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颜色 卷二》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第二日上朝她一直打瞌睡,快要结束的时候也不知谁提了一句说是应国的二殿下不日就将抵达京城。 应国原来也不是个国,就是边疆那一带的一个部落。但是这个部落人还挺多,而且个个骁勇善战,头开始的时候还给了大齐不少苦头吃。 后来还是沈祺亲自出马,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同意归顺大齐。但是部落总归不好听,是以才叫了应国,其实说到底也就是蛮族,民风彪悍,男女都很厉害。 因为要过年了,所以不少邦国都带着贡品上京城来了。祁庆帝点点头,「总归要迎接一下的。沈爱卿,这个任务朕就交给你了。」 被点名的沈思弦急忙站出来,她有心想拒绝。这都要过年了她浑身懒劲犯了,下了朝回去就躺着睡觉,大冬天的一点都不想出去接人好吗? 但是皇命难为,她只能违心的应承下来。 下朝之后贺枫等着她一起走,沈思弦苦着脸,「本来还以为能好好过个年,皇上也真是的,接人这种事情做什么喊我去。」 她只是随口抱怨几句,贺枫却在她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在我跟前也就罢了,现在人多口杂的,难免落人口舌。」 沈思弦吐吐舌头,贺枫收回手,「这几日、你都在家里待着?」 她点点头,没敢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她怕贺枫要骂她,但是刘大人这个杀千刀的竟然在这时候找过来。 刘大人其实也是想和沈思弦单独说话的,但是看到贺枫理所当然的觉得人家是有婚约的,就算知道了也是不要紧的。 结果贺枫就知道了她昨夜去了青、楼的事情。等刘大人走后,沈思弦也想遁走了,「那舅母今日喊我早些回去吃饭,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这一段路也等不得?」贺枫似笑非笑,和她并排走在宫道上。然而这一路却是只字不提,反而笑嘻嘻的跟她说别的。 沈思弦心里却更加怕了,到重华门的时候她苦着脸,「我招!昨夜我和沈樱是女扮男装去的,本来只是看看。可是后来发生了命案,这才惊动了刘大人。」 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连那个异族男子的事情也没落。沈思弦叹叹气,「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男人,我说不清楚。」 贺枫没有亲身经历不好随意下定论,只是安慰了她几句,「你又不是京兆尹,杀人破案不是你的职责所在。」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我心里头不安。」沈思弦鼓着嘴,反正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没事,你别担心。」 五日之后她奉命去距离京城二十里地的官道上接人,外头天寒地冻,这盔甲又冷又重,她一点也不高兴。冰魄偷偷说:「要不我给姑娘弄个汤婆子来?」 「给人见了还不得笑话我。」她倒是想呢!可是现在她好歹是以一个将军的身份在这候着,捧着一个汤婆子像什么样子。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滚滚,冰魄喊了一声,「来了!」 沈思弦打起精神,只想赶紧把人带到行宫,然后自己滚回去躺着。应国的那一对车马终于走到眼前,她麾下的小将下马,对方的人也下马,两队人打了招呼。 马车拉开,一个身穿白色裘衣的男子伸出一只手,再然后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沈思弦望着那张脸,惊讶的话都说不出了! 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这句话果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尽管这人穿的和那日不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晚在醉月楼和她大打出手的男子!沈思弦勒紧了缰绳,底下的马儿嘶了一声。那头那个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沈思弦咬牙切齿,「末将见过二皇子,皇上派我在此处迎接殿下,如今既然殿下已到我们这便去行宫。」 九方临这时候还没有认出沈思弦,一来那天他并没有过多的去注意沈思弦的长相,而来沈思弦今日穿的铠甲,远远的谁能看的清楚。 他颔首然后重新回到车驾中,沈思弦调转方向朝着行宫去。这行宫是用来专门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番邦臣子的,外男总不好住在宫里,索性这行宫离皇宫极为近,面圣也是很方便的。 到了行宫之后九方临下车,祁庆帝之前吩咐过应国二皇子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可不用面圣。九方临对着沈思弦道:「多谢沈将军了。」 沈思弦勾起唇角,「这是臣分内的事情,臣的指责是护送殿下进去。」她让开身子,让九方临先进去。 行宫环境相当好,地方又够大,从正门走到后院还需要一段时间。沈思弦跟在边上,九方临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人能憋到什么时候。 九方临的住处是早就安排了,在东面的临水阁,冬暖夏凉的,而且景色宜人,很是适合居住。九方临背着双手进去,沈思弦则是遣退了继续要跟着的人,她跟着走进去。九方临终于回头,「沈将军还有事?」 第2章 「确实有一事需要殿下解惑。」沈思弦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上去。 九方临反应极快,马上往后退,就在这地方有限的正厅里干开了。沈思弦把他逼到墙角,「应国二殿下?若是叫人知道你前些日子已经偷偷进了京城,你说皇上会不会怀疑你们应国的居心?」 九方临这会倒是认出来了,「是你?」他想起来了,那日在青、楼那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你竟然是将军?」 「呵,你在老子的地盘鬼鬼祟祟的,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沈思弦懒得跟他废话,手上一用力,结果他反手也是一掌。 沈思弦甩了甩了手,妈的,手臂被他震的发麻。她瞪着九方临,对方也不甘示弱的看着她,「你们大齐人就是喜欢管闲事,可是有句话你难道不知道吗?知道的越多就越活不长。」 「还有一句话你不知道吗?」沈思弦歇了要继续打的意思,她穿的这么重,干架肯定不合算。她在太师椅上坐下,「此山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九方临眯起眼睛,沈思弦坐没坐相,「我是个将军,我要对大齐百姓的安危负责。你身为邦国皇子,偷偷进京,这一点叫人不得不怀疑。你在我地盘打什么主意,我自然是要知道的。」 他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 废话,她当然知道人不是他杀的。当时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分神去杀人,「那晚你到底在找什么?」 九方临沉默,沈思弦耐心等了好久也没等出一个屁来。她知道是不可能从这个蛮人口中得到什么了,她气呼呼的起身,「我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我以后不知道。九方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若是叫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企图,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挑眉,「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沈思弦板着脸从行宫出来,她还要回宫复命。等从宫里出来都已经过了中午,她饿的厉害,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吃个饭。 结果在半道上遇见了应羽,这死小子吊儿郎当的边走边哼着小曲。沈思弦心里正有火呢,她一把揪过应羽,「大白天的你在外边瞎晃荡什么?你大哥竟然没把你拘在家里,也是稀奇!」 应桀在这几日也班师回朝了,应该是过完年才走。应桀一回来应羽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可是大白天的应羽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闲逛。 「松手松手!疼死了!」应羽摸着耳朵嗷嗷叫,每次见面这个女人不是踹他就是揪他耳朵。应羽简直怄死了,「沈思弦,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的!你给小爷松手!」 沈思弦揪着他的耳朵绕了一个圈,应羽都要疯了,最后还是她大发善心,才饶过了他。沈思弦抱臂看他,「瞧你这贼眉鼠眼的德行,准没好事。」 应羽一边揉耳朵一边往边上挪,沈思弦却逼近他,「你给我老实点,你到底要去干嘛?」见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沈思弦索性威胁起来,「不说?那也行,我直接去找你大哥问。」 「别呀!有话好好说,你看在贺枫的面子上也别这么对我呀!」应羽只好实话说了,「我要去清风阁。」 清风阁,是风月街上的一个青、楼。没有醉月楼那般出名,但是在风月街上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因为最近出了一个弹琴很好的姑娘,这姑娘家道中落这才进了青、楼,不过只做清倌。 但是架不住她弹得一手好琴,所以关顾的客人还是很多的。应羽跟人去了一次,被那缠绵的凄惨乐声勾的起了心思,再一看那个花眠姑娘模样楚楚动人,于是越发的想把人弄出来。 「所以你大白天要去青、楼找女人?」沈思弦简直难以相信,「你就不怕你大哥打断你的狗腿?」 应羽眼睛一瞪,「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叫找乐子!我是去欣赏琴声的!」没办法,到了晚上他大哥管的更严,他更出不了门。 再说了她大哥肯定猜不到他会白日里去风月场所,他就去见见花眠姑娘,听一首曲子就回来。 沈思弦嗤之以鼻,应羽急吼吼的要走,被她一把抓回来,「我跟你一起去!我替你大哥看着你,你请我吃饭。」 应羽简直要给她跪下了,好话说了一箩筐,但是沈思弦就是油盐不进。所以最后他只能带着她去了,清风阁也算是一多奇葩。它是少数会在白日里做生意的青、楼。 不过比起旁的青、楼清风阁的姑娘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在这众多做皮肉生意的青、楼里成了一股清流。有许多文人墨客若是要找乐子也是愿意道这儿来的,还有一些花花公子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会来吃吃青菜。 清风阁的妈妈本来是笑脸出来的,但是被沈思弦一身铠甲吓得话都说不出了。应羽叹了口气,「你甭管她,你给她弄一桌好酒好菜就成。」 妈妈收了钱,再看看沈思弦的表情,这才扭扭捏捏的去了。沈思弦左右看看,这大堂的气氛和那日在醉月楼的完全不能比,清清冷冷的,哪家青、楼的墙上挂满了水墨丹青? 第3章 应羽笑她庸俗,「你懂什么!委身青、楼并不是这些姑娘的本意,她们自然也不愿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只等着赚够了银子就赎身。清风阁虽然也是青、楼,可里头的姑娘都是凭着自己的手艺挣钱。」 沈思弦懒得理他,好巧不巧的那个叫花眠的姑娘正在楼上会客。应羽不开心了,他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见心上人的,居然还被人截胡。他还没说话呢就被沈思弦拖着走了,妈妈在另一间上房备好了酒菜,沈思弦坐下来扯了一个鸡腿就吃,「先陪我吃了饭再说!」 应羽是吃饱了再出来了,这会子心思全在花眠那儿,根本不想跟她吃什么饭。但是沈思弦把身边的匕首掏出来放在桌边,他只好乖乖妥协。 她吃的直打嗝,应羽总算憋不住了,「我上去瞧瞧,都这么久了,会不会在欺负花眠。」 「滚吧滚吧!」这么久了,若真是被欺负了,现在他去也不顶用了。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她又撕了一个鸡腿,才啃了一口,外头突然传来尖叫声。唬的她嚼都没嚼就吞下去了。差点没把她噎死。 沈思弦马上丢下鸡腿,手在桌布上揩了揩。捞起匕首就往外冲,尖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她冲上去的视时候那里围满了人。 她挤开人群,一个衣着华丽的那胖子趴在地上,身上是一片血。沈思弦探了探鼻息,早就没有了。她拨开多余的人往厢房里冲,素净的女子闺房里有淡淡的香气,更有浓厚的血腥气。 梨花床上躺着一个清秀的女子,上半身的衣服被撕开了,那姑娘睁着眼睛,嘴角的血一直流到枕巾上。 同醉月楼的千华姑娘死时候的模样一个德行。 应羽半跪在地上,脸都是白的。沈思弦叹了口气,「你别告诉我,你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他们在做那苟且之事,所以你一气之下把男的杀了,然后你这心上人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自尽了?」 应羽的眼圈发红,沈思弦走过去,「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 「我前两日还见了她,我送了她一套珍珠头面。」应羽很伤心,他对花眠一见钟情。可是以花眠的身份只怕不能够做正室,他都打算好了要为花眠赎身,然后带她回家,就算不能做正房,他总能娶她做如夫人的吧! 可是短短的两天功夫,佳人已经不在了。应羽现在只觉得心都碎了,他有气无力的的模样看着怪叫人心疼的,「花眠,我还没娶你呢!」 沈思弦走上前去,花眠的衣服被扒开了,里头粉色的肚兜也是歪歪扭扭的,露出大半个丰盈来。她站在床边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除了嘴角的血,身上并未发现什么大伤口。 如果是醉月楼死人是意外,可是清风阁也出事了,不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沈思弦咬着嘴唇,到底是谁,杀了这些人有什么好处? 捕头很快就来了,本来应羽作为第一个冲进来的人也是要被带走审查的。但是这小子怂怕给他大哥知道,死活也不肯走。沈思弦只好给他作证,来的那个小捕快上一回在醉月楼见过她所以也没为难,让他们就走了。 沈思弦走在前头很认真的想事情,应羽在后面却很伤心。花眠就这么死了,他不能袖手旁观,他要为花眠报仇。 沈思弦察觉到他还在跟着的时候问道:「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我不回去,我要找凶手。」 沈思弦给逗乐了,「应羽,你是太伤心了把脑子哭坏了吗?你上哪儿去找凶手,小孩子别闹,赶紧回家去!回头我找你大哥来,揍得你满地找牙!」 应羽这死小子就是不肯回去,沈思弦没法子,只好把人带回了府邸。冰魄是早她一步就回来了,这会抱着雪宝在院子里玩,鼻头冻得红红的,被应羽看见了觉得好笑,冰魄手足无措的站着,沈思弦看不过去了,「狗改不了吃屎!先前还说心里只有花眠,现在敢调戏我的人?」 应羽赶紧闭了嘴,冰魄是个老实的丫头,也不在意。她反而问沈思弦,「姑娘,如何安排应公子,要不要给他准备屋子?」 沈思弦刚想说准备个屁,但是应羽抢在她前头开口,「当然要!今晚我就睡在你们府上了,好冰魄劳烦你给我准备个睡觉的地方。」 冰魄放下雪宝,转身去收拾厢房了。沈思弦头疼不已,「你自己有家不回,你非要住在我这儿做什么?」 应桀那个人管弟弟管的紧,回头肯定会来要人。她想想就头疼,「最多留你吃个晚饭,吃完就滚回去!」 这一身铠甲穿的太笨重了,沈思弦准备去换下来。应羽这个不长眼的还想跟着,被沈思弦呵斥住,「再跟进来我打断你的狗腿,滚过去!」 应羽撇撇嘴,骂了一句母老虎然后就溜了。沈思弦摇着头,转身回到自己院子里去。雪魄伺候她换好衣服,「姑娘真的准备让应公子住一晚?」 第4章 「想得美。」沈思弦把头发散了,「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好歹现在她是贺枫的未婚妻,应羽是他的好兄弟,要是今日收留了他被有心人知道了肯定要有闲话的。 她自己也就算了,皮糙肉厚的,大不了当做没听见,可是贺枫不行,她总不能叫人看了贺枫的笑话,是以她言行举止方面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自家姑娘难得有这个觉悟,雪魄觉得很欣慰,「姑娘能这样想就是对了,从前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姑娘日后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规矩是一定要有的,言行举止更是最打紧的。」 她最烦雪魄跟她说这些,不过这两个丫头待她倒是一片真心。她只能耐着性子听,等梳好头发之后她就赶紧离开了,「我去看看那个小崽子,别回头把我这房子都拆了。」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应羽现在可没拆房子,他和冰魄两人在湖边的凉亭里了得很开心。她老远的就听见了应羽的笑声,走近了便瞧见他眉飞色舞的在同冰魄说话,而冰魄那个傻子还听得特别投入。 这前头还为了花眠伤心的一塌糊涂,这才过去多久,就移情别恋了?应羽这狗东西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跟你说想当年我可是京城一霸,那个李家的少爷你知道吧!他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那都得躲!」应羽夸夸其谈,倒豆子似得说的冰魄一愣一愣。 「这傻子的话你也信?」沈思弦直接按着应羽的脑袋,把他按下去。 