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失礼了》 楔子 【楔子】 倪家武馆内,年届五旬的倪泰安两道浓眉拢紧,尴尬的对坐在一旁的杜夫子点个头,再低头无奈的瞧着手中一张张诗不成诗、画不成画的鬼画符。 "倪爷啊,不是夫子我没能力,而是你唯一的掌上明珠真的是资质驽钝,顽劣愚昧又不思上进,根本是天生蠢材、男人婆……" 随着年约四十的杜夫子一句又一句益发严厉的批评,另一边排排站着的八名倪家壮丁脸色也愈来愈难看,眼神更是愈来愈暴戾,一副要将他撕裂喂狗的模样。 他们的爹娘可是拚到了第九胎才生出夏曦这个漂亮小妹妹的,她是他们倪家男人的心肝宝贝,这名夫子却像是活得不耐烦,唱曲儿似的将她数落个没完没了! 浑然未觉的杜夫子则是愈骂愈忘我。这几年来,倪家聘请的数十名夫子对倪夏曦全是束手无策,自视甚高的他原本也不屑来教一个莽姑娘,若不是倪家很有诚意的捧着一小箱黄金去请他,他这名曾教出状元郎的夫子哪肯屈就在这间破武馆授课 "倪爷啊,你瞧瞧这幅竹子图,在几团墨汁滴落纸上后,她大小姐竟然将它撇成了花,还沾沾自喜!哼,竹子长花,倪爷,你看过吗?简直是天下一大笑话!" 倪泰安实在快听不下去了,虽然女儿的奇想他也不是不头疼,但杜夫子骂得太超过了,他不得不努力压抑胸口的怒火,才能不动手搥杜夫子几拳!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他先拿起杯子啜口茶,压压火,这才道:"这也可说是小女的巧思,无伤大雅。" 闻言杜夫子脸色一变,"无伤大雅?这样还算无伤大雅!倪爷,若不趁早多管教,再如此宠溺下去,她、她日后肯定如脱缰野马、无法无天、任意妄为!" "哼!我家妹子是要当个不凡的女中豪杰,你这夫子懂不懂啊"倪家排行老大的儿子终于听不下去的跳出来反驳。 杜夫子轻蔑的觑他一眼,"女中豪杰?那也要有才学,她?下辈子吧!" 什么倪泰安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咬牙切齿的怒道:"你这自以为是的夫子,自己教不会我女儿,就拚命嫌她!" "倪爷你——哼!季常之癖、干纲不振,莫怪乎生出这样的子女!"杜夫子也火大了。 倪泰安其实就是名武夫,书念得少,他眉一皱问向儿子们,"什么意思?" "杜夫子说爹你惧内啊!"倪家老五替父亲解惑,不意外的—— "喀"地一声,只见相貌俊逸、性情一向还算沉稳的倪泰安徒手捏碎手中杯子,脸上出现可疑的潮红,瞪向杜夫子,"说我怕、怕老婆" 这其实是南城人都知道的秘密,只是倪泰安爱面子一样是众所皆知,加上儿子们的功夫个个一把罩,所以无人敢捋虎须,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嘴。 所以,杜夫子这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尤其一对上倪家儿子们邪恶的冲着他猛笑时,更是机伶伶的打起了冷颤,脸色惨白的赶忙起身,"呃——我该走了。" "走?"倪泰安眼睛冒火的咬牙大吼,"先羞辱我女儿,然后是我的妻子,还有我,我倪泰安付钱给你这个夫子,得到不该只有这些吧" 听见这话,倪家八名儿子已经很有默契的握起拳头,团团围住杜夫子,还喀啦喀啦的扳着手指头,就等着亲爱的爹爹一声令下—— 只见倪泰安眼神凌厉,接着就是雷吼声,"给我打!" 瞬间,拳头纷落,杜夫子的哀号声陡起。 这时窗外,冒出一颗小头,然后小头微微抬高,露出一双熠熠发亮但透着一丝顽皮的眸子,藏在窗外的双手也小力的挥着拳头。 哼,是谁每次上课只会打瞌睡,醒来又只会骂她?是谁打混摸鱼、不上进啊 不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杜夫子唉唉叫疼的跛着脚,蹒跚的步出倪家武馆。 再不久,一张墨色未干的红纸便贴上了武馆大门—— 征夫子一名,待优。 第一章 "碧云深,碧云深处路难寻……" 雕梁画柱的贺府厅堂里,贺潆潆端坐在珍贵的楠木椅上,喃喃低吟起卫立中的元曲,一双翦水明眸凝望着窗外美景。 蓝天下,几株高大银杏挺立,伴着一池的幽深碧绿,其间荷花点点,锦鲤穿池优游,再加上浮云倒影,俨然是一幅天地美景,只是美景再动人,对一个哪儿都去不了的人来说,也只像困住人的牢宠而已。 空气中突然又飘来一股熟悉的药味,她不由得轻叹。 从她有印象开始,这个味道就不曾断过一日…… "这碗补药汤,我端给妳家小姐就行了。" 说话的是一道划破寂静、清脆有力的愉悦嗓音,让贺潆潆原本黯淡的眼眸顿时一亮。 "可是倪姑娘会打翻啊……" "哎呀,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妳记这么熟干啥?去!" 不一会儿,系着翠绿色发带、身着白绿绣裙的倪夏曦就单手端着托盘,健步如飞的奔了进来,笑看着好友。 粉雕玉琢的贺潆潆头戴真珠发钗,身着红背子、月华裙,全身散发着飘逸灵秀的气质,与她的粗鲁率性是南辕北辙。 倪夏曦先将那碗热腾腾的补膳药汤摆到一旁的桌子,再皱皱鼻子,"光闻味道就知道有多苦了,看来,缪霆威再不过来娶亲,妳的药汤准喝不完。" 贺潆潆苦笑着端起药汤,轻轻吹了吹。 倪夏曦则率性的在另一张椅子坐下,一手支撑着脸颊,看着与她截然不同的好友。 她们两个同年,可她是健康宝宝,好友却是天生体弱的药罐子;她一看到书本就打呵欠,爱跟父兄们舞刀弄剑,好友则是冰雪聪明,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倾城之貌在南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及笄的两人,在婚事上也呈现出一强一弱的态势。 好友是贺老爷的独生女,贺老爷自丧妻后便没有再娶,万贯家财日后全是好友的,所以,尽管她弱不禁风,但人美、有才华,再加上那几座金山银矿,上门说媒的可差点没将贺家大门给挤破。 但三个月前,一个消息沸沸扬扬的传了开后,贺家大门从此就变得门可罗雀了。 据说都是因为北方缪家的缘故。 远在北方的缪家城富可敌国,而主事的缪家堡以经商闻名,只要能赚钱,各种生意都接,所以评价两极,也因为缪家与官方的关系十分密切,一些官方不能做的事,就由缪家负责搞定。 缪家少堡主因为从小就跟着父兄南来北往,见多识广,很快在商界崭露头角,但也因为出身优渥,有些不可一世、脾气暴躁,一次南下时偶遇好友,这一见便失了魂,径自对外宣布好友是他看中的媳妇,在她十六岁时,一定登门迎娶,还放话要是贺家这个娘家没有好好照顾好她,或是其它人胆敢打她的主意,休怪他抄家灭族、手下无情…… 真狂妄!倪夏曦边想,边看向温顺喝着汤药的好友,"妳怕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这三个月来,倪夏曦问的都是缪霆威的事,好朋友之间自然有默契在。 "不怕。"绝尘出俗的贺潆潆美丽的眸子闪过一道几难察觉的慧黠光芒。 这事有内情,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不与好友分享这个秘密,实在是好友太率性,总藏不住话。 她微笑的看着好友。"其实,缪少主与我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他只知表相,却不知我就像个半死不活的人,只能供着看,碰也碰不得。" 闻言,倪夏曦柳眉一竖,"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十几年来,妳天天一碗雪山人蔘精药汤补身,一定不会像那名婆婆大夫说的,妳要有信心一点。" 是吗?相较于好友的乐观,贺潆潆倒不那么想。 她天生体弱,就算生于富贵门,尝遍多种珍贵药材,但有"女菩萨"之称的圆妙大夫已说了,她的身子不仅禁不起生子的过程,若身子调养欠佳,恐怕跟男子圆房都有生命危险。 "她说的是真是假我并不那么在乎,只要能留在爹身边陪伴、尽孝道的日子能多一点就好。"她知道爹有多心疼她。 "妳在开玩笑吧?"倪夏曦杏眼圆睁的瞪着好友,"妳爹虽然很疼爱妳,可是他现在跟我爹过的日子没两样,都是胆战心惊啊!我跟妳都是他们巴不得快快丢出去的烫手山芋,多留闺中一天,他们的白头发就多一根!" 唉,这一点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啊!贺潆潆实在是有口难言。 圆妙大夫所说的话令她爹恐慌不已,唯恐一个没有照顾好她,她便见阎王去了,届时,脾气暴烈的缪霆威绝对不会善了,所以这阵子想趁她身子骨不错、能长途跋涉时,就要先送她前往北方完婚…… "不过,妳放心啦,妳真要前往北方,我也一定会护送的。" 贺潆潆瞧好友像男子汉般猛拍胸脯,忍俊不住的微微一笑。 夏曦人如其名,身上有一股温暖的可亲气质,她毫无心机,直来直往,胆识超人,还有一身好武艺,时常见义勇为,却也因此常惹事端,再加上请来教学的夫子都留不住,被众人认为顽劣无才,婚嫁之事也因而乏人问津。 "好了,别净提我的事,妳的婚事如何了?" 倪夏曦立刻双手合十的求饶,"妳别像我爹娘一样关注我的终身大事,好不好?妳都不知道,我娘简直走火入魔了!因为怕我嫁不出去,居然请人裁制一种轻飘飘的绣服,要我穿着去逛大街,看能不能煞到哪家男人,还要办个抛绣球招亲耶!" 一见好友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贺潆潆差点噗哧笑出来,"可我也听说妳娘会这样做,是被妳跟妳爹、还有妳八个哥哥们给惹毛的?" 提到这事,倪夏曦难得现出尴尬之色,粉脸涨红,"还不是教我的杜夫子教不会我,竟然在我爹跟哥哥们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状,说我粗手粗脚、天生蠢材、男人婆,然后就被围殴了。"说完她双手握拳,笑得好开心。 贺潆潆是哭笑不得,虽然杜夫子是祸从口出,活该被狠狠揍一顿,可是若要认真算,在好友十五年的人生里,被揍得差点没吐血身亡,或是被扫地出门,对着武馆大门咆哮的夫子应该已有近百名了。 "这下子,妳是称心如意了。" 倪夏曦笑得更灿烂,"是啊,要我乖乖坐着听课,简直要我的命!"她在好友眼前转了一圈,做了类似割喉的动作后又瘫坐在椅上,逗得贺潆潆笑逐颜开。 此时,天空开始飘下蒙蒙细雨。 只见两名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个手上备了小炉火,一个急着从柜子里拿出披肩为自家小姐披上。 虽然春天的气候变化无常,一下子出太阳,一下子又凉飕飕,但被如此过份细心的呵护,也实在很辛苦。 贺潆潆面露无奈,看着两颊透着健康红晕的好友苦笑。 蓦地,上半身打着赤膊的倪家老五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瞧他满身汗,就知道他是从武馆一路跑过来的。"快点,娘冒火了,因为妳又不见了!" "惨了!惨了!我被娘罚要禁足十天耶!"倪夏曦登时脸色大变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她倪夏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生她的娘啊!"我走了!走了!" 她急匆匆的向好友挥挥手就冲向五哥,没想到五哥却还傻呼呼的对着贺潆潆猛笑,甚至露出白灿灿的牙齿。 "哥,娘!娘!"她连忙把五哥喊回魂。 "噢!快!快!"倪老五俊脸一红,立刻抓着妹子的手一路冲出去。 贺潆潆微微一笑。她实在好羡慕好友啊,有那么多疼惜她的哥哥。 "小姐,倪家兄妹都好可爱喔!"两名丫头早就笑得前俯后仰了。 "是啊。"她微笑。少有朋友的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回的见面了。 蒙蒙细雨中,倪家兄妹脚不沾尘的奔过熙来攘往的街道,来往的行人或商家、摊贩瞧了,莫不摇头一笑。倪家子女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慌慌张张的穿街而过,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啊! 兄妹俩急急奔回武馆,一听到前院里传来打拳的喝声,两人很有默契的绕到后面的围墙飞身翻进—— "哎哟!" 脚才站定,两人的耳朵便同时惨遭暗算,风韵犹存的郑红玉一手揪着一人的耳朵,不管子女们唉唉叫疼,她柳眉儿一横,"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臭丫头!死小孩!" "娘,您骂妹妹,怎么连我也遭殃"倪老五一张俊脸都涨成猪肝色了。 "从小到大,就你这五哥替她掩护东、掩护西,这丫头的胆子有一大半都是被你宠出来的!"郑红玉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手劲也下得狠,让倪夏曦兄妹两人痛到都掉泪了。 终于,发泄完怒火的郑红玉放开了涕泗纵横的儿女,挥挥袖子要老五到前院练拳去,一手就拉着女儿往房里走。 倪夏曦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娘已拧了条毛巾,像擦桌子般的把她的脸胡乱擦一通,"嗯……娘……粗……鲁……痛啊!" "我粗鲁还不是妳害的!" 说是这么说,郑红玉又开始给爱女好好的描眉画鬓、涂点脂粉,再要她换上一身绝美华丽的雪纺绣裙,动作一气呵成。 好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笑得好满意。"听着,待会儿妳给娘去逛大街,行走间只要多想想潆潆的温柔娴雅、弱不禁风,娘保证妳这身装扮肯定能为妳这朵黄花找到一个主儿。" 什么倪夏曦仰头一翻白眼,"怎么又是这事儿,娘就是不死心吗?噢!" 郑红玉收回敲向女儿额头的硬拳,"我跟城东的何大娘赌上了,今年再没将妳嫁出去,老娘我就一路三跪九磕头的到她家帮佣一年!" 倪夏曦皱眉抚额的动作一停,"娘,妳干啥跟自己过不去稳输的嘛,噢!" 第二记拳头又落下。 倪家人习惯用拳头说话,而这其实也是倪夏曦乏人问津的众多原因之一。 郑红玉一脸认真的托起女儿的下颚,大眼对大眼,"臭丫头,给娘争气点,说真格的,妳跟潆潆那丫头同样美,只是,是不同的美。" 倪夏曦点头如捣蒜,心中却大大的不以为然。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潆潆是闭月羞花之貌,袅袅娉娉的,楚楚动人,她哪能比啊 但不管倪夏曦心里怎么想,她还是只能遵照娘亲的意思,带着一些银两,穿着一身跟仙女下凡没两样的白色飘逸绣服,回到热热闹闹的街道去。 这时的天空早就放晴了,一开始,她谨遵着娘亲大人的叮嘱,步步生莲的走,不张望、不跳跃,果真吸引了好多好多人的目光。 "那不是倪家丫头吗?转性了?" "还真的是呢!看看,这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瞧她明眸皓齿、美丽动人,看来不输咱们南城的第一美人贺潆潆啊!" 路人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对着倪夏曦看个不停,赞不绝口。 这让她忍不住数度低头窃笑,呵呵……原来娘说的没错,她是个美人呢! "来人啊!快来人啊,采花贼!" 蓦地,巷弄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哭叫声。 她脸色丕变,怒斥一声,"大白天的,哪个该死的淫贼"她想也没想的就飞身过去,立即见到一个黑色身影朝着屋檐飞掠而去,她纵身再追,却听到一声衣服的撕裂声,猛地一回头,竟见她的裙襬一角就在屋角飘啊飘的。 第二章 惨了!她哀号一声。衣服破了,她会被娘给打死! 立刻将这罪算到那淫贼头上,她怒不可遏的吼叫,"你这该死的淫贼,给我站住!" 她飞身而去,一群人在街上也跟着追。一黑一白的身影在错落的屋檐上飞纵跳跃,一下子众人便追丢了。 这一路追逐竟到了近郊,倪夏曦气急败坏的叫嚷,"好手好脚的什么不做,却当淫贼,我定要你非死即残!" 黑衣人一见到了不见人迹的郊外,追来的还是一名人如花娇的美人儿,色胆即起,"小姑娘,妳有几两重要我非死即残?倒不如让我来教教妳如何快活吧!" "好啊,姑奶奶我就先用拳头问候你的鼻子快不快活!" 倪夏曦狠话说完,拳头跟着击出,没有防备的恶人马上流下鼻血,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我一定要妳在我的身下唉唉叫!" 面对他撂狠话的举动,倪夏曦直接又喂他几颗拳头,再加送几脚,没一会儿就将淫贼打个落花流水。她的倪家拳可不是练假的! 淫贼见情势不妙,忍痛施展一招驴打滚,又跑往森林里去。 倪夏曦哪肯算了,尤其她这身白到发亮的新衣在这番折腾下来后,已破了好几处,也脏了好几处,她若不将他逮回去交差,肯定很惨。 一阵追逐后,两人进到略微阴凉的幽静森林里,"你再逃——"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脚不知踢到什么鬼东西,害她跌个狗吃屎,翻了两圈,裙子还沾上一堆泥。"惨了!惨了!我不被娘捏掉耳朵才怪,把这件新衣裙弄成这样,到底是什么鬼——" 她一回头,杏眼圆睁的看着一名趴卧在草地上的男人,只见他右大腿上全是血,连草地上也印染了一大片刺目的红,应该已躺在这儿好一会儿了。 "喂!喂!" 天生胆大的倪夏曦想也没想就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这动作让她洁白的袖子又染上了血,但她无暇多想,一伸手便探他鼻息—— 虽然有些微弱,但是活着的!她眼睛陡地一亮,仔细将人检查一遍。 好在,这人身上除了大腿那一刀外,其它地方都好好的,只是那一刀下手很重,深及见骨,所以他应是失血过多、昏厥过去的吧? 她将头上的绿色缎带取下,替男子的伤口给束紧。绑好后,她吐了一口长气,拭了下额上汗水,即背过身蹲下,试着将他扛起来,但有着天生神力的她,竟然扛不起这个昏迷的男人! 有没有搞错 她咬着牙,又拖又拉的,终于将虎背熊腰的男人撑上自己小小的背,不过,因为身高差距太大,他的双脚也只能拖地了。 幸亏老天爷知道她好心救人,才汗流浃背的将他拖离森林,就巧遇要进林子采药的颜老大夫及随行的小厮。 "老大夫,快来……帮忙……。快来帮帮忙啊!"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这家伙真有贵人运,遇到她,又遇到南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绝对死不了! 满头白发的颜大夫急急过来,"倪家小丫头,妳这惹祸精怎么改砍人了?" "我是救人,快啦……" 龙伦自昏沉中慢慢的苏醒过来。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大腿处传来的痛,强忍着痛楚睁开眼,视线却一片模糊,他蹙眉,再努力的眨眼、定了焦,总算看到一名坐在他床榻前的小人儿。 "你醒了!" 倪夏曦带着稚气的脸庞因为兴奋而红通通的。她打小跟八名哥哥混习惯了,不明白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俯身靠近他的脸,"你怎么被砍一刀的啊?" 随着她的欺近,龙伦也将这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子瞧了个仔细。她的眉儿弯弯、圆亮的黑眸含笑、红唇似玫瑰,活脱就是一名绝色佳人。 "嘿,你是醒着的吧?你是外地人,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替你送信给家人,不然,你家人会担心的吧?" 家人龙伦的思绪总算清晰了些,试着要坐起身来,没想到身旁俏佳人竟然不畏男女之别,很自然的倾身将他扶坐起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叫倪夏曦,你呢?" 龙伦看着这一张笑容满溢的脸庞,只觉她全身亦散发着如阳光般的温暖,过人的亲和力让他无法招架,不由得一笑,"龙伦。" 好气派的名字啊,而且——她眨眨眼。这一阵折腾下来,她都没有好好注意他的长相,这会儿,才发现他长得好俊啊! 龙眉凤目、美如冠玉,尤其那双深邃迷人的黑眸,透着教人沉溺的温柔……倪夏曦怔怔的看着。她家的男人那么多,可从没见过这种会让人跌进去的眼神啊—— "醒了就出去,我这药堂从不留被刀剑所伤的病患。" 颜老大夫走进干净斗室,吹胡子瞪眼的下起逐客令。 "是啊,颜老大夫说爱玩枪耍棍的都不是好东西,弄不好还会有仇家寻来,"倪夏曦一双明眸骨碌碌的一转,"所以,我家是间大武馆,我看你就勉强点在我家养伤吧,因为你身上连点银两也没有,了解吗?" 他皱眉,"我身上明明有——" 龙伦直觉的伸手去摸他的腰带,果真,他从不离身的玉佩及一只钱袋都不见了! 所以,袭击他的杀手只为财?所以,在他倒地时没有解决他? "我看你大z概遇到抢匪了,但人没死就是幸运,钱财乃身外之物嘛。算你命大,遇到了抓淫贼才跑进森林里的我。"看到他皱眉,倪夏曦忍不住又开口。 他浓眉却皱得更紧,"姑娘是在森林里发现在下的?" 她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不对,他明明是在官道被埋伏受伤的,是谁大费周章的将他移到林子里? "姑娘救我时,身旁可有任何人?" "当然没有,不然,我才不会扛你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妳扛我?" 龙伦一脸错愕。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尊贵优雅,就连丫头也是娇柔有礼,而她看来除了率直些外,看不出有大力士的能耐。 "这娃儿天生神力,气走夫子的功力更是深厚,你不用怀疑。"颜老大夫看出他的错愕,难得多嘴的替他解惑。 更令龙伦讶异的是,听到这一席分明是嘲讽的话,倪夏曦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咪咪的拍着胸脯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嘛,夫子天生跟我犯冲,那是没救的事,可至少我能救人啊!" 好特别的女子,竟能如此豁达…… 反正他现在脚伤,哪里也去不了,再加上敌暗我明,还有很多疑团待解,不如先留在这个城镇,再找机会跟他的人接上线。 思忖一番后,龙伦一脸诚挚的看向她,"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只是,伦还是请姑娘借我一些银两,安排住宿客栈,免得遭到波及,所借之银两他日我定当奉还。" "你这什么话?你是在暗示我跟颜老大夫是同一国的,全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一席话可让天生侠义心肠的倪夏曦大为光火,但无辜被骂的颜大夫更是气得牙痒痒的。 但她火气当头,哪有让人插话的份就见她气呼呼的直拍胸脯,"我是什么人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耶!相见即是有缘,出外靠朋友,呃——" "叫妳念点书就不念,这会儿词穷了吧!"颜老大夫受不了的瞪她一眼,才转向龙伦。"我说龙公子啊,你最好就去这鸡婆成性的惹祸精家里住吧,不然,她一样天天到你住的客栈嘘寒问暖,也许还会夜夜站岗,要是坏了她闺誉,你不娶她也不成,届时,你就得不偿失了!" 听见这话,龙伦忍不住想笑,而他的神情显然也泄露了这点。 只见倪夏曦粉脸涨红,眼内冒火的瞪着老大夫,"臭老头,哪时候变这么长舌!我只是想救人救到底嘛,要是他在客栈时又被砍他的人多砍几刀,不就白费咱们合力救他了?" "最好是这样,但妳若缠了他一生,是救他还是害他,只有天知道!" "哼!我要是缠他一生,下辈子我还是投胎当女人!"倪夏曦气愤的高举手。这算是发毒誓了,南城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当女人。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一老一小竟然就在龙伦的面前唇枪舌剑起来,最后,还是他无奈妥协,才结束这场你来我往的老少斗。 倪夏曦在抓了好几包药,有吃的、有涂的,问清楚如何吃药、用药后,颜老大夫即让小、厮帮忙她将龙陨伦扶上马车往倪家武馆去。 时间倒也抓得刚刚好。吃晚餐可是武馆最安静之时,上上下下的人都到饭厅内大快朵颐,因此倪夏曦可以安心将龙陨伦偷渡到侧厅,再溜回房间将她的一身衣服换掉,然后,再去栈爹、娘及哥哥们说出她今天的英勇事迹。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才刚推门进房,她的娘已经在房里等着了。 "外传你追个淫贼飞檐走壁时,我就知道会这样!" 郑红玉手握一根木棍,咬牙切齿地瞪着马上转身想逃之天天的女儿。 瞧瞧,发鬓凌乱,好好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又灰又脏,让她怎么不火冒三丈?一个飞身,曾是江湖儿女的她身形一旋,就在女儿面前站定,吓得倪夏曦后退闪身,急着要喊救乓。 "爹,大哥、二哥、二哥、四哥、五哥——"都还没点完名呢,棍子己往她的头敲下。 "噢,娘!痛死了!" "喊什么?那些男,你这臭丫头,为了下个月的绣球招亲,我特别让你你穿得美美的上街,看能不能多吸引未婚的男人来接球,结果你还是搞得灰头土脸,衣服又破… 郑红玉嘴巴没停,手也没停,倪夏曦跑得可辛苦了,一下子抱头,一下子又得揉揉屁股,脚还绝对不能停。 "娘、娘、娘,有客人——" 这一追逐,竟又跑回侧厅来,倪夏曦只觉得模死了,娘只忙着拿棍子打她,也不瞧瞧有个人还坐在厅上,"有客人啦!‘ 汗流侠背的她眼见母亲一点都没听进去,为了保护她可爱的屁股,她只能狼狈地跳上椅子、又上了桌子,一下又跳了下来,"娘啊!别打了嘛,有客人啦!"她气喘吁吁地大叫,眼角余光瞧见龙陨伦正抿唇偷笑,好丢脸猩! 我管他的鬼客人——" "是男人,年轻的男人!" 没办法了,被打得满头包的倪夏曦只好躲到龙陨伦身后,双手抓着椅背"一直不肯将她的话听进耳里的郑红玉才终于看到人。 龙陨伦目光含笑地看着眼前急着收回棍子,急刹脚步,脸蛋转红的中年妇女,"冒昧打扰了,倪夫人,在下龙陨伦,倪姑娘是为了救我才弄得一身脏,更热心地带我前来小住以避祸养伤,所以,陨伦恐怕得叨扰一阵了。" 郑红玉尴尬地直点头,喘口气后上下打量他一番,"公子肯定是外地来的吧?没见过。 "是,初来乍到,不知道怎么惹上恶人——"他看向笑眯眯站到他身边的倪夏曦。 她其实是很狼狈的,除了发丝凌乱之外,还一脸汗水,但红通通的双颊非常动人……不对,他在想什么?收回遐想,他有礼貌地继续说下去。"若不是倪姑娘盛情难却,陨伦实在不宜留在府上,事实上,我被攻击得很莫名其妙,也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上门,让倪家人惹祸上身——" 第三章 "嘿,不是说了我不怕吗?"倪夏曦脸上的笑意马上不见,还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 "是啊,我们不怕的,我当家的也是个粗人,教人打拳为生,但我们过去曾行走江湖,是不是好人一眼就瞧得出来,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吧。" 郑红玉愈说脸上的笑愈甜这孩子是富贵相,俊伟不凡,配她女儿,呵呵呵……是一对俊男美女啊! "娘啊,你怎么笑到眼睛只剩一条线啊——噢,干吗又敲我的头!"倪夏曦哀叫一声。她很无辜耶! 龙陨伦觉得这对母女逗得很,他有一对严父严母,表情如此生动的母亲,他还是第一回瞧见。 "娘,妹妹回来了没?" "没回来也太丢脸了,那种没有得逞就被女人高喊淫贼的男人,她应该三两下就把他打到满地找牙才是。 "就是,我倪泰安的女儿,功夫可不是盖的,天生神力更是让她一拳就能将男人打死——" 蓦地,厅外传来讨论声,倪家男人们人未到,大嗓门全到了。 