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颜色 卷一》 第1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正文开始】 承恩侯府人来闹的时候思弦正在院子里看书。这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放了晴,她难得无事可做,便拿了书在石桌上看。 「姑娘,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冰魄一面给她添茶水一面道:「这在外头骂了都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大街上的人可都围在这里看热闹呢!」 思弦翻了一页书,头没有抬一下,「她骂她的,与我何干。」 嘴在旁人身上,管也是管不住的。沈思弦压根就没摆在心上,「大门紧闭,等她骂够了自然就会走的。」 「可这样下去实在不是法子呀!这婚事是圣上赐下的,她们若是有本事只管去寻圣上,来同您置气算是什么本事?」冰魄越想越生气,「不如叫宋慧几个一人一棍子将她们打了出去吧!」 沈思弦摇摇头,颇为无奈,「你家姑娘可是正经带兵打仗的,这仗势欺人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得。」 承恩侯府的人一闹就是大半天,到了晌午的时候才回去了。思弦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按照她的性子,只怕是今生今世也是不愿意同承恩侯府打交道的。 三个月前她跟随舅父从晋南打了胜仗回来,圣上龙心大悦大肆封赏,舅父吃多了酒竟然说出叫皇上给她找一个夫婿这样的浑话。 那皇后娘娘是她娘亲生前的闺中密友,知晓后将她叫到了宫中,细细问了她的喜好。 她十二岁就上了战场,蹉跎到如今已经十九岁了,算得上是个老姑娘了。原先嫁人这件事她下辈子也是没想过的,结果皇上和皇后倒还真的给她赐了一桩婚事。 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皇上给她赐的婚正是那澄郡王府的三公子,贺枫。 贺枫是嫡出的,号称是京中第一美男子,从小就有第一神童的美誉。十七岁那年中了状元,二十岁不到就成了太子少傅,人人都说他前途无量。 按理说这么亲事该是她高攀了,她就该背地里偷着乐了。可坏就坏在,这贺枫曾与承恩侯府的六小姐徐莹谈婚论嫁过。 这徐莹也不是旁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想当年沈思弦她爹薄情寡义,她娘倒是个烈性子,一纸和离书丢下,带着她回了娘家,将她的姓氏也改了过来。 她同徐家委实不该有任何关系。 可是徐莹的母亲,如今承恩侯府二爷的妻子却是个不依不饶的。认定了她是从中作梗毁了自己女儿的婚事,一时气不过,喊了人过来骂街。 想到这沈思弦就揪心,她那舅父当真是给她惹了麻烦!她将书一丢,站起来就往外走。 冰魄见了急忙追问,「姑娘你上哪儿去?」 「这府中实在憋闷,我出去溜一圈,你们不用管我!」她换了男装,拿了马鞭径直去了马房。 一路策马到郊外,绕着青山跑了一个来回方才觉得心中那口浊气舒畅了。 她十二岁后随着娘亲回了西北,那里比不得京城精贵,有的只是黄沙满天。每日里跟着表哥表姐几个骑着马满城的跑,才觉得无拘无束。 后来娘亲仙逝,她也了无牵挂,因练的一身好功夫便跟着舅父上了战场。一来二去的倒是挣了几份军功,皇上特特给了她一支娘子军,算是嘉奖。 可是京城的人却不大看得上她,觉得女儿家抛头露面的委实不够矜持。可这一回被赐了婚,嫁进了澄王府可不是要了她的命! 思弦扯着缰绳愁眉苦脸的一路瞎晃,忽然听闻前头林子里传来的打斗声。她立马警觉,抽了一马鞭,快速赶过去。 起先静谧的林子如今一片混乱。几个黑衣人将一辆马车团团围起来,马车上下方站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气度非凡,另一个大约是身边的小厮。 两人身上的衣衫料子看上去都挺值钱的,不过浑身的血污倒是有些慎人。 沈思弦停在林子口,瞅这情形不大像是打劫的啊!倒像是要害命的! 「公子,回头我拖住他们,您一旦找到机会就冲出去!」桢铭低声道。 贺枫自然做不出这般事情,「我怎会让你一个人送死!」 他们主仆二人会些许功夫,但也仅仅是对那些小毛贼,对付这等武功高强的杀手,他们是绝无胜算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把剑直直的冲过来,擦着黑衣人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贺枫抬眼望去,一个白衣男子赫然出现在他跟前。 沈思弦面色寡淡,「这么多人欺负他们两个,未免太不厚道了些吧!」 「多管闲事!」黑衣人骂了一句,执剑刺过来。 思弦轻蔑一笑,这点雕虫小技她还不放在心上。她侧头叮嘱,「照顾好你家公子。」 贺枫捂着伤口就看着她冲出去,原先还是满心的替她担忧。不曾想她功夫这般好,舞起剑来跟跳舞似得,流畅的很。 这几个黑衣人功夫确实很高,但是她也不差,虽说不至于一剑结果了他们,但至少打个平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2章 她动作幸运如流水,潇潇洒洒的穿梭在黑衣人之间。半盏茶的功夫,那些人知道讨不了好处,只得恨恨的走了。 沈思弦收回剑抱臂站在树下,贺枫瘦削细弱的身影同树影几乎连成一条线,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救了他的命。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贺枫抱拳道谢。 「不必,前头再走一会便到了京城,想来他们也不敢再造次。」沈思弦淡淡道。 他们主仆二人也不知是被谁下狠心追杀,终归都与她无关。此番也不过是凑巧,正好救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贺枫点点头,「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在下好亲自登门拜访。」 「大恩不言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实在不必这般客气。」她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白马快速穿过林子跑到她身边。 她翻身上马,「就此别过。」 她尚且不知此番她救得这个人正是皇上赐婚于她的那位未婚夫,贺家的三公子贺枫。 她也倒未将此事搁在心上,瞧着日头差不多了,便打马回去了。她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先去舅舅那儿一趟,这婚事委实不该接下,也不知此时去退婚还来不来得及。 她一进镇北将军府就觉得气氛不大对,一把拽过表哥沈磊,「可是出了什么事?」 「可不就是出了事!你那薄情寡义的亲爹今儿来了一回,将爹气的不行,最后若不是娘拦着,只怕都要拔剑了。」沈磊与她蹲在树下细细道来原委。 她便是个再傻的也是能猜出来承恩侯府那位到底说了什么。这么多年她跟着舅舅,吃喝都是舅舅管着她,事事也都拘着她不叫她胡来,便是不喊一声爹,这个情谊也是存着的。 而承恩侯府那位不过是占了一个名头。 沈磊很是揪心,「我瞅着这门婚事你是推不掉了。」 两个人蹲在那树底下愁眉苦脸的,他舅舅沈祺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身后,咳嗽一声沈思弦赶紧站起来,「舅舅。」 「跟我进来一趟。」沈祺目光沉沉,看不出什么来。 可即便这样还是把沈思弦吓的不轻,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舅舅了。 沈祺已经背过身子先走了,留下沈思弦和沈磊面面相觑。后者摆摆手很不义气的往后退,「虽说有难同当,但你且放心,若是谋财害命的紧要关头我定是要帮你的。」 沈磊溜得比兔子还快,滋溜一下就没影了。她只好认命,拖着步子去书房。 一进书房,沈祺已经坐着等她了。她老老实实的去斟茶,「舅舅,为了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沈祺倒是被这话逗乐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是知道的。」 沈思弦没说话,沈祺看着她与妹妹越发相似的眉眼心中一痛,「这门婚事你心中并不愿意是不是?」 沈思弦搁下茶壶,「既然您这么问了,我也就不遮不掩了。舅舅,我不想嫁人,我情愿一辈子大漠黄沙。」 「浑说什么!你娘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我应当好好照看你。现如今叫你走了歪路,姑娘不像姑娘,成天打打杀杀,她若知道了心里会怨我的。」 她浮躁的心思顿时就安静下来了。她娘走的早,还没来得及教她什么就撒手人寰了。 「舅舅,我挺好的。人家贺枫是个好的,我配不上他,况且我时常打仗杀敌,贺家如何能忍?」沈思弦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她不想耽误了人家。 沈祺摇摇头,「都说女子不如男儿。可你在我眼里却抵得上十个男子,可是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个好的归宿。就算不是贺枫,我也不能叫你一直这般下去,你既然不喜欢贺枫不如嫁给磊儿。」 嫁给沈磊!她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沈磊溜得飞快的背影,急忙摇头,「您可饶了我吧!」 「若真是这样你舅母做梦也怕要笑醒。」沈祺脸上还有点遗憾,「罢了,你自己回去想清楚吧!终身大事,总不能瞎子点蜡烛胡来!」 她得了特赦赶紧出来,在门口遇上了沈磊,他问她:「爹可是逼着你答应了?」 她没答反问:「沈磊,若是叫你娶了我,你可愿意?」 沈磊的表情实在精彩,像吞了一个生鸡蛋一样。他往后退了几步,「你可饶了我吧!」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叹了口气,「也是,叫我嫁给你还不如叫我削了发去做姑子!我府中还有事,回头舅母问起来你说我改日再来吃饭!」 她翻身上马,下意识的去看自己掌心。多年习武骑马射箭,她的手真是一点都不好看,又粗糙还都是茧子。 再看看自己一身男装,行为举止都是十分粗鄙,哪里有半分女儿家的精贵。 沈磊都看不上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沈思弦回到府里,晚饭也没吃几口就去竹林里练剑。一身汗的回来,洗了澡就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第3章 贺枫受了点轻伤,为了怕家中人担心愣是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晚上他一个人回了院子,他大哥贺凖后脚跟进来,「我瞅着你那右臂好像不对劲啊!」 贺枫没说话,却当着他的面慢慢撩开袖子。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住了,同里衣粘在一起,贺凖眉头一皱,贺枫却是不声不响的把里衣一扯,那伤口再度崩裂。 「你这是做什么!」贺凖变了颜色。 贺枫摆摆手,「不碍事,小伤而已。」他让贺凖把边上的一盆水端过来,草草洗了伤口,然后让贺凖给他上药。 一个月前圣上派他秘密下江南去查科考徇私一事,他为了不张扬对外只说去外祖家,身边也不过只带了一个随从。 到了江南后一路斗智斗勇总算是找到了证据。那些人却是贼心不死对他一路追杀。这次到了京城他们竟然还不放过,若不是有人救了他,只怕这次回来可真的就是一具棺椁了。 贺凖是他亲大哥,两个人自小就是无话不谈的。贺枫也没什么隐瞒,贺凖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更深,「按理说你捡回了一条命,这是一件好事。可是最近有一桩不太好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贺枫换了带血的里衣,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贺凖,「说。」 「皇上给你赐婚了,是镇北将军的外甥女,那位人称女中豪杰的沈小将军。」贺凖一面说一面观察贺枫的脸色,发现他还是波澜不惊的,着急了,「就是沈思弦!」 贺枫哑了半天,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沈思弦的名号他倒是听过的,单枪匹马砍杀敌军数十,晋南一战成名,就连敌军听了她的名字都能抖三抖。 皇上居然会让她嫁给自己?贺枫有些难以置信,贺凖叹了口气,「祖母和娘亲倒是愁死了。你是知道的,娘一直希望你能娶一个温柔小意的姑娘,现在倒好,圣上下了旨要你娶这么一尊大神。」 按照贺凖来看便是尚公主都不要娶什么沈思弦!一个成天打打杀杀的姑娘,这娶了回来万一夫妻两个吵架,那沈小将军动起手来谁是她的对手。 贺枫也就那么一瞬间的讶异,很快面色恢复平静,「既然皇上已经下旨,那我自然是要遵旨的。」 贺凖盯着他,「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贺枫没说话。他对男女之事本就没有多上心,一直以来是他娘热火着急的,对他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 「那沈思弦可不是好惹的主,你这身板我还担心日后怎么办呢!」贺凖拍拍亲弟弟的肩膀,满心的焦急。 第二日她是被冰魄拽着起来的,「姑娘,再不起来早朝又要迟了!」 沈思弦还闭着眼睛呢!这宅子什么都好,就是离皇宫忒远了,她还是喜欢在漠北打仗,哪用得着天天上朝! 冰魄伺候她洗漱,又给她把繁复的朝服穿上,最后踹了几个点心给她。沈思弦云里雾里的上了马车,就着一壶热茶几口解决了点心。 她到重华门的时候贺枫贺凖两兄弟也到了,贺枫老远的就瞧见她挥挥手叫车夫先走。她在原地站了会,然后才提起步子往前走。 她是本朝唯一一个可以上朝的女子,她的朝服自然同他们男子的有所不同。正四品的朝服是红黑相间的,上头绣着云纹,后头的裙摆有些长一直拖曳到地上,她每走一步都要拉一拉。 不似女儿家的矜持,她走起路来也是大步大步的跨。 贺枫看的出神,贺凖顺着望过去,「今日倒是可见见一见芳容,这沈将军的娘当年是晋南第一美人,想来她也生的不会太差。」 贺枫懒得理他,自己朝前走。贺凖摇摇头,痛心疾首,「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哥!」 她站在武官这一列,今日舅父倒是没有来,同列的陈大人问她,「沈将军今日告病,想来昨日是气得不轻,可是要紧?」 她一愣,随后才想明白过来。徐健下了舅舅的面子,舅舅心里不痛快,他一不痛快肯定有人就要遭殃。昨日她去的时候舅舅分明生龙活虎的,今早便告病不来早朝,她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劳烦陈大人挂念了,舅父身子一向好,想来也是无恙的。」她眉头微蹙,「说起来也是我不孝顺,叫他操心。」 陈大人袖子一挥,「沈小将军义薄云天,是我国之栋梁。依我看分明就是那有心之人见不得沈家好,这才想出些昏招来。」 说罢眼神还瞟向文官那一列,沈思弦自然知道陈大人指的是谁,她陪着笑又说了几句。 早朝最是无趣,她一路听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散朝之前御前太监照旧出来喊了一嗓子,「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她打着哈欠站出来,「臣有事要奏!」 龙椅上的帝王微微一笑,「沈爱卿有何事呀?」 「臣要告那内阁侍读学士徐大人目无法纪,以下犯上!」她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一点含糊都没有,「昨日里徐大人的家眷上门前来,本是妇人口舌,我不欲多理睬。谁知那几个长舌夫人在我府邸门口足足骂道晌午,此事长安街上人人皆知。而后徐大人又亲自去了将军府,将我舅父气的旧病发作。臣是由舅舅带大的,恩情如同父女,如今父亲被人这般糟践,臣为人子女难以下咽。」 第4章 「陛下圣明,臣冤枉啊!」徐健已经跪出来了,「昨日里臣去将军府上只不过说些私己话,何曾将大将军气的旧病发作?」 「昨日在我府邸门口骂街的可确确实实是你承恩侯府的人,你若是觉得我冤枉里,便可奏明皇上即刻将人抓来对峙一番。」对于这个亲生父亲沈思弦是半分好脸色都没有的。 她娘亲若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又怎么终日郁郁寡欢,最后心力交瘁而亡? 若是能将眼前这负心汉一刀结果了才是解气,遭雷劈她倒是不怕,只是他到底是她生身父亲,她不愿她娘在天上过的也不安宁。 当今圣上年岁不大,而立之年还未曾到。当初老皇帝驾崩,如今的这位皇帝只是个皇子,前太子又是个不成器的。所以打江山这件事皇上当年也是一起参与过的,,同沈思弦还是有几分兄弟情义的。 「徐爱卿,当真有这样的事情?」 徐健跪着,颤颤巍巍,「还请皇上明鉴,臣不敢。」 「那徐大人的意思就是本官胡诌咯?」沈思弦冷冷笑,「本官还以为徐大人终归是个男人,理应敢作敢当,不曾想连我一个弱女子都不如。」 在场的其他大臣一听这话脸都绿了。弱女子?妈的,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能砍死十几个人,你跟老子们说你是弱女子? 就连贺枫都撑不住笑了,贺凖偷偷跟他低语,「你这媳妇有点意思啊!」 贺枫止住笑容,冷冷的瞧了一眼,贺凖立即闭嘴了。 徐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这些年渐渐式微,再也不复当初的富贵。想想徐健这个爹的官职还不如女儿大,也就知道皇上不怎么看中徐家了。 一个是一起打过江山的沈思弦,一个是竟干蠢事的徐家人,皇上不用想就做了选择。 「贺枫同沈爱卿的婚事是朕亲自赐的,你们有什么不满直接来同朕理论。徐爱卿,你府中那位夫人若是不懂事,朕可以让皇后派个嬷嬷过去,规矩一日日的学,总有学好的那一天。」 徐健的老脸通红。他夫人再如何会保养,如今也实打实不是什么小姑娘了,若真叫皇后娘娘派个嬷嬷过去,那可真是打脸打得家都认不得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下朝之后沈思弦也不多啰嗦,自顾自的往前走。她还要回去补个觉,回头她也得跟舅舅一样装个病不来上早朝。 妈的,天天起的比鸡还早! 「沈思弦!你给我站住!」徐健梗着脖子在后头追,「你个不孝女,你就是想气死你亲爹!」 沈思弦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徐健年轻的时候还是人模人样的。可是人到中年,吃了又不动,如今是越发的虚了,这才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气。她也是好笑:「不知徐大人还有什么事?本官府中还有事,恐怕不能就留。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回去,没工夫在这儿听你瞎比比。 「沈思弦,我是你亲爹吧!你就这样对我,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你当初做出那等子薄情寡义的事情,我看你也没怕遭报应啊!」她才不怕他呢!这么多年他也没管她一次,现如今还要来摆出父亲的谱来教训她? 「我好歹是你亲爹,你见了我终归要行个礼,这不难为你吧?」徐健对这姑娘是又爱又恨。 哪家千金小姐不是待在闺阁里头绣绣花作作诗,她倒好直接上战场去杀敌! 这么些年每回她领兵打战,他这心里头就七上八下,没一个晚上能睡好觉。生怕是哪天就传来了她马革裹尸的坏消息,心里头更是将沈祺骂了千百遍。 他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被教成了一个汉子! 沈思弦十分不耐烦,她这个爹就这点不好,总以为天大的事情过了一夜就烟消云散了。 她亲娘死的时候她跪在床前,可是发过誓的。这辈子绝不会再和承恩侯府有半分瓜葛,他可倒好,上赶着非要来。 「徐大人,我敬你是长辈不与你计较。可本官的官衔可是比徐大人要高上一品,要按照您这样的道理,莫不是您见了我也是要见礼的。」 下官给上级见礼,那是应该的。 可是老子给闺女行礼,那便是打死徐健也是做不出的。 「你………你……你这个不孝女!」徐健气的手都在抖。 沈思弦懒得再理他,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可不想再丢人现眼了。 接她的马车已经到了。说起这茬她也是无语,本来她自个上朝下朝骑马很是方便,可是舅母却说她拖着那么繁复的朝服天天打马穿梭在街道上委实不太好看。 所以舅母便让人每日上下朝来接送她,屁大点事情她也不想和舅母争辩,终归没有了母亲,有个长辈这么关心你也是不容易。 她正要上车,结果这裙子忒长了。她踩上马车,裙摆还落在地下,一个没踩稳眼看就要栽下来。 第5章 沈思弦摇摇晃晃,心想着要是摔下来了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她就说骑马好,坐个什么劳什子的马车! 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的腰却被人搂住,硬生生止住了她要往后跌的境况。 是哪个英雄好汉这般仗义?她侧过头,看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男子面若冠玉,五官都十分之出色。她读的书不算很多,尽是一些兵书,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末了发现人家的手还搁在自己腰上呢!虽说她大大咧咧惯了,可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于是红着脸退出来,「多谢这位大人。」 她上早朝也就是打瞌睡,听都不大仔细听的。根本不太会去注意旁人,所以至今也不知道原来在朝为官的竟还有这样一个妙人。 她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未婚夫,也是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也不知道在此人跟前又是如何? 「沈大人虽说武功高强,但还是当心点好。女儿家身子弱,磕着碰着不好受。」贺枫慢慢的松开了手。 竟然是她。昨日里她虽是男装打扮,但其实她男装女装都是一眼就好认出来的。 到也不是说沈思弦长得不好。相反,她的长相虽不是京城贵女的精致甜美,但五官大气,自有一种雍容。 那种眼神清扫便能带出英姿飒爽的气质来,当真也是京城女子也学不来的。 沈思弦点点头,扭过身子同他直视,这一下将他完完全全打量清楚了,「是你!」 竟是昨日那个在林子中被追上的男子。沈思弦想着这缘分也委实奇妙了些,原来他们竟然同朝为官。 贺准笑眯眯的走过来,「这般看,你们二人倒也相配。」 倘若沈思弦是寻常女子他倒是不敢这般玩笑了,可人家到底不是寻常女儿家,是以贺准口头上变有些口无遮拦。 沈思弦有些莫名其妙,贺枫在心里将自己亲哥哥记恨了八百遍,随后正色道:「在下贺枫。」 她拉长了音调应了一声。贺枫谁也?三岁成诗,五岁的时候便能做的一首好文章,十七岁的时候就高中了状元,二十岁还不到就成了太子少傅。 贺枫,也是她未来的夫婿。 绕是她往日里脸皮厚的如同铁皮铜墙,这会子也是挂不住了。她打着马虎眼笑,「在下还有事,这就先告辞了。」 她慌不择路的上了车,躲进去后连车帘子也不敢掀,那模样颇有些狼狈。 贺枫的目光久久跟随,本来娶谁对他而言意义都不大。骤然听闻皇上赐婚给他和这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惊讶定然是有的,但倒不是像他娘那般担忧。 可是这沈思弦要比他想象中有趣多了。贺枫倒是颇为忧心——万一沈思弦看不上他这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怎么破? 舞刀弄枪的人最是不喜欢书生了,也不晓得沈思弦心里头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贺准拍拍亲弟弟的肩膀,「我瞅着你们似乎早就暗度陈仓了。」 贺枫白他一眼,将他的手拿开。贺凖笑嘻嘻的跟上去,「沈小将军虽然是个武将,可是这模样却是半点不差的。」 贺枫骤然停下,贺凖不解的看着他,后者冷冷道:「既然你这般羡慕我,等回到府里我就去见娘。你是我大哥,自然是你在我之前成婚,我定然叫娘也为你寻一个好姑娘。」说罢,他便丢下目瞪口呆的贺凖一个人走了。 贺凖哀哀的叫,急忙追上去,「别呀!贺枫,我好歹是你亲哥哥,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沈思弦没回自己府邸,而是去了将军府。既然说是病了,那总要装个样子去瞧一瞧。 她进了大门后拐进后院里,老远地就瞧见了康欣忻在亭子里焚香弹琴,沈磊那厮蹲在一边听的如痴如醉。 康欣忻是她舅母娘家的侄女,因自小就跟在舅母身边长大。同他们几个喊打喊杀的性格不一样,康欣忻的做派才是一个闺阁大小姐。 长得好,爱看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所以沈磊喜欢她,是在情理之中。 男人嘛,总归都喜欢比自己弱小的,看着赏心悦目的。不然还能喜欢一个打架比自己厉害,比自己还男人的姑娘? 她这心里头多少不好受,肩膀上猛的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沈樱,「触景生情了?」 沈樱是沈磊的亲妹妹,不过她们两个自小一起吃一起睡,关系反而最好。 沈樱往亭子里那里瞅了一眼,「什么玩意!沈磊懂个屁,听的头头是道。你去问他弹琴和弹棉花有啥不同,他定然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思弦哭笑不得,「我难得伤感一回,你也不给我这个机会。」沈思弦无辜的很,这沈磊不喜欢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很绝望好不好? 这一身朝服委实不大方便,好在她有时候也会回来住,因此这房里还是有她的几件换洗衣裳。 第6章 换过衣服后她去拜见舅母,康欣忻正好也在,「姨母,这红枣茶最是养颜,女子喝了十分之好。」 沈樱面露不屑,眼光正好扫到沈思弦,急忙迎过来,「你换个衣服忒慢了。」 这也怨不得她。朝服繁复,不管是穿也好还是拖也罢,对她而言都是有难度的。穿的时候还有冰魄几个在,这剩下她一个人就很难办了。 「我这不是来了嘛!」沈思弦上前,「舅母。」 「你倒还记得来!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这个舅母呢!」康氏不太高兴。 沈思弦却是知道的,康氏打小就疼她,怕是为了她好几日不过来才生气的。她急忙凑过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舅母您最是疼我,万不能跟我计较!」 康氏被她哄得直笑,拉着她的手道:「你就会哄我!今日过来可留下吃饭?」 她点头如捣蒜,这要再不留下估计舅母要吞了她。 康欣忻也打趣她,「思弦姐姐一向得姨母宠爱,姨母自然是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沈樱跳出来,「我娘可是把思弦当姑娘看的,对她比对我还好。」 康欣忻一听脸上虽是不太好看,不过也不多说什么。 等到夜里用膳的时候沈祺问她,「秋猎的事情你可是准备好了?」 当皇帝就就喜欢折腾,一年不是避暑就是秋猎。再有几日皇上便要北上,去科尔伦草原打猎,而她这次要全程负责皇帝的安危。 沈思弦吃了一口鱼,「已经准备好了,除了三千红颜军以外皇上还给了我调动禁卫军的令牌,我早已吩咐下去,过路之处必定会严加把守,绝不会出任何事情。」 开玩笑那可是皇帝,真要是在路上出了事情,她把脑袋赔了都不够。 沈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原本就该如此,你性子直,打仗的时候没人压的住,现在皇上逼着你安下心来做事,我心里也是赞同的。」 可拉到吧!她就是不想在京城做官,就想回去打仗。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舅舅舅母的面说,她怕被骂。 「舅舅,这次秋猎您去吗?」 沈祺的身子也不如从前好了,皇上也算体恤他们,这次秋猎也并未要求沈祺随驾,而是让他在京中维持安危。 「太子年幼,不过才是稚龄自然是不能监国的。此番除了我,左右丞相都会留下来,还有内阁的几个大学士,想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总归出不了什么大事。」 沈思弦点点头,「依我说这秋猎也是没什么意思,舅舅倒是运气好逃过一劫,我可是硬生生要捱上一个月呢!」 沈磊很是嫌弃的看着她,「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皇上还给你了禁军令牌呢!这回连我都要听你指挥了。」 沈祺虽是不去,但是沈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他是要跟着去的。 沈樱在一边乐呵,「该!你就是欠管教,思弦回头你好好使唤他!省得他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 眼看着饭桌上开始热闹起来了,康氏头疼的道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都给我住嘴,好好吃饭!」 吃过饭以后她便要回去了,舅母还想让她再歇一晚,她推脱府里还有事情,舅母也只好随她去了。 沈樱送她到门口,「你是不想看两个白痴撇情操吧!」 那两个白痴自然就是沈磊和康欣忻。沈思弦无奈得很,「我就有那么小气?」 她自认气度还是不错的,虽说心中对沈磊是有些感情,但也不至于疯狂到见不得他和别的姑娘好。 「我们几个自小一块长大,生出点情谊来最是正常不过。倘若你是男的,保不准我也会心悦与于你。只是感情这种事不可太较真,你瞧我娘亲便就是太较真了,否则也不会就丢下我一人了,是不是?」 「我若为男子,只怕这时候孩子你都给我生了好几个了。」沈樱叹了口气。 沈思弦拧她的嘴,「姑娘家的知不知羞?回头舅母知道了定是要说你的。」 沈樱心里头不痛快,「也罢,是我那个蠢货哥哥没福气,早晚有他后悔的。你且回去吧!路上当心些!」 她打马慢慢回了自己府里,结果才到门口就瞧见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姑娘裹在一身黑的斗篷里头。 沈思弦骑在马上,暗暗觉得好笑。这几日可真是热闹,承恩侯府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来,莫不是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这姑娘倒不是别人,正是那徐健的另一个姑娘徐莹。 徐莹听见了马蹄声,抬眼一看果然是沈思弦。她急忙冲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沈思弦也不下马,眼神都不往她那儿去一下。等到了大门外她翻身下马,早有人过来接住缰绳,她要往府里去,一只手却被人拽住。 「沈思弦,求求你把他让给我行不行?」门口悬着大灯笼,在惨白的灯下徐莹一脸的泪。 第7章 沈思弦笑了,她轻轻挣脱开来,「徐姑娘这话可真是好笑!想是徐大人白日里没有告诉你,这婚事是皇上亲赐的,不管是我还是贺家都做不得主。」 「你可以的!你只管跟皇上说,说你不要嫁给贺枫,你打了那么多胜仗,皇上一定会答应你的!」徐莹一直哭,「我知道你心里头有恨,可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做什么要牵扯到我!」 「我同贺枫两情相悦,我们就要换庚帖了,你这般插进来做什么?就算我求求你,你去退婚,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让爹爹把你娘的牌位迎回去好不好?」 她每说一句沈思弦的脸就黑上一分,最后她冷笑道:「徐姑娘,这祸从口出,你还是注意点好!我娘亲与你承恩侯府是什么关系,你们家的祠堂我娘为何要去?」 徐莹此番前来也是瞒着家里的,她同贺枫自小相识,一片真心待他。本来两家都有这个意思了,可是皇上突然赐婚,打的她措手不及。徐莹也是什么法子都没有了,这才求过来。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旁的我都能答应你,可是贺枫不行!」徐莹抓着她的袖子,哭的伤心绝望,「我是真的喜欢他,你不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沈思弦任由她抓着,思绪却是回到了那一年。她爹娘的感情一向很好,她爹从来没有妾室,外头的人都说他们夫妻两个伉俪情深。 可是她娘却发现了她爹在外头养了外室。那一日风和日丽,那个女人跪在她娘面前,也如同今日的徐莹一样哭的伤心欲绝,「求夫人成全!我同二爷是真心相爱的!」 一句真心相爱便能抹掉她娘和她爹那么多年的情深意重,可的的确确是真爱啊! 往事历历在目,沈思弦也忘不了自己亲娘是如何死的。她现如今可算是恨透了他们徐家,她不去找他们,他们倒好几次三番来寻她麻烦! 「你说对了!徐莹,我就是看不得你们好!」她轻轻一挥手,徐莹跌倒在地上。沈思弦看她的目光里包含厌恶,「若不是你们母女我娘不会早逝!当然你那个爹我更是恨之入骨!这婚是皇上赐的,若是旁人我兴许还真的不会嫁,可既然是你的心上人,那我是一定要嫁给贺枫的!」 徐莹忘了哭泣,沈思弦又低下头,似笑非笑,「你现在知道痛了?可是当年你那贱人母亲可曾想过我娘也会伤心难过?一报还一报,我不能杀了那一对狗男女为我娘陪葬,但是我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沈思弦甩开她,大步迈进宅子里,「关门!日后徐家的人若是敢来,都给我一棒子打出去!打死了算我的!」 大门缓缓合上,徐莹心里头那一点希望也彻底熄灭,「沈思弦你不得好死!你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德行,贺枫如何会喜欢你!就算你嫁给了他,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她恍若未闻,大门终于全部关上,阻绝了徐莹歇斯底里的谩骂。冰魄拿着披风赶来,见状叹了口气,「倒是是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姑娘。就算是锦衣玉食多年,骨子里还是小家子气的很!」 徐莹的娘当年不过是七品官员家里的庶女,而她母亲却出身世家。 可有的时候男人就是犯贱,好的不要,偏偏要去挑中那不入流的东西! 冰魄把披风给她披上,「姑娘莫生气,同这种人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徐家欺人太甚,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算了的。」沈思弦拢了拢披风,夜色寒凉,真的是要入秋了。 冰魄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打着灯笼,一主一仆缓缓走回后院。到了屋子门口时沈思弦开口,「明日一早你就去重华门送帖子,就说我告病上不了早朝。」 冰魄一愣,旋即就明白了,也是笑意连连,「姑娘倒是会借刀杀人。」 沈思弦嘴角泛起冷笑,「她们母女不都觉得如今她们是人上人吗?那我便叫她瞧瞧究竟什么是人上人!」 寂凉的夜里,贺枫房里的灯却是一直亮着。他站在书案前,手持画笔,面前摊着一幅丹青。上头墨迹未干,女子的身影悄然跃于纸上。 贺枫文采斐然,画功也是了得。他往日里师从郑汶大师,郑汶上知天文地理,下达琴棋书画。他名下弟子更是无数。然而关门弟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个,贺枫排行第七,善丹青。 不过才寥寥两次见面,可是沈思弦的音容却是深深刻画在脑海里。他提笔,几乎是行云流水,竟然就将她画下来了。 画上她一身黑红朝服,身姿袅袅,尤其是那双眼睛,犀利中带着散漫。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纵然一身英雄气概,可骨子里还是有女儿家的浑然媚态。 而这样的女子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妻。 门轻轻地被推开,婢女端着茶盏小心的走进来,「公子,夜深露重了,该歇息了。」 第8章 他应了一声,画已做完,是该停笔了。熄了灯后他回到寝房,身后的婢女跟进来为他更衣,只是其中手不太规矩。 「放肆!」贺枫低声训斥,「下去!」 婢女惶恐的跪倒在地,「公子恕罪!奴婢奉夫人之命前来伺候公子!」 他深感无力。他们这样的权贵公子,成年之后家中长辈便会做主赐下个丫头来教导人事,不过就是暖床罢了!他往日里却不曾有这个习惯,倒是他母亲心疼儿子,总觉得他做学问太累要给他一个丫头用作红袖添香。 他说了几次都不大有用,没想到母亲还是没有死心。贺枫叹了口气,揉揉眉心,「你下去吧!此事我会同母亲说的,与你无关,你只管安心。」 婢女咬咬嘴唇,不太想走。府里的几个少爷早早就经了人事,唯有三少爷不曾。可是就是不曾才会可贵,贺枫洁身自好,没有半点不良嗜好,这样的男子正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 「让奴婢伺候公子沐浴吧!」婢女咬着唇瓣再度开口。 贺枫眼风一转,眼里全是犀利,「退下!」 那声呵斥实在严厉,婢女脸上在也撑不住了,默默含着泪退下去了。 沈思弦这一觉睡得很好,她早早下令下去闭门,自己则是睡到很晚起来。起来后冰魄就来禀告她,「承恩侯府这次可是遭了罪,皇上亲自下旨说徐家家规不严,连个女人都管不住。皇后娘娘随后派了宫中的教习嬷嬷过去,要亲自教徐家那两位规矩呢!」 沈思弦伸了一个懒腰,「早叫他们不要来惹我了!一个个的都当做耳边风,非逼得我祭出杀招。」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笑话呢!