的境遇并不奇怪,这是大多数人会有的反应,但是他先前短暂交往过的女人,对伤残的小动物同情归同情,却完全不会想收留。 她们要嘛讨厌猫,嫌猫有味道、毛会沾上衣服,要嘛就是想养高贵的品种,别说像灰灰这样有残缺的猫了,只要没有血统证明、不够漂亮,就算四肢健全的猫,她们也不想要。 她还是第一个说想养灰灰。 “我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说这些啦。”她苦笑了下,“只是觉得它很可怜,需要照顾,少了一只眼楮一只耳朵,在外面生存一定很辛苦吧!”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去洗个手,我们该走了。”他忽然开口。 “这么快啊?”那些猫都还吃不到一半耶。她有些舍不得离开。 “当然,还得去喂另一只猫呢!”他用旁边的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站起身。 “另一只猫?”她也凑过去洗手,并疑惑的抬头望向他。 哪里还有猫啊? “是呀,我昨天捡回家的。”某只很会闯祸的笨猫。 他说着,已拎起小桶子朝停车方向走去。 关梓恬足足呆愣了三秒钟,才知道他在消遣自己,涨红脸追了上去。“喂,你怎么把我比喻成猫?” 她的声音太甜太娇,明明是气急败坏的怒吼,可听起来却像小猫在喵喵叫,走在前头的袁睿纯,很难得的扬起唇角。 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其实捡了她,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的事。 他们并没有立刻去吃晚餐,毕竟她身上还穿着他的旧衣。袁睿纯先带她去买了几套换洗衣物,让她换上其中一件,再带她至附近餐馆用餐。 但不知是否因为星期六晚上的关系,附近几间比较好吃的餐馆竟满满都是人,他们找了三、四家,却都连张两人桌都挤不出来。 “不然……去旁边那个黄昏市场买菜,回家我煮好了。”关梓恬开口。他对她这么好,她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你煮?”他质疑的瞥了她一眼,“算了吧,虽然我很少下厨,但还是希望我家厨房能平安无事。”她连擦个地板都会搞到积水,下厨不把厨房烧了才怪。 “我是认真的啦!”她不满的噘嘴,“我真的很会做菜!” 他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 只是她倒提醒了他可以买菜回去自己料理,虽然麻烦了点,但若只是简单弄点吃的不是问题,反正碗可以留给钟点女佣清洗。 于是他拐了个弯,还真往旁边的黄昏市场走去。 袁睿纯先随便挑了几把青菜,之后又绕到另一个摊子买肉。 老板剁了一些鸡肉,正准备装进塑料袋里给他,不料关梓恬却突然开口。 “等一下,老板,你这肉不太新鲜吧?” 身材壮硕的老板冷冷睇了她一眼,“小女孩懂什么,我老张卖鸡肉一向是现杀现卖,新鲜得很好不好?” 她摇摇头,“这鸡肉看起来松散没有光泽,鸡皮看起来有点干燥,肯定已经放了段时间,不可能是现宰的。” “那我大概拿错了。”老板铁青着脸将那袋鸡肉扔进垃圾桶,“我再切份给你们好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袁睿纯颇为讶异。 他的厨艺非常的不怎样,煮出来的食物只能说不至于毒死人,对于如何挑选新鲜食材他完全不懂。 不过她讲的话听起来就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她为何会懂呢?她不是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也不知道。”关梓恬在他付钱给老板后,接过那袋鸡肉,有几分心虚的干笑两声,“这些观念好像本来就在我脑海里了,像本能一样的反应。” “……是吗?”他若有所思的睨着她。 像本能一样,连失了忆也不会忘记,显然“挑选食材”是过去的她做得非常熟练的事。 不晓得这跟她原来的身份有没有关系?他突然好奇起来。 屋子里飘着浓浓的食物香气。 袁睿纯倚在厨房门边,看着里头那小女人熟练的洗菜、切肉、炒菜、腌肉,久久无法自震惊中回神。 是好奇她的能耐,也是想借此看能不能瞧出一些端倪,所以食材买回来后,他冒着厨房被烧的风险,同意让她下厨--当然,前提是他在旁边看着,如此一来就算不幸出了什么状况,他也能在第一时间救灾。 回来才半个小时,她已经将米洗好放到电饭锅里煮,调制好酱料腌渍处理过的鸡肉,接着还炒了盘高丽菜,另一个炉子上则滚着萝卜排骨汤,此时微微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笨手笨脚连地都不会拖的女人,在厨房里却是如鱼得水般,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充满自信的光芒,再也不像昨天用可怜兮兮的表情,要自己将她捡回家的女孩…… 虽然还没尝过她的手艺,但光看那架式就知道必然不差。 他忽然想起她右手虎口至掌心的茧,现在想想,多半是长年拿菜刀造成的。 但,她才几岁啊? 尽管她并不矮,目测身高应该有一六八左右,可那张娇巧稚嫩的瓜子脸,怎么看都像高中或大学生。 年纪这么小却有这样精湛的厨艺,再加上她那遭人谋杀的诡异遭遇……她到底是什么人? 关梓恬可不知道袁睿纯正怀疑着她的身份,她将高丽菜盛了盘,洗好锅子,重新开火将锅子里的水蒸发,然后倒油。 待锅热后,她才将鱼丢了进去,接着盖上锅盖。 大概在厨房里忙惯了,在等待煎鱼的时间,她顺手拿起煮汤剩下的白萝卜,用那把看似久久才被使用一次的钝水果刀雕刻起来。 没多久,鱼都还没煎好,一只白色的小猫就在她掌中成形。 “给你。”她笑眯眯的将白萝卜小猫递给他。 袁睿纯愣愣的接过了那只精巧可爱的小猫,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而她已掀开锅盖,利落的将鱼翻面。 “时间实在不够,我只能尽量煮些简单的家常菜,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她的语气里有几分遗憾。 而且他家的调味料只有最基本的盐、酱油、醋之类,实在没法调出太精致的口味。 “简单的家常菜?”袁睿纯把玩着手上那只白萝卜小猫,怪异的问:“难不成你还会做满汉全席?” 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居然还真的想了想,“是还记得菜单和几道菜的食谱啦,不过现在有几道菜的主角已经被列为保育类动物,再加上器具、火候什么都挺讲究的,所需人力也很多,在家恐怕做不出来。” 她先前到底是什么身份啊,竟然连满汉全席的菜单都晓得?袁睿纯完全无言以对。 忙碌中的小女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神色的不对劲,依旧将注意力都放在那条鱼身上。 她很喜欢料理,甚至可以说是沉迷,也只有在做料理的时候,她才会庆幸自己是关家人。此刻再进厨房,她的心情自然很好。 鱼很快就煎好了,她装盘后,递给袁睿纯,“把这和高丽菜一起先拿去餐桌放吧,我再弄个宫保鸡丁就好。” 其实最理想的流程是先弄宫保鸡丁,再炒快熟的青菜,否则等费时的宫保鸡丁弄好,其他的菜也半凉了。不过因为鸡肉得腌过,照顺序来实在太耗时,她只得趁着腌肉的空档先炒菜。 这些她没讲,袁睿纯也不甚在意,知道在厨房里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因此乖乖依她的话将菜端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宫保鸡丁弄好了,色香俱全的摆盘挑动着人的食欲,外貌看来无懈可击,剩下的就是味道了。 袁睿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替两人添饭,然后夹了块鸡肉往嘴里塞-- 香麻的滋味在嘴中扩散,搭着软嫩的鸡肉,越是咀嚼越能尝到其中的辣味,但那股辣像团火在口中温温的烧着,却又不过分呛人。 连向来不太吃辣的他都一下便爱上了。 之后,他又尝了另外两道菜。炒高丽菜没有放太多调味,却鲜脆多汁,吃起来甘甜爽口;煎鱼外酥内软,表皮咬起来酥脆,鱼肉却是入口即化。 他从不知道如此简单的家常菜,竟可以弄得比高级餐厅的昂贵料理还美味,令人回味无穷。 这才叫食物啊!以前他吃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儿? “我想……应该不用问你菜合不合胃口了。”关梓恬眨眨眼,看着对面那个扫光食物的男人说。 身为厨师最大的成就感,或许就是见到这种情景吧! “你的厨艺……很棒。”袁睿纯想了很久,却实在是想不出能够确切形容的词汇,最后,他只能非常没有创意的道:“那些所谓的名厨,煮起家常菜也未必比你好吃。” “谢谢。”关梓恬立刻笑眯了眼,很开心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关家过去曾在中国美食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历史甚至可溯及清朝。关家的祖先曾数代是皇家御厨,颇得皇帝赏识。 如今关家产业遍布全球,子孙却凋零得仅存她一人。 关梓恬自幼浸淫在料理的天地中,莫说对于经营事业一窍不通,被保护得太好的她,根本不懂人情世故。 她只在乎料理,却也只懂料理,甚至不晓得自己继承遗产的详细数字。 她两岁开始玩面团,从五岁拿刀开始算,她学做菜至今已过二十一个年头,加上关家的独门秘方与对于子孙的严苛训练,别说什么名厨了,如今世上想找到在传统中式料理上能与她匹敌的人,恐怕很难。 而她脑袋里所记得的,自清代累积传承下来并发扬的各类食谱,其中有不少这世上大概只剩她知道了。 也是她单纯,完全没想到这么做很可能会暴露身份。 “小蓝,你没地方去对吧?”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原本忙着吃的袁睿纯突然抬头望向她。 “呃,”她愣了下,忙道:“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的,毕竟你已经帮了我那么多忙……” 她是不懂人情世故,可也晓得他们只是陌生人,他没有义务为她做那么多,她不该再麻烦他了。 “那你之后打算去哪?” 关梓恬微微一僵,轻声道:“总有地方可以去的……” 天下这么大,总不会无处可去吧?虽然现在的她对于未来该怎么办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想着,不禁有些心酸。 袁睿纯牙一咬,下定了决心,“你若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吧。” “咦?”她错愕的瞪着他。 “我雇你,包吃包住,每个月再另付你薪水。”尝过她的手艺后,冷冻库里那几十包他吃惯的微波食品根本就是垃圾! 他完全无法想象以后还得继续吃那些垃圾生活……不成不成,说什么也得将她留下才行。 “可是……我只会做菜……”关梓恬怔了怔。 若能留在这里当然是最好,一来他人不错,应不至于占她便宜;二来她身上半张证件都没有,想出去外面找工作恐怕很麻烦。但想到自己连擦地都不会,她又觉得很心虚惭愧。 “嗯,只要煮饭就好,除了做菜其他事情都别做。”就算她热心想帮忙,他也不敢让她做其他事,以策安全呐!“我有请钟点女佣,你只要帮我打点三餐……不对,早餐不用了,午餐、晚餐就好。” 第五章 “你真的……愿意雇用我?”她还不太敢相信。 她喜欢做料理,但由于身为关家这代唯一的孩子,过去地位太崇高,还真没想过可以靠替某个人煮饭赚钱。 “你不愿意?”他眯眼觑了她一眼。 她睁圆了眼,忙道:“愿意愿意!” 他肯帮她,她哪有拒绝的道理?自己果然没看错,他真的是大好人!关梓恬开心得不得了。 袁睿纯瞪着那甜美天真的笑容,一度失了神。 他一向不喜欢与人相处,总觉得与人相处太麻烦,如果不是自己种田、养鸡、养鸭那种劳力活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他巴不得能隐居山林。 事实上他现在的生活也算是半隐居了,如今却要让一个女人进驻他美好的隐居生活…… 照理说,话出口他应该要后悔的,却没有。 影响他决定的不仅是因为她精湛的厨艺,或许也包括了那双宛如猫儿般纯净的灿眸。 她常让他想到猫。 袁睿纯甩开心中的疑惑,坚定的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告诉自己,雇用她,只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已。 她的意识犹如浮萍,在水中载浮载沉、随波逐流;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偶然一阵微风拂来,将浮萍吹进了某个场景,既熟悉又似遥远,她仿佛隔了层薄纱,困惑地瞧着那朦胧的画面-- 那是个阴雨的午后。 乌云黑压压的布满天空,雨水像是用倒的,打落庭院中不少枝叶,地上一片狼藉。 不过关梓恬并没有被坏天气影响,她仍在厨房里忙碌,心情雀跃无比。 因为今天是爸妈归国的日子。 打着清代御厨名号的“关家酒楼”分店遍布全球,几乎可说是高级中式料理的代名词。 这样的成就是整个家族共同努力打拼出来的,然而这几十年来,关家却像被诅咒似的,老一辈大多无后,年轻一辈的又早死,三年前大伯父过世后,原本子孙繁茂的关家竟只剩下她和父亲。 也因此父母肩上的担子极重,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国外奔波,视察各国分店的情形,难得回台湾一趟。 她等了数个月,好不容易盼到父母回来,打算做一桌丰盛的料理,让他们尝尝她这阵子的研究成果。 关梓恬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开心准备食材,直到管家脸色凝重的走进厨房,对她说了句-- “小姐,有件很不幸的事要告诉您。” “嘎?”她愣愣看着管家,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何那样严肃。 管家却不给她思索的机会,沉重的开口,“先生和夫人搭乘的飞机,意外坠毁了。” 她闻言僵在原地,手中还拿着菜刀,却无法反应,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崩塌,碎裂成片…… 身边场景一换,关梓恬发现自己木然的跪在父母的灵堂前。 其实,她跪的那两具棺木都是空的。 从高空中摔下来,所有人都随着机身的燃烧被大火吞噬,连尸体都找不到。 自从得知父母罹难的消息,她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不是身边还有在关家工作多年的管家、佣仆们打点一切,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整个人,从脚尖至头发末梢,都是麻木而无知觉的,只能像个被细线操控的木偶,非得有人拨弄提点,她才有办法动。 “小梓,别难过了,关叔叔他们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不会心安的。”某个年轻男人温柔的拥住她,低声安慰。 那是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他们交情还算不错,但也说不上什么情深意重,她甚至不觉得他们有交往过。 然而,这次处理她父母的后事,他显得格外积极,不但主动替她打点丧礼上的事,更始终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她太伤心,脑袋没办法想太多,只是很感激他这次的帮助与陪伴。 压抑了太久,她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捉住一根救命的浮木,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紧紧抱住他,抽噎哭泣。 “呜……廷威哥,为什么他们就这样丢下我?是不是我不够乖,上天生气了,才要把爸妈都带走?”她在男人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关梓恬伤心而困惑的看着记忆里的画面重演。 她明知道这是场恶梦,只要醒了心就不会再这么痛,偏偏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任由那排山倒海的绝望将自己淹没吞噬。 “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么善良可爱,没人舍得生你的气,况且你还有我啊。” 男人温言安慰,“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哭声暂时停歇,她抬眼瞧他,怯怯的问:“廷威哥……会一直陪我?” 她是关家这代唯一的孩子,从小就被保护得极好,像朵被种植在温室里的娇嫩花朵,无法承受任何日晒雨淋。 如今骤失双亲,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令她格外想要有一个人……谁都好,只要那个人能温柔的陪在她身边,永远陪着她、不离不弃。 所以,当有个男人温柔的在她耳边说“小梓,嫁给我好吗?”时,她的泪掉得更凶。 关梓恬完全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胡乱的点头。 不!她知道,她只是不要一个人,一个人太寂寞,她好害怕那种被孤单吞没的感觉…… 脚下一晃,关梓恬身旁的景色又变了。 她眨眼观察了下四周,这是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房间。 墙上的时钟指着半夜一点,她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突然很想喝水。 她坐起身,正好对上镜子里苍白纤弱的自己。 头上缠着纱布,全身素白,只有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只发亮的钻戒…… 她想起来了,前几天她出车祸,失去所有记忆。 大家都说,肇事逃逸的车主摆明要置她于死地,速度极快的朝她撞来。但她命大,除了头部受到重击外,其他都只是小伤。 廷威哥……嗯,那个她在医院清醒后,第一个见到的男人,他自称是她的未婚夫,很关心她的伤势。 她对他的感觉不像是情侣,甚至有些生疏,不过他有人证、物证,她的管家、她家的佣仆都证实他们已订婚,而她手上也戴着与他同款的对戒。 所以,应该是真的吧? 他们还说,她和廷威哥约定好赶在她父母百日之内完婚。尽管她失了忆,大家仍希望婚礼可以如期举行,否则再来要守孝,得三年后才能结婚。 他们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三年。 奇怪的是,廷威哥她很陌生,但是管家和其他佣仆却给她一种温暖亲切、像家人一样的感觉,她不希望他们为她伤心担忧。因此,尽管对廷威哥谈不上喜不喜欢,她还是决定照大家的期望,嫁给他。 轻轻打开房门,她想去楼下倒杯水。 然而当她走至楼梯口,却发现楼下的灯居然还亮着,不觉顿住脚步。 同时,她听见了某种声音。 “啊……啊……”女人放浪的娇吟回荡在空气中,“廷威,你好棒……” 关梓恬困惑的蹙眉,她不明白楼下发生了什么事,却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她认出那女人的声音,知道她叫小梅,是家中的佣仆之一,可一般仆佣在晚上十点前就该离开主屋,怎么会大半夜的还待在楼下,嘴里还喊廷威哥的名字? “哦,宝贝,我爱你--”熟悉的男声随即响起,解了她部分疑惑。 只是,她更迷惘了。 廷威哥这阵子都住在关家,好方便替她打点一切,可为何这两人竟大半夜的待在她家客厅里? 过了好一会儿,那淫秽的呻吟声终于停止,只剩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还不是要娶关梓恬那个白痴?”过了好一会儿,小梅终于开口,语气听起来颇酸。 关梓恬?那不是自己的名字吗?站在楼梯口的她,困惑的想着。所以,小梅说她……是白痴? 管家不是一直告诉她,她是他们大家最敬爱、最温柔善良的小姐吗?为什么小梅会用这样轻蔑的口吻说她? “宝贝,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权宜之计。”男人边喘息边道:“你也未免太心急了,我都还没娶她呢,你居然就想开车撞死她,差点就弄巧成拙,幸好她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怕什么?她的遗嘱都伪造好了,到时这些财产还不都是你的,不结婚也没差呀!” “那总是不保险,等我娶了她,关家的钱不就更名正言顺的到我们手上,而且结婚之后,还怕没机会弄死她吗?” “我是怕你娶了她之后,有了新人就忘旧人呐……” “我要爱当然是爱宝贝你啊,谁会喜欢那个除了钱之外,既没身材又没脑袋的白痴?”陈廷威轻笑着,“你就先忍忍吧,结婚不过就是个仪式而已,不代表任何意义。” 愣愣听着两人的对话,关梓恬的头却像是突然被千万根针扎入,疼得像是快要爆炸,不得不伸手捧住。 好痛! 真的好痛! 她痛苦的蹲下身,眼泪飙出眼眶…… 一幕幕画面如电影场景般在脑中浮现,飞快的闪着。 她想起所有事了。 想起双亲的死亡、想起他在灵堂的陪伴与求婚,更想起……当初那个开车撞她的人。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 是了,就是她! 在车子撞上她的瞬间,她清楚看到驾驶座上小梅那张狰狞的面孔。 关梓恬猛地自床上惊坐起身,背后衣衫早被冷汗浸透。 她直觉的望向床头的闹钟,发现还有十分钟才六点,那是她平时起床的时间。 不过此刻她早没了睡意,穿着被汗浸湿的睡衣,接触到棉被外偏低的温度,令她打了个冷颤。 低头看向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她大口的喘息着,却无法平复心中的恐惧与震撼。 那是梦,却也不是梦,而是不久前所发生过的事实。 而最后那一幕……明明是两个多星期前的事了,她却几乎还夜夜梦到。 “不要怕,都过去了……”她闭上了眼,冰凉的指掌收握成拳,喃喃的自我安慰。 她已经离开那里,那些人再也无法伤害她了。 关梓恬已死在那场车祸里,现在的她,是失去记忆的小蓝。 花了点时间做好心理建设后,她才将视线调至窗外。 昨晚刚下过雨,早晨的天空格外晴朗,看着窗外赏心悦目的一片翠绿,她沉重的心情好转了几分。 她轻巧的下了床,一如往常梳洗过后,换了件衣服,便下楼准备早餐。 尽管最初袁睿纯只要求她煮午、晚餐,但由于对他心怀感激,关梓恬巴不得能为他做更多事,自是揽下了早餐工作,悉心为他烹调三餐。 袁睿纯劝了她几次发现无效后,就彻底放弃了--没办法,他实在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 她在厨房内一面将头发扎成马尾,一面看着冰箱上贴的菜单,上头列着一星期的三餐内容。 嗯,今天早上要煮的是生滚鱼片粥。 她首先将草鱼自冷冻库拿出,隔着包装放进微温的水里解冻,接着洗米,并将米泡在水里,再来就是切姜丝和葱花。 煮粥其实很费功夫,泡米和把鱼解冻都得花上一段时间,幸好袁睿纯往往在八点半左右下楼吃早餐,她才能悠哉的六点起床煮粥。 