应羽抬起头,他又打不过沈思弦,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沈思弦在边上坐下,「冰魄,姑娘我渴了。」 冰魄站起来,「奴婢这就去沏茶。」 「不要茶,要酒。」沈思弦道,「应羽,你喝不喝?」 应羽哪里会说不喝,应桀是个很自律的人往常都不大喝酒,他觉得喝酒容易误事。所以也不许他喝的醉醺醺的,应羽这会馋虫也上来了,「好冰魄,再弄几个下酒菜来,最好要有肘子。」 沈思弦踢了他一脚,「你前面不是还伤心的一塌糊涂,我看你当时很不都殉情了!」 「胡说!」应羽摆手,一脸沉痛,「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好吗?再说了你看着我表面上挺好,其实我心里已经是心如刀割了。你看不见我的伤口,你根本不懂我的伤心!」 有毛病!沈思弦懒得跟他这个神经病说话,冰魄动作麻利,很快就端着酒和下酒菜过来了。沈思弦让她下去,自己和应羽开始吃喝,她喝了一口酒,「这件事你怎么看?」 应羽啃着酱肘子,「醉月楼不也是发生了命案。」 「对,连死去的模样都是一样的,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沈思弦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弯曲,潇洒的又灌了一口酒,「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你问我,我去问谁?要是我知道谁是凶手,我早就抓住他为花眠报仇了。」应羽也喝了一口酒,「我只是不明白,这个凶手杀人动机是什么?一个风尘女子,一个嫖客,杀了他们到底有什么用?」 劫财不可能,劫色也不像,沈思弦也是想不明白。这已经是第二起命案了,她有点担心,会不会有第三起。 「这件事你别管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一坛子酒快见底了,沈思弦的思绪却更加清明,「背后肯定是有什么阴谋的。你小子傻乎乎的,别回头查案不成把一条命赔进去了。」 「那不成。」应羽也啃完了一个肘子,他擦擦手擦擦嘴,很认真的说:「花眠死的不明不白,我不可能让她九泉之下还不痛快,我是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的。」 每个人都自己的固执,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说服的。沈思弦也只是这么建议,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应羽自己。 他还在想这两桩命案同九方临到底有没有瓜葛。怨不得他多想,只是那天晚上他出现的太凑巧了。可是九方临又有什么动机呢?还有九方临那天到底在找什么? 这一个个的谜团,简直混乱无比。她脑子就这么点大,也不够聪明,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她抓抓头,「赶紧吃完,吃完滚蛋。」 应羽今晚是打定主意要留宿的,任凭沈思弦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走。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开始耍无赖,沈思弦没辙了都要放弃了。结果管家来说应桀来了,沈思弦大喜过望,应羽恨不得哭了。 应桀穿铠甲的时候是英勇冰冷的大将军,穿常服的时候依旧是个英俊冰冷的美男子。他进来,看到缩在一边的应羽,也没动手,反而先对沈思弦道:「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是旧识,虽然算不上太熟络,但是也算融洽。当年沈思弦少不更事将欣赏当做了暗恋,还苦苦纠结了一番。后来还是沈樱安慰她,说两个都是打仗的不好,回头万一夫妻双双死在了战场了,这要是有孩子那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第5章 沈思弦觉得此话甚有道理,再加上应桀常年不笑,冷的跟千年不化的雪山冰似得。后来她也就渐渐歇了这份心思,是以现在瞧见应桀倒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哪里的话,你我是旧识,他既是你亲弟弟,我便是照看也是应该的。」沈思弦命人看茶。 应桀喝了一口,两人说了不到十句话,应桀就准备走了。他冷冷的瞧着应羽,「你是要我打断你的腿你自己爬回去,还是你老实点自己跟着我回去?」 他哪条都不想!不过这话应羽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当面还是怂包一个,跟着应桀走了。他们离开后沈思弦回到自己房里,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最后拿定主意准备趁着晚上去行宫看一眼。 九方临现在还没有洗清嫌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总要知道人在干什么。 现在时候尚早,她打算先睡会儿再起来干活。一觉睡到了亥时,沈思弦醒过来。她没惊动雪魄冰魄两个,自己翻出了夜行衣换上,绑头发的时候裤脚管被什么扯住了。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雪宝。小家伙扒着她的脚踝,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好可爱,「雪宝,你乖,我出门一趟。」她摸摸小东西的脑袋。 这小东西也是通灵性,大约是听懂了,更加不肯放手了。沈思弦没法子,索性带上它一起走了。 这个时辰的街道都是十分安静的,她专挑人家屋顶走。她的轻功比起功夫要逊色一些,当年没好好学过,现在也就只比半吊子好上那么一点点。是以她倒是花了一些时间才到了行宫,她悄悄地掀起一块瓦,往下看,那个九方临竟然也穿了一身夜行衣。 这德行,莫不是要出去作案?沈思弦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她咬咬唇瓣,把瓦放好。自己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蹲着,等九方临出来后便紧跟其后。 九方临的速度很快,她跟的有些吃力。既不能太近了,那样容易被发现,也不能太远了,那样容易跟丢。她一直追到风月街,即便是已经有了两桩命案发生,到了晚上这里依旧很热闹。 这一条街,这么多人,谁知道九方临会去哪一间!沈思弦叉腰站在原地,气的只想把人找出来狠狠地打上一顿。 她很失望,准备打道回府了。结果怀中的雪宝却钻出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沈思弦顿时两眼放光,「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你呢!」 都说狗的嗅觉最是灵敏,那狐狸肯定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沈思弦放出雪宝,只可惜她手边没有九方临的东西,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捧住雪宝,「小东西,先前在行宫里,那人身上的味道你还记着吗?」 雪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非常无辜。沈思弦将它放到地上,「试试看,能不能带我找到他。」 雪宝大约是听懂了,撒开爪子往前跑。沈思弦就跟在后头,一人一狐狸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沈思弦也顾不得引人注目了,好在雪宝跑的速度不是很快,她还是能跟得上的。 没过多久后雪宝在一处地方停下,沈思弦也到了极限。她停下来扶着墙壁大口的喘气,然后抬头看,那匾额上用狂草歇着明月楼三个大字。这明月楼也是这条风月街很有名的青、楼,里头的姑娘虽不如醉月楼和清风阁那般出色,可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他来这里做什么?」沈思弦歇够了也不再耽搁,她捞起雪宝从后门翻墙进去。后院静悄悄的,但是比较黑,她尽量小心,以免惊动了旁人。 在一栋绣楼处她终于看见了九方临的身影,那家伙手脚麻利的从屋顶上翻下来,此刻在走廊里穿梭。沈思弦也飞上去,九方临回过头,她冷笑一声,「你还说你不是凶手,你若不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九方临皱眉,「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抓你的。」沈思弦抱臂站在他对面,「你老实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你来京城究竟有何目的?」 「沈将军,你真是太多管闲事了。」九方临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我从来不杀女人,就算你是个将军,可如果我今天不声不响的杀了你,你们大齐的皇帝也耐我如何?」 这口气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沈思弦笑的更厉害了,「九方临,你这么会吹牛逼你家里人知道吗?你想杀我,还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现在干起来绝对是错误的选择。九方临就算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不会在这时候动手,他威胁道:「别再跟着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他转身继续走。 沈思弦在原地站着,倒不是怕他。笑话,她沈思弦是什么人,若是一句两句威胁就能叫她胆怯,她也不用十几岁就上战场上杀敌了。她就是要看看这九方临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她环顾了一眼四周,见无恙后才又跟上去。 她不过就晚了那么一步两步,那头九方临就和人干上了。她赶过去的时候房中的一男一女已经死了,而九方临和一个红衣女子打的很欢畅。 第6章 九方临的功夫确实是好,一招一式都很凶,沈樱那日自然是不是他的对手。便是她自己亲自上,也未必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可是这个红衣女子的功夫显然更胜一筹,因为沈思弦都看见九方临脸上的汗了,想来很是吃力。她也不着急上去,而是站在角落里观战,这个红衣女子容貌眼里,眼角还有一个妖娆的泪痣,而那一身红裙却并不是大齐的衣服。 没有哪一个姑娘会穿这样的裙子,裙子是纱做的,走动间便能看见其中的肌肤。还有上身的小衣,堪堪到了腰部,露出一大截雪肤,京城哪个女子敢这样大胆,少不得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便是青、楼女子也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她仔细去看这姑娘的眉眼,果然同大齐人还是有区别的。思考的正起劲的时候九方临忽然道:「还不来帮忙!」 沈思弦如梦初醒,她看了看情形,九方临果然支撑的很辛苦,「她就是凶手,你再不来帮忙,就要叫她逃了。」 一听这话沈思弦立刻不犹豫了,举着拳头就冲上去。那红衣女子手上有一截银鞭子,此刻一鞭子甩下来,若不是沈思弦躲得快只怕身上就要多一道血痕。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外面的人,那红衣女子狠狠一甩鞭子把两个人隔开自己翻窗直接逃了。九方临追过去,「追!」 沈思弦紧跟其后,红衣女子在最前头,九方临紧跟其后,她则是垫底。三个人你追我赶,一直追到城东一个破宅子里。 这宅子沈思弦是知道的,从前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老宅,后来就空了,这么多年倒是传出不少恐怖的传说。说是里头闹鬼,久而久之这宅子就更加破落了,连乞丐都不愿意过来。 沈思弦追进来,院子里杂草丛生,月光惨淡,树影斑驳,越发的阴森恐怖。红衣女子没了踪影,九方临也不见了,她一个人站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 背后忽然有动静,沈思弦眼珠微动,她也不着急马上动手。耳边风声乍起,她耳后的一缕发丝飘到脸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沈思弦掏出匕首往前头一刺。 空气里传来吃痛声,原先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子。她半跪在杂草丛里,伸手捂着肩膀,五指缝里不断有鲜血往下滴。 正是之前那个红衣女子,沈思弦嗅到血腥味,浑身都兴奋起来了,「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那女子眉眼寡淡,面无表情,「你既然伤了我,就要做好不得善终的把握。」 「你尽管试试。」沈思弦举着匕首前进,「这么说这三桩命案都是你做的。」一共六条人命,都是眼前这个同她一般大的女子做的,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她离这女子只有几步之遥了,本以为胜券在握。结果那女子忽然扬手,一把粉末飘在空里,沈思弦冷不防吸入了几口,而后腰身被人猛地拽住,她跌进一个陌生的怀里。 等浓烟散去后原地哪里还有什么红衣女子,夜风一吹,枝叶摇曳,徒留阴冷。 「我的匕首怎么会在你这里?」九方临松开她。 沈思弦没站稳,他这么一松手她整个人就跌倒地上去。她火冒三丈,「你做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你做什么?」九方临举着她的手,「为什么我匕首会出现在你手里?」 她狐疑看看他,又看看匕首,「这把匕首竟然是你的?」 九方临面容严肃,一言不发。沈思弦甩开他,自己爬起来,她拍拍屁股上的杂草,「我不知道,但是这把匕首是我从夜市上套竹圈赢回来的。」 她隐瞒了贺枫,不想把他也牵扯进去。 九方临显然是不相信的,沈思弦也不想多解释了,「你爱信不信,我也没必要骗你,不过你一个生活在边疆的蛮族,你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三个月前我被人暗沙,曾晕倒在沙漠之中。被一个路过的游牧民救了,我当时身边除了这把匕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我就把它送给了那个人。」九方临背着手,「兴许是他弄丢,被人捡走了然后那人不识货,最后辗转到你耳朵手里。」 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思弦更关心的是那六条人命,「你说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我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九方临不耐烦了,「这件事不是你该管的。你也不能管,沈思弦到此为止,你若是想活命就忘掉今晚发生的事情。」 「可我今夜伤了她,你也听见她说的话了,她是不会饶过我的。」沈思弦将匕首在草堆上擦干净收回去,「若是我死的不明不白不是太冤枉了。」 九方临深深地凝视着她,沈思弦也不害怕,「我这个人最喜欢寻根问底,你若是不告诉我,只怕我会一直缠着你。」她将匕首推回去,「这是你的东西,你留着。」 第7章 他低头瞧了一眼那匕首。这把匕首是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父亲送给他的,放在祭祀的庙中由大祭司祈福了一个月,对他而言不仅仅只是一把匕首。 他应该要拿回来的,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动,「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沈思弦也不矫情,把匕首收好了,「行,那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九方临看着她,只觉得无力。沈思弦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而且还不知听说了一两回,她是军中的传奇。一个女子,可是她的本领却是许多男子还要强,上了战场敌军听了她的名字都要抖三抖。 「你若是知道了,可就要牵扯进来了。」九方临提醒她。 一般人都怕麻烦,沈思弦也怕麻烦。可是现在这种局面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你觉得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 自然不是。九方临妥协了,「好,我告诉你。刚才那人是我应国的祭祀,半年前她从应国出来,如今我便是要抓她回去的。」 这祭祀大抵也就同他们大齐的国师差不多,都是一些整天看星星月亮然后说一堆谁也听不懂的话。沈思弦从来不相信,奈何这种民众信仰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所以她虽然不喜欢却也不是很排斥,「你们应国的祭祀,那她为什么要杀你?」 「应国的祭祀不止一个,分为黑白两个。黑祭祀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白祭祀是由民众选出来的。」 沈思弦不大明白,「有什么区别吗?」 「黑祭祀的本领更大一些。被选中的人从小就得到晋国特殊的训练,这些人只能是女子,谁也不知道她们学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们的本领很强,尤其是下蛊的本领。」九方临声音清淡,不过听在耳里去却很悦耳,「刚才那个人叫霓裳,她是下一任的黑祭祀。」 「可是半年前她从应国跑出来,而且她还带走了绝情、蛊。」九方临闭起眼睛,复又睁开,「绝情、蛊是从前一位黑祭祀制造出来的,因为太过凶残曾经害了不少人,所以一直被封存在密室里。但是霓裳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唤醒绝情、蛊的法子,随后还离开了应国。」 「所以你是要抓到她带她回去认罪?」沈思弦还是不大明白,这和那六条人命有什么关联。 「你有所不知。」九方临解释道:「绝情、蛊的喂养很复杂,它需要一男一女的心头血,一旦开始喂养必须连续六天,否则蛊虫就会死去。」 