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帝王宴》 感觉新鲜 意芙 这不是我的第一本小说,但却是我的第一本古装小说,感觉很新鲜,也有一点痛苦。 新鲜是因为幻想空间变大了,痛苦的却是历史实在不是我的强项,(其实长这么大,我也还不知道自己的强项究竟是什么。)所以为了不找麻烦,我只好自作聪明虚构一段历史,希望大家不会看得雾煞煞。 既然已经确定和中国悠久的历史没什么相关,细心的读者也可以省事不用去逐字逐句找我的麻烦了。 比如说,里面的君王不会自称朕、皇后也不会自称哀家,某些人可以武功盖世、神出鬼没,有些人当然也可以飞天遁地,想一想还真是不错。这样的幻想世界或许有些人会嫌幼稚,不过对我这种在现实生活中平凡到不行的小人物来说,没有它真的会活不下去。 如果有人刚好也喜欢这种调调的话,欢迎一起来做朋友。 《凤凰柱》这个系列名,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因为它必定是成双成对的,就如我故事中的主角一样,不管再怎么被我这个狠心的人糟蹋和作弄,到最后还是会成双成对。 同时也希望读这本书的你或你,在此时或不久的未来也能找到和自己凑成对的另一根柱子。 第一章 追风崖边,两军对阵成了决战绝境,此刻,胜负已分。 兵困危崖的是兵力仅剩千余人、有不败神话之说的北国将军雷厉海,将他围困在此的竟是西方白鄂国的新王白云天。 “看来这次是我赢了,黑武神雷厉海。”说话的是披着纯白大氅,有着俊美面孔的白云天。 “你最好尽情享受这得来不易的一刻,因为绝对没有下次。”一脸桀骜不驯的雷厉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即使在这种绝境之下,雷厉海都能表现出这股让敌人沮丧的自信。 他是北方最擅长侵略的黑岳国二皇子,有着不输白云天的俊美面貌,只是在他身上另有一种近乎魔性的魅力,双目炯炯有神、深邃得惑人。 “当然没有下一次,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追风崖吧?这里的风是从西方吹来的,属于我的西方之风将是你的断魂之风。” “你可以继续陶醉。” 雷厉海坐在黑马上,身形高大不怒而威。 “想知道你这次输在哪里吗?” 雷厉海眯起眼,这个问题确实困惑他已久,这几年来他率领大军离开黑岳国南下西进征讨各个小国,他自以为该是手到擒来,事实也是如此,只是当他正打算收兵载誉而归时,竟在这西荒之地遭受埋伏,可恨的是,为了巩固降国他派出去太多兵力,导致无法抗敌。 他知道是自己侵略得太快,但这致命的弱点没道理会泄露出去…… “还想不通吗?”白云天同情的露出一抹轻笑,神态自若得就像和邻居闲话家常一样。 “你何不给我一个痛快!” “过来吧!” 白云天突然朝敌方阵营轻喊一声,让所有人既纳闷又深感莫名其妙。 不过即使如此,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可见两军纪律之森严。 一阵静默后,两军内都没有预期中的反应。 “月儿,别躲了,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白云天又唤了一次,那包容的语气就像在叫宠爱的猫儿一样。 这次没有等太久,雷厉海的身后终于有了动静,那足以震撼他所有的手下。 一名体态轻盈、身披黑氅的修长身影有了动作。 一直以来,她就像是雷厉海身后的一抹影子、一个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所有人都认定她是黑武神最信任的人之一,甚至是唯一。 最不被怀疑,被赋予最崇高权力的人——冰月。 她缓缓地现身,然后毫不迟疑的穿过雷厉海的近身死卫,然后是禁卫、玄铁骑兵和排列整齐的黑武士群。 最可笑的是,没有人拦住她,只因大家都同样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的这一幕。 有着不败神话之说的黑武神雷厉海这一场有生以来唯一的败仗,就是输在他自己最信任的人身上。 他全身就像被人用铁钉无情的钉在当场,动弹不得。 而那抹披着黑氅的修长影子,却已经无声无息的踏入那一片银白盔甲的势力范围内,偎进白云天向她张开的纯白披风里。 “你还是比较适合白色。” 他的话震醒了雷厉海。 “冰月……”他低声喊着这个几乎得到他性命的女人的名字。 “从一开始你就是以卧底的身分接近我?”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她毫不犹豫投入敌人阵营,“我几乎要为你的胆大包天喝采。” “你输得一点都不冤枉,雷厉海,月儿是最棒的。”白云天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火上加油。 他话中的暧昧让雷厉海咬牙切齿。 “你把我算计得够彻底,但你别忘了我更清楚你的能耐,你今天的背叛已经替自己开启一条必定会后悔的路,一条你不得不走的路,我会用尽往后所有的力气猎捕你,你会知道活着并不代表幸运。” “还这么难分难舍?可见月儿平时把你服侍得多好。” 雷厉海闻言,愤怒得仰天狂啸,震得所有人耳膜隐隐刺痛起来,接着他拔起身侧雕有黑龙纹饰的宝刀,往她挥斩而去。 背对雷厉海的白冰月没有任何自救的举动,倒是迎接她的白云天忽地沉声呼喝一声,替她挡掉这致命的一击,两件旷世兵器撞击的声音响彻云霄,最后是黑龙宝刀落在白冰月的脚边,而白云天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送刀送得这么不情愿?” 雷厉海回他一声冷哼,锐利的目光却一直紧锁着终于回身面对他的白冰月。 “留着那把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拿回它。”索刀并且索命。 白云天斜睨一眼白冰月,只见她一脸淡漠地低垂着头,猜不出她的想法,他无所谓的笑道:“先想办法让自己活命,才是你眼前最要紧的事吧!” “哼!”雷厉海狠瞪他一眼后,又以足可烧穿人的狠厉视线瞪着对他视而不见的白冰月。 “你要保重你自己啊,冰月,一定要活着。”活着等待他的复仇之日。 他话一说完拉起缰绳掉转马头,在众人的错愕之下率先冲下悬崖。 几乎是下一瞬间,不需他的指令,仅剩的千余名将士均用着同等速度跟随在其后冲下悬崖。 追风崖是以斜角近八十度的险峻之姿拔地而起,和谷地的落差几乎有百尺之深,所以雷厉海此一举动就跟自杀没两样。 “这是……”白云天简直叹为观止。 “主上?” 他的左右大将似乎一点也不气馁,正等着白云天下命令好追杀下去。 白云天没有马上下令,反而询问一直静默不语的白冰月:“你觉得他这一招能救他的命吗?还是只是想死得壮烈一点?” “他会活着。”她终于开口说话,因为不得不回答。“并且会发现我刻意隐瞒他父王已死的消息和黑岳国境内已经掀起的叛乱,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敉平战乱扳回劣势,重新掌握他的权势。” “那都不关我白鄂国的事,只要能削弱雷厉海的气势,让他在自家院子里忙一阵子就是我要的结果,他的侵略性太强、野心太大,当他的邻居真辛苦。” 其实他们两国之间还隔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弱小国家,目前双方势力尚在伯仲之间,只是雷厉海不断的侵略,迟早有一天会觊觎西方这块美丽的净土,所以这次虽不能永绝后患,倒也能替许多小国争取喘息的时间。 “这世界少了雷厉海会无趣许多。”所以他下令按兵不动。 “但多了他一个却会害我死无葬身之地。” “你希望我赶尽杀绝?” 白冰月无语,说不出心中的失落,她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她奉命潜伏在黑岳国、奉命得到雷厉海的信任,她做得很完美,几乎是把命交到他手中了,全都只为了这一刻。 背叛雷厉海只是任务之一,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原本还以为他会求你回去。”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能。” “为什么?他不是已经对外宣布回黑岳国后将立你为妃吗?” “那并不代表什么。”白冰月语气平淡地说。 “我以为那代表他爱你。” “那只表示他认为时间到了,而我只是一个最接近他的女人,方便生下他的子嗣。” 雷厉海根本就是个不谈感情的人,更遑论要让他爱上一个女人。 “听起来像是在抱怨。” 白冰月沉下脸,不做任何辩解。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恢复你白冰月的身分留在我身边帮我?还是要接受下一个任务?” “主上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别叫我主上,我是你师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说。” “包括离开?” “你想离开?去哪里?”白云天攒眉凝视着她,“我知道你留在我身边目标太明显,只会便宜了雷厉海,但你若离开我的势力范围我就没办法保护……” “月儿不需要师兄的保护。” “你不是他的对手。” “但我会让他找不到我。” 白云天歛眸静默半晌,双目闭合之间精光若隐若现,似乎另有打算。 “你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听命于我,另一种……”他望着她,脸上不再有刚才的嘻皮笑脸,换上的是冷漠和无情。“就是完全脱离白鄂国。” 白冰月的错愕也只有一瞬间而已,她从小就认识这个高高在上的白云天,当然清楚他翻脸无情的作风。 “你该知道即使你是我的异母妹妹,但身分阶级上的不同,我们最亲近的关系也只会是师兄妹,你想离开可以,但我绝不会浪费任何人力去保护你。” “我知道。”她别无所求。 “何时走?” “马上就走。” “你这丫头……”说他绝情,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冰月没理他,捡起地上的黑龙宝刀后,跳上一匹壮硕的好马,回给白云天一抹后会无期的眼神然后扬长而去。 “这丫头怎么这么像那个人!”都是同样让人讨厌的死德行,肯定是在雷厉海身边待太久被同化了。 白云天无奈地摇头,随手招来右近卫。 “召告世人,白冰月已被逐出白鄂国,从今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再是我国的责任。”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跟她撇清关系最好,谁知道雷厉海会怎么算这笔帐? “把金眼放上去跟着她。” 金眼是只从雏鸟时期就被精心训养专为战场上侦察之用的苍鹰,动作狠厉又迅速。 他只说不会浪费人力,可没说不派禽兽盯着她。 两年后 “有她的消息了?” “是的,据可靠的消息指出,冰月小姐……我是说那女人确实在上个月出现在白鄂国附近。” “上个月……似乎是白云天那家伙成亲的日子。”坐在宫殿上位的雷厉海沉吟思索着。 “是的,因为她在两年前就已被白云天逐出国,当然不会在婚宴受邀之列,我们之所以能确定就是因为那只金眼睛的老鹰曾出现在附近,后来有人见到那对满脸刀疤的怪兄弟……” “那两个脸上有着刀疤的兄弟档?”他似乎对这兄弟档很有兴趣。 “是的,右脸颊上有刀疤的是哥哥叫尤富,从下巴到脖子有道长刀疤的是弟弟叫尤贵。” “我听过他们,是白云天最信任的死卫。”同样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所以天魁对这两个名字不怎么样的名人特别好奇。 “信任?”雷厉海哼笑出声。 自从两年前的教训后,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不管她跟白云天到底有没有接触,这次应该不会被她甩得太远,你的手下还有什么发现?”他接着问。 “有的,虽然那对兄弟很难缠,还特地绕了些远路想甩开跟踪的人,但我的手下全是专精追踪的奇人异士,终于还是发现了他们的落脚处。” “很好。” “冰月小姐……不,我是说那女人可能就在子夜城里。” “子夜城?” “听说是专门做猎人头生意的,称它是城,其实只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帮派,里面三教九流的人全都有。”天魁早有耳闻这个不好惹的帮派。 “听起来很有趣,一个被猎捕的人竟会跑到这种专事猎人头的帮派里,她就是这么不怕死。” “圣主请下令。”天魁躬身请命。 雷厉海颔首应允,“我有个主意……给子夜城一笔大生意,但不准伤到她,我要她完好无缺的出现在我面前。” 她是他的! “是。”天魁在下一瞬间消失在大殿内。 偌大的殿堂里剩下支首沉思的雷厉海。 从追风崖损兵折将之后,他花了一年的时间镇压造反的老三和他背后狡猾的旧势力,稳固黑岳国后,他已不再有过去那种四处征战的热情和野心。 这两年来他派出去追查她下落的人手不计其数,并不是毫无所获,只是她太会躲,也学会了伪装。 这让他爱上追逐的乐趣,而不是一味的搞破坏和攻击。 这不代表他多了慈悲之心,他只是想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某个罪该万死的人身上。 冰月,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子夜城内 “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大的生意?哪有人像老大那样傻得把大笔钱往外推的?” 王一不甘心的喊叫。 “不就是砍一个女人的头嘛!就像剥橘子皮一样简单,搞不懂老大在顾虑什么?”陈三很不屑地冷哼。 “会不会那女人其实是老大的姘头?”李四想破了头,才想出这个答案。 “在这边猜都没有用啦!对方应该有送来那个女人的肖像画吧?派个人去老大那里偷过来瞧一瞧,顺便把买主的联络方式打听出来,我们自个儿接来赚吧!”张二好不得意的提议。 议事厅里热闹滚滚,厅外一抹人影迅速地闪过。 “情况如何?” “该换地方了,这里待不久。” “连城主都挡不住?” “防不胜防。” “你想,雷厉海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要不然不会出这种狠招?” “八成是……” “不如我们自己赚吧!找个跟那女人长得差不多的倒霉鬼,把头砍下来拿去领赏。”一抹细细的嗓音加入对话。 “听起来不错,但谁去领赏?我们脸上的疤很难不被人认出来。” “稍微打扮一下就好了,可以扮成受虐妇女或是被嫖客划花脸的老妓女。” “谁要扮女人来着……”尤贵气冲冲的转头正想大声怒骂,一见来人只得闭嘴认栽。 “月公子。”尤富依然维持表面上的严肃。 虽然换上男装的白冰月有着不输主上的俊俏斯文,但身形上的纤细修长加上属于女性娇柔的语气和神态,若不仔细掩饰的话,只要是有心人就不难辨识出她的底细。 所以提醒她的工作全落在他身上。 千万别指望尤贵那小子,他不跟着她起哄,然后帮着她泄底就该偷笑了。 “不好?” 吓到了吧?这两兄弟当着她的面讨论起来,她总不好一个小意见都不给吧! “好个屁!不如我们兄弟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直接押你去领赏还比较有可能成事。”尤贵一脸的龇牙咧嘴。 “那可不好玩,有钱也没我的份。”无聊! “月公子有何打算?” 这两年的相处,三个人彼此摸清对方的个性,尤富不会看不出白冰月故作轻松外表下的蠢动。 这个新主子最喜欢逗老实过头的尤贵,每次看亲弟弟被她整得哇哇叫时,他除了头痛之外,还有点庆幸被整的不是自己。 “这里是不能待了。” “这次要闪到哪儿去?”尤贵可急了。 “到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你知道有这种好地方为什么不早说?”害他们躲得这么辛苦。 “我想月公子说的应该是反话,其实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尤富暗叹了口气。 “最危险……” “没错,让我带你们两兄弟到黑岳国一游吧!” 白冰月忍着笑,看着尤贵倏然瞠大眼的模样真是有趣。 “可以不去吗?我从来就不想跟那个姓雷的正面对上。”尤富苦着脸,好想哭。 “怕的话就别硬跟着我,为了养你们两兄弟害我不得不跟这一帮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同流合污,赚这种黑心钱,害我猎人头猎到整个人都麻痹了。” “您太客气了,当初我们兄弟并不是没提其他的建议,偏偏您独钟这一行,还杀得比谁都狠,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挤掉邓老第二龙头的宝座,我猜啊,若不是城主收留我们,于我们有恩的话,您肯定早夺了这城主的名号自个儿来玩玩了。” “好说好说。”真了解她。 “看她那嘴脸!大哥,我真不懂为什么我们兄弟俩就这么倒霉,主上为什么会挑上我们来保护她?” “主上已经说了。”尤富比他更痛苦。 犹记得两年前的那一天—— 金眼飞上天没多久,白云天就把他们叫了过去。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吗?” 尤富歛目不语,倒是尤贵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后才摇头。 “我已经忍受你们两兄弟够久了,你们脸上那些难看的刀疤一直在降低我这支俊美军队的水准。” “主上!”尤贵一脸震惊。 倒是尤富尚沉得住气,静静地等候下文。 “从现在起,我将尤氏兄弟逐出白鄂军队,你们不再是白鄂国的一员,挑两匹好马就上路吧!”白云天对驱逐无辜的臣民越来越得心应手。 而受害者之一,反应较佳的尤富倒能平心静气沉默地接受这个安排,至于完全陷入恐慌的尤贵则是欲哭无泪,不明白老哥为什么一句话都不问?他们脸上的疤在以前是光荣的象征,此刻竟成了被驱逐的祸源。 主上也未免太挑剔了吧! “那个理由根本不成理由!”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的尤贵,不平地大声叫道。 “但我们却没话说。” “那是因为、因为……”当时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一时忘了反应。 “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还约好一起变丑。”白冰月有趣地审视对面这两张脸,许多刀疤只是浅浅的划过皮肤,较难愈合的只有右脸和脖子上那两道长疤,他们到底是怎么跟人交手的? “我们每次都很拼命。”尤富看出她的疑惑,直接回答。 “怎么拼法?” 她是见过几次他们跟猎杀目标对上的情形,不过可能是对手太弱,尚不足让他们展现出真本事。 “你会有机会见识的,只要雷厉海找上来。”尤贵没好气的冷哼道。 “喔,那我宁愿永远没机会开这个眼界。” 第二章 “月公子要离开?”姗姗来迟的邓老一进大厅,那对浊黄的小眼就对准副座上的白冰月。 那眼底闪动的诡诈让站在白冰月身后的尤富,不舒服的皱起眉头。 “邓老来迟了,所以没听到刚才我们谈到的几件要事,除了刘五已经在十恶谷完成任务外,另外就是冰月这小子明天要离开我们子夜城了。”城主笑呵呵的请他入座。 “这么快就走?该不会是让仇家找着了,想躲起来吧?” “邓老!”城主沉声低喝。 “怎么,有人昧着良心不把我们当兄弟看,就不准我说出实话?” “邓老你这是……” “邓老有话就直说吧,犯不着为了我跟城主闹僵了。”白冰月淡扫邓老一眼。 “好,这可是你要我说的!白冰月,其实你就是这次城主坚持不接的大买卖!”邓老说完马上把怀里的画像拿出来献宝。 他这一说,所有在场的人全傻了眼。 看吧!我早说了,真要走的话趁着昨晚月色不明不告而别最好。尤贵偷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大哥。 昨晚城主不在,我们总要当面跟他告别一下。尤富现在也很后悔。 哼!那个城主还真会假好心,真要帮忙的话早就应该把画像烧了。尤贵双眼可雪亮得很。 是,你最聪明,待会儿你主攻,我殿后保护小姐。尤富开始思索最有利的逃生路线。 “你们看看上头画的是谁?只要把她的衣服扒了就不信她不认帐!” 所有人听了邓老的话再对照画中的人,除了性别有异外,根本就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就连画旁标注的名字——白冰月,也只多了一个姓氏。 画像一个传过一个,竟然也传到白冰月手上。 “画得不错,看得出来是出自当今最富盛名的画仙杜世元之手,不仅巧妙的捉住我的神韵,连我这个要笑不笑的表情都画得入木三分,他只见过我一面就能画出这种水准,真不愧有画仙之名。” 她评画评得高兴,身后的尤氏兄弟一个翻着白眼,另一个只想呕血。 “真的是那个画仙杜世元亲笔画的吗?上面有没有题他的字?拿出去卖应该很值钱吧?”没见过大场面的小杀手瞪大了眼。 “很可惜上面没有他的题字可以证明这画是出自他的手,不过如果我下次还有机会遇见他的话,我会请他补上,这画就先寄放在我这……”白冰月说着说着就顺理成章的把东西据为己有,脸不红气不喘地拽入袖袋里。 “够了!你们别又被她唬弄,任她把咱们当白痴耍!大家一起上!这么大笔的奖金够大伙儿一起分的了。” 邓老大喊一声,所有人马上围着他们三个摆开架式成敌对状态。 “你们、你们造反了是不是?没经过我的同意偷翻我的密件,现在又给我搞这种把戏,子夜城岂是不顾江湖道义的三流派系!” 