倪夏曦听得得意扬扬,还向一脸困惑的龙陨伦指指自己,"是说我呢。" 不过,郑红玉表情就不太好了,只见她冲了出去,臭着脸大吼—— "有客人啊,你们还不给我闭嘴!" 她简直快气疯了,就是眼前这些不长进的男人——她嫁的,和她生出来的——让她始终无法教出一名纤纤弱弱的大家闺秀! 八名儿子跟倪泰安的个儿一般高,五官也大都承袭倪泰安,个个俊逸过人,但同样的,也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郑红玉这个当娘的。 所以,一见到她冲出厅外对他们咬牙低吼,九个男人顿时哑声,然后,很有礼貌地依序走进厅堂,果然就见他们最爱的倪家宝贝难得像个女人一样端了杯茶给坐在椅上的陌生男人,仔细瞧瞧,他的脚还包扎着布条。 不过,他长得好英俊,身材挺拔,一身紫罗窄衫绣工精致,看似价值不菲,应是非富即贵,不是泛泛之辈。 龙陨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群长相极为相似的大家庭,不过,对上倪家男人好奇的眼神,看惯场面的他仍是温文儒雅地介绍起自己,并再次感谢—— "好啦好啦,你是被我强迫带回来养伤的,要是见一堆人就要讲一次,那不累死人了?我还有一堆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的,你怎么办?" 倪夏曦受不了地打断他那些礼貌性话语,"好了,我先带你回房休息,对了,你真的不需要我去通知你的家人?也不报宫吗?" 龙陨伦摇摇头,"我的家离这里极远,而且,我是刻意离家出来磨练、见见世面的,不想家人为我担心,至于报官,连伤我的人我也没看见,如何报?" "也是,而且咱们南城治安极好,夜不闭户,这一报对百姓们来说,就无法安宁过日了。"倪泰安笑看着他,"不过,不报官自己也得小心点。我看公子该是出自富贵门,但有颗体贴家。人的心,甚佳。" "多谢倪爷美言,陨伦对大家而言是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他的话尚未说完,倪夏曦就忍不住开口,"相逢即是有缘嘛,来历不明又如何?你看来就是个好人啊!" 他忍俊不住地勾起嘴角一笑,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得不说她太过天真。 但在他打量所有的倪家人后,发现他们个个看来都纯朴善良,不若他所处的地方市侩狡诈,也就不难明白她的单纯从何而来。 倪家老五和妹妹一样,对这个客人很有兴趣,眼光在那张俊脸上溜来溜去的,心中一个主意立即成形。"你看来就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老实说,我家妹子没人敢上门教,夫子来两天就吓得走人,连学费也不敢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郑红玉马上送给儿子一拐子,倪老五顿时抱着肚子哀号,没想到她嫁的男人却马上接力。 "对啊,我这女儿不够温柔娴淑,诗词歌赋、于艺女红全都一窍不通,连礼教也不当一回事,真是汗颜。" 就在郑红玉要移三步改送老公一拐子时,龙陨伦正巧开口: "倪姑娘本性善良,有侠义之心,不矫揉造作,率直乐观,是个好姑娘。" "真的!真的?" 闻言郑红玉眼睛一亮,倪家男人则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他看,毕竟他们已听习惯外人对倪夏曦的批评,说好话的,应该都是功德无量的人,早见菩萨去了。 "我真的这么好吗?"连倪夏曦自己都好惊讶,但也乐翻了,胸口更是热热的,"这里的人都说我没姑娘的样子。" 龙陨伦突然面对十多张笑眯眯、且长得相像的脸儿,憋不住地失笑一声,"是,倪姑娘真的是个好人。" "那你当她的夫子如何?"倪家老五抱着肚子,总算把话问出口。 "我?"他不由得一愣。 总算明白儿子心思的郑红玉忙不迭地接话。"是啊,夏曦资质弩钝,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样子,所以请来的夫子没有人留得住,让她到学堂,她又和人打架闹事,什么叫循规蹈矩,她完全不懂啊!" 哎呀!娘干吗又泼她冷水!倪夏曦忍不住偷瞪母亲一眼,吐了吐舌,殊不知这可爱的表情全落人龙陨伦眼底,让他更觉得她天真无邪。 他微微一笑,"在下从小即学诗礼之训,言孟子尽心上言,‘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达财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我定尽一己之力,好好教倪姑娘。" "完善的教化的确能在潜移默化中让一个人深知礼教,那就麻烦龙夫子了。"郑红玉笑庸如花,对这名愈看愈有缘的"半子",真的是满意得不得了。 "还不快来拜师里"她粗鲁地一把将女儿抓到龙陨伦眼前,再往女儿的后膝盖一踢,倪夏曦哀叫一声,只有跪下的份。 "很痛耶,娘!"她抬头瞪着生她的娘。 "快快请起,不必行如此大礼。"龙陨伦连忙倾身要她起来。 "没关系啦,反正都跪了。"她娘在瞧着呢!她哪敢起身——只是这样对吗?救人的还得跪被救的?什么天理! 见她不起,龙陨伦只能看向郑红玉,"只是陨伦无法长期任教,伤好就必须离开,时间最多半个月至一个月——" "没关系,能教多久就多久。"郑红玉乐不可支,他留下,她女儿就有希望。 "可是——"倪夏曦伸高手,犹豫地说:"当我夫子的最后全吃了拳头,你看来虽然魁梧挺拔,但九对一……你还是别教我好了。" 龙陨伦还没来得及回应—— "哟!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不会吧?吾家也有妹初长成了?" 不识男女滋味的倪夏曦,想也没想就先喂取笑她的二哥及三哥各一个拳头,"什么舍不舍得?他长得就不像夫子嘛!"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何况"情窦初开"这词儿还没在她身上发生过。 龙陨伦很想笑,因为她看来很认真,"像不像夫子这点,姑娘就不必担心了,我定会严谨地来教导姑娘,以报姑娘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不是要以身相许?她刚好没男人要,"倪老五反应很快地说。 "五哥!你死定了!"倪夏曦气得咬牙切齿,粉脸儿涨得红通通的、 龙陨伦就看着这对兄妹在厅堂里一前一后地追逐起来,而倪家人个个是笑得合不拢嘴,不时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了点诡异。 这让他想到颜老大夫的话,看来,倪家人有想凑对的心思吧,他还是得适当地跟倪夏曦保持距离才行,虽然他未婚,但婚事已有谱。 只是要和这样有趣的可人儿保持距离……他苦笑着摇摇头。 倪家为了方便龙陨伦授课解惑,在原本的书房加了张小床,他住得倒也舒适。他逐日展露所学,斯文俊逸的他会弹琴,下棋功夫也一流,满腹经书;画图时,画山是山、画水是水,才华洋溢,除了不曾舞枪练棍外,几乎是十全十美的男人。 只是,教了倪夏曦十来天,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是读书的料。 几乎一谈到诗词,她就猛打呵欠,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全像沾了睡虫似的,稍不注意,她就能趴在桌上去梦周公。 除此之外,她也像个过动而坐不住的孩子,坐没一会儿,身上便像有毛虫似的不停扭来扭去。 这也是他唯一会对她稍微严厉的时候,但即便坐定了一会儿,她又会开始趴在桌上,要不,就是以手肘支撑着重重的脑袋,眼神放空。 但是,到了她煎药给他吃、替他换伤药时,她又立刻生龙活虎。另外,吃三餐的时候也会担心斯文的他无法在餐桌上抢到一些较有营养的肉跟蛋,所以贴心地先藏一大盘给他,即使她的父兄们大喊不公平,只要她用她那双圆亮的大眼睛一瞪—— "来者是客!" 其他人摸摸鼻子,便没敢多叫了。 然后,他还发现她生就一副热血心肠,天生爱管闲事。 例如她总是很认真地问他,"你到底打哪儿来的?一点都不在乎谁砍了你、抢了你?那万一你离开后,他们又在哪个地方埋伏,届时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毫无城府的率直及关心,处处令他哭笑不得,好像他变成无自保能力的老弱妇孺。 倪家男儿汉多,与他体型相同的有几位,一件件粗布衣衫洗得干干净净地穿在他身上,她还会先说抱歉,"你那套贵重的衣服就先收着吧,等你伤好要走时再穿,免得我洗破了。" 而若是发现来武馆学武的男女老少好奇地围着他想聊些话、问些东西,她更会抢先上前将人通通打发掉。 ‘喂喂喂!他是来养伤的,不是说书的,而且,目前他担任我的夫子,你们离他远一点,别妨碍我读书嘛!" 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她这名老是梦周公的学生,其实该汗颜的,但事实上,汗颜的是他。 在他的伤口一夭比一天好后,对她的愧疚也愈深,因为,他这名严师不仅出不了高徒,就连教会她好好写一篇诗词都办不到! 即使如此,他还是得离开,因为包括他受伤的内幕,谁下手、谁救了他,这些事,他都得一二查出,免得日后为倪家带来不当牵连、招来麻烦。 "夫子,我画好了!" 蓦地,陷人思绪中的龙陨伦,被倪夏曦怯怯的声音唤回神。 此刻,在倪家书房里,他坐在书桌后方,倪夏曦就站在桌子前。 他看着手拿画卷的她,其实她是个有自信的姑娘,只不过一旦碰到作诗作画,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趴趴的。 他接过手,正要摊开画卷,她突然又整个人趴上桌子,以双手压住画轴,可怜兮兮地问:"可不可以不要看?‘" "有那么惨?" 她沮丧点头,"是,在你之前的好多名夫子,最后都把画给撕了……" 这几日她看过他画的,笔力浑厚,流顺如云,尤其是山水人物画,每一笔莫不精练,相较之下,更突显出她的惨不忍睹…… 他摇摇头,"我看看。" 见他那么坚持,倪夏曦只好慢慢从桌子退开,双手放在后背,一脸不安。 第四章 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不知是否因为他得太英俊、一还是是唯一一个对她很温柔的夫子,所以每每见到他,她的心总会坪坪乱跳,胸口更是没来由地热烘烘的,很想努力响应他的好,因此这是她第一次很认真地画画。 龙陨伦将画在桌面摊开后,心陡地一沉。他真的看不出来她在画什么,可一见她心惊胆战地瞅着他,他便露出一丝微笑,试探地问:"这是画路上一颗一颗的大石头吗?石头旁还有一条一条的小蛇?" 她粉脸儿一皱,凑近看,"哪来的大石头跟蛇?" 他一指,她一看,明白了! 倪夏曦欲哭无泪地指着画中一佗一蛇黑黑的东西,"这是莲叶跟莲蓬,夏天时,南城中的明湖里全都是这些东西,至于这一条一条的是水波,我都跟别家姑娘一起剩船去采莲蓬,但我没地方画船啦,因为纸张太小了……" 闻言,龙陨伦先是一愣,随即低头,就怕自己突然涌上的笑意会伤了她的自尊心。 "你在哭吗?为我难过啊?"神经大条的倪夏曦马上低头要看他的表情,他急忙又抬头,咽下笑意。 ‘我没在为你难过,我觉得你画得很不错。" "这是安慰吧?夫子明明连看都看不出她闷闷地瞅着一脸尴尬的龙陨伦,很气馁地问:"我很糟糕是不是?"" 龙陨伦还没回答,练武练得满身臭汗的倪家众兄弟已从前院过来,一一抢看她的新作。 "哇!果然换了夫子有差,这次画馒头像多了!" "什么啊,这明明是画蚯蚓在石头里钻来钻去玩耍。" "不是,不是,这是——奇怪,正着看跟反着看都一样,哎呀,根本就是一幅画坏的东西!" _几个兄弟你瞧瞧、我看看,各有不同解读,各自笑得前俯后仰,让倪夏曦闷到极点,什么话也不说了,只以一个"你看吧,我就是没天分"的可怜表情瞅着龙陨伦看。 笑到忘形的倪家兄弟此刻才意识到他们的话伤着宝贝妹妹了,连忙又是抱歉又是赞美,更不忘对着龙陨伦拼命打躬作揖。 "夫子,失礼了,舍妹很努力,真的。" "舍妹真的不是有心鬼画符,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别嫌她。" ‘真的,夫子,她别的事都很行,就琴棋书画不成啊——" 虽然她是倪家人手上的烫手山芋,但更是他们每个人的心头肉,从言行举止就可以感受到他们对她的万分疼爱。 "我看她悟性不错,只要肯努力,也许能一日千里。"龙陨伦好心替倪夏曦打气,但自家人却不捧场,动作一致地频摇头。 "夫子还是别期望太高,免得失望太大,呱一当然,舍妹的压力也就不会太大了!" 此话是出于好意,但是龙陨伦一看到当事人头一低,双肩一垮,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不舍,比起这样失意的模样,他更想看到她笑得开怀、自信满满的,所以想也不想地便继续睁眼说瞎话。 "倪姑娘,你真的不差,这幅‘一池明湖,莲蓬处处’的画作,若能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就更添韵味了,来,你试试。"他拿了毛笔给她。 倪夏曦咬着下唇看他,见他双眸净是鼓舞,就鼓起勇气接手过他手上的毛笔,沾了墨汁后,瞪着图,笔在空白处要下不下…… "想什么就写什么,没关系的。"龙陨伦温柔低,好沮丧。 "那就写实,放胆地写。" 她抬头怯怯地看着他坚定的黑眸。 好吧,是他说的,可以写实,那就。她暗吐口气,放胆下笔,边写边念—— "石头、蛇、馒头,钻、石头,抖落一团黑,竟沾满脸灰。" "噗哧……" 此话一出,倪家兄弟全抱住肚子拼命忍笑,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连龙陨伦都快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她根本是另一种天才——无法把她困在一个框框里的天才,竟然把众人错看的词拿来应用,也算一绝! 倪夏曦同样粉脸儿涨红,却又力持镇定地说:"笑出来啊,免得内伤。"反正她也习惯成自然了。 "璞……"结果她的兄弟们还真的不给面子地哄堂大笑""哈哈哈-……" 但是她的年轻夫子却深吸了口气才说—— "你写的诗灵活而有画面,是好诗,所以,事在人为,尤其你的天资聪颖,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看见他温柔的黑眸凝娣着她,倪夏曦竟然有一种晕船的感觉。 好奇妙,这种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通常都是自家人说的,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让她在瞬间像是有了力量似的。 其他人见两人突然四目对望,进人无声胜有声的境界,立即互使眼色,眉开眼笑、z手跟脚地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陨伦才从眼前娇羞的小脸上回过神来。 虽然困惑于自己刚刚怎么会看倪夏曦看到出神,除了这天真的姑娘外,脑子里再没有其他事,就连要尽快离开都忘了,但他很快镇定心绪,就见她仍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尴尬。 "呃——总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明白吗?" 直到他开了口,倪夏曦才猛地惊醒,粉颊立即飞上两团嫣红,"是,明白。" 此刻,书房半开的窗户外,站在不远处的倪家夫妇眉开眼笑,觉得这一对是怎么看怎么般配,只是—— 夫妻俩使个眼色,走到凉亭坐下。 "夫子看来就是个温雅沉稳的好孩子,但他深藏不露,是个练家子。"倪泰安是教武的,也行走江湖二三十年,一直到了这温暖的边城才落了脚,‘所以阅人无数,这几日,他细细观察龙陨伦下来,已有答案 郑红玉也看出来了,"可是他的人品实在是万中选一,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让女儿错过他。尤其是两人刚刚四目对看的画面,怎么看就是有谱啊! 倪泰安毕竟是男人,比较理性,"他的来头肯定不小,也许已有妻妾——" 那又如何?富贵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夏曦除了那张称头的皮相,没一点贤妻良母的样子,我们能求什么?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一声。她像母鸡生蛋似的拼命生,就是图个女娃儿,结果……实在有点悔不当初。 倪泰安再瞧了不远处的书房一眼,发觉龙陨伦对女儿的确有耐心,还在上课。 "你有什么方法?"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龙陨伦正朝着女儿微笑——好温柔的男人啊。 思索一会儿,她一击掌。"总得让他知道,夏曦也是很抢手的、咳咳……"因为这话是昧着良心说的,所以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可瞧丈夫一副错愕的滑稽状,她又受不了地撇撇嘴角,‘"男人都一样嘛,愈抢手的女人愈有价值,自己独得才会更珍惜,所以,抛绣球招亲的消息还是得放出去,看看能不能推波助澜,到时再看夫子会不会向咱们开口要人。" "真会擎么一天吗?"倪泰安想都不敢想! 京城。 一匹快马飞奔在熙来攘往的路上,蹄声快速厚实,可骑士仍然用力踢马腹,恨不得马能长翅膀似的。 "什么事那么急?"路上几名老百姓好奇地引颈张望。 半晌,马儿在金碧辉煌的"陵亲王府"前停下,骑士迅速翻身下马背,很快地三步井作两步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龙胜天、孟绣韵夫妇便急急从内厅步出,身后还跟了几名小厮及丫头。 "怎么回事?泉洛,出了什么事?" 两鬓斑白的龙胜天焦急地看着手下。 这一次,他的独生子执意在与朝英公主成亲前,用三个月时间到各处游历,体验不同民俗风情,因为他不放心,才私下派轻功一流的泉格跟在爱子身后,小心保护。 。可是,怎么他竟独自回来了?而且还一身疲惫,满脸胡碴,衣服也皱巴巴,看来已奔波数日。 "泉格,亲王呢?你不是在他身后偷偷保护的?"孟绣韵的个性严谨,但一遇到独子的事就无法冷静,她急急走近泉格,看着他催问。 疲惫不堪的泉悟欲言又止,突然,一个挺拔的身影又快步走进来。 "怎么回事?泉格,你不是奉我叔父的命,隐伏在堂弟的身后保护他吗?" 龙俊秀激动地揪着泉洛的领子怒问,两人四目相对,泉洛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几难察觉的复杂光芒。 "放开他,让他好好说话啊!" 孟绣韵对这名三年前才来到府中人住的侄子也相当疼爱,虽然他的相貌太过刚硬,但父母双亡的他对他们两个长辈、对儿子,甚至对府里的下人都很好。 "婶母,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龙俊秀连声话,抱歉,也向泉咯致歉,"我太心急了,请你快说。" 伪君子!泉倍咬紧牙关,好想朝他吼出这句话,但他知道,还不可以。 泉倍泪如雨下地双膝跪地,头垂低,哭嚷着,"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出了什么事?"龙胜天快急死了。 "亲王在行经一处山路时,可能是多日大雨,土石崩落,一个不小心,就连人带马车地跌落山崖属下一路找寻了半个月,什么也找不到,只找到亲王被冲烂的衣服,还有这块玉佩。"自责万分的泉悟从怀里掏出一只色泽光润的古玉。 闻言,龙胜天脸色惨白,身子因极度悲痛而晃了下。 "叔父!"龙俊秀连忙扶住他。 孟绣韵眸中含泪,颤抖着手,缓缓拿过他手上那块独子自幼佩带、从不离身的白玉佩,那是先皇御赐让他平安健康长大的,是块千年古玉……但现在,她的儿呢? 她将玉佩紧紧压在胸口,心狠狠抽痛,瞬间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婶母!" "绣韵!" 龙胜天跟龙俊秀同时上前抱住她瘫软的身子,龙俊秀随即对着下人吼,还不快去叫大夫…… 泉烙看着急急往外跑的小厮跟丫环,沉痛地望着焦虑的老相国跟昏过去的相国夫人,愧疚低头,也意外捕捉到龙俊秀眸中一闪而过的得逞之光。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能在心中一直向相国夫妇道歉,更希望亲王能赶快在缪家分堂养好伤,早日回来。 春去夏至,天空变得更加蔚蓝,天气暖洋洋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龙陨伦的腿伤已痊愈,总算可以出去探探消息,并请人回陵亲王府报平安。 休养期间,他反复回想当日受害的情形,明明是在官道上遇袭,最后却出现在南城近郊,若歹人只是为财,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地将他移位。 所以,他确信有人在帮他,但也真的有人想加害于他,至于原因,他势必得找出来。 思绪翻涌间,他走过武馆的小院落,再行至饭厅长廊,远远就可以听到倪家几个男人的大嗓门。 "这样算公开征婚吗?妹妹长得那么可爱,真得沦落到要抛绣球招亲?" "什么沦落?我觉得太秀气根本不适合妹妹,还是比武招亲强!" "还玩枪弄剑?外面的男人都知道夏曦的功夫够行了,火气一大,跟母夜叉也没两样,总得骗些外地来的吧?" "哎呀,算了吧,自从她在三年前徒手把五个想轻薄她的男人像下水饺似的全摔进明湖后,就没男人敢靠近她了,现在谁还敢来找死——噢,谁用馒头丢我?" 第五章 倪老五手拿着被当成暗器的馒头,气呼呼地回过头要找人算账,但一对上端着一盘热呼呼馒头的娘亲大人,马上干笑一声,低头识相地啃馒头。 郑红玉冷眼扫过儿个儿子,不意竟也看见站在外面的龙陨伦,不禁暗暗呻吟。 真是的!不想让他听到的事,他倒听得一清二楚,这些儿子老是不懂得隐恶扬善! "吃馒头可好?"她笑盈盈地走向他,将一盘馒头端到他面前。 龙陨伦笑着摇头,"不了,我的脚好多了,想出去走走。"他很礼貌地不及刀肠些让倪家人尴尬的话题。 她眼睛一亮,"好,我叫夏曦陪你去……咦那丫头呢?" "她说要去找好朋友,所以今天不上课。" 郑红玉闻言,只觉恨铁不成钢。真是的!提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男人就在眼前也不会把握,还往外跑,她生的什么女儿啊!"那丫头一点自觉都没有!一个姑娘家再这么随性下去,真的会没人要的,你说是不是,龙夫子?" 郑红玉这话透了点玄机,是刻意要试探女儿在他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儿重量。 龙陨伦脑中立即浮现倪夏曦率性的种种举动,不禁微笑道:"倪姑娘是块璞玉,该给她一点时间她会蜕变的 郑红玉听了,眼睛亮灿灿的,捂着嘴儿,一脸乐不可支,"夫子真的这么想?" "当然。" 这一答,倪家兄弟差点要振臂欢呼个几声,龙陨伦的确是独具慧眼,竟看得出来他家妹子是块璞玉啊里这么识货的人,怎么可以让他空手而回? 所以,在众人列队送他出门,还塞了点银两、不忘提醒他要回来后,郑红玉就和儿子们围坐一,边啃馒头边聊起来。 "娘啊,一不是我要唱衰自家妹子,有道是‘日久见人心"现在就担心时间一久,夫子也会看出妹子的缺点多于优点,到时他不欣赏妹子了怎么办?"倪老大很有忧患意识地问。 "对,她故作优雅能撑多久?尤其她的食量办?"侈抬二咽下口中馒头,也忧心起来。办?"倪老二咽下口中馒头,也忧心起来。 "软硬兼施,逼他娶妹子?"倪老三这话一出,马上被亲爱的娘敲了头一下。 "把他吓走吗?他是目前唯一能制得住夏曦这匹野马的男人,你们不要给我瞎扯胡闹,想点好方法,我也找你们的爹想点法子去。"她看中意的女婿可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娘亲一离席,倪家兄弟们讨论得更热闹,但说来说去,所有的方法都被否决,想到他们肠枯思竭、都快想破头了——除了一个下三滥的方法,虽然这个方法在每人的脑海里都曾闪过,却没人敢说出来,因为卑鄙无耻嘛。 "其实啊,恶马恶人骑,可是龙夫子怎么看都不像恶人,硬要拿他来配粗蛮率性又力大无穷的妹妹好像占了他便宜——噢!"唯一敢说真话的倪老五差点没被兄弟们的拳头痛宰,"我错了,我错了!"他连忙叫饶。 "现在所剩时间不多,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打完弟弟,倪老大又开始头疼。 倪老二也附和,"没错,龙夫子的脚伤一好,就迫不及待地出门,瞧他一副尊贵样,肯定不可能一辈子窝在我们这个城镇当夫子的。" 错过他,我们每个人一定都会扼腕。"倪老三像个老学究般看着大家。 总是要有个人出来当坏人,提出那个卑鄙的方法,但是是谁? 几个人突然同时干咳起来,眼神迅速交换,然后,终于有人开口,"所以就用那个嘛?" "是,那就那个——" "好,就那个啦!" 取得共识,八兄弟哈哈干笑,几个人又围在一块商讨后续大计。 他们是绝对、绝对要把妹妹跟龙陨伦送作堆。 龙陨伦来到热闹的南城大街,从夏曦口中,他知道这里是偏离河南官道、约一个半时辰可达的城市,但离主要的经商大城不算远,所以不少商队会选择在这里过夜,不管是住宿或花费都比较省,因此南城仍是繁荣的,许多商家皆是人声鼎沸,很多人当街三三两两地聚着聊天,嗓门更是出奇的大。 "听说没?倪家小丫头要抛绣球怎么会有人去?" "有!我儿子就想去,听说有开赌盘啊,你们知道的,一面倒,众人都押她嫁不出去,所以,这赔率惊人 "我儿子也有兴趣,我家是开客栈的,我儿子说她身强体壮,一年生一个娃儿没问题,日后客栈也不必请人,自己的孩子帮忙就行了。" 产可是颜老说那丫头救了个受伤男人,我问过去武馆学艺的人,听说那男人满腹经书,长得可俊了。" "那倪家人搞什么绣球招亲?大家都是老邻居了,那点心思谁不知道?根本是要给那男人倪丫头也是很有行情的假象。" "我也这么想,倪家丫头从及笋以来,婚事就没谱,相较于贺府,简直是南辕北辙,惨兮兮啊……" 龙陨伦一路从绸缎店、客栈、茶馆,甚至摊贩走过,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就是倪家一家人,尤其是倪夏曦,竟是城中百姓闲话家常的热门人物。 但,也许因为他太显眼吧,愈来愈多双眼睛注意到他这张生面孔,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是他吧?跟到武馆学艺的人形容得有像啊,真的是俊美挺拔,难怪倪家小心藏着,不让他露相……" "也难怪倪家丫头最近老是看不到人" 龙陨伦怎么也没想到,他出来原是想看看有没有手下人会寻来给他一些讯息,但看来,他是错了。 他礼貌但疏远地朝那些人微微点头,继续往下一条街道走,蓦地,一池莲荷的美丽景色吸引了他,他立刻想到倪夏曦的画。 时值夏日,澄澈的明湖水里,碧绿的荷叶及莲蓬高低起伏地随风轻舞,几名采莲蓬的少女们握着一支支新采的莲蓬,在柔和的阳光下,穿梭在圆叶间。 如此清朗怡人的风景,她竟然有法子画成一颗颗石头?龙陨伦不由得失笑摇头。 而那样娇俏可爱的小人竟要成亲了? 想象着倪夏曦身边多出一个人的画面,他的心竟莫名地感到凝重,有些不愿意看到那景象出现,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他蹙眉摇摇头,将这奇怪思绪丢诸脑后,走进临湖的一间毛笔店。 买了纸笔,他坐下来,正思索着该写什么回家报平安,就听见店外传来一阵谈话声。 "春花,你说那几名穷酸客为什么突然变得邹么有钱?不仅包下一个月的房间吃吃喝喝,还动不动就一掷千金,阔气得很?" 严他们不是说做了桩生意大赚一笔?过去连点碎银都给不起的人,现在要什么都给,瞧这个绣着金银线的荷包,上面还用金线绣了!真是今非昔比呢! 龙陨伦浓眉一皱,顿时放下毛笔笔,抬头看了出去,就见两名浓妆艳抹的姑娘经过店门口,其中一人把玩着银丝线荷包—— 他眼睛一亮,立即起身,追了出去,"请等等!" 