她算了算,「已经死了三对,就是说还有三对。」 「对,之所以会找青、楼,是因为这里的目标多,更容易选择。绝情、蛊会钻进人体内,从心脏开始啃食,把心头血吸掉,最后整个心脏都被掏空。」九方临叹息一声,「只是进食完的绝情、蛊就会陷入三个时辰的沉睡,所以我一直在找。」 成为了黑祭祀就要断情绝爱,一生一世都只能活在应国王宫里的塔楼里。今生今世都不再有机会能看到外面的太阳,这个霓裳的女子却并不甘心。 她有了一个喜欢的男子,可是这男子却离开了她。所以霓裳疯了,她罔顾历代祭祀传下来的规矩,竟然偷偷带走了绝情、蛊然后离开了国家。 「这件事在应国还没有传开,我必须要在事情闹大之前把她抓回去。霓裳性子蛮烈,如果真的让她随心所欲,是会闯出大错的。」九方临解释完了,「我追了她半年,三个月前我得到消息她出现在大漠中。可是她的功夫比我好,又会下毒使蛊,所以我才中招了。」 说起来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沈思弦倒是也能够理解他。不过当务之急却是要找到那个叫霓裳的狗东西,否则继续放任下去会有更多的人送命。 青、楼女子也是性命,不该被这么轻视。沈思弦咂咂嘴,「她现在走了,你有办法找到她吗?」 「没有,她很狡猾,会让蛊虫把自己来过的痕迹和气息全部抹去。」九方临实话实话,「我之所以能找到她不过是因为我的暗卫多,可是今日打草惊蛇,还叫她跑了。只怕下一次要抓就太难了。」 可是也不能不抓。沈思弦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两个人离开了宅子,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认真思考。 「你可知道霓裳的意中人是谁吗?」走着走着九方临忽然问她。 沈思弦自然很懵逼,「这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左右不过是你们应国的人。小姑娘家的芳心暗许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情,你们这个什么祭祀制度也是有毛病。让一个花季少女一生不得动情还要生活在塔楼里,便是我们大齐剃了头发去做姑子都没得这么惨。」 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反抗。这霓裳定然是被压迫的太久了,所以才会奋起,这一点沈思弦倒是挺同情她的。 沈思弦最不喜欢那种逆来顺受,过得不如愿不想着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还要认命。若是这件事换成她自己,那肯定也是要逃跑的。 第8章 「她的心上人是路蓦然。」九方临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叫沈思弦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你以为这京城里还有几个能叫路蓦然的?」九方临嗤笑一声,「便是有,最出名的也不过就那么一个。」 沈思弦的确是才到京城不久,但不代表她对京城真的就一无所知。这个路蓦然是右丞相的嫡子,少年时便是文采斐然,更是同贺枫齐名。那一年贺枫是状元郎,这路蓦然便是探花。 如果说贺枫高洁如天边白云,那么这路蓦然便是人间富贵花。两个人,一个清冷,一个温润,愣生生撑起了京城儿郎颜值的扛把子。 更重要的是这个路蓦然是长安长公主的驸马,这个长公主是祁庆帝的嫡亲妹子,当年受尽先皇宠爱。便是祁庆帝对这个小妹妹也是疼爱有加,琼林宴上长公主对路蓦然一见钟情,二人看对了眼,祁庆帝当然愿意成全。 只是本朝有规定,尚了驸马后不得入朝为官。右丞相就这么一个嫡子,本来前程似锦的,这哪里会舍得。 可是天命难违,他们不服也得服。路蓦然娶了长公主,这夫妻俩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只是到底是个公主,脾气嘛难免有些不好,所以时常同婆婆或是小姑子有些口舌之争,不过也没弄出什么大动静,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路蓦然怎么会和霓裳扯上关系?」一个驸马爷,一个异族祭祀,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没有瓜葛的啊! 「三年前路蓦然去过大漠。」九方临道:「那时候他同长公主有了一点争执,大约也是气不过,正好两国交好,按照规矩大齐也是要派人出使应国的。」 这件事沈思弦有点印象,她好像听谁提起过,「所以路蓦然应下了这个差事,去了应国。」 「对,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在待的时间,差不多有半年。那时候霓裳还是很单纯的,她本来就不甘心成为祭祀,老祭祀又疼她,只要不是出阁的事情都不会责罚她。是以霓裳经常会从塔楼里偷溜出来去外头玩,也就是那时候她遇上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劫数。」 一个不谙世事的异族少女,一个被骄纵夫人气的远走他国的驸马爷,想要没点故事都是不可能。霓裳天真,容貌又好,同中原女子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路蓦然温润,虽说成婚之后同公主之间感情尚可,但未必就是真爱了。他碰上了霓裳,动了心,霓裳一个少女心也暗许,在应国那一方天地里他们都是属于彼此的。 「可惜,好时光总有到尽头的那一天。路蓦然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应国,他要回去了,但是他不能带走霓裳。」沈思弦唏嘘不已,「霓裳是下一任祭祀,没有可能跟他走。长安长公主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路蓦然带了一个女子回去,只怕她连天都要掀翻了。」 「所以路蓦然走了,但是霓裳却过不好这一生了。」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能懂得什么,祭祀地位尊贵,可是要孤单寂寞的在塔楼里待一辈子。霓裳不会愿意的,尝过那种爱人的滋味,她不会愿意回到黑暗里去。 「霓裳魂不守舍,终于叫老祭祀看出了端倪。老祭祀本来是想用蛊让霓裳忘记这段前缘,可是她不愿意,反而还偷了绝情、蛊一个人偷跑出来。」九方临心里也是很焦急,霓裳跑来京城,肯定已经知道了路蓦然已有妻室的事情。 我本真心一片,你却绝情辜负。背弃所有的霓裳已经一无所有了,她得不到她的爱情,她也不会选择良善。 「那霓裳会不会对路蓦然不利?」沈思弦最担心这一点,虽然痴心错付是值得可怜,可若是反过来害人性命那就不能原谅了。 可是九方临也吃不准这一点,「倘若她心中余情未了,路蓦然的性命应该是无虞。可是我更担心的却是长安长公主,在你们眼里,蛮族的女子没有教养不知礼数。可是比起敢爱敢恨,你们大齐的女子也是不如我们蛮族的。」 这一点倒是实话,沈思弦也不反驳。可是正因为敢爱敢恨,所以才不能轻易妥协。不知不觉已经离开那条巷子了,沈思弦停下来,「今夜抓不到她,但是我觉得她肯定还会出来作案的。」 九方临也知道,「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插手,这是我们应国自己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外人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沈思弦却偏偏不,「你是来朝贡的,左右也不过就留十天半个月。这十天半个月你若是还抓不到霓裳,你准备怎么办?再偷偷溜回来留在京城?要是被发现了,你们应国反而更危险。」 九方临没有说话,沈思弦也不着急,她怀中的雪宝探出半个脑袋,沈思弦摸摸它,「我好歹是个将军,京城虽然不是我的战场,但是我多少还能帮你。你自己想清楚吧,我先回去了。」 回去之后换下衣服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想把事情理顺。倘若九方临没有撒谎,那么霓裳肯定就是个隐患,本来这件事同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第9章 可是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总不能任由事情不作为吧!沈思弦翻了个面,雪宝躺在她边上睡得很香。她心里很烦躁,拿被子蒙住头,索性也睡去了。 头天夜里睡得晚,第二日起来便没有那么容易了。尤其是现在是冬天,离开温暖的被窝简直是要沈思弦的命! 雪魄最后实在没法子,一狠心直接把被子掀开了。沈思弦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连雪宝都被惊醒了。沈思弦幽怨的看着雪魄,「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找人把你嫁出去。」 雪魄表示你开心就好,她恭敬站在边上,「姑娘,从奴婢及笄后这话你每天都要说三遍。」 她这两个丫头,冰魄会武功,雪魄比较柔弱,但是雪魄也是最聪明能干的。不像冰魄,比较傻,被人骗了还能帮人数钱。 一晚上过后院子里竟然积了不少雪,冰魄站在屋檐下搓着双手直喊冷,「是昨后半夜下的,这才几个时辰,竟然都这么厚了。」 银装素裹的世界很是好看,沈思弦小孩子心性,抓了一把雪,冻得够呛。她赶紧扔开,雪魄往她手上塞了一个暖炉,「姑娘注意些,这天还没大亮,可千万别摔着了。」 也就这种大冬天沈思弦是高兴坐马车的,冰冷的手贴上暖炉,舒服的她嗷嗷叫。她撩开裙子,赶紧上了马车,「天气冷你们赶紧回去,没事别在外头,去暖房里待着。主子我不是什么苛刻的人,不会说你们的。」 她说完后放下帘子,马车的角落里早早就放上了暖炉,整个车厢都温暖如春。沈思弦解开大氅,把雪魄准备的点心都吃了,还喝了一小碗粥,这才心满意足。 眼看这十二月就要过去了,等到了年三十宫里还有宴席,吃完之后差不多他们就可以半个月不用上早朝了。沈思弦扳着手指头开始算,越想越开心,等不用上朝了她就每天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 到了重华门她不愿意下来,外头寒风呼呼,她光是听着就害怕。就试图赖在里面,结果帘子被掀开,贺枫一张脸出现在眼前,「不出来?」 「贺枫。」她瞧着他,贺枫的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红。她赶紧把自己的手炉递过去,结结巴巴的道:「你快……快焐焐!」 贺枫也不矫情,接过来,两人的手不免碰到了。他的手指冰冰凉,沈思弦却是暖的很。他就顺势拽住了,冷的沈思弦牙齿直打格「你太坏了!」 她想把手抽回来,奈何他握的太紧了,她怎么也甩不开。沈思弦真想把他一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在地,好吧,她不敢这么做。 贺枫好歹是她的未婚夫,真的这么做了,估计明天她就能被骂死。 「松手啊!冷的……」她低着头小声的嗫嚅。 她不知道她这样子特别的小女儿娇俏,贺枫的心里一下子就满足了,可是他舍不得松手,「下来。」 她只能老老实实的下车了,外头果然是冷。寒冷跟刀子似得剐在脸上,她冷的直哆嗦,她扛得住热,但就是怕冷。 贺枫见她穿的不少了可还是缩着头,想来也是极度怕冷。晋南和大漠那一带都是比较热的,可是京城的冬天却是实打实的冷,难怪她不习惯。他把手炉塞回她手里,「我是男子,我扛得住。」 她捧着手炉,心里也是暖的。她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徐健还没有那么混账,到了冬天出门,徐健就会把手炉放进娘的手心里。 那时候她就在想要找就一定要找这样一个人,贴心又温暖。 可是一直口口声声说着只爱她娘一个的徐健最后却逼死了她娘。那么现在对她这么好的贺枫,日后是不是也会改变? 「外头冷,咱们快走吧!」贺枫看她小脸冻得通红,怕她在外面站太久会生病。 两个人脚步出奇的快,后头的贺凖硬生生没追上去,他怕打扰了人家谈情说爱回头会被亲弟弟怼死。 好在祁庆帝还算贴心,大殿里头四个角落里都放着炭盆,热气哄哄的,一进去就不觉着冷了。沈思弦脱了大氅交给太监,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贺枫觉得她这模样倒是难得一见,往日里看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也有一样她无能为力的。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我听说应羽在你那儿住了一夜?」 她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沈思弦摇头,「这倒没有,他就是来我这蹭了一顿饭。」 他脸色才稍微缓过来,祁庆帝的御前公公已经过来了,沈思弦赶紧回到武官那一列。后头赶上来的贺凖凑过来,「吃醋了?」 应羽同贺枫那是过命的兄弟情义,贺枫竟然霸道到连这个都介意,看来真的是对沈思弦动了真情。贺凖掐着下巴,「我已经可以预见你婚后的生活了。」 贺枫轻飘飘的瞧他一眼,「你这种单身狗懂什么。」 单身狗贺凖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来自亲弟弟的打击。贺凖还要再说几句,祁庆帝却来了,他只好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站着。 第10章 朝会结束后皇后派人来请沈思弦过去,贺枫本来还想同她一道回去的,这下是没指望了。贺枫站在宫道上,寒风刺骨,他心里也刺骨。贺凖冻得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快点走,「开春就要去下聘的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贺枫收回目光,「没办法,你这种单身狗不懂。」要是真的喜欢了一个人,把她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分开一会都是折磨。 他好像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娶回去了。 沈思弦到了凤仪宫,霍皇后正靠在美人榻上,一张小脸没什么血色。沈思弦还来不及行礼就被她免了,「在我这儿你不用这般拘谨,快上来。」 沈思弦脱了大氅,走上去,「娘娘可是身子不适?怎滴脸色这般差。」 霍璇叹了口气,「最近有一桩事叫我操心不已,我实在没法子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皇后掌管六宫,后宫所有的事情都归她管,大的小的,一轮下来的确是糟心。更糟心的是,身为大老婆每天还有笑脸迎接丈夫的小老婆,这些个小老婆个个如花似玉,明里暗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思弦也挺同情霍璇的,虽贵为皇后,可是要和这么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还不能吃醋,也是挺悲哀的。 「可是丽妃又作妖了?」这后宫里头最会作妖的就是丽妃,整天闲着没事干,不是想着法怎么争宠,就是卯足了劲儿怎么挤兑皇后。你说争宠吧那好歹还算是个正经事,可是你一个小老婆一天到晚同大老婆别苗头,你说你贱不贱?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都不敢同旁人说。」霍璇叫贴身丫鬟先出去守着,等到屋里没有第三个人后才道:「我觉得宫里好像出了妖怪。」 沈思弦怔愣了一会,霍璇以为她是不信,急忙握住她的手,「是真的!宫里有一个杜美人,从前都是默默无闻的。进宫四年也不过承宠三回,可是这段时间皇上却频频临幸她。」 这样就是妖怪了?沈思弦不大好意思说,这做皇帝的有时候性格较之旁人比较奇怪,这女人多起来心里就没数了,可能当年觉着人家杜美人不够好,所以宠幸几回就抛之脑后了。现在吃惯了大鱼大肉又想换个口味,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啊! 「不,我不是心里不舒畅,也不是嫉妒。那个杜美人从前唯唯诺诺的,见了我连头都不敢抬。可是现在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里都是花枝招展的,根本不把高位娘娘放在眼里。最可怕的是皇上已经渐渐离不开她了,每日里皇上都要喝上一碗她炖的甜汤,每夜皇上都要去她宫里,我觉得蹊跷。」霍璇闭上眼睛,慢慢睁开,语气忧心,「思弦,就算一个人会改变,可是不会变得这么彻底。而且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杜美人不是从前的杜美人了。」 被她这么一说事情好像真的有点严重了。沈思弦抿唇,霍璇抓着她的手腕,「前天丽妃发作了杜美人,就在御花园里皇上就发怒了,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丽妃留。若是往日里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总觉得皇上好像被杜美人控制了。」 「你先别慌。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保佑。」沈思弦只能拿一些漂亮话安慰她,「这件事我会私底下去查,如果真的是杜美人,我一定会杀了她。」她是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的,即使有,那都是人心在作怪。 可是杜美人肯定有古怪,她一定会查明白! 霍璇把所有的指望都压在她身上,可是沈思弦也只能说量力而为。从凤仪宫出来,她在御花园碰上了这位传说中的杜美人。 春天还没到,还是隆冬的时节,杜美人身上浅紫色宫装,上头绣着不知名的小花,一眼瞧去果然是清秀绝伦。可也仅仅只是清秀,三宫六院美人成群,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杜美人美。 「见过杜美人。」沈思弦自然不用对她行大礼,不过是颔首算是问好了。 杜美人展颜一笑,谈不上倾国倾城,却是温暖如春。沈思弦注意到她身上并未有大氅或是斗篷,这昨夜才下过雪,御花园里也到处都是积雪,这杜美人倒真是不怕冷。 「美人好兴致,只是天这么冷,美人还是该加件衣服,否则回头病了皇上可是会心疼的。」 杜美人垂眸浅笑,「劳沈将军挂念了,嫔妾不怕冷,倒是沈将军,京城不比晋南。将军还是要多注意些,尤其是夜里,万万不可出门,否则容易冻着。」 