第六章 等待的期间,她开门至信箱拿了报纸,仔细自第一页翻至最后一页,再次确认并没有自己失踪的新闻。 她咬住下唇,微微蹙眉。 都两个多星期了,关家的人打算把这消息封锁多久? 她再不问世事,也知自己身份特殊,正常情况说来,不该半点风声都无。像之前她父母过世时,报纸头条就登得超大。 那么,是谁主张把消息瞒下来,廷威哥?还是老管家?甚至……小姑丈? 他们又有什么阴谋吗?关梓恬苦涩一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廷威哥给她的冲击,让她怀疑起所有人来,现在的她,哪个关家人都不信。 又坐了会儿,眼见时间差不多,她才进厨房做接下来的料理程序。 将米沥干,拌了点油后先搁在一旁,然后取了个锅子装水。 由于袁睿纯喜欢吃浓稠一点的粥,所以她的水放得比平时少,在把装了水的锅子放在瓦斯炉上以大火滚开后,才将拌了油的米搁入。 这是个小技巧,水滚开后再放米,可以维持米粒的饱满完整,不至于龟裂变糊。 待水再次滚开,她转成小火,转身处理鱼片。五十分钟后,她再度转大火,将鱼片和调味料等放进锅里滚,然后看了看时间,刚好八点半。 她关掉火,脱掉围裙,开始摆放碗筷,没想到电铃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谁这么早啊?”关梓恬微愣,有些疑惑。 在这里住下后,她才发现屋主有多孤僻,几乎没有访客。这阵子除了袁睿纯请的钟点女佣外,还不曾有人来按过门铃,连挂号信件都是别墅小区警卫室代收的。 打扫的阿姨昨天才来过,照理说应该要后天才会再来啊,那会是谁呢? 她犹在迟疑,不知该不该擅自开门,外边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门铃叮咚叮咚按个不停,眼见楼上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得硬着头皮去应门。 门外是两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其中一名年纪看起来较大,但保养得宜,她估算不出真正年龄……大概介于四十五至五十岁之间吧? 另一位则年轻许多,应该只有二十六、七岁,总之不到三十,身材高挑纤细,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得算漂亮。 即使对名牌完全不在行的,也看得出她们身上的行头,无论是身上的衣服首饰,还是皮包、鞋子,皆价值不菲。 这样的两个女人,一大早的跑来做什么? 两名访客显然也没料到开门的会是个女生,均是一愣,三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是关梓恬先开了口,“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那年轻的女人打断。 “你是谁?怎么会在睿纯家里?”她的语气咄咄逼人。 关梓恬被她盛气凌人的眼神扎了下,胸口没来由升起惊慌,怯怯的退了一步,“呃,你们找袁先生吗?但他可能还没起来……” “都几点了,还没起床?”较年长的妇人立刻皱眉。 “我们自己去叫他。”年轻女人一把推开她,直接朝屋内走去。 关梓恬被推得踉跄后退了几步,“等等,请问你们是……”她立刻担心的跟上前,怕自己放了不该进的人进屋。 可那两个女人根本不理她。 “怎么有人一大早就扰人清梦?”就在此时,透着几许不悦的低沉嗓音冷冷响起。 关梓恬抬头一看,见袁睿纯站在楼梯间,正一脸淡漠的睨着那两个女人。 “睿纯!”年轻女人一看到他,立刻扬起笑容,变脸速度之快。“我们是特地来找你的!” 袁睿纯却只看了她一眼后就将视线转开,朝着关梓恬问:“早餐吃什么?” “咦?”她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今、今天是生滚鱼片粥。”他们认识,他这样忽略客人好吗? “去拿来吧。”他一面说着,一面走下楼,完全忽略两个不速之客。 “哦,好。”想想别乱管闲事比较好,她点点头,赶忙进厨房替他盛粥。 年轻女人不甘心被他漠视,又开口道:“睿纯……” 他终于正眼瞧向她,只不过开口说的却是--“劳驾两位特地跑这趟真是不敢当,要走的时候请记得帮我带上门。”毫不客气下逐客令。 “袁睿纯,这是你对自己母亲该有的态度吗?!”妇人终于启口,一出口就是指责。 正端着粥走出来的关梓恬,因那句话吃惊得手抖了下,差点让粥洒出来。 母亲?她是他母亲?她诧异的望向对方,实在找不出她与袁睿纯相似之处。 袁睿纯轻轻扯动唇角,“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知道你们的意图,你们也知道我的答案,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说完,他从关梓恬手中接过早餐,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口。 啊,人间美味也不过如此!要不是粥还烫着,他肯定三两口解决它。 “你--”见儿子完全未将自己给放在眼底,黄美兰脸色一沉,“你任性够了吧?当年你说要当编剧,我们已放任你在外头逍遥这么多年了,现在该是你回来担起责任的时候了,不管是婚姻或事业,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责任和交代?”袁睿纯冷冷勾唇,“您搞错了吧,我可从来没同意过。当初我是靠自己的本事进了这圈子,没动用袁家半分力量,现在也不打算离开。您所谓的放任,只是因为您操控不了我,以前是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改变,你们还是趁早死心,别再想逼着我结婚或是接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业了。” 黄美兰当下被他气得不轻,“你说这什么话?你可是袁家独子,你不接手,难道要将你爸的事业拱手让人?” “那种东西,谁要就拿去!”袁睿纯懒懒的回道,一点都不在乎。 “你、你……” “小蓝,粥还有没有多的?”他忽然问向自己新聘的小厨子。 正不知所措看着他们母子俩剑拔弩张的情况,突然被点名的关梓恬吓了一跳,“嘎?有……我有多煮……” “那再盛碗过来搁着放凉。”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吃真不过瘾。 “哦,好。”她乖乖进厨房替他再盛一碗。 “睿纯,那女孩……是你的新女友吗?”年轻女人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可先警告你哦,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我是绝不会让她进袁家大门的,我唯一承认的儿媳只有雅莉。”黄美兰马上接腔。 殊不知她强硬的态度反倒更引起袁睿纯的反感。 他和小蓝虽然同住一屋檐下,却是清清白白,啥事都没发生,但他厌恶母亲和那女人的态度,因此不屑的轻笑,故意的说:“你以为我还在乎你怎么想吗?你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怎样,我爱娶谁便娶谁,你想怎么阻止?” 她根本没有和他谈判的筹码。 “好了,睿纯、袁妈妈,你们别为了我吵架--”方雅莉柔声劝说。 “你想太多了,方小姐。”袁睿纯皮笑肉不笑的打岔,“你没那么重要。”他们母子八百年前就不和了,不关她这路人甲的事。 方雅莉没想到会被他如此毫不留情的奚落,瞬间白了脸,更加认定他和关梓恬有男女关系。 当她看到端着粥走出来的关梓恬时,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用力握住她的手,“妹妹,你把睿纯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 “呃?什么?”关梓恬被她莫名其妙的行动惊了下,碗里的汤汤水水因为对方的晃动而洒了出来,直接泼在手上,“啊!好烫……放、放开我……”她急着想把在肌肤上的粥给弄掉。 方雅莉眼神突转凌厉,非但不放手,反而摇动得更厉害,“那你愿意答应离开睿纯吗?拜托,我爱他好久了,没他我会死!” 关梓恬哪顾得了听她说什么,只急着想抽手。 “方雅莉你闹够没?”见关梓恬被热粥泼到,一股疼痛感在胸口炸开,袁睿纯气急败坏的走上前,一把推开方雅莉,关心的询问,“你有没有怎样?” 他在意的自然是小蓝,方雅莉从来就不在他的在意范围之内。 瞧她白嫩的手都被烫红了,那伤仿佛烙在他心头上,令他焦躁莫名,心中也更恼方雅莉。 她被方雅莉的疯狂举动吓坏了。关梓恬怯怯的道:“很烫……” 袁睿纯夺过她手中已洒出半碗的粥,“快去冲水。” 心有余悸的她慌张点头,转身去冲冷水。 “睿纯……”方雅莉嫉妒那黄毛丫头夺走了心上人的注意力,不甘的出声。 他却转过头,狠狠丢下一句--“滚,别再出现在我家!” “你的手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袁睿纯面色凝重的瞪着那双原本白皙无瑕的小手,上头未褪去的红痕怎么看怎么碍眼。 打从见到那两个女人起,他眉间的皱折就不曾舒展过,此刻抓着她的手反反复覆看着不肯放,连美味的粥也转移不了他的注意力。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关梓恬嗫嚅着,面对他过于关切的询问,她羞赧得想收回自己的手。 不知怎的,当双手被他握住,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心上爬呀爬的,惹得她心慌意乱。 “确定?可别到时出了状况,反过来指控我虐待劳工。” 她被他故作凶恶的表情逗笑了,“真的没事了,放心。” 袁睿纯沉默了会儿,才道:“抱歉,家丑。” 他难得对人感到歉疚与几分心疼,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被烫伤。 只是,他何时也会对人产生心疼之类的情绪了? “那不关你的事啦!”她有些无措,很意外他会向自己道歉,“不过……刚刚那位真的是令堂?” “不像?”他讽刺的勾唇反问。看了看她的伤势,他还是不放心,翻箱倒柜的找到药。 “是不像……啊,这……我自己来就好。”见他想替自己上药,想到他的手会抚摸她的,她莫名红了脸。 可他没理会她,径自挤了点以前从欧洲带回来的乳白色蜂胶药膏,在她红肿的手上细细涂抹起来,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 “我和她怎么会不像?旁人都说我把她的刻薄学了八九成呢!”他冷笑道,语气表情与手上温柔的动作形成强烈反差。 “刻薄?有吗?我觉得你人很好啊。”她眨了眨眼。呃,对刚才的年轻女人是有点啦。 “人很好?”袁睿纯睨了她一眼,“你失了忆,连脑袋都糊涂啦?” 他从不觉得自己可以跟“人很好”扯上关系,连和他勉强算交情不错的程夜礼也常说他难搞。 依他平时的表现来看,这是事实,他也不介意,难搞就难搞吧!只要他的剧本能卖,其他的他才懒得理会。 关梓恬歪头瞧着他,很认真道:“你每天跑那么远去喂那些猫咪,风雨无阻,还帮它们结扎……一般人很少有这份爱心和耐心,而且你还收留了我……” “你也太天真了,这算什么好人?”他闻言嗤笑,“我喂猫只是因为我喜欢,那是我的兴趣,它们不过刚好得利;而带猫去结扎,纯粹是不想它们生太多造成我的困扰。” 第七章 “至于你,我先前说过我们是主雇关系,要不是你的烹饪技术好,我也不会聘你,说起来能用月薪三万多请到像你这样的厨子,一天三餐,月休四天,还是我赚到。光凭这几点你要说我是好人,太没说服力。” “不是那样的。”她用力摇头,看着自个儿被他上了药的双手说:“我知道不是,你只是……不习惯直接表达情绪而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承认,但我晓得其实你有颗很温柔的心。” 在经历过丧亲、被未婚夫背叛后,她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相信什么,除了他。 她知道自己可以相信这个不知她身份、不求回报,只是默默帮助她的男人。 袁睿纯拧眉,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有种被看穿的狼狈。 他直觉的又摆出那张坏人脸想吓她,没想到女孩却像没看到似的,仍睁着一双晶亮的黑眸瞅着他,神情百般信赖--就像那些猫儿,害他想撂几句狠话“挽回形象”却说不出口。 “……你早晚会被卖了还帮人数钞票!”他最后只能很不爽的嘀咕了句。 不过,为什么当她这样看着自己时,他心中却有种微微热涨而酥麻的感觉呢? 明明很讨厌人家把自己和“善良”划上等号,但为何当说的人是她时,他竟没来由的感到……喜悦? 见鬼了,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其实她也算被卖过啊!关梓恬不觉自嘲的苦笑。 她吸了口气平复情绪才道:“好吧,我只是想说,虽然令堂的态度不是很好,但她毕竟是你母亲--” 没想到她才起了头,就被迅速打断。 “停,如果你想劝我和那女人休战,只是白费唇舌。”他倏地冷下脸,“刚才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一天不回去接老头的事业,她一天不甘心。”但他从不打算接手袁家的事业,现在的工作很好,他喜欢。 关梓恬听了他的话,再回想起刚才袁夫人的态度,轻轻叹息。“抱歉,似乎是我多事了,我刚刚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因为我爸妈都已经不在世上,就算想见也见不到,才觉得你不能和令堂和平相处很可惜……我常在想,如果还有机会看到我爸妈,一定要加倍孝顺他们……”然而这种事只能想想,不可能发生。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说:“其实你也没错,每个人想法不同、经历过的事不一样,我不该任意把自己的想法套用在你身上。” 她的爸妈终究不是他的爸妈,她父母疼她,不代表他父母也疼他。至少袁夫人对儿子的态度……她不予苟同。 他会有那样的反应,或许有他的原因,她不该自以为是的劝他。 袁睿纯听了感到有点意外。 通常劝他修补与母亲关系的人,都会讲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类的大道理,要他多加忍耐、尽量顺着母亲的意思等等,惹得他更加心烦。 他听了总是想,那些人懂个屁!难道外人会比他更清楚他们母子的相处情形? 他已经是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他太了解自己,也了解母亲,他们的价值观相差太大,老死不相往来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和她分享那些埋藏多年的心事,所幸理智最后仍冒出头,提醒他与小蓝不过认识几星期,对她说这些,恐怕是交浅言深了。 因此他只是轻咳道:“总之,我的事你就不用替我烦恼了,只要按时帮我准备三餐。” 关梓恬再迟钝,也听得出他特地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墙,在心底隔出不让她触碰的角落。 她突然有几分失落,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失落。 他们本来就没那么熟不是吗?他没道理要把心事让她知道,那么她又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摇头甩去异样的心思,她起身朝他挤出一抹微笑,“谢谢你替我上药,我没事了,先回厨房看有什么需要忙的,你也快去忙你的工作吧。”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她便匆匆溜进厨房。 袁睿纯瞪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向来明明是将所有人拒于心门之外,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何以看见她勉强挤出一抹笑、仓惶逃离,他却觉得很歉疚? 纽约 “总经理,本家的人来电,说有要事想和您谈。” 公司高层会议进行当中,总经理秘书硬着头皮敲门打扰。 他知道这场会议的重要性,这几年公司大股东一个个过世,对于公司的冲击不可谓不小,今天的会议就是要讨论因应之道,他不该打扰。 只是总经理曾说过,凡事仍以本家优先,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先冲回去为他们顶着,所以尽管关家的佣仆话说得不清不楚,他也不敢怠慢。 身为总经理的刘昊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道:“知道了,我去接。”接着他回头向众主管点头致歉,便匆匆出了会议室。 对他来说,再重要的会议也比不上那通电话。 “关家不是听说就只剩那个女孩了吗?”刘昊扬才踏出会议室,其他人就开始谈论起来。 “是啊,那女孩才二十六岁,据说继承了所有关家的财产,当然也包括了酒楼的大半股份--” “唉,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能做什么事,还不都是总经理一个人撑着?” “她能放手让总经理继续做事,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就是说啊--” 刘昊扬隐约听见了他们的话,此刻却无心理会,他急着回到办公室内,接起电话,“我是刘昊扬。” 关家就只剩梓恬了,是她找他吗? 当初她父母的去世带给她不小的打击,前阵子又出了车祸,若非董事会里就剩他这半个关家人,公司需要他坐镇,实在抽不了身,否则他真该回去探望、陪伴她才是。 算算上一次和梓恬通电话,都已经是两个多星期前的事了,那是她结婚的前一天,他特地打电话向她道贺。 这样看来,他对她还真是疏忽了。 “姑爷啊,我是关家的李福。”电话那头的是个听来苍老的声音。 关家是历史悠久的世家,因此下人仍沿用古老的称谓。 刘昊扬怔了下,不是关梓恬,他的语气便冷淡了许多。“原来是李管家,家里有什么事吗?” 李福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姑爷,我有愧您和少爷的托付啊……” 那语气令刘昊扬心头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追问:“什么意思?梓恬怎么了吗?” “对不起,姑爷,小小姐不见了……” “你说……梓恬不见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依关梓恬的身份,刘昊扬直觉的想到绑架,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事……” “我有没有听错?她半个月前失踪,你竟然现在才通知我?!”刘昊扬气得提高语调,“李管家,你也在关家待了几十年了,怎么这样做事?” 半个月!他们居然放任梓恬失踪了半个月,没报警也没告知他?! “我也想尽早通知姑爷,可小小姐的未婚夫却说,若泄露小小姐失踪的消息,恐怕会对公司又造成负面影响,前阵子少爷和少夫人坠机身亡,已对公司造成了重创,因此才想先把消息压下,他不同意我通知您,也不同意我报警,说悄悄寻人就好……没想到小小姐竟像人间蒸发似的,找了半个月都找不着……” “等等,你说未婚夫……”刘昊扬拧眉,突然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他们没结婚?” 明明梓恬结婚前一天,他还和她通过电话呀? “呃,是的,小小姐是在结婚前一天失踪的,所以也还未登记……” 刘昊扬听着老管家的话,尽管内心焦急万分,脑中却飞快的思索着。 梓恬的未婚夫陈廷威他是认识的,但只匆匆见过几次面,并不熟识。 他原不赞成梓恬这么仓促的嫁人,但又了解失去父母对她而言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想想既然对方是她的青梅竹马,那两人算熟识,有个人陪在她身边也好,因此当初对于梓恬想在父母百日之内低调登记结婚一事,他没管太多。 只是这位未婚夫处理事情的方法,他实在无法苟同! “公司难道会比梓恬的安危重要吗?那小子在想什么?”他烦躁的道:“现在好了,梓恬都已失踪半个月,上哪去找人?”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小小姐,辜负您和少爷夫人……”老管家颇感愧疚。 “算了,现在讲这些也无济于事。”刘昊扬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才张开眼,“你们继续找人,我马上回台湾。” 这事交给谁他都不放心,他要亲自监督。 “姑爷,这样不大好吧?”李福有些迟疑,他虽想从姑爷这得到意见和帮助,却没想过要他回台,“公司还需要您啊!” 小小姐不见了,他亦是着急又歉疚,但他也知道关家企业现在全靠姑爷撑着,姑爷岂能随便走开? “公司亏损了,花个几年总能补回来,若梓恬出了什么事,我死了之后如何向卿卿交代?”刘昊扬话中带着几分苦涩,语气却是坚定的。 他年纪轻轻就进入关家企业,从基层做起,没有任何背景,后来因积极进取而得到关老爷子的赏识,最后甚至将宝贝女儿关卿卿嫁给他。 许多人嫉妒他的好运,在背后说他刘昊扬能够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巴结岳父与讨好妻子而来,但他和卿卿是真心相爱,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且连带也疼着她视如妹妹的梓恬。 卿卿,他挚爱的亡妻,在辈分上虽与梓恬是姑侄,但两人仅相差三岁,从小感情就好,反而像一对姐妹。 卿卿临终前,他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关家人,特别是梓恬。如今梓恬失踪,他哪还有心情打理公司的事? 李福明白他对公司的重要性,犹豫了会儿还是道:“姑爷,这事还是交给我们处理吧,您回来了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交给你们处理?你们若是处理得好,梓恬又怎么会失踪这么久?”他冷声驳斥,“不用劝我了,总之我今天会把公司的事交代下去,明天回台湾。” 不管是为了卿卿还是为了关家,或是为了公司,他都得在一切还来得及前,找回梓恬! 早上九点多,收拾完碗筷后,关梓恬就迫不及待的从后门跑到了院子里。 这别墅的庭院虽然没法和关家的相比,但也不小了,前头庭院还有经设计修整过,但在外人看不到的后院,就只简单的植了草皮。 上个星期,她觉得每天只煮三餐实在太无聊,鼓起勇气和袁睿纯打商量,希望他将后院交给她打理。 一开始他戒慎恐惧,生怕她又闯出什么祸来,最后是她好说歹说、再三保证自己有种植过蔬菜的经验,不至于毁了庭院,他才勉强同意。 “哇,发芽了!”见到嫩绿的芽自土壤中冒出,关梓恬兴奋的奔上前。 虽然说种下去的菜还得再一阵子才能收成,不过她仍然很开心。 她一共种了空心菜、小白菜和地瓜叶三种,本来还想种其他,但袁睿纯却叫她别太贪心,最后就选了这三种好种的。 第八章 “没想到小妹妹居然还住在这啊,真是令人意外呢。” 低柔好听的男声忽地响起,让关梓恬直觉的抬起头,望向那站在两户相连围墙外的男人。 “啊,韩先生!”见是先前替她包扎的邻居医生,她连忙向对方打招呼,“今天怎么在家,不用上班吗?” 