承恩侯的二夫人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冰魄笑道。 沈思弦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听。她用过膳之后就去竹林里练剑,练得汗流浃背,回来后换了衣服就躺在树下看书。 贺枫今日上朝没有见着沈思弦,从头到尾这脸色都不大好。贺凖见了,悄悄凑过去,「我听闻沈小将军病了。」 贺枫目光汇聚在地上的某一个点。病了?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显。昨日里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个晚上便能病了? 「听说那徐六姑娘昨夜去了她府中堵人。」贺凖十分之八卦,「好像是把沈小将军给气病了。要我说这徐大人可真是不会做事,后面夫人生的闺女宝贝,这前头生的闺女便是根草吗?」 贺枫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大步往前走,上了马车回到府中。一下马车边有人递给他一封帖子,「公子,这是承恩侯府送来的。」 封贴上的字迹清秀,一看就是女儿家的。贺凖凑过来瞧了一眼,「这徐六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啊!都这份上了还念念不忘。」 贺枫连帖子也没打开来看,直接甩到贺凖怀中,「怎么来的怎么还回去。」 贺凖看着他往里面走,自己抱着这烫手山芋,委实莫名,「为什么是我去啊!这明明是你惹下的桃花债,你自己干嘛不去?」 他正要跨门槛的动作一停,半侧过头,声音清冷,「我已有了未婚妻,若再同旁的女子私下传递书信委实不该。」 言下之意就是他大哥贺凖现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去做这事是没有顾忌的。 贺凖气的真想把帖子砸回去,他娘老子都是好好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沈思弦在家里憋了三天,其中沈樱还来瞧过她见她是装病的才放心。她本就不是稳重的性子,从前在晋南的时候,一天到晚在外疯。 这京城不比晋南,管的实在紧。她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足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去的。 她要穿男装,可是舅母早早吩咐下来了。眼看着她都要嫁人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没规没矩了,不光将她的男装都收起来了还特意命人送了许多女装过来。 「姑娘,就穿这身浅黄色的可好?」冰魄倒是对这些衣服很有兴趣,自家姑娘分明生得好,可偏偏不爱红装爱武装,白白浪费了那般的好颜色。 任由冰魄折腾了快半个时辰她才终于出了门,穿这一身不好骑马,她只能步行。一路在街上走走逛逛,倒是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姑娘没什么想买的吗?」雪魄跟着她出来,带着钱袋子。 沈思弦摇头,京城的东西好看归好看,可是都不是特别稀奇的。她还是喜欢在大漠的时候,那里的镇子小,可是走南闯北的人总能进过那里,路边买的东西也是什么都有,随便捡一样都是京城不常见到的。 她走累了,正好瞧见一家酒楼,想着上去吃顿饭。楼下的大堂里都是人,雪魄做主要了一间雅间。她们随着店小二进去,路过一家雅间的时候她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哭泣,「你当真对我这般绝情?」 沈思弦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雪魄却是听出来了,「这不是……徐六姑娘吗?」 第9章 「我待你一片痴情,你我之间也是自小就有过婚约,你如今真的是要娶了那沈思弦?」 还真是徐莹!沈思弦和雪魄对视了一眼,雪魄急忙给了打赏钱让小二下去,她们两个做贼似的站在门口。 雅间中徐莹哭的梨花带雨,她千方打听才打听到贺枫今日出门。这几日皇后娘娘派来的那位教习嬷嬷将她和娘亲折腾的死去活来,她今日好不容易想办法出来了,就是为了见他一眼。 可是贺枫态度冷的吓人,此时此刻见她哭了,脸上也还是平静,「徐姑娘,你我之间何时有过婚约?不过是年幼的时候两家大人之间的玩笑话,我并未当做真,想来徐姑娘是搁在心中了。只是贺枫已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你我之间私底下见面委实不合理。」 「你同我老实说,你不愿意见我,是不是因为沈思弦?」徐莹慢慢止住泪水,问他:「她自是配不上你的,不过是仗着皇上赐婚才能嫁给你。」 站在门口的沈思弦心里委实犯难,这般看来徐莹也没有撒谎,她同贺枫果真是两情相悦的。这自己要真是嫁给了他,岂不是棒打鸳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那日夜里也当真是被徐莹气昏了头,这才口不择言的瞎说,这要不她还是去宫里找皇上收回成命算了。 她站着发呆,没看见端着菜的店小二。雪魄急忙大叫,「姑娘当心!」 那一盆菜才出锅,滚烫不说,若是全部倒在沈思弦身上只怕要烫伤了。沈思弦眼睛一眨,刚要动那雅间的门却突然开了,只见贺枫面色铁青,然后一把把她拽进去。 险险的避过这一劫,沈思弦环顾了一样雅间内。徐莹还坐在原地,充满怨恨的眼神瞧着她,再看贺枫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沈思弦心中后悔,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偷听,这贺枫被压着要娶她不得不和心爱之人分别,这两人正互诉衷肠呢她却出现,委实是破坏了他们! 「对不住对不住!」沈思弦作揖,「这我真不是故意在这儿的……我出来逛逛一时口渴进来想喝杯茶,不晓得你们也在这里。」 贺枫面色不虞,先前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只怕这时候这小女人就要被烫着了。结果她倒好一进来眼睛在他和徐莹身上扫一圈,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姐姐可真是好兴致,京城那么多酒楼不去,偏偏就在这里。」徐莹冷冷道:「莫不是姐姐故意跟过来的吧!」 她原先也没打算再跟徐莹计较,毕竟这皇上皇后已经责罚了他们。只是徐莹与她委实不对眼,次次见面总是要闹得不愉快。 「徐六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不中听。这京城莫不是你的不成?有你在的地方我便不能去了?」沈思弦大摇大摆的走去桌子边,直接坐在徐莹对面,「徐六姑娘倒是你,这么做委实不太妥当吧!」 徐莹气的面色发白,仰头朝贺枫求救,「你就看着她这般折辱我?」 贺枫也走过来,在沈思弦边上坐下,他给她添了杯茶水。沈思弦本就渴了,接过来一口气全喝了,徐莹越看越鄙夷,贺枫却是唇角微翘,然后又给她添了一杯。 她今日没穿男装,浅黄色的流仙裙衬得她的肤色雪白,身姿袅袅。退去豪气,倒是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贺枫见过徐健的,年轻的时候应当是个一表人才,可是沈思弦的样貌却与她父亲并不相像。想来贺凖没有说错,沈思弦的娘亲应当是个大美人。 「徐姑娘,皇上赐婚,如今我已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你我孤男寡女委实不该再来往,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若是往后再有这般事情,我会亲自告诉承恩侯。」贺枫看也没看徐莹。 徐莹只觉得一颗心彻底碎了,她心里恨透了沈思弦,当下站起来带着丫鬟冲出去。一时之间雅间就安静下来了,沈思弦深觉自己热闹也看够了,应该走了,「那我也走了贺大人,你好生享用。」 「不必,我同你一道走。」贺枫在桌上放下银子,站起来与她一起离开酒楼。 大周朝民风还算开明,一男一女一起走在街上并不稀奇。他们两个并排走,沈思弦是一句话也不说,满心满意的觉得尴尬。 她是一个武将,贺枫是个文官,这日后真的在一起了那日子想想就可怕。打架贺枫定然是打不过她的,吵架她定然是吵不过他的。 「在想什么?」 沈思弦没防备,「在想日后要是打架或是吵架该如何是好。」她迅速反应过来,轻轻拍了自己的嘴巴。 贺枫轻轻的笑,之前因为徐莹闹出来的那点不愉快全都消散了,「听说你前几日病了?可还好?」 她故意咳嗽几声,装的跟真的一样,「不过是风寒,已经好多了。倒是贺大人,今日也没去早朝吗?」 贺枫停下脚步,沈思弦也不得不停下,他拿扇柄轻敲她的额头,「今日休沐。」 第10章 他继续往前走,沈思弦摸摸自己的额头,几步追上去,「贺大人好兴趣啊!不上朝便同姑娘相约着一起喝茶。」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她这么一说弄得她好像很在意他同徐莹在一处似得。 贺枫心情颇好,「是她来寻我的。」今日不用上朝,他便出府来书斋瞧瞧。没想到会被徐莹等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着实不太好看。这才去了酒楼,他同徐莹自小相识,长大后却不怎么私下来往。 徐莹心悦于他,一心想着要嫁给他。可是他却不,他对徐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这次也是想同她说个清楚,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我瞧那徐六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啊!」沈思弦边说话边看他的脸色。倘若真是这样,她无论如何也要去退婚的,不能无缘无故叫人家有情人分开。 贺枫骤然停下,边上有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其中一个撞上了沈思弦。她往街上扑过去,贺枫急忙拽过她,「当心!」 他声音如清晨的钟声,低沉却格外好听,沈思弦被他揽进怀中。这样近距离的瞧着他,贺枫的五官尤为出色,当真不负京城第一美男子美誉。 孩子逐渐远去,沈思弦回过神,从他怀里出来。贺枫看着空空的怀抱,心里有丝丝失望,他咳嗽了一声,「思弦,你放心。」 「啊?」她看着他,「我放心什么?」 他背对着她,说话很轻,却格外有力,「我们成婚后,我不会做对不住你的事。」 她干巴巴的笑,委实不知道怎么接口好。加上这次,他们之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是见了三回,这贺枫这么熟络真的好吗? 走了一段路后她有意扯开话题,「此番秋猎贺大人可是也要一同前去?」 贺枫点点同。太子年幼,宫中其他皇子也都一样不大,根本没人能留下监国,皇上便将几个皇子都带了出去,他原先是可以不用去的,只是太傅年事已高经不住舟车劳顿,所以他身为太子少傅少不得也要跟去。 「你这次统帅禁卫军?」贺枫早早就听说了这件事。 沈思弦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贺枫又道:「如此甚好,你我之间在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只怕到时候贺大人要时常伴在太子身侧,我有公务在身,少不得没有时间。」她心中并不期盼与他单独相处。 「思弦这是在怪我冷落你?」贺枫抿唇微微一笑,「这样也好,你我之间也的确需要好好相处。我虽性子淡了些,但是你这般活泼,大约也是良配。」 沈思弦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往日里沈磊一直说她脸皮最是厚,没想到今日却是碰着了对手。 不是说贺枫是高岭之花吗?眼前这个一直在跟她套近乎的男子又是谁? 他们边走便说话,不知不觉就把沈思弦送到了家门口。到底还是未过门,他也不好太过造次,远远就停下,「你到了。」 望着自家大门前的匾额,沈思弦顿感松了一大口气,「多谢贺大人相送,我这便进去了。贺大人回去也一路当心。」 她要走,贺枫不慌不忙的叫住她,「思弦,虽说你我之间见面不多,但实在不用这般客气。」 她不太明白,贺枫微微一笑,当真是温暖整个岁月,「既然我都唤你思弦了,你再喊我贺大人未免太过生分了?」 沈思弦脸上笑容挂不住了。她同他委实就是不熟,若不是皇上突然赐婚,只怕今生今世两人都不会有什么交集。贺枫自来熟,可她却是开不了这个口。 「也罢,来日方才,我知道你现如今是害羞了。」贺枫叹了口气,凉凉道。 害羞个鬼!她十几岁就上战场杀敌,砍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见过的血比他吃过的饭都多,她还会害羞!简直是奇耻大辱!沈思弦咳嗽了一声,「贺枫,你一路当心。」 她转身落荒而逃,贺枫瞧着她的背影,唇边的笑意越发深刻了。原先他被徐莹搅和的心情不佳,没想到中途沈思弦会出来,倒也算是意外了。 徐莹一回去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把东西全都砸了。丫鬟在外头听着瓷器被砸碎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响,个个都不敢说话。还是徐莹母亲听闻了赶过来,命人开了门进去,「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房中一片混乱,能砸的都被砸了。徐莹举着一个花瓶正要砸,白氏急忙跨过去,「回头若是叫那嬷嬷晓得了,又要罚你练规矩了!」 「不过是个下人,我好歹是正经的主子,便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又如何!就敢给我脸子瞧吗?」徐莹发火,「皇后娘娘就是不公平,她就是偏袒那个沈思弦!」 白氏急忙捂住她的嘴,「浑说什么!这话如何能说,你爹要是听见了,仔细了你的皮!」 徐莹手中的花瓶被夺了去,她捂着脸开始哭泣,「娘,我不甘心!明明要嫁给他的人是我才是!她沈思弦凭什么!」 第11章 「娘知道!沈思弦什么都不如你,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仗着皇上几分宠爱叫你受了委屈。」白氏也恨得牙痒痒,当年她既然能挤兑走了沈思弦的娘亲,没想到今日却叫那个贱人的女儿钻了空子。 「莹儿,你且放心,娘不会就这么罢休的。」白氏拍拍女儿,眼神阴鸷,「她想嫁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澄郡王府家大业大,贺枫又是一表人才,更深受皇上信赖,是她早早就看中的女婿人选。 白氏为徐莹擦去眼泪,「便是皇上赐婚又如何!贺夫人向来欢喜你,贺家满门清贵,怎会要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女人!就算她能嫁过去也够她喝上一壶的。」 徐莹摇头,「我不要!我从小就喜欢贺枫,我不甘心他就这么娶了别人!娘,你想想办法,我不要沈思弦嫁给贺枫!」 白氏一直哄着她,心中却是有了计较,她的女儿样样都比那个贱人的女儿好,自然是不能输的! 这俩母女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算计沈思弦,当事人却是也糟心的很。沈思弦斜靠在美人榻上,瞧着贺枫这德行,这婚事怕是没那么容易退了。 可是贺枫同徐莹有过一腿,日后同她成婚了又要如何自处?她虽然也没想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自己个的丈夫心中有着旁的朱砂痣,她这也是膈应啊! 「姑娘在想什么?」雪魄捧着一叠衣服进来,「可是在想未来的姑爷?」 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随后发现不对,急忙坐起来,「什么姑爷,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没打算嫁给贺枫好不好! 冰魄端着燕窝进来,沈思弦看了一眼就十分嫌弃,「拿走拿走!那是娘么才吃的东西!」她舅母近日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空了,想着法的来磨搓她。 说什么要嫁人了不能穿男装的,什么婚前要好好做规矩,还要好好补补身子。这燕窝每天定是要她吃上一盅,还命冰魄看着她。 沈思弦头痛,「不如你替我吃了吧!」 「奴婢可不敢,夫人那样子,姑娘都怕三分,奴婢才把做这事呢!」冰魄把盘子放下,「姑娘,虽说这话不中听,可是您都要嫁人了也的确要好好收心。」 说起这话她就心伤,她最向往的生活分明是那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怎么进了一趟京城就完全变了。 「我只要想到往后里我就要待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每日里操心丈夫的吃食穿行,我头就疼。你们也晓得,我野惯了,根本就不适合嫁人。」她叹了口气,手一挥,「罢了罢了!越说越糟心!」 雪魄将衣服放好后又道:「此番秋猎东西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不知道姑娘要带哪一个去?」 冰魄武功好,雪魄比较细心,只是秋猎一路过去实在辛苦,沈思弦还是决定带上冰魄。雪魄也没什么不乐意,「姑娘且放心去吧!奴婢会好好守着家里。」 她装模作样的在府中养了几天就回去上早朝了。徐健倒是几次想同她说话,都被她挡回去了,「徐大人府中的事情本官是没兴趣理会。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更何况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便是来寻本官也是于事无补的。倒不如徐大人回去好生管管府中人,以免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徐健被她当着这么多人下了面子,脸臊的不行,当下便灰溜溜的走了。贺凖压在后头看笑话,「你这媳妇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贺枫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直留在她身上没移动过。承恩侯府那件荒唐事大家都知道,当年她也不过稚龄,后来唯一仰仗的亲娘也走了。便是有舅父一家只怕是心里还是难过,这么些年她自然是要坚强些,一旦软弱谁又会心疼她? 饶是他这神色掩盖的再如何好,贺凖还是看出来了,「这还没过门呢你就心疼上了!得了,先前还以为是委屈了你,这般看来你倒是甘之如饴。不过娘那边一直是不满意,只怕你们成婚后少不得要有事端。」 眼看着沈思弦走远了他才收回目光,「是我娶媳妇。」 贺凖耸耸肩,「自古婆媳不好相处。娘那个人最是重规矩,可这沈小将军看着也不像重规矩的人,你们以后有的好折腾的。」 沈思弦回到府里睡了一觉后雪魄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姑娘,不好了!」 沈思弦揉揉眼睛,「漠北有人来犯了?」 「这倒不是。」雪魄摇摇头,「只是京城里流传了一首儿歌,是说您的。」 她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沈思弦打了一个哈欠,「一首儿歌罢了,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姑娘,那儿歌都是编排您的!说的一点都不好!也不知谁那样的缺德,编出这样的词来,现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唱。」 「哦?」沈思弦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你倒是学给我听听,我倒是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编排我了。」 第12章 漠北来了个母老虎,十九尚未嫁,无父又无母,生来且丑颜。贺家公子贵如云,只叹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怜公子不幸。 今日午时开始京城北边的孩子们先唱出来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现在是到处都在传唱。歌词直白,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谁。 沈思弦摸着下巴。这词确实不太好啊!将她说的一无是处,那贺枫却被说成天人,可想来这话也没说错。 「我委实是个老姑娘,书读的也不多,女红管家什么都不会,这贺枫娶了我也是委屈。」沈思弦道:「你说贺家会不会因此就打了退堂鼓不愿意娶我呀!」 虽说皇上赐婚不好抗旨,但是澄郡王一向得宠,到时候她再上奏说不愿嫁,少不得这婚事就要作废。沈思弦小算盘打的好:「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雪魄急的直跺脚,「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到底是谁这样的恶毒!满口胡诌,也不怕闪了舌头。」 还能有谁?她才来京城没多久,要说谁与她有深仇大恨,那满打满算也就只有那一位了。沈思弦一声冷笑,「承恩侯府就是学不乖,这才挨了打,还想再挨一次。」 「姑娘,要不要再参他们徐府一本?」 「不必,这么点小事若是告到皇上那里去显得你姑娘我没有度量。况且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回头说我自己小肚鸡肠。」 雪魄道:「这就差指名道姓了!这承恩侯怎么做事这般品行,好歹您也是徐家的姑娘,做爹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 心疼?他徐健但凡当年心疼过她就不会叫她小小年纪就父母和离,连个完整的家都没有! 男人都是一丘之貉!都是没什么良心的!沈思弦道:「承恩侯府不用去管,索性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至于这儿歌嘛让他们去唱,最好贺家能退婚,那是再好不过。」 雪魄看自己姑娘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也是明白自己着急也没用。她家姑娘对任何事都不上心,这多好的一门婚事啊!换做旁人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也就她家姑娘完全不当做一回事。 沈思弦这里照常吃喝,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可是澄郡王府那里却是闹翻了天。王妃忧心忡忡,「那儿歌里唱的可是真的?那沈将军当真有这么不堪?」 她问的是自己娘家的侄女,大理寺常卿家的女儿石清烟。石清烟仰慕自己表哥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听闻贺枫被赐婚更是私底下绞坏了不知道多少条是帕子。今日听闻这首儿歌在城中大肆传唱,当下就来了王府。 「清烟虽是没有亲眼见过那沈将军,可是想来事出有因。倘若事实真相不是这样,这些人也不会这般唱了。」石清烟咬着唇瓣,犹犹豫豫,「姑姑,三表哥那样一个清贵的人,若是配了这样的女子,只怕这一生都要叫人看不起了。」 王府石氏脸上满是担忧,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唯有贺枫是她的心头宝。她本想着要为贺枫寻一个最好的女子,看看这个那个都不满意,可是如今倒好,竟然被指婚给了一个粗鄙女子。 石氏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等石清烟走后她左思右想都不放心,索性去了贺枫的院子。他正在书房里作画,听到婢女通传后急忙迎了出去,「娘有事自管叫人来唤儿子就是,何必自己亲自前来。」 「不碍事,就想过来瞧瞧你。」石氏怜爱的看着儿子,这个儿子也是她所有孩子中最有主见的。可往日里话实在少,根本不怎么同她交流,她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枫儿,你同娘说你心中是不是不愿意的。」石氏拉着他一道坐下,「那沈思弦纵然战功累累,可一个女儿家成天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皇上也真是的,怎么会给你赐这样的婚事。」 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况且贺枫又是真的优秀,应该配上更好的女子。 那沈思弦除了会打仗什么都不会,嫁进来指不定还受不住深宅大院里的规矩,指不定要给贺枫脸子看。石氏想着就揪心,「不然叫你爹去同皇上说一说,就说我们澄郡王府高攀不起。」 贺枫平静道:「这是皇上赐婚,如何能够轻易退婚。惹怒了圣人,只会觉得我们贺家不识抬举。」 石氏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今日那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一首儿歌,说的正是那沈思弦,娘心中不上不下的,总觉得委屈了你。」 贺枫一皱眉,不过面上不显,「娘多虑了。这门婚事儿子并未觉得委屈,沈思弦虽然不爱女红,但是儿子书已经读的够多了,实在不想再娶一个什么才女的回来。」 他一张嘴真要说起来还是很能说的,石氏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走了。他却是一直铁青着脸,把桢铭喊过来,「你去街上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 桢铭点头下去,在街上自然听到了那首儿歌。他赶紧返回来,跪在贺枫面前一五一十道出来,贺枫捏紧了拳头,「简直是混账!」 第13章 他让桢铭下去,没过多久后贺凖过来了,「瞧你这样,只怕是听到了那首儿歌。也不知道谁这样的恶毒,想出这样的损招。」 「还能有谁,京城里头最看不惯她的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家。」贺枫冷冷笑,承恩侯府果真是跟跳蚤一样上不得台面,只会上窜下跳,无端端给人厌恶。 贺凖也猜到了,「这般没有气度,便是没有沈思弦也是不能叫那徐六姑娘上门的。」他喝了一口茶,「你猜沈思弦会不会冲到人家府邸去兜起来给人家两个巴掌。」 她要是能这样他倒是要谢天谢地了。虽然两人相处不多,但是沈思弦为人简单,心思还是很好猜的。贺枫道:「她定然是当做没听见,最好巴不得我这边听了这谣言然后赶紧退婚。」 贺凖哈哈大笑,「那沈思弦委实是个人才。你好歹是京城中人人都想要的良人,她却避之不及。不过我倒是听说了,这些习武的最是不喜欢你这种柔弱的书生了。」 贺枫冷冷的瞪他,贺凖摸摸鼻子,「百无一用是书生嘛!你瞪我也没用,沈思弦的意中人定然是那种骑着高头大马,骁勇善战的将军!」 「你要是闲的慌不如去帮我做件事。」他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承恩侯府最近是舒坦日子过多了,既然他们不想好好过,那就该吃吃苦头。」 贺凖眉头直跳。贺家最坏的人就属贺枫了,暗着坏,一肚子的坏水。看着一本正经,可谁要是惹了贺枫,那可真要做好不死也脱层皮的打算了。 徐莹这头正和白氏在屋里谈天说笑呢!徐健一脚把门踹开,铁青着脸进来,「是不是你们两个做的?」 徐莹胆子小,缩在白氏身后。白氏倒是神色如常,「二爷这是做什么,气势汹汹的进来将孩子也吓坏了。」 徐健冷哼一声,「如今城中都在传唱一首儿歌,你们可知道?」 白氏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陪着笑道:「二爷真是说笑了。咱们母女这几日都在嬷嬷教导下好好学习规矩,如何能出去,又怎么会知道人家唱的什么儿歌。」 徐莹在边上点头,「不错!爹爹,近日莹儿日日都要抄女则,哪有功夫上街啊!」 徐健耳根子软,母女俩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他面色稍缓,「最好不是你们!思弦那孩子到底是我徐家的骨血,她能有个好归宿我心中也高兴,若是叫我知道你们在后头捣鬼,我定然饶不了你们。」 然而这好日还没过一天呢!第二日城中的一群乞丐就被捉进去大理寺了,理由是妄议朝廷命官。 那些乞丐无亲无故的,又受不住刑法,三言两语就招了。然后大理寺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承恩侯府上,白氏不过是个妇道人家,纵然一肚子坏水,可到底手脚做的还不够干净,叫人留下了把柄。 徐健得到大理寺拉抓消息的时候气的恨不得吐血,若不是小厮拦着,当下就要一个耳刮子甩到白氏脸上去。 沈思弦听闻后乐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她盘着双腿,膝上搁着一本话本子,她嗑着瓜子,「你看看连天都不饶过他们!」 沈樱白了她一眼,「你还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啊!这要不是背后有人授意,谁吃饱了没事去查这玩意。」 「呦呵!想不到京城也有拔刀相助的勇士啊!」沈思弦来了兴趣,「说来听听,是哪路好汉,我下回见到了好亲自道谢。」 见她双目炯炯有神,沈樱心中得意,「那你可听清楚了。这人呐不是旁人,就是你那还未成婚的未婚夫,贺家的三公子,贺枫!」 「咳咳咳……谁?」沈思弦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贺枫?怎么会是他?」 「怎么不能是他了!自个未过门的妻子给人这么埋汰,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往日里我总觉得这书生不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嘛!可是你瞧瞧,关键时刻人家书生就是比会武功的沈磊强上一百倍。」 沈磊听了这儿歌后也是气愤不已,拔了剑就要去与人拼命。沈樱摇摇头,「果然是没文化真可怕!人家贺枫就不一样,脑子里有火,顺藤摸瓜,硬是人证物证俱在。我可是听说了大理寺过去的时候那贱人吓得不轻呐!」 沈思弦百思不得其解,贺枫为什么要帮她呀? 「还能为什么?我猜他大约是心悦于你吧!」沈樱朝她挤眉弄眼,「你想想啊!这京城美人纵然良多,可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多了也就没甚意思。可你不一样,你一身武装英姿飒爽。贺枫一下子就被你吸引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把话本子砸过去,「我倒是觉得你不去那茶楼说书倒是挺可惜的。」她往塌上一倒,「这可倒好!我还一心指望贺家退婚呢!」 「你脑子坏掉了?」沈樱爬上来,「你要知道想嫁贺枫的人那可是能从这儿排皇城外头去!」 沈思弦瞟了她一样,不置可否,「我不要嫁人,我就想大漠黄沙,我就喜欢打仗!」 第14章 沈樱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有什么出息!你要不嫁就想看着徐莹嫁过去?」 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终归人家两情相悦。我又何必要做那根棒打鸳鸯的棍子?」 再说了毁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她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本就一身孽障,当然是能少一件就少一件的好。 她不喜欢贺枫,也不想做什么贺家的夫人,回头困在那深宅大院里不如叫她死了算。 沈樱见她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真真是气死了,「我不同你说了!贺枫就这么一个,你就可劲作吧!」 沈思弦不为所动,躺回去闭上眼睛睡觉。一觉睡醒后沈樱人已经回去了,冰魄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 沈思弦端坐着,冰魄道:「是承恩侯府的。」 她咧嘴冷冷一笑,「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但凡承恩侯府能稍微硬气几分,她也能高看几眼。 「承恩侯府这几年也是不如从前了。只怕此番下帖子请姑娘过府一叙肯定是希望姑娘能在皇上面前替他求个恩典。」 这人浑也是要看的。比如她沈思弦,她能打战,还能打胜仗,所以她浑点皇上多半也不会和她计较。 可是徐家这几年式微,家族里没出一个能干的人。你吃着皇粮屁贡献都没有,有事了还能指望上头的人偏袒你?做梦都没这么美得! 「那姑娘这帖子我拿出去烧了?」冰魄问。 烧了?沈思弦一把夺过来,「烧了多可惜。既然人家这么诚恳,咱们少不得也不能下了面子。」 承恩侯府一家除了徐健那一房格外不是东西,其余的人到还算行。当年那白氏求到她娘跟前的时候,她爷爷一脚蹬了过去,踹到徐健的心窝子上,「老子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东西来!」 当年若不是她娘铁了心要和离,这白氏多半也是不能成功上位的。 是以她对她爷爷承恩侯倒也不算厌恶,毕竟她极小的时候老爷子还是疼她到骨子里去的。这些年每年她过生辰的时候老爷子早早就会派人把礼送过来,她虽然看不上却也没有退回去。 带着雪魄和几个侍卫气势汹汹的去了侯府,倒是不像去做客的更像去寻仇的。 她到底是个女子一直同男人厮混也不好。是以皇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赐给她的红颜军都是女子,这带在身边的侍卫也都个个个武艺高强的女汉子。 她老爹徐健早早就被踢出来了,耷拉着脑袋,不为别的,纯粹觉得作为老子还要出来迎自己闺女委实有些丢人。 沈思弦骑在马上,老远就见到了此情此景。她可没有什么折煞了要遭天谴这样的想法,徐健亏欠她良多,就这么点难堪又算得了什么? 她翻身下马,故意装作才见到徐健的模样,「这不是徐大人吗?怎滴在外头?」 徐健气得不行,有心想教训她。可是他这闺女一张嘴实在厉害,他是讨不到好的。只能将怒气一压再压,「你祖父等了你多时,你也是不懂规矩,怎可姗姗来迟。」 「承恩侯都还未曾怪罪,徐大人倒是先越俎代庖了?」沈思弦今日穿了杏色的马面裙,本来想像往常一样一撩衣摆然后大步跨入门槛的。手都放下去了,还是冰魄在身后咳嗽了一声,她才作罢。 这承恩侯府虽是多年未曾回来,但里头的格局她到底还是清楚的。也不用徐健带路,她走得飞快,直接往承恩侯的青松园走去。 她一介武官走路本来就快,可怜了徐健,在后头紧赶慢赶,走的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等追到了青松园的时候险些上气不接下气,沈思弦摇摇头,「徐大人还是欠些火候啊!」 「你这个不孝女!」徐健没忍住,破口大骂,「我是你爹,你便如此捉弄我,你也不怕遭雷劈!」 这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徐大人,要是真有报应,只怕你早就比我先遭雷劈了。」她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往正厅走去。 承恩侯年逾古稀,可是身子骨看着还挺硬朗。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袍子坐在上首,沈思弦忍了又忍,实在没敢说她觉得这颜色委实不好看,就像那夏日里雨后乱蹦跶的癞蛤蟆似得! 「思弦见过侯爷。」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她不愿意喊一声祖父。不为别的,她就是不想和徐家扯上关系。 老爷子多年未曾见到孙女里,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当初沈氏是他费了不少力气才为儿子求娶到的,没想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做出养外室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这才生生断了同沈家的交情。 徐老爷子是有心要重修旧好,可是沈家的人骨头都格外的硬,软硬不吃。想来也是,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嫁到自己家来,受了这样的委屈不说,最后还积郁成疾年纪轻轻就去了。将心比心,若是他自己的女儿,只怕他早拿拐棍将人打死了。 第15章 「想来也有七八年未曾见到你了,你都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若是你祖母还在,见了你定然开心。」老爷子急忙叫她起来,随后瞪了一眼徐健,「杵着做什么?还不去上茶!」 徐健一脸菜色,天底下哪里有老子给闺女上茶的道理。沈思弦急忙摆手,「侯爷客气了!思弦是小辈,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回头只怕徐大人就要说我不怕遭报应了。」 「你个混账东西!」徐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点面子里子都没有给儿子留,「你也知道遭报应两个字怎么写?」 徐健低下头,老爷子又骂,「还在这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把人带过来!」 徐健忙不迭的退下去了,大厅里就只剩下她和老爷子。徐老爷子道:「思弦,你终究是我徐家的女儿。」 得,这就来套近乎了!沈思弦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侯爷这话的意思是想为那两个人求情了。」 亲孙女到底还是隔了一辈的。况且白氏虽然浑,可到底也还是徐家的媳妇,传出去了只会说徐家的不好。