杜美人身姿渐远,沈思弦凝望着她的背影却是若有所思。杜美人好像话里有话,夜里不要出门,怎么听着就是这么奇怪呢! 她带着疑问离开皇宫,在重华门外被应羽堵住了,「你干什么去了,我等你等的快冻死了。」 「我也没喊你等我啊!」沈思弦没好气,「你在这干嘛?」应羽领的是太子暗卫的统领,所以根本不用上朝。 「当然是等你。外头太冷了,先上车。」应羽搓着双手,「你再不出来估摸着我都能冻僵了。」 第11章 两人上了马车,应羽总算缓过一口气,「昨天夜里又死了一对男女,清风阁的。」 这件事沈思弦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表面上还是装的很惊讶,「又死人了?」 「对,六扇门那些蠢货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这件事肯定是有预谋的,我有预感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害死,不管是为了花眠还是为了别的人,我都要去查一查。」 「那你去查啊!你跟我说什么。」沈思弦才不相信应羽能查出什么,「你查你的,你找我做什么?」她作势要下去。 应羽哪里肯,「别呀!这件事我也只能找你了,你知道的,我大哥拘着我,是以我现在也不是很自由。」 「所以呢?」 「所以你帮我盯着,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就离开来寻我。」应羽眼神晶晶亮,「沈思弦,你想想,难道你就忍心这多人枉死吗?」 「别把自己说的那般伟大,你不过是为了一个花眠姑娘。」沈思弦瞪他,「我帮你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也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定当赴汤蹈火!」 明日休沐,康氏想去一趟京郊的白云寺,叫她们几个女眷都跟着去。沈思弦最不大高兴去庙里了,小的时候她娘没少烧香拜佛,可是你看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 不过康氏待她这般好,她又不能不答应,只好应承下来了。昨夜没睡好,今夜便早早就上床歇息了。 到了后半夜只觉得这呼吸急促,整个人就像被摁在水中一样。耳边有尖利的叫声,沈思弦顿时就醒了,雪宝趴在床榻外缘,整个身子做进攻状,龇牙咧嘴的对着外头。 而房中正中央坐着一个红衣女子,鸦色黑发一直垂到脚踝,看人的时候眼角往上,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 「霓裳。」沈思弦静静开口,「我不来寻你,你倒是先找上门了。」她一拍床榻,整个人凌空下来,稳妥的落在地上。她抽过衣服披上,「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我竟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将军。都说女子不说儿郎,这话却是假的。便是你一个人,也抵得上许多男子了。」霓裳红唇微张,「我说过的,你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了你。」 「你想杀了我?」沈思弦靠着床,「你确定你能杀了我吗?」 霓裳瞟了她一眼,「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是很想杀你了。」她一边说话一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不大喜欢你们中原的茶,总觉得太苦了。」 沈思弦一愣,此时此刻倒有些同情她了。一个女子,孤身从边疆大漠追到京城来,人生地不熟的,不过是靠着心里那一点念头支撑着。 「茶的味道视乎喝茶人的心情。你心中有恨,郁结不散,自然而然觉着这茶苦不堪言。」沈思弦道,「倘若你心中有爱,看什么都是好的,喝起茶自然也是甜的。」 「道理倒是挺多。」霓裳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我还是喜欢我们应国的酒。很烈,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坐在塔楼顶上,就着清风明月也能喝下一坛。」 霓裳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有很多情绪的,沈思弦只看到了最要紧的那一点,那是一种对过去的缅怀。可是大抵霓裳自己也是知道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收手吧!就算不回应国,你可以找一个平静的地方过完这一生,你可以忘记路蓦然,兴许你还会遇见一个更好的人。」 霓裳笑,「更好的人?那错过贺枫之后,你还会遇见更好的人吗?」 沈思弦答不出,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对贺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同贺枫这桩婚事委实不是她心中自愿的,可是这长时间下来好像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贺枫同路蓦然不一样。」 「都是一样的。」霓裳站起来,尖利道:「他们只会花言巧语骗你,当你付出真心的时候又会弃你如敝屣。这就是男人,沈思弦,原来你比我还可怜。」 霓裳走到窗边,「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情,这是我同应国的恩怨,你不要插手。也轮不到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霓裳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自己都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去管旁人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沈思弦追过去,「你说我大难临头?」 「所托非人难道不是大难临头吗?」霓裳嗤笑一声,「沈思弦,看在不打不相识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嫁给贺枫,否则你注定半生颠沛,一生凄苦。」 说完之后她就从窗户里离开了,沈思弦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行动。正好雪魄这时候敲门了,「姑娘,你房中的灯亮了,可是有事?」 「无事,你进来吧!」她轻轻道。 雪魄推开门,看见沈思弦披着外衣站在窗户边上,脸顿时就拉下来了,「姑娘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这大冷的天怎么站在风口,回头病了。」雪魄急忙将窗户关上,却瞥见窗柩上的脚印。 第12章 雪魄心里一动,不过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她关上了窗户,「姑娘可是渴了?」 沈思弦茫然的点点头,雪魄走到桌前,那上头赫然有一杯茶。雪魄装作没瞧见,去暖炉上拎了一壶温水来,给沈思弦倒了半杯清茶,「夜里不宜饮浓茶,姑娘喝些清水罢了!」 沈思弦喝了,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她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此刻慢慢被屋里的热气捂干了,身上黏腻的很。可是这个点了也不能叫人打水进来,只好将就着躺下。 雪宝瞅了瞅她们两个,也凑过去就着杯子舔了几口水,然后乖乖的回到自己窝里继续睡大觉了。 雪魄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则是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来铺在地上。沈思弦不解,「你做什么?」 「自然是给姑娘守夜。姑娘放心吧,这屋里暖和的而很,不会冻着的。」怕她还不放心,雪魄又加了一层被子垫着。 沈思弦哭笑不得,她惯来没有要丫鬟守夜的习惯。可是雪魄这一次却很坚持,「往日里姑娘疼惜我们,可是奴婢们却不能恃宠而骄。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规矩,奴婢明日里便同冰魄说,往后里每日都轮流守夜。」 沈思弦叹了口气,只怕雪魄是知道之前有人闯进来过。估摸着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找借口要给她守夜。这样的情谊她自然不好拒绝,「屋里再暖和可是地上照旧有凉气,你一个姑娘家现在不注意回头老了一身的病。你上来同我一道睡吧!」 「这怎么是好!不成规矩的,回头夫人知道了又要责怪奴婢了。」雪魄摇头,一脸慌张。 沈思弦打断她,「哪来那么多规矩,规矩是人定的。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舅母不会知道的!这床也挺大的,咱们两个肯定够睡了,快上来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雪魄也就不再争辩了,她抱着被褥上了床。沈思弦这会已经睡不着了,她仰面躺着,「雪魄,日后我嫁了人你和冰魄准备怎么办?你们跟了我这么久,应当知道我的心思,我是断然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做什么陪嫁丫头的。」 贵女出嫁多半都会带两个陪嫁丫鬟,等为人妻子有了身孕,许多女子都会做主将这陪嫁丫鬟开了脸,抬做姨娘。可是沈思弦却是看不中这种做法,一来丫鬟也是人,二来她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夫君身边还有旁的女子。 雪魄点点头,「奴婢和冰魄自然是要跟着姑娘的,奴婢们是姑娘的丫鬟,但绝不会做那等事情。」 「可是就算我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若是他铁了心要纳妾,我要么一剑杀了他,否则他的心也是收不回来的。」 她想起徐健,当初不也是口口声声说着只爱她娘一个人。婚后也没有什么妾室,可是谁能想到他会在养外室。 「姑娘,以后的事情您何必现在就担忧呢!」雪魄柔声道:「奴婢小的时候过得苦,那时候觉得能吃饱饭就好了。娘说不要想的太多,该你的就一定会得到。不该你的,怎么求也求不到。」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确实是这个道理。沈思弦长长的叹气,「与其说是我不相信贺枫,倒不如说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看着我娘死的,她到死其实都没能想明白。可是徐健一辈子都不会懂,我娘的情谊也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夫人觉得有意义。在姑娘眼里觉得这件事一点都不值得,可是在夫人眼里,她这一生也可以满足了。姑娘,说句不中听的,谁能预见以后。若是做每一件事以前都害怕而不敢去,那会错过很多机会的。」 沈思弦翻了个身,霓裳的话在她心里砸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她现在内心无法安静下来,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贺枫不是那样的人,她应该要相信贺枫的。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她闭上眼睛,「明日还要同舅母去白玉寺,睡吧!」 雪魄将她露在外头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然后放下了帐子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睡得极为不踏实,她总是在做梦。从小时候一家三口和睦做到跟着娘亲回到晋南,然后是娘亲去世,再后来就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大舒服,昏昏沉沉的厉害。 「姑娘,不然奴婢去一趟将军府,您今日就在府中休养吧!」雪魄看她精神实在不济,就忍不住提议道。 沈思弦摇摇头,「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我再躺一躺就起来,今日要去庙里你别给我整太显眼的衣服,素雅点即可。」 她又躺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起来了,雪魄捧着一块南瓜酥啃得开心,见着了她还献宝似的要给她。沈思弦摸摸它的脑袋,「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雪魄今日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髻,不过戴了一对珍珠耳铛,头上也就只有简单的一根白玉玉簪和发间几朵小小的珠花。 衣裙也是简简单单的,上身是白色的小袄,下身是一件朱红色的马面裙,外头再罩上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沈思弦往院子里一站,当真有几分仙女下凡的意味。 第13章 「姑娘,你真好看!」冰魄抱着雪宝,一人一狐狸看的眼珠子都不转。 沈思弦却有点不大习惯,不过既然已经穿上,也没有再脱下来的道理了。瞅瞅时间也差不多了,她道:「今日雪魄陪我去吧!冰魄和雪宝就留在家中,你们两个人实在太能折腾,回头在外面给我惹了麻烦。」 沈樱一看见她就拉着她来来回回的看,「行啊!弄得人模人样的,忒好看了些!」 康氏和康欣忻慢慢走来,两人眼中都是惊艳。尤其是康氏,「你娘生前颜色就好,虽说你那不成器的爹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你是他们二人的孩子,这容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往日里就是你太不注重了,往后天天花些心思在上头,保准未来姑爷对你上心。」 沈樱撇撇嘴,「娘,你这话说的!人家贺枫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对思弦不要太好。哪怕思弦穿的像个乞丐他都不会嫌弃。」 「小孩子懂什么!」康氏掐了一把沈樱,「女以悦己者为荣,嫁了人之后就要好好的同夫君过日子,一定要抓住夫君的心思,自然就要将自己收拾的貌美如花。」 沈思弦已经听不下去了,倒是康欣忻走上前来,细声细语道:「往日里瞧你行经多如男儿,今日一瞧你倒是不比那徐六姑娘逊色多少。我先前还担心你来着,怕贺大人因着同六姑娘的旧情与你置气。想来男子都爱俏,日后你们成婚了你天天这般模样,贺大人的心思总能慢慢收回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樱气的真想揍人,「康欣忻,你不会说话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闭嘴。你哪只眼睛看见贺枫和徐莹有关系了?你是人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你半夜跟着人回家了?」 沈樱怼起人来可不是耍耍嘴皮子那么简单,她能把你说哭。这不现在康欣忻的表情就不大好了,「我只是关心思弦…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我关心她还有错了!」 「要你关心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说不来人话你就给我闭嘴,一天到晚装柔弱可怜,我又不是沈磊,你给我看有什么用!」 康氏急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弄得这般下不来台面做什么。樱儿你也是的,忻儿怎么说都是你表姐,你有没有规矩?」 沈樱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多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康欣忻。沈思弦急忙道:「我上去劝劝她!」 四个人是分两辆马车的,康氏和康欣忻坐的是后头那辆。沈思弦和沈樱坐的是她来时的这一辆,一上车沈樱就道:「你看她那个样子,成天到晚的柔柔弱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她!」 「你同她计较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沈思弦冲边上的雪魄使了个眼色。雪魄会意,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压压惊,我都不生气,你也别生气了。」 沈樱一口气将茶给喝干了,「给我气的!你说说她老老实实的装哑巴不好吗?每次都要惹我生气,真想把她摁在地上打一顿。」 「你要是这么做了,估计你和沈磊的兄妹之情也就到头了。」沈思弦解开大氅,雪魄接过来小心的叠好放在一边。沈思弦往软垫上一靠,「不过她也没说错啊!贺枫说不准真的和徐莹有一腿呢?」 「你没毛病吧!」沈樱剃了她一脚,「人家贺枫对你掏心掏肺,你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伤了他的心。我虽然也没怎么见过他,不过我觉着他肯定不会喜欢徐莹那样的姑娘。」 「为什么?」沈思弦好奇了。 沈樱学着她的样子躺下去,「直觉呗!你想啊徐莹的亲娘是那个狐狸精,亲爹是徐健,这两人生下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贺枫那样一个人哪里就会这么肤浅了,所以徐莹即便是再好看,贺枫也不会喜欢她的。」 「奴婢觉着表小姐的话甚是有道理。」雪魄为她们添茶,「姑娘,您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冬日里路不好走,车上都是女眷所以速度要慢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沈思弦精神到现在都不是大好。