再怎么说对方曾帮过她,而且还是袁睿纯的好友--当然,袁睿纯是不会承认这点的--她自然不能漠视。 “我今天轮休。”韩骥好奇的打量她,“你的伤还好吧?” “嗯,都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你。”关梓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倒也不是怕他或什么,只是她本来就不擅长交际,前两次去找韩骥上药,都有袁睿纯陪着,而今天只剩自己一人,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韩骥并不以为意,他倒是对她充满了兴趣。 “没想到你可以在那个坏人脸的家伙家待这么久。”他禁不住啧啧称奇,“他那张脸跟坏脾气可没几个人受得了的。” “袁先生不是坏人,他人不凶,对我也很好。”明知道是开玩笑,听他这么说袁睿纯,关梓恬陡地蹙起秀眉。 若不是袁睿纯,她现在还不知道会流落到哪儿呢!对他,她有满满的感激。 咦?韩骥挑眉。啧啧,没想到小妹妹这么维护睿纯,这可有意思了。 “可你不觉得他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吗?”他故意问道。 正常人见到他都是这种想法吧?他凶恶、孤僻、讲话毒、严厉……偏偏才华洋溢,让人又爱又恨。 “一点都不觉得。”关梓恬不喜欢他这么说,态度也冷了下来。 她本来对韩骥还有几分感激,但他说了袁睿纯的坏话,她马上决定将他从“自己人”的小圈圈里划出去。 关梓恬不是会掩饰情绪的人,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如今既然看韩骥不顺眼,就不打算和他多说话,转身打算回屋里。 “小妹妹,你口口声声说他好,你又对睿纯了解多少?”韩骥轻笑出声唤住她的脚步,“我想,他应该很少对你说什么吧!” 她绷着脸道:“不关你的事。” 袁睿纯的事她确实知道得不多,不过她想这情况主要还是两人的个性使然。 她不是那种会主动询问别人私事的人,而袁睿纯平时也不多话,因此尽管在同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一段时日,她也只晓得他面恶心善、很喜欢猫、有一份在家就能做的工作……然后,跟母亲的关系不是很好。 本来觉得互相了解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可意识到韩骥认识某个她所不晓得的袁睿纯时,她却感到有些焦躁。 关梓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看出她脸色不对,韩骥又道:“好啦,那如果我说,其实我是睿纯的哥哥,你会不会对我友善一点?” 她果然一怔,忘了自己前一秒才决定不再理他,讶异的回头望向他,“你是他的亲哥哥?” 韩骥摸摸鼻子,“咳,我是说如果……” 又耍她?关梓恬狠狠瞪了他一眼,决定直接进屋,不再理会这个爱胡说八道的家伙。 “啊,小妹妹,别这样嘛,好歹我和睿纯也是从小认识的,他的事你问我准没错!” “我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本人就好,何必问你?”她冷哼一声。他当她很好骗吗? “他要是那么容易告诉你,我大概也就能少操点心了。”韩骥的语气有几分感慨,“你知道睿纯其实很讨厌人的吗?” “……讨厌人?”明明再三提醒自己别再被拐,但听到他这么说时,她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只知道他不喜欢他母亲、访客很少。 “是啊,或者该说,他不喜欢和人相处。”韩骥点点头,“睿纯其实没什么朋友,一来是他那张脸看起来就像是混黑道的,二来他讲话向来不留情面,没多少人能够忍受……” “那是他们不懂,他只是刀子口而已。”关梓恬忍不住替雇主说话,“他表面凶狠,事实上内心很柔软,我每天和他去喂猫,他看着那些猫的神情好温柔……” 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也晓得他不是那种人。”韩骥叹口长气,“但他讨厌处理人际关系,宁愿花时间与猫咪相处、照顾它们,却不愿主动花心思在任何人身上,也不想和谁打好关系。 “你知道吗?我认识他整整三十年了,这几年还住他隔壁,算是在这世上他最熟的人之一,可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有在你受伤那天主动来找过我,更别说他和其他人是怎么相处的。” 真的是这样吗?关梓恬困惑了,“但袁先生对我一直很好啊。” “你是例外。老实说,我也很意外他居然会收留你……不对,基本上他带你来找我,就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她呆了好几秒,才道:“我不晓得他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可是他真的待我很好,知道我没地方去,就雇我替他煮饭,当作借口留我下来……”她根本感觉不出他说的那些。 韩骥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了,那个笑容很邪恶,可惜还沉浸在思考中的关梓恬没感觉到。 “小妹妹,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完成手边工作后,袁睿纯心情颇为愉悦。 这阵子写稿异常顺利,本来预计下星期才写得完的东西,没想到今天早上就弄好了,半点也没被前几天母亲又带着方雅莉来闹一事影响到。 看看时间已接近中午,他关上计算机,决定今天工作到此,明天再润稿。 这也算是在家工作的小小福利--想放假就放假。 现在他完全不想思考稿子的事,只期待着等会儿餐桌上出现的菜色。 这变成他每天最期待的事。 一打开书房的门,浓浓的卤汁香味就扑鼻而来,馋虫整个被勾了出来,袁睿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下楼,想知道他的小厨子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 虽雇小蓝为他煮饭,却从不指定菜色,随她自由发挥。而她也确实每天都给他不同的惊喜,连他不怎么喜欢的茄子,她都可以弄得超好吃,那天那道鱼香茄子让他整整配了三大碗白饭。 当他走到楼下时,关梓恬正从厨房端出一个小陶锅。 见到他时,她明显愣住了,直觉瞧向墙上的钟,“你今天好像比较早下来?” 现在才十一点四十耶。 “嗯,今天工作提早做完。” 她一惊,“啊,抱歉,因为你先前都很准时十二点下楼,所以我的时间估算得刚好……请再给我十分钟,我炒个青菜。” “不用了。”他阻止她,“中午吃两菜一汤其实就够了。”老被她这样喂,虽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也很害怕体重会节节上升。 “真的吗?好吧,那我去添饭。”她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两碗饭跟汤。 小陶锅里装着的是卤嫩笋和猪肉,他夹了一块品尝味道后,讶异的挑眉,“这个卤汁味道好特别。” 笋子卤得烂透入味,既有着属于笋的鲜美亦有肉的香味,但又不会太咸,反而带着爽口的微微清香。 “因为我加了茶叶下去。”她笑着解释,“灵感是来自茶叶蛋。” “你若是去开餐厅,生意肯定很好。”他第二次暗自庆幸那天发神经捡了她回家。 “我对开餐厅可没有兴趣。”关梓恬苦笑。她家开的餐厅已经够多了!“尝尝看另一道吧。” 另一道菜是洋葱炒蛋,袁睿纯微微犹豫了几秒,才提筷尝了一口。 没什么多余佐料,洋葱的清甜混着软嫩的炒蛋,比他记忆里美味十倍不只……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开关,令他想起那些他不想忆起的往事-- 关于那个“家”,以及他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好吃吗?” 他回过神,抬头望向对面的女孩。 “还不错,不过……以后别煮这道了。”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袁睿纯不想说太多。 “是因为令堂的关系吗?”她平静觑向因她的话而一脸震愕的他,“那是你母亲以前最常煮的菜,我说的对不对?” “这些事你从哪听来的?”他倏地沉下脸,脑中灵光一闪随即猜到凶手,“是隔壁那个姓韩的告诉你的?!” 那家伙竟无聊到告诉她这种事。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讨厌人,至少猫不会把那些他并不想和人分享的过去四处宣扬! 关梓恬咬了咬唇,虽然先前就想过他可能会生气,但对上他的怒容,她还是有几分不安。“他只是不希望你再继续这样下去--” “韩骥到底对你说了多少?” 她有点为难。事实上,韩骥和她说的还真不少,不愧是与袁睿纯认识了三十年的朋友,只是她真的该老实招供吗? 从韩骥那里,她知道袁睿纯有个不爱他、从不在乎或关心他,仅将他当成工具的母亲,对他母亲而言,他只是巩固她在袁家地位及财富的棋子。 过去袁睿纯怜悯母亲得不到父亲的爱,且父亲对两人不闻不问,只有母子两人较为亲近,因此从小到大甚少忤逆她的要求,然而她没看见儿子的体贴,且从不在乎他的想法、他的喜怒,一心要他以袁家少爷的身份当她的傀儡,让她得以完全掌控袁家的事业,另外还想将干女儿硬塞给他,好更方便控制他。 终于,袁睿纯受够了,抛下一切一走了之,开始他最爱的创作。 他没动用任何袁家的资源,仅凭着网络让他的作品和名字一夕成名,几年后又从单纯的文学创作转型为编剧。 但他母亲并没因此放弃,当媒体发现袁睿纯出身名门,争相报导这位富二代才华洋溢,背景雄厚却未成为纨裤子弟,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她却跳出来再三强调儿子只是“玩玩”,最终还是会回去接手袁家事业,并娶等待他多年的未婚妻。 这番话惹得打算与他合作的人纷纷犹豫,就怕他哪天突然甩手不写,跑回去继承家业,顿时使他的事业遭受冲击。 最后袁睿纯不得不发表新闻稿,郑重强调他绝对不会回去接手什么鬼事业,更遑论放弃最爱的创作,才安了众人的心。 不过从前几天他母亲带着干女儿直闯这里的情况看来,显然他母亲还未放弃。 她很庆幸自己那天没一古脑儿劝他和母亲大和解,像他母亲这样的女人,根本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味的忍耐退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苦了自己。 关梓恬忽然觉得很难过。 虽然除了料理外,她什么都不懂,头脑转得不够快,做事又老是笨手笨脚的,但她还是很想为他做些什么。 “韩先生说洋葱炒蛋是令尊很喜欢的一道家常菜,令堂过去因为爱他,明明出嫁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却为了他特地去学了做法。”听起来很浪漫的故事,却没有好结果。 “是啊,可惜即使是这样,她也捉不住男人的心。”袁睿纯冷冷一笑。谁说能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他母亲就是最好的反例。“所以后来她死心了,选择用金钱抚慰她空虚的心灵。” 第九章 父亲在婚前就有相爱的情人,却被家中长辈逼着娶了母亲,其实两人婚后倒也相处得还可以,只是父亲心中一直有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几年后,父亲在异乡与曾互许终身的情人偶遇,立刻与对方旧情复燃,更得知对方生下了他的孩子。 父亲一心想离婚与旧情人重组家庭,五年夫妻情分、对稚子的亲情,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心分毫。 他们母子之于父亲,什么都不是。 而他这儿子之于母亲,则只是工具…… “煮了那么多年,想必袁夫人这道菜一定做得很不错。” “没有。”他又夹了块炒蛋,“她的手艺跟你没法比。” 母亲没什么做菜天分,学了许久,顶多只能把蛋炒得完整而已,味道和她做的差多了。 但为什么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忘不了呢? 或许是他身上流有那男人的血,才连喜好都和父亲一样,可是母亲做的菜,却只是为了做给那男人吃,而不是他。 他明明恼恨母亲心中只有那个对她无心的男人、后来又在乎袁家所代表的财富胜于他,偏偏自己还傻得讨好她,期望能从她那得到亲情,希望有天她能认同他的理想。 就是这样他才讨厌人,喂猫,猫还知道感恩,至少见到他还会喵喵叫个两声撒娇。可人呢,往往付出大量感情,却还是得不到回报。 他母亲是这样,他亦是如此。 所以他放弃了,不想再爱人,也不放感情在任何人身上,用冷漠做武装,拒绝任何人进出他的内心世界。 没有期待,才不会受伤害。 “我不是为了惹你生气才故意做这道洋葱炒蛋的。”在他的思绪一片烦闷紊乱时,某个嗓音在前方轻轻响起。 袁睿纯抬头,望向那搅乱他心情的元凶。 “我知道说这些是交浅言深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若想吃什么,我也可以为你煮。”她鼓起勇气开口,“或许你母亲只把你当成工具,用你换得她想要的东西,完全忽略你的感受……但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呀,除了她之外,还是有很多在乎你的人,像是韩先生或是……愿意为你煮任何爱吃的东西的我,所以别再为了她,把真心关怀你的人推拒在门外了。” 他很震撼,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话。 不可否认,他心中有一丝感动,被人如此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但更多的,还是秘密被人道出的不自在,以及对韩骥自作主张的不满。 他冷笑,故意用轻蔑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激动,“为什么对我说这番话?就因为我救过你,所以想拉我一把?其实你用不着感激我,我们只是主雇关系。”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关梓恬急道,“我并不是想报恩--” 她是感激他没错,但可以花了一个早上想着该如何劝他,这种心情绝对不只感激那么简单。 虽然确切的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或许是觉得,他明明就不是冷漠的人,因此不想看他故意违背本性的假装无情,更不希望别人误会他。 “我只是想说,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她顿了下才轻声说。 “难道你爱上我了?”他冷冷打断她的话,眼中蓄着挑衅的光芒,“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你这么费心劝我接受别人,对你有何意义,而我讨不讨厌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了?” 爱?她爱他吗?关梓恬茫然了下。其实她没想那么多,只是一直想为他做些什么。 然而要她说不爱……不知怎的,又说不出口,好像违背了心意似的。 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她只能避重就轻的开口,“不管是韩先生或我……都很关心你。” 听她又提起那爱管闲事的家伙,袁睿纯的心情更差了。“够了,你口口声声韩先生如何如何,他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一直想劝我?”他们何时感情这么好了? “才不是!”这回她倒是立刻否认,“要不是他提了你的事,我还不和他多说话呢。” 她晓得韩骥不是坏人,可他那吊儿郎当的个性,她实在没法适应,也无法和他好好相处,若不是想知道更多袁睿纯的事,她才不和他说那么多。 关梓恬不知道,袁睿纯因听到她和韩骥撇清关系,心情瞬间好转。 他看得出,这单纯的女孩是真的关心他。 就算仍不愿敞开心房,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为她那单纯的关切感到愉快。 也因此,他稍稍放软语气,“总之你别再管我的事了,那与你无关。你放心,我再怎么讨厌人,也会记得把你排除在外,毕竟我的嘴早被你养刁,再也吃不下那些可怕的微波食品。” 这话不尽真实,她对他来说,地位绝对不仅止于厨子而已,但那些更深的情感是什么,他并不想探究。 关梓恬咬了咬唇,很无奈的看着他低头继续吃午餐,知道他不打算再和自己谈论这话题。 算了,暂时就先这样吧!她叹了口气。但只是暂时而已,她才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不管是基于报恩也好、单纯关心也罢,甚至是喜欢,总之,她不希望他因为过去的不愉快,影响现在或未来的生活。 她会想办法让他明白,他的付出不是没意义的,这世上还会有其他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人出现。 午后,关梓恬切了盘水果端去给在客厅的袁睿纯。 他说他刚完成了工作,接下来有几天的空闲时间。不过刚才自己莽撞的劝说,显然惹得他不悦,他变得不太和她说话,害她现在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捧着水晶碗,她怀着几分忐忑将水果放在他面前,轻声道:“多吃点水果补充维他命c。” “嗯。”袁睿纯淡淡应了声,视线却没从电视上移开,热闹的音乐充斥了整个客厅,可他压根不理会她,也没拿起水果来吃的意思。 关梓恬突然觉得有点受伤。过去他虽然话不多,但起码还肯对着她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敷衍都懒。 看来自己踩到了他的地雷!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真的不想看他因为那些对他无心之人而对其他人心生排斥,他总得放下那些疙瘩,才能好好过日子。 想帮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帮起的浓重无力感包围着关梓恬,让她的脚像生了根似的站在那儿,明知无济于事却又不愿离开。 “shit!怎么又死了!” 袁睿纯突然爆粗口,吓了她一大跳。 她抬头愣愣看着电视屏幕上显示的--youdied。 “……你还好吧?”虽然刚被他的冷淡刺伤,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闻言他愣了愣,转头望向她,像是这时才发现她的存在。 “你站在那很久了?” “呃,还好。”她迟疑的回答。十分钟而已,不算太久。 男人的眼中有几分迷惑,直到看到搁在身旁桌上的水果,方有了印象。 “喔,对,你刚送水果来……”他喃喃自语着。 “嗯。”她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有点茫然的样子。 “抱歉,我在工作时或打起电动,耳朵就会自动与外界隔绝,你跟我讲什么我大概都没反应。”他放下游戏杆,自地板上站起,拿了桌上的水晶碗坐回沙发。 关梓恬又呆了。所以他刚刚对她不理不睬,是因为忙着打电动,而不是生她的气? “怎么不坐?”见她一直站在那儿,男人的视线飘了过来,“我没虐待你,规定你不准坐吧?” 她原地定格了几秒,才慢一拍的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知道他没在生自己的气后,整张小脸顿时明亮起来,心情也飞扬。 “你到底怎么了?”他古怪的瞪着她,总觉得她反应很奇怪。 “没事。”她连忙摇头,才不敢说她以为他还在生气,“我只是很意外你会打电动。”看来他并不是那么会记恨的人,这么轻易就原谅她,她暗地松了口气。 他伸了个懒腰,说道:“不过就是一种舒压的方式。” 编剧这种工作颇耗脑力的,要怎么写得让人又爱又恨、边看边骂,但下周同一时间依旧坐定位等待开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没多爱打电动,不过玩玩那些砍砍杀杀的游戏,确实能够纡解不少压力。 “你为什么会想当编剧?” 袁睿纯正咬着香甜的瓜类,闻言,挑眉抬头看向对面那个好奇宝宝。“怎么忽然对我的事感兴趣?” 其实他并不讨厌她的关心,甚至还有点喜欢,只是那些不想被人得知的往事突然被拿出来讲,难免有些不自在。 但他不懂,前几个星期都还活在过去里、有些郁郁寡欢,唯有做料理和去喂猫时才有些笑容的她,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情来?! 就因为韩骥说了他那些过往吗?让她心有戚戚焉?但他的境遇和她相比,明明差得远吧?他可没有想杀自己的未婚妻。 “我很好奇嘛!”她偏头打量着他,“你看起来不像编剧。” 她对什么电视剧、偶像剧、八点档、九点档的都没兴趣,但还是晓得从十几岁小女生到七、八十岁的老先生、老太太,对于某些电视剧很着迷、疯狂。 就某种角度来看,电视不断上演的某些相似题材的戏剧,其实也是流行,可他本人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流行气息,他甚至也不怎么看电视剧,包括他自己写的。 她觉得一个从不追求流行的人,能够创造流行真的很不简单。 “不像编剧,那像什么?”袁睿纯自嘲的勾唇,“讨债公司的打手?” “才、才不是呢!”她瞠圆了眼瞪他,不喜欢听他贬低自己。“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听的话……但是你人很好很好。” “拜托,你才认识我多久就知道我很好?”他轻嗤,“小女孩,别随便相信陌生人,就算是韩骥或我都一样,很危险的。” 何况不是才见过他对自己母亲恶言相向的模样,她怎能还说得出这种话? “你认为要认识一个人多久,才能评断他是不是好人?”她静静瞅着他,“虽然……过去的事我没什么记忆,但其他人都说我和我那未婚夫相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时间,我都没发现他是怎么样的人,甚至还打算嫁给他……时间,真的能让人彻底了解另一个人吗?” 他瞪向她,却被她澄澈的目光灼得有几分狼狈。“那也不该就以为我有多好。我很讨厌人,若非你煮的东西很好吃,也不例外。” 这个笨女孩,不是才被论及婚嫁的男友背叛?真不懂她怎么还可以继续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人? 他有点弄不懂自己此刻矛盾的心思。 一方面讨厌她毫无畏惧和怀疑的相信他,一方面又喜欢她无条件的信赖。 唉,她真是傻得可以,却……实在好可爱。 见她噘着嘴,虽然没有再争辩,一双眼却含怨觑着他,摆明不赞同他的话的模样,看起来颇像被耍弄后不甘愿的猫儿,更让人觉得可爱…… 意识到自己竟对她产生了几分不该有的心思,他不自在的别过头,转移话题。 第十章 “不谈这些没营养的事,差不多该出门喂猫了。”他搁下已经空了的水晶碗,仓促起身去准备东西。 喂猫?关梓恬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们平时都五、六点才出门,现在才两点多,他喂什么猫啊? “奇怪,怎么好像没看到白白?”