就是!尤贵强忍住笑。 “为免城主左右为难,请您先到偏厅稍坐片刻,免得我这两个兄弟打得兴起,不小心扫到您的眉毛。” “唉,你这是……”城主原本就不想搞得里外不是人,正想开口劝导,无奈又让性急的尤贵打断。 “别再唉了,滚进去吧!我们要闪人了……” 他大刀一挥就把挡在最前头的两只阿猫、阿狗砍得头破血流,逼得所有人不得不一拥而上。 来不及大开杀戒,几抹人影以让人来不及眨眼的速度闪过之后,所有想抢人头的杀手不是掉了刀就是断了手指头,然后哀号声才慢慢响起。 情况很诡异,但还不是最糟的。 “是他吗?”尤富凝定心神,准备应战。 “我想不会有别人了。”白冰月无力的叹息,该来的躲不掉。 只有他才会用这种方式警告这些蠢蛋,别想碰他相中的猎物。 “意思是说……我们闪不了了?”尤富越来越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坚持昨晚就走人! “尤贵,你带小姐先走,我挡着他。”尤富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提起真气往厅外某一点冲去。 下一瞬间白冰月发现自己被尤贵抱起飞出窗外往另一个方向窜出,回头一看,身后已跟上一群穿着黑色夜行装的追兵,更远处还隐约见到两抹身手俐落的人影在树头上对招。 “尤富……他一个人可以吗?”尤贵的轻功比她想的好,一下子就把那些人抛得远远的。 “肯定不行,只能拖住你那个债主一阵子。” “那怎么行!雷厉海会杀了他的,你快回去!” “那是他的使命。” “你说什么鬼话!我可没要你们把自己的命赔在我身上。” 还说什么使命! 她就是受够了这些必须把命豁出去的可恶使命才出走的,现在他们兄弟又卷进来…… 为什么她总是在被迫接受这些她根本承受不起的负荷? “从我们被逐出白鄂国那一刻开始,我们的生命就是为你而活的。” “胡扯!我不准……”白冰月因尤贵浑身倏起的真气和突然停下的脚步而住口,抬眼望去,一个从未见过的精瘦男子已经挡住他们的去路。 那人先是定睛审视尤贵一眼后,才转向一脸惊魂未定的白冰月。 “冰月小姐,首次见面,在下天魁。” “你很不错。” 雷厉海悠然地站在被他踢落树下的尤富面前,身上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连身为他的对手的尤富都想喝采。 “我还没死。”可以再来! “你已经输了。”哼,手下败将也敢托大。 “这是生死决斗,不是比武招亲。” “尤氏兄弟不愧是白云天手下属一属二的猛将,希望令弟不会差你太远。” 尤富突然露出一脸莫测高深的笑意。 “雷圣主有所不知,真要比较的话,我比起尤贵还差得远。从小到大我花费大把时间揣摩的招式,他只要看一眼就能融会贯通,还屡有新的创见,我和他的资质天差地别,所以我只是个自以为勤能补拙的蠢才,而他则是天生适合练武的奇葩。” “那又如何?” “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你休想追上他们。” “有趣,看来你已经有必死的决心了。” “来吧!”尤富抹掉嘴角的血渍,双眼因兴奋而闪烁。 “你一定不知道有种处境会比死更难受,死是一种解脱,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救赎,你想我会让你如愿吗?”雷厉海右手轻轻一晃,马上凝聚一股狂猛的真气在手上。 看着眼前不畏死的尤富,他只觉得可笑。“少了黑龙宝刀,我的手失了杀人的斗志,它比较喜欢慢慢折磨顽抗的敌人,看是要毁了功力或是分筋挫骨、断手断脚都可以,你喜欢哪一种?” 白冰月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作拼命的打法。 “死尤贵!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竟敢拿我去挡他!还说什么你的生命是为我活的,狗屁!” 几次过招,尤贵都狡猾的拿她当盾牌挡在前头,似乎知道这些人全奉命不敢动白冰月一根寒毛,所以他只要来这一贱招准让他们手脚施展不开来。 “是你刚才说不准我们太卖命的。” 这人竟然还有时间嘻皮笑脸。 白冰月惊险地闪过一刀,差点毁容。 “我哪有这么说!我只说到不准,后面的话根本还没机会说完,其实我的意思是要你们多出点力,不准保留实力。”她都快气死了! “遵命。” 尤贵不客气的丢开身上的负担——白冰月,害她差点跌个狗吃屎,他趁着天魁来不及反应和本身矫健的身手,几个狠厉的攻势逼得天魁频频倒退,没有刚才出场时的从容和优雅。 尤贵如猛虎出柙的气势将天魁压得喘不过气,几个黑衣人在战场外根本找不到帮忙的空隙,就在白冰月以为可以凭尤贵逃过一劫时,身体突然不自觉地打起冷颤,不用回头,她知道是他正朝他们接近中。 是雷厉海来了! “尤贵!” 白冰月脸色苍白的大声警告玩得不亦乐乎的尤贵,这个武痴难得遇上可以尽情伸展身手的对象,早忘了此刻最要紧的任务是逃命。 来不及了! 尤贵只要一转身就会腹背受敌,白冰月只好背靠着尤贵,凝聚精神将所有内力集中,准备接住雷厉海即将来到的雷霆万钧的一击。 在冽冽风声中,雷厉海的拳破风而来,带动他周身气流,拂动他身上漆黑的绣金长衫,在夜色中更如地狱鬼王降临。 她当然不是雷厉海的对手,硬接的后果是经脉重创,狼狈的吐出一摊腥红的鲜血。 还好她的莽撞已经替尤贵争取到时间甩开天魁,他反身抓住她的身子后也适时的接下雷厉海下一击,两人劲道强力撞击后同时被震开,尤贵一刻都不敢停留,马上腾空翻了几圈抓着白冰月逃之夭夭。 “圣主?”天魁不明白为什么雷厉海明明有机会,却不追上他们? “这个叫尤贵的果然比他哥更有看头,不过他们两人都受了伤绝对逃不远。” “圣主另有安排?” “无所谓,太容易到手的猎物就失了追捕的乐趣,况且……”雷厉海看向被手下扛着、失去意识的人。 “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这是?”死人还是活人? “把他关进黑牢,每天只给他一碗馊掉的粥,我要看他能不能撑到他的主子来救他的那天。” “她会来吗?”一般人逃都来不及了。 “一定会,我还知道她这次会躲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像她把我算得准准的一样,我也同样猜得透她的想法。” 天魁无话可说,他是两年前雷厉海因白冰月的背叛,重新撤换再募集到身边的幕僚,所以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照雷厉海这样紧追不舍的态度看来,他对那个女人真的只有恨吗?如果只是痛恨手下的背叛,白冰月早死了不知几百遍了。 但刚才他对那女人似乎也没手下留情…… “这就是你说的最安全的地方?”尤贵气得跳脚。 “最最安全的。”白冰月有气无力地说。 “骗鬼啊!这种地方……你竟然说这个地方是最他妈的安全的地方?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是黑岳国的宫内!宫内、宫内耶!” “知道啦!老大,不用你重复讲三次我也知道这是宫内。严格说来,这里只是两年前叛变失败的三皇子被贬后居住的幽煦宫,算是黑岳皇城内最冷僻的地方,寻常人根本懒得靠近,如果没意外的话,确实是最最最安全的地方。” “只准你自己重复讲,就不准我讲?” “是啊!”怎样? 尤贵虚脱的叹了口气,“你的心情倒是很好,就算这里安全又如何?能住一辈子吗?” “不需要住一辈子,只等把尤富救出来我们就走。” 白冰月看着尤贵突然沉默不语的神情,心知他早为尤富的情形担心得快崩溃,表面上的乖僻其实都只是在作态掩饰心中的慌乱。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对雷厉海还有点用处。” “我知道。” 白冰月本想再说些什么好安慰尤贵,却让突然闯入的雷厉修打断。 “我打听到了,冰月,你的朋友不仅没死,还被关在黑牢里,我听说老二命令看守的人每天只准给他一碗馊掉的粥裹腹,加上他身上本来就不轻的内外伤,能撑过十天就该偷笑了。” “十天?别人能撑十天,尤富就能撑三十天!我哥虽然不是什么奇才,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力比谁都强。”尤贵不屑地咬牙切齿。 “黑牢的守备还是和过去一样,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吗?” 白冰月使了个眼神要尤贵稍安勿躁,现在虽非雷厉修得势之时,但再怎么说仍是皇族身分,他们此刻正需要人家的援助就不该失礼。 雷厉修支着下巴喃喃念道:“应该是,我不敢打探得太明目张胆,再加上我是带罪之身不能走出幽煦宫,所以这些消息已经是我能知道的极限了,不过这一年来虽然吏制多有变动,但黑牢关的多是犯案重大的囚犯,防守自然只会更加严密,不会松懈。” “我今晚去探虚实。” “也好,你先去观察情形,再回来跟冰月研究救人的方法。” 尤贵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他可没问他的意见。“小姐?” “我们一起去。” “你?你内伤还没痊愈跟去做什么?嫌我的累赘还不够多吗?” “累赘?你嫌我是累赘?”白冰月抖着嘴,双眼瞬间盈满泪水。 “别演了,我不会上当的。” “阿贵……”她的声音柔得教人起鸡皮疙瘩。 “恶心!” 早知道尤贵根本不把她当女人看,反正她在他身上软的、硬的都吃不开就是了。 唉,好怀念尤富在的日子喔。 “你只有两个选择,让我光明正大的跟或是偷偷摸摸的跟?”既然软硬皆不行,就来狠的。 “你!” “好了,别难过了,我知道你输得很不甘愿,情势所逼嘛!想开一点,退一步后大家都能海阔天空,多好!等把尤富救出来后,我就答应你找个荒山野岭退隐,你说好不好?”白冰月哥俩好地攀住尤贵的肩头,豪气的安抚他。 可她那双晶亮的眼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贼。 “真的甘心退隐?”明知有诈,尤贵还是吃下了饵。 可见退隐这两个字,对尤贵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没办法,当初在白鄂国可说呼风唤雨、威风八面,又在白云天面前最吃得开的兄弟档猛将,自从莫名其妙被驱逐后,不仅沉冤不得雪洗,还倒霉地以不支薪的方式跟上这个人人喊砍的烂主子,开始过着随时都可能风吹雨淋和不怎么威风的日子。 退隐虽然和在白鄂国的日子仍不能相比,但绝对比现在这种生活好,但前提还是要烂主子心甘情愿才成。 “真的。”白冰月用力点头。 再浪迹天涯个二十年后,她真的会退隐山林没错啊,所以她应该不算说谎。 不过尤贵当然不知道她打的鬼主意,只当交易达成。 “喂,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吗?”尤贵学她附耳偷问。 两人看着雷厉修那张有五分像雷厉海的面孔,同时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不信也得信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属于色大胆小的那种人,黑岳国一向尚武,以功论爵,因为皇长子早逝,所以每位皇子都有机会登基继位,两年前他会叛变其实是被他的皇叔怂恿,加上白云天给他错误的暗示,让他以为白鄂国会援助他,结果雷厉海一赶回来他就玩完了。” “他皇叔呢?” “以叛变主谋的罪名被处死。” “你确定他不会把白鄂国拒绝援助的恨发泄在你身上?当初你好像也参了一脚。” “但表面上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们都是被白云天利用完后无情踢开的人。” “说的也是,主上真英明。”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 “英明个屁!你已经中白云天的毒太深了,连被他这样糟蹋都心甘情愿,还感谢他的英明。”她呕死了。 “在我看来,糟蹋我的人比较像是你,不是主上,我是来到你身边后才学会当下等人的。” “尤贵!”白冰月语重心长地道:“我真的很怀念前几天,你带着我逃命时那种为我舍命的样子。” 夜里,按照计划,尤贵先引开黑牢外看守的卫兵让白冰月偷潜入牢内。 里面幽黑无光,只能勉强凭着墙上的微弱烛光视物,照雷厉修的说法,目前牢里只关着尤富一个,白冰月暗忖这样一来应该不难找,只要尤富真的在里头…… 有了,终于在最里边的刑房里,见到一抹背对着她、双手被铁镣铐住的壮硕身影,白冰月喜形于色,暗自松了口气。 “尤富?” 他没有反应,低垂的面孔被披散的长发覆盖住,破烂的长衫上满是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渍。 白冰月舍不得再让他受此折磨,见到墙上挂了一串钥匙或许可以试试。 “尤富,你听得见吗?我和尤贵来救你了。”她拿着沉重的钥匙,举高手抓住锁链准备开锁。 “你先忍耐一下,让我把手铐解开。” 突然之间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 原本奄奄一息的尤富转眼间又生龙活虎起来,并且不需要她开锁就能活动自如,然后,她发现自己不仅身上几处大穴在瞬间被封,就连抓着手铐的双手也反被铐住…… “你做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辛苦你了,现在开始你不用忙了,反正这手铐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打不开,冰月。” 这声音…… “雷厉海!”她终于明白了,但已经太迟。 “是我。” 站在她面前的雷厉海披散着乌黑长发,看起来狂野不驯,他扯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后,马上有人为他披上绣有他的代表图腾的披风,将他张狂的气势更凸显无遗。 那气势就彷佛是从黑暗地狱走到人间的魔神。 白冰月为自己深陷的绝境感到无助和脆弱。 “这是骗局!” “是骗局没错,若不是有雷厉修的配合,你或许还能逍遥一阵子。” “你威胁他?” “你还没醒吗?冰月,我根本不需要威胁他,是他主动来找我合作的。我猜过你会回来,也知道你会大胆的躲在我附近,但我可从没想到你会傻得找上他。”他看着动弹不得的白冰月,眼底、嘴角全是得意的笑意。 白冰月无话可说,事实证明她是有点傻。 “你一定不知道雷厉修正愁没有筹码可以跟我谈判,只因为我打算将他送去白鄂国和亲,谁知道他会把去你的祖国当驸马爷当成受罪,枉费我还以为以你们之前的合作关系,他至少应该欣然接受。” “和亲?想不到你也会用这种手段。”他一向不吃这一套的,只知道强取豪夺。 “当上一国之王后凡事不得不以人民为主,如果能以和平的手段达到我要的目标,我没必要反其道而行。” “我不知道原来你是崇尚和平的。” “我向来如此。”他笑着,却让人心惊胆战。“只除了对付那些曾经对不起我的人。” 他冷漠的逼视着她眼中的无措。 “被人背叛的感觉如何?” 第三章 “何不由你来告诉我?”白冰月不驯地冷哼道。 雷厉海并没有如她所愿被怒气冲昏了头,直接扭下她的头当球踢,他只是冷冷的盯着她瞧,锐利的目光直探进她灵魂深处。 “你想惹我对你动杀机?” “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猎捕我的目的吗?我背叛了你!” “是啊,为何要背叛我,冰月?”他轻声地问。 “我只是奉命行事,没有所谓背不背叛,在你而言我是罪该万死,但对白鄂国来说我有我的使命。” 闻言,他轻挑起眉,然后哑然失笑。 “我懂了,所以你做的是你认为对的事,那你就别怪我坚持要索回你欠我的,我也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 她不懂,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已有处置她的方法。 不管如何她都能坦然面对自己即将断头的事实,唯一让她放不下心的是…… “圣主……”天魁匆忙赶来跟雷厉海低声说了些话。 见到雷厉海阴郁的神情后,白冰月心里猜测着必定是好消息,对她而言。 而雷厉海也瞧见了她放心的神色。 “你已经猜到了吧?我的人没捉到那只叫尤贵的猴子,你一定很高兴。” 猴子?形容得真恰当! “高兴极了!”她毫不掩饰地说。 “我不禁要怀疑你能高兴多久,不想知道另一个的下落吗?那个让你不顾自身安全也要搭救的尤富呢?”他使坏地道。 “尤富呢?你究竟把他藏在哪里?” “我何须藏?是你们高估了他对我的用处,事实证明,想捉你只要一个幌子就够了。” “你不会是……”白冰月头皮发麻,如坠冰窖般浑身冰冷。 她乐极生悲的表情似乎也取悦了雷厉海,她越是痛苦他越是快乐。 “走吧!” 他突然横腰抱起她,若不是她动弹不得的话,岂会如此轻易就范? “做什么?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你原本该待的地方。” “什么地方?”两年前她的身分是贴身护卫,住的当然是他在寝宫外特地拨给她的小院落。 不过,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极乐宫。”他淡扯着笑,抱着她越过所有目睹一切的护卫大步往外走。 “什么?”白冰月大惊失色。 极乐……专属于黑岳王的寝宫! 极乐宫内 “雷厉海!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还记得我说过要立你为妃吗?”他遣退所有侍从、仆役,毫不怜香惜玉的把白冰月丢到床榻上。 “我还记得你说过要杀我!” “我只说过会猎捕你一辈子,从没说过会杀死你,如果你的记性真的够好的话,你就不应该断章取义,我一直强调要你活着就是想让你体验活着并非是幸运的,这两年来被追逐的感觉如何?” “精采刺激。” “可见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所以我决定改变对策。”他低头看着她,以平缓的语气慢慢道出她的私密。 “白冰月,白鄂国新王白云天的异母妹妹,生母是随着白云天之母嫁入白鄂国的贴身小侍,在白鄂国内你的身分并不被列入皇氏成员中,私生女的可悲身世让你深恶痛绝,尽管你表面上对那些有着正统皇室血缘的手足表现出绝对的服从,但其实你比谁都厌恶自己的出身。” 白冰月只是瞪着他,痛恨他把她的身世当成玩笑来说。 雷厉海一脸同情的坐在床榻边,大手抚上她细嫩的脸颊。 “你的一生原本应该像你的生母一样,在皇宫内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卑贱小仆,直到白云天的师父看上你,有计划的调教、训练你成为白云天未来主政后的得力助手,你的表现也不负众望,但跟你其他兄妹的待遇比起来,你仍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当你知道白云天需要一个不惧生死的人到我身边卧底时,你马上自告奋勇。” “你的床边故事说得一点都不动听。”她只恨不能扭头闪掉他那只在她脸上摩挲的手。 “可是我倒觉得很有趣。”雷厉海拧了她的脸颊一把当是薄惩。 “你在我身边的表现真是无懈可击,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明知道留在我身边,可以得到你以前一直想要却要不到的尊重和权势,为什么你偏偏这么不识抬举、偏偏在我决定立你为妃的前夕背叛我?白鄂国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你为他们所做的努力和牺牲他们都知道吗?他们又是怎么回馈你的?” 他笑得更可恶了,“驱逐你?” “是我自愿的!”白冰月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所以你一点都不难过?”他语带挖苦。 白冰月咬着唇,眼里有着控诉。 “你其实很不会说谎,真搞不懂以前的我是怎么被你蒙骗过去的?” 瞧她那双受委屈又不甘认输的大眼,根本不需言语,她的情绪反应就已经全写在眼底了。 “因为你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厉害。” “说的也是,所以我很用心的检讨了两年,我的结论是,我还不够狠毒、不够无情,才会让你以为背叛我以后,只要开口求饶我就会饶恕你。” “你在作梦吗?我可没有开口求你!”死也不会! “你会的。” “你到底想……” “还猜不到吗?我已经知道你不怕死了,当然不会傻得再拿这种事来吓你,不过……”他突然顿住,吊足了她的胃口。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厌恶自己的身世,更找到比死亡更能让你痛苦的折磨。”他看着白冰月苍白的小脸,坏心的扬起嘴角。 “猜到了?” “不!你不会是要……”她根本不相信他会如她心中猜的。 “就是要!”这次他的语气更恶劣了,“我要你为我生个孩子,一个同你一样没有身分、地位,可以任人践踏的私生子。” “你!”白冰月震惊得无法呼吸。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的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我觉得我这主意很好。”他在她脸上游移嬉戏的手渐渐转移目标,滑向她的上衣襟口。 “你会亲眼目睹自己子女的成长过程,你这一生的痛苦和难堪会移转到他们身上,你比谁都能体会他们那种不管如何挣扎都破除不了的无助和痛苦。”他一字一句的敲击在白冰月的心上,大手用力一扯将她的衣服撕个粉碎。 “你……你难道胆小得不敢放开我吗?” 白冰月没想到她随便一激他就上当,身上被封的穴道解开后,她反射性的扬手攻击他,但他的动作更快,在她手刚举起时,就先拉起她两手腕上串连手铐的精钢锁链往床柱一甩,她又变回动弹不得的模样了。 但这次她可以挣扎也能扭动踢腿,可被高举过头箝制住的双手却是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雷厉海!快放了我!” “我为什么要?”他的手已经探进她嫩绿色的肚兜内,抓住一只雪嫩的椒ru在粗糙的手心上爱抚。 白冰月咬住唇,坚持不肯叫出声。 “这个主意真的很好,我可以慢慢享受驯服你的过程,我早该想到的,如果我一开始就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直接的方式要你的话,你或许就不会背叛我,你会受制于占有你的男人吗?冰月……” “喜欢我这样抚摸你吗?”他大手抚着她细致无瑕的肌肤,看着她脸上受辱的难堪表情。 “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她的话马上替自己带来责罚。 雷厉海狂暴的加重手上的力道,使她吃痛地呼喊出声。 而他接下来的举动更让白冰月差点失声尖叫,她看着身下的亵裤被他粗野地扯下,双腿抗拒不了他的蛮力任由他介入。 “你的傲慢受得了我这么对待你吗?” “我只当被狗咬了。” “哼!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只要我多花点时间点燃你身上的欲火,就算是贞节烈女也会变成可耻的荡妇,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我只怕你会失望到怀疑自己的能力。” “白冰月!你会后悔你刚才说的话。”雷厉海眯起眼,显然已在失控边缘。 “你才会后悔让我知道你根本不……”身体突然被猛烈侵入的强烈痛楚,让她倒抽了口气。 那股被撕扯开的疼痛让白冰月瞠大的双眼快速盈满水雾,她必须使尽全力咬住牙,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哭出声音。 “怎么,舌头被猫咬走了吗?” 她别过头,拒绝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雷厉海冷眼瞧着她苍白的脸,她的脆弱像一帖最有效的春药让他更忘我的将自己深入她体内,开始不断的冲刺。 不管她是不是承受得住他过多的需索,今夜的他注定要回复掠夺的本性。 白冰月侧躺在床榻上,双眼因拒绝接受事实而紧闭着。 她裸裎的身上有只温热的手正缓缓的摩挲着,让她知道他仍未离开。 天色早已经亮了,时间接近正午,他竟然如此晏起而不管房外枯等的应侍和频频来探问的内侍宦官。 他这一国之主当得可真散漫! “你不起来我就不走,想要我走的话就开口。” “走开。”她如他所愿。 想不到她的不驯会惹得他不怒反笑,他低沉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就连背对着他,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还不错,听起来很有精神。” “圣主?”房外的应侍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他醒来了,赶紧探问。 “别进来,我还想多待会儿。” “是。” 看来他还没玩够,白冰月懊恼地想。 “起来帮我更衣,以后寝宫内服侍我的工作全都归你。” 他竟敢指使她来服侍他!他生病了不成? “怎么,累得动不了了吗?” 他又笑,气得白冰月想跳起来咬他一口。 “昨晚我本来不想这么放纵的,谁教你一而再的惹我?虽然知道你是使计不想我待你太温柔,怕随着我沉溺,但我就是克制不了,你比我想像的更能取悦我。”雷厉海在她身上抚揉的手掌渐渐下移到她柔软的小腹上,感受到她的瑟缩后,他仍不轻饶,粗硬的手指蛮横的探进她湿润的腿间…… “你以为我只会要你一夜吗?今晚、明晚和接下来的每个晚上,我还是不会放过你,你不可能每次都能像昨晚那样抗拒我。”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渐渐地失去说话的兴致。 “我就当你是真的累了,准你今早不用起来服侍我,继续休息吧!”他终于下了榻,放下床帷后才唤来侍女服侍更衣。 白冰月本想待他走后,便起来试着运气、探探极乐宫的守卫,偏偏耳朵听着他穿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后,竟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直到下次睁开眼睛时,她才惊觉自己错失的良机。 不过她原本应该睡得更久的,一向机警的她被某种声音惊醒。 有人! “谁?” 然后她听到让她沉闷的心情振奋起来的声音。 “你果然在这里!我还真怕找错地方,吓到哪个不知名的女人。” 是尤贵! 尤贵在确定床帷内的人影是白冰月后,马上翻窗而入,粗枝大叶的他没有想太多就伸手拉开床帷。 “你也该起床了吧!外面有几个被我点了睡穴的婢女,再拖下去的话,马上就会被发现……”当他对上白冰月那双无助的眼时,终于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了。 尤贵瞪着她,眼神从呆愣转为狂炽。 床榻上的冰月憔悴得像整晚被人行刑逼供一样,来不及掩住的雪肤上满是暧昧的瘀痕,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她脸上的无措和狼狈。 冰月不该是这样的! 她至少该像他认识的那个嚣张可恨的坏脾气小姐一样,狠狠地骂他的粗心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这样让他觉得心痛。 床帷在下一瞬间被他七手八脚的拉下,并且还尴尬地红了脸。 “我要杀了他!” “不要!” “怕什么?我未必会输他。”尤贵气愤地低吼。 “我知道,但你只是一个人,他却代表整个黑岳国。”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我没有衣服……”白冰月难堪的声音穿透床帷传了出去。 “等一下,我找一找。” 等他翻遍了整个寝宫后,仍是空手而返。 “怎么办?要不要我把这几片床帷拆下来给你将就一下?” “算了!你先进来帮我拿掉这个东西。” 白冰月搞不懂怎么原本该铐在双腕上的手铐,现在却是一边铐在她手上,另一边铐在床柱上? 而当尤贵见到她手上这条闪着奇异光芒的锁链时,本就闷痛的心又沉重了起来,那个天杀的男人竟然这样对她!竟把她像畜生一样绑着! 尤贵的眼睛不敢放在已经用锦被裹身的白冰月身上,拿起大刀准备往锁链砍去。 “这个简单,还好我来的时候顺手跟人‘借’了这把刀,你闪远一点。” 但刀起刀落后,锁链仍旧完好无缺。 “怪了!”他不信邪的使出内力砍去。 锁链没断,倒是那把跟人家借来的刀子断成两截。 “这锁链真的有问题。” 但更大的问题来了,刚才刀子断掉的声响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两人都听到一阵脚步声正朝这里赶来。 “别管锁链了,把我的手砍断!” 尤贵闻言,转头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瞪着不知道从哪儿平空冒出来的疯子一样。 “快!她们快进来了。” “不行!”他下不了手。 “没关系的,你把那截断刀捡起来给我,我自己来。” “不行!”他砍自己的手还比较敢一点。 “尤贵……”白冰月听见外厅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渐渐陷入绝望中。 “我会想办法再来救你。”尤贵边说边闪到窗边,下一瞬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是几名前来探看的侍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眼尖的发现地板上的断刀后,马上机警的吩咐道—— “通知圣主。” 雷厉海赶到时,白冰月正对着那几名侍女叫嚣,发着牢骚。 “我叫你们把钥匙交出来!” “小姐,我们真的没有……” “不可能没有!你们不拿出来我就一个个搜!” “小姐请别为难我们。” “全都退下。”不用人解释,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圣主。” 寝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不同的是地上多了那截始终没人敢去碰的断刀。 “那只猴子来过?” “我没看到什么猴子。”白冰月撇开眼,死不认帐。 “他看到你的身体了?” “如果你能好心的留下一套衣服,或是把我手上的手铐解开……” “所以他确实看到你这样子了?”他再次强调,语气森冷。 “身体是我的,我爱给谁看就给谁看。” “但它现在是我的,这上面全是我的痕迹。”他倾下身,拉开她裹在身上的锦被。 “那就杀了我啊!反正我亵渎了你的所有物,你该不屑一顾的。” “我不会杀你。”他还是那句老话。 “但我会挖出那只猴子的双眼。” “雷厉海!” 第四章 “怎么,舍不得了?”雷厉海揶揄地道。 “你不是说真的。”白冰月的语气不是很肯定。 “你会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雷厉海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白冰月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角。 “别动他好吗?” “你这是在求我吗?”但他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这女人,即使生命被他踏在脚下、清白毁在他手上,都不皱一下眉头,此刻竟然肯为别的男人向他低头! “只要我求你,你就会答应吗?” “终于让你逮到机会了是不是?你以为你坚守的傲气终有一天能拿来跟我做交换?你把自己的身价看得太高了……” “我求你,求你别伤他。”白冰月不给他机会拒绝,软着语气恳求他。 “白冰月!”她的示弱令他恼火。 他不知道的是,白冰月只是不想再让尤贵同尤富一样,为她丢掉性命。 她指正他,“冰月,我已经不再有资格姓白了。” “哼!”他冷嗤地道:“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白冰月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不管如何,隐约中,心底有股小小的喜悦感觉涌现。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就跟过去一样只听命于我,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不再私下背负白云天的使命。” 白冰月静静听着,衡量他的命令中有几分恶意存在。 “不同的是,你不再是可以参与政事和担任护卫之职的冰月小姐,你只是后宫中一个任我享用的女人,一个没有声音、只需满足我生理需要的女人。” “这就是你要的?” “不,应该是我问你,这是你能接受的条件吗?” 意思就是,她若不接受,那只猴子就有得好受了。 “我接受。” “不需要再考虑?” “不需要,你只会逼我接受更残酷的条件,这样就够了。”白冰月心知肚明地说。 “我就知道你懂我。” “我能相信你吗?尤贵只是想救我,他以生命来保护我的安全,你能不能……” “只要他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饶过他。”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你不能挑衅他。”她只怕雷厉海会诱引尤贵。 “我不会,但如果他主动袭击我的话,我会很高兴亲自送他下地府。” 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他低头瞥见困住她皓腕的手铐,有丝得意的笑开。 “这手铐是某位高人用精钢炼造而成的,一般兵器根本无法砍断它,除非砍了手……”他挑眉,因为见到她歛下的双眸中有着被料中的心虚。 “你不会傻得想砍了自己的手吧?” “反正我的手还在。” “是还在,我希望它能一直完好无缺的在你身上,要不然,只要让我发现你身上缺了胳膊或是少了腿,我的怒气不仅会发泄在那只猴子身上,还会延烧到西方那个叫白鄂的国家,你好自为之。”雷厉海威胁道。 “你没必要拿白鄂国威胁我,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 “是吗?那不正好,以后就算我对他们采取任何手段也不关你的事,相信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 白冰月瞪着他,不想承认他把她的心思猜得准准的。 “冰月,你并不像你自以为的那么冷漠无情,你有一颗柔软的心,就包裹在你淡漠冰冷的外表下,你不知道的是,你的伪装早已经被白云天识破,所以他才能利用你的仁慈把尤氏兄弟安插在你身边,他知道你没有长寿的打算,但身边有了羁绊你就会让自己活得久一点,只要你活着,我报复的目标才不会转移到白鄂国上头,白云天是个真正阴险的小人。而我算是第二个或是第四个识破你伪装的人,并且同白云天一样善加利用你的弱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没关系,我只当是你胆小不敢面对现实。”他目光落在她掩藏不住的春光上,瞬间转为火热。 白冰月注意到了,不自在的拉紧身上的锦被,手的动作带动腕上的锁链,清脆的声音在寝宫内响起。 “为什么不放开我?这样……我很不方便。” “钥匙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白冰月不解的看着他。 “我可以给你少许的自由,只限于在极乐宫内。”他握起锁链,轻轻一扯就将她整个人扯进怀里。 “不……现在是白天。” “那又如何?我想要你时,何时何地都可以。” “雷厉海!”白冰月倒抽了口气,因为身上的锦被被他抽走,此刻的她正光溜溜的贴在他身上。 “你可以自己拿钥匙开锁,顺便为我宽衣。” 白冰月马上照办,她不知道他会把钥匙藏在哪里,所以一边在他身上摸索一边解着他的襟扣,每脱下一件衣服总仔细的抖一抖。 直到一把银亮的钥匙从雷厉海内衫的袖口掉出来,她马上兴高采烈的弯身去捡。 不料,刚弯身的势子马上被雷厉海阻挠,他一把将她抱上床榻,看着她一脸惊诧和懊恼,他只是同情的聊表遗憾。 “虽然我很喜欢你在我身上摸索的感觉,但是你的动作太慢,我决定自己来。” “等一下……”钥匙还在地上。 “不用等了,这样不是很好?一个被缚在床榻上的无辜女人可以满足任何男人的所有想像。” “疯子才会……” “疯了又如何?这次我就要你跟我一起疯。” 白冰月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她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让她跟他一起疯,但肯定不会太好受。 还来不及想出应对之道,雷厉海已经开始对她侵略。 她的沦陷从开不了口的红唇开始,在他火热的吮吻之下,她的坚持并没有持续太久,然后是胸前的柔软乃至令人感到羞耻的小腹间都成了他嬉戏的地方,他的温柔很快的又转变为狂野。 那一向是他的风格,他又开始用他的方式要了她一次。 只是这一次,白冰月不自觉的跟着他小小疯了一回。 日子并没有前进多少,但已经自成一种让人勉强能接受的模式。 雷厉海同意白冰月只要在极乐宫内就可以解下手铐,但一出了极乐宫,就得戴着手铐受苦。 他想得可真周到,明知道她一定不肯戴着那个鬼东西出现在众人面前,受人指指点点,这样一来,她当然得乖乖的躲在极乐宫内了。 至于尤贵,好久没有他的消息,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就被雷厉海偷偷“处理”掉了? 要不然,依照尤贵那只泼猴的急性子,即使是刀山、油锅他都会拼了命的闯进来。 希望不是。 “想什么?这么入神。”雷厉海扯了下她的发尾,非常不高兴这个女人当着他的面出神。 想他到底杀人了没有? 白冰月没好气的瞪了雷厉海一眼。 “原来你人明明就在我身边,却还是能想我想得出神,真是有趣。”他有点太自负了。 “你真的没对尤贵怎样?自从上次之后他一直没再找来。” “虽然我很不喜欢你心里还想着我以外的男人,但既然你这么想他的话,我可以为你马上叫人把他捉来,但不保证他的生死。” “不需要这么麻烦,我会当作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能轻忽。 “你的问题处理完了,现在换我了。”雷厉海抬起她的下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什么?” “你刚才都没听我说话?”他愤怒地低吼。 白冰月不动声色的努力回忆,一定要想起来。 “你问我要不要去?”她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有把握。 “去哪里?”他可没她想的那么好打发。 “去……白鄂国?”她好像有听到这三个字。 “你的运气不错,猜中了。” 去白鄂国做什么? 她刚才实在不应该想得出神,现在又不好发问。 “我能不去吗?”既然他问了她的意愿,那就是说她可以拒绝罗。 “不行,你一定要去。” “可是你刚刚明明问我……”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雷厉海坏心的出尔反尔。 “下次别又在我面前闪神,否则我就一直当你自动放弃自己的权益。我本来也不想带你去白鄂国的,但又担心回来以后见不到你,现在刚好,你的表现决定了你的命运。” 啊,可以重来一次吗?白冰月苦着脸暗暗悔恨。 雷厉海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暗地里猜测她真正的想法。 其实他原本不想带她去的原因,是顾虑到白鄂国内或许会有人对她伸出援手,那里是她的故乡他不得不防,但也有可能会有另一种发展。 “你不想知道此行去白鄂国的目的?” “我能问吗?” “为何这么说?” “你说过要我当个没有声音的女人,我还能有过问的权利吗?” 很显然的,她的问题又一次惹恼了雷厉海,只见他突然沉下脸,阴鸷得让人胆寒。 “这就是你没事在我面前出神的原因,你在跟我抗议?” “我没有。” 两人以同样冷酷的目光对视良久后,雷厉海首先开口。 “无所谓,太温驯的冰月一点都不合我的胃口。” “我并没有讨好你的意思。”气死他还有点可能。 “三天后出发,我会吩咐天美帮你准备琐碎的事情。” “何必麻烦,我保证不逃跑就是了。” 她的保证一点都不能安他的心,更何况…… 他突然又笑了,“别担心,搞不好会很好玩。” 对雷厉海而言当然好玩! 能够当着所有白鄂国的人面前,把这个当初害他在追风崖惨败的白冰月当成罪人使唤,当然能满足他的玩兴。 豪华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前进白鄂国皇宫,白冰月一直到出发的前一刻才从天美和那些兴奋的侍女口中知道,她坐上的不是普通的车队,而是个迎亲队伍。 原本应该是雷厉修入赘白鄂国的,之后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这个原因刚好白冰月因涉入其中而了解真相;反正就是两国联亲,变成了白鄂国的长公主嫁入黑岳国成为新一代的圣后。 这样的情况以她暧昧的身分而言似乎有点尴尬,虽然天美很体贴的叫人不准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但她还是知道了。 她承认自己有点伤心,但不是为圣后之名,而是因为那个即将成为圣后的女子,她是谁? 不管是谁,总是白氏一族,是她的姊妹,她会怨她吗? 雷厉海真无情,他果真一步一步的往她的痛处踩。 他找到了所有能让她痛苦的方法,明知她在白氏一族中永远抬不起头来,竟又故意让她重蹈她母亲的覆辙,和白氏之女共事一夫。 他够狠! 轿帘被人从外掀开,天美的脸出现在外头。 “小姐,圣主要你过去。” “告诉他我不舒服,想直接到里面休息。” 天美虽然面有难色,但还是跑过去覆命,一会儿后,她又喘着气回来。 “圣主说,小姐若不过去,大家就等着,直到见到你为止。” 这人真是……白冰月无力的叹息,“走吧!你带路。” 走出轿子后,入目的全是她曾经最熟悉的景物,白鄂国……久违了。 从她开始潜进雷厉海身边后就不曾再回到此地,然后被驱逐,现在又回来,却是以这种身分,教人情何以堪! 白冰月跟着天美走向前面等着的人群,大家果真就耗着等她一个,白氏一族的迎接队伍颇为壮观,除了女眷外,几乎所有皇室成员都到场欢迎。 “她来了。”雷厉海看到她的出现,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像是包容她的调皮、不合群一样。 “就等你一个。” “抱歉。”她歛下眼,不敢回视他人的注视。 “听说你不舒服,再忍耐一下。” 他难得的温柔体贴让白冰月起了警觉,怕他不怀好意。 “冰月?你不是冰月吗?” 敌方阵营……不,应该说是未来的亲家里头有人沉不住气地出声喊她。 不得已,白冰月抬眼回视对方。“六王爷,好久不见。” 白云天的六弟,现在应该是六王爷。 “你怎么……” 白云天打断六王爷的话,客气又不容反驳的招呼众人入内。“先进里面再聊吧!里头既有好茶候着,何必待在这里吹冷风?” 白冰月听见他热中带冷的声音,下意识的梭巡起他的位置,想看他见到她的出现会是怎样的表情,但他已经先行转身带路,然后雷厉海搂着她的腰跟上,后面又跟着白氏其他人。 在富丽堂皇的接待厅内,她凭着雷厉海的福气成了座上贵宾。 有人端来飘着香味的茶过来,但她不想动手,只想逃…… “你不渴吗?喝些热茶会让你舒服一点。”坐在白冰月身旁的雷厉海,柔声劝着。 她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了。 “真的不想喝?瞧你冷得连进了大厅都不舍得脱下披风,虽然这纯黑的大氅比白貂毛褂更衬你雪白的肌肤,但总不能一直不脱吧?来,喝口茶暖暖身子。”他催促着,还变本加厉的亲手奉上茶,硬是不让她闪躲。 只要她接过茶杯,势必得将一直藏在披风内的双手伸出来,然后所有的人就会见到她手上的东西。 他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她。 即使心中咒他该下地狱、被千刀万剐,她表面上还是得应付他。 咬着牙,白冰月咽下屈辱地伸出手,在众人的惊愕抽气声中接过茶杯,清脆的声音微微响着,在众人的目光下她面无血色的浅啜一口。 “这是怎么回事?”先发飙的还是六王爷,“为什么她会戴着那个东西?” 雷厉海只是低首品茗,根本没把六王爷放在眼里,更遑论跟他多费唇舌解释些有的没的。 “雷厉海你倒是说话啊!说好是来迎亲的,莫名其妙地带个女人一起来就算了,竟然还是个被白鄂国驱逐的女人,还有她手上的东西也要说清楚,她到底以什么身分坐在这厅堂上的?” 六王爷询问的口气虽然不善,倒也把众人的疑问全都提出来了。 “你又是以什么身分跟我说话的?”雷厉海终于开口。 他冷如冰霜的声音冻得六王爷缩回位子上,再也不敢贸然出头。 白云天明白雷厉海表明只和拥有一国之尊身分的人说话,他自是不能忽视众人的要求。 “这位若是黑岳王的侍妾,我们自当以礼相待。” 话中的意思是,若不是,就应该识相的待在她该待的地方。 “你说她是,那她就是。”雷厉海回答得模棱两可,一点诚意都没有。 “哪有人迎亲还带个侍妾同行的?”六王爷就是管不住嘴。 “看来这里有人不欢迎本王,冰月,你还想留下来作客吗?不如我们就循原路慢慢游玩回去如何?”摆明了这门亲事并不是非谈不可。 白冰月回望着他,知道他正等着她的答案,基于前车之监,机会稍纵即逝,她应该马上附和他的建议的,但下意识的,她又转头望向另一边的白云天。 她见到他和善的笑容,他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她想知道! “留下来吧!” 她的回答让众人松了口气。 “傻瓜。”雷厉海却是凑近她耳边取笑她。 他一定觉得她很没用,都被无情的驱逐了,竟还以为这么做能得回一点宽待和尊重,她确实很傻。 但她就是想知道那种感觉究竟是如何? 被当成家人或是值得尊重的人都好。 第五章 “这样下去对霜儿太不公平了!那个雷厉海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和冰月腻在一起,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宠那个小贱人,这样霜儿嫁过去还不是独守空闺?抢得过那个贱人吗?” “可银霜是堂堂的一国之母啊,她可以用圣后的权力压制冰月,或者再驱逐她一次。” “那也得雷厉海给她面子才行,这个亲到底结是不结?霜儿可是很好面子的,一定咽不下这口气。” “大哥……主上,请您下决定吧!黑岳国本来答应让雷厉修‘嫁’过来的,是他们先毁约,我们不用客气。” 白氏众兄弟在一阵讨论声后,决定请白云天主持公道。 白云天只是静默的把玩着手上的白玉茶碗,透过烛光的照射更看得出白玉的精雕细琢,是天下极品。 当然,茶也不错,清淡润喉,香味久久不散…… “话是不错,但雷厉海承诺交换我们白氏之女当黑岳国的圣后,算是很有诚意了,我们不好逼人太甚。” “他那样叫有诚意?骗谁啊!” “六弟,注意言行,你这几天在客人面前的表现已经大大丢了我们白鄂国的面子,我没有责备你并不代表会一直纵容下去,我只是还没决定对你的责罚。” “大……主上!我只是表现出真性情,这样也有罪?”这人把白痴当天真耍。 “你的真性情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欣赏,为免不小心得罪小人,还是虚假一点好。” “主上究竟决定如何?要不要我们先下手?”其他兄弟等不及的问。 “这事急不得,一定得算计好雷厉海的反应才能行动。” “管他那么多,只要我们做得干净俐落、不留痕迹,他捉不到把柄自然对我们无可奈何!” “你们还是稍安勿躁……”白云天无奈的看着众兄弟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全当领了命心满意足的鱼贯离去。 他只能无力的挥挥手,道声珍重小心了。 “这些人真是不怕死。” 原来要嫁到黑岳国的是长公主白银霜,其实她真正的排行是在六个兄长之后,算是七公主,却是长女。 白冰月一直觉得她很美,有一种长在尊贵之家的气质和美态,是血统纯正的公主。 就像她尊贵的母亲一样。 “看来你在雷厉海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往后霜儿嫁过去有你照应着,我也放心多了。” 这个女人曾经那么厌恶她的母亲,此刻竟放得下身段温婉的和她寒暄?白冰月暗地里苦笑着。 过去的她,也只配为这位高高在上的白鄂国国母提鞋而已,今天的面子给得真大。 “只可惜你母亲福薄,没能跟着你享享清福,这次回来到她坟前上香了没?那地方是你自个儿为她选的,就连我们都找不到,没办法帮你照顾,想必已经杂草丛生了吧!” “没关系,娘会知道主母的心意。” 一把年纪的白鄂国国母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也只是冷冷的笑着,心底更肯定这丫头野得没教养。 什么娘生的什么种! “这次我就当嫁了两个女儿,连你的那份妆奁一起准备了,当然,主仆之分还是要守的,大的那份是银霜的,小的那份……” “我不需要。”她从不希罕这些身外物。 更何况在知道这些人的用意之后,她更是不屑污了自己的手。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到了黑岳国后,如果你和霜儿能有点感情的话自是以姐妹相称,但我太清楚那丫头的性子,必定不肯屈就于你,你得多担待点,继续把她当主子侍奉着才好;不管怎么说,霜儿总是正主儿,是黑岳国的圣后,你就算再怎么得宠也要谨守分际,别污了你死去母亲的名节,有节有守才会让人尊重……” “月儿知道该怎么做。”白冰月再也受不了待在这里受人冷嘲热讽,倏地起身准备告退。 “记得我说过的话。” “月儿知道该怎么做。”她还是那句话,那就是什么都别做。 她已经不再是白氏一族的走狗,根本没有必要听命行事,现在的她,每多留在白鄂国一天就多后悔一天。 傻瓜!雷厉海果然有先见之明,他取笑得真好。 啊……突然好想见他,那个坏心眼又讨人厌的人。 白冰月从白鄂国国母所在的宫殿出来,转了个弯刻意选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小路走,这是过去在这里生活的习惯,她一向不喜欢引人注意。 记忆中,前面路旁有棵柳树,柳絮会随着风起飘飘荡荡的好不惬意,每次经过她就一定要停下来让细长的柳叶轻拂过身上。 “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这条路。” 她没想到柳树下的位置已经被人占走。 “师兄。” “我喜欢听你叫我师兄。”白云天拿着一根柳枝放在嘴边咬着,“这条路太偏僻不好走。” “是偏僻,但安静。” “随你高兴,要是我就喜欢走另一条路,每走几步路就会撞见迎面而来的美婢对我频放秋波,这才是真正美好的人生。” “那就随师兄高兴了。” “你这样叫我怎么高兴得起来?”白云天看向她手上的手铐,轻轻蹙起眉。“过来让我看看。” 白冰月往前两步,小手被他厚实的大掌执起,然后,另一只粗壮的手从中将她拦截。 是雷厉海!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了,现在他又瞪着那双厉眼彷若把白云天当杀父仇人看。 “她是我的女人。”他是不想活了吗? “她也是我师妹。” “师兄妹也可以很暧昧的,你要不要换一个称谓来叫?” 雷厉海的挑衅让白冰月暗自倒抽了口冷气,她知道他在暗示什么,这让她有点期待。 但白云天的回答却让她千疮百孔的心死绝。 “很难再有其他的。” “那就离她远一点,依你和她淡到不能再淡的关系,你刚才的举动无疑是自找死路,我随时都能杀你。” “是我的疏忽,还望黑岳王大人不计小人过。”白云天笑得委屈,但那神态又似调侃,让人摸不出真假。 “不过下次请把她拴紧一点,既然手铐都准备好了,就应该多费点心把她绑在树下或是门前不是更放心?” “白云天!”雷厉海眼中透着杀气。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说给冰月听,要她伤透心的! 雷厉海根本没想到白冰月的屈辱,有一大半都是他给的。 “我可以走了吗?”白冰月打断他们,实在是因为她的眼眶已经湿润,快掩饰不住自己的糗态。 “你回去等我。” “师妹慢走。” 待她走远后,两人又像没事人一样离得老远。 “你把她惹哭了。” “是你吧!” “能捉到她算你有本事,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咬死她,怎么,舍不得?” “我是舍不得这么轻易让她死,至少她的身体还能取悦我。” “你高兴就好,我实在无法欣赏你这种玩法,把人当畜生一样拴着让你很兴奋吗?” “怎么,舍不得?”轮到他问了。 “舍不得也得舍得,人命都是很脆弱的,稍一不慎就会遗憾终生。”他懒懒的摇着柳枝。 “什么意思?”雷厉海突然有了警觉。 “这丫头也真是的,都说了这条路不好走,怎么就是不听?前一阵子宫里刚出现过一批刺客,刁得很,到现在都还没捉到,所以我才过来警告她要小心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雷厉海像只展翅的大鹏跃出他的视线外。 “别撞见刺客。”白云天终于说完了。 前后路已经被几名突然窜出的黑衣蒙面人围住,白冰月冷冷地扫过他们一眼,依他们眼里的杀气看来,应该是针对她而来的。 皇宫内苑里哪来的杀手? 只怕是那些想为白银霜铲除障碍的白氏一族叫唆来的吧! 一把大刀毫不留情的朝她砍来,白冰月下意识的扯紧手上的锁链,拿它挡开攻击。 “这东西真好用。”质地坚韧又不重,搞不好可以成为新一代的利器。 又来了一把大刀往她脖子挥来,白冰月锁链使得有点得心应手,竟能缠住大刀把对方扯出丈外。 “该死!别跟她客气,全部一起上!” 刺客不敢多耽搁怕好事被人撞见,群起攻击,管他大欺小、众凌寡,杀了人才能交差。 就在乱刀即将砍至前,一抹人影飞快的窜到白冰月面前将她从险境中救出来。 “尤贵?阿贵!” 白冰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躲得不见人影的坏家伙,终于肯好心的露面了。 “就是我,早叫你别太想我。” 尤贵嘻皮笑脸的抱着她乱窜,又来这个烂招,只是这次没胆再拿白冰月当盾牌耍。 “你还是这么不长进!” “反正有人会代你出力,我何不省着点力气赶快把你藏起来!” “想都别想!” 当雷厉海低沉霸气的声音一传来,马上吓得所有人脸色丕变,尤贵迅速地抱着白冰月逃离。 “天魁。”雷厉海追扑向那群刺客的同时,也完成下令的动作。“一个都不准留。” “是。” 天魁应答之声刚落,一名刺客的咽喉上已经被划下一刀。 然后厮杀声又起,只是其间哀号的声音更让人胆颤心寒。 白冰月听着身后雷厉海越来越接近的声音,刚才见到尤贵的欢喜马上被忧虑取代。 “尤贵,放我下来。” “做什么?”尤贵一头雾水地问。 “你照做就是,放我下去之后,你马上离开,以后别再来找我。” “你在说什么?脑袋坏了吗?” “他不会杀我,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好了。” “可是……”他真的不明白,她不是很怕雷厉海吗? “算我求你了。” “小姐不需要求我,你的命令我一定照办。” 既然要放她下来,两个人自然不能再玩躲猫猫,只得乖乖站到地上等雷厉海来捉。 “你过来。” 雷厉海几乎是和他们同时落到地面,他朝白冰月伸出手,等着她自动迎上来。 “让他走吧!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白冰月恳求道。 “我说,过来。” “雷厉海!” 听见白冰月委婉恳求的声音,尤贵差点忍不住朝雷厉海扑过去。 他就是不懂,为什么她要这么忍气吞声的听他的话?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我只答应你,只要他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派人追杀他,我已经做到我答应的事了,事实证明他确实还活着。” “谢谢你信守承诺。” “但这次我没必要再留情了,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的,怨不得我。” 雷厉海说话间已经开始运气,就等白冰月走过来,他肯定让尤贵非死即伤。 “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白冰月看着他,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温柔,她认命的垂下身子。 “小姐!”尤贵拉住白冰月,阻止她下跪。 “放开她。”雷厉海冷酷得不为所动。 “你真的要她跟你下跪?” “只要你永远滚离她面前,她就不用承受这种屈辱。” “说得好听,你何不高抬贵手放过小姐,她同样不用遭受这种屈辱?” “你已经逾越你身为随从的本分,你让我更有理由杀你。”雷厉海看出尤贵眼中不该存在的浓烈情感,身上散发出更骇人的杀气。 他的转变让白冰月发现了,她咬着牙,用着冰冷无比的语气说出让她心痛难忍的话。 “尤贵你走,你在我身边只会碍我的眼,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是自愿留下来的吗?留在他身边我就不需要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而且每天都有专人伺候,舒服得很,我何苦再回去和你们穷搅和?你就不能放聪明点,要我挑明了说才甘心放手吗?” “小姐?” “现在你也回来白鄂国了,我会替你跟白云天求情,请他好心的收回对你的驱逐令,让你再回去他身边。” “小姐……” “还不滚?” 尤贵僵在当场,无法接受眼前的变化。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冰月走到雷厉海面前,看着她的双手像寻找依靠似的攀到他的胸口上,看着她抬起脸承接他的吻……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胸闷得难受?痛得他只能旋身逃离,放声狂喝。 他根本不知道白冰月是因为要牵制住雷厉海的攻势,才不顾自己走向他,他也不知道白冰月攀在雷厉海胸前的手其实隐含内劲,就是不让他有机会袭击他,至于那吻完全不在白冰月的预料之内,是雷厉海故意要气死尤贵的。 直到确定尤贵已经远离后,白冰月立刻撇开脸,将红唇从他的掠夺中撤离。 “真是可怜的蠢蛋。” “别这么说他。”尤贵就像她的弟弟一样。 “总比杀了他好。”他冷哼了声。 “你根本没有理由一定要杀他,若不是他刚才救了我,你已经没有机会再拿我来当玩弄报复的对象。” “这就是他还活着的原因,你以为你的小伎俩真的救得了他?” “我是斗不过你,也没力气跟你斗。” 白冰月离开他的怀抱,打算继续这一再被打扰的散步时光。 “跟我回去。” 他扯回她的身子,用力之粗暴害她只得无力的贴靠着他。 “回哪儿?”他们目前暂居的白鹤居或是他的黑岳国,都不是她说回去就回得去的地方。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可悲,任这天地如何的大就是没有她可容身之处。 “该死的……”雷厉海突然见到她胸前一抹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不敢置信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该死!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他气得想一掌劈昏她。 “不是很痛,应该不严重。” 雷厉海不管她痛不痛,抱起她的身子凌空飞起,一转眼就回到白鹤居,遣退天美和其他侍从后,他小心的将白冰月放到床榻上。 “让天美来帮我。” 白冰月护住襟口,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大惊小怪? “不需要。”他不由分说的移开她的手,“到现在你还怕我看到你的身体?” 他根本没有耐心解开精致的襟扣,也没必要,因为这刀伤同时也毁了这件美丽的锦袍。 撕开上衣后仍有件可爱的湖绿色肚兜,他一反刚才的粗暴,细心体贴的伸手到她的颈后拉开肚兜的系绳,她美丽的身子立即展现在他眼前。 刀伤横过她雪白的胸口,就在柔嫩无瑕的椒ru上方。 伤口不深,血几乎已经让布料吸尽,只要不再妄动应该不会继续淌血。 雷厉海沿着那条血痕轻轻抚过,“是不严重,但得敷药。” “让天美进来吧!” “不需要,我可以帮你。” 但他帮忙的方式却吓得白冰月险些跳起来。 他一开始只是轻轻的在伤口上一吻,接着白冰月明显的感觉到他火热的唇落在那一道刺辣的痕迹上,从头到尾,没有一处遗漏。 “别这样……”这是哪门子的疗伤方法?恐怕是他自创的吧! “从刚才在那棵柳树下见到你时我就想要你了,我一直看着你走向白云天,我劝自己说你们是兄妹,但我还是不能允许他碰你。” “我们不是兄妹。” 那对白云天来说是一种侮辱。 “你不希望吗?” 他舔着她柔嫩的椒ru,引得她不可自抑的轻颤。 “我不配。”想起白云天说的那些话,她又一脸惨澹。 “都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在我面前问他那些话,你喜欢看我被羞辱,一直就不肯放过我。” 她举起手欲推开他,才发现手上的手铐不知何时被解下来了,双手一得到自由,她更不客气的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雷厉海抓住她的手,直视她愤恨的双眼要她认清事实。 “他们都想杀你了,你还替他找藉口,你知不知道那些刺客是谁指使的?就是那些自以为高尚的白氏兄弟,你以为那里面会独独缺了白云天?别傻了!若不是他在我面前笑着说你活不了多久的话,我能赶去救你吗?” “是尤贵救了我。” “真是不可爱的女人!这几天下来你也该清醒了,这里没有人是值得你期待的,死心吧!” 他真的把她看得很透彻,白冰月黯然的垂下眼。 “还要待多久?” “想回去了?”他挑了挑眉。 “我是问你玩够了吗?你一直把这趟迎亲当成游戏一样玩,现在你玩够了吗?” “够了,今天的重头戏已过,我们随时都可以走。”他已经把她的心从白鄂国连根拔起,她的根不再是这里。 他当然也不会诚实的告诉她,其实是白云天暗示他赶去救她的。 他一向只要结果不问经过,所以这一趟算是丰收了。 但对白冰月而言,她算惨败连连,她失去的还包括了尤贵在内。 第六章 “这么快就要走?霜儿的东西还没准备周全,不再多等几天吗?这一嫁过去就很难再见面了,很多人都排队等着设筵欢送呢!” “要我再多等一天是不可能的,你们这座皇宫华而不实,守卫不是守卫、刺客不是刺客,多待一天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女人的命。” 白云天好笑的挑了眼,不是不懂雷厉海在卖什么关子。 “昨天的事我已经让下面的人仔细查办,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何必麻烦?直接问我不就行了。”雷厉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黑岳王有话就请直说吧!” “那些刺客根本就是你那些蠢兄弟,叫唆来杀冰月的。”雷厉海语气肯定地说。 “没凭没据的话最好别乱讲。” “要凭据?他们用的刀全刻有禁卫兵的字样。” “这种栽赃嫁祸的事,只要有心就很容易办到。”白云天硬是不承认。 “你的意思是死无对证,没有人证就不能定你们的罪?” “这是当然的。” 白云天自以为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天衣无缝,仍是那张八方吹不动的悠然笑脸。 谁知雷厉海竟比他还得意,让他心里怪不舒服的。 “怎么?” “有活口。” 这下子白云天真的笑不出来了。 “既是如此,黑岳王就该将那名刺客带来,让刑部的人逼他供出其他同伙,怎么会等到现在才说?” “真要押他到刑部?我是无所谓,反正我想知道的都已经从他口中套出来了,你们呢?没问题吗?” 白云天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还能面不改色真是不简单。 “我没话好说了,这次算你赢,人赃俱获,我那些兄弟还自以为干净俐落,没一个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是因为被暗杀的不是他们的人。”