头痛的厉害,沈樱察觉到了,「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来来,快先躺下。」 车里空间足够,被子什么也都是有的。雪魄跪着把软垫拉平,侍候沈思弦脱了外衫,然后让她睡着,用被子给她盖住。沈樱见她脸色着实不大好,「你也是的,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 沈思弦笑笑,「不碍事的。」 「思弦,你总不碍事,可是只有你自己知道到底碍不碍事。」沈樱喝了一口热茶,心窝子都烫,「其实你小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姑姑还在,你不小心摔破了膝盖哭着回来让她给你吹吹。思弦,你是个姑娘家,其实用不着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的。」 沈思弦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不自己扛,还有谁能来替她扛起一切?她的亲爹不要她,亲娘也死了,就算有舅舅舅母他们也终究是隔了一层,她早就没有任性矫情的资格了。 第14章 第一年上战场她受了伤,当着人前一声不吭,可是夜里回了营帐一个人蒙着被子默默的哭。没有人会心疼她的,也没有人会告诉她让她不要那么坚强。 这世道如此艰难,她若不坚强,谁来替她? 这一觉睡得倒是很好,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雪魄递给她一杯热茶,「姑娘将茶喝了,该是要起来了。」 沈思弦环顾了一样车厢,「沈樱呢?」 「表小姐怕打扰您休息,先前去了夫人那儿。」雪魄给她背后塞上一个枕头,扶着她坐起来。 「倒是难为她了。」沈樱和康欣忻不对盘,两个人待在一起也不知要整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恐怕康氏也正头疼呢! 沈思弦穿上衣服,雪魄给她把头发梳了梳,她掀开帘子,郊外更冷一些,冰雪也没散,不过空气倒是比城里新鲜许多。 雪魄没让她多吹风,「姑娘该爱惜自己,这身上还是热的,冷不防这么一吹,很容易病了。」 「你这样啰嗦,倒是叫我想起了我娘,她还在的时候也喜欢这么管着我。」沈思弦放下帘子,脸上无悲无喜。 她十几岁的时候娘就不在了,一开始也是哭天抹泪,一夜夜的睡不着。可是慢慢也就习惯了,娘活着也是折磨,去了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苦了她,偶尔瞧见人家母女相依,她心中还是无限唏嘘。她也想有娘,也想靠在娘怀里撒娇,然而她什么都没有。 除了这一条命,她什么都没有。 雪魄叹叹气,替她把碎发别好,「姑娘,你要相信。上苍欠你的,一定会用另一种方式还给你。或早或晚的关系,不要着急。」 沈思弦但笑不语,她早就不指望老天爷什么了。 终于到了白玉寺,沈思弦下了马车。沈樱果然是一脸郁色的走过来,「你可好些?」 「已经好多了,你又同她不高兴了?」她往后看了一眼,那康欣忻的眼圈微微发红,显然也是哭过了。 「不过说了她几句,当着我娘的面就给我上眼药,真想揍她一顿。」沈樱说了几句就不愿意了,「不说她了!咱们上山吧!」 从山脚往上看去,阶梯连绵一直看不到尽头。沈思弦最不耐爬山了,看着就头疼,其实山脚也有挑夫的。只是康氏觉得来庙中就是心诚,所以都不打肯坐。 长辈不坐,她们做小辈的如何能坐?是以一行人都开始往上爬,中途倒是停下来歇过几次,她和沈樱还好,到底有几分武功底子在,但是康欣忻就不怎么好了。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全是汗水,康欣忻本就是孱弱的,这么一大段山路过来,恨不得直接晕死了。偏偏沈樱故意打趣她,「表姐这身子骨不行啊!回头晕在半山道上,咱们这儿都是女眷,可没人能背你啊!」 康欣忻咬唇,眼里都是火星子,最后咬牙切齿的道:「多谢表妹关心,只是我还撑得住,必然不会麻烦了别人。」 终于爬到了山上,几个人都是大口喘气。她们早早就准备在这儿住上一晚,所以也不着急现在就去正殿。还是跟着小沙弥先去了厢房,途中经过一座石桥的时候同澄郡王府的人遇上了。 澄郡王妃在最前头,边上是石清烟,而贺枫则是走在她们后头。沈思弦先停下了脚步,贺枫似是有感应,也抬起头,两个人隔着这么多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澄郡王妃是认得康氏的,还有声音也是见过的。这会看见沈樱边上跟着一个白衣红裙的美貌女子还有点奇怪,那女子样貌生的极好,尤其是眉眼间,不似寻常贵女那般羸弱,反而有一种英气。 石清烟心中不忿,「姑母,那是沈思弦。」她轻声道。 这下澄郡王妃倒是很吃惊了,她听过沈思弦的名号,都是说她在战场上如何凶狠,没想到竟是个美貌可人的佳人。 康氏已经迎上去了,「不知王妃在此,还望王妃海涵。 「沈夫人不必客气,原来竟是这么巧,你们也上山了。」王妃握住康氏的手,可是眼神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沈思弦身上。 沈思弦当然是察觉到了,沈樱偷偷扯她衣服,「瞧见没有,那是你未来婆婆。」 她瞪了嘴上没把门的沈樱一眼,只是总不能这样一直低着头吧!结果人家王妃倒是先开口,「沈小姐倒是比上回见的还要高了一分,这两位姑娘是?」 康氏指着康欣忻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名唤欣忻。忻儿,快见过王妃。」 康欣忻红着脸朝王妃行礼,王妃不过轻轻颔首。康氏将沈思弦牵过来,「这是思弦。思弦,还不快给王妃见礼!」 康氏也不需要多介绍,澄郡王妃一听名字就会知道了。沈思弦不慌不忙的给王妃见了礼,不同于康欣忻女儿家的羞涩,倒是很大大方方,王妃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第1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沈樱也凑上来见了礼,王妃笑的温柔,「夫人好福气,身边围着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儿家。不像我,那两个小子都不怎么听我的话了。」 「哪里的话!三公子不是陪着王妃一块来进香了嘛?」康氏瞧了一眼贺枫,果然是一表人才,她心里将沈思弦同贺枫比了比,觉得两人还是十分相配的。 两家有婚约,况且贺枫也表明过完年就会上门提亲。是以也不大需要客气了,王妃和康氏故意走在前头说话,后头几个小的便跟着。沈樱这会倒是不嫌弃康欣忻了,反而拉着她一个劲的说话,总之就是不让她去打扰了沈思弦。 石清烟心里也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的,可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她一个什么名分都没有姑娘能怎么样?所以心里再不甘,也只能咬着牙挤到沈樱那队去。 这样一来沈思弦和贺枫就落到最后了。两人走了几步,还是贺枫先开口,「你今天这样很好看。」 她看了看裙子,裙摆处有点雪。想来是不小心沾到了,她跺跺脚,把雪抖掉,「你怎么也来了?」 贺枫是早早就知道她们今日要来上香的。这才窜动自家娘亲也来,他再找借口跟着过来了,没想到还真的遇上了。 不过他自然不可能跟她说实话,「陪着我娘一起来的,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她点点头,石板路上的积雪早就被清扫光了。不过缝隙里还有一点,她走路不老实,一边走一边踢。贺枫扭头看了她一眼,「我瞅着你今日神色竟是不大好。」 「嗯,昨夜吹了冷风,有些头昏。」她实诚的回答,「你瞧我就是这么不中用,大约还是你们京城的冬天太冷了。」 她还是喜欢晋南和大漠,贺枫是听出这层意思了。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应羽那日又去找你了?」 她发现贺枫对她的行踪真是了如指掌,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寻我有些事情,你不会连这样都要吃醋吧?」 她同沈樱说过这件事,还纳闷贺枫的脸色怎么会不好了。沈樱听了之后直翻白眼,一个劲儿的骂她蠢货,「你说但凡把你带兵打仗的心思拨拉几分到这男女情事上头,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 沈樱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又开口,「不过幸好你没早早就开了窍,否则也轮不到贺枫了。你问他为什么不开心,那不是废话嘛!他摆明是醋了!」 贺枫停下脚步,沈思弦也跟着停下,「我便是要红杏出墙,也会寻个别人,说是应桀还行,说应羽,你真是小瞧了我。」 「这么说来若是应桀,你便要同我悔婚?」贺枫挑着眉,平淡的问她。 沈思弦觉着自己被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我不过是打个比喻,你同应羽是什么关系,我同他便是什么关系。」 他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我同他是仇人关系,日后你离他也远些。」 她这回是真的没话说了,难怪人家说读书人不好惹。这学问大了,连醋劲儿都这么大!她也懒得再解释了,索性就闭嘴不再说话。 反正多说多错,不如当个哑巴! 王妃她们住的是西面的院子,而康氏住的则是东面的院子。到了岔路便要分开了,王妃松了康氏的手回头瞧了一样,那一男一女走的很慢,至今还落在老远的后头。不过远远瞧去倒真的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康氏的神助攻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这样瞧着,思弦娇俏,三公子俊朗,两个人跟神仙似的。」 王妃没说话,她儿子好那是公认的。原先只说沈思弦是个粗人,她还觉得委屈了贺枫。现在见到了真人,这旁的不说,容貌上头两个人确实登对。 要做当家主母的首先就要气度不烦,沈思弦身上一点小家子气都没有,就是那种大大方方十分雍容的气度。她看了很喜欢,这时候心里又有些惋惜,她原先是很中意自家侄女的。 可是这么一对比,清烟委实要逊色不少。贺枫那个人那个德行,自然是看不上庸脂俗粉的。只怕石清烟的一腔热血,是付诸东流了。 也罢,王妃想着大不了回头多注意些,再给清烟寻一户好的人家,也算成全了这姑侄的情分。那头贺枫和沈思弦已经走近了,王妃笑道:「咱们也准备在此处住上一碗晚,若是夫人不嫌弃,不如晚上一同用膳。」 康氏之前生怕王妃对沈思弦不满意,这才想着同王妃套套近乎,哪有不肯的道理。于是一口应承下来,两队人便在岔路分开了。 看着贺枫他们走远了沈樱就凑上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诉衷情诉的可是不错。」 沈思弦翻了一个白眼,「就你话多。」 「别呀!你跟我说说,我就是好奇想听听。」沈樱挽着她,「依我看,贺枫一定是故意的。他知道你要来,所以也跟着来了。」 第16章 不得不说沈樱有一颗洞悉一切的心。奈何某人在情爱一事上觉悟实在不够,「你想多了!王妃本来就是信佛的,况且今日休沐,他陪着自家娘亲来再正常不过。」 沈樱却是不信的,「哪里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了?你呀,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家贺枫对你这么好,你还不知足?」 沈思弦加快了步伐,厢房收拾的很干净。康氏一个人住一间,余下三间让她们自己选。沈樱就高兴和沈思弦挤在一起睡,所以多出的那一间就留给她们身边的大丫鬟。 康欣忻觉得不大好,「她们夜里该是要为我们守夜的,如何能进屋去睡?」 沈樱最烦她这样,「你乐意让你的丫鬟守夜那是你的事情。我可没那么娇贵,又不是金枝玉叶,夜里没人守着就睡不着了?」 「咱们走!」沈樱拉着沈思弦就往房中去,沈思弦回头望了一眼,康欣忻果然又红了眼圈。 「就她那德行,说几句就开始掉眼泪,真要到了宫里一天死三回都不够!」沈樱坐下来,将外头的狐裘给脱了,「怎么就不能硬气一回,她要是哪天敢对着我上,我才是对她刮目相看。」 「女孩子柔柔弱弱的才招人疼,所以我们俩总是被舅母骂啊!」沈思弦除了大氅,往床上一趟,「我最是不耐到庙里来,第一吃不饱,第二太过清净。」 「不过这一回你肯定能吃饱。」沈樱贼笑,「有句话叫秀色可餐你知不知道?贺枫在此,便是不吃饭光看他都能饱。」 这人已经把天聊死了,简直是疯魔了。沈思弦不高兴理她,好在康氏也不会压着她们去听师傅讲经,所以到了庙里后只要不过分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沈思弦没心思同沈樱出去看雪看山,她只想好好裹着被子睡一觉。沈樱一个人也不愿意出去,索性也跟着一起上床同她小憩。 两个人睡了半个时辰揪起来了,原因无他,因为石清烟过来了。 等她们二人穿戴好之后雪魄才出去开的门,外头除了石清烟,还有一个康欣忻。这两个人倒是聊天聊得很开心,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也是叫人看不懂。 沈樱捅捅沈思弦,「她们两个在一块,我怎么总觉得在密谋什么坏事呢?」 你不是一个人!沈思弦正有此意,康欣忻小心思多,石清烟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凑在一块想不做坏事都难。 「思弦姐姐。」石清烟抬起头瞧见她们,赶紧迎上来,「倒是打扰了你们休息,实在是妹妹的不是。」 这温柔过头的嗓音,沈思弦和沈樱同时起了鸡皮疙瘩。沈樱凑到她耳边,「我就说吧!肯定有猫腻!」 「樱表妹同思弦说什么悄悄话呢!不如叫我们也听听。」康欣忻慢慢走上来,「我想着这难得出来一次,山上景致实在好,不如咱们一起去逛逛?」 逛逛?这么冷的天,到处都是寒冰结冻的,逛你大头鬼!沈思弦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架不住康欣忻和石清烟两个人能说啊,硬是把她们带出来了。 这白玉寺的风景却是是不错的。一年四季各有景致,日日都能吸引文人墨客爬上来吟诗作赋。 康欣忻和石清烟两个不知道是不是没见过什么市面,看见雪要赞叹一番,看见梅花要长叹一番,看见山也要唏嘘一番。 沈思弦打了个哈欠,和沈樱两个四目相对,心里有苦实在说不出。 到了一处梅园后康欣忻连拖带拽的带着沈樱往里头走着去感受诗情画意了,石清烟便慢下来同她一处,「思弦姐姐。」 她一喊姐姐,沈思弦整个人都不好。她故意往边上走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石姑娘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康欣忻同沈樱一向来关系就不好,怎么会无缘无故拉着人一起去赏花。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故意把空间留给她和石清烟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话要同石清烟说的。 因为说来说去不都是为了一个贺枫嘛 「妹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上一回妹妹做错了事情叫姐姐心中不愉快了,所以这才想着同姐姐道一声对不起。」石清烟说着就要上来拉她,「还希望姐姐能够原谅妹妹。」 沈思弦赶紧把手抽出来,「石姑娘多虑了,那日的事情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也不需要道歉,不必如此!」 石清烟会好心好意跟她道歉,打死她都是不信的。现下沈樱也不在身边,沈思弦觉得自己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然而石清烟却不依不挠,上前又拽住她,「姐姐还是不愿意原谅妹妹吗?妹妹知道不该肖想表哥。可是我同表哥青梅竹马多年,妹妹只是一时心中不甘罢了、妹妹也别无所求,只求日后姐姐进门了能给妹妹留的一席之地,也算成全了妹妹的心思。」 沈思弦最烦她这么说,弄得好像是她从中横叉了一杠子,拆散了石清烟和贺枫的美事。她被纠缠的不耐烦了,一下子就动怒了,「你有完没完!」 第17章 就那么一瞬间她的力道稍微大了一些,石清烟竟然就被她推着倒到地上去了!沈思弦张大了嘴,下一刻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他们后头,「你们在做什么?」 石清烟趴在地上,眼中含泪,「表哥,我只是来跟姐姐告罪的,谁知道姐姐不肯原谅我。」 贺枫拧着眉头站在梅园外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石清烟,又看了看已经面无表情的沈思弦。他走进去,在两人中间停下。沈思弦冷哼一声,「石清烟,你若是我营中的兵,只怕早被我用鞭子抽死了。」 贼喊捉贼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见过,可是用的这么无耻的她还真是头一次遇见,沈思弦不屑一顾,「我这人一向爱恨分明,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你既然做错了事情,我自然不会原谅你。」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贺枫拉着,她反手就是一掌,「怎么?还要我给你的好表妹道歉?」 贺枫头疼,他没想到沈思弦情绪会这么激动。他自然是相信她的,可他总得问问事情发展的过程啊!他尽量柔声,「思弦,你别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 「表哥,我的腿好像扭伤了。」石清烟半坐起来,拉着贺枫的衣摆,「你也别怪姐姐了,清烟她并非故意的。只是姐姐,清烟自小同表哥一同长大,感情本来就要好。姐姐要我离表哥远一些,这样的事情清烟如何答应。还望姐姐见谅,不要为难清烟。」 石清烟本来就生的羸弱,这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沈思弦自己看了都觉得心疼,她冷笑一声,挣脱开来,「石清烟你给我听好了,我娘就生了我一个。便是能叫我姐姐的,也不过就是沈樱一个。你算是我哪门子的妹妹,莫不是你一心想着要给贺枫做妾,所以这就提前喊上了?」 「沈思弦!」这话越说越不像话,贺枫也怒了。他低头慢慢扶起石清烟,「可要紧?」 石清烟摇摇头,靠着贺枫,面色苍白,真是一个美人。贺枫呵斥的时候沈思弦的心就凉了,她欲要发作,那头沈樱听到动静已经冲出来了。 沈樱一看到这个架势,虽说来龙去脉也不明白,但她同沈思弦自然是穿一条裤子的。