一艘小船缓缓划过明湖湖面,但船上的两个美人儿不采莲蓬,一个纤纤弱弱地坐着,身上还披了件防风但透气的披肩,另一名则叽叽喳喳地一边说话一边划着浆。 一小船四周有贺家家丁的船守着,万一有什么事,他们便能迅速反应。 没错,船上的人就是贺潦潦及倪夏曦。 ‘倪夏曦是个很贴心的好朋友,一早见到阳光温暖怡人,就冲到贺府去,至少在这样的天气,贺家老爷会允许好友出门。 也因为她早就习惯贺府对好友的百般呵护,所以就算四周围了一圈小船,她还是呱啦呱啦地跟好友分享这阵子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觉受到监控。 贺潦潦其实早得知她救了龙陨伦,对方又当了她夫子的事,只是—— 她一双美眸闪过笑意。不知好友有没有发现,从一早见面至今,她三句不离龙陨伦,不断说他有多棒又多好…… ‘他看来温文儒雅英姿飒飒还有一股贵气,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举止端正,怎么看就是有修养。。…也不会嘲笑我,你都不知道他——" 贺潦潦眼见好友仍如连珠炮般说个没完没了,终于忍俊不住扑哧一笑。 倪夏曦莫名其妙地眨眨熠亮大眼,"你笑什么? "笑我耳朵要长茧了!龙陨伦这三个字真的是‘如雷贯耳’呢。"贺漾潦调侃好友可直接了。 倪夏曦先是皱眉,然后才恍然大悟,红着脸娇斥,"原来你在取笑我!" "哪敢呢?你可是唯一不怕碰坏了我、敢跟我在一起的朋友。"这是真心话。 也是!直线条的倪夏曦附和地点头,美眸透出一丝得意。 一因为如果好友少了一根汗毛,贺家报人绝对不会饶恕的,所以一般人跟她在一起都会觉得压力很大,而且不管去哪里,她身后都有一大串像肉粽的人在保护,毫无自由可言,只有她本人例外。 歼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来历不明,还沉得住气寄住在一个陌生地方的男人也很少,虽然名义上是你的夫子。"贺潦潦觉得这样的人不是太自大就是太霸气。 心思细腻的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爹娘阅人无数,就算没追问他的身世背景,一定也细细观察过,只是,敢忽视未知的未来风险,让你跟他朝,相处,想必你家人应该对他‘心存不良,吧?还是,你对他也有一份不轨之心?" 倪夏曦闻言粉脸儿羞红,难得现出妞泥神态。 "怎么你愈说我愈听不懂?我跟家里的人的确都很欣赏他,因为咱们城里的男人都太弱,不是执绮子弟,就是三妻四妾的花心大萝卜,像他那样干干净净,温文有礼的没有。" 见好友难得出现女儿羞态,贺潦潦心中明白,直率的好友情窦初开了,但显然还没半点自觉。 "听来你对他评价极好,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可有妻有儿?" 听到贺潦潦的问话,倪夏曦的心重重一沉,胸口也闷了,不过她没细想,只是道:‘不管有没有,他中意的绝对是秀丽端庄的女子,不会是我。唉,吐了一口长长的闷气,她不经意地看往好友后方,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别这么看轻自己嘛,而且,若不是你就惨了,你已对他动了心——" 贺潦涂安慰的话都还没说完,一倪夏曦早就没在听,她的心思、双眸全定在对面街上那个俊美无侍的男人身上,"怎么会?有没有搞错?" 她心口没来由地冒火。龙陨伦竟然跟花街柳巷的两名姑娘走在一起了。 她急得拼命划桨,将船往湖边划,速度之快,吓得贺家家丁的船跟其他采莲蓬的小舟也赶紧划开,就怕撞翻了贺家大小姐的船。 "你是怎么了?" 由于贺潦潦背对着街道,压根没受瞧见龙陨伦,却快被好友吓坏了。 只见力气原本就大的倪夏曦三两下就将船快速靠在湖畔,急急跳上岸,愧疚地对仍然一脸困惑的好友道:"我下次再去找你。"便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奔向龙陨伦,可是,怎么才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她连忙转往另一个路口跑去,这才总算看到了那个男人。 第六章 她想也没想地追上前,急急把他拉到一边,示意那两位姑娘先等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瞪着他,"夫子的脚伤不是才好?怎么这么快就思淫欲?现在还是大白天呢!"她当街说教,还一副凶婆娘状。 龙陨伦俊脸尴尬,"倪姑娘误会——"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地想解释,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想让她误会他好色,得到一丝坏印象。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位烟花女子已经捂嘴大笑。 花名为春花的姑娘笑道:"夏曦,你可是姑娘家,说话这么大咧咧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跟我们是同一国的呢。" "就是,而且这位公子从头到脚也不像会找姑娘玩的样子,你急什么?他是为了客人送给我的这个,不过,虽然确定是公子的,他还是送我了!"秋月也笑着摇头,并得意地拿起手上的荷包。 她们对倪夏曦可熟呢,曾经有白吃白喝甚至白白占她们便宜的客人被她五花大绑地扭送到她们姐妹面前,让姐妹们狠狠地揍一顿出气。 倪夏曦一愕,上前一看,发现那是男人的荷包,绣工精致、布料看来也贵,所以——她眼睛陡地一亮,看向龙陨伦,"我知道了!砍了你又拿走你银两的抢匪就在杏花阁,是吗?" 他点头,接着进一步解释,"那个荷包是我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每年都会汰旧换新,可款式一致,更是独一无二,我见两名姑娘在手上把玩,才冒昧追上询问的——" "没想到我们竟是杏花阁里的姑娘,送的客人还在杏花阁里。"春花接着说。 倪夏曦听明白了,顿时对龙陨伦感到抱歉,红着脸道:"我可以帮忙啊,真的,你不会武功,很危险的。" 春花用力点头,也看向他,"没错,她可是我们这里济弱扶倾的小侠女,要不是我是个女的,我就免费送她上床快活几次!" "胡说什么啊!走了啦。"倪夏曦简直快窘死了,低头就往前走。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看着他,"她对你很不一样呢,竟然会脸红。" 龙陨伦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倪夏曦的背影。他并不希望她跟,不想她因自己而受到什么伤害,尤其这段日子她对自己的好,‘他是很清楚的,但就他的情况,只跟她保持恩人与师生关系,是最好不过的事。‘快来啊!" 倪夏曦走了几步,才发现没半个人跟上来,连忙回头叫人。 收回目光,龙陨伦只能点点头,跟着两名姑娘一起追上前。 因为是大白天,充斥着酒色财气的花街柳巷显得特别安静,各店家大门深锁,不过,只要一失意客、寻欢客前来洒钱,但也有不少人彻夜未归,即使白日当头,仍沉溺于温柔乡。 眼前这间位于杏花阁的上等厢房客人即是其一,门内还不时传出"下下下!下好离手!"的赌博吃喝声。 春花、秋月带两人到门口后就先离开,‘这种场子她们看得够多,也不想惹上麻烦。 龙陨伦则皱着眉看仍留在身旁的倪夏曦,但尚未开口,她就先说了—— "不要再叫我回去,这一路来这里都说几百遍了?你就饶了我的耳朵吧!" "我可以自行处理。" "是,然后呢,我再来救你?拜托,你真的以为我是吃饱撑着到处找哪里有人需要救?"她开玩笑地瞪他一眼,又嫣然笑开,率性地一拍胸脯,"放心吧,我真的可以!" 这种感觉实在很新鲜,头一次有女子,还是一个不知他真实身份的女子挺身保护他……龙陨伦的眸光因为感动而更为温柔,"小心点。" "嗯。" 倪夏曦很豪气地将门推开,房间里面很大,桌子也很大,大约坐了十多人,其中一人左手抱着美人儿,右手还忙着把玩四粒般子,围坐同桌的其他人则纷纷下注,不过,这张赌桌上其实有酒、有菜,是在杯盘狼藉间硬是拨开了点空位赌一把的。 "我也赌一把。"倪夏曦仗着自己有功夫,挺身走上前。 毕竟是妓院,出入的都是男客,所以她稚嫩的嗓音一出,所有人同时从赌桌上抬头,诡异的是、其中穿得闪亮亮的三人一见到站在她身边的龙陨伦时,脸色巫变。 "吓!鬼、鬼!""什么鬼不鬼?"倪夏曦马上给那几个家伙几拳,其他人见状况不对,全都趁机闪人。 龙陨伦想上前帮忙,倪夏曦却要他站定别动,"你好不容易才养好伤的。" 看到她打得很顺手,而且那几名半醉的男人也没伤害她的能力后,龙陨伦这才乖乖;站定不动。 果真,没三两下,倪夏曦就把他们打到他面前,三人狼狈地全跪下来。 "看清楚他的脚了?有浮在半空吗?鬼,你们才是恶鬼呢!"她气呼呼地再骂一顿,顺便补上几脚。 几个人已被打得快像猪头了,个个鼻青脸肿地哭丧着脸,说出当日的事情经过—— 他们三人做生意驾车经过一处山路时,看到另一辆马车挡路,然后,三人好奇地驱前一看,竟看到一名蒙面黑衣人正要杀车内的一名男子—— "我们说他是鬼,就是因为我们亲眼看到那名蒙面黑衣人狠狠往他的大腿砍下去!"就是,还说刀子抹了毒,他一定会死,所以给了我们一笔酬劳,要我们帮忙掩埋。"男人低头哭叫,一边偷偷跟同伙使眼色,要他们配合着演。 "那黑衣人呢?"倪夏曦焦急地问。 "不知道,他盯着我们载这位公子离开,我们也不敢回头。"另一名瘦小男人忙答。 龙陨伦蹙眉,‘可是我身上明明还有一块古玉及一叠银票——" 几个人吞咽了口口水,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才道:"玉是黑衣人从你身上摸走的,我们想,既然你会死,留银票在身上只是浪费,所以就搜刮走了 "就这样?那黑衣人可有留下任何东西?"龙陨伦再问。 几个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后,才摇摇头,其中一人把剩下的银票全从胸口、袖子掏出来放到桌上后,三人高举起手后再趴卧地上,"请饶命!别送我们去官府,不是我们害你的,我们还很好心地把你丢在林子里,没将你埋了……" 那是因为省事吧?倪夏曦没好气地想。 龙陨伦将那些银票收回袖口内,再看向三个男人,他们怎么看都没有为恶的胆子,看来黑衣人才是关键。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不能说不失失望,但令他惊讶的是,倪夏曦也看出来了,她像个哥儿们似的拍拍他的手。 "没关系,还是有线索,你想想,要害你的人竞然放着那么多银票不拿,只拿走那块玉,那块玉有什么用处?" 他蹙眉,看着一脸认真的她,"那玉是我从小佩带到大,从不离身——" 倪夏曦灵活的脑袋马上转动,"简单啊,你被砍了,虽然没中毒,可是玉被拿走是事实,有玉佩却不见人,这代表那个人希望让某个人认为你已呜呼哀哉,死了!" 他猛地倒抽口凉气,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问题是他死了,谁有好处……他脸色惊地一变,不!不可能,他们感情一向极好,不可能! "你想到了什么?"见他皱起眉,她立刻反问。 "恐怕我今天就得离开。" 此话一出,着实让倪夏曦吓了一跳猛然一抽,"什么?可是、可是你不是要当我的夫子?我才学一点点……"她还真的慌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她,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她从来没这么急、这么难过,他还没走,她就想他了! "我知道,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去办,相信我就算我真的没有时间回来教你,也会请一名很好的夫子过来教你。"益发觉得自己推侧的极有可能变成事实,龙陨伦心里就愈着急,已迫不及待想走了。 "我不要!再好的夫子教到我,一定也跟过去那些夫子一样,他们不像你对我有耐心,温柔又包容,还会鼓励我,我不想要别人我只要你!"叁珠炮似的话一出口,她粉脸就涨红了。 天啊,都什么时候了,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何况,她从不黏人的,她是怎么了?真想昏死过去算了! 而龙陨伦也被这一番话怔住,脑中净是"只要你"三个字,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气氛突然凝滞,而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早就偷偷爬出去了。 蓦地,倪夏曦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你本来就会离开麻,你也有你的家人、朋友啊,真抱歉,把我说都忘了。"她真的好尴尬。 "你——"龙陨伦的情绪也很复杂,听到她那近乎告白的率直话语,他心中有着莫名的欣喜,但因急着查明真相,所以暂时无暇分心想原因,旦见她眉宇间强抑的难过,他的胸口闷闷的。 他深吸口气,才发现那几个恶人不知何时已经溜走,而倪夏曦也注意到了。 "真是的,便宜他们了里"她赶紧转移话题,让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终止。"呃——夫子,明早再走吧?今晚我跟家里的人帮你送行,这一别,也许就不会再见了……可以吗?" 她的要求如此卑微,脸上强扯出的笑容如此不安子,他怎么忍心拒绝。 "明白了,我们走吧。" 她笑开了嘴,但心里还是好难过、难过得就快要死掉了…… 两人同时走出房间,没想到,春花突然笑眯眯地朝她挥挥手,要她走近后,对她附耳说了句悄悄话。倪夏曦听完,马上瞪大了眼,"我哥来买春药?你有没有看错人?" 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家那几个哥哥一次也不肯上门来,个个体格好、相貌佳,虽然没大脑,但我们还是想陪他们玩一玩,怎么会认错?" 也是,外面的人都说她的哥哥们体格好,但无脑,可是——她有点儿困惑,"这代表的是什么?我哥在那方面不行了吗?不然买春药做什么?" "傻丫头,你那几个哥哥都过了适婚年龄,可你爹娘只忙你的婚事,却不管他们的需求,所以他们大概开始想歪了,因为春药是干坏事的玩意啊!" 她脸色巫变,急急追问,"所以,下回我捉淫贼会捉到自己人吗?不成,我得赶快回去!" 她连忙转头,这才看到龙陨伦就站在币远处。 "天啊!那个——"她尴尬地走到他身边,搓着双手,手足无措地解释,"其实我哥他们不坏的,应该有什么原因,真的,我娘也不是不管他们的婚事——" 他微笑安抚,"我相信,你就别急了,回去问清楚再说。" 闻言,她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但嘴巴仍是忍不住继续解释,"哥哥们也许是替他们的狐群狗党买的,他们就是头脑简单,所以娘有替他们找姑娘,但他们只想要娶我的好朋友,可怎么可能?他们太粗鲁……" 她叽里呱啦地频频解释,就是不希望他对她家人留有坏印象。但龙陨伦已无心听这些琐事,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彻夜奔回京城,当面质问"那个人",是不是派人暗算了他! 龙陨伦无预警地将离开,郑红玉也急了,她才捧着脑袋苦思要怎么把女儿托付给他,怎么人就要走了? 而女儿又在干什么?不黏着龙陨伦,竟追着自己的哥哥跑,气得她双手叉腰地朝她怒吼,把她抓住,"你的夫子就要走人,难道你没有话跟他说?" 第七章 倪夏曦追着哥哥们是想问春药的事,没想到却被娘亲拽着手臂拖到龙陨伦面前,只能叹气。"我们谈过了啦!"。 郑红玉瞪大了眼,"就这样?" "就这样啊!"她点头。她已经够难过了,娘还想问什么?苦着脸,她转身又要去找哥哥们,可娘亲又一把拉住她。 "跟娘到厨房去烧一桌好菜!" 真是的,大好机会就这么眼睁睁地让它溜走?不成夕还是趁用餐时多灌龙陨伦几杯,让他酒后乱性……郑红玉认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可我跟哥他们有事——" "能有什么事?应该管的事你不管!哎呀,我快要疯了,我的女儿怎么那么愚蠢啊!"她边叨念边将女儿拖进厨房。 也冲得很快,因为他们得想办法把春药放人龙陨伦的食物里,不然他明天就走人,妹妹怎么办? 一阵讨论后,他们终于有了共识。 人夜了一桌山珍海味全出自郑红玉之手,倪夏曦只有洗菜、切菜的份,但她的耳朵很忙,只因她娘先是用暗示、再用明示要她大方点,说什么江湖儿女不要扭扭捏捏,要是对龙陨伦有意,就要大方向他表白心意,他们不介意办个简单的成亲礼,让她明天就包袱款款跟他跑。 真是的!娘在说什么!龙陨伦对她根本无意啊,要不是她留他一晚,他早走了里倪夏曦沮丧地想着。 一顿饭众人吃得意兴阑珊,因为每人心事,满满一桌菜,竟然罕见地出现剩余。 "那个——夫子啊,明天你明天你就要离开,真的不方便告诉我们你的身份?" 郑红玉这话问得很心虚,因为当初是女儿硬要将人留下来住的,所以也不好意思多向,这会儿人要走了,她又硬想知道他的身份,连她也觉得自己差劲,笑得更尴尬了。 龙陨伦整眉看向倪夏曦。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理应把身份告知,但此刻若坦承,他们肯定戒慎惶恐,而他不想在她脸上看见疏离……思忖再三,他决定,"明日再说吧,我想先回房了。" 不知为何,看到倪夏曦那双依依不舍的眼眸,他竟然会有一丝牵挂,甚至有股冲动想让她跟着自己走…… 惊觉自己的念头,他先是一愕,随即失笑。 看来自己对这个学生真的颇为用心呢,居然会这么舍不得……待他将家中事处理完后,或许可以再来找她聊聊。他暗自决定。 见龙陨伦离席后,倪家兄弟迅速交换目光,倪老大和倪老三也先行回房。 倪泰安看女儿的眼眶红红的,轻叹一声,"舍不得?" "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然,她不当他是父亲啦,那是什么呢?她皱眉,好像……好像…快发现什么事了,但是一 郑红玉瞧她还呆愣愣的,急得一把拉起她,"你快去找他聊聊——" 一哎呀,我原本好像要发现什么了,现在全被娘吓跑啦!而且找夫子聊什么?他要回去了,要回去了嘛!"她郁闷地发起脾气,急急转身回房。 在座每个人都看出她的不舍,但这一点也不奇怪,一个长相英俊、温柔、斯文的男人,哪个女人看了不心动? 倪家夫妻见儿子们也一一离座后,相视一眼。"怎么办?"郑红玉慌了。 "感情勉强不来,缘分也无法强求,我看还是照原来的计划让女儿抛绣球吧,由老天爷来决定有缘人。"倪泰安这么说。 "似乎只能如此。"只是绕了一圈,还是回到原点,她实在枢啊。 倪夏曦有气无力地回到房里,瞪着天花板,一下子背过身捶枕头,一下子坐起来,一下子又躺回床上。 怎么这么烦躁?她长叹一声。时间慢慢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睛突然瞪大,飞快地坐起身。 真是的,怎么忘了春药的事?她朝哥哥们的房间快步跑去,没想到,所有的哥哥竟然全聚在大哥房里,桌上还有酒,每个人一脸兴奋。 "夏曦,我们才要去找你,你就来了,喝一杯吧,我知道你也很难过他要离开。"倪老大贼兮兮地从酒壶里倒了杯酒递给她。 他们刚刚才轮流去跟龙陨伦干-一杯,当然,他们带了两壶酒去,他的是特别加料一的。 在过去,倪夏曦一定会拿起杯子一口饮尽,因为娘有训练她喝酒,说女孩子要有点酒量,免得被算计、占了便宜。 但这一杯她拒绝了。"春花说二哥跟三哥跑去她们那里买春药——"她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已汀吓坏了,有几个喝了一口没加料的酒,这一听,全成了水箭出来。 "咳咳……你知道春药?"倪老五也被酒呛到,连咳数声才开口,"你没有跟娘说吧?" 她瞪着几个脸色发白的哥哥,"当然没有,药呢?拿出来给我,春花说了,这种药只能做坏事。" "可是我们已经计划——唔!"长舌的倪老五马上被其他兄弟以手封口,若不是大伙还顾念亲情,恐怕早已将他锁喉了。 但倪夏曦的耳力奇佳,就见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来回看着几位哥哥,"计划用在谁身上?那可会出事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快说啊! "怎么说?他们还想诱骗她喝一小杯耶,而龙暨伦看来头好壮壮,所以、他们一连灌了他好几杯,但宝贝妹妹嘛,喝一点有作用即可。 见他们不语,她咬咬牙,"不说?好,我找娘去!"说罢生气地转身就要走。。 "不要!"倪家男丁脸色大变,连忙将房门给挡住,表情都很想哭。真是的,妹妹怎么跟妓院的姑娘那么熟啊?还让花娘给通风报信,他们的运气也太背了,明明一辈子就只为恶这么一次啊… 没办法,倪老大只好把他们的计划说了。倪夏曦愈听眼睛瞪得愈大,简直难以相信,粉脸更因生气而涨得红通通的,双眸冒火。"有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吗?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太过分也是为了你的幸福,旁观者清,我们知道你喜欢他。" "我是喜欢他,我也喜欢哥哥们!" "不是那种喜欢,你对他特别好,替他留好吃的、抢好吃的,他的衣服第一个洗,明明是从没在书房待过一个时辰以上的人,现在虽然仍然坐不住,也逼自己坐,第一次完成像样的画中有诗……" "还不止,一天到晚挂在嘴上的都是夫子啊夫子,你以前最讨厌这两个字了。""还有,你明明很能吃的,一餐两三碗面饭才能吃饱,可因为怕他知道,所以在他面前都只吃三分饱,其他时间再来当小老鼠偷吃。" "我们是你的哥哥,你骗不了我们,喜欢一个出色的男人是很正常的事。"几个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纷纷点头附和。 相对于他们的言之凿凿,不是很清楚男女之间情事的倪夏曦却手足无措,一脸困窘,"我真的没有啊……我——" "‘总之,有没有已不是重点,因为……"倪老五困窘摇头,"来不及了。" 来不及?她看着哥哥们皆一脸为难,倏地倒抽了口凉气,"不会吧,…你们刚刚说的‘计划"难道已付诸行动?" 倪老五瞥了其他兄弟一眼,见他们全摇头,请的手势,示意他统一发言只好硬着头皮说:"对啊,你快点去决不然,他喝了那么多杯,如果没有正常发泄,恐怕会七孔流血而亡——" 他话还没说完,倪夏曦已经推开阻挡在房门口的几位哥哥,冲了出去。几个男人被她的天生神力推得东甸西歪,摔导一身疼,但也更加确信妹妹真的只是嘴硬,巨,明明很爱龙陨伦嘛,不过—— "我们这么做是对的吧?把妹妹送给龙陨伦?"倪老五跟小妹最好,这会儿忍不住担心起来。 "至少娘一定会很开心的,她要我们想办法不是?‘八个兄弟中,总有几个乐观的。这一说,少根筋的倪家兄弟立即个个笑逐颜开,纷纷击掌。 没错,娘一定开心!几朵缓缓流动的乌云吞噬了皓皓明月,这个夜,突然转凉了。烛火通明的房间内,龙陨伦开始觉得不对劲,他喘着气,浑身发热,有如火烧,尤其是他想运功将那股不知名的热气逼出时,反而诱发了更激狂的反应。倍觉干渴的他从床上起身,踉跄地走到桌边,拿了水壶,倒了杯水,喝下去,但没有用,他的身体仍旧像着火般,而且,胯下的亢奋—— 他脑中突然一闪而过春花跟倪夏曦说的话。该死!是因为他的伤好,他们猜到他要离开了,所以就想将如烫手山芋般无法嫁出去的倪夏曦嘎硬赖给他?他太大意了,以为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决不会将她硬塞给他,以为他们纯朴善良,决不会做卑鄙下流的事,但他错了,大错特错;人原来都是这么自私自利,他的堂哥恩将仇报要杀他,救他一命的人也不在乎他的意愿,竟然对他下药! 可恨!"砰"一声,他怒捶桌子!另一声"砰"紧跟着响起,是房门被人粗蛮撞开的声音。 "夫子!"倪夏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又猛地急刹脚步,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满脸汗水且俊脸涨红,可是一 此刻,他怒不可遏的神情是她第一次见到,还来不及反应,她只觉得眼前身影一闪,他竟然已经来到她身前,且掐住她的脖子!: "唔……唔……"天啊,她不知道他会武功,也不知他的手劲如此大。"痛……好痛苦……" 他咬牙切齿地怒道:"竟然……下药!可恶!"倪夏曦!他以为纯真善良的女人,为什么要破坏他心里对她的美好印象?如果好好谈,他们也许会成为好友,他甚至想过要回来找她的……她辜负他的信任! 他知道了?也对,药性肯定发作了。 倪夏曦的脸也涨红,挣扎着想解释,"你……对不起……是我哥哥他们,我、我马上去问春花秋月,看看有没有解药,你……放……放开我……" "鬼话连……连篇……药太重……"他努力抗拒药性,但这药非同小可,让他的理智变得支离破碎,欲望开始沸腾,像被魔附身似的,几乎无法再支配意志。 他猛然放开,狠狠地瞪着她,"出去……快……快出……去!"他决不会让他们这家子的奸计得逞 倪夏曦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冷厉的神情,她吓坏了,从他的表情中,她知道他恨她,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似的,被这样愤恨的目光指责,她下意识地依言而行,但一出房门,脚步又陡地一停。 不成,吃了药,如果没有做那档子事,他会死的!她不要!她不要他死!她的心揪成了一团,也是在这时才豁然明白她早该发现的一个事实一她是真的对他动了心!所以才会难过他要离开所以,她不害怕即将要发生的事…… 探吸口气,她坚定地转身,再次走进房里,深吸口气,她坚定地转身,龙陨伦正痛苦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俊美的脸红得不可思议,一见到她去而复返,胸口的怒火更加狂烧,厉声低吼,"走!快走!" "不可以,我走,你会死的!" "快……快走!",他看来好痛苦……倪夏曦咬着下唇,逼自己坐上床沿。 第八章 此刻龙陨伦的意识逐渐涣散,在她女性体香的诱惑下,情欲终究战胜理智,他突然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臂,一个使劲,将她揽人怀中,狠狠地吻住她。他温热的气息如此靠近,再加上他滚烫的唇舌,倪夏曦差点昏了。 蓦地,一个翻转,她急喘一声,他强壮的身子就半压在她身上。他的吻愈来愈狂、愈来愈深,而他同样灼热的大掌也来到她的脸上、脖颈,不耐地撕扯开她碍事的衣服。 可她不怕,因为是他,因为可以救他,所以,她不害怕,即便她知道,一旦药效过后,他会如何地恨她、如何地鄙视她。。… 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手,随着情欲的意念在她身上游走,那碍手碍脚的衣服早被撕裂,而她滑腻柔嫩的玲珑娇躯,令他体内难耐的灼灼欲火略略消减了些,但不够,他需要更多、更多,他必须拥有她! 倪夏被他强烈的阳刚气息笼罩着,亦明显感觉到他亢奋的欲 望、他的渴求,她神志渐离,身子因敏感而悸动,在他不停的挑逗下,感觉就要窒息。 终于,一股夹杂着剧痛的酥麻感袭遍她全身,沸腾的欲火吞噬了她的所有意识,…这一晚,激 情浪潮一波波地来z了又去,去了又来,炽烈的情欲不停狂烧,一直到疲累侵袭了两人,他们才相拥着坠人梦乡。 天亮了,云层积得好厚,天空飘下毛毛细雨,渐渐地,雨叮叮咚咚地愈下愈大,偶尔还伴随着几声雷吼。 龙陨伦就在这一阵稀里哗啦的雷雨声中,从迷离恍惚中逐渐苏醒。他怎么会全身沉重不已?蹙起眉,他头一低,在见到就窝在自己的怀里沉睡、全身赤裸的倪夏曦时,昨夜发生的一幕幕也迅速在脑海涌现,他顿时眼内冒火地推开她,立即下床穿上衣服。 