雷厉海没好气地说。 “月儿还好吗?听说受伤了。” “不用你假好心。这次你们敢动我的人,我可以马上毁约掉头回去领兵攻下几座小封邑,但我不打算那么做,只要你一句话。”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请说。” “欠我一个人情,我一定会讨回来,不管内容为何。” “我能不答应吗?不过感觉似乎很危险,会不会要我委身下嫁于你?” “你可以慢慢做你的美梦。”雷厉海一直很讨厌白云天嘻皮笑脸似的虚假,事情讲妥后,能不多停留就不停留。 “既然协议已经达成,我就顺便告诉你好了,根本没有活口。”他恶劣地扬起嘴角。 白云天闻言愣了下,然后摇头轻笑。 “我想也是,雷厉海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白冰月坐在车辇上等着车队开拔,这次车队中多了一辆雕饰精美华丽的马车,里面端坐的是未来的黑岳国圣后,雷厉海的妻子。 这几天来白氏一族里多的是想一睹她真面目的人,却不包括这位长公主。 白冰月知道白银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然不会像国母那样纡尊降贵的请她去“详谈”。 其实也不需要。 “月儿。” 这一声轻唤惊醒了兀自出神的白冰月,她探出头,见到的果然是白云天。 但她只是瞪着他,连师兄两个字都唤不出口。 “看来你连我这个师兄也要放下了。”白云天挑了挑眉,心里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白冰月歛目垂首,不做任何辩驳,是真的放下了。 “这样也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做的每件事全是以白鄂国、以我所该负责的大局为重,虽然很难没有私情,但你要怨要恨我都无话可说。若不喜欢手上的锁链,就找把宝刀砍了它。” “砍不断的。” “所以说要找宝刀,在雷厉海面前我不便出刀帮你,或者哪天你能够离开他时,再来找我也可以。” 宝刀? “若真有那一天,月儿会自己想办法。” 见白云天要走开,白冰月赶紧唤住他。“等一等……” “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请说。” “让尤贵回来吧!” “他若想回来,我当然不会赶他走。”他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白冰月放心了,但还是有遗憾。 “如果我也想回来呢,会不会也留我?” “你回来做什么?”他还是这么无情。 “我可以像过去一样为你做任何事。” “包括杀雷厉海?” 白冰月呆愣住无法回答,她忘了这是最有可能会面对的事。 问题是,现在的她下得了手吗? 白云天睨着她,似乎她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冰月了,你现在是他的女人,一辈子都会有他的烙印,即使你不愿意。” 即使她不愿意? 当时白冰月还不太明白,会有什么烙印在她身上? 雷厉海大婚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后,她开始有所领悟,那个烙印就在她心里。 “你不恭喜我吗?”雷厉海优闲的转着酒杯,深幽的双眸从杯缘处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恭喜圣主。” “你看起来并不像为我高兴的样子。” “圣主明天大婚,何不趁早回寝宫休息?”白冰月淡淡地建议。 “后宫的女人并非只有你一个,你似乎没有失宠的忧虑。” “情况不同怎能相提并论?” 雷厉海讨厌极了她平淡到完全不动声色的表情,干脆掐住她的下巴,要她直视他的双眼。 “所以你很高兴又多了个女人来缠我?最好我永远都不要再来找你?你可知道那个女人是这整个后宫的正主儿,你也在她的管辖之下,要有好日子过的话,你就该学会逢迎谄媚的花招,就像你以前巴结白云天一样。” “我会努力的。” “看得出来你已经在努力了,你正打算把我从你身边推向白银霜不是吗?” 雷厉海放开她被他掐痛的下巴,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瘀痕,可见他一点都不留情。 看到那一点点的瘀痕,雷厉海非但没有反省之意,反而有种奇怪的愉悦感觉,就像每次在她身上留下的暧昧痕迹一样,让他觉得她并不是那么淡漠,至少他就能在她身上留下记号,专属于他的记号。 雷厉海突然兴起,拉起白冰月的身子让她坐到他腿上。 白冰月努力的挣扎了一会儿,但终究敌不过他的力量。 “我又不是孩子。”他们从不曾在一般情况下如此的亲昵。 她不自在是应该的,更何况她又不是那种柔弱到需要男人呵护的小女人。 “这些日子我要了你那么多次,我以为你早该有孩子了,没想到……你真是个不被上天宠爱的女人。” 他的大手往她柔软的腹部抚摸,感觉到她全身僵得像石头一样,他更嚣张地整张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她的芬芳。 没有孩子她也很意外。 这几天月事就这么来了,吓了她一大跳,是迟了,原本以为真让他得逞了,没想到…… 她是有些窃喜的,不过他就不同了。 他很气,虽然没对她发火,但那失望的眼神,还有像现在这样的冷嘲热讽这几天倒是常出现。 “你很庆幸?”他捉到她不自觉放松的表情。 “你应该更谨慎一点的,我一向不喜欢让人以为我很慈悲,那会让我很困扰,所以见到别人的好,我就想摧毁。”气不过她,只好张嘴咬了她白玉似的耳垂当惩罚。 “我一点都不好过。” 没有孩子也代表另一种困扰,那表示他将继续对她的身子进行侵略,那样太危险了。 尤其在他偶尔突然冒出来的温柔下,她警觉到自己每次沉沦的时间也相对的拉长了。 “显然还不够惨。”他再咬一口。 “我会改进。”白冰月尽量苦着一张脸,“圣主该回寝宫休息了。” “又赶我?”雷厉海横眉竖目的瞪着她。 “冰月既然无法服侍圣主,圣主又何须每天过来看我?这样的反常会让我误以为圣主特别宠爱我。” “别叫我圣主,用你冰冷的声音叫这两个字听起来更觉得讽刺。”他放开她,让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不喜欢我宠爱你?我以为你已经开始享受我的碰触。” 她知道他想取笑她,虽然他的犀利让她越来越无法招架,但她还是有反击的空间。 “你以前说过要立我为妃,再加上现在对我的偏爱,该不会圣主其实一直是爱着我的吧?所以我的背叛就更令你难以释怀。” 她的话果然马上引起“回响”。 “爱?我或许会爱上任何女人,但绝不会是你!”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会为此难过很久。” “你会才怪!”这女人明明忌惮他却不怕惹他,最气人的是,惹了他还装作没事一样,好像全是他自找的。 “既然你这么厌恶见到我,我就不打扰了。” 雷厉海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她后悔赶他走。 正当白冰月以为今晚应该就这样结束时,雷厉海又下了一道让她措手不及的命令。 那命令让白冰月后悔莫及。 “明天的大婚典礼上我要见到你。” “她以什么身分来观礼?” 典礼上,见到白冰月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的雷厉修首先发难。 “三爷,是圣主要冰月小姐来观礼的。”天魁恭敬的代为回答。 “那她是宾客还是亲属?位子怎么安排?” 正殿上全都是各国派来祝贺的使节,能进得了宫门来凑热闹的也都是高官显爵,她一个看不出阶级又戴着手铐的女人出现在这里,全场人士都有种错乱的感觉。 “这……”天魁也头痛了。 感觉上,白冰月像是雷厉海最重视的人,但实际上用最痛恨来形容可能更为恰当。 “再说,她虽然是为圣主侍寝的女人,但圣主可从未公开纳她为妃或是侍妾,既然她手上戴着手铐,那就是罪人了,让她坐到最下首。” “可是……” “李顺你过来,安排她到最下首去,就墙边那个位子吧,希望她这个样子别太引人注意才好。” 雷厉修恨不得能让白冰月自人间蒸发算了,当然要让她离雷厉海远一点。自从知道这女人很受雷厉海的重视后,他每天过得心惊胆跳,一有风吹草动就头皮发麻,谁教他是在最重要关头出卖她的人哩。 不过他的安排对白冰月来说却是一种帮忙,她恨不得有隐身术让自己在人群中消失,他的排斥反而让她感谢。 她从远远的地方注视着典礼的进行,看着那个好看得令人心悸的男人牵着另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可人儿,在众人的祝贺声中完成终身大事。 他志得意满,白银霜则一脸娇羞。 真配,不是吗? 不管是外貌或是身分都是那么的匹配,完美得像天人一样。 他们会相守一生吧! “小姐……”天美在一旁惊呼着。 白冰月不解的看着她,直到天美体贴的掏出绣帕,拭去她掉落脸颊的泪珠,她才醒觉。 “小姐别难过了,圣主那么宠你,一定不会忘了你。” 为什么大家都说他宠她? 他是真的宠她还是在害她? 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流泪,她是真的难过还是庆幸? 白冰月眨掉眼底的水光,“天美,你不觉得他们很美吗?那么的相配,就像花一样。” “小姐不也是花?” 美得有个性又傲然,是她们这些温温吞吞的女孩最想拥有的模样。 “我不是,我只是棵草。” 任人践踏的草。 大婚后已经数天,雷厉海不曾再来找过白冰月,天美她们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白冰月总能捉到她们偶尔投射在她身上的怜悯。 可见得她看起来就像个弃妇般无精打采,真不应该。 为什么她总在该快乐的时候,莫名的忧伤起来? “你们退下吧!今晚我想早点休息。” 她既不刺绣也不画画,困在这种地方很难不憔悴。 决定了,趁着四下无人,手上没了手铐碍事,她想痛快的飞奔一会儿。 后宫内虽然全是女眷,但外围的守卫却非常森严,她的动作必须要快,要不然被人误会她半夜逃跑就糟了。 白冰月的运气不坏,直到在外面梅林飞奔了两圈后仍未惊扰到任何人,最后她累极的窜到一棵高耸的柏树上,几乎想靠在树上睡到天亮。 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时刻,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梅林,回到宫内时她惊讶守卫突然增多了一倍,费尽千辛万苦后才跃进自己的寝宫。 白冰月才刚落了地,花厅内已经有人守株待兔等着她。 “别告诉我,这几天你每晚都像这样偷溜出去又跳窗回来。” 雷厉海坐在花厅内,双眼如寒星般闪着冰冷的光芒。 “我没有要逃走。”她回来了就是证明。 “我知道,要不然我不会在这里等你,更不会留那扇窗让你进来。” “你不应该在这里。”要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次溜出去就被逮到。 “要不然我应该在哪里?” “圣后的金鹿宫。” “这整个黑岳国都是我的,你以为我只能在金鹿宫却不能来这儿?” 雷厉海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步步的朝她逼近,压迫得白冰月更显得娇小无助。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以为……” “以为你终于有机会远离我的箝制,可以随心所欲的溜出去透透气?”他在她面前站定,逼得她只得高高仰着脸回视他。 “外面好玩吗?”他眯着眼,看起来很危险。 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不能老实回答。“不怎么样,黑漆漆的。” “忘了带烛火?” “临时起意的,没多细想。”白冰月小心翼翼地回答。 “明天还要去吗?” “可以吗?” “你说呢?”他双掌一张,抓着她的双肩要她把他再看清楚一点,他现在绝不是在开玩笑。 “不去就是了,你放开我!” 雷厉海非但没有放开她,还直接扛她上肩往房内走去。 “今晚浪费了太多时间,你要自求多福。” 他生气是有原因的,原本发誓一定要她后悔他的疏离,至少也该让他见到她憔悴不堪的一面,但是她没有! 不仅没有,还快乐得像只小鸟,一得空闲就飞出去玩耍,这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尤其在他拉下脸来,好不容易为自己的烦闷找到藉口寻来,她能溜出去也就算了,还嫌外面黑! 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留她何用? 放了她?好过的肯定也只有她一个! 把她关进黑牢又嫌麻烦……要见她很麻烦! 一定得找机会让她知道得他宠幸是她的福气,要不然,他会觉得真正被困住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第七章 雷厉海连着数日在白冰月这儿过夜后,终于引来圣后那边的注意。 一听见圣后召见白冰月后,天美她们就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要先让圣主知道?或许圣主可以帮小姐出面。”这是天美唯一想得到的应对方法。 “对,找圣主!” “别,不需要的。”白冰月赶紧阻止她们,“这么做只会让圣后更反感,她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 “可是一定全是刁难我们的事。” “就算是又如何?她是主,我们是仆,全是应该的。” 既然是应该的,就没什么好逃避的。 当白冰月跟着领路的侍女来到金鹿宫面谒白银霜时,她心中已经有受辱的准备,因为白银霜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在她眼中,她甚至连草都不如,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是,如今竟要为雷厉海正视她的存在,对她已是奇耻大辱。 所以,白银霜甜美的笑容和说话间意外的热络,在在都让白冰月提高警觉。 “坐吧!今天叫你来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先前忙着大婚之事一直没机会把母后给的东西交给你,别怪本宫慎重其事还要你特地跑来一趟,因为有一些是母后珍爱的珍品,一定要亲手交给你,本宫才放心。” “冰月不懂得欣赏,也不需要那些珍品。” “但那是母后的心意,你我都违抗不得。秀儿,把东西拿出来。” 金鹿宫的侍女从内室捧出一叠美丽的布疋,和几只看起来就知道很名贵的青花瓷器和花瓶,还有一盒做工精细的玉簪花钿,手笔之大令人咋舌。 “这些全是母后这几年来的收藏,给了你之后你要代为好好爱惜。” “冰月会铭谢在心。” 如果收下这些东西能少一事的话,她收下。 天美赶紧代白冰月上前领赏,刚接过那几只价值连城的瓷器和花瓶时,不知怎地突然手一软,东西全摔到地下成了碎片,无一幸免。 那道碎裂的声响彷若在金鹿宫内回荡着,犹如天美的丧钟教人胆战心惊。 白银霜沉下脸,对地上那堆碎片心痛到极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能更小心点?本宫刚才是怎么交代的?母后的珍藏和心血你这婢女胆敢如此轻贱!” “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天美吓得脸色发白。 “连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是母后知道这些东西全毁在一个奴才手上的话……” “冰月愿意领罪。” 白冰月早在东西摔落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从外头袭入的一道掌风,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不是意外也不是天美的错,真要论罪的话,除了她自己还能怪谁? “这怎么行!如果真的要跟母后撒谎的话,本宫只要说东西全交给你就好了,何须再添这一笔?但冰月你这样袒护下人实在让我看不下去,做错事就要责罚,要不然怎么教导其他在一旁看着的侍婢?” “天美的错冰月自会责罚。” “怎么罚?” 看来不管她怎么罚,白银霜都不会满意。“圣后认为怎么罚才恰当?” “本宫要她死。” “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吧!”天美早已经泣不成声。 连白冰月都没想到白银霜会这么狠,如此轻贱人命。 “可否……可否轻判?天美平时聪敏过人,从不犯任何过错,更是我不可或缺的帮手,请圣后再考虑好吗?” “我记得以前的冰月也只是个奴才,怎么才过了这些个日子就变得这么仰赖下人的帮忙?” 白银霜扯着淡笑,看似无意的讽刺让白冰月无话可说。 “冰月,你显然还不懂得管教下人,就这么着,让本宫来帮你吧!秀儿,从现在起,把在冰月那儿工作的人全调回来,一个都不准留,我要一个一个好生的管教过后才放人。” “这样是不行的,小姐没人伺候……”天美终于搞懂这些把戏,马上为主子抱不平。 “贱丫头!死期到了还不知悔改,竟敢顶嘴!”白银霜气势凌人地说,“给本宫掌嘴,打到嘴巴破了再也说不出话来,再拖出去打十下板子,这板子打下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起不来的,本宫并非没有慈悲心,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养伤,伤好了再过来金鹿宫报到,秀儿会重新教你服侍主子的规矩。” 天美在堂外被打得痛哭失声,白冰月觉得比自己被凌迟还痛苦。 她宁愿受罚的是自己,因为她不怕这一点痛,白银霜也知道这点,才会故意拿教训别人让她难受。 他们全都知道她的弱点,全都知道怎么伤害她最有效,更可恶的是,他们为什么总能轻易的对她残忍? 当天白冰月亲自在天美房里照料她的伤口,她两颊肿得不像话,嘴破了说起话来不清不楚,更因为被打了十下板子而趴着躺在床榻上,情况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对不起,这些罪全是因我而起。” 天美无法说话,但尚能以摇头的方式来安慰白冰月。 “你能吃点东西吗?我刚才到膳房帮你熬了点粥,已经凉了正好入口。” 她的话提醒了天美,从现在开始,白冰月的身边没有人服侍,一切都要自己来。 天美痛苦的张着嘴,勉强吐出几个字:“圣……主……” “你要我跟圣主伸冤?要他替我主持公道?” 天美点头。 “没有用的,那只会让情况更糟,白银霜依旧是后宫的主子,圣主不能干预她治理后宫,就算赢回这一次又如何?只会引来更悲惨的下一次。” “怎……么办?”天美无法想像白冰月接下来会被怎么糟蹋。 能怎么办?白银霜说得也没错,以前的她也是个奴才,凡事都要自己来,没道理让人服侍个几天后就什么都不会了。 “需要我帮忙吗?”当晚雷厉海如往常一样出现在白冰月的寝宫里,眼底的戏谑表明了他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只要你开个口,我马上调比以往多出一倍的人手过来服侍你,你会过得比圣后还要舒适,只要你开个口。” 他等着,岂知白冰月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只是低着头研究该在茶壶里放多少茶叶,茶罐里的热水也快用完了,等一下一定要记得再去提一壶热水回来。 “不好意思开口吗?白银霜既然拿你不懂得管教下人当藉口,我就帮你把她最得意的秀儿调过来,让你瞧瞧她管教后的侍女是怎样的本事。” 白冰月还是没有回应,迳自端了沏好的茶过来给他。 “如何?只要你开个口。”雷厉海拿开杯盖,看见里面一点茶色都没有。“这是什么茶?” “没有热水没办法泡茶,我现在就去提热水过来。”她摇着手上的水壶。 “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你过来。” “这里最下面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我问你需要帮忙吗?我正在等你开口。” “不需要。” 她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意。 只要开了口,她以往在他面前表现的倨傲骨气都将荡然无存,她会真正成了他后宫里一个依附于他的女人,没名没姓,就只是雷厉海的女人。 就像那些争宠的女人一样,讨好他,乞求他的回报。 说来好笑,或许是因为她的倨傲不屈让他舍不得放开她,导致每晚他只在她这里流连忘返,那么她的不肯低头,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引他注意的手段? “不需要?即使以后没人来服侍你,你要自己到膳房拿饭,自己提水回来净身,自己洗衣服、裁新衣都无所谓?” “又不是没做过,忙一点也好。” “你一定要这么逞强吗?跟我开口要一样东西会要了你的命吗?”雷厉海火大的摔了茶杯,龇牙咧嘴的对她叫嚣。 “我不是没跟你要过东西,我也曾经很卑微的求过你,你忘了吗?” “你肯为一个男人求我,却不肯替自己放下身段?白冰月,你好样的!” “冰月哪来身段可放?冰月在此只是个罪人,随时有丢性命的可能,当然没资格跟你求取任何东西。” “罪人?”他环顾四周,猛然大笑。“这样舒适的环境岂是罪人享受得到的?” “冰月正在反省。” “你在暗示我什么?还是讽刺我好坏不分,竟如此礼遇一个曾经背叛我的女人,还像个昏君夜夜上门来寻欢索爱?