当下就挡在沈思弦面前,「石清烟,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什么一起出来逛逛,你分明就是挖这坑等着思弦跳是不是?」 石清烟摇头,眼里包着一包泪,「阿樱,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本来同思弦姐姐好好地,我之所以喊你们出来是想为上一次得罪她的事情道个歉。思弦姐姐大约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她以为我同表哥有什么,这才起了冲突。」 「放屁!」沈樱脸都气红了,「石清烟,你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思弦会跟你这种小人计较,莫说是她了,便是我也不把你当做什么,少在这里瞎胡诌!」 石清烟不说话了,靠着贺枫只是哭。康欣忻这时候却冒出来打圆场,「都是一齐的姐妹,做什么弄得这般难看。便是清烟有什么不对,思弦也不该动手的。想来思弦也不是故意的,这里赔个道歉就完了。」 「你给我滚!」沈樱更生气了。 沈思弦看着贺枫,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拉住沈樱,「我们走吧!」然后走出去三步之后她停下来回过头,「石清烟,你想要道歉,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魄力。你亲爹见了我都不敢这么算计我,你倒是本事。」 「兴许是我对着你太和颜悦色了,都叫你忘了我的外号叫什么。想当年老子杀敌的时候你还在闺阁里绣花呢!老子若真是要针对你,直接在这儿把你杀了,连埋都不用埋,直接丢下山谷。」 石清烟听得瑟瑟发抖,贺枫的面色越更难看了。他捏紧了手,「思弦,你别太过分了。」 「这就过分了?」沈思弦哼了一声,眼神冰冷的可怕,「我知道你们做文官的看不起我们武官。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武官也看不起你们这些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穷讲究。石清烟,你若是真喜欢你这表哥我让给你就是。犯不着花心思算计我,你当他是个宝,可他在我心里不过是根草。」 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沈樱都听不下去了了。她在后头一直用手指顶沈思弦,后者回头瞪了她一眼,沈樱再不敢动作了。 贺枫气的浑身发抖,「在你心里便是这样看我的?」 人一旦生气起来,是什么理智都没有了。沈思弦从小便是这样,一旦动怒就开始口不择言,什么伤心捡什么来说。她说完之后其实就有点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得回来?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且放心,我不会阻碍你们的。回头我就同皇上说,让他收回成命。我沈思弦便是嫁不出去,也绝不会高攀你们澄郡王府!」她从兜里掏出那柄匕首来,直接丢到贺枫面前,「贺大人的礼,只怕我是受不起了。」 一席话说完她头也没回,带着沈樱就走了。 第18章 石清烟这会子连哭也不哭了,因为贺枫的面色实在难看至极。她长这么大,勉强能够说自己还算了解贺枫。也从未见过他这般面容,眼神死死盯着沈思弦离去的背影,有爱有恨,更多的居然是痛! 回到厢房里,沈樱大气不敢吱一声。沈思弦脱了大氅丢在一边,气呼呼的往塌上一坐,「哑巴了?先前看你不是很能说吗?」 「那也没有你能说啊!」沈樱小声嗫嚅,「思弦,你那话太伤人心了。谁听了都要气的半死。」 沈思弦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同贺枫委实不是什么良配。不过这么一件小事他便不信我,日后成婚了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徐健和她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有一个悲剧存在了,她决不能做第二个。 「我就是这个孤家寡人的命!」沈思弦闭上眼睛,说不上来为什么。这行心里头也是难受的,说了那些伤人的话,想必贺枫肯定不好受,可是她也不觉得痛快。 这觉得这一口气憋在这里,闷的慌! 王妃本来实在厢房里听经的,贴身的嬷嬷来报说石清烟受伤了。她这侄女是她哥哥的宝贝,她当然要去看一看。 结果出去便瞧见贺枫走在前头,后头的石清烟被一个婢女扶着。王妃迎上去,「这是怎么了?」 贺枫一言不发,石清烟也是含着眼泪,十分孱弱。王妃便问婢女,那婢女支支吾吾,将事情说的不全。不过王妃大抵也是听出来了,「是沈思弦害你受伤的?」 石清烟看看贺枫,又迅速低下头,「姑姑莫要问了。思弦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是清烟唐突了。」 一个是自小看着长大的侄女,一个是才见过面的沈思弦。王妃马上就站了队,「这沈思弦果真是粗鲁!这还没进门便是这模样,日后娶回来呢指不定要怎么作妖,是不是还要爬到我这个做婆婆的头上?」 贺枫听得腻烦,他不是傻子,思弦再如何生气,他都不会让她白白背了锅。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石清烟身上,石清烟心虚不敢看他。 贺枫道:「既然表妹伤着了,想来寺中的师傅也是会些岐黄之术的。不如请师傅来看一看,这脚伤的可严重。」 不过是推了一下,况且这其中作秀的成分巨大,石清烟哪里就真的受伤了。自然也是不肯让大师来瞧的,「不用了,师傅虽说是方外之人,但到底也是外男。清烟一介女子,脚这种地方如何能给外人看?」 「不如咱们立刻下山回去吧!」王妃却是担心了,「这可耽误不得,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以后可是要后悔的。」 贺枫冷笑,「还要再装下去吗?清烟,咱们好说歹说都是一起长大的,你那点心思你以为你瞒得过我?思弦心性单纯,不代表她是傻子,也不代表我也是个是非不分的。」 石清烟白了脸,「表哥,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思弦姐姐,是表妹的不是,不该去招惹思弦姐姐的。」 王妃一听就生气了,对着贺枫道:「你怎么帮着外人呢?那沈思弦杀人不眨眼,本来就没什么规矩。她能懂什么,肯定是蛮着来,你表妹最是天真单纯,被欺负了还帮你说话,你倒好还一心护着那女子!」 「事实怎么样我心中自有判断,娘若一定要听她的一面之词,不如喊个师傅来,看看清烟是否真的受伤了。」多说无益,贺枫也烦了,「我同思弦的婚事不会有变,若是娘看不过去,婚后我申请外放,左右不在娘跟前就是了」 王妃气的差点晕过去,外放那是什么概念?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八年。远离了京城,外头再好也不上家里,她生了个好儿子,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开始威胁起她了! 贺枫不屑再多看石清烟一眼,他不是不相信沈思弦,只是思弦的心眼到底不如石清烟的。他原先的意思是想当着沈思弦的面把事情问清楚,好帮她说话,结果那个小女人根本不配合。 「表哥!」石清烟见他要走,忍不住开口,「表哥,她到底哪里好?」 贺枫停下来,不曾回头,「她在我心里哪里都好。」 石清烟的连煞白,她身子一软,差点没站稳。贺枫已经走远了,她咬着唇,泪珠一颗颗往下砸。 拜康欣忻所赐,康氏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少不得要把她们审问一番,康氏坐在上头,「思弦,我说你什么好!那石清烟是王妃的亲侄女,同王妃情分非比寻常,这样一来王妃肯定是信她的,你要如何是好?」 「王妃怎么想我管不着,这门婚事我是一定要退了的。」沈思弦面色平常,语调也很平静,「澄郡王府家大业大,我只是一个粗鲁的女子,我高攀不起。」 康氏扶着额头,无比伤脑筋。原先看着两个孩子两才女貌的,十分匹配。这才一会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康欣忻站在边上还想插嘴几句,沈思弦这会是面子里子都不想给她了,「康表妹还是省省吧!左右这是我的事情,同你并没有半分瓜葛,也就不劳烦你伤神了。」 第19章 康欣忻被她说的脸色通红,「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我自然是要为你忧心的。」 这话说的好不走心,沈樱第一个站起来说道:「你便是顾念姐妹之情为何还要串通那石清烟来陷害思弦?康欣忻,往日里你混账也就罢了,她石清烟给了你什么好处?能帮你进宫还是能帮你找一个好夫婿,沈磊真是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这话一出康氏都惊呆了,沈樱这会子也气的不行,也不藏着了,「娘,恐怕您还不知道吧!康表姐真是好孝顺,想着我这样的性子大约是不适合进宫,于是想着由她代替我去参选。你到底是没白养她一场,旁的人是断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康欣忻当众被拆穿,根本不敢抬头,康氏见她这样心里也是失望透顶了,「我原先是想着你总归在我膝下这么多年,虽说我不是你亲娘,但终归还是存了些许母女情分。旁人我不放心,若是嫁给了磊儿,我也是对得起你爹娘了,不曾想你竟然抱着这样的念头。」 沈樱冷哼一声,沈思弦却是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起身,「舅母,我头有些昏沉,这就先回去歇着了。」 康氏点点头,「先前你说的退婚我便当是你一时气愤。这门婚事是皇上皇后亲赐的,咱们没有说不的权利。思弦,你也不小了,该懂点事。」 沈思弦咬着嘴唇,默默的退下去了。她心里空落落的,原来竟是什么也留不住。小时候留不住爹,留不住娘,现在连一个男人也留不住。 到如今便是她想退婚也是做不得主的,罢了,这世上本来就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从小到大,她何曾有过一样事情是如愿的? 没有,一样都没有。 她回到住处,贺枫颀长的身影立在树下,一身白衣衬得整个人如同神祗一般,高贵不可攀。沈思弦停在了原地,贺枫同她原先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笑的是她竟然以为是能够的。 云泥之别,早就注定了。 贺枫回头,对上沈思弦平静的眼眸。他心中一痛,沈思弦已经径直走过来,擦过他肩,一个眼神都不肯留给他。 「思弦。」他心疼的厉害。 沈思弦停下来,「我算是明白了。咱们之前勾画的恐怕都是不能成立的,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你我之间也并不合适。贺枫,你是个读书人,我是个武官,你以为我们之间差的是什么?」 差的不是那么几本书,几句诗词,几篇文章。而是全都是不匹配的,沈思弦深呼吸了一口,「贺枫,我这个人最怕麻烦。我不想嫁给你之后还要每天和你这些表妹表姐的互相别苗头。」 贺枫生平第一次被一个人说的无话可说,他站着没动,身体却僵硬的可怕,「如果我说不同意退婚,坚持要娶你呢?」 「我沈思弦不想做的事情还这没有人能强迫我。」她把玩着头发,似笑非笑,「强扭的瓜不甜。贺枫,你别弄得两家都下不来台面。」她说完这句就进屋了,背靠着门,她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微微侧身,贺枫还在外面站着。她于心不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趁着现在还没有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不如早些放手,对她对他都好。 哪知道贺枫真的就在她房外站到了天黑,期间沈樱回来过一趟,「思弦,他还在外头呢!」 「他既然愿意站,那就随他去。」她靠着睡塌,手里拿着一本佛经,可是从刚才到现在根本就没有翻页。 沈樱是来寻她一起去用饭的,她不肯出去,沈樱只好自己一个去了。雪魄从别处另外端了斋菜过来,她坐在窗边吃,统共也没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一点都不好吃!」 白玉寺的斋菜远近闻名,虽然都是素的,可是味道一点都不比大鱼大肉来的差。沈思弦这样子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雪魄叹了口气,「究竟是饭菜不好吃,还是姑娘心中有事?」 她一愣,随后别过头,「你胡说什么!我本来就不爱吃素,我就说我不喜欢庙里!」 「贺公子也站了好几个时辰了,滴米未进的,他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姑娘,你真的不要出去瞧瞧他吗?」 沈思弦摇头,平静的吓人,「不去。我不去,你自然也不能去。」 雪魄直叹气。兴许他们自己不知道可是外人却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哪里是要一刀两断,分明就是一对有情人闹了别扭而已。 山上本来就冷,更何况是这三九腊月的。沈思弦窝在暖和的炕上都能听见外头呼啸的寒风声,也不晓得贺枫在那里较劲什么。 她这饭是吃不好了,「你出去一趟,让他回去吧!」 雪魄靠着没动,「若是贺公子问起来,奴婢如何回答?」 「你同他说我意已决,就算他站到天亮我也不会更改主意的。」沈思弦道。 雪魄点着头出去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又回来了,「贺公子也有一句话要我带给姑娘,他说我心固匪石不可转也。」 第20章 「他这是在逼我。」沈思弦苦笑,「罢了,随他去!他愿意站到几时便站到几时。索性挨饿受冻的人也不是我,我何苦去操那份心思。」 雪魄还想要再说,可是沈思弦明显不想听了。她搁下佛经,「去给我打盆热水来,我洗洗便睡了。」 沈樱白日里不乖觉叫康氏生气了,是以晚上要她陪着一起念经。沈樱只能同她说让她先睡,不用等她回来。 所以沈思弦梳洗过后就熄灭了灯。贺枫的眼神也瞬间黯淡下来,寒风在刺骨也比不上她给的绝望。 他们之前一直都是他追的紧。沈思弦多半是不大在意的,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要退婚的话。 今日里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她在气头上他可以理解,想着她素来爱面子,是以他打算先低头。可没想到他她竟然想好了说辞,怎么也不肯再同他在一起了。 贺枫叹息,耳边的风声似乎急促了一些。他略感奇怪,余光却瞥见地上的影子。 有一个人影就在他身后,举着刀朝着他劈下来。贺枫急忙就地一滚,险险的躲过。 来者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步履轻快,手中握着刀,下手却是又快又狠。 见一招没能毙命立即第二刀刺过来。贺枫的功夫自然是不如她的,他站了这么久手脚早就僵硬麻木了,躲了几招渐渐力不从心。 沈思弦本来就睡的不踏实,雪魄突然道:「姑娘你听,外面可是有人打架?」 她侧耳认真去听,那风声之中果然夹杂着打斗声。沈思弦脸色一变,掀开被子直接蹦下来,「贺枫!」 房门被打开,她只穿寝衣整个人被吹的瑟瑟发抖。她看见贺枫被一个黑衣人逼到树底下,已然到了绝境。 「贺枫!」她神情大骇,跨过门槛直接飞过去。 那黑衣人没有防备被她一脚踹到背上,差点连刀都拿不稳。沈思弦赶紧扑到贺枫身边,他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雪粒子,手冷的像一块冰。 他动动嘴,没发出声音。不过她却是看明白了。他喊的是她的名字,沈思弦鼻子一酸,将他的手紧握,「我在。」 那黑衣人竟然也没有再动手,看了他们一眼后就消失了。沈思弦没有追上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贺枫,雪魄追出来,「姑娘,得赶紧把人扶进去,回头冻伤了就不好。」 沈思弦不停点头,和雪魄两人一起把他扶进了屋子。她把贺枫的外衫扒了塞进被子里,雪魄重新点燃了灯。贺枫的一张脸已经冻得发紫了,沈思弦搓着他的双手,「快去弄点热水来!」 屋里暖和,贺枫终于慢慢恢复。他睁开眼睛,「思弦……」 「我在。」她扑上去,「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他的脸色依旧不大好,可是看她着急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她担心,「我好了很多。」 「傻子。」她眼神复杂的瞧着他,「我让你回去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怕你出来见不到我……」贺枫支起半个身子,「是我做错了事情,叫你伤心了,你生我气是应该的。」 沈思弦摇头,「是我不好,不该同你置气的。」她不能说自己十分了解贺枫,但是好歹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贺枫不是那种会听片面之词就随意下定论的人。当时那种情况他不可能明显的偏袒她,是她自己扛不住,受不了罢了。 「你先躺回去。」沈思弦把他压回去,替他把被子盖得严实一些,「当时我说那些话,是不是伤了你的心?」 如何能不伤心,她心中有怨气口不择言,他不去计较。可是她同石清烟说的那些话委实过分了,「你说我在心中不过是根草。」 沈思弦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是!贺枫用受伤的目光瞧着她。她硬着头皮道:「当时我是气坏了,所以瞎说的。」 「你心中当真没有这么想过?」贺枫继续追问。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今夜要是不给他个解释,只怕贺枫要惦念一辈子。沈思弦揉揉头,慢慢说道:「我那不成器的亲爹,当年有了外室被我娘发现。原先我爹还是有几分愧疚的,可是当时白氏有了身孕,只能进府。我爹起先也不肯和离,后来白氏冤枉我娘在安胎药里下毒,我爹自然是信了。我娘了死了心,两个人才和离的。」 「石清烟那个样子,颇有几分白氏当年的风采。我看了心中窝火,你又是那样的态度,我一时忍不住,这才口不择言。」沈思弦坦白,「贺枫,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合适吗?」 贺枫把手伸出来,紧紧握着她的,「合不合适不是由你我说了算,姻缘天注定,你信不信?