疲累的倪夏曦因为他推开的动作醒过来,没想到映人眼帘的就是他套上裤子的一幕,顿时羞红了脸,急急别开头,并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 龙陨伦在听到身后的寒率声时拌然回头,以饱含鄙夷的黑眸瞪着她。 "把衣服穿上!"他冷冷下令。 他冷酷的眼神让倪夏曦有如跌至深渊,她木然地点点头,正要下床时,房门突然被无预警地打开来—— "夫子,我娘要我们来叫你吃早——"本以为好事得逞的倪家八兄弟,突然同时刹住脚步。他们刚刚要进房前还沙盘推演一番,想说该如何抓奸在床——不是,是亲眼见证两人生米煮成熟饭,预计会看见龙陨伦尴尬无措,万分抱歉,妹妹则是羞涩不已的模样,可是,眼前两人的神情与他们幻想的截然不同,房里的气氛更如暴雪飞沓,冷得令人发颤。 "穿上衣服,到前厅去。" 龙陨伦这声命令可是架式十足,而且整个人像是皇族上身,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尊贵气势存在,因此在他越过几名僵硬的倪家兄弟时,竟然没灵敢动。‘ 片刻之后,大厅内,气氛凝滞。 龙陨伦绷着脸,倪夏曦头垂低,至于倪家夫妇则是脸色铁青。 倪泰安气到语塞,郑红玉坐在女儿身边,紧握着女儿的手,好不心疼,忍不住一再瞪向那几个一声不响的儿子。要是眼神能杀人,倪家八子应该已经死了上千回。 雨仍哗啦地下着,似乎预告了屋内即将出现的狂风暴雨。 空气实在太闷,倪夏曦有一种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可是一抬头,就对上龙陨伦充满鄙视的眼。 她深吸口气,逼自己勇敢回视。她没有做错,为了救他,她真的没有错! 想是这么想,委屈的泪水仍扑簌簌地直落脸颊。 "我说过,我会在离开前告诉你们我的身份,我的父亲在朝廷任相国,母亲乃襄定王之女,而我因治旱有功,皇上赐封我为陵亲王。" 龙陨伦冷到足以冰冻空气的声曰,划破了此时仅有雨声的凝滞氛围。 倪家人闻言,莫不频抽冷气,一脸错愕。 虽然他仪表堂堂、看起来非富即贵,可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听说,陵亲王的才干深得皇上器重,外表虽然儒雅,但做事刚毅果断,心思填密。 六年前,山东、河北多个州县发生旱灾,年仅二十一岁的他即向皇上请命前往治灾,前后花了五年引水、建立水库,还建粮仓,每年从有限的农耕收成里,取一定比例放人粮仓,建立未雨绸缪的优患意识。 虽然贵为皇族,但他毫无架子,与当地灾民培养出良好的官民关系,功绩卓越,全国百姓莫不津津乐道,把他当成英雄。。 在他第六年返回京城后,皇上还多次召他入宫共议国事,甚至想帮他解决因治旱而耽误的终身大事,做主将多名女儿中最美丽的朝英公主下嫁给他,只是外传他还有游历各地的心愿未了,所以才暂缓婚事。 这样大名鼎鼎的英雄竟就在他们眼前。 而且,如此一来,夏曦不就要跟朝英公主抢一个丈夫?瞬间,每个倪家人不是呆若木鸡而已,而是心整个沉甸甸的。 龙陨伦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眸中却闪过报复的快意。"我的正室,我父母要求必须门当户对即便是富商之家口要小了成佳偶,更甭提妾也要有一定的身份。" 事实上,他未曾有纳妾的打算,但是此刻他的火气太旺,因此故意将话说得刻薄尖酸。 听出他露骨的讽刺,倪夏曦的心拧成一团,怔怔地看着他,只觉愈来愈冷。 一开始不表明身份,是因为我身上带伤,亦不知砍杀我的人是否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若是坦承,也许也会为你们带来灾难。"龙陨伦抿紧了唇,随即冷嗤一声,"但我错了!当时我就该走,那么昨夜也不致会被下药算计,更不会在今日带着愤怒离开!" 此话一出,倪老三才回了神,以手肘撞向一旁的老二,小小声地说:"惨了,我们不是富商,妹妹也不是大家闺秀,还是只脱疆野马,怎么人得了龙家的尊贵大门?" ‘倪老二哭丧着脸,低声回应,"那妹妹不是被白吃了?" "而且,他药喝那么多,肯定不只一次!"倪老大也好心痛,哑声加人。 由于四周太过寂静,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所以,这些语无伦次的低喃尽是落入众人耳里。 这些话让倪夏曦抿紧了唇,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面色阴鹜的龙陨伦身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门口走去。 "陵亲王说完了吧,我也听够了,放心,我不需要你负责,是我家人下的药,不关你的事,你走。" 倪家老大、老三、老五这一听,立刻冲到他们面前,挡住大厅门口,异口同声地,道:"不行,你的清白之身已被他毁了!," 她泪眼怒视,"还不够丢人吗?"她回头看着二直沉默的父母,"爹、娘,你们还不快点叫哥哥们走开?" "双簧唱完了吗?"龙陨伦冷哼一声;粗鲁地甩开她的手,"就算没唱完,我也没有兴趣听下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已伸手迅速点了三名倪家兄弟的穴道,三人顿时动弹不得,除了倪泰安夫妇及倪夏曦外,倪家兄弟全是一脸错愕。 眼见龙陨伦就要离开,郑红玉像突然回神似的,立即起身奔上前去,双臂大开地挡在门口,脸色凝重地直视他,"虽然对陵亲王很失礼,可是,我女儿的清白的确是给了你,你不带她走,她这一辈子不就毁了?" "娘,你怎么也…"倪夏曦跑到母亲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大叫,再也忍不住地泪如雨下。"快让他走!" ,郑红玉眼睛也湿渡渡的,"不行!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而他人才、品德、个性都是上上之选,还是名亲王,既然你们已有夫妻之实,怎么可以就让他这样走了?" 一龙陨伦冷冷地看着这幕,被背叛的他现在压根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厌恶0"我是不得已才跟她发生关系,而且,她明明已经离开,却又回房来,她的心还不清楚? 郑红玉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在这当下他的火气高过理性,所以,她不生气,而是好好地跟他解释,"夏曦去又复返,‘是怕你会死,她救过你一次,你该知道她是个热心肠的人。" "没错!"倪泰安也走上前来。 因为觉得自己是理亏的一方,所以他一直没有说话,可此刻,他也看着龙陨伦道:"我女儿是一个有侠义心肠y)-好孩子,为了救你,她连女人最重要的贞节也给了你,这代表她已有心要跟着你——" "爹!我没有那样想!"倪夏曦低斥,"我只是想帮哥哥们,不想让他们变成杀人犯,所以一切都跟他无关,请让他走吧!" 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她忍着泪水刃被自己喜欢的人指责的伤痛,忍着难堪,逼自己不准从这里逃开,为什么家人还不赶快结束这一切? "我拜托你们,别再说,别阻止他走,就到此为止吧…… 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所有人都好心痛,就连龙陨伦也因为她拼命忍也忍不住的泪水、硬咽的声音而隐隐心痛了起来。 但这也许是演给他看的戏,好让他不忍,让他心疼!没错,他不能心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直视脸色凝重的倪泰安,"这件事就只是一个意外我吞亡、对会永远咽下这一个秘密,除此之外,我仍会记得倪家对我的好,一等我回到家,定会差人送来谢酬,告辞," 语毕,他的目光移到倪夏曦那张泪如雨下的粉脸。 倪夏曦咬紧牙根,逼自己正视他严峻的黑眸,"就此别过,不要再见了,也不需送任何谢礼,我们倪家不会收的。" 他眼神阴鹜地看着她,心中有怒、有抑郁也有沉痛,只因为他跟她不该是如此告别的。 "不可以……不行……我的夏曦怎么办?不可以——" 郑红玉哭到呼天抢地,若不是女儿跟丈夫紧紧拉着她,就算要打断龙陨伦的一双腿才能留下他,为了女儿,她也会做的! "别为难亲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泰安的心也很痛,但儿子错在先,他哪有立场责备别人站污了女儿? 于是,龙陨伦就这么离开了,带着倪家人万分陌生的威严及疏离。 事后,倪家儿子全跪在地上,向父母请求原谅,倪夏曦则将自己锁在房间一整天,为她才萌芽即早逝的爱情,哭到肝肠寸断。 龙陨伦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如果没有春药,一定会再造访南城,与倪家家人小聚,但人性的贪婪,把他先前的感动与感谢书冲消消大半。 他思绪烦杂地离开倪家两天口,就有人主动现身跟他接触,当对方拿出_z。z一块刻着、字的木牌时,他立即跟着该名男子上了一辆马车。 "缪"代表的是北方的缪家堡。 他与少堡主缪霆威是同拜一师的至交好友,而缪家堡在全国几个大城都设有客栈、钱庄、镖局及商行,这些其实全是缪家所布的线,亦是缪家堡所编派伪装的分堂,因为缪家最大宗的生意就是押镖,不管是富商皇族,或是朝廷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事物需要镖局押送时,皆是由缪家堡负责。 不过,由于缪家堡押送的镖物从未被劫掠,总能安全且高效率地抵达目的地,加上布线多、人脉广大,要打通关、消息传递的更新都容易,收费高也变得理所当然。 第九章 不过,这一次,友情无价,缪霆威倾注了所有的人力在搜寻好友的下落。 当马车载着龙陨伦来到一处私人庄园,领着他前来,自称"靖刚"的男子端上一杯茶给他。 龙陨伦立即问:"缪少主也在这里?" "少主仍在缪家堡。"靖刚恭敬地拱手回答,"不过,少主在收到亲王的父亲以快马送至的信函,得知亲王坠崖生死未明,请求少主以缪家的广大人脉代为寻找后,少主就通令各地的缪家分堂务必找到亲王。 接下来,就是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搜索,同时,缪家手下也有到坠崖的现场察看,随即发现事有蹊跷。 因为泉洛所说的事发地点多日无雨,马车坠崖之处,土石也并无松软迹象,在破绽重重下,缪霆威一得知消息,随即派人私下与泉惜接触,才知另有内情。 原来泉洛的父母被龙俊秀的手下挟持,囚禁于他处,以此威胁泉惜对龙陨伦下手。 一泉悟迫于无奈,只得假意照做,他知道龙俊秀有派人尾随监看他有没有对龙陨伦下手,为了胶信该人,他事先在马车内的茶水里下药,迷昏龙陨伦,再狠狠地砍他一刀,血溅马车,但那一刀伤肉不伤骨,在确认那人离开后,他随即安排另一辆马车坠人山崖。 听靖刚说完,龙陨伦仍是皱眉,"可是我是被遗弃在南城近郊的。" 几"我们的人已在京城里抓到遗弃亲王的那三个人,所以我才赶赴南城,不过未到南城,就已碰到亲王。"靖刚见他一脸错愕,随即解释释,"他们是泉格的同乡,却因财迷心窍,没有照他的安排,将亲王送到最近的缪家分堂接受治疗。" 他这才明白。"没想到他们会随意将我丢弃在"城,搜刮银票后就放心在妓院享乐。"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想起倪夏曦。如果不是她,他应该会流血而亡,暴尸荒野。 但下春药一事,…他摇摇头,不愿再想! 抿紧了唇,虽然早已经猜到是龙俊秀欲加害他,但此刻真的确定了,仍是百感交集,心寒不己。 他看向靖刚,"泉:格的父母呢?" "已经查到他们的下落并日夜监控,但少主下令不得救人,除非他们有立即的危险。" "我明白,我的下落未明,他怕救了人,打草惊蛇,龙俊秀会潜逃。" 靖刚点了点头,续道:"少主亦有下令如果找到亲王,要通知亲王暂时别回京城。" 龙家二老虽然对外封锁儿子出事的消息,但一个半月来,龙家派出大批家丁到马车坠落山崖的下方搜素一事,还是被传了开,已有流言说龙陨伦英年早逝,令龙家二老更心急如焚。 更麻烦的是,缪家堡也查到龙俊秀砸下重金,雇请江湖一个三流帮派守在京城近郊、城内以及陵亲王府外,他们乔装打扮,层层把关,就是为了预防龙陨伦如果大难不死,回来想揭穿龙俊秀的真面目,那么定要在他走进陵亲王府的大门前解决他。 听完靖刚的解释,龙陨伦抿紧薄唇,眼内窜出怒火。 "目前确定亲王安然无恙,我会即刻以飞鸽送出消息给少主,少主也会立刻南下来与亲王会合,请亲王安心在此住下。" "我明白,也请先送个书信给我父母报平安。" 一靖刚面露为难,"但少主特别交代这一点不得遵办,他担心亲王的父母喜形于色,反而让龙俊秀有所警觉。" 也是。迫于无奈,龙陨伦也只能让父母再继续为他忧心几日。 五天后,缪霆威风尘仆仆地率着几名随从抵达山庄。 "我以为你还在北方。"龙陨伦见到好友可说是又惊又喜。 "有件棘手的镖案在手,再加上你可能会出事,我就自己带队押运,你一有消息,我就往这里来了。" 一缪霆威长得俊俏不凡、身材高大英挺,因是大漠男儿,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率性,他与好友大力拥抱后,又握拳捶捶他厚实的肩膀,"我一直相信你没事,普天之下我缪霆威就只有你这名知己,你怎么可以那么短命?" 这一席话顺便调侃了自己,但这也是实情,因为他太傲、太霸、太出色,能和他合得来的真的只有龙陨伦一人。 闻言,龙陨伦笑了出来,但一想到目前有家归不得,脸色又变得凝重。 缪霆威毕竟是他的知交,一个表情变化,他就知道好友在想什么。 "放心吧,我一得知你:平安那天,即下令通报各分堂,要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龙俊秀派驻的暗桩一一一歼灭,同时动手救出泉格的父母。" "至于他,留给我自己来处理。"龙陨伦眼神一冷。 "当然。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我还有要事要处理,无法去看好戏,日后我一定会上门听你慢慢说。" "谢了,我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缪家堡的办事效率着实令人惊叹,短短十天,一个数千名人口的帮派便被消灭殆尽,连个小唆锣也不剩。 泉倍的父母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龙陨伦也在缪霆威细心的安排下,以最快的水陆运接驳,三日后,即畅行无阻地回到陵亲王府。 龙家二老在搜寻失踪一个半月请缪家堡帮忙仍无所获的情况下,很难不往最坏的方向想,没想到这会儿,儿子竟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孟绣韵又惊又喜,喜极而泣,龙胜天也是热泪盈眶,夫妻俩紧抱住儿子,频频说着,"菩萨保佑……"。 "是,真的是苍天有眼。"龙陨伦神情同样激动,但在看到听见他平安归来的消息而急奔进来的龙俊秀时,神情立刻转为冷峻。 "太好了,堂弟,你没事…" 龙俊秀笑得很不自然,眉宇间还有抹不可置信。 "是,与堂哥再见更有恍若隔世之感。"龙陨伦冷声回答,放开了父母,"毕竟有人不希望我回来。"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龙俊秀,"那个人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处理掉,却不知我有一个平时不联络,却是肝胆相照的生死至交,最重要的是,他还有通天本领,替我查到了那一个可恶的人,那个人就是你,我亲爱的堂哥!" 闻言,龙家二老的表情陡地一变,不敢置信地看向儿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龙俊秀脸色惨白,但仍试着撇清关系,"堂弟,你别被哪个信口开河的人给骗了,我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不,"那人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堂哥是三年前才来到我们龙家,因我忙于治早,鲜少回家,自然没有机会向你提起我这个朋友。"龙陨伦在他面前站定,"他就是脾气火爆,但大名鼎鼎的——缪霆威。" 龙俊秀脸色更加惨白,踉跄地倒退一步。怎么可能?缪家少堡主明明就以没有友人而名闻天下啊! "世人皆以为狂暴无情的他没有朋友,他也乐于让他人如此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因为跟他结下梁子,来找我或我家人的麻烦。"他再看向父母,"我爹娘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同样不曾对外提及。" 龙俊秀面色如土,他知道富可敌国的缪家堡做任何事,只要有利可图,就算不择手段也无妨,因而声名狼藉,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正派的龙陨伦是好友? 龙陨伦冷冷直视着他,"我能毫发无伤地出现,代表的是你大势已去,堂哥对暗算我一事还要辩解吗?" 压根无法接话的龙俊秀怔怔地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龙家二老。 龙陨伦见状,看向奉命随行保护他的靖刚点了个头,再转身对自己分堂的手下使个眼色,其中两名立即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他们就带着美格以及他的父母走进来。 完了!真的完了!龙俊秀的心凉了半截。 泉格一见到龙陨伦,马上泪流满面地跪下,祈求他原谅,"对不起…" "没事了,多亏你,不然,我决不是只伤至腿而已。"龙陨伦随即将他拉了起来,并大略将泉格为了救他而不得不砍伤他的事向父母解释。 孟绣韵听得心惊胆战,龙胜天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早己抿唇不语的侄子。 太可恶!哥哥与嫂嫂同染赌博恶习,在一次意外一起离世后,家产又因赌债而散尽,他身为侄子的唯一亲戚,好心把他接来京城同住,没想到这家伙竟然…… "你怎么可以如此恩将仇报!"龙胜天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捆了龙俊秀一个耳光。 抚着刺痛的脸颊,龙俊秀恨恨地看着他,再瞪向龙陨伦、泉烙以及一群家丁,冷笑一声,"对,我是恩将仇报!因为我不服啊,凭什么每个人看到堂弟就哈腰馅媚?凭什么堂弟的权势愈来愈大,愈来愈受尊崇,就连我深爱的朝英公主也要属于他?" "什么!"对于龙俊秀恨他的理由,龙陨伦难以置信 龙俊秀继续握拳大叫,"更可恶的是,她说我不如你,这辈子除非我成了亲王,接手陵亲王府的一切财富,她才会考虑嫁给我。" 龙陨伦黑眸一眯,"所以你才动了除掉我的邪念?" "对!我恨、我怨,我也受不了那样的诱惑,只要成了亲王,所有的财富就由我继承,那些人馅媚迎合的对象也会变成我,最重要的是,朝英公主也会成为我的妻子。" 龙胜天的额际青筋暴跳,"为了公主,为了权势,你竟周顾我们的恩情,欲杀死我的独生爱子,你太可恨了!" "你好狠毒,将你碎尸万段都不为过!"孟绣韵也是气愤不已。 龙陨伦深吸口气,"爹娘,我们不必费心处置他。靖刚,把他送去官府吧!" "是。"靖刚立即要手下上前。 出乎意料的,龙俊秀并没有挣扎,反而对龙胜天夫妇冷笑,‘别忘了,你们在我父母的坟前答应了什么,哈哈哈……我可以死吗?哈哈哈!" 看着明明已经失败,却带着胜利笑容离去的男人,大厅里,龙家一家三口的脸色凝重无比。 两日后,龙俊秀恩将仇报的恶事被公诸于世,不久即传遍全国。 但本该是死有余辜的人,却因为他是龙胜天哥哥仅存的血脉,他还在兄长坟前起过誓会誓死保护这一命脉,所以,因为这一个不能杀他的苦衷,龙陨伦不得不代父向皇上请命。 数日后,龙俊秀被判到边塞充军,但因为他冒读朝英公主,又在牢狱中怒吼他跟朝英公主有夫妻之实,让皇上大为震怒,愤而差人毒哑了他。 至于龙陨伦,则被皇上宣召入宫,想商谈赐婚一事。 "朝英公主也是造成我堂哥心中不平而狠心杀臣的主因之一,恕臣实在无法接受皇上好意。"这回,龙陨伦顺势坦言拒绝。 皇上又何尝不知,只是如此出色的良臣若能成为半子,那不是更好?他抚须再问:"那么,若是联另选娴淑善良的公主——"" 话都还没说完,龙陨伦已拱手婉拒,"多谢皇上美意,但婚姻大事,臣暂时无心。"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皇上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为自家女儿说媒了。 令刻之后,龙陨伦返回陵亲王府。 王府内,龙胜天夫妇焦虑等候着,因为皇上已事先要龙胜天帮忙当说客。 "皇上跟你提了什么?"孟绣韵佯装不知地间。 龙陨伦将君臣间的交谈一五一十地向父母察报。 第十章 听完,孟绣韵连忙跟丈夫使眼色,龙胜天迅速道:"你婉拒与朝英公主结璃,爹尚能理解,可是,其他的公主,像是朝雪、朝安、朝亮"她们亦是才貌兼备——" "爹。"龙陨伦口气带着疲累。 这一声令龙胜天不得不住口。 孟绣韵虽然知道儿子不想听,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次的事,你难道没有任何感触?若没有,娘可有。娘要你多娶几名妻妾,多生几个孩子,你已经二十七岁了,只要一想到你差点就——不,娘不想说。"那感觉太可怕了!她的心已在抽痛,"这样吧,你不是说在南城是一名姑娘救了你?你不也说她尚未婚配吗?那么,你对她若是感觉不错,就娶她,好不好?" 龙陨伦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原本注重门当户对的爹娘,在朝英公主这次事件后,观念已改件好事,可是,他真的无心成亲,至于原因——他的脑海立即浮现倪夏曦那张灿烂又带点顽皮的笑脸。 一他其实也不懂,但莫名的,他就是会常常想起她。 尤其是离开南城的那一天,她泪如雨下,但勇敢地要家人让他离去时的美丽脸庞,每想一次,心就隐隐抽痛一次。 或许是当时事情刚发生,他太愤怒,而如今,很多事情都处理完了,思绪得以沉淀,再细细回想,不难推敲出当初下药的并非是她,她愿意去而复返,也确实是为了救他的事实,他不得不承认,当时在盛怒下,他所说的一切都太伤她了。 不知她……可好? 虽然知道,与她成亲既可成全爹娘的心愿,亦可为她的清白负起责任,但倪家人的背叛所留下的痛苦,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所以暂时选择逃避。 思绪起伏间,蜡烛的蕊芯已燃烧殆尽,没声没息地悄然跌落烛台。 龙陨伦瞪着窗外隐隐亮起的晨曦,辗转一夜,想的依然是她。 天亮了吗? 沐曦从桌上抬起头来,打了个小小呵欠,看见窗外黑蒙蒙的天空有一道道划破黑幕的金色晨曦,试着让自己微笑。, 过去,只要看到晨曦,她的心情就会好,那代表这一天是好天气,但是现在,她笑不出 心情未曾如此低迷过,该是从龙陨伦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吧…… 其实,在倪家人眼里,她整个人都变了,不会动不动就耍拳头,野丫头不见了,她变得沉静、开始练习琴棋书画,光是女红,就不知被绣花针刺痛了几千几百回,画的鬼画符更是叠到有一桌子高,身边就像被什么飘浮的怨气围绕,小脸总是发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此刻,倪老五就伏身在窗外,吞咽了一口口水,再回头对着身后的兄弟们说:"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跟鬼没两样了!"光这样看她,他就头皮发麻,脚发软。 趴在他背后的倪老三摇头,"现在也没差太远一噢!谁打我的头?" "嘘!"出手的是倪老大,但同时将食指比在嘴巴的可有七位兄弟。 只是,七声"嘘"合在一起也够大声了,但只是,七声"嘘"合在一起也够大声了,但是没听见,神情也没变化,好似个没魂没魄的娃jl。 倪家兄弟见状又是一叹。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都知道龙陨伦才是关键。 爹跟娘天天到各个寺庙求神拜佛,求妹妹可以变回活泼可爱的心肝宝贝,但那根本不可能! "快,少爷们,你们快来看啊!" 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倪家兄弟全起身跑往大厅,这一看,差点没瞎眼——不,是被放在地上的三箱金银珠宝的光芒给闪瞎了眼。 倪老大膛目结舌地走上前,先看着站在箱子旁的两名蓝袍男子,再看看站在厅堂外的八名侍从,他们的武馆学徒则站在另一边,个个交头接耳的。 其中一名蓝袍男子上前拱手对着倪老大道:"这些是陵亲王交代送来的谢礼,谢谢贵府的救命之恩,还有照顾——" "我们明白,不客气,你们可以走了。" 突然,一声稚嫩的女音响起。 两名蓝袍男子惊愕地看着一名穿着绿袖衣裙的美丽女子从厅堂内走出来。 一美人儿他们在京城看了不少,但她就是不太一样,明明是个少女,眉宇间却有着解不开的愁绪,水明眸里也有着寂寞,很矛盾,但也很吸引人。 倪家兄弟见妹妹竟肯离开书房,个个咧开嘴笑,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没想到在他们收下礼物请那些人离去后,妹妹立即给他们一个任务。 "全捐出去吧,南城太小,捐给四周的城镇也成,一毛钱也别留。" 看到这些珠宝,倪夏曦其实是怒火中烧的,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有价的物品。而且这几口箱子出现,肯定又会有闲言闲语,让她的日子更累,想到前一阵子好友的建议,她或许真的该下决定了…… "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伯父、伯母也答应吗?" "贺府,贺潦潦微笑地看着近日郁郁寡欢的好朋友。"一从龙陨伦离开后,好友就变得很不一样,她知道那是因为夏曦心系于他。 好友向她坦承龙陨伦就是鼎鼎大名的陵亲王后,她一直鼓励好友前往京城,反正倪家原本要为她办的抛绣球招亲,也因不明原因取消了。 付此她是乐见的,南城太小,有才德的好男儿也太少,适合好友的一个也没有,倒不如把抛绣球的地点移到人多热闹的z京城,她会修书一封请远在京城的亲姑姑替夏曦过滤人品好、未有婚配的男子人场接球。 倪夏曦沉默了好一会儿,先是捧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我……其实是我决定的,我爹娘还不知道。" "那可以吗?" ——"没关系的,"她耸肩苦笑,"这里的男人都知道我的力气比他们大,又没什么优点,还不如到京城去找,加上是由你联系的,他们不会有意见。" "潦潦知道好友爹娘对她办事的确是有信心,只是——" "陵亲王的事,你一定也听说了吧?他婉拒与朝英公主成亲,却因此让朝英公主天天黏着他的事?" "……知道。" 现在陵亲王发生的任何事都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走到哪里,就有人说到哪里,她唯一感到庆幸的是,龙陨伦没将她救他一事说出,让这段日子她的生活还算平静,但那三箱金银珠宝当谢酬一事,恐怕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了,她还是先行离开,图个耳根清净为好。 "就这样?这件事没让你重燃起希望吗?" 离别是再见的开始,潦潦真的是这么想的,但一看到好友一脸困惑,她笑着摇头,"朝英公主才貌双全,他却不要,有没有可能他心里也有个人了?" 倪夏曦这才明白好友在想什么,不禁苦笑。 下春药一事,她几度想跟好友说,但实在开不了口。 她已非完璧还被质疑与家人唱双簧,一想到她的人格在那人眼里原来不过尔尔,她心就痛,这一点她受伤太重,只能先疗伤,等伤结了疤,再跟好友说。 所以,她只是四两拨千斤地回答,"我家只是开武馆的,哪敢高攀?