我有缺女人缺到这么可悲的地步吗?” “冰月也不甚明白。” 不需要、在反省、不明白,她每一句都说得如此轻松自在又淡漠无情,雷厉海突然有种被人当傻子看的感觉。 他问自己真的有缺女人缺到这么可悲的地步吗? 答案不问自明,只是以前的他不肯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而已。 他要这个女人!以一个男人的心去要她。 但他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也有心的话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甚至唾弃他给她的一切,连同他本人一起唾弃。 够了!有这样的体悟已经太够了。 他雷厉海一向强索惯了,没有他要不到的东西,既然驯服不了白冰月,他更不会放任她逍遥自在。 “你是明白的,也表现得够清楚了。”他森冷的凝视着她,把她淡得不带一丝情绪的脸看个透彻。“既然这是你要的结果,我不打扰了。” 雷厉海本想马上转身离开,但心中那把烧得狂炽的火并不容他一点回馈都不索取,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倾下身,锁住她惊呼的唇。 这个吻来得猛烈,吮尝的力道让白冰月锁眉低吟,她不解他刚才那番话是何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孟浪? 不过他的气息一向有煽惑她的魅力,若不是他的粗暴弄得她的双唇发疼的话,她肯定已经迷醉在他怀里。 就在白冰月恍惚间似是听到自己嘤咛的声音时,她已经被雷厉海无情的推开跌坐在地上。 她只能张着被他啃得嫣红的菱唇,无辜又不解的抬头看着他,眼中同他一样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欲和不满。 “你好自为之吧!” 雷厉海瞅着她许久,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吐出那几个字后便扬长而去。 他走得太决然,让白冰月以为自己真的被放逐了。 白冰月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被放逐了,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 每晚,她是一个人过的没错,但寝宫外却布满雷厉海的近身铁卫,不知情的人一看便会以为雷厉海还是照往例一样每晚到她这儿过夜,但事实却不然。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她的生活没有受到干扰,但她深深觉得自己被陷害了。 尤其在内侍宦官偶尔大张旗鼓的送来一堆以雷厉海之名赐给她的奇珍异品,她更确定自己的猜想。 看来这就是那晚惹他不悦后的惩罚。 “小姐!”一声喘着气的叫唤从门口传来。 “天美!” “小姐快准备,圣主刚才让人传话给圣后,要所有后宫的女眷到大殿叙饮今年第一坛开封的龙泉酿,所有人都到齐了,就是独独不见小姐出现,圣后明明知道没人会来通报小姐,还故意让小姐缺席!” “既然已经缺席那就算了吧,现在去反而更奇怪。”反正主角是那坛龙泉酿,她去不去都没关系。 “不行啦!圣主一到大殿上第一个找的就是小姐,你说能不去吗?” 唉……白冰月无声的叹息,“那就走吧!” 原来龙泉酿也不是主角,她才是,是那个准备被醋渍的女人。 “不行!得先换件好看的衣裳,圣后这次穿了件粉樱色的绢袍,小姐就套件嫩绿色的缎子吧!”天美难得有机会回来帮忙,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况且她已经在大殿上绕过一圈,见识过后肯定可以把白冰月打扮得更出色。 “不行!”这次换白冰月说不行,“越简单越好,不要抢圣后和其他人的风头。” “可是……” 小姐难道不知道她光是名声就够呛了,人一出现还不抢风头吗? 圣主最宠的女人耶!这是后宫……不,黑岳皇宫内众人皆知的事啊! “要换就换吧!听你说大家都争奇斗艳的,我若是穿着这一身就去了,肯定更突兀。”白冰月见天美一脸的不认同,想法便有了改变。 “对嘛!小姐这样想就对了。” 结果,白冰月一现身,原本热闹滚滚的大殿马上安静下来,简直比圣后出场更引人注目。 她那一身嫩绿比起白银霜一身粉樱色的绢袍丝毫不逊色,而她谜般的身分和手上那条诡异的锁链,更有一种让人想一探究竟的神秘魅力。 “就等你一个,还不过来我这里!” 雷厉海不顾她正要坐入末首最遥远的位子,豪迈又张狂的对她扬手,等着她温驯的依附。 白冰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他要的温驯,她听话的贴着他坐在他的右侧,而他的另一侧就是脸色僵凝的圣后。 “你啊!就是喜欢搞这种派头,让我等得心焦你就得意了。” 雷厉海宠溺的掐了下白冰月的脸颊,所有人全被他难得表现出来的温柔惊得倒抽了口气。 “别这样……”白冰月只能低声喝止他。 她觉得她的死期真的不远了。 “喝过龙泉酿吗?肯定是有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在黑岳国过冬,只要是在冬天来到黑岳国的,就一定不会错过喝龙泉酿的机会,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在座的各位一样,这般幸运得能喝到这第一坛从土里挖出来的龙泉酿。” “谢圣主恩赐。” 众人酒未喝先谢恩。 “顺喜,把酒开封吧!” 那一大坛摆在殿上的酒一破了封蜡,那股浓烈得让人醺醉的酒味就弥漫整个大殿。 “好!光是这酒香就知道今年的龙泉酿已臻极品。”雷厉海把白冰月的小手紧握在手上,说话间更是不曾将视线移开过她身上,对她的重视已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 白冰月却是有苦自己知,他那只抓着她的大手可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力道大得让她甩不掉,感觉到痛却不至于痛到流泪。 她已经开始相信,这世上绝没有人比她被雷厉海整得更彻底。 第一杯龙泉酿用白玉酒杯小心的盛着,被送到雷厉海手上,他先辨其色再闻其味,最后浅尝了一口,满意的神态让献酒的官员松了口气。 “大家都举杯吧!” 得到他的命令后,所有人拿起酒杯开始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白冰月暗忖,她实在不是那种会欣赏好东西的雅士,酒对她而言都只是种会烧喉咙的水,喝多了不仅会出糗还会误事。 而这个龙泉酿更是属于烈酒中的极品,更适合北方这酷寒之地的冬天。 她淡淡的啜了一口,酒液滑入喉咙浑身热了起来,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但第二口入喉后,她决定不再让酒杯沾唇。 雷厉海注意到了,“怎么了?这酒不合你的胃口吗?” “酒很好,是喝的人酒量不好。” 闻言,他先是大笑,然后接过她那只杯子一饮而尽,这样当众共饮一杯酒已算是亲密的了,但更惊世骇俗的还在后头。 就见雷厉海在白冰月毫无防备之下,突然抬起她的下巴覆住她的嘴,把他刚灌下的酒全数哺喂到她口中,直到她咽下喉后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她的唇。 整个大殿霎时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地都听得到,大家全被这一幕吓得忘了手上的美酒。 “这样你还会醉吗?”雷厉海垂首温柔地看着白冰月,一举一动全是那么的体贴又多情。 至少,在他人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 “醉了,不醉不行呀!”白冰月红着脸低喘。 她脸红的原因一半是因为喝酒,另一半是因为害羞与愤怒。 他这样目中无人的“宠”她,对她是伤害,对另一侧的圣后伤害更深。 这杯号称极品佳酿的美酒真是害人不浅! 第八章 白冰月第二次被圣后传召是在饮龙泉酿之后的第二天,看来圣后的怒气已经累积到不能再等的可怕程度。 白冰月独自一人走进金鹿宫,照上次经验向坐于上位的白银霜颔首福身。 不过白银霜已经没有上一次的耐性,她娇美细致的脸蛋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善意。 “就这样?”白银霜鄙夷地哼道:“你不知道见到本宫时该下跪吗?” 在白冰月还来不及做反应前,双膝就被突然袭来的力量击中,让她不得不屈膝跪下。 又是上次那个躲在堂外的高手! 白冰月听声辨位,猜测该名高手应该就在堂门外右边那棵大树上,但她暂时还不想轻举妄动。 她猜想,白银霜暗中布置的这个人绝对是针对她而来的,要不然后宫之中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根本毋需如此大费周章。 “白冰月,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还请圣后明示。” “你找错使狐媚的对象,你估错本宫忍受你的极限,更猜错本宫可能会对付你的方式。” “冰月正听着。” 白银霜甜美的面容在听见白冰月不卑不亢的声音后,霎时变成狰狞可怖的夜叉脸。 “就是这样,我最讨厌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死德行!王兄曾告诉我雷厉海可能比大家想像的更在乎你时,我压根儿不相信,母后叮咛我尽可能放下身段跟你维持表面的和平,我更是不理会,因为你不配!”白银霜已经气到忘记以本宫来代称自己。 “谁知我好像真的低估你了,或者该说我太高估雷厉海,原来他就是喜欢你这种会使媚的坏女人。” “冰月从不曾刻意魅惑圣主。” “你敢说你没有!你是想讽刺我不会服侍男人?” “冰月不敢。”她低着头说。 “嘴巴上说不敢,却在背后使尽手段,你让我在这后宫内丢尽了颜面,还敢说不敢!” “如果能让圣后息怒的话,冰月愿受罚。” “哼!你以为现在没有天美那些下人可以代你受罪,你就安心了是吧?还是你仗着自己得宠,本宫就不敢动你了?” “不,冰月是真的甘愿受罚。”反正她被叫来这里就注定逃不过了。 “罚?如果小小的责罚就可以让圣主的心从你身上移开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灰心了,冰月。”白银霜突然缓下语气。 那无奈的神态让白冰月想起每次对她有所期待又不忍强求的白云天,他们果然是兄妹,这么的相像。 “圣后要冰月怎么做?” “你会答应我任何的要求吗?”看来王兄说得没错,白冰月就只吃他那一套。 “只要冰月办得到。” “好。”白银霜以为计谋得逞,正沾沾自喜。 “秀儿,把东西拿过来。” 白冰月顺着众人的目光见到秀儿从内室端出一碗色泽漆黑、看起来像是药草熬出来的东西。 “冰月,喝了这碗药,我就相信你对本宫的忠心。” 药?白冰月瞪着那碗药,猜测那里面是何种致命的药物。 “别怕,这不是会要你命的药,只是为了避免往后的麻烦,只要你喝下它,本宫不会再担心你的威胁,你也不用再紧张本宫的报复。” “这是什要药?”这么神奇? 只有神丹妙药才能解除这种人世间的痛苦纷争吧! “负子汤,女子喝了它以后将永远不会受孕,若是已经有孕的话也会把胎儿打下来,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这是白冰月没想到的一环,原来白银霜担心的是这个。 那么她如果知道雷厉海当初留她在极乐宫的目的,就是要她为他生下私生子的话,她又打算如何? 但依照目前他对她的态度看来,又或者他同上次天美的事一样全是知情的,只是默许罢了。 “喝下它吧!” 秀儿把汤药端上来。 “圣主知道这汤药的事?” 他已经玩腻了她,不再期待她为他生下私生子吗? “你现在是想拿圣主来压本宫吗?”白银霜不悦地低吼。 “只要是圣主的命令,冰月会毫不迟疑。” “若不是呢?若是本宫执意要你喝下它呢?” 白银霜一想到那天在大殿上雷厉海不顾她圣后的颜面,和这个死女人调情嘻笑的情形,她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马上又转变态度。 “冰月,你应该比谁都明白那种身为私生子的痛苦吧?雷厉海可有承诺过会立你为妃为嫔?你虽是在我之前进这后宫,还算得他宠爱,但能维持多久?你曾经为了白鄂国背叛过他,这个伤痕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他在玩弄你,只要你对他交付了真心,他会一脚把你踢开,没有什么比这种报复方式更大快人心的。” 白银霜几乎全猜对了雷厉海当初的计谋,既然她都猜得到了,白冰月更不可能一点蹊跷都看不出来。 只是男女情事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明知不可为,越是抗拒的事就越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 这也是白银霜因此由原先不把白冰月当一回事,到如今不可不拔出眼中钉的原因。 大家对自己和对方都没有把握。 “圣后说得没错,但冰月还是不能喝。”她有她不能说的顾忌。 “你果然如我所料的难缠。秀儿!” 白银霜给侍女们做了暗示后,她们便一拥而上,准备捉住白冰月强迫她喝下药。 还好白冰月一直都有警觉,连同堂外那名隐身的高手会有的反应都算计在内,她灵巧的起身擒拿住一名侍女挡在自己身后,刚好挡住从堂外袭来的掌风,侍女的穴道被封住后在不能行动之下,更适合当白冰月的盾牌。 “白冰月!你竟敢在金鹿宫内动手!” “若圣后没有先对冰月动手的话,冰月又岂会冒犯?” 白银霜见到白冰月成功的抢过那碗药,并硬生生的将它砸得粉碎后,首次被压过气势的白银霜再也把持不住的破口大骂。 “你这贱女人!果然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卑贱母亲一个样!但我可不会跟母后一样笨,等到你这个私生女落地后才对你母亲下手,我绝对会狠心到底,你不合作就是自己找死!” “白银霜,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白冰月可没错听她刚才说的。 “大胆!竟敢直呼本宫名讳!” “有何不敢?在雷厉海面前我照样直接叫他的名字,而且还是他要求我这么叫的,你能吗?看来你一定不敢,你只能像后宫里其他的可怜女人一样,卑微的唤他圣主,雷厉海这三个字只能私下偷偷叫着高兴的吧!”白冰月看准了要惹得白银霜失去理智,才能让她再像刚才那样吐出一些过去的真相。 “你!好你个白冰月!就算你跪下来求情也别想我会饶过你!你一直以为当年你母亲是为了护主,才被闯进来的刺客误杀的?也因此你才能蒙她舍生护主之功,在她死后冠上白这个姓氏,但你根本不配,因为当年真正的原因是,那些刺客全是母后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趁乱杀了你那个不要脸诱惑主子的母亲!” “你说的都是真的?”白冰月寒着俏脸,咬牙忍住伤痛。 她早就怀疑母亲的死不单纯,所以一直就对那个尊贵的女人抱持怀疑的态度。 “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只有你这个傻子还呆呆的为杀母仇人卖命,这也没什么,你和白氏或许血缘上还有点渊源,但那个笨女人就不同了,她只是个提供劳力和身体的奴才,死不足惜啊。” 死不足惜! 白冰月想为可怜的母亲狂呼痛惜,但眼前这个女人让她起了复仇之心。 “你们全都知道?每一个?” “节哀顺变啊,白冰月,那些刺客有些还是你最熟的人,有你师父,还有尤氏兄弟的父亲。”白银霜冷冷地嗤笑道。 “住口!” “不想知道杀母仇人吗?父王甚至要母后做得干净一点,不要留下祸根……” “住口!原来你们全是凶手!所有的白氏……”那她这些年来都在做什么?被他们瞧不起也就算了,还让他们背地里取笑她的无知愚蠢? 而她,竟还那么渴望他们的认同? 可恨的是他们也善加利用了她的无知愚笨,笨……真的是太笨了! “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她要杀了所有白氏。 白冰月突然甩开所有人,朝上位的白银霜冲去,一些没办法护主的侍女全扯着嗓子尖叫救命,就连白银霜本人都忘了要维持金鹿宫主人的优雅形象,拉着华贵的衣摆边跑边呼救。 “救命啊!外面那个……叫什么名字的人,还不快进来救本宫……” 白冰月才不管外头那个人,举起蓄满内劲的手掌就要朝她劈下,却被某个动作更快的人半空拦截,并且在无法招架对方凌厉的招式后狼狈的被击倒在地。 “尤贵!” 白冰月震惊的看着挡在她面前还无情的打伤她的人,不敢相信几次暗中帮助白银霜的高手就是他。 “别来无恙,冰月小姐。” “不准叫这个贱女人小姐!她不配,我现在命令你杀了她!”白银霜有了靠山,又恢复她跋扈的嘴脸。 “尤贵,为什么你会听她的?” “尤贵全听命于主上的安排。” “原来你真的回去找他了,白银霜是你的新任务对不对?就像你的上一趟任务就是保护我一样,这次你也会同过去两年一样,以自己的生命保护她?”白冰月觉得自己快哭了,因为鼻头的酸楚是那么明显。 但她流泪不是因为输了,而是那种遭遗弃背叛的感觉。 “尤贵只是奉命行事。” “好一个奉命行事!”这个回马枪打得白冰月凄惨的笑开。 她才刚有种被背叛的感觉,马上就得到这四字真诀。 白云天是她见过最残忍的人,他永远都是那个最懂得利用他人弱点来攻击的可怕敌人。 只要一被他捉住那个弱点,就只有认输的份。 “前不久我才用同样的四个字理直气壮的回答雷厉海,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另一个人用这四个字来报答我。不过至少让我明白我永远不可能成为白氏一族成员的原因,因为我不够狠。” “怕是你血统不够纯正惹的祸吧!杂种就是杂种!”白银霜躲在尤贵背后,尖酸刻薄地说。 “尤贵,你先告诉我,当你见到我身边的奴仆被调走后,又过回没有人服侍的日子时,你是不是也很得意?有没有笑我咎由自取?” 尤贵面无表情的看着脸上满是泪水和苦笑的白冰月,无法反驳她所说的每句话,他确实有过那些情绪,但……只是一刹那。 “你不杀我吗?” “快杀了她!”若不是怕白冰月还有能力跳起来杀她的话,白银霜早就自己下手了。 尤贵动了下手中的刀,还下不了决定要不要动手前,已经有人替他做出决定。 “谁敢杀她?我第一个要他的人头!” “圣主!” 一干侍女全虚脱的跪到地上。 雷厉海扫视凌乱的现场一遍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白冰月身上。“谁伤了你?” “是我。”尤贵无畏于他的气势。 “是冰月突然像疯了一样先对我动手的!这儿所有的奴才都可以作证,圣主!” 尤贵和白银霜的回答雷厉海都不当一回事,他只是专注的瞅着白冰月,只等待她的答案。 摆明了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给足她决定对错的权力,但他这么做其实也是有用心,要不然,依白冰月在宫内的身分地位,竟敢公然对圣后动手,其后果只有凄惨两个字可以形容。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白冰月终于开口。 舍去前因后果的话确实没错,况且,那些过往的恩仇全都不干雷厉海的事,对他无足轻重,多说又有何用? “何只是真的!她还说要杀我,圣主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白银霜装出娇怯可怜的模样博取同情。 “这也是真的吗?”雷厉海的脸色又更阴鸷,见白冰月想也不想地就要开口,他又说话,声音更冰寒得让人胆怯:“敢杀圣后是大逆不道之事,连我都保不了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这次白冰月无畏的抬头直视他,木然的双眸让雷厉海心惊。 “没错,全是真的。” “白冰月!”该死的!这笨蛋就不能看情况再耍脾气吗? “我要杀她,只要我有这个能力,我发誓一定要杀光白氏一族的人!” “圣主你听到了吧!她好可怕……” “闭嘴!”雷厉海大声吼着,凌厉的双眼瞪着视死如归的白冰月。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逼你?” “圣主!”太不公平了!白银霜恨得双眼冒火。 “没有人逼我,你何不赐我死?” “你……” “看吧!她这么不驯又危险,绝对留不得。” 无计可施之下,雷厉海只好咬牙做出取舍。 “我不会赐你死。” 他的话一落,所有的人皆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你刚才说,只要你有能力就一定要杀光白氏一族的人,是不是?” “没错。”白冰月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但她既已不怕死,就不会刻意提防他。 “好,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何想杀光白氏一族的人,但你今天在金鹿宫的表现是众人所见,加上你亲口认罪,我就罚你永远杀不了任何一个白氏一族的人。” “你……”白冰月疑惑的瞪着他,不相信他能保护得了每个白氏一族的人。 “我要的结果会令你更痛不欲生。” 雷厉海蹲到她面前,附在她耳边让她清楚听见。“这是你自找的,如果你肯放低姿态不再逞强,我一定挺你到底,我要的只是你一句话,为你自己求我,但你放弃太多机会了。” 