公园里,关梓恬数了半天,终于确定今天少了一只食客。 她口中的白白,就是那只和她同天出现的母猫,自那日后,它也跟着其他野猫天天出现讨食。 很显然,她跟袁睿纯一样没什么取名字的创意。 正在倒猫饲料的男人闻言一愣,目光扫过四周,还真没看到那只新来的母猫。 “可能我们今天来得太早了吧?”眼看现在不到四点,他就有几分尴尬。 当初为了转移话题才说要来喂猫,结果比平时早了两、三个小时,好在小蓝没多问什么,不然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可是其他猫都来了耶。”她歪头想了想,“对了,你上次不是说白白怀孕了吗?会不会是生了?” 生了?袁睿纯一想,发现还真有这可能。这几天看它大腹便便,乳房也明显涨大,确实像是要生了的样子。 “嗯,说不定哦。”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饲料桶盖好,然后洗手。 关梓恬睁大了眼,“它要生了耶,你怎么还这么冷静呀?” “不然呢?”他反问,语气冷淡。 如果她要指控他冷血也没办法,他从没说自己是善心人士。 她先是一怔,随后跳了起来,“我去找白白!” “没那么好找,它一定会躲起来生。”袁睿纯忍不住提醒。 这才是他没打算费心思去找白白的主因。一来白白必定找了隐密的地方生产,恐怕不容易找;二来母猫生产时通常不喜欢被打扰,若惊动了它,说不定会不顾产后身体虚弱,硬叼着小猫换地方躲藏,到时更麻烦。 “反正时间还早,我去找找看。”她摆摆手,真的开始四处找起猫来。 袁睿纯没再阻止,只是抓起那些吃饱了却还在附近逗留的猫儿,一只只检查,看有没有外伤或生病。 每只猫儿个性不同,有些就算已经认得他了,仍死不给摸,吃完就早早溜走,但也有几只会讨摸的,就像此刻赖在他怀里的灰灰。 对它的举动,他其实很讶异。 灰灰先前被那些死小孩弄残,照理说应该很怕、甚至讨厌人类才对。可它却仍然温驯亲人,只要稍微摸两下,它就会愉快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用少了只耳朵的猫头在他掌心里钻呀钻的。 也因此,他对这小猫多了几分怜惜。 “袁先生!”关梓恬突然大喊,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袁先生?他皱眉,忽然对这称呼有点反感,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怎么了?” “我找到白白了,她真的生了一窝小猫呢!”她喘着气,既兴奋又担心,“远远看好像有三只,但它似乎很累的样子……” “哦?”她还真的找到了?袁睿纯意外的抱着灰灰站了起来,“在哪?” “在一个干掉的排水沟里,我带你去看!”她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臂,一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袁睿纯也没出声,任她拉着找到那隐蔽的排水沟。 他观察了一下后,挑眉,“这样你也能找到?厉害。” 白白躲藏的角落,得蹲下来看才看得到,不过它的情况看起来确实不是很好,只见它筋疲力竭的趴在那喘息。 “因为你说它会找地方躲,这公园里能躲的地方也不多。”关梓恬忧心忡忡的瞧着它,“袁先生……白白不会有事吧?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睿纯。”他终于开口,说得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 “啊?什、什么?”她错愕的抬头。 “我不叫袁先生。”他就是想要她叫他的名字。 “呃?”她呆呆望着他,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白皙的双颊倏地染红,但想想又觉得害羞的时机好像不太对,“袁……咳,睿纯,我们需不需要替白白做点什么啊?” 听她这么喊自己,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欣喜,按捺住微笑的冲动,他想了想,才道:“那你去附近便利商店买个罐头,帮它补充营养好了。” “噢。”她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身上没钱,买什么罐头?”他一把将她拉回,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去买吧,多买几罐没关系,母猫生产很耗体力的。” “好的。”嘻,就知道他那副不在乎的样子是装的。 关梓恬开心的冲去便利商店买了五、六种不同口味的罐头回来,随即开了其中一个准备喂食。 “别靠它太近,放完罐头就尽快退回来。”袁睿纯特别叮嘱,“有些母猫生产不喜欢被打扰,何况我们跟它不熟。” “好。”关梓恬小心翼翼的靠近母猫,伸长了手将罐头放在离白白大约半公尺处,但看看又觉得好像太远了,白白不起身走过来肯定吃不到,她于是再前进些,将罐头直接放在它头旁。 “喵!”白白突然虚弱的叫了声,没看那罐头,却先亲昵的舔了舔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咦?”她呆住了。 “喵。”它又用头顶了顶她,然后才低头慢慢吃起罐头。 “白白这是什么意思?”她求助的回望袁睿纯。 他的讶异不比她少,愣了几秒后,才回答她,“它喜欢你,在跟你撒娇,摸摸它吧。” 就算是家猫,生产时也未必愿意让主人抚摸,何况最初见到白白时,它还一脸戒备,如今居然会向小蓝讨摸,显然是真的喜欢她。 “真的?”关梓恬顿时眼睛一亮,手一面轻抚着猫儿,口中还一面道:“白白乖,辛苦你了。” 白白在吃掉三分之一的罐头后便缩了回去,又挣扎了一阵,气喘吁吁的生下第四胎。 接着它吃力的替小猫舔掉胎衣、咬断脐带,吃胎盘,让第一次看到生产画面的关梓恬惊得目瞪口呆。 “好了,它应该没事了,我们走吧,让它好好休息。”见她瞠目看着白白的一举一动,完全失了神,大有在原地生根不走的意思,袁睿纯终于忍不住开口。 “再让我多看几眼好不好?拜托嘛!”她转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瞅着他,满是哀求。 又是这种表情! 想到自己当初就是因为这号表情而失心疯的把她捡回家,现在再看到,他整个头皮发麻。别看别看别看,再看下去就…… “你再多看个一百眼,对白白和它的小猫们也不会有帮助的。”对嘛,这才是他该说的话!袁睿纯暗自松了口气。 没想到,她闻言小脸瞬间黯淡下来,那表情的杀伤力比刚才还大十倍不只,像把刀直接插进他胸口。 “呃,我的意思是,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把白白和小猫一起带回家照顾……” x,谁偷了他的声音说话? 话一出口,袁睿纯就想发飙了。 “真的可以吗?”关梓恬眼睛一亮,脸上写满喜悦,“我……真的可以把白白跟它的宝宝都带回去吗?” 袁睿纯,快说你刚刚只是开玩笑的!男人黑着脸,很想否认自己说过那种蠢话。可是她的笑容好……好灿烂,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目光,也不想失去这笑容。 好想好想就这么一直看着。 这世上还是有关心你的人。 他想起她说的话。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就是用此刻关心猫咪的样子,关心着他吗? 他的心忽然热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自己的嘴再次出卖真心-- “这问题你不该问我,而该问白白。若它肯,你也不能直接把它们抓回去,得找个纸箱把母猫跟小猫都装起来。” 其实本来不该随便移动刚生产完的母猫和小猫,但听说接下来会有豪雨,白白带着孩子躲在这里并不安全。 而白白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小蓝,如果它不排斥的话,把它们移走或许比较好。 “好。”她立刻答应,回头笑眯眯的瞧着猫儿,“白白,愿意跟我回家吗?” 白白“喵”了声,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罐头。 “啊,你还饿啊?”低头一看,原先的罐头果然已经被吃完了,她忙又开了一罐新的,恭敬的递上前。 白白狼吞虎咽了半罐,大概是饱了,才又讨好似的朝着她喵喵叫。 “什么意思,还要我摸你吗?”关梓恬摸了它几下,小心翼翼的又问:“那我可以摸你的宝宝吗?” 猫儿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但当她轻轻伸出另一只手,试探性的摸向几只在蠕动的小猫时,白白只是懒懒瞥了她一眼,便又继续享受她的抚摸。 “白白,我带你跟宝宝回家好不好?”她柔声问道,换来的是猫儿呼噜呼噜的喉音。 她在猫儿的注视下,轻轻抱起其中一只小猫,递到它面前,白白抬头舔了几下小猫,一点也没有不悦的样子。 “你可以去拿纸箱了。”在身后一直看着她和猫儿互动的袁睿纯终于开口道,“我记得我车上有。” “好!”关梓恬笑弯了粉唇,立刻站起身。 “但是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猫是你要养的,不是我。”不甘心被她吃得死死的,他试图挽回劣势的宣示。 “当然,我知道。”能带白白回家她就很开心了,哪还会计较“名分”问题? “所以养猫的钱,要你自己出,你这个月还没领钱,我可以让你预支。” “没问题。”关梓恬非常爽快的同意。 她这阵子根本完全吃他的、用他的、穿他的、住他的,哪里出过什么钱?薪水多寡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嗯,去拿纸箱来吧。”这才觉得终于出了口气的袁睿纯,满意的道。 关梓恬向他拿了钥匙准备回车上拿纸箱,然而她才走两步,却忽然回过头。 “对了……睿、睿纯。”她不是很习惯直接叫他的名,喊起来有点小害羞。 袁睿纯被她那娇软的呼声震撼住,好半晌才回神,“怎么了?” “那个……养猫的钱,是我自己出的没错吧?” “当然,我刚刚刚不就说了?讲清楚点就是除了我本来就会定期购买的饲料,其他所有养猫所需的用品和你想额外买的东西,你都得自己出钱。还有,以后这些小猫长大,你也得负责带它们去结扎。” “嗯,我知道。”她顿了下,迟疑的开口,“既然如此,我……可以再多养一只吗?”见他脸色一变,她忙道:“当然,也是我自己出钱!” 袁睿纯想不到她会突然来这招,完全忘了拒绝,直觉的问:“哪只?” 她指着他怀里的猫儿,眼睛再度散发让人无法拒绝的恳求光芒,“我想多养灰灰,可以吗?” 他很想说不。 不过,如果他说得出口,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他三星期前收留的女孩讨论收养几只猫咪的问题。 结果他们总共收养了大大小小六只猫。 名义上都说是关梓恬养,但去采购各种用品、带猫儿健检打针,还是袁睿纯负责,也是他付的钱--当然,他强调会从她薪水里扣。 第十一章 不过关于猫,他懂的真的不少,在宠物用品卖场逛了一圈,就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看着那些让她眼花撩乱的各式用品,她深深庆幸有他陪着采买,不然自己什么都不懂,肯定会漏东漏西的不知得来回跑多少趟。 等终于将猫咪们安顿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两人也都筋疲力竭。 关梓恬累得倒在客厅的地板上,她还没洗澡,全身黏乎乎的,眼睛却无法从那些正在喝奶的小猫身上移开。 白白颈上那明显太紧的项圈终于取下,虽然取下时,它一度因疼痛而惨叫甚至抓人,不过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很放松的躺在她买的南瓜床上。 四只刚出生的小猫都还没睁眼,但饿得慌了,明明闻到妈妈身上的奶香,却始终找不到乳头,急得像无头苍蝇似的咪咪叫着相互推挤,后来还是袁睿纯小心的一只只安顿好,让它们各自找到乳头喝奶,才安分的趴在母亲身上吸着。 见证了小生命的诞生,又带回六只猫儿,关梓恬的情绪非常高亢,仍不想休息地直盯着它们。 “它们都在这里,跑不掉的,你该去洗澡休息了。”最后袁睿纯忍不住了。 “等等再说。” “等什么?你还得早起替我准备早餐,可别睡过头了。”他皱眉,不想她睡得太少。 “好吧。”想想的确工作比较重要,关梓恬犹豫了会也就同意了。 袁睿纯松了口气,“知道就好,早点睡。我上楼了,晚安。” “睿纯。”她唤住他。 “怎么了?” “你那么喜欢猫,为什么不养?” 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黯然,却只淡声道:“养猫多麻烦,我可没那个耐心,每天去喂一次不是很简单又能满足乐趣。” “骗人,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她咕哝,想了想又慢慢的说:“其实你以前曾养过猫吧?嗯,一定养过,而且你非常疼它,只是后来它离开你了,你很伤心,就不想再养任何宠物……” 袁睿纯震愕的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平时,他老是觉得她太傻太天真,但为何她此刻却如此敏锐,竟猜得八九不离十。 而关梓恬瞧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离事实很接近。 这男人,明明有颗柔软的心,却总用外表和言语掩饰,不让人看见。 若不是初遇时,她见到他在喂猫,或许也会被骗。 看情况,他恐怕早被误解惯了吧? 她刻意轻松的扬起笑容,“我知道,你失去它时一定很痛,但人的一生里总会经历过许多生老病死,当下固然难过,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拒绝再爱。何况,我想当年你和那只猫相处时,一定很疼它吧,我相信,它一定感受得到你的爱,就像白白和灰灰喜欢我们一样,所以它走的时候,想必很安详,你也不用太自责……” “你懂什么?”他冷冷开口,“你就这么确信自己完全了解事情真相?” “我……”她呼吸一窒,却仍鼓起勇气,“我是不懂,但你可以告诉我啊。” 袁睿纯眯起眼,突然大步走向她。 告诉你?你算哪根葱,敢随随便便探究我的隐私?他很想这样对她怒吼,然而话说出口,却变成了-- “小蓝……我是说,那只猫是被我妈丢掉的,它就叫小蓝。” 关梓恬呆住,“什、什么?” 是诧异那只猫的际遇,也是意外他居然替自己取和那只猫一样的名字。 “我国中的时候,有一次段考因为感冒,差了两分没拿到第一,我妈就把小蓝给扔了。”袁睿纯面无表情的说,“我不知道她把小蓝丢到哪去?那时年纪还小,自然也找不回来……我想,小蓝应该很恨我抛弃了它吧。”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养任何宠物了。 而或许他之所以去喂那些野猫,潜意识里也是希望哪天能找回小蓝。 “睿纯……”她看着他麻木的神情,胸口突然一痛,接着便想也不想的踮起脚尖拥住他,“它不会恨你的,它一定知道你不是故意遗弃它……” 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抱住自己,隔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又不是它,怎么知道它心底想什么?” “我知道的……我也叫小蓝不是吗?所以我知道的,那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关梓恬很认真的肯定。 其实她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他却有种被原谅的感觉。 他觑着怀里的女孩,双手仿佛有自我意识的环上了她的腰。 她心急的继续安慰着,一点也没发现他们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现在你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了呀,那种事不会再发生……” 关梓恬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发现男人始终没回应,她疑惑的抬起头,视线却对上一双饱含柔情的黑眸。 “……睿纯?” 炽烫的唇蓦地压了下来,覆住她的嘴,让她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她脑袋昏沉沉,只觉得自己被他的气息包围,他有力的掌紧贴着她的腰,他的唇舌恣意攻城略地,吞噬了她的声音、她的思考……甚至她整个人。 关梓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开自己的,只觉得脑袋因他热情的吻融成一团,热呼呼的无法思考,眼底满满映着他的身影,除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专注的看着她,而当她开口时,第一句竟不是质问他为何吻她,而是-- “我全身都脏兮兮的……” 这初吻好像不是很浪漫啊!她有点哀怨的想。 袁睿纯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好像有点理解自己喜欢上这傻乎乎的女孩的原因。 “不问我为什么吻你?”他撩开她因汗湿而黏在颊上的发。 确实她鼻尖上还有灰尘呢!但他却觉得此刻的她正闪闪发亮,美得让他移不开目光。 关梓恬其实很想说,就算不问,她也已经知道答案,他的眼睛一向比他说出口的话诚实。 她看到了他的心,而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不,或许不只是不排斥而已…… 但瞧着他想说什么的表情,她还是问了,“为什么吻我?” 男人淡淡的笑了,那抹笑使那张看起来很凶的脸变得好温柔,温柔得让她几乎忘了呼吸。 “小蓝,你说我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东西了,那么,你愿意成为让我保护的人吗?” 呃,难道他们这样就算正名了? 初吻事发两天后的下午,反应慢好几拍的关梓恬才突然醒悟过来,接着双颊飞红,心律不整。 实在不能怪她反应如此迟钝,那天他又没把话讲明,而这两天他们的相处模式和之前也没有太大不同,他忙他的工作,她照样帮他煮三餐,只有偶尔她对上他的目光时,会读到某些炽热的情感。 哎哎哎,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关梓恬拍了拍自己快烧起来的脸蛋,决定去厨房做点事好转移注意力。 “喵!”一只猫悄悄跟上她。 “嘿,灰灰,不行哦,厨房很危险,你不能跟进来,知道吗?”她回头叮嘱。 可惜猫儿听不懂她的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瞪着她,照样黏在她身边。 这孩子实在黏人啊,偏偏厨房的设计又是半开放式,没法关门将它隔在外面,她一时间有些为难。 “怎么了?”袁睿纯下楼时便看到这一幕。 “我想去厨房做事,可灰灰一直要跟我。” “现在好像还不到晚餐时间。”他挑了挑眉,走至她身旁,弯腰一把抱起了灰灰。 “呃,我想做些点心,你好像还没吃过我做的甜点吧……”总不能说是自己想他想到心跳脸红,只好赶快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吧。 “这么好?但是我只请你准备三餐,做甜点没有加班费耶。” 闻言,关梓恬微蹙秀眉,忽然有种不太开心的感觉,“我才不是为了什么加班费……” 尽管她不大懂人与人相处间那些弯弯绕绕的,却总觉得他这样的说法像特意要和她划清界线,心头仿佛笼罩一片乌云,沉沉的压得她胸口闷痛、喘不过气。 难道他们之间就只有主雇间的关系? “傻瓜。”袁睿纯空出了一只手,点点她的额,“我这么说,你应该要骂我、对我发脾气才对吧?” 咦?她怔怔望着他。 “难道你以为我前几天吻你是吻好玩的吗?而且我们明明就已经交往了,我这两天待你和过去一样,你怎么什么都不问?”见她仍是一脸傻愣,他忍不住叹气,“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傻女孩呢?” 他这两天一方面是忙新作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存着试探的心理,想瞧瞧她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没行动,她也就呆呆的没动作,一点儿都不懂得争取自己的权益,真是笨得可以。 看来他不牢牢看着她不行呐。 这会儿关梓恬总算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心头乌云散去,再次晴空万里,红唇扬起轻快的弧度。 “其实我不是很确定交往的意思……”她努力思索,试着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对我的未婚夫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就算发现他另有女人,并还和那个人图谋我的财产,心里也是惊骇多于伤心难过,所以……我不晓得真正的交往该是什么样子?” 那天睿纯吻了她,还说想保护她,她心底有感动、有开心,更多的是两情相悦的幸福感,可若问她交往前后究竟要有何分别,她依旧茫然。 “你啊!”见她那认真却迷惑的神情,袁睿纯的心顿时软了,其中还夹杂丝丝疼痛,原本想抱怨她对自己不够积极之类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他再叹气,“你和那混账算什么交往?以后我说的才算数。” “哦?”她眨了眨眼,感觉胸口像是有只蝴蝶正扑扑拍着翅膀躁动着。 他将灰灰塞进她怀里,好空出双手轻抚她发、她的脸颊,“小蓝,我过去太醉心于事业,又对人没什么好感,因此同样没有和谁交往过的经验,和你一样都需要学习,不过我想给你一项交往的权利。” “从今以后,你可以过问我所有的事,你对我有任何疑问,都有权要求我据实以告;只要你不喜欢我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要求我改,知道吗?” “……什么都可以?”这权利好大,她有点惊吓。 “什么都可以。”袁睿纯肯定的点头。 “那如果……我的要求很过分呢?” “你会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吗?”他反问。 “不会。”她支吾了下,“如果我任性的希望你偶尔放下公事,多花点时间陪陪我……这算是过分的要求吗?” 他笑了,“当然不算。”他还求之不得呢。 好无聊啊! “唉。”趴在地上和猫玩了一整个早上,正腰酸背痛的关梓恬,忍不住发出第n次叹息。 此刻她百般无聊的赖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今天睿纯一大早就去台北处理关于签新约的事,要她不必为他备餐,她平白多了天假,却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现在才下午四点,还得熬到晚上才会见得到他回来。 想想自从被睿纯“捡”回家,他们还不曾分离超过半天以上,更别提两人交往之后,除了他外出工作时,他们几乎可说是形影不离。 