徐老爷子要脸,此番请她过来肯定是希望她能不计较这件事。 可惜了,她沈思弦也不是个大度的。 「老爷子,您应当知道,这因果报应早晚都是要还的。我本不想同你们为敌,大家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不是最好。可是白氏非要作妖,我这次轻易就放过她了,那下一回呢?」 「绝不会有下一回!」徐老爷子急忙道。 她却是笑了,「侯爷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可是那个女人确实不信的,思弦带兵打仗多了,不喜欢算计来算计去。谁若是惹了我,我不高兴了便想着法叫她吃瘪,不如痛痛快快的叉出去弄死,才是利落是不是?」 说话的功夫,徐健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白氏和徐莹。两个人都是脸色灰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徐莹一抬头见了沈思弦银牙都恨不得咬碎,偏偏祖父还在跟前不得造次。徐健这会倒是腆着脸道:「思弦,莹儿年纪还小,不够懂事。你是她姐姐,就饶了她这一回吧!我叫莹儿跟你赔罪就是。」 徐莹却是咬着牙一句不肯说,边上的白氏是个人精,此时陪着笑道:「是妾身的不是,惹了大小姐不高兴。妾身罪该万死,只是大小姐但凡看着老爷的份上,也当饶了莹儿这一次,你们终究是同一个爹生的。」 白氏这话倒是说的漂亮,拿着孝义来压她,若是她不同意便是上不敬重长辈,下不爱护幼妹。可惜了,她沈思弦就是不在乎这些虚礼,「我倒是想问问,这徐大人有什么面子,我非要看不可?」 白氏脸色一变,徐健瞪她一眼,徐老爷子一拍桌子,「白氏,你自己惹了祸,如今还想息事宁人吗?还不快给思弦跪下!」 白氏自然是不肯的,「侯爷,妾身再不济也是二爷的正室,这大姑娘理应叫我一声母亲。既是母亲,如何能够女儿下跪,传出去妾身的颜面往哪里搁?」 若不是场合不对,沈思弦都要仰天大笑了。她摇摇头,「白氏,你的脸子可真是大!本官官拜四品,比你丈夫还要高上一阶,你身上也无诰命,你居然想我跪你?」 白氏的脸又白了几分,边上的徐莹已经看不下去了,「沈思弦你莫要咄咄逼人!正经算起来我娘是你的继母,你跪她唤她一身母亲又能如何?」 「放肆!」沈思弦拍桌而起,「你如今倒跟我说起礼义廉耻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我做徐家嫡女的时候你娘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便是你连个妾生子都算不上!满打满算你不过是个庶女,她算得了什么,竟然有脸子叫我跪她!你们徐家真是欺人太甚!」 「雪魄,你给她们说说。随意非议朝廷命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沈思弦本就生的有气势,又是杀过人的人,这会子全将他们震住了。 雪魄站出来,同样冷着一张脸,「非议朝廷命馆,按律法杖责一百棍。」 白氏和徐莹彻底蔫了,两个弱女子,若真是一百棍子下去只怕一口气都剩不下了。沈思弦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她重新坐下来,「白氏,现如今你还要本官跪你吗?」 「徐大人,即便本官跪了,你确定你这夫人受得起?」她眼睛瞟过去,徐健立马低下了头。 瞅着徐老爷子又要开口,沈思弦抢在他前头了,「本来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只是思弦的度量委实不算大,舅舅从小就教我,旁人不知惹了你第一回你且能放过她,可若是有了第二回那是往死里打的!」 「白氏,你莫不是以为你如今成了徐健的妻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吗?」她这一句说的格外凝重,「你当我是死的!」 「老子在战场上见过的血比你喝过的水都要多,你在我面前耍心眼,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她冷冷一笑,掏出一把匕首丢到白氏面前,「你信不信,即便我今日当着侯爷和徐健的面弄死了你,他们都不能把我怎么样?」 第16章 白氏哪里敢不相信,现在倒是谱也不端着了,「大小姐饶命!是妾身不识抬举,还请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人!」 徐莹也跟着跪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个没什么见识的女子这时候一点都不敢造次了。沈思弦心情颇为不错,「一开始就这样不是很好!非要我收拾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犯贱!」 她来徐府的目的也达到了,也就不准备待下去了。她起身,雪魄急忙将拿匕首收回来,「本官也就不多留了。这次的事情下不为例,白氏你若再犯,本官直接将你扒皮抽筋丢去喂狼!」 白氏吓得瑟瑟发抖,沈思弦十分得意,带着雪魄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承恩侯府。她一走徐莹才开始哭,「爹爹,她欺人太甚!」 徐健也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徐老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挥着手叫人滚,「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再有下次我是豁不出这张老脸了,你也全当没有我这个爹,自己寻根绳子将这女人勒死吧!」 出了承恩侯府大门雪魄兴奋不已,「姑娘,刚才您真是太厉害了!您瞧见没有,那白氏吓得脸都白了。」 「这算什么!她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要是不狠一点以绝后患,指不定后头还要怎么作妖。」她翻身上马。 「为何姑娘要饶了她们?」 沈思弦道:「我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再咬回去吧!姑娘我真要弄死她有的是法子,这次不过是卖承恩侯一个面子吧!走,去舅舅家吃饭!」她一抽马鞭,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就冲出去。 她去了将军府,将此事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沈樱。沈樱听了拍手直道好,「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你应当叫上我的!」 边上的康欣忻却是一脸不赞同,「思弦,这事你委实做的不好。且不说徐大人是你的亲生父亲,那白氏再不济在名义上也占了你一个继母的名头,你这般做实在是目无尊长。」 沈思弦脸上的笑容慢慢退了,沈樱翻了一个白眼,「你倒是会做好人!不是你自己身上的事情,你自然轻飘飘的无所谓。」 康欣忻蹙眉,「思弦同我们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起旁人要深厚。你这般纵容她哪里是为她好!分明是在推她进火坑!」 「照康姑娘这么说我岂不就是没有脑子,能够随意叫人摆布的。」沈思弦靠着美人靠,似笑非笑的瞧着康欣忻。 康欣忻这人其实最招人厌的地方就是喜欢说教,总觉得自己比起旁人要高上一等。沈思弦往日里不大愿意搭理她,不曾想她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沈樱也不是好惹的主,「我推她下火坑,那我岂不是也是个坏人?」 康欣忻自然不是她们两个的对手了,一时之间被怼的脸色通红,眼圈慢慢的也红了。沈思弦看着没趣,沈樱也冷哼,康欣忻终于守不住扭头就跑出去了。 「我跟你打赌,她肯定回去找沈磊告状。」沈樱信誓旦旦,「一个月的月钱。」 沈思弦捻了一块杏脯吃,「就你聪明!」 没过多久后沈磊果然怒气满满的冲进来,「沈樱,你又欺负欣儿了!」 沈樱同她做了一个鬼脸,「欣儿?我听着就想吐!」她起身也从盘子里抓了一把蜜饯吃,「别在我跟前碍眼啊!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官。沈磊怎么算也算得上是一个英勇无畏的男子,遇上康欣忻这样温柔小意的姑娘自然是骨头都酥了。 「你们就不能对她好一些吗?」沈磊在沈思弦边上的矮凳上坐下,「欣儿柔弱,比不得你们,你们就不能让着她?」 沈樱怪叫了一声,「得了!你自己把她当做个宝就算了,可千万别牵扯上我和思弦。咱们本来说话说的开心,她非要扫兴,我还说不得了?怎么,这家里她才是正经的姑娘,我才是外头的客人?」沈樱这张嘴一向厉害,沈磊哪里是她的对手。 沈思弦听得烦,索性出来透气。舅父和舅母去了郊外的庄子,今日也不会回来了。她留下来也没甚意思,还不如早些回去睡大觉呢! 哪里知道会又遇见了贺枫。她想着这什么鬼缘分,往日里在大街上再遇不到一个熟人,最近怎么总是遇上这人,「贺枫。」 她原先是想叫贺大人的,可是想到上回他说的,这硬生生改了口。 「我先前还念叨你,果然是心有灵犀。」贺枫一身白衣,上头绣着几株青竹。看上去高贵的真像天边的云,叫人不敢亵渎了。 她傻呵呵的笑,贺枫朝她走过来,「从哪里来?」 她傻乎乎的回答:「舅父那儿。」 他点点头,见日头还不算晚,恰巧今日夜里京城里头有闹市,「夜里可有别的事情?」 自然是没有的,她下意识的摇头。贺枫唇边笑容更深,「今夜有闹市,要不要看一看?」 第17章 沈思弦似乎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本朝民风淳朴,男女之间并没有那么设防,定情之后也是可以一起出门的。她只好答应了,但现在离夜里还有段时间,该如何打磨? 「我约了人在酒楼,若是不介意不如一同前去。」他嘴角弯弯,「不过去之前,你要先换一身衣服。」 他命桢铭去成衣店里给她买了一身男装,「虽说男女不设防,但你我到底没有正式成亲,还是防备些好。」 她抱着男装,心里暖意融融。若是旁人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她同他的婚事本就不被众人看好,都觉得是她高攀了他。 若是同他在成婚之前一起出门逛街的事情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只怕就更不好了。贺枫想得周到,到底是不愿意她叫人看轻了去。 沈思弦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细心的对待,心里头说不出的感觉,却是一点反感都没有。 「情况所迫,委屈你了。」贺枫道。 她摇头,「不委屈不委屈,我往日里也都是这么穿的。不过你既然有要事在身,带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贺枫自然是信她的,「难道你会转眼就将我的事情告诉他人?」 这可是结结实实噎了一把沈思弦,她嘴笨,知道说不过他索性不说话了。跟着他到了天香居,桢铭报了一个名字,随后店小二就把他们请上楼去。 桢铭没跟着进去,而是守在外头,他们进去之后就瞧见了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对着窗在喝茶。那男子眉目如画,只不过神情吊儿郎当的,痞气十足。 沈思弦一愣,已经先开口了,「应羽!」 应羽抬头,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呛死,「沈思弦!贺枫,你怎地将她带来了?」应羽站起来,头发都恨不得竖起来,「你将这个母老虎带来,你我之间的情谊也就算到头了!」 贺枫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一个雀跃兴奋,一个胆怯如鼠,倒是很值得探究啊!贺枫坐下来,「你们认识?」 「不认识!」 「认识!」 应羽都快哭了,沈思弦却是兴致勃勃,她也坐下,「他大哥应桀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她说的太直接了,那眼神里的崇拜遮也遮不住。 贺枫的脸色不大好,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给她斟茶。应桀的名字他自然知道,朝堂上能人不多,数来数去真正能拿出本事的也就那么几个。应桀却是其中一个,早年中了文武双状元,弱冠之年就进了内阁,前途一片光明,可是却弃笔投戎。 起先所有人都不看好,但是人家厉害啊!一连赢了三场,愣生生夺回了十五座城池。这可就是叫所有人目瞪口呆了,从此后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有一年漠北战况紧急,我手头兵不足,朝廷说援军很快就到。我那时候山穷水尽,我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结果应将军带着五千兵马赶来,那一战赢得委实漂亮。」沈思弦现在想起还是无比崇敬,「便是我这样不服气的人,对他也是打心眼里佩服。」 一个女人打心眼里佩服一个男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多少爱慕初期都是由崇敬转化而来的。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又问。 这个问题对于应羽来说委实耻辱,他不想回答。可是沈思弦却是没有要给应羽台阶下的意思,「这小子怂包的很,也想学他大哥去当兵。他大哥不肯,于是他混进了士兵队里,可真正杀敌的时候他就差没吓得尿裤子了,你不知道他大哥当时气的想砍死这混小子的心都有了。」 应羽怒了,「沈思弦,别一口一个混小子,我比你还大两岁呢!你该叫我哥哥!」 她瞟过去,「在我这儿有能耐的我才喊哥哥,你这样的文弱书生便是送给我做弟弟,我也是看不上的。」 应羽已经说不出话了,默默缩到一边自艾自怜。贺枫也头痛,她口中说的文弱书生,好像他也算在里面啊! 应羽抓着贺枫,「兄弟,你说你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碰上这么个母老虎,光是想想就害怕。 贺枫还没说话呢沈思弦就虎着脸道:「你这混小子,自个不成器还要说我凶。我看哪回头见了你大哥我定是要好好说说,让他打你一百棍子。」 应羽堂堂七尺男儿差点就给她吓哭了,忙不迭的告饶。沈思弦玩够了也就不捉弄他了,贺枫低声问她,「饿不饿?」 确实是有些饿的,她老实的点头,贺枫又道:「天香居有几个菜还是可以的,你还想吃点什么?」 打仗的时候忙起来昏天黑地的,有时候连口热茶都喝不上。是以她在吃食上头是不大挑的,于是道:「我随意,你做主就好。」 这句话成功取悦了贺枫,他给她也添了一杯茶水。同她又说了几句话后,应羽才不耐烦道:「我说你们两个打情骂俏还有完没完,到底还说不说正经事了。」 第18章 沈思弦瞪了他一眼,旋即道:「你们既然有正经事,那我还是先下去兜一圈吧!」她同贺枫虽说占了未婚夫妻的名义,但到底也才见过几面。这应羽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不明不白的知道了人家的秘密终归是不大好的。 「无妨,况且这件事我还想着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贺枫示意应羽将窗子合上,面容较之刚才严肃不少。 这阵仗倒是有些吓人,沈思弦皱着眉,「十分棘手?」 「十分棘手。」贺枫叹了口气,「上次你在郊外救了我,这事你还记得吗?」 这才过去半个月都不到她当然不会忘记,「我当时还在想这虽然是京城郊外,可是离城中也不远了。天子脚下,怎么会有人这般胆大。况且你又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怕死吗?」 应羽怪叫了一声,「恐怕就是拼死一战了。」 沈思弦还是不太明白,贺枫一五一十的道出来。科考舞弊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这颗毒瘤越长越大,皇上有心要连根拔起这才派了贺枫私下去查。 「泄露考题,买卖官职,这样的事情一个人定然是做不到的。我一查,里头果然牵扯到无数人。只是当时我身份败露,那些人大约是也是急了,所以一路追杀我。但我没想到我都到了京城,他们还敢动手。」 她轻轻敲着桌子,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但是行军打仗还是要有点脑子的。思索了一阵后她道出自己的想法,「能够知道考题,还有权利卖官,这种事情背后一定有一个最大的主谋者。低下一群小的不过是听他的话而已,敢在京城动手,那势必是无所畏惧了。难道京城里面就有这个主谋者,而且权利滔天,能够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一来范围缩小了不少,不过还是难找。」纵观京城这些权势滔天的人,上到皇亲国戚,下到一品大臣,人人都有嫌疑。 「这倒是难办,现如今敌在暗,你在明。说不定你的一举一动旁人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贺枫你难道就不怕人家暗杀你?」沈思弦问他。 贺枫虽然这一路屡次遭遇刺客,不过要说害怕心中倒真的没有几分。他本就是寡淡之人,将一切都看得置身事外,「不过是一条命而已,若真的留不住,也算是我命薄。」 沈思弦点点头,她每次打仗也都是这个念头。她拍拍他的肩膀,「好在你还有个哥哥,便是你死了,家中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应羽又一次被她的噎住,「沈思弦,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婿,他若死了你可就是要守望门寡了。」 沈思弦收回手,她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中听,怕贺枫听了不高兴急忙补充:「不过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死的,你那么聪明,这一路都讨回来了,总不见得在京城还能被人杀了。」 贺枫笑着问她,「若我真的死了,思弦可会为我守寡?」 她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最后都作罢。应羽见她吃瘪心中高兴,在边添油加醋,「是啊!都说一女不侍二夫,你们既然已经有了名分,你自当该为他守妇道。」 「守妇道你个鬼!」她气急败坏,「我却街上瞧瞧买些瓜子回来吃!」她溜得飞快。 应羽瞧着贺枫那骚包样子,「笑的跟花似的,真该叫街上这些女人都瞧瞧。怎么着,你还真的动了心思?」 贺枫收起笑容,「若我说是呢!」 「我去!你还玩真的啊!」应羽拔高声音,然后又迅速低下来,「你以为她是谁?旁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沈思弦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你们并不合适。 「那时候打仗,我混进士兵队里。她杀起人来那模样我至今的都记着,你现在看着她笑眯眯的没什么攻击性,可是她身上,戾气太重,手上血腥也重。听我一句,别动心。「 贺枫扭头,那窗户没关严,留了一道缝。他便看见沈思弦潇潇洒洒的逛着两边的小摊,她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一点都不像京城里的贵女。他看得痴迷了,「我觉得挺好的。」 「傻子。旁的不说,你以为你真的能留下她的心?」应羽同他是穿开裆裤长大,就是把贺枫当兄弟了才会苦口婆心的劝,「还有徐家那一家子,都是吃人不骨头的。这些年她靠着自己一个人闯出了名头,也是不容易。皇上赐婚,你们无法拒,但听我一句婚后别太用心。」 贺枫没说话,应羽知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随你去吧!你非得要在她身上栽个跟头才知道厉害。」 沈思弦在街上逛了一圈,她有点想先回去了。可是招呼不打一声就走好像不太好,她蹲在街边想了又想,要不然饭就不吃了,就说府中还有事情,道个别就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赶紧起来。回到天香居的时候她在大堂里同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撞伤,那姑娘稳了稳,「奴家可是撞伤了公子?」 第19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不碍事不碍事。」她赶时间,挥挥手就跑上去。 已经上了几个菜,贺枫见她回来道:「倒是回来的巧,快坐下吧!」 「不,我想起来我府中还有事情。这顿饭是吃不成了,等下回,下回我请你吃!」她站在门口就是不进去,「那我就先走了,今天实在对不住。」 她又是一溜烟跑得飞快,应羽吃了一筷子鱼,「我就说吧!她就是没心没肺,虽说占了一个名分,可是人家心里何曾有你?」 贺枫没说话,盯着她坐过的位置发愣。应羽连连摇头,觉得贺枫是完蛋了。妈的,感情这种事哪是能碰的?任你是英雄好汉,还是天王老子,要是动了心想要一个姑娘,那你就真的完了! 沈思弦下楼的时候又碰上了那个抱琵琶的姑娘,这一回她倒是把人看清楚了。长的不算顶好,但是清清秀秀的,看着很是叫人舒服。 「公子。」那姑娘朝她见礼,「先前我撞了公子,心前十分惶恐,还望公子不要责怪。」 她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是我走路太着急了。你这是要去弹曲?」 「天字号的客人点了曲子,奴家这就上去了。」姑娘又低下头,从她边上绕开了。 沈思弦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也说不上来。她下了楼,想到不用和贺枫一起吃饭心里就痛快。倒不是她觉得贺枫不好,只是她虽然拳脚功夫了得,可是脑子委实不好使。 贺枫动不动就给她下套,问的她一愣一愣的。她又不傻,才不愿意呢!一脚出了天香居的大门,正要走的时候边上一行人经过,「今日这弹琵琶的姑娘倒是水灵,比昨日弹得好上不少。豆*豆*网。」 「我瞧你是更喜欢这姑娘本人吧!依我看还是昨日那瞎眼姑娘弹得好,不过长相吗还是今日这个好!」 那行人渐渐走远,沈思弦却站在门槛处。她忽然一拍脑子,「不好!有诈!」她转身朝着楼梯就跑。 一口气冲上楼去,一脚踹开门。里头那琵琶姑娘正在和应羽说话,应羽满脸苦恼,「姑娘,你怕啥走错了房间,我并为喊人上来唱曲啊!」 「应羽,闪开!」沈思弦大喊一声,夺过门边上的花瓶就砸过去,「贺枫,她是来要你命的!」 贺枫和应羽同时变了脸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琵琶姑娘眨了眨眼,之前的清纯不复,眼里只剩下了阴狠,「找死!」她丢开了琵琶,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贺枫刺过去。 那花瓶被她一偏头就躲过了,贺枫站在死角,根本是无路可逃。沈思弦急忙一脚蹬在门上,借力施展轻功,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瞅准方向刺过去。 刺客的虎口被射中,顿时鲜血汩汩,应羽趁机凑上去同她打起来。沈思弦将贺枫带出去来,「老实些待在这里,让我去解决了那混账!」 应羽的功夫比贺枫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几招下来早就力不从心了,他急的满头大汗,「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情郎,快来救救我啊!」 「就你话多,就该让她先割了你的舌头!」沈思弦加入打斗中,「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你倒是很猖狂啊!」 「沈思弦,你竟敢坏我好事!」刺客浑身充满戾气,招招下了狠手,「你若识相些,赶紧给我滚开!」 「放你娘的屁!」沈思弦破口大骂,「老子还用你放!少在那儿口出狂言,我今天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跟你姓!」 应羽退出战斗圈,「你这媳妇了不得啊!这以后要是你惹她不高兴了,她一只手就能弄死你。」 贺枫没理她,虽然沈思弦功夫了得,但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放心。应羽看穿他,「你可千万别上去!那刺客虽然功夫也好,但到底不如你媳妇的,你若上去反而会给她添麻烦。」 这是贺枫生平头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学武而学文。 沈思弦的确功夫在这刺客之上,那刺客前胸被她踢了三脚,背上也挨了一掌,此时跌在门口。 那刺客大约也是穷途末路了,举着匕首朝着贺枫所在方向奔过去。沈思弦急忙冲过去,的确是将贺枫拉了过来,而她自己却是被划了一刀。 应羽一脚踹在刺客手腕上,匕首被丢出去老远,人也被应羽踩在脚下。贺枫看见沈思弦肩膀有血洇出来,当下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你受伤了。」 「不碍事,应羽把她下巴卸了。」她转头嘱咐,「防止她吞毒。」 应羽兴高采烈,「好咧!」他蹲下身子将那姑娘的下巴卸了,「德行,在小爷这儿耍横!」 贺枫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她身上,她伤在肩膀,现如今他们未曾真正大婚,于情于理都不能直接掀了她的衣服查看。 「不碍事的,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想当年她打仗的时候,受过比这还严重的呢!可是贺枫的表情委实难看,她想了想又道:「有一回我率了五千军去偷袭,结果不妨给人放了冷箭。你不知道那箭那么老长,在我身上射出一个窟窿来,就跟这茶杯差不多大!当时那血就跟流水似得,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嘛!」 第20章 她本意是想告诉贺枫她身体好,这匕首委实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可是她话音一落却发现贺枫紧抿着唇,貌似较之先前更生气了? 沈思弦偷偷望了一眼应羽,后者也是无奈得很。想来要她动刀子动武还是行家,可是这猜人心委实不是高手。 应羽也是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旁的姑娘遇上这样的情况早就眼泪汪汪的撒娇卖苦了,她倒好,就当做没事一样,还把从前打仗受伤的事情拿出来说。 贺枫虽说是个读书人,可到底也是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这心里头不憋屈才有鬼呢! 贺枫要带她去医馆,她却不肯,大手一挥,「先回皇宫,此时不容小觑。都敢明目张胆的在京城里动手了,想来背后的主使也是沉不住气了。」 她捂着肩膀,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贺枫,自己在前头出了天香居。应羽颇为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我早跟你说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走吧!宫中也有太医,到时候压着上药。」 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好在贺枫是出门坐马车的。四个人一起上去,省的走在街上引人注目。沈思弦看看这宽大的马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们读书人还真是讲究啊!这马车里还有香炉,上头还热着茶。」 这气氛太过冷清了,她原是想说些话出来缓和缓和。可是贺枫不领情,一个人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应羽则是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刺客,沈思弦叹了口气,伸脚踢了踢那刺客,「我说,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刺客?」 那姑娘自然是还不可能回答她的—妈的,下巴都被卸了还说个鬼! 应羽开始分析,「想来你之前说的也没错,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里。今日若不是你,只怕我们两个都凶多吉少。」 沈思弦洋洋得意,「你也不看看小爷是谁!想当年粮草被烧了,敌军偷袭,我一个人愣是杀红了眼,最后拿下了那王八蛋的首级。」 「你还有理了。」贺枫倏地睁开眼睛,犀利无比,「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她拿的不是匕首呢?倘若她的匕首上有毒呢?沈思弦,你便是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她被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贺枫见状又不忍心了,可是目光一扫又看到她肩上的血渍,火气又上来了,「这里是京城,不是你行军打仗的漠北。沈将军,好汉莫提当年勇。」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情也不好了,「我们习武之人本就粗鲁,不像你们京城的人精贵,一点小伤就呼天喊地。贺大人一身清贵,自然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武夫。也无妨,个人自有各命,有人安然享福,自然就有人前线送命杀敌。」 贺枫这回是气的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了,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沈思弦心里头也窝火,她好心救了他,没想到这人非但不感激她还责怪她鲁莽。 果然是不知好歹! 一直到宫中车上都再没一句话,皇上召见了他们,先是看见了她身上的伤,大惊失色,「怎么会受伤了?快传太医!」 她刚想说不,可是贺枫一个眼神瞪过来,她就怂了。贺枫想了想对着太监道:「劳烦再请一个医女。」 祁庆帝微微一笑,「贺爱卿当真是对沈将军十分关怀啊!」 沈思弦老脸一红,低着头跟着太监后头先下去了。也不知道皇后哪里得知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赶来,一见她就眼泪汪汪,「怎么又受伤了。」 皇后容貌倾城,尤其是伤心的时候,一颗眼泪在眼眶里转悠,要落不落。便她是个女子看了也心疼,「娘娘放心,我没事。」 皇后娘娘的亲娘同她亲娘是闺中密友,小的时候她同皇后自然也是关系极好。后来她跟随娘亲回了晋南,这才不大见面了,可是彼此往来书信还是很勤的。 「我一听你受伤了,生怕你出事。」皇后见她只是肩上划了一道口子,并无生命大碍这才放心。 由着医女给她上药,她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边上的皇后看的胆战心惊,「好好的一个姑娘,连声痛都要忍着。」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痛。」早有宫女托着干净衣服过来,她慢慢穿上,「行军打仗的人身上有几道口子那都不算什么事。」 倒真的不是她炫耀,往日里在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有次次都能安然无恙。头开始的时候伤了还会哼哼几声,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了,反正又要不了性命。 「思弦,你本不该如此的。」皇后越想越伤心,「你出身侯府,是嫡女,应该是爹娘捧在手心里好好宝贝的。」京城里的姑娘,像她这般年纪的哪个不是在父母兄弟跟前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哪个像她一样,年纪小小就上战场杀敌! 她咧嘴一笑,「只能说我命不好吧!」这天底下那么多人,总不能每个人都吃好活好,有人过得好,自然就有人过得不好。 第21章 「没事,你看我现不挺好的!我得赶紧去皇上那儿,你快把眼泪擦擦回去吧!」她穿好衣服,拍拍皇后的手。 御书房里一片肃穆,那刺客被压着跪着,虽说是不能说话了,但是眼眸之中倒是一片倔强。沈思弦走进来,「见过皇上。」 祁庆帝点点头,示意她起来,「此女软硬不吃,想是问不出什么了。」 问不出?天底下哪有什么问不出的东西?沈思弦起身后大步走到那此刺客面前,勾起那人的下巴,「小模样倒是勾人,功夫不到家还想学人做刺客。只可惜啊你落到我手上了,我虽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但你也实在算不上无辜。」 那刺客惊恐无比,沈思弦一笑,「你怕什么。你怕我会杀了你?对了,人都怕死。不过你想的倒是美,我现在才不会杀了你呢!」 贺枫一皱眉,站出来,「不如送到大理寺?」大理寺常卿手段了得,想来应该能问出些什么来。 沈思弦摇摇头,「大理寺都是一帮草包,等他们问出来估计你都能再挨几回行刺了。」 贺枫气结,祁庆帝道:「那依沈爱卿来看该如何是好?」 她微微一笑,端的是风情,「下官不才,不过对付她想来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她站直了,「先将她关到暴室去,今天给她吃饱喝足。从明天开始一个馒头都别给她,三天之后连水也不许给她。」 此话一出,御书房几个人都变了颜色。暴室一般是处理犯了错的宫人,进去的人就算出来了都要脱一层皮。贺枫眼睛狂跳,可是正中央的沈思弦却对他眨了一下眼,「相信我,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祁庆帝自然是相信她的,喊人将刺客带了下去。沈思弦又道:「贺枫,这几日你比较危险,我建议最好请几个人随身保护。」 应羽点点头,「是了!这一回失手,下一次一定会请个功夫最高的!」 祁庆帝沉默了一会儿,「不如贺爱卿先在宫中住几日?宫里头戒备森严,想来那些刺客也不敢如此大胆。」 贺枫勾起唇角,「皇上美意臣心领。只是臣乃是外男,实在不好住在宫里。不过沈将军的话颇为有道理,放眼京城,想来也就只有沈将军亲自保护,臣方能安心。」 沈思弦总算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脸色变了又变,「皇上,臣以为不妥。这贺大人终归是男子,臣是女子,这男女之间如何能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对我们两个名声都不好听啊!」 祁庆帝低头思考,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贺枫不慌不忙,「无事,终归我和沈将军之间是存了婚约的。再说了今日若不是沈将军,恐怕臣也不能平安回来见皇上。这京城里头,若是谁能保臣平安无虞,除了沈将军臣实在想不到旁人的。」 应羽在边上听了都恨不得给他拍手鼓掌,想住在一起就直说,还非要拧三拧四说出那么多理由来!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说的婉转又在理。 祁庆帝最后还真的答应了,沈思弦真的就差跪下来了。不过他们两个男未婚女嫁,若真的一起住在沈思弦的府邸委实不好。所以皇上找了理由,借口宫中来了刺客,沈思弦要彻查所以要住在宫中。 而贺枫身为太子少傅也须得加紧太子的学业,这几日也要留在宫中。至于应羽,则是要负责那刺客不会被人救走或是被人暗杀。 贺枫自然是不能住在后宫的,只能去东宫将就。沈思弦对外是说住在皇后的怡宁宫,但实则也是住在东宫。好在太子年幼,被皇上耳提面命一番也保证不会说漏嘴。 于是两人便一同住在了东宫的西殿。贺枫住在东面的房,她住在临近的西面,只隔了一个小花园。一旦贺枫出了什么事,他喊一嗓子她都能马上赶过去。 「日后便麻烦思弦了。」贺枫朝她作揖。 「贺枫。」她咬牙切齿,「你真是好样的!」他奶奶个熊!想她沈思弦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憋屈过!向来只有她让人家难堪,没想到今日自己会被摆了一道! 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果真是因果报应啊! 她现在只盼着赶紧将那个幕后主使找到,这样才能早早的离开东宫。到时候她一定要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贺枫这样的人才她沈思弦委实承受不去,谁爱要谁拿去! 夜里她睡不着,叫人上了几坛子酒,自己一个人飞上屋顶去看月亮。月色正浓,可是她看过大漠的月色,觉得这京城的真是小家子气。 「思弦。」有人在底下喊她。 她低头一看,贺枫换了青涩的长衫,随意束着发,正仰头看着她。她搁下酒,从屋顶上飞下来,在他眼里却更像是仙女一般。 「贺大人,这月黑风高的你怎么不睡觉?」看着他天人之姿,她更自惭形秽,赶紧抹了一把嘴角。 第22章 贺枫温柔一笑,「思弦不是也没睡。」 她向来不会早睡,到了东宫更是睡不着。她咳了一声,「我要是睡了谁来保护你?我这人一旦入睡便同猪一样,到时候若是刺客来了,只怕我一觉睡醒你都死了。」 她说话委实逗趣,他抿着唇笑,那笑容真是好看。沈思弦都看呆了,贺枫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可是怨我将你拉入这趟浑水里来?」 她努努嘴,没说话。贺枫又道:「我还从没上过屋顶,也不知这上面的月色和下面的月色有何不同。」 「能有什么不同,终归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她叹了一声,看见他眼里的期盼。无可奈何的走到他身边,「抓稳了。」 他同她十指紧扣,她手心里都是茧子,有些粗糙,但是很暖和。她抖了一下,也没挣开,「这样抓不稳的。」她比他矮,只能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圈住了他,然后脚一蹬用轻功轻松上到屋顶上。 