他突然把手放在白冰月的天灵盖上,让她明白他所说的痛不欲生的决定是什么。 “你不会是要……”废了她的武功!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她一再辜负他的心意,怨不得人。 “你若这么做,我会恨死你!” 这处罚的确比死还痛苦,所以她绝不会原谅。 “没了武功你至少会懂得谦卑。”她也将处于绝对的弱势。 “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女人,你不如杀了我!” “杀一个不怕死的人?免了!” 雷厉海将强猛的内劲从手心运往白冰月身上各个大穴,绝情的斩断她所有的希望。 “我会恨你……一辈子!” 感觉到体内的气海逐渐溃散,空荡荡的,白冰月含泪也要吐出她心中最强烈的字眼。 “我恨你!” “你想,我有没有可能真的做错了?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不在现场根本不能体会,她的命是捡到的……” 雷厉海把自己关在练功房内,谁都不准进入。 “你死了吗?还是我没给你饭吃?开一下口会掉牙吗?” 又一阵静默后—— “她说会恨我一辈子,她用那双含着泪的眼说恨我时,我突然有种想开怀大笑的感觉,你是不是要问被一个人恨有那么痛快吗?那要看对象是谁,我发现让她恨还比让她不把我当一回事好过一点。” 雷厉海背着手,继续对着房内一处阴影喃喃自语。 对不明白的人来说,练功房内应该只有他一人才对,但对于每天受命要准时送饭进来的人来说,这里面早住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算是被圣主关在练功房的,但怪的是,自某日开始,圣主必拨一段时间到里面痛打那人一顿;说痛打是夸张了点,但刚开始时确是如此,然后渐渐的那人多少也能开始反击了,最近两人更是对打得很尽兴。 这个人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他从没开口说过话。 “你其实是爱她的。” 啊!才刚说他从不开口说话而已,现在竟然破天荒开了口,还一开口就是会吓死人的话。 “你输了。”雷厉海没理会对方惊天动地的结论,淡淡的扯着嘴角宣告自己的胜利。 “输了又如何?我又不是没输给你过。”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打输他了,还输得很惨。 这次输的是一个赌。 某日,雷厉海跟这个人打了个赌,如果他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不吐一个字,就算赢,雷厉海会无条件放他走;反之,若输的话,就得听命于雷厉海。 “愿赌服输,你下令吧!” “你刚才说什么?” “你的第一道命令真好打发,愿赌服输……” “我是问你刚才开口的第一句话!” 那人直直的看着雷厉海,发现他眼底的不敢置信。“你明明听得很清楚。” “你说我爱她?怎么可能!她曾经背叛我,要置我于死地,我没杀她泄恨是为了要慢慢驯服她,让她活得没有尊严,让她活在痛苦中总比让她死了一了百了的好,怎么可能会……” “你自己的感觉自己最清楚,冰月是个很特别的女子,要爱上她并不难。” “怎么,连你也……”他醋海翻涌,眼露杀机。 “你这样子就跟捧醋狂饮的妒夫一样,还要赌吗?” “我得好好想想……” “你可以给我一个真正的任务吗?我相信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了。”他明示加暗示地说。 “够了,你的武艺已经精进不少,不再是那个只能靠耐力取胜的蠢蛋,就允你这个……” 房外出现急促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雷厉海不耐烦地斥喝。 “回圣主,是黑牢的守卫传来的急讯,冰月小姐的情况不太对劲……” 来人话未传完,雷厉海已冲出练功房,惊天动地的声势让里面的人笑咧了嘴。 “冰月小姐是经脉受到强烈震荡才会这么苍白脆弱,再加上伤后没有适当的疗养,又被关在这潮湿阴暗、气流混浊的黑牢……种种不利的因素很可能让她小产,这几天是关键时刻,必须很小心的照料才能保住胎儿。” 白发长须的老御医用比平时更长的时间诊断完白冰月的脉象,刚说完诊断结果,就被这个年轻圣主抓着胡须逼问。 “你刚才说什么?” “圣主确定要臣再重说一遍?老臣刚才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要一字不漏恐怕很难……” “你说她小产?”雷厉海咬牙切齿地说。 “还没,若不仔细照料的话。” “你说她有了身孕?”他微蹙起眉。 “依脉象看来,确是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但若不仔细照料……” “两个多月?”他顿时觉得青天霹雳。 “更仔细的天数还要再推算,但若不仔细照料……” “也就是说,她早知道自己有身孕却不告诉我?”雷厉海短短的时间内心情起伏颇大,从热到冷,又从冷到热,最后停顿在白冰月刻意隐瞒的事实上。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并且还一心求死! 她最不应该的,是差点害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第九章 白冰月睁开眼,第一眼所见的让她以为自己在作梦。 “醒了?” 她把脸转向声音的出处,是雷厉海没错,那么她真的又回到极乐宫了。 “为什么我又回来了?” “这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不怕对其他人难交代?” “我从来毋需对任何人交代自己的行为。”雷厉海口气狂妄。 “说的也是……”白冰月想起身,却全身虚软得难受,最后只得无力的靠在床柱上,气喘吁吁的。 从没这么虚弱过,以前的她有功夫底子可以自力救济,现在这副德行只给她窝囊的感觉。 雷厉海看着她,怀疑她根本忘了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曾经在黑牢里晕过去?” 白冰月闻言果真呆愣了一下,然后又是那副强装无所谓的样子。 “我不知道没有内力后体力会变得这么差,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给你惹麻烦。”她淡淡的说,但话中的讽刺还是能让人察觉。 雷厉海来到她的跟前,直瞅着她,要她的心无所遁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 白冰月被他瞧得心惊,“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体力变差不只是因为失去内力的关系,你自己也很清楚。” “你……”白冰月猛吞了口口水。 她气馁于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可悲,才刚说要恨他的,理由是那么充足,可以一辈子的理直气壮,结果,才两天的工夫而已,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只因为她隐瞒了一项事实。 “你知道了?” “御医来诊断过,你的情况很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脸色铁青。 “是我的情况危险还是孩子的?” “有差别吗?我现在就郑重的警告你,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不饶你!现在还有分别吗?”雷厉海越说火气越大,最后是用吼的。 白冰月被他吼得委屈极了,渐渐不能控制的急促喘息。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气什么?我没告诉你并不表示要永远隐瞒,我只是找不到机会又不是很确定,现在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孩子也好好的留在我肚子里,你还想怎样?”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吧!你到底想怎样?是你一直在逼我杀你,你好阴险,你希望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是不是?” “没有!当时的情况我能不死吗?” “只要你求我。” “或者求白银霜饶过我是不是?但我为何要?”白冰月难受的握紧拳头,“我这辈子总是在别人的施舍下苟延残喘,我求别人注意我、关心我,甚至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同轻贱自己,结果呢?我还是一无所有,你告诉我,我为何还要求你施舍?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你很多,我甚至能……怎么了?” 雷厉海说到一半就见到白冰月脸色死白,全身冒着冷汗,他吓得赶紧扶她躺下。 “告诉我怎么回事?”他梭巡着她全身上下,见到她双手抱着肚子,由握紧的指关节看得出她的痛苦。 然后他见到她腿间渗出来的血丝,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该死!传御医,快点!” 门外开始传来奔跑的声音,门内的恐慌更到了极点。 “你敢!你敢放弃你就给我试试看!” 雷厉海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她的方法,只有恶狠狠的威胁她,反正他一向如此,她也一直都逆来顺受。 “我要你活着你就得活着,我要你保住孩子你就要保住他!” “我要你生下他,你就算是死也要生下他!我要你们全都给我活下来!” 御医几次匆忙的进出白冰月的寝宫,加上雷厉海几乎寸步不离,还有重新被调回来的侍女和加强的守卫,全都是后宫内最新的话题。 “看来她是真的有孕了,真是可恶!那贱人凭什么?”白银霜愤怒地低吼。 “圣后息怒,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不,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孩子都要落地了,而我却……我死都不能让那贱人称心如意。” “可是圣主那么在乎她……” “雷厉海他又何曾对得起我?活该要失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我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称心如意的?自从来到黑岳国就变了,我过得没过去那样快乐,那我还要这个圣后之名做什么?我现在只想为自己出一口气!” “可是……”圣后看起来真的很可怕。 “我知道雷厉海没办法每天都守着她,下个月初他有个必须离开的理由,到那个时候我的机会就到了,我会命令那个叫尤贵的绝不能手下留情。” “小姐,圣主交代你一定要把这些汤药全喝了才行。” “我不喝,我觉得嘴巴好苦,全是药味,感觉像整个人被浸在药缸里一样。”白冰月已经被困在床榻上好几天了,每次只要双脚一落地就惹来天美的惊声尖叫,她都快要疯了。 “我有办法!其实是圣主比较贴心啦,他前天叫人送来两盒我们都没看过的小点心,听说是很远的友邦进贡的,可以用来甜小姐的嘴。” “我不爱那种东西。”她从没吃零嘴的习惯,一点都不受诱惑。 “啊?”天美欲言又止,那表情就好像被剥夺了美好的事物一样。 “你们拿去分了吧!” “不行的!要不,我拿来让小姐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当白冰月见到那两盒用精巧木盒子盛着的小点心时,确实被它们可爱的造型吸引了,不受控制的挑了颗小小多角形的晶状糖果含在嘴里,那股甜得腻人的滋味让人永生难忘。 “喜欢吧?小姐。” “嗯。”白冰月轻点了下头,“你留下一些就好,其他的都拿去分了吃掉吧!” “这怎么行!这是圣主给小姐的,一看就知道不容易到手,天美只拿一些让大家尝点甜头就好,剩下的小姐留着慢慢吃。” “天美……”白冰月从来没有过这样让人仔细捧着呵护的感觉,好像可以从对方身上得到很多很多。 但真正给她这些的不是天美,是她真正的主子雷厉海,天美同样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这是他给她的,也是他要让她知道的感觉吗? “你在圣后那里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没有,圣后的目的只是想孤立小姐,根本懒得理我们,小姐放心吧!” “天美,服侍我让你们很为难吧?在这后宫之中,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她微蹙起眉。 “才没有!小姐为什么要这样想?我们都是真心诚意喜欢服侍小姐的,小姐从不摆架子,不会欺压我们,我们都希望别再被调走了。” “是吗?我从没有为你们设想什么啊?”好奇怪,她们到底喜欢她什么? “小姐不用为我们设想什么啊!我们只是很喜欢陪着小姐,很喜欢就是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着实让白冰月很意外,想不到她正被这些女孩子真心的喜欢着,她们接受她这样特异独行的怪人,不是因为她的强求。 她们的喜欢竟是这样的简单又直接。 “不过不管我们多么喜欢,都比不上圣主对小姐的宠爱。” 怎么又绕回到他身上? “他若是真的宠爱我,不会在我最难受的时候不闻不问,好几天没见他踏进来一步。”白冰月说完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怨妇埋怨失宠的话?太丢脸了! “小姐不知道吗?” “怎么了?” “那天小姐的情况真的很危急,圣主被老御医念了一顿,你都没看到那好笑的情形,高高在上的圣主低着头被痛斥的模样……”天美想起来不禁又掩嘴偷笑一声,“然后老御医就再三警告,在小姐安胎这段时间内不准圣主再踏进这里一步,免得又让小姐情绪失控。” “所以他就不来了?” “哪是!圣主还是有来啊,只是在外面坐着,有时候坐一整天,有时候坐一会儿又被叫去处理急事,反正圣主来的时候都不让我们告诉小姐,怕小姐生气。” 夜晚,雷厉海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白冰月,心中竟好笑的勾勒起她挺着浑圆肚子的模样。 那模样跟她冰冷的形象一点都不符,但他知道一定很美…… “我该拿你怎么办?” 突地,已经睡着的白冰月竟然在此时眨动眼睑,在雷厉海的期待下睁开那双晶亮带点迷蒙的眼,直接望进他幽黑的眼眸中。 既然来不及躲,他就坦诚面对,带点歉意的对她笑着。 “是我把你吵醒的,还是你原本就醒着?” “都是,我听说你通常会来看我,但等不及见到你我就睡着了,现在的我很依赖这张床。”白冰月的笑是带点羞赧的。 本来还以为对方应该有话要说的,但好长的一阵静默后,谁都没开口。 白冰月半躺着,低头爬梳那头散开的长发;雷厉海只是看着,忘了把握难得的平静,两人都难得心平气和啊。 “别一直看着我!”白冰月首先受不了沉默,猛地抬眼娇瞋他一眼。 但她脸上那两抹淡淡的嫣红可逃不过他的眼,这让雷厉海有些惊讶。 今晚真是个神奇的夜,不需任何言语他们俩就已经有这样的进步,只希望不要开口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明天我会离开一阵子,最快也要十天后才能回来,你凡事都要小心点,除了驻守的禁卫军外,我会另外派人暗中保护你。” “是保护你的孩子吧!”白冰月忍不住顶嘴。 “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我说保护你就是保护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女人! “我并没有误会你,保护了我就等同你要的孩子也安全了,不是吗?” “冰月,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可爱一点。” “那好,我就继续睡我的,你继续看你的。”可是这次她一定要把被子拉到头顶! “别这样,为什么我们两个就不能和平相处?” “我们是敌人不是吗?总要斗得你死我活才能罢休,除非有人累了先投降。”白冰月也很无奈。 “那就由我来投降吧!” “你……”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雷厉海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累了,想结束这个无意义的游戏。” 无意义! 白冰月的心因他的话揪痛起来,感觉像自己又被最在意的人否定了一次。 “你还想再斗吗?即使遍体鳞伤都无所谓?” “我从来就不想和你斗,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我一直躲着你的不是吗?是你不放过我。” “那就是说我们达成协议了,停战了好吗?”从投降变成谈和。 “我能表示意见吗?”她非常不满。 什么达成协议? 他这说法太自私了!要斗的人是他,说累的人也是他,现在要投降停战的人还是他,她能怎样? “等我回来以后,我要立你为妃,你再也不用担心孩子的将来,他会有整个皇室当后盾。”雷厉海说出他的打算。 白冰月只能瞠目结舌的瞪着他,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 真的停战了吗? “不喜欢吗?你的孩子以后不会有和你一样的困扰,这不是你一直最在意的吗?” “但……为什么?” 他不是恨她吗?恨得舍不得让她死得太好看。 他的报复手段层出不穷,全都是为了要让她痛苦的不是吗?她越痛苦他就越快乐,所以她才会一直逞强,死都不肯面对那种可怕的心悸和软弱。 “我也还不太确定,有个人告诉我……”雷厉海偷瞥了眼她满是不信任的脸,决定现在还不是说开的时候。“我只是发现自己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恨你,就算你有罪的话,也赎够了。” “但是为什么要立我为妃?放我自由就好了……” 他马上回绝她的妄想,“不可能!” 岂有此理! “但你说我的罪已经赎完了,我有权选择我要的生活,我的选择是……” “住口!我说要立你为妃是你的福气,你别人在福中不知福。” 又开始了,看来两人还有得吵。 “你怎么擅自以为我会喜欢你给的福气?别说我希不希罕,你要我和那个我口口声声说势不两立的白银霜共事一夫就不可能!就算我疯了答应你,她也绝对不会允许,我们两个刚巧一样痛恨对方,上次我差点被她害死,下次我可能就没那个运气和福气。” 但白冰月说了一大堆,雷厉海却只听到前面两句话,那就是—— “你不希罕?” “我没有那么说!” “原来你是不希罕,难怪两年前我要立你为妃你也是完全不动心,对我毫不留情。”他这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 “不是的,我不是不动心!那时的我一心只想完成任务,即使对你的感觉很模糊也很不确定,但我并不是没有留情,我知道你一定能活着离开追风崖,所以才刻意提供白云天那里的路线,那是唯一可以绝处逢生的地方。” 听到白冰月全然坦白的话语,雷厉海的欣喜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那就听我的安排,我绝不会让白银霜有机会再动你一根寒毛。” “没用的……” “我很高兴你对我并不是完全不动心,你知道这些话对我的意义有多重要吗?”他坐到床榻上拥她入怀,满足的汲取她身上的芳香。 “不……你还不明白吗?你保护得了我又如何?她杀不了我,我就要杀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给我足够的理由。” 白冰月咬住下唇,考虑着该不该说,“她母亲……他们共同谋杀了我母亲。” “那就杀了她母亲就好了,这个我可以代劳。”反正那女人也享受够久了。 “不,你还是不懂,反正我也不要你帮忙。”白冰月摇了摇头。 “女人,你真的很难伺候!”他们的好光景总是断断续续,短暂得可怜。 而白冰月竟然还笑得出来,“你若知道白银霜曾经想杀了你的孩子,你还会想护着她吗?” “她没那个胆!” “你以为我在挑拨什么是不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有孕了,要不然手段会更激烈,她要逼我喝下负子汤,一种喝下后永远不会受孕的药,我不肯所以就打起来了。” 他听着白冰月每说一句话脸色就更深沉恐怖,到最后,几乎要咬断自己的牙齿。 “原来如此……”虽然晚了一点,但至少给了他足够的理由。 “为什么当时不说出来?”雷厉海不解地问。 “说了又如何?她只是要帮我断绝我的恶梦,但我却是真的要杀她,所以结果还是不会变。” “你和她一样可恶,我应该狠狠教训你一顿的。”但他却不舍得。 “我不会答应你立妃的事,如果真的疼惜我就放我自由,要不就什么都别做,我宁可这样。” “不,休想我会听你的!”她不低头就算了,但别想他会听她的。 “这事暂时就这样决定了,一切等我回来后自会有所定夺,你只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别跑去杀白银霜或是让她给坑了就好。” “这些话你跟白银霜讲过吗?”