第十二章 如今,他才外出了一个早上加一个下午,她就觉生活顿失重心……这种感觉还真讨厌。 关梓恬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但又不知该如何排解,心里烦闷不已。 “喵。”灰灰跳上来想向她撒娇,却一脚踩到遥控器上,电视屏幕啪的亮了起来,出现新闻画面。 “你真是!”关梓恬好笑地拍了拍它的头,拿起遥控器想关掉电视,却在看到屏幕上的人时,不禁呆了。 电视里,一名女记者正追着某个她很熟的身影,不住地问道:“刘总经理,听说关家酒楼目前重心都放在美国,且才刚改选完董事会,您怎么会挑这时间突然回台,是关家酒楼在台湾有什么新计划吗?” “不好意思,我这次是为私事返台的。”男人很客气的回答。 然而了解他脾气的关梓恬却知道他的耐性已经快用完了,那越走越快的脚步说明了他的不耐。 “可以说一下是哪方面的私事吗?”记者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我是回来找人的,至于其他,很抱歉暂时无可奉告。”他只肯说这么多,然后便坐上那早已等在前头的车子,扬长而去。 记者还说了什么,关梓恬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刘昊扬最后的话上,其他再也无暇顾及。 小姑丈说,他是回来找人的……是找她吧? 但公司的事不是很忙吗?他怎么能就这样丢下一切跑回来? 尽管镜头只是匆匆带过,但她还是看出那张原本极好看的俊容上写满了疲惫,她突然有些愧疚起来。 其实这些日子,她把事情前前后后想过了,陈廷威和小梅想谋财害命虽不假,但事情与小姑丈及老管家他们肯定无关。 小姑丈多么深爱小姑姑她是知道的,也承诺要照顾她,而老管家在她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在关家工作了,是个忠心耿耿的下人,于情他们不会害她,而于理杀死自己对他们也没太多好处,应该不会想害她。 自己躲了起来,没和半个人联络,他们肯定很着急吧? 关梓恬突生一股冲动,让她抓起一旁的电话,拨打了某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专线-- “喂,我是刘昊扬。”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她迟疑了下,才开口,“小姑丈,是我……” 然后她听到一阵抽气声,接着是男人一连串急切的问句,“梓恬?!天,你现在人在哪?人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在结婚前一天失踪?你先前才出车祸失去记忆,让我担心得不得了,接着人又失踪……” 一大串问话炸得她头昏眼花,不过听到那熟悉的关切,关梓恬心头一暖。 其实她对睿纯说过的话,放在自己身上又何尝不适用? 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关心她的人。 “小姑丈,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呀?”她轻轻一笑,“我没事,而且我也已经恢复记忆,从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真的?那就好。你现在人在哪?我去接你。”不亲眼见到她,确定她安然无恙,他不放心。 “呃……”她犹豫了。 “怎么了吗?” “对不起,小姑丈,我暂时还不想回去。”不说陈廷威和小梅要害她的事让她有阴影,她也还没和睿纯谈过自己的事,现在不能走。 其实如果可以,她倒想能永远以小蓝的身份待在这里,不必再担心有人会害自己,然而身为关梓恬也有割舍不下的亲人。 “这怎么行?关家就剩下你了,何况我答应过你小姑姑,要好好照顾你。”刘昊扬立刻反对。 听他提起关卿卿,关梓恬有几分难过,“小姑丈,小姑姑都已经离开这么久,而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该多为自己打算啊。” 他想也不想的回道:“打算什么?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她叹口气,“好吧,小姑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人很好,你不用找我了。” “那你人在哪?” “你就别追问了嘛,我会记得定期打电话给你报平安,好不好?” “……一个星期最少三通。” “一定。”听他松口,她马上保证。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刘昊扬坐在车里,握着手机拧眉沉思。 “姑爷,有小小姐的消息了?”前来接他的李福激动的问道。 “嗯。”他应了声,点开手机屏幕叫出刚才的通话号码,拿纸笔抄下,递给秘书,“去查一下这支电话的地址,越快越好。” 虽然梓恬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开朗,过得应该还不错,但不亲自去确认,他就是放不下心。 也只有这呆女孩才会用市话打给他,难道不知道他光凭号码就能查出她在哪? “知道了。”他的秘书接过纸条,迅速打电话联络人去处理。 和小姑丈通完电话,了结一件心事后,关梓恬的心情更好了。 既然和睿纯已经定下来,她也该找时间和他说说自己的事。 正想着怎么对他说出真相,门铃却在此刻响起。 是睿纯吗?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去开门。 但门后的人,却让她吓了一大跳。 “袁、袁夫人……”经过上次的事,知道她对睿纯的态度,又听说她把睿纯的小蓝丢掉一事,她对他妈妈就没什么好感,却也想着他们毕竟是母子,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 只是面对先前害她烫伤的方雅莉,她就不想给好脸色了。 “你怎么还没走?”黄美兰沉着脸,不满的看着一身朴素的她。 走?她就住这儿,要走去哪?关梓恬决定跳过这问题,“不好意思,睿纯现在不在,你们要不要改天再来?” 照睿纯这么讨厌母亲的情况看来,她可不敢请对方进屋坐,而且现在家里还有六只猫呢!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气之下,又把猫都带走抓去丢了。 “他不在?”黄美兰气恼的扬高语调。 “干妈。”方雅莉忽然扯了扯她,将她拉到外面嘀咕了几句。 关梓恬困扰的看着她们。她如果直接关上大门会不会不礼貌? 她还没做出决定,那两个女人就讲完话了。 黄美兰再度走上前,打量了她一番,“你叫什么名字?” “小蓝。”她小心回道。 “什么?”显然也想到了从前那只被自己丢弃的猫,脸色更不好看了,“你跟我儿子在交往?” “嗯。”虽然有点怕她,但关梓恬并不想否认。 黄美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还是吸了口气,道:“也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我本来是想找儿子一起吃饭的,既然他不在,就找你吧。” 关梓恬还没反应过来,方雅莉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挣不开,“走吧。” “等、等一下……”她急了。 要是她真跟她们去吃什么晚餐,睿纯回来看不到自己一定会紧张的,而且她们明明看她不顺眼,这顿饭一定不好吃啦! 但方雅莉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拖着她便往外头停着的奔驰轿车走。 “好久不见了,袁夫人。”一个熟悉好听的男声在此刻响起。 关梓恬回过头,见到居然是韩骥,顿时眼睛一亮,“韩先生!” 呜呜呜,救兵啊! 韩骥微笑着向她点点头,将视线移至黄美兰身上,“这女孩是睿纯的女朋友,袁夫人怎么好像想将她强行带走?” “哼,我们袁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杂种来管了?”她的语气充满了憎恶和鄙夷。 他被如此侮辱也不恼,仍是一脸笑意,“我只是略尽守望相助的责任罢了,要是邻居出事,我却袖手旁观,良心会过意不去啊。” “我可是睿纯的母亲,带他女朋友去吃个饭,你也要管?”黄美兰脸色一变,“别以为那男人宠你们母子,你就有机会进袁家大门,我永远不会承认你和那个贱女人的。” 听到这番话,关梓恬瞠大了眼。难道韩骥真的是睿纯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他父亲与旧情人生的孩子? 韩骥笑得轻佻,“放心,我喜欢韩这个姓,没想过要改。” “没妄想最好!” 黄美兰向方雅莉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将还想挣扎的关梓恬塞进车里。 “嘿,好歹说一下你们到底要带她去哪?就这么不声不响把人带走,我可没法向邻居交代啊。” “我怕我儿子的女友没见过世面,想带她去尝尝关家酒楼的名菜,这样你满意了吧?”她没好气的瞪他。 “岂敢不满意?”韩骥摊摊手,不再阻止她们,反正他只要知道地点就好。 “识相就好。”黄美兰哼了哼,上车关门。 而原本还想挣扎的关梓恬,则是被关家酒楼四个字震得无法反应。 袁夫人要带她去关家酒楼? 这是什么情况? 黄美兰与方雅莉的打算很简单。 既然睿纯不好说服,那就从这看起来天真单蠢的女孩下手吧! 故意带她去高级餐厅,让这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受到众人鄙视,再彻底羞辱她一番,让她明白她这没钱没身份地位的女孩,是配不上睿纯的。 她肯自己离开最好,若不肯呢,就扣她一顶贪图袁家财产的帽子。不过就是个小女生,以她们的手段,就不信赶不走她! 她们会低估她,也实在是关梓恬那张娃娃脸会骗人,明明都二十六岁了,看起来还以为她是大学生,甚至以为是高中生。 “这关家酒楼可是米其林三星级的餐厅,天天高朋满座,若不是我们袁家和台湾分店的经理有点交情,哪有办法临时来还乔得到位子?”入座后,黄美兰边翻菜单,边有意无意的炫耀着。 “哦。”关梓恬尴尬的应了声。听外人说自家餐厅如何了不起的感觉,实在很奇怪,害她不知该接什么。 “干妈,你跟她说什么米其林,她哪里懂呀?”见她傻愣的模样,方雅莉抿嘴轻笑,“其实也不用说太多啦,我看她以后也没机会再来了吧?” 关梓恬持续无语。 她实在不懂方雅莉的优越感是打哪来的?就算再不问世事,现在也很少人不知道什么是米其林吧? 甚至她还晓得,被评为米其林三星的其实是在南京的本店,台湾这间分店虽然也不错,却还是比不上本店。 黄美兰一口气点完几样名菜后,又唤服务生来沏了壶西湖龙井。 一会儿后,服务生上来替她们斟茶,关梓恬拿起轻抿了一口,便略略蹙眉。 “喝不习惯吗?”方雅莉注意到她的神情,“也是,像这样高级的茶,你平时恐怕没机会喝到吧?” 关梓恬没回话,踌躇了几秒后,招来一旁的服务生,轻声开口,“这茶叶有些潮了,你们没发现吗?” 虽然她对经营公司一窍不通,但好歹也因为继承遗产的关系,而握有关家酒楼最多股份,让这些人砸了招牌怎么行? 她只是很单纯的希望自家酒楼能维持水平,别违了祖训的拿些劣质品充数卖给客人,倒没多想黄美兰与方雅莉见她如此心里会有什么想法,或者该说,她根本不在意她们怎么想。 第十三章 “潮掉?怎么可能?”服务生看她穿着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认定是她不识货在找碴。“这可是顶级的西湖龙井,而且我们的茶包都是现包的,要是潮掉不可能没发现。” “是啊,这茶喝起来本来就这样,是你少见多怪吧?”方雅莉哼笑道。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茶叶确实潮了,你去叫厨房检查一下那罐茶叶吧。”她语气淡淡的,但她斩钉截铁的样子不知怎的突生一股气势,令服务生不敢再反驳。 “我……我这就去问问……” 方雅莉还想再酸几句,但却被黄美兰以眼神阻止了。 “不知小蓝小姐在哪儿高就?”她突然问道。 高、高就? “我替睿纯准备三餐。”这算工作吧?她不太确定的想着,说起来这还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的第一份工作耶! “原来是个厨娘啊。”方雅莉轻蔑一笑,“也是啦,攀上睿纯确实比当女佣轻松多了。” 关梓恬听出她的讽刺,却不以为意,只是眨了眨眼,“他很有钱?” 她对金钱完全没概念,也没认真思考过这问题,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睿纯住的那房子虽然不能跟关家比,但还是比一般路上看到的大了不少,听说他又是知名编剧……或许钱赚得真的不少吧? “你在开玩笑吗?他可是袁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不有钱?别说你不知道袁家!”黄美兰用一种很不屑的眼神睨向她。 “……”呃,她真的不知道啊。一开始说话就都是讽刺,这顿饭,看起来真的不好吃呐! 她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到我家带走我女朋友,都不必先知会我一声?” 关梓恬一震,惊喜的回头,便见男人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她开心的望着他。 “韩骥告诉我的。”接到韩骥的电话时,他吓出一身冷汗,晚上预定的饭局直接取消,飙车杀了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感谢这爱管闲事的异母哥哥。 相较于他们两人,黄美兰和方雅莉的脸色就难看许多。 本来想私下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才说没几句,袁睿纯就赶来英雄救美。 “这么急做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她不成?”黄美兰冷哼。 袁睿纯没理她,只是严肃的看着女友,“你有没有怎样?” “你妈妈请我吃饭呢。”她朝他一笑。 请吃饭?明明就是鸿门宴,他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母亲。 他暗自冷笑,不过小蓝目前看起来还不错,他略略放了心,原本满溢的怒火也稍稍平息。 当年他没能保护好猫咪小蓝,这回不会再让女友小蓝出事了! 袁睿纯也不急着带女友走。他倒想看看,有自己在场,对面那两个女人还能做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厨师打扮的人匆匆朝他们这桌走来。 “您好,袁夫人,我是酒楼的主厨,请问刚才是您说茶叶有问题吗?”那张胖胖的脸笑得尴尬。 “那可不是我干妈说的,而是这位小姐呐!”方雅莉抢着道,等着看好戏。 她喝不出茶有什么不同,一心认定是情敌太乡巴佬没喝过龙井,才说出那种没品味的话。 哼,受潮?关家酒楼这么高级的餐厅,怎么可能端上受潮茶叶泡的茶? “啊?这位小姐是……”胖厨师讶异的回头望向关梓恬,觉得她的长相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的打扮如此朴素,不像有闲钱能够经常品茗的人,怎么能一口就喝出茶叶有问题? “小蓝。”关梓恬目前还不想回去,当然不会傻傻暴露身份。 呃,这是姓蓝的意思吗?胖厨师呆了下,“咳,蓝小姐,不好意思,刚您让服务生来确认茶叶,我亲自检查了一下,确实有一点受潮的情况,可能是刚才包茶叶的人没注意到,才让您们喝到这壶有问题的龙井,真的很抱歉。” 其实他们在包茶叶时,都会先检查茶叶有没有问题,就算多数客人都喝不出茶的好坏,但一间好餐厅本该自我把关,然而这次的茶叶因受潮情况十分轻微,因此才没被发现。 若非他在关家酒楼做了将近二十年,从厨房打杂到主厨一路做上来,对餐厅里的各种食材、器具了若指掌,再加上又听说是袁夫人这桌提出的,而格外谨慎的检查,也未必能发现。 听那服务生说,她才抿了一口茶就断定茶叶必定受潮,虽说他自己也办得到,但这女孩才几岁竟就有这种本事? 黄美兰和方雅莉一听,都呆了,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黄毛丫头还真有那能耐。 胖厨师继续说着,“那罐茶叶我已经让人丢掉了,等一下会再送一壶上来,造成几位贵客的困扰,实在很不好意思,今天茶水钱以及一成服务费,就不和几位收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不过就是茶叶受潮而已,重新沏一壶上来就好了。”关梓恬淡声道,纤指在杯缘轻划着,“只是店里服务生恐怕得再重新教育,任意质疑顾客说的话,可不是服务生应有的态度。” 她是关家人,纵使不曾亲自经营管理自家产业,关家酒楼的宗旨和精神又怎么会不知? 关家酒楼数十年来能在世界上立足,除了历代杰出经营者的功劳外,美味顶尖的料理与餐厅人员极佳的服务态度亦是关键。 不过今天看来,似乎退步不少啊! “是是是,我会要求员工训练再做得更确实一点。”在关家酒楼这么多年来,他也接待过不少重要人物,然而眼前这女孩,不说话时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一开口却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他冷汗涔涔。 他可不知道,错愕的人不只是他,别说原来就未将她放在心上的黄美兰与方雅莉了,连袁睿纯见到她这一面,都有几分诧异。 没想到这平时看起来笨笨好欺负的女孩,竟也能有这番气势啊。他错愕之余,也有几分惊喜。 胖厨师走了后,桌边四人心思各异,也没人有心情去品茗那新上的龙井。 接着第一道菜送了上来,四只鸟儿呈放射状的摆在盘子上,中间搁着炸得酥黄的鸟巢,巢里放着几颗去了壳的光滑鸟蛋,摆盘看起来华丽极了。 黄美兰硬是撑起笑容,“小蓝小姐,尝尝这道百鸟还巢吧,这可是关家酒楼的名菜之一呢!” “谢谢。”关梓恬有些勉强的夹了一颗蛋。 唉,其实她很不喜欢这道菜啊,或者该说,凡是得活生生把还会挣扎尖叫的动物直接剥皮料理的,她都不喜欢。 “小蓝,既然你也是厨师,应该吃得出这怎么做的吧?”方雅莉存心羞辱她。 一来她不相信一个普通的煮饭女佣会知道这道菜的做法,二来也是讽刺她的厨师身份根本配不上睿纯。 睿纯是她的!干妈属意她,她自己也喜欢他好几年了,等了这么久,绝不容许在这一刻杀出程咬金。 关梓恬没生气,只是没什么胃口的尝了口肉,才道:“这是满汉全席里的其中一道,百鸟还巢,主要是用鹌鹑和鹌鹑蛋做的,原本是十三只,这是简单版的,仅用四只鹌鹑下去做,把鹌鹑去毛剥皮先腌过再煮,鸟巢是马铃薯切丝炸成,底部铺上鸡蛋皮,所以都可以吃……不过这鹌鹑的肉质有点松散就是了。”应该是食材本身的问题。 黄美兰和方雅莉对望了一眼,心想:鹌鹑肉不都这样吗?还有什么松散不松散啊? 但经过刚才那茶叶的事,再加上她说得头头是道,这回她们可不敢再随便反驳她的话。 方雅莉酸溜溜的开口,“口气还真不小啊,不过说的比做的容易,批评当然很简单,自己做可不知会做成什么样子!” “这道菜我确实做得不好。”关梓恬也不恼,大方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但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更令方雅莉咬牙切齿。 袁睿纯将对面两个女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只觉好笑。 天天吃小蓝煮的菜,他太清楚她的能耐,她们若是想带她到高级餐厅借机羞辱她,只怕是打错算盘了。 现在看来,就算自己不出现,小蓝也可以应付得很好。 他随意夹了块肉尝。 嗯,虽然吃不出什么肉质问题,不过这家高级餐厅的名菜,尝起来还是没小蓝做的家常菜好啊! 过去虽有过疑惑,但从未仔细思索,可现在他却开始认真好奇,自己这小女友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 “袁夫人走了?”胖厨师忽然抬起头。 服务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主厨是在问自己,“刚付完帐,正准备走呢。” “除了你刚说的那些,蓝小姐对我们的菜还有什么其他的看法吗?” “我想想……”幸好服务生的记性还不错,此时便挑了几件讲,“其实蓝小姐话说得不多,通常是袁夫人问,她才会答。” 不过最后袁夫人离去时那脸色难看的程度,活像被人甩了两巴掌似的。 有钱人家的行径真让人难以理解?从他们的对话看来,那位蓝小姐分明是袁家少爷的女友,人其实也还不错,但袁夫人对她却是十分厌恶。若那位蓝小姐真嫁进袁家,婆媳问题只怕大喽! “她的话倒是一针见血啊……”胖厨师苦笑,“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料理的事呢?” “用说的当然容易。”服务生有些不以为然。 “不,你不懂的,能说到这么精准,肯定在做料理上下过不少苦工。”胖厨师喃喃说道:“姓蓝是吗?可我不记得有哪个姓蓝的年轻厨师呀!不过她的模样看起来又有些眼熟……” “谁看起来很眼熟?”一个沉着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刘总经理!”胖厨师回过头,见到竟是才刚回台的总经理,不免有些紧张,“没、没什么,只是今晚有位年轻的女客人来店里,对我们的餐点做了些评论,我个人觉得很中肯。” 哦?“所以那位客人姓蓝,而且看起来有点眼熟?” “是、是啊!”胖厨师看着刘昊扬,忽然一愣,“咦?” “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那位小姐和总经理夫人长得有点像呐!” 尽管夫人去世多年,但过去总经理夫妇经常一起出席各种场合,他对那温柔美丽的夫人,很有印象。 刘昊扬一凛,“你说和卿卿长得很像?” “是啊,那双眼睛和夫人有五六分相似呢!” 他沉吟了会儿,“她是不是长得还算高,将近一百七,看起来却稚气未脱的样子?” “对对对,就是那样!”一旁的服务生用力点头。 刘昊扬一把抓住他,“快带我出去找人,别让他们走了!” “啊?哦!”服务生一怔,“请您跟我来。” 他们匆匆赶了出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位小姐坐上车,扬长而去。 服务生小心的看着一脸凝重的总经理,“总经理,那位小姐是和袁夫人一起来的,店里留有袁夫人的电话,还是您要和袁夫人联络?” 刘昊扬想了想后摇头,“不了,顾客在店里留下联络电话,可不是让我们这样用的。”他停顿了几秒,又补上一句,“反正我已经记下那辆车的车牌了。” 第十四章 能来关家酒楼消费,看来她过得应当是真的不错,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晚点再叫人去查车主是谁、住哪好了。 另外,他似乎也该好好查一下,她突然失踪的真相原因。 平日下午的大卖场里,顾客明显少了许多,空间感觉起来宽广不少。 袁睿纯推着推车,看女友忙碌的在生鲜区走来走去,一下挑拣青菜,一下将瓜果拿在手里掂量,选了半天才将东西放进推车中。 因为小蓝没有交通工具,每次都是由他带她出来买东西,陪她逛过几次市场和大卖场后,他发现她对食材很挑剔,常挑了很久,才挑选到勉强可以接受的。 看来她过去做料理时,都是用很高级的食材,故对市面上普通的食材,都不怎么满意。 想起那天她在关家酒楼里侃侃而谈的神情,他的眼神黯了下来。 