贺枫站稳了,看看下面再看看上面,「上头的月色果然更美一些。」 这些文人就喜欢这种。沈思弦摇摇头,自顾自的蹲下来,捞起一坛子酒,拍开封口,痛痛快快的灌了一口,「好酒!」 贺枫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下来,他嗅了嗅,很浓烈的酒气。他素来自律,很少会喝酒,今夜月色正好她来兴致喝的开心,他不忍心叫她扫兴。 可是看她一口接一口,没多久那一坛子就空了。他看不下去了,压住她的手,「姑娘家的,少喝点酒。」 她一愣,倒是乐了,「贺枫,你不知道吧!在晋南或是漠北,酒是我们喝的最多的。有时候打仗赢了,庆功的时候你是没见过,那些兵蛋子一个个上来敬酒。漠北的酒最是烈,可也最是香,一口喝下去身子就暖了。」 她放下坛子,「你们京城就是精贵,这么小小一坛哪里能喝醉人。在漠北的时候那酒坛子有这么大!」她比划了一下。 大约是动作太猛了,她一下子没坐稳,直接倒在他怀里去了。酒香四溢,两个人好像都有点醉了,她仰起头,看着他的下巴,「贺枫,说句老实话。你跟了我,会很吃亏的。」 他低声笑,声音真是好听,这寂凉的夜里他抱着她,暖意遍身。贺枫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好,「你跟了我,你不会吃亏。」 她推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朝堂上那些老东西没说错,我杀人不眨眼!我见过的血比你喝过的茶都多!我杀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你这么一个清风霁月的人,我实在配不上。」 他的眼睛很亮,比天上的星子还璀璨,「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思弦,你没有试过,你又怎知道我们不行?」 她被噎的无话可说,贺枫已经站起来了。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月下,一阵风吹来,吹得他衣袂飘飘,像个要乘风归去的仙人一般! 她咽了咽口水,贺枫果真不负京城第一美男子!这样的男子真的要给她做夫君,真的不是暴殄天物吗? 他突然回头,冲她一笑,那一笑如春风拂过,温暖整个岁月。贺枫道:「思弦过来。」 她站起来,鬼使神差的一般的走过去。他伸出了手,她看着他的掌心。他的手比她大,掌心干干净净的,不像她有那么多老茧。 她看了看她,有点退缩,可是贺枫却没有给她机会。他往前垮了一步,扣住她的手直接把人带到怀里,「思弦,你在害怕什么?」 她一愣,他却抵着她的耳垂道:「我不会是你爹,你也不会是你娘,我们更不会那么悲哀。」 沈思弦什么话也说不出,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贺枫揉揉她的脑袋,「什么都不要想,乖乖等着做我的夫人就好。」 那一晚的月色实在是好,让她这种无心风花雪月的人都沉浸在其中,简直是无法自拔。 第二日起来的时辰尚早,她想了想还是拿了剑去院子里练剑。为了练剑方便,她穿了男装,头发高高束起,她练剑的时候又投入,一招一式都是英气十足。 贺枫靠在门上,没想到一大早起来就能看见这样的美景。男子大多喜欢温柔小意,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他原先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可是见了沈思弦后他才觉得不是。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子,灵动、霸气,可有时候又有一点女儿家的娇媚,真是个矛盾的集合。但看在他眼里,却怎么都是好的。 沈思弦练完最后一招,身上都是汗,骤然听见拍掌声。她回过头,果然是贺枫,他冲着她笑:「都说沈将军剑术了得,果然如此。」 她将剑背在后头,擦着额上的汗水,「比不得你。不是都说贺大人出口成章,一句一诗都是价值连城。」 她伶牙俐齿他是知道的,也不同她计较,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递到她跟前。那帕子绣着青主,一看就是绣功了得,沈思弦没接。 第23章 「我没那么事多,我从来不用这玩意。」这倒是实话,她的确不在身上带帕子。她觉得矫情,出了汗用袖子擦擦了事。 贺枫举起手为她擦汗,她愣住了,他却没有一点不自然,「早上风凉,出了汗再吹风最是容易病邪入体。」 她站在那里让他擦完了汗,贺枫又道:「你怎地脸这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他反手摸摸她的额头。 沈思弦一把推开他,「我先回去沐浴更衣!贺大人自便!」她一口气跑回去,回到房里后一颗心还跳得厉害。 「废物!」她骂了自己一句,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竟然会为美色所误,真是丢死个人! 可是她捂着胸口,回想起他为自己擦汗那一幕,他笑容和煦,动作轻柔。只怕是个女子都会脸红心跳的吧!也不知,那徐莹是不是也被他这样对待过,她唉声叹气。 这贺枫真是奇怪,既然有了心仪之人,可为什么一定要娶她呢? 她沐浴更衣后出来,花厅里早就摆上了早膳。今日正好是休沐,不用上早朝,太子年幼难得睡个懒觉是以还没起来,也是只有她跟贺枫两个人用膳。 「东宫里头有个好厨子。」贺枫将面前的一叠奶黄酥推过去,「往日里太子不吃饭光吃这个都能吃好几个。」 她点点头,吃了一口果然好吃。贺枫道:「你总说漠北比京城好,可是漠北的伙食可不比京城吧!」 这倒是实话。不管是晋南还是漠北,大漠黄沙远的,精贵的东西不好保存,在那里多半都是吃一些肉干啊之类的,像这种点心还真的不多! 沈思弦一口气吃了两个奶黄酥,一碗粳米粥再加一笼蟹黄汤包。边上的宫女看的眼睛都直了,她也不觉得不大好意思,「你们京城的女子是不是一天都吃不了我这么多?」 康欣忻就吃的很少,文文弱弱的,沈思弦吃一顿早饭她能吃三顿。贺枫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饭桶啊? 贺枫心里觉着,即便她是个饭桶,那也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饭桶。京城的女子在吃食上吃的比较精贵,但是真正能的却少之又少,或许刻意为之,一盘菜端上来能动个几筷子就是很不错了。 他看过自家娘亲吃饭,也是秀气的很吃上两三口就说饱了。倒不是觉得做作,只是他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 但是沈思弦真的不一样,饿了就是饿了,饱了就是饱了,她向来都不把旁人的目光放在眼里。好的坏的她照单全收,却依旧我行我素。 「我祖母说能吃是好事。」贺枫往她碗里又夹了一个包子,「不如再吃一个?」 再吃一个的结果就是她撑着了,不得不和贺枫在院子里一圈圈的散步。往日里她是听闻,说贺枫不爱说话,可这一路贺枫倒是一直没停过,一直在跟她说话。 「思弦,你的伤可好些了?」 她点点头,随意从边上扯了一根草下来把玩,「没什么大碍。我就说你们太小心翼翼了,那一点小口子我睡一觉起来早就不觉得疼了。」 「我那儿有一瓶生肌雨露,可以祛疤,回头我拿给你。」贺枫淡淡道。 「不必,那么好的东西给我也是浪费了。」她倒是说的真心话,她这人就是用不得好东西,好东子到她手里不是摔了就是掉了。 贺枫哪里容她拒绝,「你救了我,对我已是大恩大德。不过一瓶药你还要同我客气,你这般做,可是在同我见外?」 沈思弦深感无力,「如此那我便谢过你了。」 兜了第四圈的时候应羽这混小子来了,「你们两个倒好,趁着风和日丽在这园子里头谈情说爱,可是苦了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思弦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在他屁股上,应羽嗷嗷叫。 贺枫已是习惯了,他先在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和沈思弦倒了茶。结果应羽奔过来夺过了他手中的杯盏一口气全喝了,「累死小爷了!为了看住那刺客小爷愣是一晚上没睡觉。」 「这有什么!当年打仗的时候我还五天五夜不合眼呢!」真是个没见识的,这点子事情还值得拿出来炫耀,「不说我,便是你大哥,打起仗来也是不要命的,十天半个月没好好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 「是是是,你们打仗的最是辛苦。」应羽自己又添了一杯茶,「那刺客怕是撑不住了。」 沈思弦奇了怪,「才一天一夜就撑不住了?」 应羽道:「我给她灌了软筋散,然后没水没吃的,她一个姑娘家自然撑不住,这会子正一心求死呢!」 这下贺枫也是无话可说了,应羽还洋洋得意,「还是小爷聪明!做事就是要快很准,按照你那样来十天半个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你他妈傻啊!」沈思弦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连茶也不喝了,「走,带我去看看!」 第24章 一行人到了暴室,里头的大太监跑出来点头哈腰,「沈将军,贺大人!」 她点点头,率先走进去。暴室暴室,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里头黑咕隆咚的,从大门进去光线就暗了,顺着那长长的过道一直走,两面都是一间间的牢房,牢房里头也没个窗户,漆黑的一片,她抽抽鼻子,一股血腥味。 大太监带着他们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处牢房,他开了锁,「沈将军请。」 昨日那个弹琵琶的姑娘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都破开了。沈思弦看了两眼,没忍住,「姑娘,你行刺之前是不是也没给自己吃顿好的?」 这模样,哪里止饿了一天一夜?啧啧啧,怕是心里揣着事,也没好吃好喝,就这么捞着匕首出来行刺。 「贺枫,她把你当傻子呢!以为你杀你跟杀猪似得,一刀子就能解决。」不对,杀猪还要用刀呢!杀贺枫就带了一把小匕首,也不知道谁看不起谁。 贺枫一听脸色就不好了,沈思弦蹲下来,将那姑娘脸上的头发拨开,「可怜见的!昨儿还是水灵灵的一个俏佳人,就这么一晚上,跟蔫了的老白菜似得。」 那姑奶嘴巴动动,「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沈思弦站起来,想了一会儿,「老子不杀你,老子最不喜欢杀人了。」 应羽站在后头听了这话就差没一头撞到墙上去,他凑到贺枫跟前,「我算是知道什么是睁着眼说瞎话了!你这媳妇可真是本事,她还不喜欢杀人,杀了红了眼,敌军看着她都能转身就跑。」 人称女阎王的沈思弦竟然说自己不爱杀人! 「我打仗的时候经常会碰到来刺探军情的探子。」沈思弦双手背在后头,大摇大摆走进牢房深处,里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她很是嫌弃,「运气好的能逃掉,不过也是一身重伤。运气不好的,被抓回来,命是保住了,但是也是生不如死。话说,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那姑娘不为所动,沈思弦点点头,「有几分骨气,我喜欢!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什么是生不如死。那些探子被我抓到以后我不急着对付他们,先拉下去关在地牢里。你知道吗?我命人在军营里头挖了一个地牢,就是一个很大的坑,焊上铁门,人丢在里面,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这还不算,刮风下雨都只能冻着。」 那姑娘瑟缩了一下,沈思弦微微一笑,「一般关个三天,出来也就没什么骨气了。然后吊起来,漠北那块地方白天最是热,吊的高高的,暴晒,晒足一天,放下来也就出气多进气少了。然后一盆水泼醒再丢进地牢里,不给饭不给水。这时候要是死了还算是赚到了,要是不死也不肯说,那我就叫人放一袋子蛇进去。」 应羽抖了一下,「我就说她是个活阎王。」 贺枫站在牢房外头,透过栏杆看着她。她靠坐在石床上,一只脚翘着,放荡不羁的模样倒是随意,有几分纨绔子弟逛窑子的风范。 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分明笑的开怀,可是嘴里吐出来的言语又是无比吓人。贺枫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充满了好奇。 「你一个姑娘家,我自然不会拿军营中的那一套对付你。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你,我想过了。姑娘就要有姑娘的法子,瞧你这小模样很是招人。我扒光了你衣服,把你关在一个屋子里,再找十几个太监进去。」她走过去,勾起那姑娘的下巴,「太监虽然不是男人,可不代表他们心里不想啊!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他们也能玩一阵了。」 「关个三天三夜出来,把你丢进水牢里。你要是再嘴硬那我也是没耐心了,不过我这人没有给人收尸的习惯。到时候破席子一卷,就这么丢到乱葬岗去。天一黑野狗就出来了,能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姑娘终于怕了,沈思弦说话语气同一般的姑娘没什么区别,声音又脆又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打心底里害怕,她只能妥协,「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我说过了,一刀杀了你最是无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幕后主使者,否则我刚才说的那些我可以都让你尝尝。」 那姑娘闭上了眼睛,沈思弦也不逼她,「天黑之前,我等不到答案,今夜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沈思弦走出牢房,「应羽,看住了她。她要是死了,你也别活着出来,我会弄死你。」 应羽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她和贺枫走出去。边上的大太监往日里在这暴室也是横着走的,这会子却是吓得两腿哆嗦,「这沈将军瞧着年岁不大,可是手段了得啊!」 「废话!她杀的人比老子吃的饭都多!」应羽呸了一声,回头瞅了一眼姑娘,倒是无比同情,「落到那女阎王手里,你自求多福吧!」 从暴室出来后人就感觉轻松了一大截,外面阳光甚好,空气甚好,她心情也甚好。走了几步后发现贺枫没跟上来,她又折回去,「怎么了?」 第25章 贺枫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沈思弦脑子一转,「吓到了?我早说了,我同你那心上人可不一样!什么温柔小意我全都不会,我最擅长的就是杀人!」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顺带便还吐了吐舌头。 「心上人?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贺枫一脸莫名其妙。 「徐莹啊!」她坦荡荡的很,「贺枫,这便是真实的我。听我一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贺枫脸黑的不行,真想走过去把这个小女子的脑仁撬开来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他要是真喜欢徐莹,还用的着她费力去退婚。 「如若我说我就是想娶你呢!」他反问。 她一愣,过了好久才低下头,「我这样的人,去了战场随时可能丧命。我也不喜欢在家里相夫教子,你我之间并不合适,极为不合适。」 他叹了口气,还是操之过急了。他走到她面前,「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先前你在暴室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沈思弦点点头,和他边说边走,「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年纪还小,又是姑娘家,心思自然没有男子那么强硬。那是我第一回抓到敌军探子,那探子瞧着还小,我不忍心。可是后来那探子却利用我的同情心伤了舅父,从此我便知道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贺枫若有所思,沈思弦见他不走了奇怪的很,「怎么了?」 他望着她,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往日里觉得她坚强,其实她心里只怕也是一样脆弱不堪的。只是她坚强惯了,大抵也不会有人去心疼她,倘若有时候她能不这么逞强,即便偶尔撒撒娇也是好的。 「傻子。」他走过去揉揉她的头,「日后在我面前,你尽管可以柔弱一些。那些事情让我来做,要沾血,要拿刀,我是男子,这些是我该做的。」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受宠若惊。贺枫叹气,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即便你我成婚后,我也不会压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是将军,立过战功,自然不能叫你留在后宅相夫教子。」 「至于徐莹,你想多了。」他不想多解释,徐莹于他不过是个不相熟的人罢了! 话已至此沈思弦还能说什么,同他漫步回了东宫。虽说休沐,但太子少不得还是要读书的,贺枫自然也要过去瞧瞧。她一个人闲着无聊便在房里打瞌睡。 那刺客也没坚持多久,应羽在晌午的时候过来,顺便蹭饭,「招了。」 「是宗人府丞李隽大人。」应羽扒了一碗饭,饿的不行,「一个正三品的官要杀一个正二品的,此事很有蹊跷啊!」 「李隽应该也不是主谋,宗人府的权利还不足以这么大,能够参与到科考之中,应该还有更厉害的人。」沈思弦手里抓着个鸡腿,「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迷雾重重了。」 「你都说敌在暗,我们在明,自然不能一时半会就解开谜底。」贺枫跨进来,看见应羽坐在沈思弦边上,两个人吃饭喝酒倒是十分融洽。 昨日里见面还是剑拔弩张的模样,今日倒是一副把酒言欢了。贺枫挑挑眉,坐在沈思弦边上,立即有宫女再添了一副碗筷,「你们倒是兴致不错,喝上酒了。」 应羽擦擦手,给贺枫也到倒了一碗,他也是个粗人,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贺枫凝望着那一碗酒,眉头直打结,沈思弦在边上看了哈哈大笑,「你别为难他了!我替他喝吧!」 她说着要去拿,贺枫却用手隔开她,「思弦莫不是瞧不起我?」 她讪讪的笑,「不是不是!你回头不是还要去太子那儿嘛!喝的一身酒气多不好!」她倒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一来是为了一会他要去太子那儿,总归不能在储君面前失仪。二来,他到底是个读书人,百无一用是书生,喝酒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在行的。 虽说应羽也不是外人,但她料想贺枫那般清贵的一个人,定然也是不愿叫人小瞧了去。是以她才想着自己替他喝了,反正她喝酒跟喝水似得。 贺枫按住她的手臂,沈思弦看着他,无比担忧,「贺枫,你不能喝的。」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不能。不管是哪方面的不能都不行,尤其是自己心仪的女人。贺枫推开她,「思弦多虑了,区区一碗酒,于我来说也不是难事。」他仰头将那碗酒喝的干干净净。 沈思弦却是看的触目惊心,生怕他把碗一搁下就能醉倒。应羽叼了一筷子牛肉,「你想多了。他的酒量算不上顶好,但也不至于这般孬。」 她仔细瞧了瞧,发觉贺枫神智脸色都还正常,也就放心了。她自己也喝了一口,「你没来之前我和应羽在想怎么才能抓到那幕后主使。」 此事绝非易事,稍有不胜叫那幕后人察觉了,他们几个都有危险。贺枫点头,「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过我以为,短期内那人应该不会有所动作了。」 第26章 沈思弦也觉得有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们打仗的时候总能碰见偷袭的,一次不成,便很少会有连着的第二次。毕竟不能把人家当傻子,那主使人肯定也要好生计划,想着如何将咱们一举拿下。」 然而再有没几人就要秋猎了,届时他们都会离开京城,到草原的一路上路途遥远,会出什么事情他们心里都不清楚。 「总归是我负责统帅禁卫军,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还是有些难度的。」沈思弦通透,既然想不明白不如不要去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这么个道理。」 应羽举起碗,「是这个理没错!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再说了你这夫君可是状元郎出身,脑子好用着呢!」 沈思弦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应羽龇牙咧嘴,「你个母老虎!」 贺枫端起碗,静静的看着他们打闹,暂且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三个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饭,应羽要回去安置那刺客,他们三个都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沈思弦倒不是心善,只不过那个刺客是个姑娘,年纪也不大,看着怪叫人心疼的。贺枫倒是无所谓,应羽纯粹是可怜那姑娘,「她一身功夫被我废的七七八八,往后也不能动武了。瞧着这该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我想着留她一命吧!至于日后造化如何,那也是她的命了。」 沈思弦和贺枫都无异议,应羽这便走了。贺枫陪着她小坐了一会就回去陪太子读书,沈思弦打着哈欠目送他离开,自己翻个身打盹去了。 这一觉睡得舒畅,到了快傍晚十分才悠悠转醒。她坐起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贺枫便在外头敲门,「思弦,你起来没?」 她缓了一会儿,「起来了。你有何事?」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榻来,哈欠连天的去开门。 贺枫见她睡眼惺忪,头发也有些凌乱,可也有种别样的美。他不看再看了,别过脸去,「我想着上一回说要带你去闹市看看,今日不知你可还有空。」 她立即就清醒了,她不大习惯同贺枫单独相处。可是东宫实在无趣的很,她一掂量就做出了选择,「你等我会儿,容我去换身衣服。」 她是真的很想穿男装的,不过皇后娘娘竟然将她的男装都收起来了。她进宫也是进的匆匆忙忙,身边除了皇后送来的衣服倒还真没有别的了。 沈思弦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穿上女装。皇后送来的衣服其实都不大适合穿去宫外,她挑来挑去也就好不容易挑到一身最简单的。 茜素青色的长裙堪堪到了脚踝,露出脚上同色的那一双绣着小花的修鞋,她上面穿了一件浅黄色的烟罗小衣,袖口绣有朵朵花瓣,又怕夜里凉所以又加了一件白色纱衣。她不会梳头,便唤来宫女。 青丝如墨燃,给她梳头的宫女一直在夸她,因着她未曾出嫁所以最后给她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宫女手巧,「将军姿容无双,那些金银首饰反而累赘了。」只挑了一根碧绿通透的簪子给她簪上。 她望了望镜子,只觉得这姑娘清秀可人的紧,到真有几分佳人的意味。女以悦己者为荣,纵然她平日里粗枝大叶惯了,但是能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她走出去见贺枫,发现他也换了一身雪白的袍子。 她发现贺枫穿白色真是好看,这件袍子上头并未有什么花纹,不过是在腰间挂了一个玉佩,可是他长身如玉,站在院子里,芝兰玉树的,无端端叫人心动。 「贺枫。」她轻轻喊了一声。 他慢慢回头,她没有漏看他眼中的那抹惊艳。心中得意的同时也觉得不好意思,想她沈思弦堂堂一个将军,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动过一下眉头,可是如今不过是面对一个贺枫,她就心里七上八下。 他朝她走来,他知道她生的美,没想到正儿八经打扮起来更是好看。他同她并排走,「你这样很是好看,为何以前不这样打扮?」 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军营之中哪有这等空闲。况且本来他们就不服我,我若日日这样,他们更会瞧不起我。」 所以才将自己当做一个男儿,同吃同做,慢慢将女儿家的矜持全抛诸脑后。她是一个将军,她必须要有足够的决策力,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穿衣打扮上。 两个人一同出了宫,直奔那闹市。夜色慢慢降临,整条街都开始热闹了。沈思弦睡了一觉后反而很饿,贺枫便带着她在路边吃了一碗阳春面。 她也不挑剔,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她放下碗,颇为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让你看笑话了?」 贺枫摇头,他见过许多的女子,可是没有一个是像沈思弦这样这般真性情的。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做就做,一点都不遮掩,他很欢喜。 一碗面条下肚,她五脏庙被祭饱,终于心满意足,然后开始逛起闹市了。这些年来大齐国情甚好,闯南走北的商人也多,这东边的东西出现在南边,南边的出现在西边更是不稀奇。 第27章 这闹市就好比在漠北那个镇子,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当然是比不过漠北那个,不过对于常年生活在京城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她其实都见过,不过还是饶有兴趣的东看看西看看。 她看的起劲便不去认真看路,贺枫只好分神看着她,怕她被人撞了。沈思弦全然不顾,她走着走着瞧见一个套竹圈的摊头。 摊主圈了一块地方,将东西一个个的摆好,但凡套中了东西便可拿走。越往后的东西越好,不过这样的小摊头上倒也出不了什么珍品,也就图个开心。 沈思弦对那最后一排的一把镶着绿宝石的匕首很感兴趣。那摊主也是个人精,见她二人虽然服饰简单,但通身气度非凡,知道非富即贵。急忙迎上来,「姑娘好眼力,那把匕首是在塞外得来的。当时因缘巧合我得了它,不过在我手里也是埋没了,姑娘若是喜欢不如将它带回去?」 沈思弦接了他递来的竹圈,可是她出来的急,身边分文没有。她只好转头朝贺枫,「你带银子没有?」 「带了。」他扫了一眼那摊主,「不过,我不能让你玩。」 她叹了口气,果然这些京城的人是瞧不起这些玩意的。这日后若真是成婚了,是不是要管着她,把她关在深宅大院里头啊! 瞧她小脸皱巴巴的,贺枫心情颇为愉悦,他挽起袖子,「我送你的东西,怎么能叫你亲自动手。」 她茫然的抬起头,贺枫却从她手里拿过了那叠竹圈,走到摊主设的那条线前,「不过,我头一次玩这个,可能玩的不太好。」 贺枫果真玩的不太好,他先是连着扔了三次,都失败了。十文钱五个圈,他手里只剩下两个了。那匕首又搁的最远,若是她自己上也都不能保证一定能套中。贺枫是个文人,功夫不那么好,现在这么多人围着,万一五个圈用完还没套中他定然会觉得丢人的。 她这么一想贺枫手里的第四个圈也用掉了。正好落在那匕首前面一点的地方,沈思弦忙拉住他,「贺枫,套前面的吧!我瞧那个银簪子就很好。」 那银簪子的位置很显眼,就在第一排,贺枫若是加把劲兴许还能套中。 贺枫停下来,他的鬓角已经有了点汗水,他看着沈思弦。突然微笑起来,人群中有女子瞧见了个个都羞红了脸,她挂不住,低声道:「咱们走吧!其实那匕首也没什么好的,我也不是很喜欢。」 比起贺枫的面子,那匕首委实算不得什么。他们既然存了未婚夫妻的名义,她也不能叫他难看。 其实第五圈贺枫的把握还是不大,听她这样一说外头思考了片刻,而后点点头,把最后一个圈还给了摊主,携着她走了。 这一点小插曲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闹市上还有别的新奇玩意,她一会凑过去张望两眼便也觉得满足。 夜幕更深,他们二人玩的也差不多了。贺枫怕她又饿,便提议到离闹市不远的醉仙居坐坐。她摸摸肚子还真的觉得饿,也就欣然同意了。 哪里知道会在醉仙居的门口遇上徐莹。徐莹是跟着家中兄弟姐妹一道出来的,京城里有了闹市,这些人都很是心痒想来瞧瞧。她这几日心情不好徐健觉得她总是憋闷在家中也不是回事,所以才叫他们带上了她。 徐莹本来兴致缺缺的,闹市上的东西再如何稀奇没见过她也提不起兴趣来。结果到了醉仙居看见了玉树兰芝的贺枫,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刚要喊人,没想到贺枫身边又出来一个姑娘。 那姑娘颜色生的极为好,最难能可贵的时候通身气度雍容,举手投足之间不似寻常女儿家的那样娇柔,反而有种男子的率性。 这样的女子除了沈思弦还能有谁?徐莹满腔的热情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时之间熄灭的连火星子都不剩。 「那不是澄郡王府的三公子吗?」边上的一个堂姐徐静早已认出来了,轻轻扯她的衣衫,「他边上那位姑娘好生美丽,是哪家的?」 徐莹还没回答,另一边着粉衣的徐佳已经笑道:「贺大人清贵如云,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那女子只怕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六妹妹的姐姐沈将军吧!」 徐佳是大房的嫡次女,她同徐莹不一样,她娘亲出身世家,背景雄厚。便是她父亲也是世子,日后是要继承侯府的。徐佳小时候同沈思弦关系极为好,后来白氏进了门,徐佳对她们二房再没好脸色看。 徐莹捏捏手,气的面色发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推开徐静走上去,「贺公子。」 这头贺枫正在同沈思弦说着话,忽然闻声又人喊自己。他还没反应过来,沈思弦已然一副看笑话的模样抱臂站在前头,朝着他挤眉弄眼。 他回头,原来是徐莹。 「我随兄长出来,不想竟见到了贺公子。贺公子可也是来瞧这闹市的?」她模样肖母,一双眼睛生来就是雾蒙蒙的,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第28章 贺枫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刻意同她拉开距离,「徐六姑娘。」对于这个称呼徐莹是不大满意的,她努着嘴,「我们两家是世交,贺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往日里你也不这么叫我的。」 「这不是姐姐嘛!怪着天色太黑,莹儿竟没瞧见。」徐莹假装才瞧见沈思弦,十分惊讶,「姐姐兴致真好,同贺公子一同来瞧闹市吗?想来也是,贺公子精贵,没怎么离开过京城自然是不懂得。可是姐姐从小就在晋南长大,后来又在漠北待了数年,这怕这些东西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是拐着弯说她粗俗呢!沈思弦也不恼,只觉得这徐莹真像个跳梁小丑,贺枫那样一个人怎么就喜欢徐莹这种板子,委实叫人惊奇。 贺枫瞧着沈思弦的眼神,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同徐莹的事情他说了好几回,可是沈思弦就是不信,每每总要在脑海里补足一出有情人不得不分开的戏码,他也是束手无策。 「徐莹,够了!」一行人从后头出来,说话的是徐佳,她上身一件月牙白的如意云纹衫,下身则是樱粉色的月牙凤尾罗裙。徐佳生的秀雅绝伦,眉眼件自有一种轻灵之气,站在徐莹后头倒是和徐莹形成鲜明对比。 有那么一瞬间沈思弦又想到了一出戏,这贺枫爱慕的不是徐莹而是徐佳吧!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姐姐妹妹一起长大,爱上了同一个男子,可惜这男子爱的是姐姐,那妹妹肝肠寸断,且又不肯放弃。 「想什么呢!人家叫你呢!」贺枫唤她。 她急忙回过神,徐佳慢慢走来,「思弦,多年未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沈思弦同徐佳过往关系还是不错的,到底也是堂姐妹,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我如何没变,风吹雨打的,不如你生的好。你小时候便生的的好,长大了更是好。」 若是旁人这么说徐佳定然要多想几句,可是沈思弦这么说她心里头都没有不开心。她拉起沈思弦的手,「那日你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外祖家,回去听人提起真是后悔,没想到今日总算再见了你一面,也算是了却憾事。」 徐莹不甘心被冷落,「三姐同姐姐两个真是姐妹情深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才亲姐妹呢!」 这是她们姐妹的事情,贺枫不好参与,为了避嫌他便走到前头去主动同徐家的男子作揖问好。 沈思弦觉得徐莹就是根搅屎棍,哪里都有她,专门破坏人家的好心情,烦人的不行。徐佳怒目道:「徐莹,你若是规矩还没有学好回头我禀了母亲,叫她舍了面子再去求一求皇后娘娘,另外再派个嬷嬷来。否则你这般样子,我是再不敢带你出来了,省的连累了其他姐妹。」 徐莹脸上通红,眼中气愤不已,却是不敢再造次了。 「这些年你不回来,我倒是时常想起你,还有我娘,也是念叨你。」徐佳叹了口气,「我也是听说了,往日里你受了不少苦。但好在苦尽甘来,日后你也能有人心疼了。」 她说的是贺枫,沈思弦听明白了,却也是当做不明白。又说了几句后贺枫折回来,徐佳放开她,「原是唐突了,只是见了思弦心中实在高兴,倒是耽误了贺大人的正经事。」 贺枫摆摆手,「无妨。」但显然也不打算同她们继续说道下去了。 徐佳叹气,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来,不由分说的套进沈思弦手上,「这还是你长大后我们头回见面,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了。你只管收下,权当是我的一个心意。」 礼尚往来这是道理。沈思弦身边却是没带什么好的,她想了想把颈上的玉珏拽下来,「日后你若是有事,拿着这个来将军府找我,他们不会拦你的。」 徐佳点点头,将那枚玉珏捏紧了,目送着两人离开。徐莹看在眼里越发生气,只恨不得冲上去将沈思弦的嘴脸都撕扯下来,徐佳看了只觉得她小家子气,「思弦同贺大人郎才女貌,我瞧着很是般配。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 徐莹听了那话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她绞着帕子,恨不得将那沈思弦弄死。贺枫同她才是正经的郎才女貌,那沈思弦是个什么东西! 「没吃成饭,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沈思弦跟在他边上,「那徐六姑娘生的确实是好,你要是……」 他停下来,沈思弦愣愣的瞧着他。贺枫很是无奈,「思弦,你就非得把我往外推?」他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她避他如猛虎一般。 他哪里不好,他哪里都好!是她委实配不上他罢了!往日里还不觉得,可是先前见了徐莹徐佳两姐妹,人家那才真真是大家闺秀,哪像她即便穿上了女装,也是不伦不类的。 出来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结果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到了东宫,二人在小径上分别,她硬着头皮,「那我先回去睡了。」 贺枫颔首,目送她离开,随后自己才转身回了房。 第29章 在东宫一连住了四日,贺枫都是平平安安的。他们揣测着这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刺客了,再说了那澄郡王府也不是草包孬种,哪能真的就让刺客来去自如了。 于是他们就从东宫出来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贺枫回去找妈,她就回将军府找舅母。舅母许久未见她了,也是想的紧,「昨日做了你最爱吃的酱肘子,结果你人在东宫。我还念叨你呢!你舅舅却说你忙得很,一个姑娘家,眼看都要嫁人了,你这样我如何能放心。」 瞧舅母这般唉声叹气的模样,沈思弦觉着不太对头。她看看沈樱,沈樱正在剥核桃吃,瞧见沈思弦冲她挤眉弄眼,就道:「前几日娘碰上那澄郡王妃了。」 澄郡王妃?沈思弦在脑海里拐了好几个弯才想起来,那不是贺枫他亲娘嘛!沈樱拍拍手,「可不就是你那未来婆婆。娘想着这日后是要结亲家的,总归得把关系弄弄好,省的你过去受委屈。」 「王妃给你们气受了?」沈思弦问。 「那倒不是。王妃出身大家,不会做那种没脸子的事情。不过这王妃心里头大抵还是不太满意你同贺枫的婚事,说起话里也是满心满眼的不情愿。」沈樱看看自家娘,又看看沈思弦,「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姑娘,就是大理寺常卿家的。」 「石坤的女儿?」