所以,你写信时别忘了,找一些有正经工作,能养家糊口的男人就行了。 "傻夏曦,如果有条件更好的男人要接绣球,怎么不好?" 更何况,她已想好如何替好友牵红线有些事,她势必得向她隐瞒,但她一点也不愧疚,因为夏曦似乎也有事没对她说,她们算是彼此彼此吧 想到这里,贺球潦笑着握住好友的手,"总觉得你还隐瞒了我什么事,但没关系,等哪一天你准备要说时再说吧。" 倪夏曦先是尴尬一笑,明眸随即绽放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 两人再详谈细节后,倪夏曦才回到家里,向爹娘说明自己的决定。 倪泰安夫妇相视一眼,心想,贺潦潦是跟女儿截然不同的孩子,细心、早熟、慧黯,有她安排,他们自然放心,可是—— 你想去见陵亲王吗?做娘的总是想得比较多,郑红玉一开口便问了敏感问题。 倪夏曦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何况,就算我想他会见我吗? 这一说,她站在一旁的八名哥哥就好愧疚 他们这阵子看到妹妹,头都快抬不起来了,但不可否认的,妹妹这句话还是透露了想见龙陨伦的心情,为了要将功赎罪,八个人眼神传来递去,不停地使眼色,硬要其中之一挺身陪同她去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但没人敢出来,一来,面对妹妹很愧疚,二来,龙陨伦冷决的怒气 最后,只见倪老五被其他七人给踢、推、喘地趴跌在妹妹面前,狼狈不堪地让妹妹给扶起身后,恶狠狠地回头瞪那些没担当的胆小鬼一眼。 "哈、哈,我陪你去吧。"拍着胸脯,他干笑两声。 "也好。" 答话的是倪泰安,他走到女儿身边,慈爱地拍拍她的肩膀,"兄妹在一起也有个照应,老五跟你最好,届时有好消息,也有人帮忙送个信。" "是啊,若不是武馆的杂事太多,又得烧饭洗衣,还得替你爹记账本,娘也好想跟去,看看是哪个福气特大的男人接到我家宝贝的绣球。" 一郑红玉对女儿好心疼,小小年纪就经历那样不好的事……她忍不住走上前将女儿紧紧抱住,眼眶都红了。 "拜托,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届时我要成亲,你们可都得到京城去呢。"倪夏曦故作轻快地说,试着将此时的悲伤气氛转变,但显然很失败。 因为倪家人想到下回见面,就是要将这个倪家宝贝,送给另一个男人当妻子,就呜呜呜地全哭成了一团。 顿时,倪家,闹水灾了。 在倪夏曦与倪老五抵达京城的那一天,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正巧遇上一列娶亲队伍。 长长的队伍喜气洋洋、敲锣打鼓,一身红袍的新郎官骑着白马,脸上笑容可比头顶上的骄阳还要灿烂,金碧辉煌的喜轿垂挂着红彩,随侍在轿子两旁的丫环们也个个喜上眉梢。 一倪夏曦看了好久才收回目光,可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竟然从队伍的右方茶楼步出,顿时呆了,心却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龙陨伦也看到了她,一脸惊愕地停下脚步。 天啊,这么快,但她还没有准备好要见他啊,倪夏曦胡乱想着,手足无措,急着想逃,脚却僵硬不动。 倪老五自然也瞧见龙陨伦了,但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与妹妹的气色相比,他红润多了,看了就令人更气。 抿抿唇,他冷哼一声后,勾着妹妹的手臂就要将她拉往另一边,但力大无穷的她竟然抗拒,"夏曦!"他咬牙低吼。 她一愣,怔忡地看着他。 "走了,你干吗不动?" "呢——是。"倪夏曦慌乱地点头。她不是故意不走,只是下意识地使力与哥哥拔河,因为,她想再多看那人一眼,就再一眼,但——老天爷,长长的娶亲队伍走完了,他竟然举步朝他们走来? 龙陨伦压根没想到会在京城看到倪夏曦,她着来瘦了一些,神情也与过去有些不同,似乎少了点天真烂漫,让他想也不想就迈开脚步,想上前去关心一下状况。 "好久不见了。" 他竟然主动跟他们说话,表情也没有那天那么凶?难道他想明白了? 第十一章 夏曦才这么想,茶楼处又走出一名雍容华贵的美丽少女,她头上珠翠环绕,穿着一袭华丽裙服,在她身后有四名丫环、侍卫跟着,彰显出她的尊贵架式。 来到龙陨伦身边,朝英公主即温柔地道:"怎么自己走了?我点的茶跟点心你不喜欢吗?" "不是的,朝英公主,只是臣还有事要办,得先走了。" 龙陨伦一派温文儒雅,就像是当她夫子时的神态,可是对象却改成公主,如今到的事实让倪夏曦的心猛地一沉。 ‘她在想什么?又期待什么?他身边已有了举止娴雅、气质出众的公主,她还在做什么白日梦? 而且,这名娇艳夺人的公主与一身华服、英挺尊贵的他是如此般配,她一个来自小武馆的小姑娘,算什么?闷闷不乐的她转身拉着哥哥往另一边的街道走去。 龙陨伦繤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朝英公主不解地也跟着看过去,"她是谁?" "一个朋友,我得先走了。" 礼貌地再次点头,他转身离去。 朝英公主的脸上即现怒气,"回宫!我们回宫!"不一会儿,一顶金碧辉煌的轿子就被扛了过来,她憋着一肚子火地坐进轿内。 ‘她不会放弃的,她的面子要到龙陨伦娶她那天才能要回来,否则全国的百姓都知道他婉拒父皇的赐婚,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离开缠人的公主后,龙陨伦追着倪家兄妹而去。 这段日子,朝英公主努力向他及家人解释,说她不曾跟龙俊秀有过那些刺激性的交谈,也试着表现温柔,不时到陵亲王府对二老嘘寒问暖,想赢得好感。 却不知她的锲而不舍,让龙家更成了外界关注的焦点,大门口常常围了一群想看好戏的人,让龙家上下烦不胜烦,而她对待下人的娇蛮态度,细的情况下便付出那么多,让龙陨伦对她的愧疚愈来愈深。 思绪翻转间,他看到倪家兄妹正坐在一处摊子里吃东西,连忙朝他们走过去。 倪家兄妹正低头吃着热腾腾的面条,但桌面突然出现阴影,四周原本热闹的谈话声也在瞬间静默下来,让他们很是疑惑。 怎么了吗?兄妹俩好奇抬头,不约而同将长长的面条一部分留在嘴巴里,还有一大半则是垂落在汤碗内。 见到这么可爱的画面,龙陨伦忍俊不住地微扬嘴角。 倪夏曦粉脸一红,想也没想地就赶忙将面条呼噜呼噜全吸进嘴巴里,两个腮帮子因此而鼓得饱胀,见状,龙陨伦是忍不住转开头,捂嘴偷笑。 老天爷!让她死了吧!倪夏曦真的好想找个洞埋了自己算了!为什么碰到他,她只有模到不行的份? 含着两泡懊恼的泪水,她大口大口地将面咀嚼吞下肚去后,放下筷子。 "哥,我吃饱了!" 倪老五根本不想理龙陨伦,毫不在乎地稀里呼噜吃光一碗面后,又招手叫来面摊老板,"再来两碗。"看老板应声回摊子下面后,几才难得端起五哥的架子,凶巴巴地看了妹妹的碗一眼,"你连半碗都吃不到,快吃吧,没三碗面你不会饱的,别在乎那个人了!" "哥!"倪夏曦瞪大了跟。干吗将她能吃的秘密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嘛,她简直快疯了! "怎样?怕他知道你食量惊人?怕他知道他住在咱们家时,你大半都是饿着肚子,只吃三分包?"说起这一点,他就有气! "哥!"她狠狠瞪着他,"别说了!" "我也懒得说,反正人家吃了一顿饱,咬住咱们自作孽不可活,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可以擦擦嘴拍拍屁股走人!" 横眉竖眼的倪老五愈说愈火大,老板刚走上前放了两碗面在桌上,他就气得起身丢下筷子,再放下银两,看着蹙眉看他的龙陨伦,"遇上你,是我们倪家上辈子做了太多缺德事! 气炸心肺地丢下这句话,倪老五转身走人,对四周那些议论纷纷的老百姓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哥!等等我!倪夏曦连忙想追上去,但眼前一黑,龙陨一伦已动作迅速地闪身到她面前,"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何况——"她直率地看了四周交头接耳、目光直瞅住他们不放的百姓,"在南城我已被谈论得够多,来这里,只想耳根清净。" 龙陨伦知道他应该让她走的,但他对她的愧疚也益发倍增,他知道有些话不说出来,两人都会难受一辈子,便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到茶楼包厢谈。" 她看着他;听见他一如当她夫子时的温柔语气,忍不住抿紧了唇,心里微微动摇。 哥哥一定先往潦潦的姑姑家去了,记得那是定乐王府,在京城也是大户,不会走丢的,就和他去一趟也无妨。 叔好吧。"她率先转身走到街旁的茶楼,龙陨伦随即跟到她身旁。发现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倪夏曦没好气地膘他一眼,"我想明天……不必,一两个时辰后,我也会变成名人,但这应该不会带给你太多的困扰,毕竟你可是名闻遐迩的陵亲王" "相信我,冷嘲热讽一点也不适合你。"他神情平静,语气也平静。 她抿紧了唇,选择沉默。 龙陨伦跟店小二要了一间包厢,在小二送上茶点跟茶水退下后,包厢门被拉上,小小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坎一口茶后,龙陨伦直视着转过头,目光净看向竹帘外天空的倪夏曦,艰涩地开了口,"那件事——" ——"失礼了。"倪夏曦绷着一张俏脸直接截断他的话,目光也回到他身上,"不过,我不会因此就妄自菲薄,看不起自己。" 他黑眸浮现一抹困惑。 "那些不属于我及倪家的金银珠宝,我已经要家人全捐赠给可怜人,一毛也不剩。" ‘龙陨伦一脸错愕。那是一笔足以让她过好几辈子好日子的金银珠宝,是他想到万一——万一她得就此孤零零地过一生,至少,生活不:致匾乏的补偿… "很讶异吗?"这是白问的,他脸上神情的确很惊愕,她耸肩一笑,"不管你是以什么心态送我那些金银珠宝,但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我的家人,不是你。" 龙陨伦明白,认真说来,在他人眼中,他应该是没有损失,但那是不对的,事实上,当时的他很受伤、很气愤。 倪夏曦在桌下的手暗暗握拳,逼自己勇敢地说下去,"他们只是想尽办法想让我得到一个良人,幸福一生,只是,他们用错了方法。" "都已经过去了。‘他不想追究,而且,面对她,虽然是因春药而冒犯了她,但那股积压在心中的愧疚亦不曾离去,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他说不清的感觉"可是,我对你仍有着深深的愧疚和——" ‘不必了,既然都过去,就请你全部忘掉。她再次打断他的话,明亮的美眸里有着令人心疼的坚强,"我在十日后,会在好友的亲戚家举办一场抛绣球招亲,当然啦,我不会蠢到说欢迎你来接绣球,毕竟你离开南城前,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 这一席话还是透露出她心中的火气跟怨气,他听出来了。 "你是尊贵的王爷,而我呢,虽然是少了财富跟权势的小老百姓,可是拥有的自尊绝对不比你少,所以,少用那些庸俗的珠宝来欺侮人!" 她冷冷地瞪他,随即起身走到门口,但即使背对着他,仍可感觉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跟着自己。 "别再见了,日后就算在街上遇见,当是陌生人交错而行即可。"丢下这话,她拉开门离去。 龙陨伦沉沉地吸了一口长气,看来错的人是他。再见到她,他没有想象中那样愤怒或痛苦,有的只是对她的怜惜和歉意,而且经过这次见面,他更加确信自己不愿就此和她形同陌路。 只是发现倪夏曦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莫名地让他的心很闷,闷得甚至冒出了点点生气的火花,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离开南城之后,他似乎愈来愈奇怪了…… 但龙陨伦心中小小的星星之火,很快就灭了。 因为显然她要当他生命中的陌生人很难,不见面更难。 此刻,倪夏曦相信她被自己的好友给设计了,怎么"定乐王府"跟"陵亲王府"竟然同在一条街上,两家根本是比邻而居,后院还是相连着的! 更让她差点发狂的是,两家还是世交好友,所以这一晚,招待他们这两名远来贵客时,龙家一家三口也是坐上宾。 此刻,大家像在吃团圆饭般围坐一桌,她味如嚼蜡,想离席也不成,没礼貌嘛,但眼睛放哪儿呢?唉,龙陨伦哪儿不坐,坐她对面干吗? 颜乐跟贺宜蓉都是亲切慈善的人,虽然贵为皇亲国戚,但没有傲气,膝下无子的他们,从看过侄女给他们的信后,就一直期待倪家兄妹的到来,在饭桌上,更是眉开眼笑地直看两人。 倪老五粗人当惯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两个年约六十的老夫妇笑,他就跟着笑,两老笑得更开心,他就笑得更大声。 所以,这顿饭的氛围在这样的"笑"果下,并不差。 不同于定乐王夫妇的笑口常开,倪夏曦觉得龙家夫妇就显得严谨多了,但在严谨之外,他们看她的目光也有点怪怪的,带了点好奇、打量、甚至是探索,害她如坐针毡,好想逃跑。 龙陨伦很清楚父母为何对她打量不停。京城里的消息传得可快,他跟一名陌生但漂亮的小姑娘从小面摊到茶楼包厢一事,已经传到父母耳里。 "那名姑娘是谁?"他一从茶楼回家,父母就开口问了。 "只是一名久违的朋友。" ‘时他答得轻描淡写,没想到晚上受邀吃饭,在座的竟然就有倪家兄妹。 而且,从定乐王夫妇口中得知,日后倪夏曦办招亲、甚至成亲,都会在这定乐王府里完成,更令他错愕。 他跟她之间是有缘还是无缘?他已分不清。 终于,一顿酒足饭饱后,寒暄话也说完了,有些隐忍好久的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呃——那个倪姑娘与伦儿应该是旧识吧?我听说你们去喝茶了?"天底下最担心儿女婚事的永远非娘亲莫属,生性严谨的孟绣韵忍不住开了口,且因心有期待,语气也变得温柔。 这一晚下来,她看得出倪夏曦很羞涩,看都不敢看她儿子一眼,与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一见到儿子就笑得像花痴,或是像朝英公主紧迫盯人都不一样,这女孩显得很有规矩,用餐期间,眼睛就看着碗,会看哥哥、定乐王夫妇,也会朝他们夫妻礼貌点头,就是不看儿子。 能对她出色不凡的儿子不瞧上一眼,就知这个姑娘是一个矜持、自制且知书达礼的好姑娘,她是愈看愈满意。 何况,她长得粉雕玉琢,一双灵动的眸子黑白分明,肤色白里透红,一看身体就不错,要些几个健康宝宝,应该不困难才是。"你跟他去喝茶?" 听到孟绣韵的话,倪老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地瞪向妹妹。死丫头片子,还逛他说是不小心迷路,才会那么晚到定乐王府。 接收到兄长的目光,倪夏曦在心中暗叹一声,愧疚地看了眼睛冒火的哥哥一眼,再看向孟绣韵,想也没想就把问题丢给龙陨伦回答,"向夫子啊,由他来答。" "夫子?"龙家二老跟定乐王夫妇一脸困惑地齐看向龙陨伦。 第十二章 倪夏曦懊恼地咬着下唇。惨了!她喊夫子喊习惯了,这下怎么办?她急着想解释,"我是说,我有一个夫子,他教会我很多事,虽然他离开已三五年——" "不过一个多月。"龙陨伦突然开口,而且表情也不大好。 倪夏曦不由得一愣。是吗?才一个多月?她怎么觉得已有三五年?大概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看来有这样感觉的人只有她吧…… 龙胜天很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成了倪姑娘的夫子?" 儿子回来后,对那段受伤的日子,只隐约透露除了缪家堡大力帮忙外,还有一位姑娘救了他,甚至在其家人的照料下养好了伤,所以派人送去几大箱银两当谢酬,可是细节看得出儿子不是很想谈,他们当父母的也不好追问,现在看来—— 夫妻俩的眼睛来来回回地看向脸色困窘的倪夏曦,又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子,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只是刚好有机会,就当了一小段时间的夫子,如此而已。"龙陨伦知道不答不成,但又不能答得太多,。只能含糊带过。 "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可以吗?"倪夏曦愈坐愈害怕。万一再谈下去,谈到"那件事"可怎么办? 倪老五也觉得这个话题太危险,连忙起身,"是啊,我们一路风尘仆仆,想痛快地洗个澡,上床睡了。" "这——瞧我们,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实在是因为我们太开心了——"颜乐尴尬直笑。 贺宜蓉也不好意思,但她脸上仍是挂着笑,"就是,潦潦她派快马抢在你们抵达之前又给了我们一封信,你们瞧瞧。"她急急将袖子里的一封信交给兄妹俩,"所以,我们也是特别请来陵亲王的父母当见证人,就在办喜事的那日,来个双喜临门。" 倪家兄妹看着信,愈看眼睛就瞪得愈大,这封信内其实还夹了另一封信,是他们的爹的亲笔信函。 倪夏曦觉得好友实在太厉害了,什么都替她想好,可惜了,潦潦身体虚弱,不然即便为女儿身,她能做的事肯定不输男儿郎。 龙家一家人不好意思看信,倒是兴奋不已的颜乐已娓娓道出贺潦潦是亲戚之爱女,因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到偏远的南城养病,一住就是十二年。 她与倪家武馆的唯一爱女结成好友,信中除了赞美倪夏曦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女孩,也说陪同前往的倪家五子是个率性善良的好男儿 "潦潦说,京城的人对夏曦很陌生,但如果成了我的义女,办绣球招亲就吸引更多家世良好的人才前来,成就一桩美好的姻缘。" "的确是如此啊,在京城没身份就是矮人一截,这是桩美事。" 孟绣韵马上笑着附和。她承认自己有私心,如此一来,这名温柔娴雅的姑娘就跟她儿子更般配了。 "老实说,不仅是夏曦,我们夫妻对倪家老五也是一见得缘,所以,我们夫妻私下讨论过,干脆就凑成一个‘好’字,你们兄妹怎么说?"颜乐六十岁了,他是真的想让自己的晚年热闹些。 倪老五看着慈爱地望着他的定乐王,这才听懂。"当义子——"他搔头挠耳,先看看妹妹,再尴尬地看着这对雍容华贵但慈祥的夫妇。"可是我们兄妹没有贺姑娘说的那么好,也不像夫子有满腹经书,我只会打拳、她只会打架——" "哥啊!"倪夏曦呻吟一声,粉脸涨得红通通,她注意到连龙陨伦都在笑了。 "你会打架?"孟绣韵好讶异。 "是。"她干笑两声,避免再将目光移向龙陨伦,"我不是大小姐,我家是开武馆的。" "无妨,你如此真情率性,这样的媳妇一点都不必担心处不来。" 孟绣韵说得真诚。过去,她也许会在意她的出身,但一想到朝英公主的行为举止,用几句刺激龙俊秀的话就差点让她的独子死于非命,她觉得人品、个性才是她该重视的。 闻言,倪夏曦好讶异但也好生气。原来嫌弃她的并不是龙陨伦家中的父母,而是他自己,是他夜胆承认,还拉他的父母来当挡箭牌。 她看错他了! "一股怒火隐隐在胸臆间燃烧,她直勾勾地瞪着面色略微惊愕的龙陨伦,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对孟绣韵说的,"我这样身份的人怎能当龙府的媳妇?陵亲王曾亲口跟我说,当他的正室必须门当户对,即便是富商之家,只要少了显赫家世,也难成佳偶,就是当妾也要有一定的身份。" 这一字一句血淋淋地刻印在她心坎,天天鳖着她,可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胆小鬼说出的话,真是太可笑了! 现在夫子又变成陵亲王?龙陨伦看着她冒出火花的明眸,知道她误会了,可是当时是什么状况!那时候,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更甭提父母的观念也与现在不同。所以他定定地看着她,"当时的我已气得口不择言,有些话,绝非真心。" 倪夏曦冷嗤回应,"是啊,你有权生气,我无权自怜,也不知道谁损失比较大。" "我说过你不适合冷嘲热讽。" "过去是不适合,但拜你之赐,在你的谆谆教诲下,才发现原来我有天分。" "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我也不好受——" "所以我体谅:你,不跟你见面,也刻意离开了,你为什么要一再出现?是要我更难堪吗?" 说到这里,倪夏曦已气愤到硬咽。明明是他瞧不起她,不要她,根本不是他有一对务求门当户对的肤浅父母!他是个大骗子1 龙陨伦不知道她沸腾的怒火为何愈来愈高涨,甚至以一种瞧不起的鄙视眼神看着他,这太可笑了!她有什么立场鄙视他?罪魁祸首可不是他绷着一张俊脸,他心口也开始冒火。 其他人看着这两个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当场你来我往的男女,知道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事,才会不管是对话还是此刻的神情,都带着烟硝味。 "但对龙家二老来说,儿子如此清楚的动怒,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 儿子早熟、冷静、独立、自持,要数数他从小到大生气的次数,还真没几次,所以他们益发认为眼前的女孩对儿子来说很特别。 倪老五则是替妹妹感到不值、难过,龙陨伦根本是她人生里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早就懂得什么叫痛彻心扉。 这一晚,在一大堆疑问的堆栈下,结束了这氛围奇异的一餐,因为任凭再试探追问,两人只是眼神对视,空气中的火花滋滋作响,然后,就又归于寂静,因此好奇的定乐王夫妇和龙家二老也只能先放了他们,改日再问个清楚了。 翌日一早,倪夏曦在天泛鱼肚白时,就到王府的后院走多,一想呼吸新鲜空气,没想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干分不对,是有帅哥看,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这么快就再见到龙陨伦。 两人隔着一道矮墙,延续昨晚的沉默,四目相对久久,都无人开口,最后,还是她怒哼一声,转身先回屋里去。 龙陨伦也很难形容自己的心:隋,独自伫立好一会儿,才叹一声,一转身回房。 一个时辰后,他步出家门,正要坐上马车前去皇宫见皇上,谈论他想办私学、书院一事,没想到,倪夏曦也正巧步出隔壁大门。 两人再次对视,她的表情是一副无奈、‘倒霉的样子,他呢,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闷闷地看着她甩袖先走人。 他坐上马车,在车子经过倪夏曦身边时,拉开窗户帘子,看着她闷透的俏脸,忍不住示意车夫放慢速度。、 总要有人先示好吧!不然,就怕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把火延烧出去后,还愈烧愈旺,届时,不管是他家或是定乐王开始追问,他们就更难应付了。 他是男人,本该承担一切,加上事关倪家名誉还有她的清誉,他不能不替她多想一些。 "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不必,我只想走走逛逛。"倪夏曦不愿看他,目视正前方,脚步未停。 见状,龙陨伦只好把闭门羹吞下,示意马车继续前行。 她在后面对马车做了个大鬼脸。只是,一见马车在转角处消失后,双肩便一垮。潦潦,你的安排真是够绝的,是想帮我接续跟龙陨伦之间的情缘吗?可是有些事,根本强求不来的啊! 几日后,倪夏曦跟倪老五提前成了定乐王夫妇的义子、义女。 借由书信往返,倪氏夫妇知道,除了五儿可以因此得到更好的栽培与成就外,宝贝女儿嫁的应该就是京城的人家,有个哥哥住得近,不仅可就近关照,也能常常捎来女儿的消息,一思及此,远在南城的两人也乐见其成。 在简单而隆重的跪拜仪式后,定乐王府里多了一对率性的倪家兄妹。 他们没架子,跟下人们处得极好,颜乐夫妇虽派了丫环、小厮贴身随侍,但兄妹直说不习惯,拜托二老撤离了,但对成为义父、义母的二人,小兄妹可是嘘寒问暖,孝顺极了。 除了这件喜事外,抛绣球招亲一事也是如火如茶地筹划起来,定乐王夫妇很有心,请了管家细心过滤京城中未娶妻的公子哥,确定人品、家世皆优后,再一一送请柬到该府,希望招亲之日能前来共襄盛举。 只是——京城里只要是好家世的公子全都收到请帖了,怎么隔壁那样样都好的邻居却没份儿? 于是龙家二老跟定乐王夫妇特别挑了自家儿子跟义子女都不在家的日子,齐聚一堂,谈的自然是这件"厚此薄彼"的事。 "其实是夏曦的意思,她千拜托万拜托,说别送请柬给陨伦,请我们也别问理由,她会很感谢的。"颜乐一脸抱歉。 贺宜蓉也是尴尬脸红,"是,她最近胃口一天比一天差,曾经一天只吃一顿,她哥说她反常,还四处找梅子,说她吃梅子胃口就开,。我知道她有心事,但她一副不想说的模样,我也只能不问了。" 怎么能不问?龙家二老急着想讨媳妇,而这隔壁正好就有一个合他们眼缘的倪夏曦,她跟儿子之间好像也有不能说的秘密,两人凑一对儿不是很好?若是多年世交能成亲家,绝对是一桩美事嘛,何必大费周折地抛绣球,舍近求远? 可是她跟我儿子之间真的有鬼啊,有时在后院撞见了,倪姑娘转身走人,我儿子就会站在那看着她进屋的方向好一会儿。"孟绣韵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若是在出门时遇见、回来时遇见,也都是一样,气氛诡异啊!" "就是,我问伦儿为什么,他也只是僵笑着说他也不清楚,可是他跟她是不可能结成夫妻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更是让人好奇。"龙胜天也急着说,他跟妻子想破了头,问到嘴都酸了,儿子还是什么也不说,"对了!倪家五哥呢?问了吗?" 颜乐频点头,"问了,他却一直跟我们道歉,说打死他也不能说,因为话一说出来,他娘会把他给打死。" 哎呀,这明明就有什么嘛!两对夫妻皱着眉头,又急又烦,好奇之心人人皆有,小两口之间究竟有什么,个个嘴巴紧得如蚌壳,真是的! "怎么办?我就是有预感,伦儿跟她之间有机会啊,后天不是就要抛绣球了?"孟绣韵急得手中的绣帕都绞成一团! 第十三章 不急,虽说夏曦不愿,但我还是准备了。"颜乐忙将一张准备好的红色信函从胸口拿出,交给龙胜天,"这叫有备无患,如果他们真的是有缘人,总会有人义无反顾地跳出来,勇敢追求属于自己跟所爱之人的幸福。" "希望如此。" 两对夫妇继续在相连的后院喝茶、聊事。 但在京城的街上—— 倪老五正带着宝贝妹妹上街采买嫁妆,这事是他们离开南城前娘就特别交代的,还塞了一包私房钱呢。 ——"其实还买什么?义父、义母准备的都有一座山高了。"倪夏曦兴趣索然,离要把自己送出去的日子愈来愈近,她就愈是意兴阑珊。 尤其看到搭在王府前院的高台,一想象那一日的情景,她就有一股想逃的冲动。 "公主,公主" "烦死了,干吗一直跟着我?" 前面突然响起一阵娇叱声,接着一个美丽身影就出现在倪夏曦的视线里。 又是朝英公主!她摇摇头。才来京城半个多月,这名公主她却瞧了好几回了。 每次,都是见到她追着龙陨伦跑,她始终没有放弃他的传言,看来是事实了,她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堂堂一名公主敢在光天化日下追着一个男人跑,难怪连皇上都摇头,听说已数次命令侍卫要将私自溜出宫的公主逮回宫去。 "陨伦!" 朝英公主大声一喊,突然就往前跑。 然后,倪夏曦也看到龙陨伦了,听说他最近都在筹办书院的事,而且是掏自己的腰包私办的,难道是当夫子当出兴趣来了?、 算了,这与她无关,她不想看见他,每见一次,心就痛一次。。