有钱到有人想谋财害命、除了煮饭外,所有家事一窍不通,偏偏厨艺又好得惊人…… 她过去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第n次感到好奇和困惑,却又不是那么想知道。 总觉得要是知道了,她就会离开…… 不行,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睿纯,过来一下!” 他回神,抬头便看到女友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他推着推车走向她。 “你吃榴莲吗?”她拿起一颗榴莲笑问。 袁睿纯微微皱眉,“是没到厌恶的地步,但也不是很喜欢。” 平时他绝对不吃的,不过若是她要料理,他愿意试看看。 “那好,我晚上弄道榴莲做的菜让你试试。”她愉快的挑了个榴莲放进推车。 “榴莲能做什么菜?”他只听过直接吃或做成点心,还没听过有人将它入菜。 “我打算拿它和鸡肉一起煮……放心,很好吃的,你晚上就知道了。”以前在家闲着没事,她常研发一些创意料理。 他看着那双盈满笑意的美眸,忽然胸口一热,不顾场合的将她捞进怀里,在她发顶落下数个轻吻。 “睿纯!别……别这样。”关梓恬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吓到了,她脸皮薄,一时被闹得满脸通红。 “怎么办?我发现比起美食,我对你比较有兴趣。”他半真半假的调笑着。 “这里是外面耶……你发什么疯啊?”她瞪了他一眼嗔道,推开他转身又去挑选其他商品。 “小蓝。”他跟上前。 “干么?”她没转头,故作忙碌的抓起架上各种商品又放回去。 呼,都是他啦,害她现在脸颊烫得要命! “你……最近有想起过去的事吗?”他犹豫再三,还是问了。 她的动作明显僵了下,“你很希望我想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叹了口气,随即苦笑,“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永远别想起来。” 不知道真名、没有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知道她是他的小蓝就好。 但是他真能那么自私吗? 从那天见到她坐在关家酒楼里,挑剔着其他人根本吃不出的问题,他就知道她绝不可能永远只当他一个人的小蓝。 年纪轻轻便能有这么好的厨艺,天分与努力缺一不可,还得有名师相授,她的真实身份肯定大有来头。 就算她想丢下过去,抛弃原属于她的财富,但以她的能耐,只当他的专属厨娘也太埋没人才。 “是吗?”关梓恬低语。 他既然不希望她想起过去,那么,她是不是就干脆别告诉他了?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回去……可那些关心她的人呢? “小蓝!”见她陷入沉思,脸上露出彷徨茫然的神情,袁睿纯放开推车,上前搂住她的腰,“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你要说什么?”她闷闷的问。 “不管你是谁、过去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你就是小蓝。”他吸了口气,才又续道:“你恢复记忆也好、想不起来也无妨,对我而言并没有差别。我只是……只是怕哪一天你想起过去,就会离开我。” “我才不会离开!”她立刻反驳,“不管我过去是谁,我也想留下来当你的小蓝。” 关家酒楼有小姑丈在,肯定是倒不了的,而她本来就不是很想要那些自己都数不清的财产,如今怎么可能为了那些抛下他离开? 得到她的保证,袁睿纯松了口气。 关梓恬见了他的表情,笑着拨开他的手,“安心了?那继续买东西吧!” 她实在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和他这么亲昵,旁边的人都在注意他们了。 “小蓝。”他又唤。 又怎么了?她疑惑的回头,却对上他再认真不过的神情。 “所以,你恢复记忆了吗?”他问。 她深深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没有。”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小蓝的身份,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那是栋位于郊区的漂亮别墅。 一百多坪的院子里简单的种着几棵大树,其他便是修剪整齐的青绿草坪,而庭院的一角辟了座小小的菜园,一株株鲜绿青翠的蔬菜旺盛的长着。 风里,隐约还飘送着饭菜的香气。 “吃饭了。” 当那娇脆的声音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喵喵声涌进了餐厅。 “这么急做什么?”关梓恬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两个迫不及待入座的男人。 几只大小猫也好不到哪去,其中最贪吃的花色小猫胖胖跑得太快,煞车不及的直接撞在她脚上,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坐起来后还愣愣的甩了甩那颗小猫头,惹得她笑眯了眼。 “真受不了你们。”以上评论的对象包括她眼前所有的猫与人。 她将三菜一汤在桌上摆好,五颜六色的五谷米饭直接用大碗盛着,搁在桌上让人自行取用。 接着端出她特地为猫咪们准备的无调味特餐,里头是搅碎混合的南瓜、鱼肉和鸡肉,营养丰富。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几只小猫就不说了,连灰灰和白白比刚来时都胖了不少。 见几只猫开始呼噜呼噜的狼吞虎咽,她才坐了下来。 韩骥边吃着美食边感慨道:“唉,小蓝啊,怎么当初捡到你的是这个臭小子,而不是我呢?” “不爽不要吃。”屋主没好气的开口。 在他的地盘上还敢说他的不是,欠揍啊? 真不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情形的。 一开始是小蓝说要谢谢韩骥向他“通风报信”,让他及时赶到关家酒楼,没让她被他母亲和方雅莉欺负,想请他吃个饭表达谢意。 他想想这理由还算充分,何况事关小蓝,他承认自己确实欠韩骥一份情,便答应了。 哪知道从那天起,只要韩骥没班,就必定准时出现在他家餐桌前,打扰他和小蓝甜蜜的用餐时间,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厌的超亮电灯泡。 而他的不满与抗议,只从小蓝那换得一句--“哎呀,反正煮两人份或三人份都差不多嘛,再说韩先生是你哥哥,又那么关心你,对他好一点也是应该呀!” 他听了实在很想反驳。 从小到大,在母亲的不断灌输下,他自然对那对抢走父亲的母子没有好感,即便这几年来,韩骥百般向他这个弟弟示好,甚至搬来当他的邻居,他也不曾给过他好脸色看。 天知道,当时他竟因为小蓝的表情太温柔、太可爱,而失心疯的认同她说的话--“韩骥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哩,对你最好的人哦!” 更因此默许了那家伙出入他家,再也不好当场赶人、抗议,结果他就厚脸皮的成为他家的固定食客。 “嘿嘿,有美食吃,我哪里会不爽?”韩骥心里暗笑。依他看,不爽的另有其人。 “韩先生喜欢的话,可以常来啊,我和睿纯都很欢迎你。”关梓恬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还朝袁睿纯嫣然一笑。 他不好当面反驳女友的话,只能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以为然。 韩骥将两人的互动全看在眼底,非常不客气的笑出声,“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克星啊!” “……”忍忍忍,看在这家伙帮过小蓝的份上,无视他就好。袁睿纯努力自我催眠,同时努力把餐桌上可口的菜肴往嘴里塞,就是不想让韩骥多吃一口,进行幼稚的抵抗。 结果一顿晚餐就在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 饭后关梓恬要整理餐桌,两个男人便移至客厅。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见平时吃完饭就闪人的韩骥,今天却留下来东拉西扯的讲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袁睿纯终于忍不住开口。 韩骥一笑,也不再拐弯抹角,“你打算一直这么拖着吗?” 袁睿纯心下一凛,却板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弟,虽然你和小蓝都不愿多说她来你家之前的事,但我有眼睛。”韩骥叹了口气,“你打算一辈子都叫她小蓝,和她这样过下去吗?” 他身体微僵,“那也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你真的这么认为?”韩骥挑眉,“她若找不回原来的身份,就有太多事不能做,没有保险、不能出去工作,甚至……没法和你结婚。” 袁睿纯咬牙,“那又如何?反正我养得起她,就算不结婚,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你该知道,这样会让她处于极度弱势,对她并不公平。” “我不会遗弃她的。”他想也不想顶了句。 “世事难料,就算你对她的心一直不变,可如果哪天你出了事,她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工作,也没办法继承你的财产,没了经济来源,你要她怎么过活?” 韩骥一针见血的点出问题所在。 知道兄长说的是事实,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小蓝她……失忆了,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 “那又如何?看她的言行举止,再加上那手厨艺,想也知道不会是普通人,只要带她去警局报个案,相信没几天就能查出她的真实身份。”韩骥对这借口颇不以为然,“再说,你真的觉得她完全失去了记忆吗?” 她真的失去记忆吗?袁睿纯怔了怔,苦笑。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他相信小蓝确实是曾失忆,初见时的惊慌并不假,他也不相信以她的天真能凭空捏造出那些故事。 但从这阵子她不经意流露的气质与谈吐,他早有感觉,她其实已经想起过去的事。 只是她不提,他就装作没这回事。 那天她说-- 没有。 其实他知道她说谎。但她不愿承认,而他也不希望她承认,事情就这么拖着。 “我不懂你在害怕什么,即使她不是普通人又如何?会令你们的感情变调吗?既然不会,倒不如去面对,你最好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理对你们两人最好。”韩骥难得严肃的道。 袁睿纯若有所思。韩骥说的对,为了她好,他的确不该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韩先生走了?”当关梓恬走出厨房时,客厅里只剩袁睿纯。 “你这么在意他,我会吃醋的。”他趁着她走近时,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让她的头贴在他胸前,鼻头闻到她发上淡淡的洗发精香味。 “有什么好吃醋?”她哭笑不得的嗔道,“若非他是真心待你好的亲人,我才不理他呢。” 第十五章 这话让袁睿纯的心情瞬间变好,忍不住搂着她吻了一阵,闹得她手忙脚乱,但想起韩骥刚才说的事后,他嘴角才扬起的弧度又垮了下来。 “你怎么了?”她隐约感受到他沉默背后潜藏的不安。 “小蓝,我们去寻回你真正的身份好不好?”他忽然说道。 她微微一怔,“为什么?”他先前不是才说,不希望她恢复记忆吗? “因为……”他顿了下,“我想跟你结婚。” 结婚?!这两个字突然迸出来,砸得她晕头转向。 “你……”她的唇动了动,却始终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想解释,“我只是、只是……”只是没想到他竟会说出口,也没想到这么快! “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关梓恬羞红了脸,低声说:“那……那也不一定要结婚啊。” “是不一定,但凡事想远点总是好的,而且如果日后我们有孩子,总不能让他母不详吧?” 谁跟你有孩子了?她很想这么呛回去,可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明白他没说出来的想法,她有了身份,他便能名正言顺娶她,让她的未来有保障。他如此为自己着想,她怎么能不感动? “所以……你真的希望我找回身份?” “是啊,不管你是谁,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因此生变……我想你也是吧?” “那还用说!”她噘嘴,怨他此刻还在问这种无庸置疑的问题。 “所以了,我还有什么好犹疑顾虑的?” 他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她想了想,才又开口,“可是我有未婚夫……”而说到未婚夫,倒是又让她想到一个问题。 “是未婚夫又不是丈夫。”袁睿纯冷哼,“更何况,他还有把柄在你手上,只要你想告他杀人未遂,我多得是钱替你请律师告死他。” 关梓恬被他逗笑了。 她在想什么呢?睿纯和陈廷威是不一样的,她不是早知道了?这男人连父亲的事业都不屑接手,凭自己实力闯出一片天,自然也不可能觊觎她那点遗产--呃,更正,可能不只一点。 “嗯,明天去处理一下好了。”她没考虑多久便同意了。 “那明早我先带你去警局,毕竟你现在失去记忆,说不定你家人有去报失踪人口。” “呃……”关梓恬犹豫了一下下,决定和他坦承,“咳,睿纯,其实我--” 叮咚叮咚! 话还没说完,突然响起一阵门铃声,打断她的话语。 两人先是一怔,随即面面相觑。 这时谁会上门拜访啊? 早该想到,以他这种孤僻的性格,不必期待有什么好访客。 看着门外这阵子频繁来访的母亲和方雅莉,袁睿纯认真考虑要不要搬家。 “睿纯,你可是袁家的独子,将来是要继承袁家企业的,怎么可以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交往?!” 黄美兰恼怒的扬着一份厚厚的资料袋,方雅莉则是一脸得意。 袁睿纯冷眼看着母亲从资料袋里抽出一迭照片和文件,内容都是关于他和小蓝,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你调查我?” “哼,我是调查这女人!若非你老让我操心,我需要费这份心吗?”黄美兰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听说你两个月前捡到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你跟她如果只是玩玩也就罢了,我可不允许你把她娶回家,谁知道她是不是觊觎你的财产?” “妈,要不是你三番两次替我宣传,我想小蓝不会知道我的身家如何。”他不以为然的冷冷嘲讽,实在受够了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 在她要求他回袁家的同时,也是在否定他如今的成就。 在母亲眼中看来,写小说或当编剧都是不入流的行业,就算他收入再高、名气再大也一样。 但他不会再为母亲的不认同而伤心了,就算过去对亲情有再多渴望,现在的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期待。 黄美兰一时语塞。 “睿纯,为什么你要选择她?”方雅莉听了他明显维护小蓝的话,心中不满,摆出了一脸哀戚模样,“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为了这样的女人而不要我?” “你爱我?”袁睿纯冷嗤,“我们这么多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又没有任何共通点,你到底爱我哪一点?若要说有哪个女人是觊觎这姓氏后所代表的财产,那也该是你才对。” 他根本从未对她表现出丁点兴趣,她到底从哪以为他会接受她? “我哪里比不上这来路不明的贱女人?”方雅莉听了再也压抑不住妒火,漂亮的脸孔变得狰狞,“她算哪根葱?她有我美、有我爱你吗?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无法给你的事业任何帮助……” 她恼恨的伸手想抓关梓恬,却被眼捷手快的袁睿纯挡了下来。 “你闹够了没?”见她想出手伤人,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现在郑重告诉你们,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不准备回去接手袁家的事业,我也很爱小蓝,不打算和她分手,请不要把你们的期待加诸在我身上或是自以为是在帮我,那些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黄美兰张嘴想说什么,他却抢先一步开口,又说:“妈,我知道你一直恨爸爸抛下你,但爱情是没办法强求的。而他不是没付出代价,袁家为此补偿你许多,甚至将他逐出袁家企业,你厌恶的韩骥和他母亲从他身上注定讨不到什么好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要的爱情,爸怎样都给不了你,但你要的钱,袁家并没有亏待你,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仍坚持要我进入袁家企业,难道非要我将整个家族企业统统抢到手你才甘心?” “这是我们母子应得的!”那男人负了她,她要他拿一切来赔! “也许吧,但我不希罕。”他淡漠的耸肩,“我对那男人谈不上有什么亲情,也就不在乎他究竟有多少财产。他的钱我一分都不想要,当然等他老了,同样别妄想我会奉养他。” 他唤作父亲的男人,当年不过是提供了精子,却没给予他一丝关心照顾,没道理要他尽孝,他可不相信“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套。 养育他的,是袁家、是母亲。因此他愿意为母亲做任何事,除了被强迫做不喜欢的工作、娶不爱的女人之外。 他的人生,他想自己掌握、自己负责。 黄美兰被儿子的气势震慑住,直到他这样无所谓而冷漠的向她谈起那男人,她这才了解到,儿子的淡漠是出自他的不在乎。 他不爱他父亲,所以一点也不在乎他的一切,包括财富。不像她口口声声说不爱,却始终恨着那人放不开,一心想着既然得不到他的爱情,就干脆将原属于他的地位与金钱抢到手。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和个无名无姓的女人在一起……”尽管心意有些动摇,黄美兰仍无法轻易放弃多年来的盘算与信念。 袁睿纯想替女友说些什么,没想到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女人,却在此刻出声了。 “我并不是无名无姓……”关梓恬的声音不大,有些怯怯的,却不退缩,“我连我父母留下的遗产都不想要了,又怎么会贪图睿纯的或什么袁家的财产?” “你父母的遗产?”方雅莉鄙夷的说:“别让人笑话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袁家是什么身份地位,居然拿你不知算什么东西的父母跟袁家相比?” 闻言,关梓恬皱紧眉头。 她不是会和人争执的个性,若非为了和睿纯走下去,她根本不想道出自己的身分,而方雅莉那轻蔑批评她父母的口吻,更是让她很不舒服。 “两者确实是不能比。” 在她正要一古脑把一切掀出来时,某个沉冷的嗓音,自两个女人身后的黑暗中响起。 “对于关家酒楼的最大股东--关大小姐来说,袁氏算什么东西?” 在场的四人皆是一惊,错愕的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一个身着西装,气势看来不凡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 关梓恬见到来人,震惊得瞠大了眼。 她怎么也想不透,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而那男人也不理会其他人,只定定瞧着她,“这么惊讶,是不记得我了吗,梓恬?” “……小姑丈。”许久后,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终于开口。 “对不起。”关梓恬嗫嚅着,眼睛只敢看着自己搁在膝上的双手。 地点仍是袁睿纯家,但那两个来闹的女人稍早前已经被赶走,离去时还满脸不敢置信。 现在,客厅只剩她和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两个男人。 唉,自己先前对这两人瞒了这么多事,他们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啊…… “这句话是对我,还是对他说的?” “啊?”她一愣,直觉抬头望向发话的小姑丈。 呃,若说是同时对他们俩说,他们会不会觉得太没诚意而更生气? “如果是对他,你确实该道歉,你们都已经……我的意思是,你这阵子麻烦人家这么多,居然什么都没说?”刘昊扬先是不甚赞同的瞪了她一眼,但随后语气一变,自责叹道:“若是对我,那倒不必了,反而是我该向你道歉,明知道大哥大嫂走后,关家就剩你一个人了,竟还把你留在台湾,让你发生那么多事……” 其实他前阵子就知道她住在这里,也已经先探过屋主的底,得知袁睿纯出身名门,家族经营的企业“袁氏食品”是台湾本土食品业界的龙头,然而他无心继承家业,未曾动用半分家族力量,由网络创作起家,如今已是知名编剧。 之所以没立刻赶来,是因为他在调查先前的意外事故,且知道梓恬无碍,屋主也算是可以放心的对象。如今,他找到某个关键的监视器画面,发现梓恬车祸的真相后,才前来找她。 这也更令他懊恼自己,当初竟没发现陈廷威及女佣小梅心怀不轨,害她差点丢了小命,幸好眼前的袁睿纯不一样。 就像梓恬说的,一个连父亲所留下的财产都能放弃的人,又怎么会去贪图他人的财富? 如果将梓恬交给这男人,或许他可以放心。 “那不关小姑丈的事。”关梓恬急道,“我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本来就该能照顾自己,要怪也该怪我自己太笨、太不小心。”说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小,“更何况……也是因为留在台湾,我才能遇见睿纯……” 没想到她会突然坦白说出对自己的感情,袁睿纯握紧了她的手。 “能有个人照顾你,我才能放心。”刘昊扬的语气里有着欣慰,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卿卿最疼爱的小妹妹,终于也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但他挚爱的卿卿,却再也见不到了…… “刘先生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梓的。”