沈思弦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一个人,印象不是很深刻,「石坤倒是个好官,刚正不阿的,想来他女儿应该是个名门闺秀。」 「可拉倒吧!那石清烟的眼睛恨不得往天上长,说话语气阴阳怪气的,总之就是在埋汰你,觉得你配不上她表哥。」沈樱翻了个白眼,「王妃是个好的,可看样子也是个耳朵根子软的,旁人一挑唆,你嫁过去日子就不好过了。」 康氏拦住了沈樱,不给她再说了,「浑说什么!我瞧那王妃虽说性子绵软了些,但也是不坏。思弦嫁过去,只要能过好日子,王妃也不会无缘无故就给她脸子看。」 康氏不过是怕沈思弦心里多想,给她点安慰罢了。三个人说了几句后康氏要小歇了,她和沈樱退出来,两个人沿着长廊慢慢额走。沈樱叹气,「我看石清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知道啊!」自古以来表哥表妹,生出多少风流韵事。贺枫这样的人,他的表妹会对他倾心一点也不奇怪。 「原先有一个徐莹就够你喝上一壶了,古人有云红颜祸水,没想到贺枫一个男子也这么能招蜂引蝶。」 沈思弦扑哧一声笑了,「这要嫁过去的人是我,我都不担心,你操心个什么。」 「真是好心没好报。」沈樱拧她一把,「也不瞧瞧,我是为了谁操心。你这样的性格,如何能够在后宅生存。若是相公怜惜倒也罢了,否则房中有了徐莹和石清烟那样的妾室,你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好过。」 这一点沈思弦倒是不担心,她同贺枫以后会怎么样她心里也没个底。但是贺枫绝不是那种任由女人摆布的,即便日后纳妾了,也不会对她不敬。 两个人并排走着,前头就是小湖,康欣忻在湖中心弹琴。沈磊蹲坐在一边,一脸痴汉样,沈樱看了只觉得丢人,「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这就是看不够。」 她们两个自然是不高兴过去的,于是又折回去到沈樱房里一同困觉,晚上吃过一顿饭后沈思弦又回来了。 皇上怜惜她有伤在身,特地让她这几日不用去上早朝。她便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窝着,也不出门,小日子过得十分痛快。 九月初六,风和日丽,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今日便是皇帝秋猎出行之日,她一身金色铠甲,头发高高束起,手持红缨长枪坐在白马上,英姿飒爽的很。宫里宫外早就准备好了,她在马上,底下乌泱泱站了一万精兵。 她扫了一眼,冰魄对她点头,「将军,一切妥当。」 她点头,祁庆帝携着臣子妃子一干人等出来,祁庆帝上了御撵。她拽着马走到队伍最前面,「起!」 三千精兵轰然跑步过来,站在了御撵前头,五千精兵则是跟在后头,还两千精兵则是一路负责开道。 贺枫是文官,但因着要照顾太子的学业,是以便被恩赐同太子一同坐车。他微微掀开帘子,天子所到之处,两边百姓皆都跪下,外岁一声喊得比一声响。 他往前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见过她穿男装,但是她穿铠甲的模样当真是举世无双。比起城中那些穿着繁复华美衣裙的贵女要好上千百倍,尤其是她振臂一呼,底下万千将士呼应的场面,他脑海里勾勒出一副她在战场上的模样来。 「少傅,外头有什么可看的?」太子年幼,不过才五岁,小包子脸十分可爱。他爬过去,贴着贺枫。 贺枫放下帘子,「看人。」 「人?」太子嘟着嘴,不太能明白。 贺枫也没打算让他明白,「昨日里教的那篇课文,殿下可会背了?」 第30章 「有些紧巴巴的。」太子老实回答,「课文有些生涩,孤实在不懂。」 到底是年幼,一般的孩子这时候虽说也在读书,但绝不会像太子这样没日没夜的读书。贺枫叹息了一口,「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的玩,只要不耽误课业,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太子殿下往日里便是喜欢贺枫多过于太傅的,太傅年纪大了,为人比较死板但凡他背书背的不好就要罚抄课文。贺枫长得好又年轻,说起课业来也不是死板板的,而且也十分变通,很少叫他抄课文。是以太子殿下十分感激,歪着头想了想,「孤听闻那沈将军是少傅的未婚妻?」 提及心上人贺枫脸上总是有笑容的,「确实如此。」 「等少傅和沈将军大婚那日,孤给你们送一个大礼。」太子信誓旦旦,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贺枫。 沈思弦却是一点小差都不敢开。开玩笑,这后面坐着的就是皇帝,这世道总有几个那么不怕死的,万一真的来行刺,她也就不用活了!终于等到出了京城,踏上了大道她才稍微安心。 她让冰魄跟上去,自己则是放慢脚程,沈磊追到她身边来,「这路途虽说遥远,可是一路好风景,也是难得。」 沈思弦白他一眼,「这一来一回的,等回来都是初冬了。你只怕是惦念你的康姑娘吧!」 沈磊被说中心事,脸上通红,看着憨厚。 两个人说的正欢畅,结果贺枫也骑着一匹马过来了。沈思弦一愣,贺枫愣是插了进来,「我看外头景色宜人,出来透透气。」 沈磊笑道:「只怕是这景色宜人,贺大人莫不是来了兴致要吟诗作赋吧!」 这文人墨客的看什么都是一种情怀,看山看水总能洋洋洒洒吟诗。贺枫文采斐然,想来肯定也是这样的。 贺枫微笑着看看沈磊,「素问镇北大将军膝下子女个个骁勇,尤其是大公子,更是文武双全。」 沈磊不好意思的很,不过心里听了很是受用,「哪里哪里!都是谬赞!」 沈思弦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心想人家那是给你戴高帽子呢!贺枫又道:「先前在车上殿下还道往日里教骑射的师傅不好,沈小将军身手了得,想来应该能得太子的意。不如到了草原,教一教殿下。」 沈磊被夸的七荤八素,当下同意了,还特别高兴的去太子那儿培养感情了。沈思弦摇摇头,随机想到一个问题,「你见我和他说话,所以才过来的吗?」 她又不傻,骑马累,坐车舒服,况且贺枫之前明明好端端的在车上。 贺枫竟然爽快承认,沈思弦想了想,故意道:「贺枫,你莫不是醋了?」 她原以为他定然是不会回答的。哪里知道贺枫如此直白,「思弦,我确实是醋了。」 这下轮到她词穷了,她半天说不出话。贺枫道:「我在车上见你们二人相处融洽,虽说沈将军是你表兄。只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如今是有婚约的人,还是注意些的好。」 她眨眨眼睛,狠心道:「那石清烟同你又是什么关系。我同我表哥之间可是光明正大的很,可是你同你表妹之间未必见得。」 「你那好表妹似乎对我意见不少呢!」沈思弦冲他挑挑眉,「你可别跟我装糊涂。」 石清烟心悦于他,这个他是知道的。从前舅母也有这个意思想两家亲上加亲,他娘亲也是问过他的意思。但是他当清烟只是妹妹,如何能成夫妻? 见他皱眉,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这贺枫可真是厉害,一个徐莹为他要死要活,现在又来了一个表妹。 「贺枫,我早说了你我并非良配。不管是徐六姑娘还是你那表妹,她们都比我更适合做这个三少夫人,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说罢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驾着马走到前头去了。一直到傍晚在驿站歇脚他们都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虽说是歇脚,但是帝王可不是常人,即使在宫外也是规矩一堆。 她亲自带人把驿站里里外外都查了一个遍,连只耗子都恨不得挖出来瞧瞧,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命人进来收拾。 驿站周围安排了重兵把手,围的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她这才满意,让冰魄牵着她的马儿下去,她去皇上那里。 此番跟出来的不是皇后,而是另一位丽妃。丽妃出身右丞相,姿容无双,为祁庆帝孕有一子一女,在宫中很是得宠。 不过沈思弦却是不太喜欢这个丽妃。一来她同皇后交好,二来这个丽妃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去年有一回丽妃有意让她嫁给丽妃娘家的哥哥。谁都知道右丞相家那位嫡子生来不太聪明,说好听那是愚钝,难听点那就是个弱智。 她沈思弦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没必要要嫁一个弱智。也幸好祁庆帝有脑子,没被美色误事,这件事才就此作罢。 第31章 但是沈思弦却是记恨上了丽妃。她抱拳在祁庆帝面前跪下,「见过皇上,丽妃娘娘。」 祁庆帝让她起来,「今日辛苦沈爱卿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该做的事情。」她毕恭毕敬的回答。 丽妃也在边上附和,「先前本宫还在同皇上说呢!沈将军尽心尽力,这一路倒是可以放心不少。」 她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娘娘谬赞了。」 丽妃微微笑,风情万种的很,「这一路风光无限好。只可惜皇后姐姐不在,想来也是臣妾愧疚,宫里一堆事情交给皇后姐姐,臣妾自个却出来游山玩水。」 装,你就装!沈思弦嗤之以鼻,这才出了京城走了不过一天的路。这一路就是青山,哪里来的无限好风光。这丽妃就是想趁机显摆,趁机挤兑皇后。 祁庆帝皱皱眉头,「皇后身为国母,素来雍容大气,她做事朕自然是放心的。」 丽妃讨了没趣便不再说话了。沈思弦又和祁庆帝说了几句就出来了,累了一天她想早点歇着了。 结果才回到房门口就看见贺枫门神一样站着,她一愣,「你做什么?」 「等你。」贺枫神情寡淡的很。 她大步走过去,「我去皇上那儿了,你等了很久吗?」她开了门,「进来喝杯茶吧!」 然而这才收拾的屋子,并没有来得及准备茶水。她干巴巴的笑,从碟子上拿了个果子递给他,「吃这个也是一样的。」 贺枫没有接,她只好又放回去。贺枫眉眼间有倦色,他不太喜欢长途跋涉。 「思弦,你不想嫁我,我心中知道。」 她心中想既然你知道,那还为什么一直说要我嫁给你。 她这般毫不遮掩的神情看在贺枫眼里,他的心情又糟糕了几分。 「思弦,我不会纳妾,不会有外室。」 她眨眨眼睛,傻了一般的看着贺枫。她这样的傻气,他心中更加难过了,她心里没有他。贺枫叹了口气,「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你也不会在意的。」 沈思弦看着他起身,贺枫的背影有些寂寥。她看着于心不忍,他好好一个男儿,如今露出这样的神伤的神色来,莫不是真的为了她? 「贺枫。」她喊住他,他停下了,不过并未回头。沈思弦走了几步,「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想娶我?」 他却是答非所问,「思弦,在你之前我房中连一个通房都未曾有。不管是徐六姑娘,还是表妹,我同她们再是清白不过。」 他说完之后就跨出了房门,而她则是盯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贺枫说的话信息含量太高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本朝的男子有许多只要是成年之后身边就会有了教人事的丫头,其实就是负责陪 睡暖床的。便是许多书香门第也是有这个习惯的,往日里舅母也是考虑过的。但是舅舅一门忠烈,瞧不上这样的行为,是以沈磊到了现在还是一个童子鸡。 她舔舔干巴巴的嘴唇,正巧冰魄回来了,「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冰魄,你说一个男人要是二十多岁了身边还没有个女人,这代表了什么?」她咳嗽了几下,脸色有点不正常。 冰魄不清楚情况,想了一会才道:「莫不是他不行?」 沈思弦瞪大了眼睛,难道贺枫不举?她张着嘴,慢慢坐下来,「不会吧!」贺枫看着一表人才,神仙一样的人物,难道在那方面不行? 「姑娘,你无缘无故的问这个做什么?」冰魄自然是想不到贺枫身上去。毕竟权贵人家的儿郎只要成年了身边总会有几个丫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没有那才会叫人觉得奇怪呢! 「无事,我只是好奇。」她摆摆手,「可是沈磊不是也没有吗?莫不是他也不成?」她还是不愿相信贺枫不行这个说法的。 冰魄急忙道:「这不是因为大将军不允许嘛!要我说表少爷其实心里未必不想,我那哥哥往日里看着一本正经,有好几次我在他房里都搜出了春宫图。」冰魄的哥哥投在沈磊军下,如今领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军职。 贺枫到了晚上发觉沈思弦看自己的目光很是奇怪,其中夹杂了一点怜悯。他十分莫名其妙,有心想问,可是应羽却过来缠着他,「这天天见面的,你还是看不够啊!」 这一幕看的沈思弦的胆战心惊。应羽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贺枫身上,两个大男人感情好的不像话。偏偏冰魄这时候又来了一句,「贺大人同应大人关系真的挺好的,据说他们二人也是穿开裆裤长大的。若是应大人为女儿身,只怕就是青梅竹马了。」 沈思弦这时候已经认定贺枫不举了,听到这话,不知道怎么了看向贺枫和应羽玩笑的身影就然有点复杂。 她往日里倒是听人说过的。说京城里有许多男子不好女子,而是好男风。她还不信,但是既然贺枫不举,也不会喜欢徐莹和石清烟那样的美人,莫不是喜欢男人? 第32章 是了,贺枫要娶她,他们两个分明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合适的。届时成婚之后贺枫就能找借口不与她在一起,到时候旁人也只会同情贺枫,反正这门婚事一开始贺家就是不愿意的。 她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冰魄喊她都没听见。贺枫和应羽却是同时看过来,沈思弦打了一个激灵,「今晚辛苦大家了,但是皇上的安危就是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她正了正神色,分配下去今夜要夜巡的将士。 作为统帅她须得做好表率,是以她亲自带人守了前半夜。到后半夜她才回去睡觉,冰魄给她准备了热水,「姑娘,山高水远的,您将就将就。」 打起仗来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情,沈思弦挥挥手,「我又不是闺阁里的千金小姐。」她洗完了澡,等冰魄倒了水,她又道:「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冰魄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应该为她守夜的,但沈思弦一向觉得没这个必要,就把人赶回去了。 约是白天真的累着了,她一沾床就睡,睡得昏天黑地。一夜好梦,第二日若不是冰魄来叫她,她定然起不来的。 就这样一路走,走了一个月才到了克尔伦草原。这片草原属于赫哲族的穆勒王爷,他们这一族好几辈前就归顺了大齐,关系一直很融洽。 她困得不行,却还得跟着祁庆帝,看着两个霸主相谈甚欢。祁庆帝这一路都是有人伺候的,什么苦都没有受,可是她不一样,她真的是一路都小心翼翼的啊! 好在祁庆帝还算有良心,见她偷偷摸摸的打了好几个哈欠后终于大发慈悲的让她下去了。沈思弦感恩戴德,一出营帐就看见面前一片翠绿的草原,不远处还有马儿在吃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种地方更适合她。 沈思弦伸了一个懒腰,大摇大摆的走回自己的营帐准备好好睡一觉。 「瞧见没有。」不远处的另一个营帐门口,应羽捅了捅贺枫的手臂,「你以为你留得住她?你知道我大哥是怎么说的吗?沈思弦生来就是要守护大齐的,她是天上的雄鹰,有她在,可保大齐百年基业无虞。」 贺枫看着她走进营帐,他收回了目光,「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要找一个真心待她的男子,然后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整日里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应羽摇摇头,「那是她心甘情愿。贺枫,你还不明白吗?除她自己愿意,否则谁也留不住她的心。」 冰魄在帐子里等她,「姑娘,你回来了!」帐子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了。从中间用屏风分开,里头算是做了寝房,她绕到屏风后头,看见那一桶热水还是很惊讶的,「居然能洗澡?」 因为草原上的人一年游牧为主,居无定所的,是以洗澡并不是那么的方便。她倒是没想到一来就能洗个热水澡,颇有些受宠若惊。 「是姑爷准备的,不过附近就有一个大湖,打水也还方便。」冰魄过来帮她把铠甲除了,「贺姑爷真是细心!」 她脱衣服的手僵持在那里,看那一桶水的心情也变了。罢了,总归这也是人家的一片好心意,她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往日里她洗澡总是不要人侍候的,只是这一路过来身上实在酸的很。是以她便叫冰魄留下来给她摁摁,她闭着眼睛泡在水里,「你倒是好收买。贺枫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连姑爷都喊上了。」 冰魄跟她没大没小惯了,这会子又没有旁人,胆子更大了,「奴婢觉得姑爷长得好,性子也好。日后姑娘嫁过去了定然不会吃苦头的!」 的确不会吃苦头,可是那要比吃苦头还惨。她虽然不在意男女情事,可是一嫁过去就要守活寡,想来也是心酸。 冰魄往里面添了一点热水,「我小时候娘亲总说,这女子啊一定要寻一个好儿郎。那时候我祖母不喜欢娘亲,可是有爹爹护着,娘亲日子过得还算好。」 冰魄的爹娘在一场饥荒中去世了,留下一儿一女苦不堪言。好在沈祺救了他们的性命,将他们带回了将军府。冰魄给了她,兄长则是给了沈磊。 「奴婢这辈子是不指望了,但是奴婢希望姑娘能得到这样的情谊。」冰魄往她身上撩了一捧水,「姑娘受过的苦太多了,姑娘是个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姑娘的。」 沈思弦低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老天爷吗?天底下苦命的人太多了,老天爷如果要管只怕管不过来,所以她早就不指望老天爷了。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要是靠老天爷,她早就不知道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了。 外头传来动静,冰魄急忙走出去,沈思弦则是翻过身子趴在浴桶上,没过多久冰魄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瓶子,笑的神神秘秘,「姑爷送来的!」 沈思弦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冰魄扭开盒子,「姑爷说姑娘这一路都穿着铠甲,舟车劳顿的身上肯定很是酸痛。这药膏抹在患处,掌心捂热了化开,能缓解酸痛。」 第33章 「那便试试。」沈思弦又翻回去。冰魄净了手,将药膏均匀抹在她脖子上。那药膏初初抹上去冰冰凉的,倒是很舒服。 冰魄轻轻给她揉捏着,沈思弦舒服的头皮发麻,心想这药果然很好!一个澡洗完她也舒爽透了,她穿了寝衣坐在床上擦头发,「礼尚往来才是好的,你把这一篮子果子送过去。」 这一篮子果子是先前草原上的人送来的,这种果子也就只有这草原上才有。旁人吃着觉得稀奇,但是她却是吃过的,也不觉得什么。想来那贺枫肯定是没吃过,是以她才让冰魄给送过去。 冰魄走了之后她就开始睡大觉,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才醒来。冰魄端着衣服进来,「亏得姑娘自己醒了,否则奴婢又要费神来叫您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夜里还有什么狗屁的篝火大会。草原上的人就是没眼力见,这一到晚上就冷起来了,非要在外头吃酒说话,也不怕冻坏了。 抱怨归抱怨,但她还是要起来的。冰魄给她打来水洗脸,她此番过来带的男装比较多。冰魄本来想给她打扮的,却被她阻止了,「我一个大将军,此番前来是要负责皇上安危的。穿着女装,像什么话!」 冰魄没法子,只能拿了男装给她。沈思弦穿了才觉得舒坦,她吃了几块点心就出去了。应羽和沈磊正在教太子殿下如何骑好马,老远的见了她就喊。 她大步走过去,张望了几眼发现贺枫不在。她下意识就问:「贺枫呢?」 应羽坏笑,「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这才几个时辰没见就想的不行了?」 她一脚踹过去,亏得应羽跑的快。倒是一边的太子殿下认真的回答她,「少傅水土不服,已经躺了好几个时辰了。」 沈思弦一愣,沈磊又补充,「委实没用了些。大约是这里的东西吃不惯,贺枫又是个书生,所以不像我们身子强壮,是以就病倒了。」 「严重吗?可请了太医?」沈思弦掂量着开口询问。 「已经来过了,他吃过药便睡了。不过晚上他总归要起来的,你们一会就能见到了。」应羽丢了一个果子给她。 沈思弦直接在袍子上擦了擦,咬的嘎嘣脆。她吃完之后扬手把果核一丢,结果就把人砸到了,她急忙回头,是一个红衣的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小姑娘模样生的很好,看那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草原上哪家的小公主。她瞪着美眸,「是你砸的我?」 沈思弦拍拍手,「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了。」 小姑娘冲到沈思弦跟前,本来一脸怒色,可是看见沈思弦长相后骤然变得娇羞起来,「不碍事的。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草原儿女没有那么小气!」 这小姑娘倒是很好说话。沈思弦微笑,那小姑娘被这笑容晃了眼,「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在草原上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 沈思弦的笑容僵持在那里,那小姑娘又道:「我叫达瓦,你叫什么?」 应羽把她拽过去,偷偷在她耳边说,「那是穆勒王爷的小女儿,草原上最美丽的小公主,你小心点别把人家得罪了。」 沈思弦狠狠瞪了他一样,折回去同达瓦道:「臣不知是公主,冒犯了您,还望公主见谅。」 「不要紧的。」达瓦大眼睛扑闪,她连连摆手,完全沉醉在沈思弦的笑容里。小姑娘脸色通红,「反正我也没伤着,你不用跟我道歉。」 沈思弦还要再说话,皇上身边的黄公公却来了,「沈小将军,皇上有事宣您。」 「我这就去。」她朝着黄公公颔首,转身同达瓦歉意一笑,然后跟着黄公公走了。 她这一走却是把达瓦公主的心也带走了,达瓦捂着心口问应羽,「她叫什么?」 应羽是个人精,往日里最是喜欢看热闹。他眼珠子一转,「那是镇北大将军的公子,是我们大齐赫赫有名的战神。」 「月亮神啊!」月亮是他们赫哲族的保护神,达瓦满双手合十放在心口,「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将军。她同我们草原上打仗的将军都不一样!」 应羽被噎了一下。沈思弦穿女装也是好看,但是她穿男装却是比男子还英气十足,所以有时候总能叫不少不明就里的姑娘面红耳赤。然而他没想到这沈思弦竟然祸害到草原小公主身上了,这下可是玩笑大了! 他有心要解释,可是达瓦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叫他如何开口。 到了夜里她终于见着了贺枫。篝火生起来,火焰驱走了夜里的寒凉,祁庆帝和穆勒王爷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大齐男儿和草原男儿聚在一起吃酒打闹。这情况实属难得,所以祁庆帝也不多问,反正大家一起同乐。 她没这心思,就端着碗喝酒。一转头就瞧见贺枫了,隔着火焰她看到他站在那一头,换了一身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袍子,面色在火光下格外的白。 第34章 贺枫朝着她走过来,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他穿了一身黑。贺枫坐在她边上的位子上,沈思弦想了想还是要关怀一下,「可好了些?」 贺枫身上其实还是不大好,不过他点点头,「劳你挂心了,已经好多了。」 沈思弦继续喝酒,喝了几口后她又道:「这草原上都喜欢吃烤肉,这牛羊虽然烤的喷香,可你身上不舒服还是少吃些的好。」 她还记得有一年沈樱拉肚子还吃的油腻,结果变本加厉,简直惨不忍睹。 贺枫终于含了一点笑容,「你关心我?」 沈思弦移开目光,左顾而言其他,「你先前送我的那药膏委实好用,不过我身上酸痛的厉害用去了一大半。你告诉我哪里买的,回头我也去买一点。」 「无妨,我那里还有一盒,回头我拿给你就是。」那药膏极为珍贵,其中的一味药材千金难寻。他父王也不过才得了五盒,给了他两盒,而他如今却是都要给了沈思弦。 「那多不好意思。」她不想平白无故占他便宜。 贺枫端起酒杯,这草原上的酒委实比京城的要烈上许多。他一下子不能适应,便含在嘴里,等那股辛辣过去了才慢慢咽下去,「我一个读书人,往日里不大受伤。比不得你,整日里舞刀弄枪的,容易磕着碰着。」 她嘿嘿一笑,「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酒过三巡,便有人大胆献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达瓦小公主。她跳的是草原上特有的舞蹈,一边跳一边唱。反正唱的什么跳的什么沈思弦是没看懂,纯粹图个热闹,她也就跟着鼓掌。 达瓦献艺完毕之后奔到她面前,「沈将军,我跳的好吗?」 小姑娘头上还有汗水,沈思弦觉着人家也挺不容易的,于是道:「公主舞姿倾城,美不胜收,臣真心折服。」 本来这漂亮话说出来也就那么意思意思。可达瓦不是大齐人,他们草原儿女不拘小节,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不遮不掩。她便以为沈思弦也是这样的人了,她笑的更开心了,「沈将军喜欢就好!」 那头穆勒在喊她,达瓦要走了,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沈思弦。沈思弦则是被她这么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她这是什么意思?」 贺枫面无表情的吃了一口牛肉,只觉得硬的跟石头一样。他费力的吞下去,「字面意思。」 吃了酒之后身体发暖,底下几个胆子大的将士非要拉她下去一起喝酒。她拗不过,只好下去,结果中途还被几个草原少女拉着一起围着篝火跳了舞。 这大会持续道后半夜热情都不减,祁庆帝早早就回去歇着了。她被灌了不少酒,最后糊里糊涂的被人拉着也离开了。离开了人脑的人群,这风一吹过来她便觉得冷了。 「好冷。」她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的朝着热源靠过去。 贺枫看着不断朝自己胸膛靠过来的小女人,真是无奈的很。他见她喝的够多了,所以才找借口把她带出来。 「喝!我还能再喝!」沈思弦闭着眼睛,呼出来的气都带着浓重的酒气。贺枫简直哭笑不得,在她脸上拍了两下,「再胡闹就把你丢下去。」 她果然老实了,贺枫背起她,慢慢走在广袤的草原上,这草原上的星空格外好看,那星子一颗颗的无比璀璨,天空又澄净。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肺里都舒爽的很。 她在他背上嘟囔了一句,贺枫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不想成婚……」她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醉醺醺的重复,「不想成婚,不想被关着……」 贺枫一愣,原来她怕的是这个。尽管他已经保证过了,其实她心里还是不放心的吧!虽说如今民风较之从前开放了许多,但对女子还是有诸多不公。成婚之后自然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可是她的性子野惯了,如何能安安分分的待在王府里。 贺枫想到这个也操心,他母亲出身大家,本来就是最讲重规矩的。思弦这样的性子嫁了过去,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定然不会太过融洽。 可是如果叫他就这样放弃她,他心中也是不愿意的。 他活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遇见过这么多女子。可是唯一能叫他有心动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沈思弦而已。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醉过了。到了京城后舅父就一直约束着她,道理她都懂,京城不比大漠,不好做的太过以免落人口舌。 这次好不容易到了草原来,她心思又活络起来了。结果这酒喝的多了,宿醉过后第二日头还是很痛的。 「姑娘,快把这醒酒汤喝了,头痛会好些。」冰魄端着一个碗进来。 她闻了闻,一股子的怪味。冰魄却非叫她喝,「总不能浪费了姑爷的一番好心思吧!」 「贺枫叫你送来的?」 第35章 冰魄点点头,「说起来昨晚儿也是姑爷背您回来的,早上还叫人送了醒酒汤来。」 她太阳穴刺刺的疼,架不住冰魄啰嗦,索性夺过碗一饮而尽。那味道委实不太好,她回味了好久嘴里还是有股味道。 梳洗后她出了营帐,外头倒是热闹得很。沈思弦朝沈磊那个方向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这一路上沈磊同应羽玩的很好。难道看沈磊一个人,他道:「贺枫好像病的更严重了,今儿早起不来了。」 她听了眉心直打结,昨晚上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还把她背回来了,怎么早上就起不来了? 于情于理她都该过去瞧一眼。她往贺枫营帐走去,里头果然有应羽,还有一个老太医。 「沈将军。」老太医朝着沈思弦行礼,应羽也站起来了。 她摆摆手,不在意这些虚礼。探头一看贺枫的情况确实不大如意,他一张脸白的跟雪花似得,合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实在孱弱。 「思弦。」贺枫睡得不深,听到脚步声后就睁开了眼睛。 「你好生躺着。」沈思弦站在床榻边,「本来还想着来一趟不容易,这草原风光还是极好的,你能欣赏一番。不曾想你却是病了,不过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 贺枫很无奈,「是我叫你扫兴了。」 「没有的事。」沈思弦摇摇头,替他把被子盖盖好,「草原上早晚温差大容易生病,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可她哪里知道贺枫就是因为把外衫脱下来给她裹着了自己才会受凉导致病情加重的。她只当是贺枫身子骨不硬朗,想来读书人不大动,不像他们学武的天天风吹雨打身子反而好。豆*豆*网。 她同应羽一起出了营帐,今日里皇上便要连同各路皇亲贵族还有一些臣子狩猎了,她自然是要去的。 应羽倒是可去可不去,他原先想着留下来照看贺枫。可是贺枫嫌他烦,把他赶出来了。 「走吧!」应羽摩拳擦掌,「小爷今天就要你看看什么是英雄!老子一定会猎到最大的猎物!」 沈思弦摇头,「别回头成了狗熊。你大哥一世英名,可万万不能毁在你手里啊!」 应羽不服气,伸出拳头来。沈思弦唇角一勾,避开不说还绊了他一跤,让应羽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 祁庆帝一身金色劲装骑着雪白的汗血宝马站在最前头,沈思弦在其左右。祁庆帝笑道:「今日谁猎的最多朕有嘉奖。」 嘉奖是小,毕竟这些皇亲贵族个个都是见过好东西的。能在皇上面前露脸才是最重要的好吗! 祁庆帝一声令下,各路人都进到林子里去。沈思弦来此就是要为了保护祁庆帝的安危,她自然不能离开。 祁庆帝做皇子的时候就是最出色的那一个,可惜老皇帝太过重色,因为宠爱兰贵妃,所以对兰贵妃生的儿子也是爱屋及乌。也好在那兰贵妃生的儿子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所以老皇帝即便有心想立太子也是爱莫能助。 所以祁庆帝这皇位来之不易,他上位之后也一直兢兢业业,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好好释放天性。是以祁庆帝十分的开心,举着弓箭练着射了好几只兔子。 「沈爱卿不大展身手?」祁庆帝笑着问她。 沈思弦其实真的不太感兴趣。她在晋南和漠北的时候什么样的猎场没见过,尤其是大漠里头,她还猎过狼呢!她抱臂,很实诚的说道:「臣怕回头臣真的动手了,皇上就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祁庆帝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只有沈思弦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不过他也是最爱沈思弦这种不做作虚伪的性格。他把弓箭交给身侧的侍卫,「你这性子啊都是你舅父和朕惯出来的!可是日后总要嫁人的,澄郡王妃虽说不是个刻薄之人,可是你这般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不大好相处的。澄郡王妃那样的人肯定是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可是她琴棋书画女工样样不精通,倒是刀剑枪耍的虎虎生风。 沈思弦愁眉苦脸,「皇上,您可真是把臣害死了!」 「爱卿这是埋怨朕给你指了这门婚事?」祁庆帝看她小脸皱巴巴的,也是于心不忍,「你终归是女子,总不能一辈子都舞刀弄枪的。有个好归宿,你舅父和朕都能欣慰。那贺枫品性极好,把你托付给她,朕也是放心的。」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嫁人?该怎么做一个好媳妇,她心中完全没有底。沈思弦连连摇头,「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的。」 她和祁庆帝往林子深处里去了,君臣二人一路上闲聊,倒是十分融洽。这丽妃吵着要皇上给她猎一条狐狸好做围脖,皇上是早就答应了,此时正好看见一直雪白的狐狸。祁庆帝伸手拿过箭,然而那狐狸十分狡猾,这一箭过去就惊动了它,腿一蹬跑得飞快。 第36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追!」祁庆帝的胜负欲被激出来了,沈思弦只好跟在身后。 结果在林子里遇上了达瓦公主,她也在追那只白狐,因为太聚精会神没有留意到祁庆帝他们靠近。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两匹马眼看就要撞上了,达瓦的那匹马高高扬起蹄子,眼看就要把人摔下去。 「当心!」沈思弦生怕惊扰了圣驾,赶紧从马上跃出去,她落到达瓦的马上,将达瓦护在怀里,一手去拉缰绳,硬生生让马头转了方向。 两匹宝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声,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避过了这一撞。达瓦面色惨白,瘫软在沈思弦怀中。沈思弦拍拍她的手,「公主,已经没事了。」 达瓦回过神,就看见沈思弦笑的灿烂。顿时一颗少女心跳的极为厉害,她捂着心口,低下头一片羞涩,「多谢沈将军救命之恩。」 沈思弦跳下马,「不碍事,公主无恙才是要紧。」 达瓦也下了马,站在祁庆帝跟前道歉,惊扰了圣驾,可大可小,不过祁庆帝也不是个昏君,倒不至于为了这事就要了达瓦的性命,只是叮嘱她小心些。 达瓦受了惊便要回去,祁庆帝想了想就让沈思弦把人好生护送回去。沈思弦一开始是不肯的,可是祁庆帝大手一挥,也只能照搬。 沈思弦在前面走,达瓦在后头,小姑娘的眼神赤裸裸的,瞎子都看得出来不对劲,偏偏沈思弦就是个比瞎子还瞎的人,愣是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出了林子之后沈思弦觉着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她下马,「臣就送到这里了,公主回去路上当心。」 达瓦红着脸,小脚踢着土,「多谢沈将军救命之恩。」 「大恩不言谢,况且这是臣该做的。」沈思弦重新上马,「臣还要回去保护皇上,就先退下了。」 等她回去的时候祁庆帝他们已经追到了那只白狐,只不过一箭射穿了那狐狸的后腿,它奄奄一息的倒在树下,看着怪可怜的。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含着水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思弦。这小东西委实可怜,沈思弦觉得要是扒皮给了丽妃,好像有点暴殄天物。 沈思弦斟酌再三,「皇上,其实我觉得丽妃不太适合白色。」 祁庆帝略有兴趣的瞧着她,沈思弦硬着头皮道:「丽妃生的好,肤色又白,我觉得若是红狐狸皮或许会更好。」 「爱卿说的有理,既然一箭没射死便算它命大。朕就网开一面,这畜生赐给沈爱卿了。」祁庆帝将箭递给侍卫,微笑道:「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沈思弦谢主隆恩之后急忙捧起那只白狐,这狐狸也乖巧,挨在她怀中。可怜巴巴的微微叫唤,沈思弦心一下子就软了,急忙包着它上马,「忍着点啊!回头给你包扎伤口。」 那小狐狸抬起小爪子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沈思弦越看越喜欢,单手抱着它,另一只手则是去拉缰绳。 