思弦,我说过要娶你,我就一定要娶你。」 他的掌心还是有点凉,不过比刚才好了很多。沈思弦没把手抽开,「可是我不想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21章 「我承诺过你,你我之间不会有旁人。」贺枫面容真挚无比,「我贺枫今日对你起誓,倘若我负你,今生今世我都注定孤家寡人一个。」 他是个厚道的人,更是个执拗的人。沈思弦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他的,勉强勾起一抹笑容,「我让雪魄去王妃那儿喊人了,回头等你身上暖和了便回去吧!」 他点点头,他们并未成婚,他这般睡在她房中委实不好。贺枫想想还是不放心,「思弦,不许你去退婚。」 她一愣,贺枫的面色微微不自然,「你白日说的话我权当是气话了,如今烟消云散,退婚的事情再不可说了。」 他固执的拉着她的手要一个答案,沈思弦胡乱点头,「那是皇上,金口一开哪里就能随意收回。」 「确实是这个道理。往后你心中再郁结,打我骂我都是成的,唯独退婚二字不能再说了。」 王妃来的很快,一进门就走到床边。沈思弦识趣的让开地方,王妃将贺枫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你还真的站了这么久?」 先前贺枫离开了,她还以为他是赌气先下山了。直到沈思弦的丫鬟过来说她才晓得自己这个实心眼的傻儿子究竟做了什么!王妃侧头,沈思弦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到底哪里好?为什么贺枫就偏偏对她情有独钟呢? 跟在后头的侍卫扶起贺枫,王妃亲自给他裹上了大氅跟在边上。一行人走到院子门口,贺枫停下来,沈思弦靠在门边,他心中无限爱怜,「外头冷,你穿的也不多,快回去吧!」 沈思弦点点头却没有动,贺枫只好自己回头,他赶紧走了沈思弦才会回去。王妃脚程要慢上一拍,等贺枫走远了她才折回来。 「沈思弦,你也看到了,他待你这般情深意重。你难道就不能为他收敛一些性子吗?」下午的时候她执意要请寺中的师傅来为石清烟看看,可是她那小侄女死活不肯。王妃到底多活了这么十几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王府后院里头争风吃醋的事情天天都能发生,为了争宠那些个妾室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石清烟这般的委实算不得什么,一眼便能叫人看穿了。 王妃唉声叹气,「清烟,你还不明白吗?」 石清烟一愣,旋即哭着跪下来,「姑姑,我是真的喜欢表哥!沈思弦哪里好了,她怎么能配得上表哥?姑姑,求姑姑成全了我!」 「傻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样的身份将来是要做正妻的,旁的不说,明年的选秀若是你成了,那也是只能做皇家的妾!我原先也的确想着把你许配个枫儿,但是你也看见了。我喜不喜欢沈思弦不重要,沈思弦好不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枫儿看中她。」 石清烟哭的很惨,仿佛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王妃心中隐隐作痛,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这种遗憾会一辈子跟随着自己。 王妃暗暗打量沈思弦,容貌绝色,气度雍容,不看别的,光是这两点便是做正妻的好苗子。她是不喜欢沈思弦,可是既然贺枫喜欢,那她也不愿意棒打鸳鸯了。 「日后成婚了,待他好一些。」王妃语气软和下来,出来的匆忙,身边也没什么东西。她想了想把手腕上的一枚玉镯退下来,「这玉镯是我娘家母亲在我及笄时候送我的,一戴就是这么多年了,东西倒是好东西。」 沈思弦自然不肯要,王妃却道:「长者赐,不可辞,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王妃直接拽过她的手把镯子套上去,然后转身跟上贺枫他们。沈思弦站在原地,看着手腕上成色极好的玉镯,实在没法子了。 雪魄站在她身后,「姑娘,奴婢说句不当讲的。王妃便是此刻对您不满意,日后也不会多为难您的。」 在晋南的那几年她娘一直缠绵病榻,所以她及笄礼并不是很隆重。女儿家一生最重要的时刻,她却留下了不少遗憾。当时她娘身子已经很不好,及笄当日也不过对她说了几句话。 王妃这个镯子是她娘家母亲送的,应该意义很重大吧?可是居然就这么送给了自己,沈思弦真是有点意外。 一阵寒风吹来,吹散她的思绪。沈思弦冻得瑟瑟发抖,赶紧抱着自己往屋里走。她蹦上床,被窝里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雪魄瞅见她那样子,也慢慢笑了,「姑娘,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沈思弦红了脸,故意扯开话题,「你说到底是谁要杀他呢?」难道还是上次科举贿赂的事情。可是都过去这好几个月了,那帮人也太执着了。 贺枫现在暂时是安全了。可是那帮人这次没有得手,难保没有下一次。她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看来还是要提醒他,出门身边一定要带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樱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她有气无力的瘫倒在桌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我娘明知道我最不喜欢听经了,竟然还逼着我听了这么久。」 第22章 沈思弦抱着双腿坐在穿上,雪魄则是出门给沈樱打热水去了。沈思弦道:「舅母也是为你好。」 「拉倒吧!你怎么不去?就知道在这里和未来夫君弹琴说爱。」沈樱撇撇嘴,「呦呵,这镯子成色倒是不错,谁送的?」 沈思弦微微蹙眉,她跳下床,走近沈樱。抬手就去解她的衣服,沈樱当然不肯,「你做什么?沈思弦,我同你说,我可是正正经经的姑娘,我可是喜欢男人的!」 「沈樱,我非弄死你!」沈思弦一手逮住沈樱,一手拉下她的衣服,果然在肩膀处发现一个红印。沈思弦气的都快揍人了,「我竟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扮黑衣人晚上偷袭了?」 见被识破沈樱也就不否认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嘛!这个男女之间吵架在所难免,可是总不能吵一会架就彻底老死不相往来吧!你瞧,要不是我,你根本不明白贺枫在你心中的地位。」 「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贺枫?」刀剑都是不长眼的,万一伤到了贺枫,沈樱把命抵出去都没有用。 沈樱倒是无所谓,「我自有分寸。思弦,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吧!当时你紧张的神情,恨不得倒在地上的人是你自己吧!你别否认,当时你连衣服都没披就冲出来了,要说你对他没心思,我是不信的。」 沈思弦愤恨不已,松开她,自己恼羞成怒的回到床上,「当时那种情况,不管是谁我都会冲出去的。大丈夫义薄云天,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可你不过是小女子。」沈樱喝了一口茶,叹气一声,「思弦,承认你喜欢贺枫,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难吗?」 沈思弦一愣,沈樱看着她道:「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不过,若是一般的人,你根本就不会计较。可是下午你发了那么大的火,说来说去你不是因为在生石清烟的气,你是在怕贺枫不信你。」 沈樱一语中的,直接将她心中隐藏最深的一面挖掘出来。沈思弦垂下头,「你说我喜欢他?」 她矢口否认,「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喜欢贺枫?我不喜欢他的。只是他对我一向很好,礼尚往来,是以我也该是要对他好的。」 这个不开窍的。沈樱想锤死她的心都有了,「你是不是傻?你明明就对他动了心。否则以你的个性,你如果真的不想和一个人有瓜葛,你会放任他一次次对你好?」 沈思弦沉默不语,沈樱凑上去,手按在她肩上,「思弦,你不能因为你爹是个负心汉,你就觉得全天下的男子都不是好的。」 她一夜都没睡好,就因为沈樱说了这句话。她想了一个晚上,把她和贺枫相处的情形一遍遍的在脑子里过,到了最后她挫败的只得承认,她确实是喜欢贺枫的。 从小到大她没有接触过贺枫那样的男子。沈祺和沈磊都是武夫,军营之中那些男子也都是一个德行的。是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日后会嫁给一个文官,贺枫长得好,书读得多,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贺枫也是真心待她好的,所以她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明白之后便豁达了不少,沈思弦有点兴奋,想找人说说话,可是沈樱睡得跟猪一样,雷打不动,她没法子,总不能把雪魄叫起来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把沈樱拽起来,「这才什么时辰呀!我昨晚睡得迟,你倒是再让我睡一会啊!」 沈樱的眼睛都睁不开,沈思弦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沈樱尖叫了一声,瞬间就清醒了,连雪魄也被吵醒了。 「沈思弦,大清早的你谋财害命啊!」沈樱睁开眼睛,「天才亮呢!」 「我听说白玉寺的签很灵,我们早些起来,用完早膳就去大殿吧!」沈思弦挽着她的胳膊道。 沈樱还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她摸摸沈思弦的头,「你没发烧啊!你不是一向都不信的吗?」 「既然都来,那自然是要入乡随俗的!」沈思弦爬下床,「我听说心诚则灵,咱们起的早早的,说不定能求到一支好签。」 康氏再才起来没多久就看见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过来了,她揉揉眼睛,对着身后的嬷嬷道:「铃兰你瞧瞧,莫不是我花了眼,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许嬷嬷是康氏的贴身丫鬟,主仆几十年的情分搁在这里,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严谨,「奴婢也以为是看错了。都知道两位小姐喜欢困觉,今日竟然早早就起了。」 「可不是嘛!若不是在寺中,我还真以为两个孩子是中了邪。」康氏倒是欢欢喜喜的。 她们走进来给康氏见了礼,沈樱打着哈欠,「是她勤快,我还想着再躺一会的。」 「就属你最懒!回头菩萨也觉得你好吃懒做,到时候寻不到好婆家,回头有的你哭!」康氏不满意的看着沈樱,「想来是昨晚听得经还是太少了。」 第23章 沈樱一听就精神了,「是是是,娘说什么都好!是女儿懒惰了,日后一定更加勤快些!」 康欣忻也起来了,不过大约是因为昨日的事情,今日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她说身体不适就不跟她们一起去正殿了,康氏派了人过去看看,沈思弦和沈樱却是巴不得。 收拾妥当后她们去了正殿,在正殿上了香,沈樱便拉着她去外头求签。求签的人很多,都是同她们一般女子,沈思弦耐着性子等了好久才轮到她。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摇着签筒,摇晃了三次后手一用力,便抖出来一根签。她捡起来站在一边,等沈樱抽完之后两人一一起往外走,沈樱抽到的是大吉,她翻来覆去的看,「写的什么玩意,看不懂。」 「你的呢?」沈樱凑过去。 沈思弦抽到的是一支大凶,上面只有半句诗,「不信人间有白头。」 「这什么呀!一点都不准!」沈樱立即夺过她手上那支签,「我跟你说这种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一般情况下庙里这种签筒里都是大吉多,因为你想呀要是一直被抽到凶谁还来呀!但是也不能一根凶签都没有,万一叫人瞧出端倪了呢?」 「咱们今日还是来的有些晚了。你瞧,前头那些姑娘都喜滋滋的,想来都把好签晃走了。」沈樱高举着手,「这签不灵,依我看什么第一灵寺,只怕都是徒有虚名的。」 「佛门重地,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不怕。」 两人同时回头,十步开外站着两个男子。说话那个生的有几分风流倜傥,这大冷的冬天竟然还随手带着一把扇子。另外一个男子身量要高一些,裹在一件黑色的大氅中,剑眉星目,端的是俊朗非凡。 沈思弦却是认得这两个人的,说话的那个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卫辰,另一个是当今的九王贺寒。 「见过九王爷。」沈思弦拽着沈樱,不让她开口。 贺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兜了一圈,轻轻颔首,「出门在外,不用这么这般。」 沈思弦张望了一眼,贺寒身边除了一个卫辰,两人身后跟着侍卫,统共也就四个人。这堂堂一个王爷,出行倒是很低调。 「礼不可废。」沈思弦轻声道。 卫辰抖开扇子,「沈将军好兴致,竟然也会来此处求签。不知求的是什么签,我虽不才,但到底还是能帮你解读一二。」 沈樱不高兴了,「同你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想解签,自己只管去求了签自己解不就成了。做什么要看我们的!」 卫辰还是生平第一回被人怼,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沈樱却是扭过头,「咱们回去吧!」 沈思弦点点头,「思弦先告退了。」 贺寒盯着两人的背影,卫辰终于回过神,「都说沈思弦是个泼辣的女子,我看旁边那位沈将军的千金也是个小辣椒。」 「是你自己自找苦吃。」贺寒收回目光,淡淡道。 卫辰收起折扇,在掌心里一敲,「我今儿算是明白了,什么是重色轻友。说的可不就是你!怎么着,你还真打算求娶沈思弦?你可别忘了,她是有未婚夫的人。」 贺寒是先帝宠妃的独子,先帝在世时很是宠爱这个儿子,一度有让他问鼎宝座的意思。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立太子的诏书还没下来先帝就一命呜呼了。九王终究差了一口气,一个皇,一个王,却是天地悬殊。 「他们还未成亲,你又知道他们一定能在一起了?」贺寒是有私心的。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王爷,这几年来祁庆帝明里暗里一直在打压他,终有一天祁庆帝会对他下手。 他必须在那之前让自己手中的筹码变得更大一些。同沈家联姻便是第一步,得到了沈思弦的支持,等于拥有了兵权。 卫辰身为贺寒挚友,自然是明白他的狼子野心,也自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是想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沈思弦没那么好对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到底此处人多口杂,贺寒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那只签沈思弦倒是不曾放在心上。她现在比较担心的还是贺枫,昨夜就那么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沈樱看不下去了,「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喊个人过去问问不就得了。」 她摇摇头,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沈樱见她纠结,实在无奈的很,「昨日里还正正经经的说要同人家恩断义绝,这才一个晚上,先是收了婆婆的见面礼,此刻又担心夫君的身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思弦恼羞成怒。 沈樱吐吐舌头,转过身趴着睡觉了。等康氏那边忙完之后她们就要下山了,正巧王妃她们也准备下山。不过沈思弦只看到王妃和石清烟,她左右看了看,王妃倒是觉得这姑娘还挺逗。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康氏担心为着昨日的事情王妃心中对沈思弦深恶,也有点担忧。 第24章 不过到底还是要说话的,几个小的同王妃见礼,康氏便道:「怎么不见三公子?听说昨夜里公子身体不适,如今可是好些了?」 沈思弦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哪里晓得她这般模样全落在了王妃眼中,只听王妃道:「早上府中派人先接他回去了,有些着凉了,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原来只是着凉了,沈思弦松了口气,刚要抬头却发现边上的石清烟恶狠狠的瞪着她。石清烟生的好看,可是冷不丁做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沈思弦也是唬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别过脸去。倒是石清烟看见她手腕上的镯子,再联想昨夜姑姑同自己说的话,心中的不甘心越发加强。 一行人一起下山,在山脚处遇上了一波人在吵闹。为首的那个夫人穿红戴绿,一点都不想像来拜佛进香的,倒是像去庙会逛街的。 身后跟着的其他几个女眷生的模样还好,但是眉眼神情却是不大讨喜。沈思弦听了几句,原来是她们是嫌弃爬山太累了,所以想着要这些挑夫送她们上去,可是又嫌弃价钱贵了,说什么挑夫不知轻重会弄疼了她们。 左右不干她们的事情,听过也算了。走出去后王妃直摇头,「好歹也是出了贵人的家里,这些个女眷这般模样,委实叫人看轻。」 康氏也附和,「那杜美人最近颇为受宠,家中却是这个光景。」 杜美人?沈思弦凝神,这不就是霍璇说的有猫腻的那个妃嫔吗?她回头望了一眼,杜美人的娘家人还在山脚喋喋不休,她听说杜美人的父亲是翰林院的,按理说书香门第不该是这样的啊! 