袁睿纯立刻道。 虽然刘昊扬是小蓝的长辈,但年纪和自己其实差不多,就算知道他和小蓝间只有亲情,他还是不希望他们太亲近。 “对了,小姑丈,陈廷威和小梅的事……” 第十六章 “那两个混蛋,哼,他们两个的奸情在前些日子被其他人撞破了。”提到那两人,刘昊扬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调到了小梅开车撞你的监视器画面。她开的是赃车,所以迟迟找不到凶手,不过监视器画面很清楚拍到她的脸,再加上后来又从陈廷威的屋里搜出伪造的遗嘱,明显打算谋财害命,想赖也赖不掉。” “如果有需要,我认识一些名律师。”袁睿纯提议,脸色不比刘昊扬好看。 他不爽那个未婚夫很久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刘昊扬看了他一眼,考虑了下才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自己长年不在台湾,人脉自然没有袁睿纯丰富,由他出手自然再好不过,由此也可看出,他对梓恬的感情和在意。 关梓恬原本想劝他们别赶尽杀绝,但转念一想,若是换成别人想杀害她重视的人,自己肯定同样愤怒。 说起来是陈廷威和小梅自作自受,受惩罚是应该的。 所以最后她还是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刘昊扬只坐了半个小时,就接到了一通关于公事的电话。他本来还犹豫着不想接,却被关梓恬催着去外面接听。 于是,客厅便只剩下她和袁睿纯。 “对不起,我先前有失去记忆,但遇到你的时候,其实已经想起来了……”她一脸忐忑的开口。 虽然从进屋到现在,睿纯并没对她的欺瞒有任何表示,也许是他不介意,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小姑丈在场,他不好发作。 这时两人独处,她突然紧张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生气,只是表情有些惊讶,“原来你一开始就没失忆?” “呃,抱歉。”她胆战心惊的缩了缩身子。 “你不用道歉。”他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你是后来才慢慢恢复记忆的。” 她明明就傻愣愣的,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她骗了。然而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她的背景不凡,但乍闻她是关家酒楼的继承人时,他仍不免吃惊。 她的身家可不知高出他多少倍,也难怪母亲和方雅莉在听到她的身份后,脸上表情精彩万分。 “你早知道我恢复记忆了?”这下反倒她瞠目,“那……不气我骗你?” 生气?他心疼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气她? “为什么要生气?你过去差点被杀害,会不相信人性也是正常,何况那时我们才刚认识,你若什么都老实告诉我,我还会骂你笨呢。”他轻抚了抚她的发,“但我希望以后你能对我更有信心一点,有任何困难就老实告诉我,我会陪你一起解决的。” 关梓恬听着,心底很感动,朝他一笑,“好,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瞒你。” 刘昊扬很快就讲完电话走进来,脸色却不大好看。 “小姑丈,怎么了,是餐厅有什么问题吗?”她关心问道。 “嗯,有点事得回去处理。”他回台湾原本是为了找她,顺便视察一下台湾分店的情形,如今两件事都办得差不多,也该回美国了。 只是很久没见到梓恬,匆匆看这么一面就又要道别,他心底确实不舍。 无关爱情,只是那张和卿卿有三分像的脸,多少令他感到些许亲切和安慰。 “这么快啊……”关梓恬有点失望。 “对了,梓恬,虽然我知道你无心接手关家酒楼,但大哥大嫂过世后,你成了关家酒楼最大股东,有些餐厅的事可能还是得麻烦你……” “小姑丈,你也知道我对经营一窍不通,就别要我管了,我能不能干脆将手上股份都给你?”她苦着脸求道。 “那怎么行,关家酒楼历代老板一直都是关家人。”刘昊扬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她根本不在乎关家酒楼的老板姓啥!可见他态度坚决,关梓恬咬咬唇,“要不我签个什么文件,让小姑丈你可以全权处理酒楼的事?” 刘昊扬皱眉问:“你真的完全不想接手关家酒楼?” “真的啊,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再说……我也不想去美国。”她只想待在有睿纯的地方。 “我明白了,那就还是维持原样吧,公司的事我会处理,有需要你签字的地方再告诉你。”刘昊扬觑了旁边的袁睿纯一眼,“当然,若你不放心,也可以请袁先生替你确认,什么该签、什么不该签。” “不用啦,如果我连小姑丈都信不过,这世上也没什么人可以相信了。”想到自己曾怀疑他的事,她嘿嘿笑了两声。 “好吧,那你等着每年分红领钱就好。”刘昊扬淡淡笑了,接着又对着袁睿纯道:“梓恬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语气中透着严厉和警告。 这语气实在是……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说服自己,这男人只是把小蓝当晚辈或妹妹,以免自己被嫉妒冲昏头。 “你放心,我比你更希望她幸福。” 无视男人咬牙切齿的语气,刘昊扬又问关梓恬要不要一起回关家看看,惹得男人脸色更难看,幸好她摇头拒绝,说想改天再和袁睿纯一起回去,这才让某人的脸色好转。 “对了,梓恬,虽然说你所拥有的财富可以让你好几辈子不愁吃穿,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做什么?”临走前,刘昊扬忽然问道。 “我……”她直觉的瞧了男友一眼。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就帮他煮饭?” “不行吗?”她脱口反问。 “是没有不行。”他顿了顿,“但那真的就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如果她这样就开心,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但明明拥有一手惊人的厨艺,她真的甘心一辈子只在家做菜吗? 关梓恬认真一想,发现自己答不出来。 “这事不急,你再仔细想想吧。”刘昊扬瞧了眼袁睿纯,“反正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相信他都会支持你的。”如果不支持,这男人也不值得她喜欢。 被点名的袁睿纯脸一黑,忍不住道:“我当然会支持她,以后她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虽然知道刘昊扬只是单纯关心她,但他还是很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一直被另一个男人时时记挂在心上。 同是男人,刘昊扬自然明白袁睿纯脸上的不爽是何原因,不觉感到好笑。 也是,他的小妹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他这兄长是该功成身退了。 再度回到关家,关梓恬的心情很复杂。 明明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可是才几个月不见,却遥远得感觉像上辈子的事。 看着那俨然像座小城堡似的建筑,她又有些忐忑不知睿纯会怎么想。 自己这几个月来让他“包养”了这么久,如今让他发现自己是个富婆,房子比他家大了n倍不只,他会不会生气啊? 袁睿纯下了车,讶异的打量起眼前这栋巨大的建筑。 “我都不晓得离我家这么近的地方,有栋这么壮观的豪宅。”他感叹道。这里离他家还不到十五公里。 他的反应让关梓恬意外了一下。 “我那时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然后才被你捡到的呀。”她不好意思的说。要是她家很远,她哪跑得到那座公园? “难怪。”他点点头,继续好奇的打量着。 “睿纯……”她鼓起勇气,“你不生我的气?” 他一脸奇怪的回头,“生你的气做什么?” “我瞒了你家里的事……” “小笨蛋,怎么现在还纠缠在这事上?”他没好气的伸指点点她的额,“先前不就跟你说没关系了,你当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她捂着额,无辜的想,情况不太一样嘛。 不过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点都没改变,她确实安心不少。 “好了,带路吧!”见她不知神游到哪去,他出声提醒。 “嗯。”她这才牵着他的手,朝大门走去。 门口,关家的六名仆佣早等在那儿。 “小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李福激动的望着她。 “是啊,我回来了。”关梓恬微笑开口,一一向众人打招呼,“李管家、王叔、柯叔、赵妈、小叶、铃铃,好久不见了,你们都好吧?” 没见着小梅,想来是李管家或小姑丈先处理过了吧。 老管家满脸愧疚,“小小姐啊,对不起,我居然没发现那个姓陈的居心叵测,接近您别有用心,还有那小梅也是……” “李管家,你就别自责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还好您福大命大,平平安安回来了,否则我百年之后,还不知怎么向少爷、老爷交代呢!”他老泪纵横的道。 “好了,先进屋吧,难不成你们要在这儿站到天荒地老?”袁睿纯露出难得的笑容,以轻松的语气打破眼前沉重的气氛。 “啊,是我疏忽了。”李福回神,“请进请进!” “你们不用忙了,我带睿纯参观就好。”见一群人竟都要跟上来,关梓恬尴尬的说。 李福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明白明白!那……袁先生,小小姐之后就麻烦您照顾了。”早就从姑爷那儿听说袁睿纯的事,他这话可是一语双关。 袁睿纯含笑的觑了这极关心关梓恬的老人家一眼,点头承诺,“我会的。” 于是,在众人退下后,她拉着他,介绍起这栋屋子。 这是书房、那是起居室,边间的琴室黄昏时从窗子瞧出去很美,不过她也很喜欢餐厅清晨的阳光…… “以前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不嫌空旷了点吗?”他忽然问道。 “也没有一个人啊,还有李管家他们陪着我……”她抬头,见到他脸上温柔的表情,叹了口气承认,“好吧,其实挺孤单的。” 李管家他们虽然疼她关心她,但仍是把她当主子,那种感觉多少不一样。 他瞧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淡淡一笑,“没关系,以后我陪你。” “你愿意陪我住在这儿?”她瞠大眼眸。 “有免费的豪宅住,有人会拒绝吗?”他勾唇,“这里可比我家大了不知多少倍啊。” 才不是这样呢!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他若爱住豪宅,回袁家不就好了,她知道他其实更爱住靠自己的力量购置的房子,只是为了她才这么说的。 因为这是她生活已久的家,为了她,他愿意妥协。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我比较想住在你家呢。” “哦?”他很意外。 “这里固然美,但长久以来总是我一个人,待在这那些寂寞好像又回来了,而且你说的对,这里确实太空旷了一点,比起来我更喜欢住在你家时的那种感觉。” 她顿了下,柔声道:“睿纯,我们以后还是住你家,好不好?” 他们的家境或许都很富裕,有着雄厚的家庭背景,但却也都不愿永远活在家族的庇荫下。 虽然这里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要离开难免会不舍、怅然,但如今她更想与所爱的男人在一起。 他望着她久久才开口,“如果那是你的希望,就这么办吧。” 所以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最近关梓恬常在想这个问题。 或者该说她能做什么? 小姑丈说的没错,虽然她的钱多到好几辈子都花不完,但人总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完一辈子吧?至少她没办法忍受。 第十七章 只是除了做菜,她什么都不会,也没其他兴趣,但要她找间餐厅,或在关家酒楼掌厨,她又实在没那个兴趣。 她喜欢做菜,却不喜欢被限制,也不爱被逼着做某些在她看来很残忍、偏偏就是有饕客喜欢吃的料理,而她若在餐厅里工作,必定很难随心所欲、任意而为。 那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她想了好几个月了,仍想不出答案,因此目前依旧在当袁睿纯的专属厨师。 “小梓,你家男人欺负我!”某个幽怨的语调打断了关梓恬的沉思。 “欺负?”她一脸迷惑,看着大摇大摆走进厨房里的程夜礼。 她知道这人是睿纯的经纪人,和他合作多年,算是他少数友人之一。 要说现在的生活和先前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睿纯开始带她出席各种场合,介绍各式各样的人给她认识。 她晓得睿纯并不爱应酬,以前这类邀约他能推则推,但现在却常带着她东奔西跑,显然是想让她多看多听,而不是只封闭在两人的小小世界里。 今天他甚至还邀了十来位略有交情的朋友来家里,由她负责准备午餐。 她知道这是为了将她介绍给朋友认识,也顺便让她好好施展一下厨艺。 “对啊,他好好的电视剧本不写,居然跟我说什么想去拍电影……”他嘀咕。 “哦,睿纯有跟我说过。”关梓恬一面将刚卷好的润饼对切,一面点头,“我认为不错啊,可以尝试看看。”今天的菜色走健康养生路线,润饼里包的料是苜蓿芽、水梨、西洋芹等青菜水果。 “电影哪那么好拍,虽然说如今袁睿纯的名气不小,但他过去从没跨足大银幕的经验,光筹经费那些就有得烦了。” “我觉得还好啊。”她歪头想了想,“他若想拍就去拍吧,那点小钱我还拿得出来。”反正她什么没有,就是钱特别多。 靠!程夜礼黑了脸。“……你这个败家女,他都还没变成你老公,就这么无条件支持他?” 关梓恬笑眯眯的回说:“我相信睿纯会成功啊。” 虽然她不太看电视或电影,但她知道他很厉害。 “不怕亏钱?”他真是服了她。 “亏钱就亏钱喽,又不会怎么样。”钱本来就是拿来花的嘛!她耸耸肩,“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亏的。” 若那是他的梦想,她希望自己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放手去做。 就像她知道他同样会支持自己的任何决定一样。 所以前几天当睿纯向她提起想拍电影时,她就告诉过他资金方面不用烦恼。 “原来你在这里。”袁睿纯忽然来到厨房门口,皱眉瞪了程夜礼一眼,“午餐快好了,你没事就出去等着,别在厨房里妨碍小蓝做事。” 虽然已经知道了她的本名,他还是习惯唤她小蓝。 她也喜欢他这么叫,因为这名字包含着许多他们两人共同的回忆。 “这就是你不对了,邀人来家里,却把女友当厨娘要她煮饭!” “不关睿纯的事,是我自己想下厨。”关梓恬抢着道,他知道这是她的兴趣。 “行行行,你们感情好,都是我多管闲事!” 关梓恬噗哧一笑,见男友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知道这两人斗起来常没完没了,她忙道:“好了,睿纯,你先帮我拿餐具出去,顺便请大家进来准备用餐。” “嗯。”袁睿纯向来不大和她争辩什么,因此只是应了声,便转身去忙。 而仍留在厨房里的程夜礼,则不客气的伸手偷了块刚炒好的菜吃。 “呼,真烫……”不过好好吃啊! “好吃吗?这是我前几天想出来的菜色,想说今天来试做看看。” 他用力点头,“超好吃。” 开玩笑,她可是御厨关家世上唯一的后代啊,做的菜怎么可能不好吃? 厨艺这么好的女人被睿纯把走,真是便宜了他,啧。 “这道只果片炒肉丝做法很简单啊,你喜欢的话,我把食谱写下来,让你带回去给予芬嫂子。”关梓恬提议,一面将切好的润饼装盘。 “好好好,快写快写!”他兴奋的道,却突然叹了口气,“小梓,你这么会做菜,怎么不去关家酒楼掌厨?你比那些厨师强多了,只煮给睿纯吃,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暴殄天物是这样用的吗?关梓恬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也明白对方是关心自己,因此回答,“我不太想在餐厅里工作耶,总觉得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停顿了会儿,才又开口,“我喜欢做料理,也喜欢看到人们吃到美味料理时,那种幸福的表情。但我并不想待在餐厅里,日复一日做着类似的东西。” 当然她也知道有些餐厅没有菜单,全凭主厨以心情和当日食材烹煮料理,但那仍然不是她想要的。 料理应该是轻松没有负担的,要不善交际应酬的她每天和那么多客人沟通、打交道,会让她觉得压力很大。 她只想单纯做自己想做的料理而已。 程夜礼突然退了两步,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 “其实条件还不错嘛。” “咦?”不错啥? “有没有兴趣朝演艺圈发展?”某人职业病发作,兴致勃勃的问道。 “演、演艺圈?”会不会太跳tone了一点? “对啊,这年头纯花瓶已经不太流行了,但没有花瓶的外貌也不行,你长得还不错,气质好,又有那关家小姐的头饺和惊人的厨艺,应该可以在演艺圈混得不错。” “……我对当艺人没兴趣。” “啊,别这么快拒绝嘛!我的意思是,你看现在有那么多星座命理专家或医生之类上电视节目,你也可以朝这方面发展啊。开个烹饪教室,偶尔上上节目,在屏幕上做几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菜,帮自己和关家酒楼打点知名度,我想应该可以混得不错。”更何况她还有一尊在这圈子里重量级的男友,要红太容易了。 开烹饪教室吗?关梓恬突然有点心动,这似乎比较接近她想做的事。只是再想到要直接面对这么多“学生”,她又有些头疼。 “反正你可以考虑看看啦。”程夜礼又偷吃了口菜,“哎哟,真的太好吃了,晚点你一定要记得写食谱给我啊。” “我现在就可以写给你啊。”她笑道,“反正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关梓恬抽了张纸巾擦干手,转身就要去拿纸笔。 然而就在这时,她脑中闪过某个念头,令她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小梓?”差点撞上她的程夜礼吓了跳。 “我知道了!”她惊喜的嚷着,抛下他冲了出去。 “知道什么?”程夜礼一脸莫名。 睿纯……睿纯在哪儿呢?她一面不甚自在的向遇到的客人打招呼,一面四处找着男友的踪影,黏上来想撒娇的猫儿也被她充满歉意的避开了。 最后,她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和韩骥说话的他。 “睿纯。”她立刻跑上前,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 “小心点!”见她被地上一颗石子绊了下,差点跌倒,袁睿纯吓出一身冷汗,忙上前扶住她,“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有什么事重要到让你连路都不看了?” 跟她在一起久了,他发现自己也变罗唆许多,都是因为这家伙除了做料理外,其他方面老是迷迷糊糊的! “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她一点也没发现他脸上的不悦,还开心的握住他的手,“我找到一个自己能够接受、也可以发挥厨艺的方式了哦!” “哦?说来听听。”他挑眉,为她此刻充满朝气的神情着迷。 她快乐的宣布,“我想弄部落格、想写书,用食谱和大家分享我的料理!” 他微微一笑,“好啊,只要你喜欢,就尽管放手去做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虽然他性子偏冷,朋友不多,不过他在演艺、媒体,甚至出版的圈子里名气都极高,在这些方面他的人脉还是比她广多了。 她愿意无条件支持他拍电影,他自然也愿意支持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在人生的道路上,彼此鼓励、尽己所能帮助对方,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就先这样了,真的很谢谢您。”关梓恬微笑的与出版社的人握了手。 今天她难得自己跑了趟台北,就是为谈出书一事,如今与出版社已稍有共识,之后就是敲定细节。 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本书,自然是慎重以待。 所幸这家出版社与睿纯有些交情,因此待她极为客气,她有任何疑问,对方都会详尽说明到她懂为止,而她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出版社也都愿意尽量配合。 她很庆幸今天是自己来而不是跟睿纯一起,才能学到许多。 “哪里,关小姐和袁导演愿意在我们出版社出书是我们的荣幸。”总编殷勤的道:“我送您下去。” “啊,不必忙了,我的司机就在楼下等我。”被这么热情以待,害她有点不好意思。 “那好吧,我送到门口就好。”总编也看出了她的局促。先前袁大编剧可是交代过的,他女朋友害羞得很,要他们多多担待。 “再见。”她笑着向对方道别。 走至楼下后,就见到袁睿纯替她请的司机。 “关小姐,要回家了吗?”司机老张笑眯眯的问道。 她轻应了声,却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睿纯现在是不是在附近拍电影?”她好像有这个印象。 “是啊,听说袁先生今天就在这附近拍摄。” “那顺便绕过去瞧瞧好了。”正好车上还有盒她昨天做的千层糕,稍早前拿了一盒去出版社,现在还剩下一盒,可以拿去慰劳大家。 “袁先生看到您肯定很高兴。” 关梓恬微微一笑。 从他开始拍摄电影至今也快半年了,可她还没见过他拍摄时的样子呢,今天正好去看看,她也已有三、四天没见到他,很想念呢。 拍电影让睿纯比先前在家写稿时还要忙,他身为导演,总是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得处理,不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少了,晚上还常常没法回家睡觉休息,只能偶尔和她通通电话,两人几天没见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这段日子她当然不可避免的感到寂寞,但她更希望他能完成梦想,因此也就忍了下来。 幸好她现在还有其他事做,像是写写食谱、经营部落格,不会因他不在身边就失去生活重心。 她终于有些明白小姑丈当初为什么会问她那个问题了。 