今日一趟祁庆帝收获良多,虽是没能猎到狐狸,但倒是猎了一头野猪回来。其他人也都是半斤八两,但总归没有皇上的猎物多。祁庆帝龙心大悦,给每个人都赏了一点东西,这才兴高采烈的打道回府了。 那小狐狸伤在后腿倒也不是要命的地方,沈思弦回到营帐之后就命冰魄去打水拿药。 冰魄打来了热水,还有金疮药。她好奇的看着自家姑娘怀中那只白狐,「姑娘,这狐狸是哪来的啊?」 「林子里捡来的。」沈思弦头也没抬,她摸摸小白狐的脑袋,「小东西,我得先把你腿上的毛剃掉,然后给你上药。万一牵动了你的伤口,你可别挠我。」 小狐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沈思弦给它喂了一块桌上的点心,小东西吃的津津有味。沈思弦便动手给它剃毛,它很乖,一动也不动。伤口上的血早就凝固的,她仔细看了看,少不得要养上一段时间了,但愿没伤到根本,否则这狐狸日后好了也是个小瘸子。 她先用水给它洗了伤口,随后才将金疮药撒上去。撒药的时候有些疼,那小狐狸瑟缩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大动作。沈思弦快速上好药,然后给它包扎好,「好了!现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 那小狐狸蹭了蹭沈思弦的胸口,她心头软乎乎的,「那你日后就跟着我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呗!叫你什么好呢!」 冰魄在一边出馊主意,「不如喊它旺财?」 沈思弦眼角一抽,「你以为是咱们府邸门口包子铺那家的土狗,还旺财,你怎么不叫来福?」 沈思弦摸着小东西的毛,「有了!既然你一身雪白,不如我喊你雪宝可好?」她抱起小狐狸,「雪宝,雪宝?」 小白狐显然觉得雪宝要比旺财好听太多,叫的也欢畅。沈思弦更高兴了,连着叫了几声才把它放下。冰魄找来一个小篮子,铺的厚厚的把雪宝放进去,那小狐狸很快就睡着了。 第37章 沈思弦简单梳洗一番,换过一身衣服就出去了。她一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贺枫好点没有。她快步走到贺枫营帐去,这一回应羽倒是不在,帐子里安安静静的。 他靠在塌上看书,听见沈思弦的脚步后道:「进来吧!」 她绕过屏风走到他跟前,「我就是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她看了看,拖了一张凳子到他床前坐着。 贺枫面色还是很白,不过看着要比早上有精神气多了。他放下书,「已经好多了。思弦,你心中惦念我,我很高兴。」 她低下头,笑的有些不自然。应羽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他一来便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贺枫有些恼怒。 应羽吐吐舌头,「沈思弦,我今天可是猎了不少好东西!」 沈思弦翻了一个白眼,「那可是老天保佑。你没把你大哥的一世英名毁了,否则要是传出去丢人的可是他!」 应羽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挤兑,心中也不在乎。他在桌上拿了一个果子,吃的汁水横流,「哦对了,先前那达瓦公主正找你呢!」 「找我?找我做什么?」沈思弦挺奇怪的。她同达瓦公主不过几面之缘,实在算不上熟路。 「我也不知道,还挺着急的。」应羽摇摇头,「那日达瓦跟我说你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大齐人。这倒是难得,往日里只要有贺枫出现,那些女子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些草原儿女本来就是不拘小节,也不喜欢那些京城的礼节。贺枫是个读书人,在他们看来没什么用,所以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沈思弦陪着又坐了一会才出去了。她才回到自己帐子口就被人拦下了,达瓦公主脸上有泪痕,「沈将军!」 「公主。」沈思弦奇怪的看着她,「这是出什么事了?」 「沈将军,你帮帮我行不行?」达瓦似乎不太好意思说,「本来这事是我自己的私事,但是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这倒是稀奇了。沈思弦抱臂,「公主有话不妨直说好了。」 原来这达瓦公主有个爱慕者,是这草原上有名的勇士。那勇士叫占堆,这占堆一直仰慕达瓦,做梦都想娶她。但是达瓦不喜欢他,也不知道这厮抽什么风,今日吵着要去找皇上赐婚。 达瓦吓坏了,原来那穆勒王爷挺欣赏占堆的。若是占堆去请旨老王爷还会帮一把,达瓦不肯,这才哭哭啼啼的找来。不过沈思弦还是不太明白这件事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公主,恕臣之言,此事臣能做什么?」 「沈将军自然可以的。」达瓦擦擦眼睛,「我告诉占堆我有了心上人,而且比他强上一百倍。占堆不信,一定要我把这个人找出来,要同他一决高下,若是占堆输了日后自然不会来纠缠我。」 所以这是要她去决斗?沈思弦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公主,此事恐怕不妥吧!」她寻思着达瓦只怕不是知道她是个女人,刚要开口解释,可是达瓦却抓着她的袖子。 「沈将军,我听闻你在军中威信极高。年纪轻轻的就能在三军中立足,他们还说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是不折不扣的战神。」 这一顶高帽子戴下来,砸的沈思弦轻飘飘的,「叫公主见笑了,那都是他们谬赞了。」 「可达瓦相信沈将军定是这样的人。占堆是我赫哲第一勇士,除了沈将军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打败他、沈将军,我虽是草原女儿,不比你们京城女儿矜持秀气,但是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我绝不不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达瓦说的很认真,「我拿占堆当哥哥看待,这话我也说了许多遍,是他太执着。若非情势所迫,达瓦绝不会来求将军的。」 人家小姑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思弦也不好再拒绝了。况且她也看不惯占堆这种做法,男女姻缘缔结本来就不能胡来。若是一方实在不喜欢另一方,那就不该再强求。 达瓦就差没跪下来,「还请将军救救达瓦。若真是嫁给占堆,达瓦日后不会幸福的。」 看看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花一样的年华。一旦成亲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沈思弦心一横,「好!臣定当幸不辱命!」 那占堆生的五大三粗,一条胳膊都比沈思弦的腿粗。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思弦一眼,满脸的轻蔑,「达瓦,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小白脸?」 外族男子本来就长得凶悍,不像大齐儿郎,虽说练武,但看上去还是很端庄秀气的。比如应桀,打仗的时候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手段了得。可是人家脱了铠甲,就是个端端正正的俊美男子。 达瓦心中不悦,「不许你这么说沈将军。沈将军是大齐的战神,他很厉害的。」 占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明显是不相信。达瓦还要理论,但是沈思弦却拦住她,「有没有真本事,要比过了才知道。」 第38章 「你要比什么?你说,省的你说我欺负你。」占堆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他道:「拳脚功夫还是骑马,都随你。」 沈思弦勾起唇角,背着手走到场地中央,「我们来打一架,十招之内我定然能将你打趴。」 「痴人说梦!」占堆也走过来,「若是你输了,达瓦就是我的!」 两个人各站一头,达瓦站在边上,心里七上八下的。虽说沈思弦功夫了得,但是占堆看着实在要比她强大,达瓦真的怕沈思弦会输。 「公主不必惊慌,臣不会叫公主失望的。」沈思弦冲着达瓦微笑,这一幕看在占堆眼中十分不舒服。他大吼一声举着拳头冲上来。 沈思弦不慌不忙,在他的拳头快要打到自己的时候用轻功一跃,轻松就到了占堆的背后。她道了一句,「太慢了。」话音才落,抬脚蹬在占堆背上,占堆被蹬出去老远,勉强才站住了。 他回过头,又冲过来,速度又快又猛。沈思弦却每一招都能轻松躲过,她甚至都没怎么用手。笑话,她的功夫是她舅舅手把手教的!她舅舅是谁,是大齐的镇北将军,出名远远早于现在的战神将军应桀。 占堆不过是力气大而已,若是她还拿不下他,那可真是对不起舅舅! 快到第十招的时候沈思弦没了耐心,终于出掌,一下拍到占堆胸口,然后飞身过去一脚,占堆这会是真的倒在地上了。 沈思弦站在他面前,将袍子上的皱褶拍平,「你输了。」 「我输了,但我不服气,我要再来!」占堆从地上爬起来,「我们比骑马!」 好啊!沈思弦成全他,两个人骑着马站在起点,占堆指着远处的一个点,「谁先到那里拿到那把刀返回来谁就赢了。」 「好说,只是你可千万不要赖账啊!」她出来够久了,她都困了,只想早点回去歇息。 占堆咬牙切齿,「我是赫哲族的男人,说话自然算话!」 她打了一个哈欠,只等达瓦一声令下,两匹马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占堆咬牙拼命抽着马鞭,沈思弦却是不怕的。 虽说草原儿女擅骑射,但是她在晋南待了那么久,她的骑射也不是瞎的。她也不去看他,只管自己跑。本来两个人不相伯仲,眼看快到终点后沈思弦终于加快了速度,超出了占地一点。 趁着马儿跑出去的功夫她从马上一跃而起,夺到那把刀,然后又飞回来。扯着缰绳往回跑,占堆紧追不舍,途中还试图把她撞下马。 沈思弦不乐意了。她原先以为占堆是个汉子,纵然粗鲁了些,可断不至于做些伤人害己的事情。没想到这混账东西竟然敢撞她,她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占堆,这可是你自找死路。」 「我敬重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委实是个狗熊!」沈思弦一眯眼加快了速度,占堆索性从靴子里抽出短刀刺过来。 沈思弦不慌不忙,单手操控缰绳,半边身子脱离马身。占堆没刺中,欲要再来一刀,可是他已经没机会了。沈思弦看准他的手腕,狠狠就是一踹,占堆惨叫了一声忙不迭的收回手。 她坐回马上,这一下占堆是赶不上她了。毫无悬念的,这第二场比赛又是沈思弦赢了。达瓦冲到她面前,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冲到占堆面前,狠狠的给他一巴掌,「占堆,你丢尽了我们赫哲族的脸!」 占堆丢开缰绳,走过来,「我不服,我还要再来一场。」 沈思弦冷笑一声,「跟你这种小人比试,只会让我觉得受到了侮辱。我以为草原儿女个个拿得起放得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胸狭窄不说,还中途使诈。占堆,他们说你是赫哲族的第一勇士,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这名号?」 占堆脸色惨白,咬紧牙关,最后一横心,「是我不好,我丢尽了赫哲族的脸!达瓦,我输了,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他说完后就挫败的走了。 达瓦公主松了一口气,「多谢沈将军,今日叫沈将军受惊了。」 「不碍事,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公主就该放心了。」沈思弦摆摆手,「那臣就先告退了。」 这件事沈思弦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但是没想到还有后续。祁庆帝第二日没去猎场。叫他们所有人都好好歇一日。达瓦公主一大早带着吃的喝的来寻她,一开口就是要沈思弦娶她。 沈思弦吓得瞌睡虫都跑光了,惊恐无比的看着达瓦。公主身边的侍女及时开口,「在我们赫哲族,如果两个人喜欢一个姑娘,那就要决斗,谁赢了就能赢得姑娘的心。」 「昨日沈将军打败了占堆,那么达瓦的心自然就是将军的了。」达瓦真诚的看着她,「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回到京城的,我跟你一起去可好?」 这一转变来得太迅速了,沈思弦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要嫁给我?」 「你不愿意?」达瓦急忙道:「你可是在京城已经有了别的女子,所以你不肯娶我?不要紧,我不在意的,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 第39章 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沈思弦斟酌再三,「公主,这个不是臣娶不娶的问题。」问题是她一个女人,怎么娶一个女人?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沈思弦舔舔嘴,哪里知道她这般行为更是让达瓦确定她在京城肯定有了婚约,达瓦也不失望,「我知道你们京城的人最讲究诚信。我们草原儿女也是,既然你有婚约在身,那肯定是要对那人负责的,我虽为公主但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日后我一定会和那人和平共处的。」 沈思弦尴尬无比的笑,只觉得头都大。这时候贺枫掀开帘子,冷冰冰的脸看着瘆人,「恐怕沈将军不能娶公主。」 达瓦恼怒了,「怎么就不能了?你们京城的男子不都是个个妻妾成群的吗?」 「京城的男子的确是妻妾成群,但是公主决不能嫁给沈将军。」贺枫将沈思弦拉起来,同她十指紧扣,「因为她同我有了婚约。」 达瓦公主看看他又看看沈思弦,半响才又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原来你们是断袖!」她摇着头,简直难以相信,然后掀开帘子就跑走了。 「哎!」沈思弦刚要去追,却被贺枫追回来。她看着贺枫的黑脸,也很无奈,「这也怨不了我啊!我哪知道赢了决斗就要娶她。」 这草原上的规矩她怎么会懂! 「不懂你还敢随便应承人家?」贺枫一听应羽说起达瓦公主看沈思弦的眼神不对就联想到了。没想到她穿个男装还能他惹出桃花来! 「你病好啦?」她折回来,给他端茶送水,「达瓦公主才多大呀!我救了她又帮了她,这难免动了春心。小姑娘家的什么都不懂,好好跟她说就罢了,你这般人家该有多伤心啊!」 贺枫坐下来,面上仍旧是不好看,「若我不出现,你准备同她怎么说?」 她想了想,「自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同她说她现在年纪还太小,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太能拿捏。于我这番并不能算上什么情爱,不过是小姑娘家芳心初动罢了!」 贺枫气的连茶都不想喝了,沈思弦察言观色,「难道我这法子不好?」 「思弦,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是女子呢?」贺枫搁下杯子,「同她说一句你同我有婚约,就这么难吗?」 「告诉旁人你是我贺枫的未婚妻就这么不堪吗?」 他问的语气很严厉,想来真的是气到了。沈思弦抿着嘴,也不敢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可是贺枫只要一凶一面无表情的她瘆的慌。 「罢了,我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总归你就是想着法子要与我撇清关系的。」贺枫苦笑一声,换来数声咳嗽。 沈思弦看不过去了,要去给他拍拍,哪知道他用手隔开她,「强人所难不是贺枫的作为。沈将军若实在不愿意,回京之后我自会禀明皇上。届时请他收回成命,也好还你自由身。」 他站起来,看也没看她就出去了。沈思弦站在帐子里,手足无措的很。冰魄端着一盆果子进来,「姑娘,姑爷怎么失魂落魄的走了?」 「不知道,兴许是有什么事情吧!」她心里烦躁的很,一屁股坐下来,把脸埋在手掌里。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她想着要同贺枫解除婚约,可是这话他真的说出口了,她这心口怎么就不舒畅了? 到黄昏的时候祁庆帝喊她过去,说是达瓦公主不见了。她脑子一闷,穆勒王爷在边上脸色着急,「沈将军,侍女说达瓦从你那儿回来后神色就不对,沈将军可是同她说了什么?」 沈思弦张着嘴,她能说什么,她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呢!穆勒王爷有好几个儿子,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平时宠的不行。 这草原上一到了晚上就危险许多,达瓦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 她总不能说因为她拒绝了达瓦的表白,所以小姑娘可能是伤心,所以离家出走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难看,只怕穆勒王爷会更生气了。 沈思弦即刻跪下,「臣立即出发去找公主,必将公主安然寻回。」得到祁庆帝的允许后她出了营帐,找了那达瓦的侍女仔细问了一遍,赶紧牵着马要走。 「思弦!」她被人喊住,回头一看,贺枫从夜色中出来,「我同你一道去。」 她下意识的拒绝,「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此事我也有责任,我当然是要去的!」贺枫也牵着一匹马,「别再耽搁了,入夜之后草原上会有狼群,耽搁多一会公主就会有危险。」 她一听赶紧上马,两人迅速离开营寨。按照那侍女说的,达瓦公主在离开她的营帐后就带人去了营寨外头的绿洲。小姑娘一个人在湖边哭了一会,大约是觉得丢人,所以就把侍女赶回来了。 可是等到沈思弦赶到绿洲的时候那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坐在马上,忧心忡忡,「贺枫,你说达瓦会不会真的被狼群叼走了?」 第40章 贺枫翻身下马,在湖边仔细看了看,「应该不会,我倒觉得不是狼,而是人。」 「为什么?」沈思弦也下了马,「你为什么这么说?」 「就凭这个。」贺枫手指间捻着一块碎步,她蹲下去,借着月光看了清楚,「这好像是达瓦今天穿的衣服。」 「对。」贺枫点头,「如果是狼群现场不会这么赶紧,只怕公主早就是一片血迹了。况且绿洲离大营并不远,公主大声呼救肯定会有人前来。我觉得公主是被人掳走的。」 「混账东西!」沈思弦一拍大腿,「谁这么胆大包天!不想活了是吗?」 贺枫没急着上马,而是沿着湖边走,「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公主。她出走是因我们而起,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怕穆勒老王爷肯定要不悦。到时候大齐和赫哲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有裂痕。」 沈思弦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自责无比,「早知道我就不去参合什么决斗了。都是我逞能,否则也不会叫公主误会了。」 克尔伦草原和大齐比邻相交,几朝以来关系都十分融洽。要是因为她的缘故造成两国不愉快,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贺枫见不得她气馁的样子,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后悔也来不及了,找到公主要紧。」 她点点头,跟着贺枫一找线索。终于在一个水洼里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贺枫端详着那个脚印,「是个男人的。」 「难道是占堆?」沈思弦说出心中所想,「会不会是他不死心?所以掳走了公主,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他们走了很久,都快走到了尽头。这里是一片胡杨林,白日里还不觉得什么,可到了晚上便觉得阴森可怖。 那树影斑驳,时不时的有风吹过,倒是怪吓人的。沈思弦倒是无所谓,她是担心贺枫,「不如你先回去,我进去看看。」 贺枫立马就拧眉,「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虽功夫不如她,可是夜深人静把她一个姑娘留在这里,这种事情他贺枫断然是做不出的。 沈思弦知道他心意已决,只能妥协,「那你跟我一同进去。你紧跟着我,一有状况发生你就赶紧走!」 贺枫挑挑眉没说话,他们弃了马往林子里头走。实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沈思弦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勉强能看清一点。 「你倒是准备的妥当。」贺枫轻声道。 「这都习惯了。」她走在前头,尽量找好走的路。贺枫跟她不能比,他没吃过什么苦,功夫也不好,她宁愿自己磕着碰着。 林子里静的吓人,偶尔有他们踩到枯叶发出的声响。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林子深处,贺枫忽然道:「你看!」 在一棵树下有一点红光,她快步走过去,是一枚红宝石的坠子。 「达瓦的耳坠。」沈思弦能肯定,「她白天来寻我的时候就是戴的这个。」 贺枫看了看周遭,「公主在这里与人起了争执。」 周围的确有挣扎的痕迹,沈思弦目光绵长的看着前方。林子里还是一片黑暗,充满了未知。 「到此为止,贺枫你回去吧!」她神色肃穆,「我会把公主带回来的,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 她往前跨了一步,迎面吹来一阵风,将她额前的碎发都吹散。她回眸,神情认真,「贺枫,倘若公主有事穆勒王爷一定会迁怒,有我一个已经足够了,不能再将你牵扯进来。」 「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之人?」他深情淡漠的很,走过去同她并肩站着。 她颇为费力,「贺枫,你不必为了我让自己深入险境。」 他侧过头,眼神里很平静,可是语气充满希望,「思弦,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劝说无果,两个人只能继续前行。途中她磕了一下弄丢了火折子,这下两个人真的是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他的手骤然伸过来,掌心干燥温暖,他的声音也带了点暖意,「牵着我,不怕摔跤。」 沈思弦愣了那么会儿,然后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他一把握住,再也不曾放开。 林子里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恍然觉得他们好像做错了,在没有任何照明下前行,如果找不到公主,他们自己也会出事。 沈思弦是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贺枫在走路的时候忽然一脚踏空,他迅速松了手,下一刻他就跌进一个巨大的坑里。 「贺枫!」她趴在地上大叫,伸手去抓 她只来得及抓住贺枫的一片衣角,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下面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清,只能大叫,「贺枫,你应我一声!」 她手心里都是汗水,心中害怕到极致。也更是后悔到极致,明知道贺枫武功不如她,在野外的经验也不如他,她为什么要把他带出来! 第41章 「思弦,我没事,下面是一个捕兽坑。」贺枫的声音传上来,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贺枫又道:「底下没什么,不过我的腿恐怕摔断了。我是上不来了,不如你先回去,等天亮了带人来救我。」 她应着,底下的贺枫叹气,说不出为什么会失望。这种情况的确是一个困在这里比两个人困在这里要好,但是她如果真的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就证明她心里确实是一点都没有他的。 他想的入神,头顶却传来动静。下一刻沈思弦就落到他身边,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张着嘴,很惊讶的看着她。沈思弦却道:「你刚才说不能把我一个女人了留在这里。现在你受了伤,我自然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说的头头是道,可是手心里全是汗。她不是不知道,最正确的法子就是她先回去然后找人来救他。可是一想到要把贺枫丢在这里,她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好在这洞里挺黑,他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沈思弦靠在墙,「你说后半夜会不会有野兽过来啊?」 「你怕吗?」贺枫问她。 怕?她连死人都不怕,还会怕野兽。沈思弦踢了踢,这么干坐着不是法子。她爬过去在地上摸索了一阵,还真给她摸到了许多干树枝。 想来是挖坑的时候留下的,她把它们收集起来,「贺枫,我今儿就叫你瞧瞧什么是真本事!」她又摸到两块石头,不停的敲打摩挲,终于有了一点火光。 好不容易点起了火,这坑里也就慢慢清晰了。她打量了一样,这坑还算干净,都是一些石头什么的,再仰头看了看,上面都是一些树叶之类的东西。她道:「想来是猎人挖好了坑,然后把叶子盖在上面。天黑路不好走,你一脚踩空了,这才着了道。」 她走到贺枫身边,蹲下来。他的面色还是不大好,呼吸也有些急促。沈思弦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果然有些烫。 「贺枫,你发烧了。」她担忧无比,又去看他的腿,应该是摔折了无疑。也是遭罪,贺枫跟着她出来没落到一点好,反而弄得一身伤。 贺枫朝她微笑,但是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越到后面他的体温就越高,沈思弦胆战心惊,这草原到了晚上就会特别冷。他们出来的急,连披风也没带,她怕贺枫撑不住。 她又另起了一个火堆,靠近贺枫,然后撕下自己的外衫找了两根粗一点的棍子先把他的伤腿固定好。现在只能指望赶紧天亮,然后祁庆帝派人来找他们了。 贺枫到了后半夜发起高热,身上烫得吓人,可是嘴里却一直喊冷。这里一没水二没药,她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着贺枫已经倒下去蜷缩成一团了,沈思弦咬咬牙,「算是便宜你了!」她把心一横,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脱到只剩一件贴身的肚兜。冷风灌下来,她冷的直哆嗦。 她挤过去把贺枫的衣服也扒下来了。 这贺枫看上去文弱的很,可是脱了衣服身材倒也不是瘦巴巴的。还是挺精壮的,沈思弦咽咽口水,饶是她脸皮再厚,此刻也有点烧红了脸。 可是救人如救火,片刻都耽误不得。她鼓足勇气,将贺枫慢慢撑起来,然后搂住他的脖子,这厮先前还是迷糊的很,此刻竟然也知道伸出手来抱住她。沈思弦再将他们二人的衣服裹在两人外头,整个人同贺枫面贴面的抱在一起。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层单薄的肚兜,他抱得太用力了,她这胸前二两肉被压的委实有些疼。沈思弦轻轻捶了他一下,贺枫没动,她心想不能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也就罢了。 到后来贺枫果然不再喊冷了,头一开始她被他身上的温度烫的无法睡觉。又一心想着这荒郊野岭的,她不能睡,万一有个不长眼的野兽掉下来,他们两个也是完蛋了。 可是后来因为太暖和了,她这眼皮就一直往下耷拉,最后竟也沉沉的睡去。快到天亮的时候贺枫才悠悠转醒,只觉得怀中温香软玉一把,低头一看,沈思弦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她睡觉不老实,身上的衣服大半都滑下来了,露出她白皙的肌肤来。男人嘛本来大清早就容易情动,贺枫虽然往日里神仙一般清贵的人,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这么一看简直倒抽一口气。 他鬼使神差的的伸出手,按在那一片如玉肌肤上。触手光滑温暖,沈思弦大约是觉得痒,不舒服的动了动,然后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贺枫收回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男女之间的事情他并非不懂,往日里同窗好友早早就是开了荤的,便是应羽那小子成年后房中也是有一个暖床的丫头。 他也是听过他们谈论的,只觉得这太过重欲不是什么好事。是以他从未同意娘往他房中塞人,一来是洁身自好,二来就是怕未来的妻子心中不快。 这一拖就拖到了沈思弦出现。贺枫将将发现,其实自己也是有欲望的。 第42章 沈思弦慢慢醒了,她咂咂嘴,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况。直到看见贺枫的手还搁在自己肩上,她才如梦初醒,紧接着一把推开他。 贺枫没有防备被她推得倒在一边,沈思弦慌忙用衣服挡住自己,「你醒了啊!你真是忒不够意思了,怎滴也不喊我一声!」 她手忙脚乱的想穿好衣服,可是越忙越容易出岔子,偏偏就是穿不上。贺枫慢慢坐起来,他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不过此时还是有些虚弱。看着沈思弦的窘迫,他自己也并未好到哪里去。他背过身,「思弦,你拿了我的衣服。」 她低头一看,手里被她揪成一团的可不就是贺枫的里衣。沈思弦脸上爆红,真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她抽出贺枫的衣裳丢过去,「对不住了对不住!」 贺枫也没回头,背着她将衣服穿好了。他系好了带子,忽然想起什么,往袖管里一摸,摸到一个什么东西后才略微放心。 沈思弦也穿好了衣服,她低声叫了贺枫,「我好了。」 他慢慢回头,头发已经乱了,所以她将发冠摘下来了。此时一头青丝披在脑后,偏偏衣衫不整,整个人在晨曦下有种慵懒至极的美。 贺枫眼神都变了,沈思弦却不自知。她没带梳子,只能用手慢慢的梳,偏偏哪一处打了结,她往下拽了拽也没梳通,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我来吧!」贺枫挪过去,在她身后坐下。 沈思弦脑袋一偏,「不用不用,哪里需要你做这些!」他这双手可是用来写好文章做学问的,怎么能给她梳头。 贺枫叹了口气,「你是准备将自己的头发都拽光然后好去庙里做姑子吗?这样你就不用嫁给我了,是不是正好称了你的意?」 沈思弦急忙闭了嘴,老老实实的把头凑过去。贺枫分明是个男人,可是动作要比她温柔的多,一下一下的慢慢梳理,终于将打结的地方梳通了。他为她重新束了发,把发冠替她戴上去。沈思弦跟他道谢,「想不到你手艺还挺好。」 他这个人其实有些洁癖,不大喜欢有人插足自己的生活。婢女不过是帮他收拾屋子,这贴身的活他都是自己来的。 火堆已经熄灭了,沈思弦拿棍子捅捅火堆,「你不用担心,再过一会肯定就会有人寻过来了。」 「嗯。」他不担心这个问题,祁庆帝总归会派人来找他们的。踌躇了片刻他把手伸进袖管里头,然后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跟前。 她有些讶异,因为那是一把匕首,而且还是上次在夜市上她看中的那把匕首。沈思弦丢开树枝接过来,这匕首做工极好,不过巴掌大小,刀柄那儿镶着一块墨色的宝石,然后整个刀鞘都是由墨绿色的宝石镶嵌的,拔出来一看,那匕首也是锋利无比,看着就不是凡品。 「你……你莫不是把东西抢回了?」沈思弦说话结结巴巴的。但是说完就后悔了,这事情沈樱倒是有可能会做,贺枫大抵是不会的。 读书人向来来不会这么莽撞。 贺枫被她的话说的笑了,沈思弦十分不好意思,「我是说笑的。你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你是花了很多银钱买回来的吗?」 「喜欢吗?」他没回答。她喜欢这匕首,当时没能套中。后来回去后他命人在院子里同样摆了许多东西,然后拿竹圈套。练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才又去夜市把东西套回来。 「这匕首不是凡品,约莫是那位摊主不识货,这才拿来做了彩头。」 沈思弦爱不释手,摸了又摸,随后神情颇有些苦恼。贺枫问道:「怎么了?」 「贺枫,这算不算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她歪着脑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这样子成功取悦了贺枫,他轻笑,「你喜欢就好。」他想送她更多更好的东西,这匕首不过只是其中一样。来日方长,总归有的是机会。 沈思弦尴尬了,她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礼尚往来是硬道理,她要拿什么来还。贺枫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凑过来,「思弦,你是不是也想给我一样东西?」 她点点头,有些难以启齿,「贺枫,我这一趟出来的着急,身边没什么值钱的。不如我先欠着,回头回到了京城我再给你补上。」 「不用,你现在能给我。」 「现在?」她更茫然了,但是贺枫下一刻就让她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扶着她的肩膀直接压下来,在她错愕的目光里吻住她的唇瓣。 沈思弦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她简直难以自信,贺枫竟然轻薄了她!贺枫吻得很深,很用力,将她口腔里都扫了一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也不反抗,一吻过后她身子绵软的厉害。 贺枫爱极了她这般柔弱的姿态,往日里是再看不见的,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她,「思弦,等回京之后我们把婚事提前。」 第43章 「嗯?」她抬起头,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贺枫不慌不忙,「你难道打算始乱终弃?你昨晚扒了我的衣服,同我有了肌肤之亲,你不准备对我负责?」 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沈思弦百口莫辩,贺枫却是步步紧逼,「我且问你,昨日夜里是不是你先脱了我的衣服?」 她往后缩,「是,可是我……」 「然后你又脱了自个的衣服,是不是?」 「是,但是我……」 贺枫眉眼弯弯,「那我再问你,可是主动贴上来抱着我的?」 沈思弦彻底蒙了,「是,这是情有可原……」 「咱们打个比方,如果一个男子看了一个女子的胴体,而且两人还坦诚相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男子都该对这女负责。你说是也不是?」贺枫循循善诱。 沈思弦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对。」 「那么同样的道理,你脱了我的衣服见到了我的身体,而且也同我肌肤相对,你自然也是要对我负责的。倘若你不对我负责,那便是始乱终弃。你一生光明磊落,你愿意做这样的人吗?」 沈思弦彻底没声音了。她现在只想打人,到底是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读书人确实拳脚功夫不利索,可是人家嘴上功夫好啊!她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默认了。 贺枫笑容可掬,揽着她靠在墙上,「你看,你还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我之间自然是要成婚的,这早也是要成亲,晚也是要成亲的,不如我们早一些。」 「你开心就好。」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天大亮的时候祁庆帝的人终于找到了这里。应羽站在上头往下看,一看就乐了,「我愣是着急了一个晚上没睡好,你们倒好,在这里潇洒。」 「放屁!」沈思弦抄起一块石头就往上砸,亏得应羽躲得快。她吼道,「还不快把老子弄上去!」 应羽还想再调侃他们几句,沈思弦道:「贺枫把腿都摔折了,你不赶紧把人拉上去,准备看他日后跳着走路吗?」 应羽急忙找人了拿了绳子,沈思弦让贺枫先上去,随后自己才上来。一上去她就在应羽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要你有何用,到时候才找到我们。这要是你哥哥营中的军早被打死了。」 应羽捂着屁股瞪着她,在贺枫耳边道了一句,「这婆娘就是个母老虎!」 沈思弦要揍他。被贺枫拦住了,「且让他先把我扶回去,你回头再动手也不迟。」 她想想也有道理,暂且放过了他。