‘‘哥,我看我们回去好了——" 倪老五无异议,他对龙陨伦一点兴趣也没有,于是兄妹俩同时转身朝来时路走,没想到突然有人跑过来,越过他们,一把扣住倪夏曦的手臂。 我们谈一谈。 她一愣,抬头,竟是自己最不想见的人!"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立即睁眼瞪他。 "没错!"倪老五也瞪他。 龙陨伦不理倪老五,仍定视着倪夏曦,"不谈不成,我爹娘已频频追问我们之间的事,我不相信定乐王爷没有问过你,甚至倪五哥?"他一边问一边还不停地回头看着,就怕公主又追过来碍事,"快走。" 但倪夏曦甩掉他的手,"我还是认为我们没有谈的必要。" 他脸色一凛,"我很了解我爹,虽然他不好意思追问,但他知道我有一个好朋友,能查到别人查不到的事,你希望我爹去拜托我那朋友把事情查出来吗?"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让他想找她商量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两人的关系再继续恶化下去,而且……他想好好地看她一次,不是像在府里时那样,总是匆匆一眼。 "你们这样太醒目了,这里的人跟南城的人徉长舌,先离开人群吧。" 看到两人在大街上拉扯,倪老五不得不压低音量提醒他们,因为好多人在看着啊!再说了,万一把什么不该说的也脱口而出怎么办?他对妹妹的自制能力一点都没把握,她很容易失控,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倪夏曦眼睛一转。可不是吗?街道两旁不知何时冒出一了好多男女老少,他们像是在买东西、聊天说地,但眼神游移,还不时地瞄向他们这边。 "拜你一再给我脸色所赐,已有不少闲言闲语出现,这对你我而言,真的不是好事。"龙陨伦见她似乎有所迟疑,更加把劲游说。 倪夏曦抿唇看他,发现他的表情严峻,眼神也没有过去平静,甚至带着激动,再回想这段日子,他都是主动示好的人,她却偏给他闭门羹吃。 "好吧。" 片刻之后,龙陨伦与倪夏曦来到一座隐密的宅第。 "这里是皇上赐给我的府邸,我爹娘一直希望能作为我成亲后的新房。" 清幽的园林里,有几株高大梧桐,他们就坐在池塘旁的凉亭,微风轻扫,吹落几许枯叶,带来一点秋天将至的消息。 龙陨伦看着眼前人,只有他自己知道,随着爹娘告知定乐王又将请柬给了哪一户人家的公子,他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烦躁,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地批评起对方。 新房吗?倪夏曦的胸口闷闷的。好漂亮啊,也很清幽,住在这里跟龙陨伦共度一生应该很幸福吧……不对!反正那人不会是她,她在胡乱想什么? "有什么事快说吧,我哥难得愿意让我跟你独处,但是他在门口站着不肯进来,意味着要我们速战速决。" 龙陨伦深吸口气,明白点头,"我爹娘强烈怀疑你就是救我的那名姑娘,甚至开口说出救命之恩,就算以一生来偿还也是应该的。" "一、一生?"她瞪大了眼。 "是,他们强烈暗示我应该跟你成亲,如果就是那个姑娘。" "你说不是就好了,他们就不会再猜下去,你为什么不否认?"她的想法很简单。 是,他为什么不否认?他也问了自己上百遍,"因为,你救我是事实,认真说来,还是救了我两回的女人。"即使知道原因不只如此,但他始终理不清真正的关键因素。 "是吗?现在是这么想,过去可是说我们倪家设计你,硬要把我赖给你——" "我说了,当下的感觉是愤怒超过一切!"他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所以呢?反正再两天我就要丢绣球,谁接到球,我就嫁谁,以后就是别人妻子的身份了,所以,今天把话说明白,我们之间就一点关系都没有,过去的事全忘了吧,就是这样 她讨厌他提那件事,那总会提醒她,他有多嫌弃她,让她的心好痛啊里倪夏曦起身就要走人,可龙陨伦却突然起身追上她,一把揪住她的手臂。 她皱眉,"做什么?放开我的手!" 紧绷,凛冽的气势骇人,"就这样?真的只能这样?"他和她的关系,不该如此,他不想忘。 话语乍歇,他突然将她抱住,如铁臂般的双手紧密地将她钳制在他怀里。 将她拥入怀中,他才了解,原来不是不想念而是他将这份思念压在心底,刻意遗忘,但这一次次的再见,那股思念被勾起了,还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念她,不想失去她,他想…" "你干什么……放…放开"倪夏曦拼命想挣扎,但他抱得好紧,她被迫枕在他厚实的胸膛,然后……那一晚耳鬓厮磨的记忆全回来了,虽然他吃了药,但那日他对自己仍是温柔的,也是因为那样的温柔,让她第一次的痛缓和不少,甚至在最后感受到激情的美好…… 眼眶一红,她忍不住颤抖着伸手回拥他。 "公主,不行啊,亲王交代不许人进去打扰的!" "旁边这名粗人都能进来了,我堂堂朝英公主,又是亲王未来的妻子,为什么不行?" "妻子是你说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亲王快被你缠到想随便娶个乞丐婆算了,而我是夏曦的哥哥,。她被他带进来了,我怎么不能进来?我告诉你,陵亲王想拿夏曦来甩掉你,但我家夏曦可没那么笨!’ 管家、朝英公主及倪老五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让相拥的两人立即回神分开,龙陨伦看到倪夏曦的眼中冒出了两簇怒火,"你哥说的话不是真的?" "不是吗?相较之下,我比公主不黏,又比乞丐婆好太多,还被你试用过——" 他脸色巫变,"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真的——" "伦,你看看你用的刁奴,无法无天,竟连本公主都敢挡!"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美丽的朝英公主已像只蝴蝶飞奔到他怀里,还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他咬咬牙,控制力道地把她推开,"公主请自重!" "你——"朝英公主恨恨地咬着下唇,瞪向站在另一边的女人,怎么又是你?" "公主好。"倪夏曦意思意思地朝她行个礼就要离开,但龙陨伦马上又拉住她,"我们还没说完! "我已经说完了!而且,依你过去曾跟我说的,公主正是适合你的人,至于我,在‘那一天’认清残酷的事实后,已经一夜长大了。"她用力甩掉他的手,转身走人。 倪老五见状,对龙陨伦冷笑一声,连忙跟上妹妹。 闻言,朝英公主觉得事有蹊跷,柳眉一皱,暗自思索。那一天?是哪一天? 龙陨伦双手握拳,忍住心中的低落,示意管家先行退下后,再看着朝英公主,"请离开!" "可是我——" 他黑眸射出一道厉光,"倪五哥有一件事说对了,本王的确被你缠到想随便娶个乞丐婆就好,你贵为公主,多少皇亲国戚枪着要,何必作践自己,让人看轻?" 朝英公主脸色一白,"你里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为了你,不顾他人目光——" "因为你,我差点死于非命,因为你,我的堂兄被毒哑,此生再也开不了口,此刻正在边塞充军——" "够了!"朝英公主听不下去她双手捂着耳朵朝他哭吼,"全怪我吗?是龙俊秀自己愚蠢,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父皇都要将我许配给你了,他还拼命地讨好"、送金银珠宝给我、对我纠缠不放,还不顾我的抗拒强要了我,我——"几近歇斯底里的她在意识到自己脱口说出什么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双手捂住嘴巴,频频摇头,她说了什么? 龙陨伦一听,难以置信地膛视着她,"所以,我堂哥没有胡言乱语,他跟你真的有了夫妻之实,而你竟如此残酷,眼睁睁见他被逼吞哑药,永远封住他的嘴?" "没有……我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没有!"她脸色‘灰白,吓得转身跑了出去。 龙俊秀的下场固然值得同情,但龙陨伦的际遇又有多好?接连两天吃的闭门羹,应该有他以前吃过的好几倍,倪夏曦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见他! 抱歉,亲王。 定乐王府的厅堂里,总管尴尬地向他摇头,"小姐不见客,而王爷跟王妃忙着明日,招亲大事,从早上出门到这会儿都还没进门呢!" "没关系。"他点点头,不得不起身离开,正要出门时,见一名头从外头拿了好几罐腌溃的酸梅进来。 管家见他瞥了丫头一眼,就道:"近日可能是紧张,小姐饭吃得愈来愈少,少爷说她爱吃梅子,又能开胃,所以,王妃交代丫头三天两头就要去买。" 吃不下吗……难怪,她看来又清瘦不少!皱着眉,他朝管家点点头才离开。 只是到了夜晚,月明星稀,眼见明日就是她丢绣球的日子,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忧虑和着急,要自己暂忘礼教,翻墙夜探邻家,没想到—— 倪老五竟然早一步露宿在倪夏曦的房门前。 ‘回去吧,你跟我妹之间的谈话,她都跟我说了,所以,少拿我妹来当垫背的,她值得有个男人好好爱她、疼她,而不是为了摆脱公主不得不娶她的伪君子——你!" 面对倪老五的咬牙低吼,龙陨伦告诉自己要捺住性子,"你们误会我了——" "现在什么会都不管了,明儿个就会有别的男人爱她一生一世,所以你别在这里让人讨厌!而且,我妹睡了,因为她明天要漂漂亮亮地现身。"倪老五双手环胸地瞥眼瞪他。 第十四章 龙陨伦抿紧唇。房间内明明仍灯火通明,他根本是睁眼说瞎话,但又能如何? 略一思索,他索性大声喊,"夏曦,听我一句话,婚姻不是儿戏,你真的要用抛绣球的方式决定你的一生?" 房内,倪夏曦屈膝坐在床上,旁边放了一罐已吃了一半的酸梅及吐籽的杯子。 怕自己哭出来,她一次塞了好几颗到嘴里,结果酸到她眼眶都泛泪了。 臭家伙!枉费她救了他,把清白身子给了他,他有什么资格训她? 拿起杯子一次吐了五六颗梅籽儿,她再塞了! 五六颗进嘴里。 呜呜……真的好酸握!她柳眉一皱,大口咀嚼,无声的泪水已滚落眼眶。 "听!她睡了,没回答,行了吧?"倪老五受不了地道。 "好吧,如果这真的是你希望的……" 他的声音听来很是低落…咬着下唇,倪夏曦逼自己别心软。没错,他当然会心情低落,他得再去找姑娘来摆脱公主嘛,而且,要找到像她这样不黏的,更难! 拭去灼烫的泪水,吐了梅籽后,突然一阵肚痛反胃,"呕……呕……" 惨了,一想到明天要把自己给嫁了,她什么胃口也没有,好像三餐都没吃,这会儿突然磕了快一罐的酸梅,空空如也的胃根本受不了—— "总算走了,没想到一个堂堂的王爷竟然走后门——" 倪老五边念边推门进来,却见到妹妹突然从床上跳下,又急着跳到椅子上,推开窗户就拼命对外呕吐起来。 他吓得连忙跑过去,边拍她的背边问:怎么回事?" "呕……呕……梅子……吃一吃太多一呕…多多。" "可是你以前吃梅子都不会吐的——"他突然住口,一个念头迅速闪过脑海,吓得他脸色一白。 倪夏曦拼命吐,"以前跟现在不同……呕……给我一杯……杯水……"以前她哪有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老天爷,下回还是别空腹吃那么多梅子,她吐到胃都要痛起来了! 好半晌,倪夏曦才停止呕吐,一手抚着肚子,接过哥哥端给她的水漱漱口后,又走到镜架下方的脸盆洗脸。 "你哭了?发生什么事?"倪老五见状,更急了。 她咬着下唇,慌忙将水往脸上泼,再拿布巾擦拭后,就急着回床上躺好,闷闷地回答,"还能什么事?最坏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她已经不是、完璧了,还要嫁一个可能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这还不够惨吗? 闻言,倪老五的脸色惊地一变。不会吧,…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我要睡了,哥,你也回去睡吧。"她转身背对哥哥,只觉得好想哭。‘ 倪老五听得出她的声音带着硬咽,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仔细回想、推算日子、再仔细想想最近的妹妹,她胃口欠佳,情绪起伏大、常流泪、吃梅子会吐…… "以前跟现在不同,最坏的事都已经发生了…"他低喃几句后,猛坐起身来。 老天,妹妹该不会真的有了? 翌日上午,定乐王府的高台前已是万头攒动。高高的楼台上,站着打扮好的倪夏曦,她身穿一袭喜气洋洋的红衣,衬得她更加美若天仙,楼台下的男人们也因此个个脸上净是期待。 "好美啊!" "天仙丽人!" "美极了!她一定是我的!" 倪夏曦看着台下一张张跃跃欲试的脸孔,只想苦笑。谁想得到在南城的烫手山芋,在京城竟成了抢手货?好友真可谓是女诸葛了,竟然能将她的身价提到这么炙手可热的境界…… 她沉沉地吸了口长气,手紧紧地握着绣球。 就闭上眼睛丢出去吧,反正决不可能落在她爱的那一个男人手上…… 她一步一步走到楼台前,手中的绣球却迟迟抛不出去,而守在她身后的倪老五虽然也是一身华服,却是一脸忐忑。 他愈想愈不对,不去跟龙陨伦说好像不成啊!万一日后妹妹生出来的小娃娃不像妹妹,也不像丈夫,反倒像龙陨伦,被人说成红杏出墙怎么办? 不成!事情太严重了,妹妹会被当成淫妇的! 可是,如果妹妹今天不丢绣球,没嫁人,肚子却一天比一天大,那不也一样? 该死!为什么到这时候才让他发现这件事?不告诉龙陨伦不成了,不,不是告诉而已,还得拜托他来接绣球、娶妹妹,当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妹妹,慢点抛,等我回来!陨倪老五突然上前急急地在倪夏曦耳畔说了这句话,转身就往后面跑;从高台楼梯离开后,就直奔后院,再飞身跳人隔壁家,抓了一名用人就问:"陵亲王在哪里?" "书房。" "带我去!"他粗鲁地拉着那名快吓死的下人就往书房跑。 龙陨伦的心浮躁不安,由于隔壁招亲的声音太热闹,以前看书就能静下心的他,这会只觉得,烦躁不已,尤其父母还刻意将那封准许人内接绣球的信函放在桌上,他更是怎么也无法平静。 就这样吗?让她成为他人妻,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喘息、为另一个男人怀孕生子—— 不行!光这么想,他就怒火中烧,快要发疯了! 念头一出,他立即抓了请帖塞人袖袍,要赶到隔壁接绣球,可才将书房门一开,就见倪老五正举手要敲门。 门开了?正好倪老五立即进门,打发那名脸发白的下人离开后,马上将房门关上,然后,评"地一声他双膝跪下,接着磕了一个响头。 龙陨伦先是一愣,才连忙弯身要将他扶起,倪五哥怎么行此大礼?快请起——" "我不起来!"倪老五一抬头,竟然已泪流满面,他紧紧抓住龙陨伦的手,"陵亲王,你是好人,一定知道人命关天,对不对?" "什么?"他真的被弄糊涂了。 "不管如何,是倪家,不,是我跟几个兄弟失礼了,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既然已经闹出人命,你绝对不可以置身事外,不可以……叩叩叩!"说到最后,他竟然拼命朝他磕头。 龙陨伦只好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不再磕头,"快说,怎么回事?" "丢这里!" 看这里! 倪夏曦僵硬地看着台下鼓噪的人潮,几度迟疑,不停回头看,就是不见哥哥的踪影,倒是站在身后的义父、义母不时笑着鼓励她。 "不丢不成了,都等好一会儿了。"这时,、定乐王夫妇走到她身后,小声催促。 "可是哥哥他——"她为难地回头看着两老哥哥还没回来,但眼前…她的目光回到台下拥挤的人群,只见他们个个屏气凝神,目光就只盯着她手上的绣球—— 罢了;豁出去吧,还留恋什么呢?闭上双眸,她将自己的未来交给老天爷,绣球顿时从她的手上丢飞出去。 "抢了!" "抢了" 众人大声欢呼,拼命挤过来抢过去,每个人的手都伸得长长的,却也因此有人打飞了绣球,有人又不小心拨飞,就见那颗绣球在众人手中来来去去,而人海一下子挤过去,一下子又推过来,呼喊声不断。 "它是我的了!" "我的!" 此起彼落的嚷叫声让倪夏曦万分不安地睁开了眼,看着台下众公子们抢成一团,她突然一阵心酸。 她到底在做什? 她想要嫁的人根本不在这里,她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她要结束这一切,只要大声地说,她谁也不要嫁—— 就在她站上前一步要开口说话时,一个高大身影突然飞掠而来,人小一捞,众人抢来抢去的绣球竟然就这么落在他的手里,男人再一个翻身,即俊伟不凡地立在瞳目结舌的倪夏曦身边。 "怎么是你?"她简直难以置信。 怎么不会是我?"龙陨伦冷冷反问,俊脸上难得出现阴沉之色。" 他脸色不太好?为什么……对了!公主!他还是不放弃找她垫背就是了。 她火气顿起,"你不够格,你没有请帖——" 龙陨伦立即从袖内拿出那张帖子。 倪夏曦先是一怔,随即飞快回头看着义父、义母,就见两人笑得好不尴尬,所以是他们—— 她咬咬牙,又转回头,"可我不要你。" 他脸色一凛,"我有请帖,也是我接到绣球,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不m不要?那不是耍人吗?" "是啊,是啊,是陵亲王,我们心服口服。" "与其让公主天天黏着,让陵亲王做不了事,倪姑娘还比较适合。"台下有人不怕死地说出这话来,没想到,众人竟纷纷附和。 龙陨伦于是拿高手中的绣球,当众宣布,"倪夏曦是我的妻子了!" 群众欢声雷动,一声声的恭喜响彻云霄。 事情发展至此已完全超乎倪夏曦的想象,她完全愣住了,脑袋混沌时,定乐王夫妇巳经喜滋滋地将她带下楼台。 她一脸心魂未定、不可思议,龙陨伦则俊脸绷紧,眼内冒火。 而得到消息的孟绣韵欣喜若狂地在倪老五的陪同下走进来,但倪老五一见妹妹的表情,再看未来妹夫的表情,马上出声。"呢——那个,我想,是不是该让他们先私下聊一聊? "他们要当夫妻了,一、要聊的机会有一辈子啊,我这会儿一定得跟他们说些话。"孟绣韵真的很兴奋,儿子成亲,含怡弄孙的日子就沈不远远了呀牙! "那——我先出去好了。" 倪老五莫名地心虚,因为妹妹一副要他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代为质问龙陨伦为何去接s球的样子,但人是他求来的,这事哪能承认? 什么?哥竟然无视她的求救就跑了?倪夏曦简直难以置信。 "你真的去接绣球了!天啊,一若不是夏曦也在我眼前,我还以为我听错,在做梦呢!"孟绣韵又惊又喜地紧握倪夏曦的双手,但话却是对着儿子说的。 但龙陨伦却一点都不高兴,他怒不可遏地瞪着还敢一直回瞪他的女人,"我能不去接吗?她肚子里已有我的孩子了!" 闻言孟绣韵眼瞪大,差点没昏了。儿子一向最重礼教,怎么可能没有明媒正娶就占了姑娘便宜? 倪夏曦也一样差点没昏过去,她指着他的鼻子激动大叫,"你胡说什么。" 他沉沉吸了一口长气,一免得自己忍不住动手、将她的脖子扭断,"娘,我跟她先谈,我保证,我会一五一十将我们之间的事跟你说。" "别听他胡说,我没怀孕!"到底是哪个疯子跟他说她有孩子的? 他黑眸一眯,"要我叫你哥来对质吗?是他告诉我的!" "听见这话,倪夏曦简直快疯了!娘老骂哥哥们是天兵,但直到今日,她才真的深有同感!" "夏曦,好好,你别激动,有孩子的人不能上气,我先回家去熬个补汤,还有你——"孟绣韵‘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虽然震惊,但有更多的惊喜,这是双喜临门啊!她笑得合不拢嘴,握着儿子的手,‘多让她一点,听懂了吗?天啊,你爹正好出远门,不然,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让他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孟绣韵眉开眼笑地就要离开,但龙陨伦又唤住了她。 "娘,这件事请先别让定乐王夫妇知道,我不想让外人以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夏曦,她毕竟是女孩子——" "对对对!瞧我一时乐得忘了,万一传出去,被有心人再渲染,那就不好了。那届时就以早产来说便成,你们好好谈,我去忙了。"她笑眯眯地又握一下倪夏曦的手,这才开心离去。 第十五章 房门关上后,房内一片静寂,两人四目对峙,一个很无奈,一个很火大 "什么事我都知道了,你否认也没用。" 她挫败地摇头,"真的是莫名——" "你才莫名其妙!一女不事二夫,你娘没教过你?几百名夫子也没跟你说过吗?还令你这个学生太混水摸鱼——" "嘿!了不起你也只是我众多的夫子之一而已,没资格这样批评我!" "是吗?一个肚子里有我孩子的女人,我怎么会没资格?" 她简直快要气疯,"你批评我就代表你根本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抢绣球、要娶我?难道是因为孩子才接受我的?" 任谁好不容易才想通自己爱上一个人,结果对方就要带着自己的骨肉去嫁别人,脾气应该都不会太好才对。 没错,从来就无心男女情事的他,也是直到自己按捺不住想冲出门抢绣球时才发现,原来这种心里完全只想着一人、会想看见对方,会因对方不理睬自己而生气沮丧的复杂情绪,全都是因为爱。 虽然领悟得有点慢,但他是真的爱上这个小女人了。 可不知他心意的倪夏曦却将他的气话当真,脸色刷地一白。"不必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可恶,有必要这么诚实吗?她咬牙。 "需不需要是我来决定的,如果你想要自由,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我会把休书马上送给你。" 什么、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差点没跳脚,本来还想朝他大吼"我没有怀孕",但这五个字已经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她气得咬牙切齿,"好!我等你的休书。" 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竟然如此干脆,她是真的不在乎他了?不,甚至也不在乎他们的孩子!"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你?" 她没那么傻,还会这么想!她真的太生气了,没想到他是这么残酷的人,只要孩子不要娘,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了?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他不懂,也没听过吗? 龙陨伦见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也抿紧了薄唇,难得幼稚地继续撂话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想母凭子贵,你不会有这个机会。"虽然她不在乎,但孩子是无辜的,至少,他这个当父亲的人要好好地担起自己该尽的责任。 她瞪着他,眼眶里全是泪水。 见她眼中含泪,龙陨伦即使想装作不在乎,但心中渐渐浮现的愧疚和怜惜却让他无法再板着脸孔,只得别开脸,低声道:"在孩子生下之前,你就委屈点,我不会亏待你的,除了穿好、吃好外,我也会像个新婚丈夫,好好疼惜你。" 咽下梗在喉间的酸涩,倪夏曦逞强着回答,‘好!就这么办!你好好疼我,我也会好好爱你,让我们当一对虚情凤凰,直到娃儿生下来的那一天为止。" 哼,他就做十个月的白工好了,孩子要是能生得下来,她就跟他姓! "君子一言!" "驯马难追。" 虽然是双喜临门,但考量到世俗眼光,倪夏曦怀孕一事,仅是几个知情者的秘密而已,不过,为了就近照顾,孟绣韵要他们先住家里,等孩子生了,再住到不远的新府邸。 也因为亲家就住隔壁,一些繁文缛节自然能简化就简化,让新娘子少点折腾,所以,这场婚事什么都比快、比简单,在抛完绣球七天后,就举行了婚礼。 尽管如此,由于是两个皇些亲国戚家的大喜,贺客盈门,文武百官、富商百姓皆是坐上宾,热闹气氛还是不在话下,一声。声的恭贺更是不绝于耳。 万倪家老小在龙陨伦商请缪家堡靖刚的安排下,同样透过水陆交通,及时来到京城,还带来贺潦潦的贺礼,那是一床绣着一对鸳鸯的喜被,据说是倪夏曦离开南城的那一天开始,她亲手缝制的。 "她还是不能来……" 新房内,抚着喜气洋洋的红被,倪夏曦心中仍有遗憾。 "她因为要熬夜缝完这床被子,导致身体更虚弱,大夫不许她长途跋涉,但她要我们传个话给你,要你一定要幸福,将来有一天她也一定会离开南城,来这里看你。" 傻瓜夕这个大傻瓜!人来就好,于吗熬夜刺绣嘛!倪夏曦心疼好友,忍不住泪流满面。 "当娘怎么可以哭?"郑红玉看着身穿凤冠霞被的美丽女儿,又回头看向儿子们,几个人明白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确定没有丫环,才向新房内的爹娘点点头。 郑红玉这才小小声地说:"你有了的事,陵亲王都跟我们说了——" 倪夏曦在心中暗叹。她已经跟五哥算过账了,最后,他们兄妹都决定"将错就错",不然呢?倪家不被龙陨伦看扁才怪!不是下春药,就是慌称她有了,害他跑来接绣球,若是知道真相,他恐怕会气到杀人吧。 "你们小两口晚上忙一点,弄假成真,不就成了吗?" 唉,天兵五哥,说的真简单。 "是娘疏忽了,想说就那一晚,哪有那么巧?何况,你的体质特别,一年也只来四五次癸水,结果居然……"她摇摇头,"好在,老天爷有眼,绕了一圈,你们还是成了佳偶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 佳偶吗?她怎么觉得成一怨偶的机会比较大!倪夏曦很想叹气。 "是啊,你五哥饥以就近照顾你,还有慈祥的义父、义母,疼你的亲家几"亲家母,加上文武全才的丈夫,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要珍惜。" 倪泰安难得说这么多,眼眶微红的他明知女儿有这么多人疼一惜、爱护着,但一想到明儿个又要分开,而且下一回再见,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心,就不舍啊! "爹…"倪夏曦眼眶也泛起泪光,爹从不哭的。 "好了,你别惹她哭了,脸上的妆都哭花一咦?新郎进来了?大家让让!"郑红玉眼尖地看到龙陨伦就站在门口,那几个守门的死小孩居然没人发现! 可即使新郎进了门,倪家人仍是频频交代、依依不舍,一直到老五在门外不断提醒他们春宵一刻值千金,才将他们给"拔"出新房外。 终于,一整天转来转去的两人有了独处的时间。 "但一如过去相处时,"四周一样静寂,一样的四目对视,一样的沉默不语,直到龙陨伦开口。 "累了吧?我们上床睡了。" 他一说完,随即脱了新郎红袍,‘转身挂在衣架后,又走回床缘坐下,径自脱下鞋子就要上床。 想也没想的,还坐在床边一角的倪夏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本想阻止他躺下,但即使隔着内衫,她的手心也能感受到他强健结实的胸膛及心跳,、吓得她又缩回了手。"你、你也在这里睡吗?" "当然。"龙陨伦没好气地回答。 "可是——可是我以为——"她瞳目结舌地看:他竟然真的躺平,一时忘了自已要说什么 "以为什么?你的家人会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才离开,外头也有好多丫环、小厮,我到别的房间睡,像话吗" "也是——她咬着下唇,"那我坐在椅子上睡好了。"正要起身离开床,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好好睡吧,我保证不会碰你。"