她还有心情讽刺他,“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她?” “但我还是不敢小看你,你能给我保证,当我回来时你还会完好无缺吗?”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真难受,但还是得受,因为是他自找的。 白冰月想了一下,然后才勉为其难的点头。 “好,完好无缺。” “这才乖。”彷佛得天之幸,他稍稍安了心。 “别再跟我争辩,听我的安排。”雷厉海抬起她的下巴,轻啄一下。 这次白冰月没再多说什么,但却主动攀上他的肩,加深这个吻。 雷厉海受宠若惊的珍惜着这一刻,她给的其实还不够多,不能满足他克制得艰辛的欲望,但她甜蜜的吻自有吸引他的地方,直到全身的火热几乎要被她勾引出来,他才依依不舍的阻止她。 “等我回来再继续。” 第十章 雷厉海出发后的第四天晚上,一道黑影动作神速的掠近白冰月寝宫外,在没有惊动半个守卫之下,弄昏了门口两名正轮值的卫兵,然后准备潜进去。 “你真的要杀她?” 黑影听见后,马上跳到安全的距离外,眼睛梭巡着说话的人。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尤贵。” “你?”尤贵震惊的看着对方,“大哥!”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你真的下得了手?” “我也不知道,大哥,我只是奉命行事……” “所以你真的下得了手?”尤富步出阴影,两兄弟终于打照面。 “大哥,你知道父亲他以前……” “那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好小姐,这也是当初被主上驱逐时我会甘愿承受的原因。” “大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心甘情愿护卫她,但我却毫不知情,听公主说出来之后我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不能想,就连公主要我杀她我还是没有反抗……”只因为他知道小姐永远都不会再接受他这个仇人之子。 “现在你还是要奉公主的命令杀她?” “我不知道,我好乱。”尤贵眉头深锁。 “选择你要的吧!我只当自己永远被白鄂国驱逐,永远只接受一个命令,那就是誓死保护冰月小姐。” “大哥……”尤贵震撼得无法动弹,从没一刻像现在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我该怎么办?” “我来教你该怎么办!”白冰月走了出来,她从容地扫过他们两兄弟,带着自信的神采。“你还是得杀了我。” 雷厉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黑岳国,甚至比他原先预计的时间又提前两天回来。 他的喜悦让他见不到宫内所有人难看至极的脸色,所以当他兴匆匆的赶到白冰月所居住的寝宫,又没见到该出来迎接他的人儿,他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回事?人呢?”不会真的溜了吧? 没有人有胆回答。 “天美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该不会……”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白银霜。 当雷厉海欲往金鹿宫寻去时,一道身影迅速出现在他面前。 “尤富!太好了,人呢?冰月呢?她为什么没在房里安胎?” 尤富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他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亲口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圣主,冰月已经死了。” 一行人站在断崖边,崖下是湍急的江河,崖上则是绝望到想痛哭哀号的雷厉海。 “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他还是不信,怎么可能才几天而已就出了这种事,那天晚上他们明明说好,她也亲口答应会让自己完好无缺的。 “不是,是尤贵把她丢下去的,当时我虽然已经赶到却仍差一步无法阻止。”尤富微皱起眉。 “他把她丢下去!”雷厉海咬着牙,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恨不得能亲手宰了尤贵。 “那晚我发现驻守在小姐寝宫外的守卫倒的倒、晕的晕,我赶紧冲进去却没见到半个人,天美她们也被点了穴不省人事,我循着可疑的脚印追到这里,刚好看到那一幕。” “我还是不相信尤贵会对冰月痛下杀手。”雷厉海再心痛还是带着希望。 “圣主应该见过尤贵在金鹿宫打伤小姐的情形吧!那时的他就已经打算要杀小姐,只是被圣主及时阻挠。” “尤贵呢?你放过他了?” “我们兄弟从小接受严格的训练,我们是军人,一举一动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我知道这么说像是在推卸责任,我也确实对自己的亲弟弟下不了手,事实上我还是打不过他,圣主若要降罪就赐我死罪吧!” “他是奉谁的命令?”他咬牙切齿地问。 “圣后。” “白银霜……那个女人是在自掘坟墓,天魁!毁了她,我不要她死,但要她生不如死。”雷厉海不需思考,马上就能下令为白冰月报仇。“我也不要再见到或听到任何关于白银霜的事,把她打入冷宫,白鄂国那边完全毋需顾虑。”这是白云天欠他的。 “是。”天魁接到命令后马上消失,去执行命令。 “尤富。”雷厉海转身面对崖下滚滚浊流,不再有刚才的悲愤情绪,剩下的浓浓遗憾正被他强势抑在心里某个角落。“告诉我,全是你编的。” “圣主希望尤富怎么骗圣主?若真是编的,尤富更不应该把所有的罪让亲弟弟扛。” “我不相信她就这么消失了,你明知道……明知道我的心意,却执意要帮着她吗?” “圣主忘了愿赌服输吗?我现在帮的是圣主。” “好,我不逼你。”雷厉海回身面对他,企图以锐利的目光看穿他。“往后你打算怎么走?” “圣主不需要我了吗?我还是情愿留在黑岳国听命于圣主。”尤富毫不考虑地回答。 他的回答出乎雷厉海的意料,意料中尤富应该急着引退才是,到时他便可笃定心中的揣测。 谁知竟是这样。 雷厉海越来越没有把握,心中的阴影深得让他几乎招架不住。 “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她答应了要让自己完好无缺……” 他记得那晚她缠绵的吻,那柔软甜蜜的唇瓣彷佛还印在他嘴上,怎么可能……她已经不在了! “不可以——” 断崖上终于传出让人闻之断肠的悲鸣。 子夜城 “终于等到你了,尤富。”足足等了半年之久。 “是啊!大哥,按照计划你应该只要拖三个月就够了,为什么会变成半年?” 尤富咧着满意的笑脸,接过白冰月奉上的茶水。 “总要做足了戏才好退场吧!你们都知道雷厉海有多厉害,我就好像是在他的刀口下苟延残喘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到时候大家只好一起跪在他面前求饶了。” “他都没有起疑吗?”尤贵瞪大眼问着。 “从没相信过。” “咦?那你怎么……” “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辛苦了,还好我什么没有就是耐力最够,硬是撑着。” “大哥,你变得真多,不仅话变多了还风趣许多。”尤贵觉得不可思议。 “那要看跟谁在一起。以前跟你们一起时根本没有我插嘴的余地,但跟在雷厉海身边,我若不说点话一定会被可怕的沉默闷到发疯;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人敢多话,就连天魁都被整了好几次,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但你却敢跟他说话?”尤贵还是很好奇。 “我是特例,雷厉海总以为一定能让我不小心露了口风,加上天魁偶尔找我诉苦,两个人一唱一和、软硬兼施,就这样被他们拖了半年多。” “辛苦你了,尤富。” 白冰月巧笑倩兮,肚子大得让她不能再做男装打扮,还好这老地盘上自上次的风波后已经换上许多生面孔,加上对城主威胁利诱一番,她就成了城主的落难远房亲戚。 半年多来她只在城后偏远的院落静养,半步都没踏出院落,尤贵这个有道长刀疤的人,成了唯一也是大家都不敢惹的护院。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还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真正让她决定回子夜城的原因却是为了现在挂在她房间墙上的那把刀,雷厉海的黑龙宝刀,当初她带着这把跟她外表完全不相衬的大刀来到子夜城后,就把它藏在城内隐密处。 那时的她还天真的以为找不到宝刀雷厉海就报不了仇,谁知…… 半年前她和尤贵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挖出宝刀,第二件事就是命令尤贵拿那把黑龙宝刀运功帮她砍断手上的手铐,还她真正的自由。 “你还好吧?应该快临盆了。”尤富眼睛往她肚子上一瞟。 “再十多天吧!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马上离开这里了,原计划本来是,我和尤贵在这里等你,三个人会合后马上离开,找个清静的山林退隐。” “退隐!”一提到这两个字,尤贵又出现那梦幻神往的表情。 距离上次说要退隐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感觉却像是老了好几岁。 “只好再委屈两位多留两个月了。” “为什么还要两个月?孩子只要再等十多天就生出来了呀!”尤贵露出懵懂无知的表情,那样子就好像真的以为孩子一落地就会跑了。 “我这个弟弟还是这么天真,你不知道产妇要做月子的吗?产后一个月完全不能下榻,不能劳累,更别提跋山涉水的赶路了,孩子也一样,不能见光的。” “大哥真厉害,竟然懂得这么多。”尤贵把尤富当成英雄看待。 尤富得意的扬起双眉,兴高采烈的把知道的全发表出来,“一些该准备的东西都备妥了吗?还有产婆也要先找好,孩子到来的时间是说不准的,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晚个五天,所以什么都要事先准备……” 白冰月看着尤氏兄弟欢欣谈笑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竟窜出一股空虚寂寞之感,明明就是热闹的场面,她却无法全心融入。 她知道这股寂寞是因雷厉海而起的,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所以尤富所叙述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听得好认真,怕遗漏了一丁点。 她想,她该是想他的吧…… 而她的落寞,当然没逃过尤富探索的眼。 “这么晚了还不睡?” “睡不着,尤贵喝了酒肯定很好睡,你呢?还喝不够吗?”白冰月呐呐地说。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谈,或者也可以说我想给你个别的时间让你问你想知道的事,你一定也发现了,即使仍是我们三个人没错,但那感觉全变了,很难再回到过去的那种逍遥自在。” 白冰月早知道逃不过尤富这一关,也就不闪避了。 “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我和尤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直在躲我,我在东,他就一定闪到西;我在花园里散步,他就跑到屋顶上晒太阳,若不是我现在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话,他一定每天出去猎人头抢别人的生意。” 尤富闻言只是笑了笑,好似这是意料中的事。 “你呢?你变在哪里?这些日子你除了跟尤贵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外,其他时间你都在做什么?想什么?” 白冰月想了下,很坦白的问:“他怎么处置白银霜?” “这事是由天魁执行的,不知道他让公主喝了什么,公主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然后被打入冷宫,天魁这事办得很俐落,让白鄂国无话可说,从此黑岳国的后位再度空悬着。” “那么娇贵的公主……”白冰月不是同情她,而是站在女人的立场替白银霜感到悲哀。 “听到她凄惨的下场,小姐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高兴。” “是啊,真奇怪,时间似乎真的可以冲淡很多仇恨。” “包括对雷厉海的感觉?”尤富试探地问。 “你一直在套我的话!” “你还是在逞强。” “尤富!你把他的口气学得有八成像了,好厉害!”白冰月佩服的鼓掌叫好。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尤富叹了口气,“你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你慢慢磨蹭,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你又知道什么?别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白冰月还是有脾气的。 “其实我知道的和懂的都只有一半,另一半不懂的全在你这边。我同意你以诈死的方式离开雷厉海,是因为我以为你真的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所以明知道对他很残忍我还是愿意帮你,但我现在却很担心帮错了人。” 白冰月赶紧澄清,“你没有帮错人,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离开是最好的。” “所以,你承认你也是爱他的?” “我不知道……”白冰月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原来如此。”唉…… 从头到尾这两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或者该说他们都对爱太陌生,才不得不用最笨拙的方式去探索,结果不是把对方吓得半死,就是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你们最后的问题应该是白银霜,既然她都完了,你为什么不回去?”尤富不解地问。 “我……”白冰月眼神闪烁,一副很难启齿的样子。“我这样子很丑。” “冰、月、小、姐!”尤富很痛苦的大叫。 他还是只能叹气,照一般人的说法,每叹一次气就会减少一年寿命的话,他早该没命了。 “你该担心的不是美不美的问题,而是他,那个狠绝无情的雷厉海会怎么惩罚你的欺骗。” “你当我肚子大了脑子就缩小了吗?我当然想过,就是想过才更不敢露面,然后就拖着拖着,跟你一样拖了半年多。”她不满地道。 “我们两个的情况不一样!”她的说法太侮辱人了。 “有什么不一样?反正是上了同一条船了,你可不要阵前倒戈。”谁知道半年的潜移默化,尤富会不会变心了。 “我真后悔上了贼船。” 睡到半夜被寒风冷醒是什么滋味? 白冰月睁开眼,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身在黑岳国的后宫内,阵阵的冷风从开启的窗子吹进房内,她眨了几下眼勉强醒了过来,才又确定自己还在子夜城。 “咦,窗子怎么开了?” 她记得睡前一定会把门窗关上的,可是现在一看到那扇开着的窗她又不确定了。 白冰月慵懒的起身,原本打算把窗子关好后再躲回被窝继续睡,谁知目光刚扫过窗外就被外面的情景吓得僵住,当场忘了呼吸。 外面那棵高大的红梅树身上,不知何时被插上一把刀,那刀…… 白冰月像是不敢面对现实似的,缓慢地回头寻找墙上挂着黑龙宝刀的位置—— 空的! 她喘着气冲出房外,使劲想拔出那把刀,但现在的她根本运不出半点内力,结果冒了一身冷汗后,黑龙宝刀还是插在树上。 “不行……这样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或许还有时间可以逃。 但真的要逃吗?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能逃到哪儿去? 逃得了一时,却永远逃不了他在梦中的追逐,她怎能再否认他已经深驻在她心中,逃不了也甩不掉了。 白冰月无意识的踅回房内,这一折腾下来也失了睡意,顺手点亮烛火,房内竟多出了个叫她险些吓破胆的人。 “你再不进来,我就要出去捉你了。”那人正懒懒的坐在床榻上,一手有意无意的抚弄着缎面被子。 “你怎么……进来的?”像鬼一样。 “你忘了关门,我就不请自来了。”雷厉海眄了她一眼,挖苦地道:“外面那么冷,你去玩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满身大汗的?” “你明知故问!” “过来。”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白冰月不敢动,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只巨大的手掌。 “为什么这么怕我?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你的胆子算小的。” “你何不直接说出来意,反正我的生死全操纵在你手上了,想怎样随你!” “真的随我,那就听我的话,过来!”他的手仍放在空中等着她,“让我把你看清楚一点。” 白冰月因他的话显得羞怯了点,双手不自觉的摸上自己圆滚的肚子。 “要我求你才肯过来吗?”这次他放柔了音调,声音中有丝无奈,他不知道自己真的有这么吓人。 不过,当白冰月终于一步步朝他走去,虽然还是没胆捉住他的手,但这就够了。 雷厉海主动抓起她的手,翻翻上下两面再看看手腕上的皮肤,这只看完再看另一只,像在检查什么一样。 结果让他很放心,然后他开始说: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看到这一幕,我想像你挺着圆圆大大的肚子时是何种模样,但是你却残忍的剥夺了我的权利,你的心一定是石头做的,可以毫不在意的把人逼疯。我一直不肯相信你真的死了,我一直认为像你这种祸害不可能死得这么早,还好我一直坚持这个想法,也还好你真的没死,要不然我不能确定自己在疯狂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 他抬起眼,深深的凝视她。“我要你等我,为什么不等?” 白冰月红着眼眶,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竟能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为她疯狂。 “我只答应你,在你不在的时候让自己完好无缺,没允你会等你回来!” “强词夺理。”他又玩起老把戏,故意用力握痛她的手。 “你刚才在找什么?我手上应该有东西吗?”白冰月好奇地问。 “我好奇你是怎么打开那副手铐的?还好你两只手都还在。” “你……就这样?”她本来想问他不杀她泄愤吗?她把他骗得那么惨。 但她其实早就知道他不会真的对她动手,问了又如何? 雷厉海没有理她,迳自盯着她的大肚子。“你的肚子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大,里面真的有孩子吗?” 果然,再怎么武功高强的人,对这种事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天真。 “我可以摸它吗?会不会……” 白冰月已经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他很轻很轻的碰了一下。 “会痛吗?” 见她摇头,他又放心的把手放在上面挪移。“还好都还在,你以为我找到你时应该怎样?把你活活打死?既然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我就不会再想来一次。” “谢谢你原谅我,我很高兴你找来了,尤富还是没有骗过你是不是?”白冰月微扬起唇角。 “他是骗过我了,找到你是运气,我只知道跟在尤富后头可以找到尤贵,我要杀他,结果却见到你,是他命不该绝。” “好险,如果你是杀了尤贵后才发现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她光想就全身发抖。 “吓坏你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今天吓了你的孩子好几次。”白冰月拿孩子压他。 他担心的瞪了她的肚子几眼,然后才想到自己的大惊小怪,很无奈的笑了出来。 两人都不急着去解释或坦白什么,既然不再逃避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下次一定要等我。” “好。”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