应羽瘪着嘴把贺枫扶到身上,「老子一晚上担心你们俩都没好好睡一觉,结果你媳妇还对我拳打脚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子就是天理!」沈思弦又是一脚,「再废话把你丢到坑里去! 回去的一路上应羽才告诉他们达瓦公主已经被找到了,「那个叫占堆的估摸着也是脑子不太好使。他输给了你心中不快,一个人喝多了酒,偏偏酒壮怂人胆。他想着如果和达瓦公主生米煮成饭,估摸着这事也就成了。」 虽说草原女儿没有京城贵女那么矜持,可是事关名节,那都是一样在乎的。占堆这孬种,想出这种法子也是罪该万死。 「还有你要做好准备。」应羽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沈思弦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们回去复命,祁庆帝也是一晚上都没睡好。且不论达瓦的安危关系到大齐和赫哲之间的和平,便是沈思弦和贺枫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将。 眼瞅着两个人总算是回来了,祁庆帝这一口气才放下了。他身后的达瓦公主眼圈通红,急忙奔过去,「沈将军!」 沈思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达瓦一眼,她这模样虽说是有些狼狈了,但是好歹是毫发无伤。沈思弦一颗悬着心的也放下了,「公主无恙,臣便放心了。」 「都是达瓦的错,让将军牵连到其中。」达瓦这小姑娘确实是真心仰慕沈思弦的,她哭着道:「沈将军,达瓦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这四个字差点砸的沈思弦抬不起头,她一口气没上来,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达瓦上前握住他的手,「我们草原上的女儿喜欢英雄,你赢了占堆,我的心就是你的了。正好你们大齐的皇帝也在这儿,我阿爹也在,我请他们赐婚。」 说完之后达瓦便跑向祁庆帝那儿,沈思弦一拍大腿,不妙啊!她也顾不得贺枫了,赶紧追上去,追到祁庆帝跟前她下跪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祁庆帝喊她起来,达瓦就在这时候忽然跪下来,「皇上,达瓦心悦沈将军,还请皇上能为我们赐婚。」 祁庆帝睁着眼睛,看看沈思弦再看看达瓦,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一句话。沈思弦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艰难的开口,「公主,恐怕臣不能答应,只能辜负了公主的美意。」 第44章 「你不愿意娶我?」达瓦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思弦,「你为何不愿意?如果是因为你在京城有了婚约那我可以不计较,我会和她和平共处的。」 「不是这样的,公主,臣真的不能娶公主。」沈思弦简直百口莫辩,她只能朝祁庆帝求救。 祁庆帝终于良心发现,「达瓦,倘若你看上的是旁人,朕自然会如了你的意。只是沈将军,恐怕不行。」 达瓦十分偏激,「为什么不行!你们大齐的儿郎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他不能娶我!皇上,达瓦喜欢她,达瓦要嫁给她!」 小姑娘胡搅蛮缠起来祁庆帝也是毫无办法,穆勒王爷急忙拉住女儿,老脸都丢尽了,「达瓦你给我退下!」他朝着祁庆帝深深无力道:「是我教女无方,叫皇上见笑了。」 「达瓦天真烂漫,朕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夫婿。只是沈将军绝不是这个人,还望王爷能够见谅。」 达瓦哭哭啼啼,随后一跺脚,「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算!」她哭着跑出去。 穆勒王爷没来得及追上去,生怕她出事,这会也是急的脸色都变了。沈思弦朝祁庆帝行了一个礼,赶紧的追上去了。 达瓦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沈思弦逮住了,她脸上都是泪,「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看,还是你不喜欢我们草原女儿的性格。」 沈思弦牙疼,「公主天真纯良,容貌秀丽,是世间少有的绝色。臣绝没有嫌弃公主的意思,臣不能娶公主是因为臣是女子。」 「你若是不愿意娶我只管说便是,何苦撒下这样的大谎来诓我。」达瓦狠命甩开她的手,「沈将军,你简直欺人太甚了。」 沈思弦急的直跳脚,眼看这姑娘又要走。当下也不多说了,拽着达瓦的手就往自己胸口上一按,这一按可好,达瓦也不挣扎了。 她昨晚出来的着急换衣服的时候没有裹胸,现下丰盈被达瓦罩着,那触手的软肉让达瓦一下子就崩溃了,「你当真是个女子!」 小姑娘一颗放心都要碎了,沈思弦看了也觉得难过,「对不住啊公主!我惯来做男装打扮,所以委实不像个姑娘家。没想到倒是叫你误会了,原是我的不是,我应该早些解释的。」 达瓦松开了手,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我那么喜欢你。我想着便是做不了正室,我给你做妾室也是能够的。你救了我,还为了我同占堆决斗,原来你竟是个女人!」 「使不得使不得!」沈思弦急忙摆手,「公主金枝玉叶自然会有更好的儿郎。是思弦没这个福气,公主,实在对不住了!」 往日里她穿男装,在晋南的时候跟着沈磊沈樱一道混也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实打实的伤了一个好姑娘的心,沈思弦觉着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达瓦擦擦眼泪,不要她碰,「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她背过身朝着远处自己的帐子跑去了。 沈思弦也没去追,现在达瓦需要的就是时间,想通了就好。否则一个劲的钻牛角尖,最后苦的的人还是她自己。 她回了自己帐子,冰魄也是一晚上没睡觉,眼睛都熬红了。见她一进来一颗心才下去了,冰魄手里的雪宝一溜烟下地往沈思弦怀中蹦。 「苍天呐!」沈思弦抱住雪宝,往塌上一躺,「想我沈思弦活了十九年,桃花是没开出几朵,这一开居然还是女人。」 冰魄有洁癖,看不得自家姑娘这般邋遢。硬是把人拖起来,好说歹说把外衫先扒了。沈思弦怀中的匕首便掉出来了,冰魄捡起来,「姑娘,你何时多了一把匕首。还怪好看的!」 沈思弦的目光有了焦点,她夺过那匕首,匆匆忙又把外衫穿好,然后往外头奔去,冰魄是喊也喊不住。 她自然是去瞧贺枫了。应羽也在里头,见她来了便道:「我可是听说了,那达瓦公主竟然要嫁给你。」 「这还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呢!」沈思弦一脚踹开他,自己挪到贺枫身边,「你伤好些了没?」 「不过是摔折了腿,没什么大碍的。」贺枫朝她微笑,「倒是你,累了一晚上,该回去歇着。 应羽被喂了一碗狗粮,「我也是一晚上都没睡好,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呢!」 沈思弦瞪他,然后扭过头温柔的同贺枫说话,「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万不能小瞧了去。若不是我你也不用受这苦头,是我连累了你。」 贺枫哪里会怪她,「你不必多想,我身子一向好这么点伤好起来快得很。」他撑着坐起来,「达瓦那边可是解决了?」 「应当是解决了。我真该听你的话,头一开始就告诉她我是女人就好了。」沈思弦懊悔的很,倘若一开始就让达瓦知道她是个女人,小姑娘就不会一跟头栽进去了,也没有后头这许多事情了。 贺枫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掌心的温暖让她倍感温心,「无妨,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第45章 贺枫还需要歇息,她和应羽不便多打扰。所以两个人没坐一会儿就出来了,沈思弦问起占堆。应羽扯了一根草放在嘴边咬,「什么第一勇士!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情来,只怕他爹娘都要跟着被戳脊梁骨。老王爷爱女如命,这一回肯定是饶不了他的。」 这就不是她该管的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若不是占堆掳走了达瓦,她也不至于和贺枫两个人大晚上跑出来找人,贺枫也不会把腿都摔断了。 应羽吐出草,「沈思弦,你老实同我讲。你和贺枫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他觉得不对劲,这两个人之前还是一副刻意疏远的样子,怎么这一个晚上过去之后沈思弦看着没那么抗拒贺枫了。 沈思弦当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开玩笑,脱了衣服给贺枫取暖这件事她会说出来?别做梦了,她还要脸呢!她咳嗽两声,正儿八经的道:「我们之间能发生什么?我同贺枫不是一直这样相处吗?」 「你不是不愿意同他成婚吗?」应羽狐疑的靠过来。 说起这个问题,沈思弦心里还怄着呢!她盯着应羽,然后往后头瞅了瞅,压低了声音道:「应羽,你个混账东西,你老实同我讲,你同贺枫是不是断袖?」 应羽长大了嘴,一时半会的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后气的直把袖子管撸起来,「沈思弦,我今日先弄死你,而后我自己再去死。」 沈思弦唬的往后一跳,「怎滴说话说的好好的,你这就要动手了!应羽,你打不过我的!」 「士可杀不可辱,我便是打不过你也要和你同归于尽!」天底下那个男人会愿意被说成断袖?他同贺枫一块长大,关系本来就是亲兄弟一样的。这沈思弦竟然误会他们是断袖,怪不得他说前些日子她看他们的眼神总是那么诡异呢! 「那你们不是断袖?」沈思弦腆着脸过去,「我看你时不时的就挨着他说悄悄话。主要是贺枫房中也没有什么女人,冰魄同我讲这样的男人已经死绝了,便是有那肯定就是断袖。」 「放屁!老子喜欢女人!」应羽气的真想掐死那个叫冰魄的小女人,「贺枫本来就清高,寻常女子如何能入得他眼?倒也真是奇怪了,偏偏就是你。」 沈思弦歪着头嘿嘿笑,应羽摇摇头直叹气,「你这样的性子,日后成了婚,少不得他要操心。沈思弦,贺枫心思细腻,许多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你对他好一分,他便会十分的还给你。」 同应羽分开后她回到帐子里,冰魄准备好了热水,「姑娘累了一晚上,赶紧洗洗歇一会吧!」 她解下腰带,随后看着冰魄,「你不是说男人没有通房,多数都是断袖吗?我去问过应羽了,他和贺枫不是那种关系!」 冰魄没撑住,一下子笑出来,「我的姑娘,你可真是逗!奴婢是这么说的没错,可那也不是绝对啊!再说了,姑爷怎么可能是断袖。他看你的眼神,就同一匹狼看羊似得。」 冰魄这比喻简直叫沈思弦汗颜。她摆摆手,将衣服脱了跨进浴桶里去,温热的水立刻包绕了她,这一晚上的疲倦酸痛总算是得到了缓解。雪宝原本趴在一边吃点心,这会也屁颠颠的过来,沈思弦挥挥手,「去去,这不是你玩的,吃你的点心去!」 雪宝被嫌弃了,不大高兴的捧着点心坐在她放衣服的地方继续啃。冰魄先给她洗头发,将皂角一点点抹在那青丝上,动作十分温柔。沈思弦闭着眼靠在浴桶边缘,冰魄问:「奴婢听说那达瓦想嫁给姑娘?」 得,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下这草原恐怕都知道这个事情了,沈思弦丢人丢大发了,「等回到京城,沈樱那丫头一定会笑死的。」 「这也不足为奇。姑娘穿男装的确是英俊潇洒,达瓦公主会仰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奴婢觉着还是姑爷好,这大晚上的姑爷武功也不好,可还是陪着姑娘去找人。像姑爷这样有担当又负责的好男人这世道可是不多了。」 沈思弦没接腔。贺枫是好,她日后嫁过去他肯定会好好对她的。她想起昨晚上她靠在贺枫怀里的情景,孤男寡女的,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还有天亮十分他的那个吻,贺枫在她跟前一直都是温柔的,可是他吻她的时候却是十足的霸道。 她摸摸嘴唇,那种感觉并不讨厌,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雪宝坐在她干净的里衣上,吃的点心渣子掉的到处都是。沈思弦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只恨不得一水瓢砸死它,雪宝溜得飞快,她气呼呼的换上衣服,坐在床边上骂,「你个小混账,早晚我要扒了你的皮。」 「沈将军在吗?」帐子外头传来轻柔的女声。 冰魄急忙出去了,片刻后跟着她进来的是达瓦的侍女。沈思弦问她,「可是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公主说今夜子时在那日比试的地方等着沈将军,届时还希望将军能去。」那侍女行礼,「沈将军放心,公主不是那些死缠烂打之辈,只是有些事情还希望能够当面同沈将军说清楚。」 第46章 等侍女走后冰魄奇怪的问:「姑娘,不会有诈吧?」 「能有什么诈,不过是小姑娘家的心结罢了。」沈思弦叹了口气。达瓦这一颗心思恐怕已经伤的不轻了,不过草原女儿向来豁达,等说清楚解开这心结了,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 沈思弦累了一晚上,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冰魄带着雪宝在外头给她守着,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她总算是恢复了精神,神清气爽的起来。 祁庆帝那边唤她过去,她梳洗一番后赶紧过去了。那头丽妃也在,还有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太子见了她便是笑:「沈将军,你真的要娶达瓦公主吗?那孤的少傅如何是好?」 小孩子童言无忌,压根什么也不懂。丽妃却是笑开了,「沈将军魅力实在大,没想到连这草原的小公主也对你芳心暗许。」 太子殿下的话音才落祁庆帝就哈哈大笑,好歹也是一起打过战的,至于这么不给她面子吗?沈思弦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面上是不敢多说话的。 丽妃也是跟着笑的,笑的很是夸张,她拿帕子揩了揩眼角,「沈将军果真是好厉害!不过说到底这事还是将军的不是,你穿一身戎装,又是惯来男子的豪爽做派。达瓦公主一时半会没认出你是个女人,这也不足为奇。」 这个丽妃向来跟她不对头,这时候肯定要趁机嘲笑她。笑吧笑吧,反正因为这事她已经成了一个笑柄,也不在乎多一个人了。沈思弦无奈的很,「是臣的不是,没能早些同公主解释清楚,这才叫公主误会了。」 「也不能全怪爱卿。这样的事情谁能想到呢!」祁庆帝招来太子殿下,握着他的小肉手十分和蔼的说:「阿烨担心贺少傅娶不到妻子?」 太子殿下很喜欢贺枫,他点头,奶声奶气道:「儿臣以为贺少傅学识渊博,为人谈吐举止皆为上品。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沈将军义薄云天,有勇有谋,他们二人委实相配。」 这小娃子不过几岁大,说起话却是文绉绉的。沈思弦简直哭笑不得,太子倒是头一个说她和贺枫相配的,要知道这京城里的人可都是觉得她高攀了贺枫。 祁庆帝大约也是觉着这话好,摸摸儿子的头,「皇儿所言甚是有道理,父皇也是这么觉着的。是以沈将军还是要嫁给贺少傅,断不会同旁人牵扯不清的。」 得,这一大一小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从皇上那里出来,回去的路上她瞧见占堆被人压着。路过的时候占堆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愤怒,不过他的嘴被堵住了,这也喊不出来话。占堆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她是不知道,不过就算这逃了死罪,活罪也是难免的。 沈思弦是不怎么同情他的。世上求而不得的人多了去,远的不说,就说她自个的老子娘。都成了亲有了孩子,他爹不照样背弃誓言养了外室!她娘还算想得开和离了,这要是想不开是不是也得买包砒霜毒死那对奸夫淫妇了? 占堆喜欢达瓦,这本没错。达瓦不喜欢占堆,这也是人之常情。男女之事,须得两情相悦方才能觉得快乐,这强扭的瓜不甜,占堆自己想不通非要不走寻常路,也是怪不得旁人的。 冰魄坐在帐子里缝缝补补,沈思弦凑过去瞧了一眼,「这什么呀?」 「应公子的腰封,说是开了一个缝,叫我给他补补。」冰魄头也没抬。 沈思弦皱起眉头,「他怎么不喊别人?」这个应羽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差使她的人?沈思弦坐下来,逗了两下在边上打盹的雪宝,「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我瞧着你不像狐狸,倒像是一头猪。」 雪宝挥挥爪子,不是很想搭理她。冰魄不赞赏的看了沈思弦一眼,「姑娘,雪宝还是个小崽子呢!同小娃娃是一样的,爱吃爱睡。」她咬断了手中的线,「应公子那儿没个丫鬟,他觉得老爷么手艺糙,回头又坏了,是以求到我跟前来了。」 这种鬼话也就只能骗骗冰魄这种老实人,沈思弦也不拆穿,只是心里把应羽记恨上了,早晚有一天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祁庆帝怜惜她操劳了一晚上,今日就不叫她跟着,她没睡够索性脱了鞋子滚上塌又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颇长,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起来用了饭,又和雪宝玩了玩,最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出去。 外头风大,迎面吹来有些透心凉。还好她今日机智,特地加了一件披风,暖和的裹在里头冻不着。夜里草原都长一个德性,她走错了好几次才找到上次同占堆决斗的那地方。 达瓦背对着她,背影好不落寞。沈思弦摇摇头,觉得自己伤害了人家一颗少女心,真是罪大恶极。她叹了口气,「公主。」 达瓦转过头,一张脸上还是能看出悲伤,不过倒是没有白日里那么偏激了。达瓦见了她,心中百感交集,「我初次见你便是喜欢上了你。那时我还想一定要在这一个月中叫你也喜欢上我,到时候等你回去了我也能跟着一起走。没想到造化弄人,你竟然是一个女人,也是你我没有缘分。」 第47章 沈思弦的脸被风吹得发疼,她连连点头,「是思弦没有这个福气。当日我便该同公主解释清除的,叫公主一直误会,是思弦罪该万死。」 达瓦这一天都过的水深火热,心上人变成了女人,她经历各种情绪变动。好在他们草原儿女生性都比较豁达,达瓦虽然幽怨,但已经慢慢接受不能嫁给沈思弦这个事实了。 「虽然达瓦不能同沈将军共结连理,但是我们还能做朋友的吧!」 小姑娘这眼神明亮,沈思弦剩下安慰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了。达瓦单纯,虽然有些骄纵,但是人还是很善良的。她沈思弦自然愿意交这个朋友,「公主不嫌弃思弦,思弦当然愿意的。」 于是到后半夜就演变成了两个人躺在地上看星星,达瓦喊人送了好几坛子酒来。就着寒风明月就当作下酒菜了,沈思弦抱着酒坛子昏昏欲睡,达瓦晃着脑袋问她:「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叫什么枫的?」 「他叫贺枫!」沈思弦不乐意了,「我同他有婚约,我自然是要嫁给他的。」 「可是我看他凶巴巴的,日后会不会对你不好?」达瓦已经把从心上人的身份变成了知心好友,十分的担忧,「他从来不笑,看着像天神似的,怪吓人的。」 「他只是不爱说话,可是他人很好的。」他送她的匕首她都随身带着,有时候摸一摸都能觉得心安。 她其实不大喜欢那种能说会道的男子。太过油腔滑调的反而不靠谱,沈磊最笨,是以她往日里才会有些许仰慕。贺枫足够聪明,日后也能提点她一二,他惯来做的比说的多,也会真心待她好。 这么一想,好像门婚事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一个月之后秋猎结束,他们要返京了。贺枫的腿已经好了不少,不过到底是伤了骨头,走路还不利索。沈思弦还找了根木头给他削了一根拐棍,贺枫倒是用的很顺手。 临走之前达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拖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沈思弦一直尴尬的笑,保证等明年秋猎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再来的,达瓦这才止住了眼泪,「等明年你们大齐皇帝生辰我一定跟着阿爹进京。」 好说歹说达瓦才松开了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在路上也是一个月的时间,等到了京城已经是年底了。京城的天气早就冷了,寒风吹在人脸上跟刀子刮死的,好在经历这两个月贺枫的腿总算是好齐全了。 她还要护送皇上回京,贺枫一些文官却是可以直接归家。沈思弦坐在马上,贺枫在马车里,「你路上当心,回去好生休养。」 贺枫点点头,看了看她露在外头被冻的通红的手,心里有了计较。沈思弦不能多留,「我先进宫了,回头再见。」 护送了祁庆帝回宫,竟然还有一个好消息。皇后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正是祁庆帝走之前那段日子怀上的。祁庆帝很是高兴,亲自揽着皇后在前头,后头跟着的丽妃气的只恨不得把牙都咬碎。 沈思弦在后头偷笑,该!这丽妃一肚子坏水,明明是个妾非要心比天高想着做皇后,也不看看她哪里有做皇后的命! 从宫里回来后她去了将军府,舅母他们是一早就等着了。见她和沈磊回来了,才放心不少,「虽说知道你们没什么,不过我这心里总归不踏实。如今看着你们回来了,我才好一些。」 沈祺在一边看了他们一眼,「黑了不少。」 草原上到了白天日头就毒的很,沈思弦倒是不怎么在意。索性她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黑不黑的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她朝着舅舅舅母见了礼,沈樱在边上言笑晏晏,「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舅母嗔怪的打了她一下,「哪有你这样不懂事的。思弦才回来,你不问问她好不好,一心只惦记着礼物。」 沈樱撇撇嘴,「没办法呀!谁叫我有个不靠谱的哥哥呢!我不指望思弦,难道还能指望沈磊去了?」 被点名的沈磊此时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康表妹,表妹一笑他就被迷得七荤八素,哪里还有闲工夫惦记妹妹。 「出息!」沈樱翻了一个白眼,最不耐烦看见他们两个腻歪。她牵过沈思弦的手,「娘,我先带思弦下去,总得让她洗个澡换身衣服。」 沈祺和康氏都点点头,沈樱经过沈磊身边的时候伸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一身的臭汗,亏得没把你忻表妹给熏死,」 「沈樱,你会不会说话?」沈磊跟他这个妹妹不对盘,康欣忻在后头拉住他,两个人才不至于打起来。 等回了后院沈思弦见她还是不高兴,「你干嘛老跟沈磊不对付?」 「我是跟康欣忻不对付!」沈樱也没走,就坐在浴桶旁边,插着腰,「沈磊也是瞎空了眼睛,就喜欢上那么一个女人!一点见识都没有!」 沈樱同她关系亲近,小的时候就开过玩笑,希望她日后能成为她的嫂子。无论如何这份心思却不是假的,沈思弦也知道,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得。 第48章 「你现在把关系弄得这么僵,日后他们成婚了,你这小姑子该如何是好?」沈磊傻乎乎的,不大精明。可是康欣忻却是很聪明,回头若是心思不正,他们兄妹难免反目成仇。 「他敢!」沈樱眼睛一瞪,「且不说能不能娶了那康欣忻,你就以为她是那么单纯的姑娘?我倒是不信了,她还真能看上沈磊这个傻大个!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沈樱吐出一口气,「罢了,不说那两个混账东西了。我有事要问你,你同赫哲族的公主是怎么个回事?」 沈思弦脱了衣服泡在热水里,本来舒爽的要命,结果沈樱这么一问,她又苦着一张脸,「我的天,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快说快说!休要打岔!」沈樱凑过去,给她把头发解开,「我给你洗头,你给我说说。」 她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沈樱听了之后倒是对她和公主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反而对她同贺枫孤男寡女在捕兽坑里过了一夜比较在意。 她们俩个从小就玩在一起,沈樱就如同她的亲妹妹一般,自然是没有什么秘密的。于是她把那夜的情形全都说了,沈樱张大了嘴,「孤男寡女,衣衫不整,你们居然提前圆房了?」 「休要胡说!」沈思弦羞红了脸,手一拍,溅起无数水花,「贺枫那时候已经烧糊涂了,我手头没水没药的,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什么圆房,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沈樱啧啧两身,浇了一瓢水在她头上,将皂角冲干净,「反正意思都差不多。」这都扒光了衣服抱在一起,有没有圆房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反正沈思弦总归都是要嫁给贺枫的。 「是我那傻子哥哥没福气,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你嫁给贺肯定是比跟着沈磊强。只是你嫁出去了,日后咱们两个见面就不大方便了。」沈樱有些惆怅,「思弦,我早把你当做了我的亲姐姐。日后若是贺枫敢给你委屈受,我提了刀就去寻他!」 这话虽然孩子气,可实实在在的也是沈樱对她的情谊。沈思弦反过身,握住她的手,「你担心什么。就算我日后嫁过去了,难不成澄郡王府还敢把我关着不成?我可是有军功在身的,再说了贺枫若是待我不好,我定然打死他了,还能要你出手?」 两人都被这番话逗笑了,沈樱嫌弃的甩开她,「弄得我一身水,真讨厌!衣服我给你放边上了,我先回我子那儿,回头你洗完了来找我。」 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还不等她去找沈樱,康欣忻却端着一盘子点心来了。沈思弦很是受宠若惊,她同康欣忻的关系算不上好,多数情况下她都是跟着沈樱一块玩的。 「我是来同你道歉的。」康欣忻把点心放下,「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糕,你尝尝味道,权当给我一个面子。」 那桂花糕做的晶莹剔透,也难为她了,这都十二月了还能做出桂花糕来。沈思弦捻起了一块,味道倒真的是不错,不过她不太爱吃这种甜食,堪堪一口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同我道歉,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我?」沈思弦拍拍手,「我也不大清楚了,总归也是小事一桩吧!」 「你去秋猎之前,未着承恩侯府的事情我同你有过分歧。当时我未曾顾忌你的想法,说话不过大脑,倒是叫你难堪了。」康欣忻温温柔柔的,一直带着歉意的浅笑,「我知道思弦你心胸宽广,定然不会计较,不过我这心里倒实在是过意不去。」 原来是这件事。这康欣忻真是好笑,这事满打满算都过去了好几个月,她当时不来道歉,如今却眼巴巴的来。沈思弦也不明白她是何意了,「不打紧,总归我皮厚,再说了我也没往心里去。你特意跑这一趟,倒显得我小鸡家子气了。」 康欣忻笑了笑,而后又说起前两日她上街遇上了徐莹母女。沈思弦好笑的看着她,「徐六姑娘瞧着性子收敛不少,她们不认得我,不过我倒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明年开春宫里便要大选,想来徐六姑娘也是要参选的。」 选秀就是给皇帝选女人,其实年年都有新人进宫,不过三年一次的大选比较隆重。宫里宫外都很看重,届时只要是在朝为官的女儿都是要参选的。 徐莹要参选,那么沈樱也是有这个资格的。可是沈樱的性子她最是了解,若是要同后宫那么多女人争皇帝的宠爱,沈樱恐怕是不愿意的。 况且祁庆帝的后宫本来就不大太平,更何况皇后还是沈思弦的密友,若是沈樱参选进了宫,日后那局面就不大好了。 沈思弦敲了敲桌面,她好像有点明白康欣忻来的目的了。康家虽说也是世家,但到底分量也是不太够了,康欣忻的父亲生前倒是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可是人死如灯灭,康欣忻如今算不得官宦之女,自然也就没有参选的资格。 「你想参选?」沈思弦看着她问。 康欣忻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轻如蚊呐,「我爹娘走得早,若不是姨母如今我不晓得过的什么日子。受人恩惠,理应涌泉相报。沈樱的性子你我都知道,宫里不适合她。」 第49章 「所以你想代替她去参选,是不是?」沈思弦正了正神色,康欣忻却是很精明,不过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藏得不够深。 「我来猜猜,你大约是想让舅母认下你做义女,然后你便也有了参选的资格。沈樱莽撞,委实不适合进宫,可你温柔小意,又聪明伶俐,到确实是个好人选。」 康欣忻被猜中了心事,到底是女儿家,只管低着头,「思弦,姨母对我恩重如山,这份情谊我是一定要报的。」 「哦,那沈磊对你的一片真情实意,你如何报答?」沈思弦慢慢起身,背着双手,在屋里走动,「往日里我只以为你心中有自己的主意,没想到你这主意委实大了去。」 康欣忻不去直接同康氏和沈祺说也不难猜。她舅舅一身光明磊落,断然不会为了自己女儿去毁了旁人的女儿。宫里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凡是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去多想,没想到这康欣忻却是动了念头。 亏得沈磊对康欣忻一片真心,只是这真心注定要被摒弃了。沈思弦冷冷一笑,「我最是不喜欢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拆穿你。你求到我这里,无非是怕舅舅舅母拒绝,想叫我帮你一把。可是康欣忻,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呢?」 「我入宫之后沈磊就是你的了!」康欣忻被说中了心事,又急又羞,但是也顾不得了。她道:「我知道你喜欢磊表哥,思弦,我愿意成全你们。」 「成全你个锤子!」沈樱虎着一张脸把门大力推开,「说的好听,不就是你想进宫做娘娘嘛!康欣忻,你行啊!我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往日里装的那么清贵,合着你心里是这么打算的。」 康欣忻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沈樱,你听我说。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 「编,呢在编!」沈樱抱臂靠着门,「也就沈磊那个傻大个把你当个宝,要是他知道,该会有多伤心?康欣忻,我真想不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沈樱那张嘴出了名的厉害,康欣忻断然是说不过她的。沈思弦也不插话,乐得看笑话,康欣忻面色变了又变,「我一片好心,你既然不领情权当我说过就罢了,何苦这般逼我?」她眼圈里泪花闪烁,随后就跑出去了。 「真没意思,每次都是这样!」沈樱嘘了一声,「她就不能光明磊落一回?」 「她要是光明磊落了她就不是康欣忻了!」 「我是气不过她这么算计!」沈樱叹叹气,揉了揉眉头,「沈磊那傻子一心惦记着他的忻表妹,还想着让娘去说一说,好娶她过门。可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他若是知道康欣忻心里是这个打算,指不定多失望!」 沈思弦招呼她进来,喊人把康欣忻端来的点心撤下去。她到了杯茶递到沈樱跟前,「人各有命,我早说了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沈磊纵然会伤心,可也只是一时的。难道你还想让那康欣忻骗他一辈子?」 沈樱摇摇头,「不过有一点她说的是没有错的。思弦,我并不想入宫。你知道的,我这种性子,入宫了只有被算计的份。爹娘也是的,爹完全可以去求皇上赐个恩典。可是爹刚正不阿,怕坏了规矩。」 沈思弦明白了,「我明日进宫问问皇后娘娘,看能不能把你的名字撤掉。」 沈樱松了一口气,「终归参选的女子无数,也不少我一个。我这样貌算不上顶尖,就算去了皇上也未必会要我。若是皇后娘娘能划掉我的名字,我才是感激不尽。」 吃饭的时候康欣忻没来,康氏道:「忻儿说身子不舒服,就不过来了。回头我请大夫过去瞧瞧,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 康氏和沈祺都还不知道康欣忻的打算,还以为她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沈思弦和沈樱面面相觑,也没有要拆穿的意思。不过沈磊倒是热情的很,「表妹怎么了?娘,要不我过去瞧瞧。」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沈樱提高了声音,「她是女的,你是男的,你过去算什么,也不怕叫人说了闲话。你一个大男人无所谓,别回头误了人家姑娘的好事。」 沈祺也赞同沈樱的说法,「你也不小了,长点心!忻儿虽是你表妹,但也是个没出阁的未婚女子,你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沈磊只好作罢,沈樱往沈思弦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多吃点!我听说草原上的东西都大不大好吃。」 这倒是真的,草原伤的人喜欢吃烤肉。整头牛羊猪的烤,闻着喷香,可是吃几顿就腻歪了。还是大齐的这些家常小菜好吃,沈思弦这一顿吃的十分满足。 沈樱想叫她留下来,她却没同意,执意要回家。冰魄和雪魄两人见了她都笑意盈盈,雪宝待在冰魄的怀中,沈思弦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雪宝溜到她怀里。 雪魄已经铺好了床,「这小东西倒很是通人性,我在姑娘床下头准备了一个小窝,回头给它睡就成了。」 第50章 「我今日也困了,早些安置吧!你和冰魄也去睡吧!」她打了个哈欠,将雪宝丢进它自己窝里。自己脱了衣服后滚上床,雪魄熄灭了灯这才和冰魄两人一起离开了。 她答应了沈樱要去见皇后,第二日便起了大早。换衣服的时候她开始寻思,皇后有了身孕,她总不能空手去吧! 「送吃的容易被人算计,用的皇宫里什么没有?奴婢倒是有一个想法,前些日子姑娘不在,奴婢去了一趟青云寺,求了一个平安符。」雪魄一边替她梳头一边温声细语的说话。 青云寺她是知道的,京城最有名气的寺庙,据说香火很是好。不过那寺在京郊的一座山上,要想求平安符须得一阶阶的爬上去,也就只有雪魄有这个耐心了。 「那是你求来的,我若是拿了你不是还要再去一趟?」沈思弦觉得不妥。 「奴婢求了好几个,姑娘不必担心。」雪魄给她梳好头,因为要见皇后,是以今日穿了女装。雪魄给她戴了一直步摇,流苏微荡,显得沈思弦十分娇俏可人。 她进宫后把平安符给了皇后,皇后果然高兴,「还是你有心。」她指了指前头堆着的东西,颇有些无奈,「这几天我这凤仪宫可是热闹了不少,她们都跟不要钱似得,拼命往我这里送东西。」 中宫得孕,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那都是嫡子。身份这种东西,一生下来就是注定的,丽妃再怎么蹦跶,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就是庶出的,见了皇后还要喊一声母后。 皇后摸着肚子,她自从生下太子后已经五年没有身孕了。虽说已经有了太子傍身,但是皇后还是希望自己能为祁庆帝多生几个孩子。 「娘娘宅心仁厚,这一胎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沈思弦不会说漂亮话,她只希望皇后能安然生下孩子。 在这宫里最可怕的就是任性,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每日里无所事事,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获得恩宠,怎么把别人拉下来。皇后有孕,背后不会没有人不打小动作。 「我省得,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皇后拍拍她的手,「我听说你们在草原上倒是经历了不少事情,那丽妃可有为难你?」 沈思弦嗤之以鼻,「丽妃敢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来,我打的她家宫门都找不到。」她吃了茶,也该是要说正事了,「阿璇,我有件事要求你。」 皇后闺名霍璇,往日里她们关系亲近,一直都亲切的唤阿璇。沈思弦有些难以启齿,「马上就要大选了,这事你知道的。我舅父家的女儿,沈樱,我想请你帮忙将她的名字抹掉。」 霍璇微微一愣,沈思弦又道:「你有所不知。