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知道他是认真的,倪夏曦只好乖乖解开开霞被跟新娘红袍,脱下鞋子,不自在地在他身旁躺下。 龙陨伦拿起被子替她盖好后,大手一挥,龙凤烛火顿时熄灭,四周陷人一片黑暗。 怎么办?她睡不着!即使这么暗,她仍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就跟她并肩躺着,可——怎么才一会儿,就听到他轻微但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莫名的,倪夏曦竟然有一种失望的感觉。 她在想什么?快睡!快睡……她努力地催眠自己,终于,周公来邀约,困意渐浓,她坠人梦乡。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后,龙陨伦缓缓张开黑眸,眼中有深情,也有情欲。 他伸手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无声吁了口气。 她跟他真的成夫妻了。他的手缓缓往下,小心平贴在她平坦的小腹。这里,有孩子—— 既感动又满足的他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绝对很难熬,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她,需要抑制的情欲也会层层叠叠地愈来愈狂烈,只是这种身体需求的痛,也只能承受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阵忙忙碌碌,倪家人在依依不舍下,决定分批离开京城,一直到全部离开时,都近一个月了。 倪夏曦是孕妇,到哪儿都一定有人陪,虽然她精力旺盛,但因为五哥还记得娘怀她时老是昏昏欲睡,所以,她不得不有样学样,常常躺在床上一两个时辰,差点没闷坏。 虽然公婆待她极好,但她仍是比较想让龙陨伦陪。 不过他真的太忙了,忙着设立学馆,想让一些贫穷的读书人也能发挥所长,将所学用来谋生外,也能以同理心来教导贫困的学生,所以,他还着手设立学舍,爹让为孩子也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好好学习。 知道他所创立的私学院是包吃、包住,再加上免费教育,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太棒了 而且听说他要聘来讲学的人也各有来头,都是退休的高官、学士,齐聚一堂除了可切磋学艺外,也可对时下政事提出意见,由他汇整,再向皇上建言。 因此,他的时间几乎全用在皇上、书院,但每晚他一定会回来陪她吃晚饭,并与她相拥而眠。 时序早已转秋,今夜,雨声滴滴答答地直敲门窗,j院子里的梧桐叶-一片片地被雨打落,飘摇坠地。 房内,躺在床上的倪夏曦就是睡不着,莫名地愁肠百转,总觉得太静了,静到有一种冷清感,让人勾起一些不想去思索的重重心事。 龙陨伦对她太好了,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全都塞给她,可说是倾其所:有地对她好,好到让她心虚,即便她也明白,他为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问题就在于她肚子里没有小娃娃啊! 怎么办?她应该要离开的,坏就坏在她真的为他动了心,实在舍不得走,何况,他们曾有夫妻之实,现在又有了夫妻之名,为何不能名副其实…… "还没睡?" 龙陨伦走进房内,黑眸里盛满了柔情。 她侧身看着他,缓缓摇头,突然觉得害怕。一旦他知道她骗了他,会怎样?一想这个问题她的心就痛,她从不知爱上一个男人会这么辛苦。 "怎么了?有心事?"他关心地问。 "不要对我这么好,在外人面前就罢了,但现在房门都关起来了,不必如此。"她必须在他面前表现淡然,免得泄露出心中的真感情。 龙陨伦看着她,告诉自己要有耐性。他在床畔坐下,"孕妇心情最好要一致,我听说如果情绪高低起伏,日后生出的娃儿会脾气暴躁,没耐心,很不好带。" "真的吗?"这一说,明知肚里什么也没有,她还是紧张了,"那我们还是一样好了,我会调整自己的心情,真的。" 龙陨伦忍不住微笑。她好可爱,相处得愈久,愈对她心动,只可惜她分辨不出他眼中的不只是温柔,还有可贵的真情。 第十六章 躺上床,拉了被子替她盖好后,就见她粉脸仍红通通的。 "同床共眠这么多次,你还是不习惯?" 当然。"因为一被他的阳刚气息包围,脑袋就会邪恶地浮现那次床第之乐的亲密画面,每每都令她脸红心跳,睡不着。 她不习惯,他却习惯,而且,若没有将她拥入怀里,他还觉得空虚无比。 虽然如此共眠并不能满足他对她的渴求,但思及她已有身孕,身体的渴望及骚动便能克制。 他的脸侧贴向她,诱人的唇几乎都快贴到她的粉颊,这是他快睡着时的姿势,接下来就是他的手—— 果然,他的大手来到她的纤腰,将她连人被拥人怀里。 一连几晚,他们都是以这样的姿势睡着的,倪夏曦粉脸红红,心跳如擂鼓,但技有试着挣脱因为,他很快就人睡了。 他太忙、太累,她舍不得把他唤醒,何况,只有在此刻,她才能偷偷抬头,以适应黑暗的双眸留恋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那张俊美沉谧的睡颜。 皇宫内,朝英公主气得食不下咽,她的寝宫里,天天听得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因为她心情欠一佳,常摔东西泄愤,宫女们也常遭殃,动不动就被甩耳光,被瑞几脚也成了家常便饭。 因为她的脸丢得太大了!龙陨伦拒绝赐婚,却去抢个名不见经传女人的绣球,就算他知道龙俊秀那件让她悔不当初的事,她也不能让他们那么好过! 所以,在反复思考那一日倪夏曦跟龙陨伦之间的对话后,她相信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节。 为了要解惑,她不得不派人偷偷去请倪老五人宫。 所谓"酒后吐真言",她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要把他灌醉套话。 倪老五怎么也没想到朝英公主会派人接他人宫,而且还备了一大桌的酒菜,但几句话问下来,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又是问妹妹如何认识陵亲王,又问他们婚后感情好不好,还不停劝酒,分明是要他酒后吐真言嘛!他哪那么笨? 但这个公主有点可怕,怎么突然离自己这么近? "倪公子,你好好地看看我,你也是男人,我是不是比不上舍妹?所以,陵亲王才会选择她,却不要我?" 倪老五俊脸涨红,她坐得好近,脸靠得更近,"呱——太近、男女授受不亲啊!" 粗鄙的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朝英公主心中冒火,但为了探出一点能拿来利用的讯息,她只能逼自己更放软身段,"抱歉,我只是太难过,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安慰我?" 闻言,他瞪大眼,差点没吓死,但对方已经抢先一步窝进他怀里,哭得好不伤心,而他最怕女人哭了,只得笨拙地安慰道:"你、你、你别哭,公主比我妹漂亮多了,实在是陵亲王有不得不选择我妹妹的理由,你别伤心……" 她眼睛一亮,但仍哭着,"骗人!你是安慰我的吧,隆亲王是谁?他都可以拒绝我父皇了,哪有什么不得不选择的理由?呜呜呜……" 倪老五被朝英公主的哭声弄得心慌意乱,而且,软绵绵的她几乎整个人枕靠在他胸膛,全身香喷喷的,第一次有女人跟他贴在一块,还是位天之骄女,让他头晕目眩地急忙把她拉开,甚至向她求饶,"好好好。。…你别哭,我跟你讲,可是你要发誓决不说出去,因为我是为了让你知道问题不是出在你才说的。" "我发誓,我决不会说出去的。"才怪! "否则?"他追问。 这男人的酒量太好,也不受色诱,真麻烦,"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你就嫁我。" 她错愕地瞪住他。 倪老五急忙摆手。"你别误会,我也不喜欢你,只是这样发誓你就会守住秘密了,是不?" 没想到他这么聪明,她还真低估他了。"好。"反正她是决不会嫁他的! 冷雨凄凄,秋风萧瑟,一个令人闻之震惊的流言如洪水般迅速在京城内外扩散开来。 "听说没?陵亲王跟王妃的缘分始于霸王硬上弓!而且霸王竟是女方。" "听说了,倪家为了得到陵亲王这样卓尔不凡的好女婿,竟然下春药!" "太可恶了。" "这叫下三滥!胜之不武,卑鄙无耻!" 批评的言语也烧进了陵亲王府,一些私下嫉妒倪夏曦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丫环开始拒绝让她使唤,打从心里不愿再承认她是王妃。 但也有一些拥护倪夏曦的下人,因为她没有主子的架子,对他们就像对家人,谁身体欠佳,谁家中有困难,她都会不吝惜地拿出陵亲上给她的零用帮忙。 如果是仆人间有资深的欺压新来的,也会仗义执言,狠训资深仆佣说:"同是人生父母养,同在这里工作,欺负弱小很厉害吗?" 只是被训的用人当下虽然不敢吭一声,但私下也将倪夏曦痛骂一顿,"她自己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是怕出去丢脸……" 这些闲语闲语,连龙家二老都听到了,也因为外面传得太难听,他们还特别将最近忙得看不到人的儿子硬是叫到跟前来,打算问个清楚。 "那件下药的事是真的?"孟绣韵问得心惊胆战,毕竟这跟儿子对她说的不一样。 当初,儿子向她坦言,的确是媳妇儿救了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所以在日久生情后,两人不小心发生关系,却因为一个误会而分手,至于是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答,"因为是误会,就没什么好说了。" 但现在流言传成这样,她怎么能不问个清楚? "是谁在嚼舌根?我们府里也有三姑六婆?"龙陨伦冷眼一扫,看向站在母亲后方的两名丫头,就见两人脸色一变,急急低头。 "这话城里已传遍了,事情若是真的,我们怎能就这样吃闷亏?"龙胜天就事论事地说。 "就是,如果倪家真的是用那种卑劣手段成为我们的亲家,我们至少也该表示我们的不满,或许就让夏曦成为侧房,把正室的位置空出来。" 孟绣韵真的很生气,她本以为倪家人个个纯朴善良,;没想到竟有那么深的城府,若不是看在媳妇儿的肚子里还有龙家的骨肉,她早差人把她赶出门了,免得这几日她出去,听的全是街坊邻居笑言他们一家人被人设计,还愚蠢地掏心掏肺,净买高价补品让媳妇儿食用。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这件事分明是有心人故意渲染,何况,是我自己去抢绣球的,从头至尾,夏曦根本没打算巴着我过一辈子!"龙陨伦面色凝重,语气里也有隐忍的怒火。 对喔!龙胜天夫妇相视一眼。哎呀,他们怎么被那些耳语给扰乱,竟忘了这件事? 一对上儿子那双冒火的黑眸,他们笑得好不 尴尬,"真是,我们是怎么了?""你们没找夏曦谈吧?"他又问。 "当然没有。"他们担心她受刺激,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龙陨伦才松了一口气,"我会指示总管,只要听到任何人再嚼舌根,就扣薪棒,若是还敢辩解者,永不录用!我去看夏曦了。" 龙陨伦带着压抑的怒火离开父母房间后,经过院落,穿过弯桥,就见到妻子坐在亭子里,双手支撑着头,看来一脸忧郁。 他走到她身边,并用眼神示意他派到她身边服侍的丫头小莫离去。 倪夏曦仍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不知道他来到她身边且坐了下来。 怎么办……日子每过一天,她就害怕一天,因为她的肚子没变大啊,虽然不是她逼他娶自己的,可若不是五哥搞错,他也许根本不会娶她——" "哎哟!"她烦躁地趴在桌上,一侧过头,才陡地发现龙陨伦竟然就坐在自己身边,吓得连忙挺起腰身坐好,你怎么来了? 这段日子,他几乎没跟她见面啊,书院的建造即将竣工及一些相关书籍、桌椅也忙着移人书院,听回来的总管说,因为他都比别人晚走,怕晚进房吵到她的睡眠,所以现在他都在书房里睡。而隔天他又得一大早出门,所以他们夫妻俩已有多日没有见面了。 见他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她粉脸一红,"怎么了?你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在这里跟我大眼瞪小眼?" 龙陨伦眼中含笑。她绝对无法想象,如果可以,就算再忙他都想看她、听她说话,甚至动手抱抱她,但两人的婚姻与其他夫妻并不同,这些属于夫妻间的正常亲密互动,他到现在都还不能做。 "府里及外头的闲言闲语,你都知情吧?听说也有仆佣听从你的命令?" 原来是为这件事啊,倪夏曦耸肩。"又怎样,那是事实" 何况,因为这件事他不也一样看不起她,要她怎么去批评其他人长舌?以,她最好呢就待在家里,日子至少过得清静。 龙陨伦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夏"我也知道那是事实,但那是过去的事,日子该往前看不是?而且,你要记得,除了我之外,没人有资格对此做出任何评议。" 他真的心疼她吗?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倪夏曦的心跳突然又加快了。 "你想吃什么?你怀孕应该也有三个月了,可是你看来一样清瘦,也不见肚子。" 倪夏曦脸色陡地一白,想也没想地就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我早点生完早点闪人? 闻言,他啼笑皆非地摇摇头,"你在胡说什么?怀胎可要十月,哪能想早生就生,答应我,你的小脑袋里什么也别多想,就好好地吃;好好地睡,懂吗?" 协看着他宠溺的表情,倪夏曦心中不禁燃起一点微薄的希望。"你对我这么温柔……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他摇头,"这个答案我保留,等着你自己发现,然后,告诉我答案。 她不解皱眉。干吗装神秘? 产妹妹,妹妹…呢——妹夫,你也在。"倪己老五像一阵旋风似的跑进门。 倪夏曦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哥,你回来了!" 龙陨伦看见他们兄妹感情极好的相处模样,内心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天知道他多么希望她看到他时。眼睛也会熠熠发光,而不是近日这样抑或忐忑。 "对,我回来了,想死你!" 倪老五也好开心,义父为了让他见见世面,特别带着他到外地拜访一些亲戚友人,也告诉他家多不过,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又不见了:、,他不忍地看,着妹妹,"就是回来了,才听到一些事,而那些全是我的错。" "什么意思?"倪夏曦不解地看着沮丧地坐在身旁的哥哥。 倪老五眼睛一闭,感觉像要上断头台。但不说成吗?一切都是他多嘴造成的,能不认吗?一挣比了半晌,他张开了眼,硬着头皮把公主找他进宫后的事情全说了。 倪夏曦听了简直气得快发狂,"哥啊,你还搞不清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保守秘密?" "一我知道,所以才要她发誓敢说出去就要嫁给我,这是发毒誓嘛,哪知道她还是说了。"倪老五也没想到朝英公主会用她的终身来开玩笑。 丈看到龙陨伦的脸色极为难看,倪夏曦急忙替哥哥说话,"我哥他是无心的,你别怪他——" "我不怪他,但刻意引起这场风波的朝英公主,我就无法不怪了。"他倏地起身,看着忐忑不安的倪老五,"我们进宫一趟。" 第十七章 "什么?我不要!我一点都不想娶朝英公主!"倪老五吓死了,急急摇头。 "你不必娶、但得陪我走一趟。"这一点,他很坚持。 荞倪夏曦咬着下唇,看哥哥一副想逃的样子,只得说:"那我也陪你们去。"好替哥哥壮胆。 "不行!"龙陨伦拒绝了,"你是怀孕的人,我不希望你跟孩子有任何闪失。 "可是……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会担心啊。 他直视她,回以安抚的一笑。"等我回来,一切都会过去,不用担心,相信我。" 他黑眸里的是深情吗?望着他,倪夏曦不禁看得出神。 龙陨伦带着倪老五进宫面圣,并向皇上请求,将朝英公主也找了来,然后请皇上遣退左右,只留四人独处在雅厅。 朝英公主显得忐忑不安,她怎么也没想到,倪老五这个粗人竟然有胆进宫……不!他的胆子应该是龙陨伦给他的。 "到底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皇上只觉得空气中暗潮汹涌,三个年轻人眼神来来去去,有不友善、有生气、也有冷峻。 "臣的妻子近日饱受流言之苦,经臣查证,竟是朝英公主不惜以己身来利诱迷惑臣之妻舅,探出不实讯息后,再派人至宫外流传。"龙陨伦太生气了,一口气说出来意。 皇上听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脸色不变的女儿,"以己身为利诱迷惑?" "胡、胡说!"朝英公主一脸惊恐,怎么也没想到斯文儒雅的龙陨伦会不顾她的清誉,单刀直人。 "臣没胡说,原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公主既要臣妻受困于流言,让她无颜外出,连在自家府中也得忍受下人的冷嘲热讽,臣就无法善罢甘休!" 原来竟是来为倪夏曦出气的!朝英公主一气之下就冲口说出,"为了一个武馆的小贱——"发现自己说错话,她忙捂住嘴。 龙陨伦跟倪老五的脸色可难看了,龙陨伦更盛,"若非皇上在此,就算公主是女人,就你刚刚那句话,臣也会一掌打下去。" 皇上也很尴尬,蹬了女儿一眼,痛叱道:"枉费你饱读诗书又贵为公主,话却说得如此粗蛮!" "……是陵亲王污蔑女儿啊!"她现在也只能死不认错了。 龙陨伦黑眸倏地一眯,"皇上可以差人检验公主是否仍为完璧,就知臣有没有出言污蔑。" 朝英公主顿时倒抽了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着面色冷峻的他,"你!不可以,我、父皇——" "他说的要不是真的,你怕什么?" 皇上也火大了,因为她,他最近的声誉重挫,百姓、官员们都在私下批评他连一个女儿都管不好,还管什么国家大事。 "我——"朝英公主这下子真的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要检查就知她已非完璧,但要说出是龙俊奢害了她——父皇肯定大为光火,真是的,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倪老五也傻眼,这事情听来有点儿怪怪的,妹婿的意思好像是暗指他跟公主之间已经发生关系,可是他连碰也没碰过她啊! 皇帝瞧见女儿欲言又止,无法驳斥的样子,一更加相信龙陨伦所言,他声色俱厉地瞪着女儿,伙好!既然你已是他的人,明日肤就将你指给他,让你们成亲!" "我才不要跟他成亲!" "我才不要跟她成亲!"倪老五跟朝英公主异口同声回答。 皇上忍不住瞪他们一眼,"为什么?" 倪老五急忙看向妹夫求救,龙陨伦这才拱手道:"皇上,臣今日主要是为妻子的声誉而来,至于朝英公主的婚事,既然她跟我的妻舅都无意成为夫妻,勉强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可言 "这——"皇上迟疑了。 "臣只想请皇上还臣的妻子一个公道,臣保证,今日室内所谈一事就到此为止,我的妻舅也绝对不会把相关事情传出去。" 皇上无奈地看着频频向他示意点头的心虚女儿,还有气呼呼的倪老五——罢了!胳臂总是往里弯。 "好吧,那爱卿打算怎么要这个公道?" 隔日,破天荒的,皇上颁布圣旨,通告各官府衙门,如果有官员或百姓以不实言论批判陵亲王之妻,污蔑其声誉,一经查证属实,即判罚白银百两、拘役百日严惩。 这道命令一召告天下,百姓们又是奔走相告,要大家饭可以多吃,嘴巴可得闭紧一点。 事实上,昨天从皇宫离开后,龙陨伦就跟倪老五在人声鼎沸的茶楼里合演了一出戏,所以,今日在街上流传的除了这道圣令外,还有另一个消息。 不过,倪夏曦几日来都没有踏出门口一步,自然什么也不知情,只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一对她稍有微词的奴仆,这两天看她的表情又有点不一样,变友善了。 "主子,我真的觉得你好幸福呢!" 小莫是名清秀的丫头,小倪夏曦三岁,但很机灵 此刻,在主子的寝室内,她双手合十地看着这阵子因为太无聊而拿着她缝一了一半的娃娃衣和针线盒的主子。 虽然在女红这方面,主子真的没天分,但有心、有毅力、被针扎了也不放弃,可惜的是她那件才有了点样子的婴儿服在主子胡插乱缝下,已经不成形了。 倪夏曦忙着跟针线战斗,已搞得满头大汗,"我这样子有什么幸福的?外面把我说得像个城府深沉的女子,自己的丈夫又整天不见人,一点也不在乎我,要见哥哥,人家也没空。" 这一听,小莫马上瞪大了眼,"主子的哥哥我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主子说亲王不在乎你就不对了,府内所有敢嚼你舌根的人都被罚不准领一个月的薪体耶!" 倪夏曦惊愕地看向小莫,"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莫点头如捣蒜,"而且,服侍相国夫人的丫环们还说了,相国跟相国夫人也因这件事被亲王说了重话,可见王妃在亲王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倪夏曦小脸儿莫名地红了,有些难以置信,又有点心喜,忍不住再问:"真的? 小莫用力点头,"嗯,还有——" "还有?" "就这两天的事啊,亲王很生气外面的传言纷乱,先是找了主子的哥哥到皇宫去向皇上讨公道,听说是朝英公主不满你抢了亲王,才故意散布谣言的,"小莫说得忿忿不平,好激动,但表情随即又一变,带了感动,"然后,亲王又刻意带主子的哥哥到生意最好的酒楼去用餐——" "用餐后呢?"倪夏曦好奇。 "亲王说他对你很愧疚,先是救他一命,因为你照料他的伤势,他对你日久生情,一时冲动与你有了夫妻之实,虽然想娶你,但你希望他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所以刻意与他闹翻,当时的你甚至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呢!"小莫几乎是崇拜的眼神在看着自己的主子,"你真的好伟大啊,难怪老天爷独厚你,让你不仅成了定乐王的义女,还成了亲王的妻子。" 又是圣旨、又是——他能替她扛起的责任,他全去做了,甚至撒谎将她塑造成一个牺牲自我的好女人…… 倪夏曦真的好感动,眼眶一红,泪水便稀里哗啦地流下。 "主子怎么哭了?人不舒服吗?"小莫吓到了,连忙拿走她手上的针线盒跟缝了一半的衣服,声令地问。 ‘这时龙陨伦正巧从外面进来,一见妻子双眸含着两泡泪,又听到小莫的话,他快步走到她身,关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小莫,快去叫大夫!" "是!"小莫急急要出去。 "不用,我没事的。"她连忙制止。 "怎么不用?我看你气色也不好。"他的口气因为担心而难得重了些,没想到,她晶莹剔透的泪水又落下。 "到底是哪里痛?你快告诉我,别哭啊!"见她一哭,他语气更急了。 她不住摇头,泪水跌落得更凶,龙陨伦终于忍不住心疼地将她拥人怀里,"你别哭……你这样"""我真的好担心。" 可是他愈温柔,倪夏曦的泪水就掉得愈凶。 小莫眨眼看着,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笑嘻嘻地轻轻将房门关上。 倪夏曦痛哭了好一会儿,到最后才抽抽噎噎的,终于停止了哭泣。 但龙陨伦没有因而放开她,她也仍依偎着他。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忍不住想是爱她的吧?不然不会对她这么好,这么在乎自己的感觉,甚至为了己去找皇上讨公道。 相较之下,她就好差劲,差劲到没有半点资格可以留在他的身边…… "不哭了?愿意告诉我为什么而哭了?"他的声音好温柔。 她深吸口气,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他温热的怀抱,"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事实上,你可以不这么做的。" "我当然要做,也应该做,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暂时的妻子,只要等到娃儿呱呱落地就结束了。她伤心地想着。 他看着她的手,注意到有几个针扎的痕迹,"你做了什么?" 倪夏曦粉脸顿时涨得红通通,"是女红,小莫想替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件新衣,我好奇又无事可做,便拿来试试,可是你知道,这方面的事我很笨的……" 龙陨伦心疼地抚着那几个小小痕迹,"别做了,我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 看着他的大手抚着她的手,倪夏曦的心坪坪狂跳,脸更红了,"什么辛苦?小莫说娘都会做这样的事,只是——"她的孩子在哪里呢? "只是什么?"他不解地问。 她难过地摇摇头。哥哥曾经问过"那件事"有没有进展,殊不知,她跟龙陨伦成亲至今都还没有行房过。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为他生个孩子,这是她欠他的,而且,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这对他太不公平了,但是,现在她肚子里就是没有啊! 对,她不该再自欺欺人下去,她必须跟他坦白,说她没怀孕,再谢谢他如此用心地善待她,然后,请他直接送她一张休书—— 光是这样想,她的心就揪成一团,痛死了。 "你眼眶怎么又湿了?"龙陨伦的浓眉一皱,"娘说她怀孕时特别容易感伤、特别爱哭,也特别爱乱想,看来你跟她一样。" 她摇头。怎么会一样?她又没有孩子! 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面对他,她转身就要往房外跑,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脚踩到衣摆,眼看就要往前扑倒—— 龙陨伦动作迅速地张臂一揽,她直接撞上他的胸膛,而他为了护住她,以肉身为垫,躺卧地上。 吁了口气后,倪夏曦看着俊美的他,屏住气息,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眼眶。 他亦直勾勾地凝娣着她,无法言语的悸动在他心中生起,"别哭。" 她硬咽了,"如……果……我说……我是真的……真的爱上了你一你会笑我吗?"她可怜兮兮地问。 "傻瓜!" 龙陨伦温柔地凝娣着她,眸中写满狂喜。他心中真切的情感终于让她感受到了! 她看起来如此楚楚动人,让他情难自已地攫取她的唇,四唇相贴,他轻轻吻着、吮着、将她 他的吻愈来愈深、愈来愈狂,理性渐渐远扬,情欲之火愈烧愈炽烈,他将她抱回床上,饥渴的唇舌品尝着她的美好,温厚的大手顺着她的婀娜曲线一寸一寸地展开探索。 第十八章 倪夏曦的心跳加快、呼吸紊乱,任由他挑起漫天的灼灼情欲,他是她的丈夫、深爱的丈夫啊,她很愿意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他。… 喘息声渐渐急促,两人缠缠绵绵的,春光无限。 