就算不缺钱,她也该为自己的人生找点目标,而不是把另一个人当成生活的全部。 而且睿纯在人生旅途上都已经走得那么远了,从写网络小说转为做编剧,现在还执导电影,她比他晚了那么多年起步,再不加油,说不定会跟不上他的脚步。 “关小姐,到了,袁先生他们的剧组就在前面拍摄。” 关梓恬头一抬,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 “谢谢,你先随意晃晃,我要回去时再打给你。” “没问题。” 关梓恬抱着装了千层糕的纸盒下了车,慢慢朝老张说的方向走去。 终章 但她才走近,就有个戴着工作人员识别证的男子拦下了她,“小姐,我们今天申请封街拍摄电影,前面不能过去哦。” “这样啊……”那是不是就看不到睿纯了?瞟了眼身前拉起的封锁线,她有点失望。 不过站在这里就没关系了吧?想了想她不禁探头张望,想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见着男友,她还没看过他工作时的样子呢。 看了会儿,她终于瞧见街的另一端有不少人,看来应该是在拍戏,只是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 “你是里面哪位演员的影迷吗?” 她回头,见发话的正是先前那位工作人员,他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不是耶,我是来看袁导演的。”她笑了笑。 “啊,有眼光!”那工作人员立刻眼睛发光,“那些演员个个名声响亮,虽然了不起,但我觉得这部电影里,最厉害的还是导演。” “哦?”听人称赞男友,关梓恬便来了兴致,“怎么说?” “袁导演的名气虽然没那些演员大,但那是因为他生性低调,并不表示他的本事比他们差,你既然想见他,想必知道导演多厉害,知道这几年那些收视率超高的电视剧像‘幸福朝阳’那些,都是他写的吧?那些偶像明星演的电视剧,不见得部部收视率高,可只要是袁导演编的剧,不管主角是谁,播出后一定都是稳坐收视率之冠。” 工作人员兴奋的又道:“媒体都在报这部戏的卡司阵容多强大,哼哼,其实那些演员才不是重点,这部电影的灵魂人物是袁大导演啊……” 关梓恬好笑的听着工作人员对袁睿纯的歌功颂德,心里想着,这人肯定是睿纯的粉丝。 看来他混得不错。 先前程夜礼还老在她耳边碎碎念,说什么担心以他的个性容易和人产生摩擦,显然是多虑了,遇到工作上的事,睿纯还是很知分寸的。 等工作人员讲到口干舌燥终于告了段落,她才开口,“既然见不到导演,那也没办法,我还是先离开好了。” 真希望他今天能回家,灰灰、白白和几只小猫也好久没看到他了……当然,她也很想他。 “他们应该也拍得差不多了吧?”工作人员看看天色,“今天要拍的是白天场景,再晚一点太阳下山也不适合拍了,若你愿意等的话,待会或许可以近距离看到导演哦。” 关梓恬菱唇一弯,“好啊,那我就再等等好了。”只要能和他面对面说上一、两句话,她就满足了。 然而这一等就将近一小时。 那工作人员大概也是在这守了整天无聊,一个劲儿说个不停,关梓恬表面微笑点头附和,一颗心却全飞到袁睿纯身上了。 终于剧组的拍摄地点稍微往这靠近了些,她现在总算能够清楚的看到男友的身影。 袁睿纯一面侧头与身边的人交谈,另一方面还要与演员协调,虽然他一张俊脸紧绷着,不过场面看起来还算平和,即使男配角一直ng,他也并未对着对方破口大骂。 看来不管情不情愿,他还是有把程夜礼的耳提面命给听进去。她好笑的想着。 等天色微泛红光,日头即将落下,剧组终于收工了。 封街的带子被取下,工作人员忙着清扫留下的垃圾,关梓恬犹豫着该不该直接闯进去找人。 “嘿,小姐,我可不可以跟你要个电话?”那位工作人员踌躇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她长得不错,气质又好,他很想多认识她。 “啊?”满心都是男友的关梓恬这才回过神,诧异的望向对方。 那工作人员尴尬了下,“呃,不然……msn也行?” “我没在用msn耶,不好意思。”她抱歉的朝对方一笑。 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袁睿纯的视线突然朝这儿扫来,牢牢定在她身上。 关梓恬对上他的目光,眼睛顿时一亮,再顾不得其他,直直朝男友奔去,完全不知这儿有人因向她搭讪失败而心碎。 她跑到离他约莫五公尺处才停下,发现他身边还围着一堆人,且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关梓恬这才惊觉自己的莽撞,轻轻“啊”了声,那声“睿纯”竟唤不出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袁睿纯先出声,眉心微皱。 “呃……”他不高兴她来吗? 想想也是,她这么莽撞的跑来,好像是有些冒失。 只是她感到歉疚之余,心里却也有几分委屈。 他都这么多天没回家了,自己特地跑来见他一面,他居然还对她生气?她小脸顿时有些黯淡。 见她脸上的表情从欣喜转为沮丧,袁睿纯低咒了声,快步走上前,也不管旁边还有很多人,一把将她牢牢揽进怀里。 “摆那什么小媳妇脸,我欺负你了吗?” 他的语气还是凶巴巴的,却让她笑出声。 “谁教你刚才凶我……”她埋在他怀里咕哝,语气有几分撒娇。 袁睿纯顿了会儿,才略略放柔语气,“怎么,以前我再凶你都没放心上,这回不过是皱了个眉,就说我凶你了?” “那又不一样。”她娇声道,“你刚才是真的生气了,我看得出来。” 袁睿纯一怔,没想到她竟能如此敏锐的分辨出自己的喜怒。 他刚刚确实是有些不开心,但并不是因为她突然跑来。 事实上他很早就发现她的存在。就算远远的看不清楚,他还是能肯定那就是他的小蓝。 那是种他自己也无法说明的感觉,只知道即便在茫茫人海里,他还是能轻易一眼认出她,她在他眼中便是这样独一无二。 乍见她时,他非常惊喜,开心到得花极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的冲动,才没拍戏拍到一半,丢下全剧组的人跑去找她。 可在见到那名工作人员殷勤与她攀谈的模样,他就不高兴了。 袁睿纯想起那画面又气恼了起来。 真可恶,他先前已经带她出席过不少场合让她亮相兼宣告主权,怎么还有人这么不长眼,没认出她就是他袁睿纯的女友? 不开心,超不开心! 如果可以,他真想在她身上贴张“袁睿纯所有”的标签,再顺便括号“生人勿近”、“请勿拍打喂食”。 “导演啊,这位小姐该不会就是你传说中的女朋友吧?”有人在身后打趣着。 “什么传说?是名正言顺、名副其实。”他回头不爽的瞪了对方一眼。 “哎哟,谁教导演平时满口小蓝如何如何,却保护她保护得要命,戏都开拍大半年了,却从不肯带她来给我们看?” “是呀,要不是先前你有带她出席过一些餐会,有人证物证,我们大家都要怀疑小蓝是纯属虚构的人。”另一个人立刻接腔。 废话,宣示完主权后当然就藏在家里,哪会带着到处让人观赏呢?袁睿纯正想反驳,不料怀里的人儿却先出了声。 “抱歉,我的个性比较害羞,今天还是鼓起勇气来的。”关梓恬朝着众人甜甜一笑。 严格说来,她长得并不是美若天仙,但那出众的气质与甜美笑容,倒是一下便把在场几位女星都比下去。 偏偏她又笑得让人想亲近,教人想嫉妒也无从嫉妒起,只能怔愣的瞧着她。 本来有些人曾在报章杂志上见到关梓恬的照片,还在奇怪演艺圈里明明有各式各样的美女,或清纯或美艳,怎么袁睿纯都看不上眼,却选了个圈外的小家碧玉? 见到本人才知道,那些照片压根没法展现出她的个人特质,哪里是什么小家碧玉了?分明是个优雅可人的大家闺秀,放眼望去整个华人演艺圈里,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能有这份典雅气质,不愧是名门千金呐! “对了,这是我做的千层糕,想必大家辛苦了一天都累了,不妨尝尝看。”关梓恬微笑的招呼。 她倒是没有巴结谁或做公关的意思,那种事对单纯的她而言太高难度了,她只是觉得这些人正在替睿纯完成梦想,她拿些小点心请他们吃也是应该的。 “哇,我们也太有口福了吧?听说导演夫人是关家酒楼的老板,厨艺超好。” 一群看戏的听到有吃的,立刻涌上前。 袁睿纯有些心痛的看了那正迅速消失中的糕点三秒,便趁着大家努力抢食时,低头望向女友,“怎么突然来了?” “我今天到出版社讨论出书的事,忽然想到你在附近,就顺便绕过来探班。”她附在他耳边说。 他笑着打趣,“若你是来突袭检查,恐怕要失望了。” 她的脸微微一红,却没有逃避,“我来是因为想你,才不是什么突袭检查,结果你还生我的气!” 除了她之外,从来没人认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袁睿纯的心因她的话而漏跳了数拍,脑袋一热,不顾场合的低头深深吻了她。 这动作太大,一旁原先还忙着吃东西的人们立刻吹口哨起哄。 “赞!导演好man哦!” “喂,男女主角你们看仔细了,导演在亲身示范热吻哩!” “安可安可……” 唉,这时机实在太不对了……意犹未尽的袁睿纯只能无奈的放人。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他微喘的在她耳边低喃,理由非常快速带过,“我只是也很想你。” 关梓恬睁大一双黑眸望向他。没想到向来不把情呀爱呀放在嘴边说的他,竟会亲口承认对她的情感。 “小蓝,别那样看着我。”他有些无力的伸手遮住她的眼。那天真喜悦的表情杀伤力太强大了,会让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定力。 “咳咳,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演起来了,袁导有没有兴趣下部戏干脆自编自导自演啊?”还有人继续捋虎须。 经过这么长的拍摄时间,大家都很清楚袁睿纯只不过是嘴巴凶又坏,其实人挺好的,难得有机会闹他,便大胆闹起来。 “除非女主角是小蓝,否则我没兴趣。”他才不想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甚至亲亲,“不过我可不打算让小蓝登上大银幕。”他承认他就是占有欲强啦!她的美只有他能独享。 “关小姐你看看,导演根本一整个大男人,要是结了婚,肯定会把你管得死死的,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关梓恬笑吟吟的道:“我觉得他这样很好呀。” “这实在太没天理了啊。”有人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为什么我都没这种好运气?” “等下辈子吧!”袁睿纯睨了那人一眼。哼,居然觊觎小蓝?门都没有。 “话又说回来,你们交往也好一阵子了,关小姐有没有打算嫁给导演?”另一个人八卦的问。 袁睿纯心一动,深深望向关梓恬。 他不是没想过向她求婚,只是最近实在太忙,想着先把电影拍完再说。 关梓恬被众人瞧得害羞,好一会儿才挤出话,“他又没求婚……”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导演求婚你就会答应?” “这个嘛……”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尾声一 【尾声】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金马奖颁奖典礼。 其中最特别的,当然就是被喻为传奇人物的袁睿纯了。 他从二十多岁开始写网络小说,以细腻而情感丰沛的笔触为网,牢牢缚住读者的心,之后成为编剧,写出的电视剧更屡屡刷新收视率,去年更转战电影圈,所执导的首部电影“流?茫”,更在全台掀起旋风,获得金马奖多项入围。 而人红是非多,以前曾传出他难搞、爱耍流氓之类的流言,不过很快就被众人视为是竞争对手的诋毁言论,毕竟一个流氓怎么写得出这么多感性、赚人热泪的故事?他若是真的难搞,为何无论是电视台或出版社依旧邀约不断? 所以吵归吵,他仍是电视台的宠儿,死忠粉丝们也还是爱他,连他那稍嫌“凶狠”的外貌,都被视为性格、有特色。 然而尽管现在他的名字在台湾几乎可说是家喻户晓,他本人却极为低调,鲜少出现在荧光幕前。 这次他亲自出席金马奖颁奖典礼,自然谋杀了无数人的底片,受欢迎的程度甚至胜过许多大明星。 “袁睿纯先生,您年纪轻轻,人生经历却这么丰富。从网络作家转战到电视剧编剧,如今还自己当了导演,您的处女作‘流?茫’更是在金马奖中获得多项入围的肯定,其中还包括了最佳导演及最佳剧情片,您今天的心情想必是既期待又兴奋吧?”一位女记者笑着将麦克风递给他。 “这是当然。”他淡淡勾唇,“首先要谢谢大家,不管是肯定或否定的声音,都将成为日后我参考改进的方向。” “这次金马奖入围最佳导演的名单当中,您和陈影导演的呼声最高,您一定很希望能够首战告捷,第一次就把奖座搬回家吧?”女记者又问道。 “其实我有点不知所措。”袁睿纯浅笑了下,那张平时看起来凶狠的脸,竟掺杂了几分温暖,“这是我第一部大银幕作品,能获得这么多观众和评审的鼓励与肯定,让我很开心,其实得不得奖倒还是其次。” “当然,要说我完全不在意有没有得奖是骗人的,毕竟出色作品这么多……”他突然笑出声,“不过我女朋友说,如果我没得奖,她就答应我的求婚,这实在令我非常困扰,不知该不该期待得奖。” “有有有,这事我有听说,居然是没得奖才答应您的求婚,这也太逆向操作了吧?关小姐今天怎么没陪您一起参加颁奖典礼?” 袁睿纯勾了勾唇,表情有几分失望,“她今天有节目通告没办法陪我出席,不然大家说不定就可以在典礼上看到我的求婚记了。” “哈哈,您也太妄自菲薄了。” “总之,由于今天无论如何都有奖,所以我是以非常轻松愉快的心情来参加颁奖典礼的。” “这样真的很不错呢。” “是啊。”袁睿纯笑了笑,走进会场。 某电视台的摄影棚里,正录制着人物故事的节目。 “欢迎各位再度回到节目现场,我是主持人王琦。我旁边这位是美女、是御厨后代、关家酒楼的老板,还是创意料理厨师--关梓恬。” “大家好。”关梓恬微微一笑。 “在前几段节目里,梓恬已为我们示范了她的新书‘水果做料理’当中,以芭蕉、香蕉入菜的创意料理--‘甜蜜蕉想曲’,果然是非常特别的一道菜,相信连平常不爱吃正餐的小朋友都很爱。” “嗯,对,因为它酸酸甜甜的,颜色又很鲜艳,很多读者都在网络上留言告诉我,他们家小孩非常喜欢。” 王琦拿起桌上那本色彩鲜艳、印刷精美的食谱,“我们刚才也有提到,梓恬这本书,专门收录方便简单易学的料理食谱,除此之外,书里面还提供一些烹饪的小技巧……” “其实我主要想问的是,梓恬你出身关家,厨艺当然没话说了,但是你身为关家酒楼的老板,若发明了什么新菜色,应该会想放在关家酒楼里卖才对啊,怎么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将这些食谱集结出版料理教学书,用这么浅显易懂的方式教给大家?” “关于这个问题啊……”她想了几秒,才笑道:“首先,请千万别再说我是关家酒楼的老板了,我只是拥有比较多股份而已,目前公司的决策者是刘昊扬先生,我只坐领干薪,完全不介入经营。” “至于为什么要出书,是因为我总觉得,不管是做料理或吃料理,应该都是很简单很幸福的事,不该有门坎。我在书里分享的食谱,都尽量选择便宜且易取得的食材、轻松的烹调方式,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在家自己做菜。” “当然就像琦姐说的,我大可不断地替关家酒楼研发各种繁复的食谱,让大家前往品尝,或许可以赚更多钱,但我认为出书和所有人分享我最喜欢的料理,才是能够让我在最大限度内发挥所长的方式。”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关家酒楼百年来能屹立不倒,当然有它的价值与特色,然而有时美味的料理,也可以很平民化的。” 这是她最后思考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努力研发各种简单、健康、美味的创意料理。 “哇,我觉得梓恬你真的很厉害耶,家里有钱、人长得漂亮又这么会做菜,个性温柔善良,真的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幻情人,我若是男人都想追你了……唉,袁大导演有你帮忙真的很幸福。” “没这么夸张吧?”关梓恬失笑。她能这么顺利出书,睿纯也动用人脉帮了她不少忙呀。 “一点都不夸张,不提你的身家,光你这本新书,从上市至今,不但连两周高挂各大书店排行榜榜首,销售量还超出第二名不只一倍,非常不简单。” “我想这跟公司卖力宣传也有很大的关系吧?毕竟要说文笔什么的,我可是远远不及睿纯了。” “喂,梓恬你这样不行啦,今天节目可是在介绍你,你居然还趁机帮男友打广告。” “抱歉,我大概有点情不自禁。” 主持人忍不住取笑道:“这实在太过分了哦,上节目还来放闪光。” 最后一段录像,就在两个女人说说笑笑中结束了。 一下了节目,关梓恬不复刚才的从容,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要离开。 “呃,琦姐,不好意思,我……” “我明白的,你快去吧!不用再客套什么了。”王琦笑着挥手赶人。 “谢谢,再见。”她勾唇一笑,立刻冲出摄影棚。 棚外有个小记者正等着,一见到她就拿着麦克风兴匆匆的上前,“关小姐,我可否跟您借个五分钟,问您几个问题--” 尾声二 “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改天好吗?”关梓恬充满歉意的丢下话,也没多做解释,就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什么事这么急啊?”小记者瞪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咕哝道。 这时才走出来的王琦睨了他一眼,“今晚是金马奖颁奖典礼啊,你忘了?” “我当然知道,但这跟关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天,你到底是不是记者啊?”另一个工作人员受不了的翻白眼,“人家关小姐的男友袁睿纯执导的电影,这届入围金马奖八项提名,她今天还肯来录像,没直接陪同男友出席颁奖典礼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这会儿怎么可能不急着赶去?” “啊,对啕,嘿嘿。”小记者恍然大悟,尴尬的笑了下。 不知道那部“流?茫”最后能拿到几个奖项呢? 金马奖颁奖典礼上,气氛被炒热到最高点。 最佳男女主角的奖项皆已颁毕,如今只剩最佳导演与最佳剧情片。 等两位颁奖人说笑完,并依惯例念完入围名单后,所有媒体与观众屏息以待。 “那么,本届的最佳导演是--” 颁奖人拆开信封,在看到上头的名字后,露出神秘的笑容。 “首次执导大银幕即入围金马奖,‘流?茫’的导演--袁睿纯!” 全场顿时欢声雷动。 袁睿纯微笑着上了台,与颁奖人握手,并在众人的道贺下,接过了代表肯定及荣耀的奖座。 接着,是他发表得奖感言的时刻。 袁睿纯站在发言台前,深深吸了口气,第一句话却是-- “小蓝,对不起,我得奖了。” 此话一出,早已听说袁大导演女友说“没得奖才答应求婚”一事的观众们,立刻大笑出声。 经过这阵子媒体的大肆炒作后,大家都知道他女友是关家酒楼的继承人、美女创意料理厨师--关梓恬,而小蓝是他对亲亲女友的昵称。 得了奖却对女友道歉的,他只怕是史上第一人。 “看来大家都知道我即将求婚失败的事了。”袁睿纯轻咳了下,“好吧,其实我也明白当初小蓝是希望我得失心别太重才这么说的,但此时此刻,我倒有点希望自己是坐在台下……”他长长叹了口气,“看,我连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显然是装着求婚戒指的小绒盒,惹得台下又是一阵爆笑。 他微微勾唇,换上了一副比较正经的表情和口吻,“非常感谢评审们给我的肯定,这是我第一次执导电影,得到不少人的帮助,也从中学习到许多……当然,其中我最感谢的还是小蓝,她提供了我非常多帮助,无论是物质上或心灵上的,若没有她的金钱投资以及鼓励,这部‘流?茫’不会这么快就问世……咳,请大家原谅我这么谄媚,毕竟我还在期望她能改变主意,答应我的求婚……” 底下再度爆出笑声。 “不管如何,再次谢谢所有的评审及观众朋友,往后我会更努力,谢谢。”他朝台下深深鞠了个躬,拿着奖座准备下台。 “袁导演,请先等一下。”主持人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一怔。 舞台上的灯光开始一阵乱转,最后忽然定格在一个角落。 一个盛装打扮的美丽女人,在众人的鼓噪中,缓缓站起身。 “小蓝?”袁睿纯错愕的望着朝舞台走来的女友。 她怎么会出现?她不是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录像,所以不能陪他出席颁奖典礼,害他失望了好一阵子。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关梓恬有些害羞的拿起麦克风道:“不好意思,睿纯,其实我说的重要录像就是这个……” “……”她瞒他瞒得倒好啊! 一旁的主持人笑着解释,“关小姐是主办单位特地为您安排的神秘嘉宾,原是想着若您没能得奖,可以当场表演求婚记给大家看。不过您既然得了奖,就只好请她上来向您说几句祝贺的话了。” 一袭小礼服的关梓恬上台后,笑着走到他身边。 今天的她,看起来特别闪耀动人。 看着她含羞带怯的表情,加上刚得奖的兴奋,袁睿纯的胸口凝聚出一股澎湃激动的情绪。 “恭喜你得奖。”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犹豫了会仍然开口,“小蓝,你能不能看在这座奖座的份上,通融一下,为我戴上这枚戒指?”他难得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总不会忍心让我当着全台……不,全球华人面前,求婚被拒吧?” 她含笑道:“抱歉,做人要言而有信,虽然很开心见到你得到金马奖最佳导演的殊荣,但我不能答应你的求婚。” 是有必要这么信守承诺吗?袁睿纯转头望向主持人,“我现在把奖座还给你们还来不来得及?” 全场包括主持人在内,都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对话笑翻了,主持人狂笑着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关梓恬双颊微泛红晕的觑着他,直到众人笑声渐歇,才柔声说:“我当初说若你没得奖,才答应你的求婚。但今天你得奖了,所以我无法答应。”她顿了几秒,“不过,我只说了不答应你的求婚,却没说我不能向你求婚。” 耶?大家听到她的话,忽然安静了下来,会场里变得一片静默。 袁睿纯更是浑身一震,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她眼中闪烁着灿亮的星光,微笑的取走他手中的绒盒,打开递到他面前。 “袁睿纯,你愿意娶我吗?”她柔柔的问他。 那声音宛如天籁。 所有人都惊呆了,其中男主角更是足足愣了十秒,才蓦地反应过来。 “愿意!当然愿意了!”他只差没用吼的。 像怕她反悔似的,袁睿纯迅速伸指拿起绒盒中间那正闪着耀眼光芒的钻戒,急切的拉起她的手,毫不犹豫的套了进去。 “我娶你,小蓝……我娶你。”他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我爱你。” 她耳根微微泛红,却仍坚决的细声道:“我也爱你。” 接着,新科最佳导演在众人的热烈欢呼、鼓掌祝福下,拥住了心爱的人儿,并低头在她唇上,烙下属于两人的永恒誓约。 想来明天各大报的头条,此刻都已经决定好了,刊登这幸福的一刻--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