沈樱性子散漫,性格又较真,这宫里委实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舅父舅母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舅父一生光明磊落,不大好意思同皇上开这个口。你也是知道的,舅父一家对我恩重如山,是以我便来求你。」 「原来是这样。沈姑娘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吗?」皇宫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可饶是这样还是有许多女子削尖了脑袋想进来,想享受这荣华富贵,做这人上人。 沈思弦知道她是误会了,忙不迭的解释,「那是自然的!沈樱心中也是不愿意的,她不过中人之姿,坦白来说皇上也不缺这么一个女人。可是关系到一个姑娘的一生,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你这里来。」 霍璇摸着肚子,「这事我记在心里了,不过我此次有孕,皇上和太后怕我劳累,喊了贤妃和丽妃一起帮我分担宫务。贤妃还好,丽妃你也是明白的,若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定然是要与我作对的。」 丽妃就是根搅屎棍,一天到晚要跟霍璇别苗头。霍璇不喜欢不赞成的她偏偏要喜欢要赞成,这事情若真是叫丽妃知晓了,只怕她定然会想办法叫沈樱参选成功。 「这时候抹掉名字只会引人注意。我看这样,回头我同皇上提一句,在第三轮的时候将她刷掉你看这样可好?」 秀女参选,要经过三轮。这第一轮不过是上报给户部,再由户部删减,有婚嫁或是残疾的便会被删掉。入了宫门才是第二轮,这一轮一般都是由宫中得体的嬷嬷才检查。将每个秀女都仔仔细细的瞧上一遍,过选的才会被带到钟粹宫训练仪态。 若是在第二轮刷掉便是证明此秀女不是身体有异样就是言行不得体,即使出宫了也会叫人非议,日后说媒也是不大方便的。 可是第三轮被刷掉就不一样了,到底是见过圣颜的,况且能进第三轮这姑娘的样貌言行必然也是不差的。出宫之后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还是会上赶着要求婚配,霍璇此举倒真真切切为了沈樱着想。 沈思弦感激不尽,「思弦代沈樱谢过娘娘了。」 从凤仪宫出来后她就准备回去了,哪知道在宫道上碰见了贺枫。他现在已经自己站着走路了,只是不能走太快。这样一看,人确实是瘦了黑了不少。沈思弦小跑过去,「皇上不是准了你的假吗?你怎地还一个人过来了?」 第51章 「太子殿下这儿有些事情,我便亲自过来一趟。路上我还想着能不能遇见你,原来当真有心有灵犀这件事。」贺枫一见着她心情就好了。 沈思弦垂下头,「那你事情办完了吗?」 贺枫点点头,她也没事了,于是两个人就一起走了。沈思弦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他的步伐,贺枫注意到了这一点,唇角不自觉得的上扬。路上他问她进宫何事,沈思弦也没隐瞒,老老实实就说了。 「沈樱倒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京城的贵女哪个不想进宫做娘娘,她们只看见了这宫里最繁华的一面,却没有想过私底下的阴暗。 「她看着傻,其实知道要什么。」两人走到重华门了,沈思弦回头望着这一路长长的宫道。心中无限唏嘘,这宫里是好啊!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还有太监宫女成群,可是入夜之后这寂寞也是真的。 霍璇贵为皇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凤仪宫富丽堂皇,霍璇吃的用的都是旁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可即便这样沈思弦还是从霍璇眼中看到了寂寥。 贵为皇后,她只有祁庆帝一个男人,可是她唯一的丈夫却有三千佳丽。这皇帝只有一个,每到了夜里,那些得不到宠爱的女人要怎么熬过这长夜漫漫。 「若是你呢?」贺枫突然问道。 她一回头见了他布满笑容的脸,若是她?大抵也是不会做这样的女子,有哪个女子会傻到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宫墙之中呢? 「不会有那样的一天,我生来喜欢自由,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绿瓦红墙之内?」 当时不过一句玩笑,没想到之后一语成谶,后来她被困在这一方田地里,隔着无尽的想念与酸楚,却是再也等不来那个深爱的男人。 沈思弦是坐马车来的,贺枫也是,不过贺枫转身叫自己家中的车夫先行了。沈思弦看不明白了,他难道是准备走着回去?那她是不是也要让自己的车夫先回去? 「愣着做什么?」贺枫已经上了她的马车,「再不上来,我可就一个人走了。」 沈思弦茫然的上了车,同他坐在一起。她眨巴眨巴眼睛,「喝茶不?」如今天气冷了,雪魄特意命人在车上摆上暖炉,笑炉子里也放着热茶,让她路上好喝上一口。 沈思弦给贺枫倒了一杯,「你怎么让你的马车先走了?」 「总不能让他一直跟着吧!」贺枫说的理所当然,一路走过来身上冻的发寒,一杯热茶下去总算是缓和了不少。小几子上隔着几样小事,一个小点心和一些果脯蜜饯之类的,他捻了一块果脯吃,有些甜了。 沈思弦也捻了一块吃了,确实有些甜。她又喝了一口茶过过味道,「那就先送你回去吧!你腿上还有伤,难不成我回去之后你再走回来?」 「思弦一番好意,我怎敢辜负?」贺枫靠着软垫,笑的像个狐狸。 沈思弦觉得自己又中招了,她往后一靠,「你总是算计我?」见她没有他聪明,总是想着法来蒙她。 贺枫笑而不语,沈思弦不懂,有时候一生只被一个人算计,那才是一件好事。 「等过了年,我就去将军府提亲,你说可好?」 他冷不防这么说了一句,她差点被呛死。沈思弦放下茶杯,「会不会太着急了?」这都已经十二月了,离过年没多久了。 贺枫笑,伸手将她揽到怀中,「我只嫌这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一夜过后就能娶她,恨不得马上和她手牵手过日子。 沈思弦没挣扎,她靠在贺枫肩膀上,轻声道:「这么想娶我?」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好了,怎么贺枫就这样稀罕她呢! 她的好她自己不知道,可是贺枫心里却是一清二楚。他把头歪下去,抵着她的额头,「你呢,你想不想快点嫁给我?」 她寻思了会,还是决定撒个小谎,「有那么一丁点。」 贺枫蹭蹭她的脑袋,快了,很快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他要亲自去她舅父家提亲,将她光明正大的娶进家里。 这难得相处时光过得非常快,到了澄郡王府后贺枫不得不下车了。沈思弦轻轻推他,「虽说是好了,但是你这条腿还是不能大意。」往日里在军营中她见过许多有腿伤的人,从前不注意,可是一倒阴雨天气那腿就很疼。 她不愿贺枫也成了那个样子,她希望他好好的。 贺枫怪舍不得她的,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不能时时去找她。将她搂过来,狠狠在唇上吮了几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 「贺枫。」她拽住他的袖子,他回头,她红着脸十分别扭的递过去一样东西。 贺枫接过来,是一枚玉佩。那玉佩料子极好,通身莹白,一点瑕疵都看不出来。只是那玉佩下头的络子就是不那么美观了,流苏长长短短的,那个如意结打的也是松松垮垮的。 第52章 沈思弦知道自己手艺不精,有点后悔了,「要不我还是先拿回去吧!」她伸手就要去夺,贺枫哪里会让她如愿,牢牢护在怀中。 「定情信物?」他哑着嗓子问她。 沈思弦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承认,「你既送了我,那我也是应该要还礼的。否则说出去多不好,我家里头这个东西最多,我听人说这种暖玉戴在身上冬暖夏凉,时间久了还能养人。」 沈氏一族往上不是没有辉煌过的,这几辈传下来的好东西格外多。她娘和离的时候把嫁妆都拉了回来,后来她舅舅又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其中玉石一类的最多,她不懂,只是挑最好看的拿。 贺枫捏在手心里,那玉果然微微发暖,他心中欣喜,「嗯,我会戴在身上的。」 目送贺枫下车她才放下帘子,车夫调转方向,准备回她自己老窝。结果才走到街上马车就给人撞了,沈思弦在里头喝茶,茶杯里的水都洒出来了。 她掀开帘子,外头也是一辆马车,一个婢女从车上下来,「沈将军,我家姑娘想你请一叙。」 沈思弦坐在车上没动,那婢女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沈思弦放下帘子,「哦?你家姑娘是谁,报上名来,本将军且要看看,值不值得一见。」 不一会外头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扰了沈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她撩开一点帘子,外头是一个粉衣佳人,眉眼如画。沈思弦掐着下巴,「你认得本将军,你是何人?」 那佳人身边的婢女挺直了身板,语气倨傲,「我家小姐是大理寺常卿家的千金。」 大理寺常卿,石家?那不就是贺枫那个表妹,沈思弦瞬间就明了了。 合着这来者不善啊! 石清烟也在打量她。原先石清烟从王府出来,看到自己表哥从一辆陌生的马车上下来。她留了一个心,车上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贺枫的性格石清烟多少是知道的,为人光明磊落,自然不可能随便和一个女子举止这般亲昵。 是以,这个人自然只能是沈思弦。 「清烟想邀将军一叙,不知将军可否赏面?」石清烟温和的笑,倒是同徐莹的咄咄逼人不同,更是有一番弱柳扶风的风范。 大街上自然不好说话,于是二人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一个厢房。石清烟出身名门,泡茶这等事做的十分好,动作也好看。 沈思弦拖着腮看她动作行云如流水,这石清烟其实长得还真不赖。瞧着也比徐莹舒服,若是同贺枫站在一块还是很登对的。 「将军在想什么这般认真?」石清烟问道。 沈思弦思忖了那么些会,十分之实在的回答:「在想你是不是也是惦记你表哥。」 石清烟顿时愣住了,觉得一肚子的话此时好像都说不出口了。她确实喜欢贺枫,因着表兄妹的关系她同贺家来往的很勤快,王妃也喜欢她,多次表示想要她嫁给贺枫。 徐莹她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的。可是沈思弦的出现却让她产生了危机感,是以她才会主动找上门来。但是沈思弦竟然直接就这么问出口了,她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思弦却觉得没意思,「石姑娘,你应该知道你表哥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可是表哥总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的。」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石清烟微微一笑,将一杯茶推过去,「清烟不敢要求什么,只是想求得表哥怜惜。」 比起徐莹,沈思弦更讨厌石清烟这样的女子。明明心里憋着一肚子坏水,可偏偏要做出一副天真善良的模样来。 她这般恨石清烟这样的女人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时候她尚且年幼,她一向端庄秀丽的母亲却在某一天花容失色,再然后她就没有家了。 徐莹的母亲跪在她娘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说她和她那个爹是如何的相爱,说她不想要什么名分,只求能陪在徐健身边。 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眼泪用于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沈思弦的母亲出身名门,学不来那样的小家子气,即使有眼泪也不能当着人前。 所以徐健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们不需要他,所以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白氏和徐莹。 沈思弦回过神,她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石姑娘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想必也知道我同承恩侯一家子的事情。」 宋石清烟没说话。承恩侯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也尚且年幼,可是这件事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徐家也成了笑柄。只是石清烟不太明白,沈思弦主动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我生平最讨厌的一种男人,就是见异思迁的。石姑娘,我的男人可以不必顶天立地,也可以不必智勇双全,但他必须对我一心一意。」沈思弦往后一靠,「且不说我同贺枫日后的情形,只要我嫁了她,恐怕石姑娘一辈子都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第53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她说的轻巧,石清烟却是手脚发冷,「倘若……倘若表哥自己愿意呢?」 「他愿意?」沈思弦笑了一笑,无端端的叫石清烟觉得毛骨悚然。沈思弦轻声道:「我娘走的时候徐家的人被我拿剑打了出去。徐健自然是不敢来见我的,他怕我会杀了他。坦白说我这种上战场杀敌的人心中是没有什么人伦道德的,谁若惹了我,决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她往前又凑了一点,同石清烟直视,「贺枫要纳妾,那也要看我肯不肯,我若是不肯,便是打断了他的腿照顾他一辈子也绝不会叫你进门碍我的眼。」 石清烟吓得发抖,沈思弦觉得没劲,将那杯茶端起来喝光了。她咂咂嘴,十分的不尽兴,「熟知本将军的人都知道本将军爱喝酒,我是个俗人,品不来茶。」她将被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多谢姑娘请我喝这一碗茶了,若是有机会本将军定然会请回来。」 沈思弦气冲冲的回了府邸。雪魄正把被子拿出来在院子里晒,沈思弦大步走过来,浑身都散发着怒气。 「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热了姑娘?」冰魄有点好奇。 雪魄摇摇头,除了承恩侯那一家不长眼她还真想不出来谁能将她家姑娘气成这样。她把被子晒好,去小厨房端了一碗冰糖燕窝进到屋子去,「姑娘,消消气吧!」 沈思弦躺在美人榻上,瞅了一样托盘,嫌弃无比,「舅母可真是孜孜不倦,我吃这玩意嘴里简直淡出个鸟来。」 雪魄皱皱眉头,「若是叫夫人听见了少不得又要说姑娘了。」她把托盘放下,「姑娘一回来就这么大火气,是徐家的人惹了你?」 「徐健那一家子赶来惹我,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沈思弦冷笑,随手一抽,将发簪抽下来。一头青丝倾泻下来,她整个人慵懒无比的躺着,「你说,若是我嫁给了贺枫,日后他对我不好怎么办?」 「那要看是哪种不好了。」雪魄走到美人榻后头给她揉捏太阳穴,「这不好也是分很多种的。不同你说话,不同你吃饭,不同你一起就寝,这也是一种不好。不在乎你想什么,不关心你身体,这也是一种不好。」 沈思弦闭起眼睛,「如果他对不起我,有了旁的女人吗?」 雪魄垂下头,颇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家姑娘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要比常人细腻许多。大约是因为受过那样的苦,所以格外的害怕再经历一次。 「姑娘,您得知道,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承恩侯府的那位。这世上有坏男人,可自然也有好男人。您该想着您的运气好,说不定遇上的就是一个好男人呢?」 沈思弦撇撇嘴,「也有可能遇上一个坏男人。」 某个坏男人心情颇好的在书房里作画,画上的女子容颜极盛,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贺枫画的很顺畅,一气呵成,画完之后自己一个人默默欣赏。 王妃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己儿子一脸痴汉样,她唬得不轻,走过去一看,「这是哪家的姑娘?」 贺枫抬起头,「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就来了,是你太入神没有听见罢了。」王妃没好气的回。她把心思又放到那幅画上,有些忧心忡忡,「儿啊,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她知道同那沈思弦的婚事是委屈了儿子,可是皇命难为,她也是无可奈何。 「娘,他那心上人就是沈思弦。」贺凖大步走进来,瞅了一眼那画,「得,我看你这宝贝儿子可是被沈思弦迷得不轻。」 贺枫瞪了他一眼,贺凖耸耸肩,「你可别不承认。我可是听说了,今日家里的马车是空着回来的。你别告诉我你是一个人走回来的。」 王妃蹙眉,贺枫无奈,「我坐了思弦的马车。」 「沈思弦的马车?」王妃听了之后更加不好了,「你什么时候同她如此亲近了?」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结。贺枫从小就很有主意,大了之后更是。往日里家中几个姐妹都不见他这般亲昵,怎么会同沈思弦这般?」 「是儿子的不是。娘,正好儿子也有事要同您说,开春之后我想去将军府提亲。」贺枫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到时候还望娘亲能做好准备。」 王妃显然没能消化了这个事情,但是却被贺凖三言两语打发掉了。贺凖折回来瞧着他,「出手倒是挺快的啊!」 贺枫挑挑眉头,贺凖的目光移到他腰上,「定情信物都有了,你们这速度倒是挺快。」 「你有完没完?」贺枫终于不耐烦了,「现在也就我好说话。日后思弦进了门,你若是嘴上再不把关,只怕要被她打的。」 贺凖摆摆手,想起沈思弦的威名就是心有余悸,「你真的想清楚了?沈思弦是什么人,你指望她婚后能照顾你?」 「若是要人照顾我不如直接找丫鬟。」贺枫的语气冷冰冰的,「我娶她,自然是希望能同她白头到老的。」 第54章 贺凖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坚持,想想自己这万年大冰山一样的弟弟,如今也有了心仪之人。这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贺凖微微叹气,「我倒是很期待她进门做贺家媳妇的那一天。」 快要到年关了,祁庆帝自己也有些懈怠,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一般在朝会上不会耽搁太久。是以沈思弦每日里空下来的时间就多了很多,她去找沈樱玩,可来年开春就要选秀了,沈樱少不得是要学规矩的。 康氏花了大价钱给她找了一个从前在宫里当过差的老嬷嬷,老嬷嬷姓宋,十分的严厉。每日里折腾的沈樱死去活来,稍有松懈就要请出戒尺。 今日宋嬷嬷身体不适,所以沈樱难得有了一天假。她歪在塌上不肯起来,「我这几天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沈思弦表示同情,自己掰了一根香蕉来吃,「那康欣忻最近没找你麻烦吧!」 「麻烦倒是没有,就是比较碍眼。」沈樱爬起来,「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她总是找借口来,她惯来会装腔作势,非要跟着我一起雪规矩。嬷嬷觉得她练得比我好,好几次都说我。」 「舅母没说什么?」沈思弦问。这康欣忻的意图已经这么明显了,她不信康氏没看出来。 「我估摸着我娘应该是看出来点什么了。」沈樱爬起来,也撇了一根香蕉来吃,「好像是沈磊那个傻子,他跟我娘提了提想娶康欣忻的意思。我娘确实是疼她,可到底也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再说了康欣忻是聪明,可在我娘跟前还是个白痴。」 沈思弦觉得很有道理。总的来说,康欣忻应该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看不上沈磊,一心想进宫做人上人,可是未必能如愿。康氏大约是也不会让儿子娶这种女人,所以康欣忻两边都讨不了好。 「没什么好同情的。她若是安安分分的,就算我不乐意,可是她总能嫁了沈磊。终归日后我也是要出嫁的,这将军府早晚都是她拿捏。是她自己野心太大了,思弦你瞧见没有,人还是要知足常乐的好。」沈樱把香蕉皮往碟子里一丢,往塌上一躺,「我有点怕,万一我真的进宫了怎么办?」 「怕什么?皇后娘娘那里我都说过了,到时候保准你还是能回来做你的将军府大小姐。」沈思弦也脱了鞋上塌,「其实有时候我真怀念我们小时候,那时候多无拘无束啊!」 在晋南的日子是她一生最肆意的时光,纵马奔腾,天高皇帝远,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樱翻了一个身,长长的叹气,「谁说不是呢!思弦,身为女子,其实世道对我们还是不公平的。男人便可以三妻四妾,可是女子只能从一而终。男儿可以建功立业,可是女子就该待在后院里相夫教子。我真羡慕你,若是可以我也想上沙场。」 大约是将军的女儿骨子里也流淌着那种骁勇的血液,沈樱比起沈磊,更加的大气,也更加的聪明,只可惜沈家这一辈已经出了一个沈磊,不需要沈樱在上战场了。 这气氛忽然一下子就落寞起来了,沈樱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不如今夜我们放肆一次吧?」 沈樱说的放肆就是去逛窑子,沈思弦简直不可思议。可是沈樱却是坚持,「又不是没逛过。想当年咱们在晋南的时候不也逛过,这京城的青楼我还没去过呢!」 这件事说起来话长。那时候他们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沈磊常去青楼,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们觉着不能叫沈磊就这么毁了。所以女扮男装去了窑子,当然那是误会一场,只不过两个人见识了那风月场所的情景,实在是毕生难忘。 沈思弦时常觉着自己已经算很胆大的女子了,然而青楼里的窑姐儿那才叫真的大胆。穿着纱衣,连里头的肚兜都能看清,也能旁若无人的在那儿跳舞。 可是拗不过沈樱的再三哀求,沈思弦只好答应了。于是吃过饭后两人回了房里换了男装,趁着夜黑风高从后院翻墙离开了将军府。 京城里的青楼有很多,都在那一条水月街。从街头走到街尾,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边都是风月场所。什么醉月楼、眠花涧、清风阁……名字一个比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这些个地方白日里是不会开门的。一旦入了夜,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门口开始迎客。 沈樱穿了一身白衣,倒有几分翩翩公子哥的儒雅,她捏着扇子,「乖乖,怎么京城的青楼这般多!」 沈思弦一身青衣,头发用同色的带子绑成一个髻,还垂下来老长的一段。她咂咂嘴,「不过你别说,这京城的窑姐儿确实更好看一些。」 她们挑了最有名的那家醉月楼,刚走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就袭过来,好几个姑娘蜂拥而上,将她们两个围的团团转。饶是沈思弦这样的高手一时之间也是毫无办法,这把她围成这样,她连功夫都施展不出来。 还是老、鸨的出现解救了她们,从姑娘堆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她们浑身是汗。沈思弦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这些姑娘简直太凶残了!」 第55章 沈樱点点头,那老、鸨打量了两人一眼,到底是阅人无数,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两人是姑娘。不过这也不算稀奇,估摸着是哪家闺阁千金出来见见世面。只要有银子赚,老、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两位公子面生的很,是头一回来吧!」老、鸨约有四十岁了,脸上的妆容十分浓,一下便能扯出一片褶子来。 沈樱挺直了腰板,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银锭来。那老、鸨笑的见牙不见眼,沈樱咳嗽了一声,「妈妈自管去,我们两个自己瞧瞧。」 得了钱老、鸨什么都好说,喊来了人请她们去楼上,「两位公子来的真是巧,今日夜里要拍卖千华姑娘的初夜,届时千华姑娘会出来展示才艺,公子可以瞧一瞧,若是有兴趣还能一亲芳泽呢!」 等老、鸨走后沈思弦凑到沈樱耳边,「你倒是熟门熟路。」 沈樱横她一眼,趾高气昂的样子颇为欠揍,「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我听说这千华姑娘是他们醉月楼的头牌,之前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 「公子所言不错,千华姑娘风姿绝伦,咱们这一条街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龟公拎着茶壶凑上来,「一会千华姑娘会表演才艺,公子这个位置可是最好的。」 那龟公滔滔不绝的跟她们说了许多,说的沈樱听的也开心,于是又是大手笔的打赏。等人走后沈思弦坐下来,「我见过的美人也不算少了,这话多半都是夸大的。大抵青楼里女子颜色都是不错的,我们到时候只管瞧瞧就成,你可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等了片刻后底下那临时搭建的台子终于热闹起来了,老、鸨率先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红红裙顶着鸳鸯戏水喜帕的姑娘。 「怎么弄得跟成亲似得?」沈思弦张望了两眼。 「这你可就不懂了!今夜是千华姑娘的初次,谁若是拔得了头魁那可就能同千华姑娘一响贪欢,那可不就是洞房花烛。」旁边一位公子哥耐心的给沈思弦解释。 那老、鸨深知男人的心思,一直吊着不肯叫千华出来,倒是叫底下的男子个个都心急如焚。待到废话说完,千华姑娘才走出来,不过台子上又挂起了层层薄纱,千华除了红盖头,模样却还是影影绰绰的,叫人看的不仔细。 「千华献丑了。」这声音婉转动听,甭说是男子了,便是沈思弦自己都是骨头一酥。难怪旁人说温柔乡,英雄冢,这话可是半点都没说错。 千华弹了一首曲子,那音调缠缠绵绵,很是能叫人心醉。不过说到底她弹得好不好底下的男人也并不是十分关心的,毕竟他们如果真的想听曲子,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到这儿来了,直接喊个清倌就成。 一曲结束,那些男人喊得更凶了。千华姑娘重新躲到后头去,老、鸨走出来,笑的很谄媚,「各位爷不要急,咱们这就开始了!老规矩,竞价最高者得,低价三千两。」 沈思弦吐吐舌头,边上的沈樱也是十分唏嘘,「真是挥金如土啊!」外头吃不饱饭的人比比皆是,可是这些纨绔子弟在这风月场所一掷千金,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最后千华的初、夜是被一个姓李的公子得到了。这位李公子生的肥头大耳,可是出手很阔绰,一下子就花掉了一万两才抱得美人归。底下的男人有的羡慕有的生气,不过还是眼红。千华已经被送上楼去了,李公子也在诸位的道喜中跟着上去了。 热闹也看完了,沈思弦觉着该回去了。沈樱去忽然内急,沈思弦便在大堂等她,然而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人。她心中奇怪,只得自己去后院寻人。结果一到后院就瞧见沈樱同一个男人打的难舍难分,沈樱的功夫也是沈祺手把手教的,虽说不如沈思弦,但也还是凑合的,可是现在她每一招都被那男子压制。 沈思弦不做他想赶紧上去隔开两人,她一脚踹过去,那男人往后一退。沈思弦让沈樱躲开,自己面对那人,「你不是大齐人?」 这男人生的人高马大,眉眼轮廓与大齐人都很不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有隐约的蓝色。她收了拳头,「你是谁?」 「你又是什么人?」那男人一口中原话倒是说的很流利,他也收了手,「你是女人?」 沈思弦冷眼瞧着他,「现在是我在问你。」大齐同一些番邦异族都是同盟,关系还算融洽,所以互相来往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但是这异族人浑身戾气,那双眼睛更是一点善意都没有。沈思弦不自觉得提高了警惕,沈樱走上来,「我看见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以为他是毛贼,结果我们两个就打起来了。」 夜黑风高,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青、楼的后院里,确实可疑。沈思弦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等男人说话,前头就传来一声尖叫。沈思弦同沈樱对视了一眼,赶紧往回走。大堂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沈思弦逮住一个人,「出什么事了?」 第56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死人了!」那男人惊慌失措,「千华姑娘死了,那李公子也死了!」 「思弦你快看!」沈樱冲在前头,指着一处叫道,「那不是李公子吗?」 沈思弦望过去,那台子正中央果然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占了魁首抱得美人归的李公子,他身上还穿着里衣,赤脚躺在台子上,身下的血流了一地。 胆子小的姑娘直接就捂着眼睛跑开了,沈思弦有心想稳住局势,可这些怂包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那个跟她干架的黑衣人此时也进来了,他扫视了一眼大堂的情况,然后竟然飞身上了二楼。沈思弦赶紧跟上,「阿樱你在楼下守着!」 男人的脚程很快,上了二楼之后健步如飞。沈思弦紧跟其后,看着他闯入一个房间,她急忙进去,屋子被布置成一间喜房,到处都是挂着红绸子,竟然还有龙凤喜烛。千华上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拖在地上,上身的衣服被扯开,眼睛瞪得老大,明显是死不瞑目。 男人大步上前,直奔床边,眼看手就要伸向千华。沈思弦看不下去了,过去阻拦,「禽、兽!你难道还想奸尸不成!」 男人大约是没想到沈思弦会中途杀出来,急忙收回了手,两个人再度打起来。沈思弦可没留情面,沈磊是当年的武状元,而她的功夫却比沈磊还要好。可是这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沈思弦的每一招他都能接住。 她头上沁出汗珠来,慢慢有些力不从心。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招数也在一点点下来,沈思弦跟他同时出掌,两个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两个人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沈思弦看着这人,之前在后院里因为天色的缘故并未看清。现在在明亮的灯下,她才发现这男子竟然生的如此……妖艳。 他一头长发高高束起,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是一双往上挑的凤眼。那双眼瞳是几近黑色的墨蓝,在灯下折出妖异的光芒来。除此之外他鼻梁高挺,只是一双嘴唇紧抿着,瞧上去实是在盛怒中。 「女人,你坏了我的好事。」他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跟我说过这句话的人都被我杀了,你倒是可以试一试。」沈思弦冷笑,抱臂看着他,「你不是中原人,一身的好功夫,你一出现就有两条命案。要说你跟这两条人命没有关系,我可是不信的。」 「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其余的事情和我无关。」男子不再看她,而是转身在屋内寻找起来。他翻遍了屋子,眉头越发的紧皱。沈思弦就这么瞧着她,楼下忽然传来大动静,然后一声高昂的声音响起,「何人在上头,六扇门在此,还不快快下来!」 「麻烦!」男子捏紧了拳头,忽然一拳打出去,那窗户开了,夜风猛地灌进来,他一个翻身人就不见了。 沈思弦追上去,浓郁的夜色中她只能看到男人离去的背影。 咚咚咚的上脚步声很急促,她回过头,六扇门那身标志性的黑衣服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为首的那个捕头铁青着脸,「这屋子是你弄乱的?」 不等她说话,那捕头又道:「命案现场不可妄动,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竟不知道六扇门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沈思弦捞起桌上的胭脂盒,那香味实在太浓了,她放回去。眼神冰冷的看着门口那一群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谁!」 「放肆!」一个女捕快站出来,大喝,「敢在大人面前无礼,你信不信我半抓进大牢!」 「你才是放肆!」沈樱气喘吁吁的上来,瞪了一样那小女子,「不知死活。」沈樱朝沈思弦走去,「你怎么样?」 沈思弦摇摇头,「我没事,人跑了。」她说完之后眼神犀利的望向那几个捕快,「你要抓我进大牢,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抓我。」 那女捕快已经拔剑了,沈思弦抽过桌上的筷子直接打过去,一下子打在女捕快手背上。那女子一吃痛手一放,剑立刻掉回去。 沈思弦本来想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她们本来就是背着两个长辈偷偷出来的,万一事情闹到了被舅舅知道,回去她们两个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咳嗽一声,「让你们刘大人来见我!」她依稀记得六扇门的头是个姓刘的老头。在朝堂上废话特别多,一直叨叨叨,她每次都能听得睡着。 「你以为刘大人是你们这些等闲之辈可以见的吗?」 沈思弦头疼,这几个小捕快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她语气不大好了,「若是等我亲自去见你们刘大人,你们几个官职也就到头了,你们可想清楚了。」 为首的那个捕快还算精明,制止了下属的插话,沉思了片刻后喊人去请刘大人。刘大人本来一腔怒火的,任是谁大晚上被叫起来都是不高兴了。可是这怒气在看到沈思弦的时候就立即消散了,他欲要行礼,沈思弦却制止他。 刘大人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官,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会的。他心领神会,遣退了所有人后两人说了几句话,而后沈思弦就带着沈樱出来了。 她们走后那几个捕快心中不悦,「她究竟什么来头,为何大人也如此恐慌?」 刘大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擦擦脑门的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几个下属,「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就敢把人拦住,那是镇北将军的外甥女,有名的女阎王沈思弦!」 沈思弦的名字他们一点都不陌生,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青、楼里遇见这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沈思弦和沈樱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将军府,两个人赶紧换下了衣服藏好。简单梳洗后就上了床,沈樱道:「今天那两个人的死你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可奇怪的。这天底下每天都在死人,你呀别瞎想,这样的事我是再不敢带你做了。」沈思弦翻了一个面,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今晚的事情肯定不是偶然,尤其是那个异族男子,她心里有种预感,他们肯定会再遇的。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将军好颜色》卷一 作者:匪玥 02、《将军好颜色》卷二 作者:匪玥 03、《将军好颜色》卷三 作者:匪玥 04、《将军好颜色》卷四 作者:匪玥 05、《将军好颜色》卷五 作者:匪玥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