龙陨伦跟倪夏曦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后,他们之间的氛围也跟着变得温暖而动人。 但这也让倪夏曦更加迟疑了,她舍不得把秘密说出,每日都贪心地只想着再一天,再一天就好,想再多存一点美好回忆,甚至向上苍祈求让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来报到,那么,至少在龙陨伦结束跟她这一段奇妙又带点灾难的人生奇遇后,能有一件可以让他开心的事。 她知道一定会有结束的一天,一旦他知道她又跟哥哥联手骗了他时。 所以现在,她只想在乎他的感觉,只想尽力补偿他,并且努力珍惜他们之间恩爱的每一刻,‘日后她才能在一人孤零零时,拿这些回忆来抚慰自己。 因此,在她费了多日完成小莫后半件的婴儿服后,又动了想替龙陨伦做一件长披风的念头,因为他老是骑着马儿在书院跟王府来回,而冬天应该不远了,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是件大工程,每个人起初都兴致勃勃地教她,但后来却是一个又一个反过来劝她别试了,大家都说可以替龙陨伦做的事很多,。这方面她真的没天分,不要勉强。 可她想做,执意地做、努力地做,费了好些时日,连婆婆、义母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决心,虽然,这件完成品—— 呃,针工实在是惨不忍睹,但她的努力跟用心却是无价。 少放心好了,亲王一定很喜欢的。小莫话说得最快,因为她陪着主子的时间最多,也最快看出主子眉宇间的不安。 至于兰不五时就结伴出去买补品的婆婆跟义母,也同时对着倪夏曦点头。 "没错,伦儿一定会喜欢的。"孟绣韵鼓励地拍拍她的手,对她微笑,"你做得很好。孟绣韵对她一直有愧疚,这么好的人儿,她竟曾动过要她去做侧室的念头。 "嗯,义母也这么想,只是,"贺宜蓉瞧了瞧倪夏曦的肚子,怎么看就是太扁了,"肚子怎么一点也没大?算了算,也该有四五个月了6" 闻言倪夏曦脸色刷地一白,连忙低头,就怕被她们看出她的心虚与害怕。 孟绣韵也跟着、低头瞧她的肚子,还伸手摸了摸,"是啊,还是叫大夫来把把脉,不会出事吧?"她很紧张啊,肚子里的可是她跟王爷的宝贝金孙啊。 "不用了理"小莫笑得可甜了,"两位老夫人,主子她胃口好得很,一餐都能吃三四碗饭耶,没怀孕的人,怎么吃得下呢?" 也对,她们曾经看着她大快朵颐,不由得笑着直点头。 "我娘说有的孕妇很会藏肚子,而且,这样孕妇都生男娃儿呢,我看主子就是如此。" 小莫说得好开心,其他人听了也开心,只有倪夏曦的心跳差点没停止。: 她本来胃口就好嘛,而且,每两三个晚上,龙陨伦都会忍不住跟她翻云覆雨,虽然一开始是要好好睡觉的,但后来每每就天雷勾动地火,每次都让她累得不得了,所以也就会吃更多来补充体力… 好在,她体质有异,三个多月才来一次癸水,目前也只遇过二次,那几天她只能先装睡,他因不忍吵醒她,才惊险过关,但能欺骗多久呢? 早上,才心惊胆战地瞒过婆婆跟义母,晚上,龙陨伦就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的肚子不是该凸起了?"他温柔地摸着她的肚子问。 "小莫说我会藏肚子,会生男丁呢。"她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下去。 最后连哥哥也三天两头地过来探消息,"到底是谁不行?妹妹,你争气点嘛!" 唉,送子娘娘不送娃儿来,她能怎么办嘛? 所以,甜蜜但心惊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龙二伦的书院已筹备得几完成,召募的师生也有一定的人数与规模,这一天,他想带她去看看,她却坐在凉亭里,一直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有什么吗?"他不解地也跟着抬头。 时序即将进人冬季,这几日,天空老是阴沉沉的,气温也降了许多,寒意来袭,不少人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袄。 倪夏曦摇摇头。其实这几日,她晨吐、闻到鱼味会作呕,就已确定一件事了,小莫对她此时才会害喜,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她一定得走了,在其他人察觉到这些事情时。 "小莫说她娘看天气很准的,说这几天就会下第一场冬雪了。" "有没有第一场冬雪有关系吗?"他不懂。 "如果我在这一天离开你,你就会永远记得我了。"她哀伤地说。 他浓眉一皱,"你在胡说什么?" "我开玩笑的,我要送你一样东西。"她回头看向站在房门口的小莫一眼。 小莫立即跑了过来,将手上的披风交龙陨伦,"这可是夫人亲自一针一线做好的。" 龙陨伦接过披风,一脸惊喜地看着妻子,小莫很识相地退下去。 "喜欢吗?其实这在前些日子就做好了,想说冬天来了再送你。"倪夏曦看着他宝贝似的抚着那件披风,心口一热,"虽然不是很漂亮,还曾被五哥不小心撞见过,笑称是乞丐服……" 他深吸口气,深情地看着她。这个小傻瓜,她怎么会以为他不知道?他知道她是多么努力、拼命做着,而且,都是趁他不在家的时间。 "这件披风不管有没有下雪,我都不会穿的。" 为什么?" "如此贵重的礼物,这辈子我只允许你为我做这么一次。"他将扳风欣上大理石桌子,"这份真心我会连同这件披风好好珍藏,谢谢你。" 倪夏曦眼眶泛红。不要谢她!她是骗子,而且,是一个要带着肚子里的宝宝躲开他的坏女人! "我突然有点想睡,孕妇真的好麻烦啊。"怕自己在他的眼前崩溃,一她实在无法陪他到书院去,就怕撑不到那里,她已痛哭失声。 龙陨伦微微一笑,轻啄她的额头一下,一手捧起披风,一手揽着她的腰离开凉亭,回到房间,那你睡一下,我去忙。" 话才说出口,倪夏曦就突然投人他的怀里,紧抱着他。 他低头看着她笑,"舍不得我走?还是我陪你睡一会儿再走?" 她想一想,又摇摇头,放开了他,"不了,你要忙的事太多了,去吧。" "好吧。"他转身要走。 "等等——"倪夏曦又喊住他,拿起那件披风,踞起脚尖为他披上后,替他在襟口打个结,才嫣然一笑,"我的夫君真的好英俊。"她细细打量他,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刻印在脑海。 ‘虽然她的手工很差,但因为他长得英俊挺拔,穿起来还是很好看,深灰色也很适合他,长度刚好,他看来斯文儒雅,好迷人,"只是以后,就是别的女人以这样深爱的眼神看着他了…… 龙陨伦发觉她神情有异,"怎么了?" 她连忙摇头,咽下喉间的苦涩,"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救你的那一天仿佛才是昨天的事,当时,我唤你‘夫子"现在是‘夫君"再来,是唤‘孩子的爹’吧?听起来就好幸福。" 他微微一笑,黑眸里盛满了柔情,他再次将她拥人怀里,"你再说下去,我会舍不得出门的。" 她眼眶微红,勉强挤出笑容后,抬头看他,"再给我一个温柔的吻,我就放你走,不然,我要一直说下去,说到天长地久,说到你连一步都不想离开我…" "小傻瓜!他俯身,轻轻柔柔地给她一个深情的吻。" 倪夏曦强忍着不流泪,在他放开她后,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一下一个离开的人,就是她了,但在这之前,她得先写几封信。 片刻之后,倪夏曦把好几封信留在房间,其中一封最大的是给哥哥的,里面特别交代了一些事,再请哥哥将附在里面的信亲手交给龙陨伦,因为有些事,得由他决定要不要跟家中的长辈说明。 最后,她拿了整理好的小包袱,偷偷从侧门离开。小莫以为她会跟龙陨伦出门,所以还跟她请了半天假回家,冥冥之中,好像一切早有安排。 "有人出来了!是女人。" 一个低如蚊纳的声音在倪夏曦从陵亲王府的侧门出来时,随即与另一名交错而过的路人道,而该名路人立即快步往斜对角的巷道走进去。 其实,陵亲王府的四周,近日来都有不少江湖人士走动,只是他们善于乔装,所以龙家人进进出出也无人感到异状。 该名路人拐进巷子内第一间半暗的屋子,"有女人从侧门出来。" "确定她的身份,那个哑巴到京城已经半个月,他的目标是王妃,跟好目标,不怕他不现身。"黑暗的墙影里坐着一个人,这一席话即由他说出,而他身旁还有几名手下,"去!" "是。" 几个人分别步出屋内,有的扮成孕妇,有的装成孩子,也有卖杂货的,几个人很快地进到街道随意走着,在经过倪夏曦身旁时,孕妇故意踉跄一下,倪夏曦急忙上前扶住她,孕妇趁机就近察看她刻意以面纱遮住半张脸的脸庞,假装不小心拉掉她的面纱,"对不起。" "没关系。"倪夏曦急着拿起面纱再遮住脸,就怕被人认出来,"你怀孕了,要小心点。"一说完话,她急急就走。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的面纱被扯落时,绝丽的容颜同样被另一个密切注意陵亲王府的人看到了,他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她一身,见她带了一个包袱,眼神就看着不远处的马车乘坐处—— 他半眯起眼睛,比她更快地来到马车乘坐处,并从胸口掏出一大袋银两交给第一辆车的马车夫,以手势示意自己要买下马车。 车夫打开袋子后,笑得乐不可支,点点头。 于是男人坐上第一辆马车的驾车位置,再将身上的斗篷拉好,以帽子盖住头。 倪夏曦走到马车旁,向他点点头,一进入马车坐定,马车即哒哒前行,不一会儿,另一辆马车也随即跟上。 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漫漫雪花悠意地在天地间飘下,倪夏曦真的觉得冷,不只天冷,她的心更冷,也因此,直到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想到刚刚上车前,自己只跟车夫说往南走,也没说个真切的地点。 一可是要往哪儿?又不能回南城,陨伦一定会去找她的,而往北……她又没认识的人。 还是往南,先躲到好友那里?是女诸葛,能帮她想到方法吧……不成,她身体不好,怎么能止她为她担心? 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先留在京城好了。 哎呀,怎么能不离开,可是,她真的不想走,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可是他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一定气死她了,她如何留下? 她吐了口长气,拉开帘子,外面仍是漫天飞雪。 但她发呆很久吗?马车怎么已出了城? "麻烦你先回城,我想先找间客栈休息,不然这一路走下去,只能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马车夫回过头来,只是点点头,却仍往前疾驶。 第十九章 "嘿,先回头,你要载我去哪里?" "唔唔唔……",车夫再次转过头来,指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无法说话,也因为他穿戴了连身戴帽的斗篷,倪夏曦并未看到那双隐藏在乱发下阴森的黑眸。 "呢——你不能说话?抱歉,可是雪太大了,我们回去。"她向他大喊,但他仍策马疾行,这让她觉得不对劲了,"停停,你要带我去哪里?" 马车奔驰得太快,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跟他打架,也不能跳车。 "救命啊!救命啊!"她大声嘶喊,虽然很明白这可能是白喊的,因为放眼望去,什么人车都没有。 一但她这一声喊叫显然激怒了车夫,他陡地转过来,竟然放手让马儿继续奔驰,自己离开座位,进人车内。 倪夏曦脸色大变,惊恐怒道:"你干什么?快回去驾马车啊,你想死我还不想,我可有功夫 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男人突然身形一震,随即低头,她也跟着看去,这才发现他的胸口竟然多出一把利刃,而鲜红色的血正不停地从他的伤处淌出。 她脸色发白地瞪着,而随着马车急速奔驰,他突然迎面朝她倒下来。 她该闪开的,但马车摇晃,她根本站都站不稳,眼见他的脸就要贴在她脸上时,她竟然眼前一黑,吓得晕厥过去。 但男人的重量并没有压在她身上,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及时揪住男人前倾的身体,再扯掉他的帽子,赫然是被毒哑的龙俊秀飞 而在马车的车夫座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两名黑衣蒙面人,而在另一边还有一辆马车并行,以及一匹无人坐骑但似有灵性的红色鬃马,以同样的速度随行。 蒙面男子将龙俊秀往另一辆马车扔过去,动作利落轻松,并朝着那辆马车上的人下令,这货是皇宫里要的,你们先送货去。 "是少主。" 那辆车载着龙俊秀,一个大转弯便往京城而去。 蒙面男子则拉下脸上黑巾,赫然是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孔,他俯身靠近昏死在马车内的倪夏曦细看,勾起嘴角一笑,"是你没错!"再回头看向车外足以模糊视线的暴风雪,"找个地方先避避风雪。"她是好友的宝贝,还是小心点好。 "是,少主。"驾车的黑衣人立即应答。 龙陨伦一回到家,就发觉气氛不对。 每个人表情都很凝重,小莫的双眼更是红肿,几名丫头也好像哭过,小厮们则是头低低的,连抬头面对他都不敢。 "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 最先发现倪夏曦不见的,是下午休假回来的小莫,同时看见信的她,连忙急着请大家去找人,也把信分别交给龙家二老及隔壁的定亲王,倪老五。 长辈们看完信都一脸不可置信,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因为给他们的信中只写了对不起,谢谢他们的疼爱,原因则要问龙陨伦。 他们还在一头雾水,倪老五便要大家先出去找人,但都过了多久了?负责找人的一个也没有回来,龙陨伦却先回来了。 这时,倪老五匆匆地边说边跑进来—— "有没有消息?亲王应该还没回来吧?我惨了,我要怎——"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一看到妹婿,立刻急刹脚步。 龙陨伦蹙眉,"五哥怎么会惨了?" 倪老五闻言困惑地看向小莫跟几名丫环、小厮,没想到他们全向他摇摇头,示意那件天大的事,他们还没跟主子说。 惨了!他又是最倒霉的那一个,而且那些仆佣们竟然很主动地全退出去! "那个——"他搔搔头,吞吞吐吐地道,……失礼了,我的妹妹……她……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跑了!" 龙陨伦为之一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他急急摇头,"我没胡说,这次是真的!她真的有了,她信里写了。" "这次是真的有了?"他不解,怒声道:"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真是的,坏妹妹,干吗留这种烂摊子给他?他真的快要疯了! 可不说也不行,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一一说出来。 听完,龙陨伦瘫坐在椅上,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乌龙事,而且她竟然还骗了他那么长的时间? 还有,"倪老五连忙又从胸前拿了另一封信交给他,"这是她给你的。" 陨伦: 对不起,我哥应该已经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向你说清楚了。 很抱歉我骗了你,可是当时的我真的太气愤了,但在你真心诚意、待我愈来愈好,像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后,我就好后悔骗了你。 我知道你一开始只是为了孩子才接纳我的,所以,我认真想过了,孩子仍在我的肚子时,就让我先完全拥有。 不然,一旦孩子呱呱落地,孩子归你,我极可能只拿一张休书走人,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我知道是我欺骗你,没有立场做这样的要求,但是,我保证等孩子出生后,我就会把他送回来给你,请勿寻我,免得我受到惊吓,伤到孩子就不妥了,是不? 爱你的夏曦 龙陨伦看完信后,气得脸色发青,教养极好的他,不仅气得撕裂了信,甚至低声咒骂。 他又气又急地步出大厅,对着小厮大吼,"备马!快!" "等等,外面下起大风雪了,也不知她往哪里去——"倪老五马上追了出来。 "我知道。" 蓦地,一声有力的狂傲嗓音陡地响起,但倪老五根本没看到人。 "霆威?"龙陨伦紧绷的心弦陡地放松。 雪花狂落,一个利落身影飞掠到两人面前,倪老五眨了眨眼,看着突然就冒出来的陌生男子。 他以为龙陨伦是他看过最英俊的男人了,没想到人外有人,这名貌若潘安的男人更是俊得不像s而且除了尊贵气质外,还多了一股厦燕的霸气,不同于龙陨伦的斯文儒雅好接近。 "你怎么会来?你说你知道夏曦在哪里?"龙陨伦看到好友真的好高兴。 缪霆威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别急,我的人!守着她,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我也要去,那是我妹妹!"发现自己被遗忘,倪老五连忙跟上前。 缪霆威狂妄地院他一眼,"你跟不上我们。" 倪老五原本要抗议,说自己骑术也不错,但一看到对方翻身上了一匹主动奔驰到他身边的红棕色马儿,又看到妹夫骑的也是一匹高大神驹,便不敢再强求。 白茫茫的下雪天,龙陨伦与缪霆威马不停蹄地并肩驰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龙陨伦在风雪中问,怎么如此凑巧,好友会知道夏曦的下落? "我的人给了我消息,龙俊秀从边塞逃离,离开前跟人放话说他要报仇,只要查出是谁救了你,他就要杀了谁。"缪霆威看他一眼,"担心你会出事,我立即派人追杀他,没想到他太狡猾,我的人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直到他暗算泉咯时暴露了行踪,不过还是被他逃了。" "泉悟呢?"伤他一事,泉格一直耿耿于怀,最后还是选择离开王府。 "我早就派人在他跟你这里守株待兔,所以他只受点小伤,至于你的妻子,她一坐上马车,我们就已经跟着了,但龙俊秀一路策马疾驰,加上我的人给我的消息是她已经怀孕几个月,所以我们只能小心跟随,找机会再将他摆平。" 蹄声哒哒,龙陨伦感觉自己离心爱的女人愈来愈近,忍不住踢着马腹,快马奔驰。 雪花飘,风呼呼地吹,郊区的山洞里,两名蒙面黑衣男子站在洞门口,一步都不敢离开,即便他们都快被冻成冰,瑟瑟发抖。 洞内的倪夏曦也打了个哆嗦,搓搓手,又回到火堆旁。 她忍不住想起龙陨伦,热泪再次盈眶。有他在身边,她就能感觉到幸福与温暖,没有他,就只有现实的孤寂及冷清,而且外头,还有两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蒙面黑衣男子守着…… 她的人,生怎么会过得这么刺激?辛酸的泪水涌现眼眶,她拉起黑衣人给她的被子,在火堆旁躺下来,边哭边看着燃烧的柴火,眼皮愈来愈重,最户练于睡着了 更深露重,山洞外的雪花不曾停歇,龙陨伦骑着黑马来到洞口前,很快下了马背,走进山洞。 烧尽的火堆只剩微弱的火光,他往四周看了看,见到另一边放了一些树枝,连忙添人火堆里,不久,火即再次熊熊地燃烧起来,蜷缩在被子里的小女人紧抓着被的手才松了些。 他抿紧唇,俯身看她,明明气极,伸手抚着她额际的动作却很轻,只是他冰冰的手令倪夏曦柳眉一皱,缓缓地睁开眼。 在火光中,她竟看到……龙陨伦! 揉着眼睛,她一时半刻还不敢相信,等揉了好几次,面前的男人还是没有消失时,她才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呜呜……"才喊完,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龙陨伦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骂的,可是一看到她的眼泪,心又软了,他不舍地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而倪夏曦在重回这个温暖怀抱后,哭得更伤心了。 "嘘……不哭,没事……没事了。"他频频安慰,但她仍哭了好久后,才泪汪汪地抬头。 "你一定还没有看到我写给你的信,不然,你不会对我这么好,其实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 "你现在有了,就是如此,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没看到也没听到。"他深情地凝娣着她。 倪夏曦眨眨泪眼,不明白。"你不生气?为什么?我是惹祸精、是众人眼中的烫手山芋,多次把你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你还对我这么好……你都不计较?不生气吗?" 他摇头,"我什么都不管,只要你是倪夏曦就行。" 。闻言,她鼻头酸涩,喉间也酸酸的,硬咽道:"我、我以为……你肯定会讨厌我的。" 他板起脸,"的确是很讨厌。" 她顿时一僵,泪水就卡在眼眶里。 龙陨伦无奈一叹。"但因为我更爱你,所以只能把你留在身边慢慢讨厌、慢慢爱,你这可恶的小笨蛋!"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小小吼了她一声,他可差点没给她吓死。 她拧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是想……拐我回去生娃儿给你才——" 他黑眸倏地半眯,"你对我的信心就只有如此?" 这男人鲜少发脾气的,但一发起来可是很恐怖,倪夏曦急急摇头,"没有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不敢保证不会再惹麻烦,你到后来肯定会讨厌我多一些。" 看到她这么诚实,龙陨伦实在是哭笑不得,"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再从我身边逃开,我龙陨伦对天发誓,这一世,甚至下一辈子,我永远是爱比讨厌多。" 这话让她的眼眶热、心口热,更想哭,"真的?" "傻瓜,真的。" "对寸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吸吸鼻子,她总算露出笑容,这才慢半拍地问。 "回去的路上我再跟你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又想起来,"对了,外面有黑衣人——" 果然反应迟缓,希望这方面,他们的孩子可像他多一点才好!龙陨伦忍不住一笑。"那是的手下,走吧,我们回家。" 她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嗯,回家。" 尾声 【尾声】 七个月后,粉雕玉琢的男娃娃体恤亲娘,早产了。 虽然是早产儿,但因为他亲爱的娘一餐都吃三碗饭,所以,他的体重、身高还比一般初生的娃儿更大,外界都认为他是赖皮地多窝在娘胎里几个月,才会长得这么头好壮壮,殊不知他是因为继承了亲娘的好胃口,她吃得多,他也吃得多,她睡得多,他也睡得多,自然就长得快了。 此刻,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一片金黄,正落在被平放在床上的胖娃儿身旁,更可看出他的粉雕玉琢,而床一旁,就站着他的娘。 卜小年纪就蒙受不白之冤,不过,你放心,娘跟爹会好好疼爱、补偿你的。" "没错,我们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一龙陨伦站在妻子身边,脸上全是满足与幸福。两人相视一笑,再一同看向宝宝,他正睁着漂亮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手上则系着那块先皇所赐的千年古玉。 前一晚的满月筵席,客人之多,差点没将陵亲王府给挤爆,倪家人也浩浩荡荡地从南城赶了上来,同时带、来贺潦潦亲手缝制的衣服给小娃儿。 倪夏曦抬头凝娣着丈夫,她的幸福该是从他而来的吧,因为他的爱、他的包容、他的真心,才有她此刻的幸福。 她眼睛泛红,;因为她的"带球跑"一事,一直很包容她的他再次揽下所有责任,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要大家别追究了。 ‘龙陨伦深情地凝娣着她,牵起她的手,俯身,温柔地吻着她的唇。 他的幸福何尝不是起始于她,就算是一颗烫手山芋,他也永不放手。 床上的小小娃儿手舞足蹈,像在抗议被爹娘忽略,突然,寸双厚实大手伸过、来,像在买东西似的将男婴捧起后称了称重量,再往上小丢一下,眼见娃儿就要摔回床上,幸好他吻到、一半的爹娘及时发现,惊险抱住,但男婴仍是很开心。 龙轮惊险的抱住开心得直笑的爱儿,虽然松口气,但还是懊恼的对不速之客低吼,"你以为他多大啊!" 缪霆威耸个肩,凑上前,俯身看着还笑得嘴开开的孩子,"没想到一个无齿之徒竟这么有胆识。" "他是谁?"倪夏曦走了过来,一双灵动的黑白明眸眨了眨,不解的看着这名突然从他们房间里冒出来的俊美男人,他肯定是从窗户进来的,因为房门分明是关上的! 龙轮一笑,将身旁的好友介绍给爱妻。 哇!原来是对她有救命之恩,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缪家堡少堡主缪霆威! 倪夏曦早想找他了,但丈夫说他忙,常常找不到人,这会终于见到人了,那么那个问题此时不问更待何时?她好朋友的终身大事,拜他之赐,至今都还没有消息,她今日一定要帮好友问出个答案! "请问缪少主何时要娶潆潆?"倪夏曦口气里带上了些逼婚的意味。 "娶谁?"缪霆威心不在焉的反问,目光全定在好友身上。堂堂的陵亲王竟没半点威严,一脸宠溺的抱着儿子摇啊摇的。 这家伙真没礼貌!倪夏曦瞪大了眼,提高声调,"潆潆啊,你把她那样一个柔弱纤细的闺女留在南城,究竟何时要娶?你不是撂下狠话,说她已是你锁定的媳妇人选,谁敢跟你抢就小心家破人亡?" "我"缪霆威黑眸倏地一瞇,瞪向她,"是哪个想死的嫌我缪霆威的名声还不够臭?胡说八道什么?" 闻言,倪夏曦与儿子如出一辙的灵活黑眸顿时冒了火,"什么想死?这是潆潆亲口说的,她从不撒谎——" 看气氛不对,龙轮单手抱着儿子走了过去,一手圈住妻子的腰,示意她的口气缓一些,身为缪霆威"唯——"的好朋友,他很清楚他的脾气不是普通火爆而已。 "是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在南城看中了一名媳妇?"缪霆威冷笑,"若她是在自我推荐,那我得说她勇气可嘉。" 倪夏曦正要出言驳斥,哪知丈夫却跟着附和。 "女人对他其实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他把女人吼哭是家常便饭,把男人打到半残、断手断脚更是常有的事,妳确定妳朋友没有说错人?" 倪夏曦顿时傻眼,因为丈夫是不会骗人的,她呆呆的看着一脸冷戾的缪霆威。 天,这明明是个残暴的男人嘛!那……到底怎么回事?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烫手山芋出清之一《夫子失礼了》; 02、烫手山芋出清之二《娘子非礼了》。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