「看什么呢?」沈樱拽了她一把,「快上车!」 沈思弦回过神,「就来!」她收回目光,慢慢踏上了车。回去这一路上她都在想杜美人这件事,以至于沈樱同她说话都没用心听。 「沈思弦,你这样子莫不是在想你那未来夫君吧?」沈樱怒了,凑过来掐了她的脸,「想得这么入神,是巴不得马上嫁过去了?」 她拍开沈樱的爪子,「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跟你一样不干正经事。」 沈樱撇撇嘴,转头去找雪魄说话了。只可惜沈思弦脑子有限,一直到回到城里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等把康氏她们送回了将军府她才回到自己府邸。两日不见雪宝这小东西倒是想她想的紧,才跨进院子门雪宝就从石凳上跳下来扑倒她身上。 沈思弦抄起它,同它玩了一会儿才进去沐浴更衣。冰魄伺候她沐浴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日城中的事情,「就在昨日风月街上又死了人。」 沈思弦靠在浴桶边缘,本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是不是也是嫖客和姑娘? 冰魄点点头,「是啊!同前面三起一模一样,这件事好像闹大了。现在六扇门和刑部都很看重,说是一定会找出凶手。」 看来霓裳是不会轻易罢手了。情之一事,果真害人不浅啊!沈思弦往身上撩了一把水,「长安长公主这几日在做什么?」 「长公主和驸马爷不是半个月前就离开京城去驸马爷老家为老祖宗过寿了嘛!」头发已经洗完了,冰魄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先把发丝裹起来。 路蓦然暂时还不在京城,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一直死人也是不大好,得想个法子让霓裳收手才是。 年关将至,各国都来朝贡。等到宫中宴会这天已经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了,那天格外的冷。沈思弦真是一点都不想出门,可是没法子,今夜沈祺都是要出席的,她自然也要到场。 京城已经连下了三天的雪,到处白雪皑皑。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干净了,可是结着薄冰的路面还是不大好走。因此沈思弦到宫中的时间要比平时晚一刻钟,宴席是在长春殿办的,她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不少老熟人。 应羽和贺枫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在说什么,另外一边卫辰和贺寒也在喝酒。沈思弦扫了一圈,走后竟然是走到在独自喝酒的九方临身边。 应羽看呆了,「几日不见,你这小媳妇给你戴了绿帽子?」 贺枫伤寒才好,身子还是有点虚。想到今日能看见沈思弦他出门之前心中还是高兴的,还特地早早就出了门。不曾想沈思弦进殿来竟然不是来寻他,而是去见了九方临。 沈思弦才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呢!她在九方临身边坐下,九方临看也没看她,「沈将军的位子不在这儿。」 「你倒是心情不错。都已经第四起命案了,怎么着?你是准备让她把人都杀光了?」沈思弦一声冷笑,抓过九方临案桌上碟子里的瓜子。 九方临抬头看她,沈思弦嗑瓜子嗑的很利落,他头疼不已,「我早叫你不要管这事了。」 「我也没说我答应了啊!不能再有人继续出事了,否则查下去,你们应国也会受牵连。」六扇门草包确实有,但是京城里总归是有能人的。早晚会查到霓裳身上,到时候牵扯到应国,搞不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第25章 九方临好笑,「那也是我应国的事情,同沈将军又有什么干系?豆_豆_网。」 「当然有干系了。如果要干起来,我定然是披挂上阵的啊!」沈思弦将瓜子往桌上一放,「打仗多累人啊!劳民伤财的,当年我打你们多费力啊!」 九方临想掐死这女人!当初应国同大齐是盟友,可是有一年应国四皇子想造反,竟然串通边境其他几个小国出幺蛾子,弄得整个应国都是乌烟瘴气的。 最后少不得要大齐出马摆平了这件事,只是应国这地方吧虽然小,但也没有那么好拿下。是以沈思弦那场战打的还是很辛苦的,但这也是应国的耻辱,九方临不曾想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扯了几句后沈思弦觉得背后一凉,回头一看,果然是贺枫凉飕飕的目光。她心尖都颤,哪里还敢继续唠嗑,赶紧拍拍手滚回来了、 贺枫吃起醋来那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回头又要使劲跟她作!忒不划算了,沈思弦滚回来,余光却瞥见贺寒也看向了这里。 贺寒看她的目光饱含深意,沈思弦看不明白,可直觉也是没好事的。谁都知道九王狼子野心,她还是不要同他多接触的好,祁庆帝这个人疑心病重的很,回头不分青红皂白把她咔嚓了,她哭都没地方。 现下官员还没到齐,沈思弦也没什么顾忌,挪到贺枫那一桌去。应羽似笑非笑,「舍得回来了?」 沈思弦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应羽吃痛,刚要骂人却被贺枫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得,这夫妻两个合起伙来欺负他。应羽也不高兴在他们跟前站着了,转身去找别的同僚说话。 「贺枫,你身子可好一些了?」从白玉寺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她一直不知道他的情况。不过想来王府肯定不会怠慢的,如今见他面色还是有几分苍白,但到底比前日是要好上许多了。 「你担心我?」贺枫不宜饮酒,就拿着杯子慢慢的喝热茶,他掀掀眼皮,「我以为你心思都不在我这儿了。」 瞧这话说的,这醋劲真是大!沈思弦面色讪讪,「我同九方临不过是有些事情要说,你莫要胡思乱想。」 一件事想通是天堂,想不通就是地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多亏了沈樱,她现在算是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她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女子,喜欢了便是喜欢,不会故作矜持。沈思弦凑过去些,「贺枫,我且问你,那匕首呢?」 贺枫抬眼看她,看的沈思弦脸都红了,「送人的东西哪里就有收回去的道理。」 「送人的东西也没有随便扔出来的道理。」贺枫叹了口气,终究是舍不得同她置气的,「今夜你可有事?」 「没有。」她老实回答。 贺枫点点头,也不再言语。后来官员陆陆续续的来齐了,她也不好继续赖在他这里。只能回了自己座位上,今夜的宴席但凡能来的都会带上正妻和嫡子嫡女,是以沈祺一家子都来了。 沈樱难得做盛装打扮,只不过裙摆过于繁复了,她只能慢慢的走路。沈祺的位子在沈思弦上首,沈樱在沈祺后头,同沈思弦离得很近。 「我瞧着你今日倒是有几分千金小姐的样子。」沈思弦打趣沈樱。 「可拉倒吧!这寒冬腊月的,本就冷,穿成这样一点也不方便,若不是我娘我是打死不愿意的。」沈樱抱怨。 沈思弦笑了一声,扭头却瞧见沈磊垂头丧气的。她不禁好奇,「你哥哥这是出来没吃饱还是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他呀!」沈樱扫了一眼,满脸不屑,「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出门的时候说康欣忻一个人在家里可怜,吵着也要把她带过来。」 沈思弦蹙眉。沈磊委实太胡闹了,沈祺是二品的大将军,整个晋南的兵力都在他手上,康氏则是诰命夫人,沈樱身为嫡女才能有资格赴宴。康欣忻是什么身份,带她入宫,不是叫旁人看沈家的笑话? 「可不是这个道理嘛!沈磊的脑子定然是想不到这一茬的,肯定是康欣忻自己挑拨的。可怜的傻子,给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知道。」 徐家的人也来了,白氏紧跟着徐健,两人的位置靠近殿门,沈思弦眯着眼睛勉强才能把人看清。徐健大约也是瞧见了她,脸上堆着笑,可惜沈思弦已经扭过头了。 祁庆帝姗姗来迟,左手边站着身着明黄色宫装的皇后。霍璇的肚子已经凸起了,走起路来格外当心,瞅见沈思弦还特意对她微笑。 这右手边就是那位杜美人。这样冷的天气,身上不过一件水红色的夹袄,下头一条绣着红梅的白色马面裙,不像是来赴宴的,更像是闲暇在家中的随意打扮。 已经有不少女眷在窃窃私语了,这年底的宴席是难得的君臣一起。连皇后都是盛装出席,一个小小的美人态度却这般懒散,委实是不把天家放在眼里,说白就是没把他们这些大臣和夫人放在眼里。 第26章 沈樱是头一次见到杜美人,看了两眼,轻声道:「这杜美人吧!姿色是有几分,可是跟皇后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的。」 霍璇做姑娘的时候是京城中有名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她那容貌便是国色天香。 身上打量着杜美人,虽是衣饰简单,可是那眼神里的风情万种却不是假的。到底是什么,会让一个人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呢? 她若有所思,头一偏正好瞧见九方临。他端着酒杯,但眼睛望的方向却是朝着她的。沈思弦朝他举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到贺枫眼里,他心中刺痛,手搁在案上捏的死紧。贺凖歪过头,「我听说应国那位皇子很是出名,模样好,又十分有才华,若是没什大问题,应国下一任的王就是他无疑。」 「这九方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个,这要搁在我们京城里,估计想嫁给他的女人能从重华门一直排到京郊了。」 贺凖一直在亲弟弟伤口上撒盐,成功看见贺枫的脸色越来越黑。贺凖觉得总算报了一箭之仇,小样,一天到晚嘲笑你哥哥是老男人,现在你自己媳妇同别人眉来眼去,急死你! 祁庆帝意思意思的说了一段漂亮话,宴席就算开始了。舞女从下首鱼贯而入,个个身子妖娆,穿的撩人,舞姿也是秀美。 沈思弦的目光全都放在上首,当年祁庆帝还不是皇帝,只是个皇子。霍璇那时候是京城权贵人家人人都想求娶的姑娘,祁庆帝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先帝下旨赐婚的。 原先先帝是想着把霍璇赐婚给九王贺寒的。因为这媳妇求的不容易,是以祁庆帝婚后很是宝贝这个媳妇,房中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后来争夺王位的时候霍璇娘家站在祁庆帝这一边,筹码才足够大了。 不过即便祁庆帝从皇子成了皇帝,霍璇从皇子妃成了皇后,两人感情还是不错的。往日里丽妃同霍璇别苗头,祁庆帝多半都是站在霍璇这儿。 可是现在祁庆帝当着结发妻子的面同杜美人之间委实暧昧。酒过三巡,祁庆帝大约是有些醉了,他半楼着杜美人,时不时的凑过去说句话。 这情形,确实不大对啊! 皇后中途出去更衣,没过多久就有宫女在给沈思弦添酒的时候弄湿了她的衣服。那宫女急忙跪下,「是奴婢该死,还请将军跟奴婢去偏殿更衣。」 沈思弦本来想大手一挥表示没事的,只是仔细一想也就同意了。 她赶到偏殿,霍璇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她欲要下跪行礼,霍璇拉住她,「思弦,你帮我瞧瞧这个!」 霍璇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荷包。明黄色的布料上绣着如意纹,无论是绣花还是做工都十分精致。她拉开来,有一股很熟悉的香气窜出来。 「这是杜美人为皇上做的荷包,这段时间皇上日日带着。起先我也没注意,后来我才发现皇上貌似对这个味道上瘾了。」霍璇摸着肚子,忧心无比,「杜美人一定是对皇上做了什么。」 沈思弦把荷包捏在手心里,霍璇叹了口气,「我并非妒忌。我早就知道了,他是天子,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我不奢求什么,现在我有了孩子,只要我是正妻,他能偶尔想到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明白霍璇的意思,这是女人最可悲的地方。丈夫有那么多的女人,她不能嫉妒,连诉苦都不能够。 「我知道,我会帮你的。」霍璇待她真心,她自然也要用真心回报。 「杜美人有些可怕,看着云淡风轻的,可是她看人的眼神叫人毛骨悚然。」霍璇道,「那一日她同丽妃起了争执,丽妃罚她跪在御花园。杜美人就昂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丽妃,后来晚上丽妃宫里一直猫就被扒皮仍在丽妃床榻上了。」 两人不好离席太久,皇后先回去的。沈思弦兜到外头吹了会凉风,远远看到路蓦然和长安长公主也在一颗树下站着。 他们今日才赶回来的。此刻长公主仰头对着路蓦然娇笑,而后者则是一脸宠溺。沈思弦刚要感叹一句,周身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 她猛地一回头,竟然在一个屋顶上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夜色浓郁,她分辨了好久才能认清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霓裳。 沈思弦一个激灵一打,整个人就被冻醒了。这皇宫大院,御林军一批批的来来过过,霓裳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回头看了一样路蓦然夫妻俩,正对着月亮互诉衷肠呢!沈思弦不敢再看,抄小路赶到霓裳那个方向。 霓裳在上头看见了她,随后轻飘飘的下来。沈思弦左右看看,拉着她到了一个幽静的角落。 「你怕我在宫里动手?」霓裳身上的杀气已经没有了,仿佛刚才只是沈思弦的错觉罢了。 沈思弦叹叹气,「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人家既然已经成亲了,你也该看开些。」路蓦然也不是个东西,有了妻子还去招惹人家清白姑娘,便是霓裳一剑杀了他都是应该的。 第27章 「可是就算你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她是长公主,不得宠也是公主,你杀了他们,就是把应国置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沈思弦挑着利害关系来讲,「路蓦然对不起你,可是应国的百姓没有对不住你。」 良久过后,霓裳轻轻倒了一句,「我只是想亲口问问他。」那一声实在是很轻,充满无奈和心酸。 沈思弦听了都难过,霓裳转过身,「他是我爱的人,我杀了他,难道自己就会好过吗?我只是想问问他,那年他同我说的那些还算不算数?」 可怜一个痴情的女子了。沈思弦于心不忍,「这样吧!你在宫外等着我,我想办法让他见你一面。」也许见一面就好了,这个心结解开了或许霓裳就能想通了。 霓裳倒是出乎意料的听话,沈思弦松了一大口气。可是等她回到宴席上却是出了大事情,本来谈笑间还好好的祁庆帝忽然吐出一大口血,那血里还有一直在挣扎的黑虫子。 长春殿乱成一团,杜美人就在这当口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朝着祁庆帝刺过去。霍璇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挡了这一下,心口顿时如泉涌。 那些在跳舞的舞姬也在这时候出来,个个面色一边,眼神十分凌厉。腰带撤下来就是一把软剑,见一个杀一个,大殿里一时之间惨叫无数。 「我滴乖乖!」沈思弦眼睛都瞪直了,她这次来赴宴根本就没带剑。这会子穿着繁复的女装,怎么跟人家打啊! 「思弦,接着!」她一抬头,贺枫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举着一把剑朝她丢过来。 沈思弦一跃而起,将外面的袄子脱下,接过那把剑,「谢了!」她一刻也不敢耽搁,踢翻了一张桌子,踩上去借着力道用轻功跃到那群舞姬之中。 她拔了剑,将剑鞘一飞,正好砸到离她最近的一个舞姬心口。那舞姬往后退了一步,沈思弦一脚蹬过去,直接把人蹬到在地。 这十几个舞姬个个武艺高强,更别说最上头那个杜美人了,一招一式都是高手。沈思弦不可能一下子全打倒了,禁军一路喊着护驾一路冲进来,整个大殿乱成一锅粥。 沈磊和沈樱还有应羽都冲了出来,沈樱跳到沈思弦跟前,「这些交给我,你去救皇上!」 沈思弦点点头,急忙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祁庆帝倒在龙椅下首,霍璇跌在他身上,下身有一片鲜血。沈思弦立刻就火了,一剑刺到背对着她的一个舞姬心口,那舞姬被她钉到墙上,没怎么挣扎就死了。 「老子今天不拿下你,老子沈思弦三个字就倒过来写!」沈思弦提剑冲上去,和杜美人开始干架。 这杜美人一定是早早就准备好了,所以才会衣服穿的少,干起架来也利落。反观她,裙摆那么长,头上簪子身上饰品又重,还叮叮当的作响。她的动作就迟缓下来了,就在这档口杜美人忽然转身匕首朝着霍璇那边刺过去。 沈思弦急忙扑过去,杜美人身量一转,一匕首划到她的肩膀。沈思弦吃痛,咬着牙反手也是一剑,正好刺穿了杜美人的肩胛骨。 纵然她们武艺高强,可是禁军的到来很快就控制了情形。杜美人也不恋战,手心里莫名多出两个烟雾弹,沈思弦大叫一声,「掩住口鼻!」 她才用袖子掩住,那两颗烟雾弹就砸到地上,整个大殿顿时就被浓雾包围。沈思弦呛咳了几声,好一会那烟雾才淡了些,她拿手挥挥,再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有了。 「找!她们肯定在宫里!」沈思弦把剑往地上一丢,「传令下去,宫中各门给我派重兵把手,若要离宫者给我里里外外查仔细了!连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出去!」 她说完后回到龙椅那边,霍璇的神智已经不清了,沈思弦不敢动她,对着身后一干人等大吼,「都是死人呐!请太医啊!」 祁庆帝的情况比霍璇好,救得及时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惜了霍璇,那一跤摔得不凑巧,把孩子摔没了。 霍璇醒来的时候双眼空洞,她的手搁在已经一片平坦的小腹上,泪水顺着眼角一直往下掉。 沈思弦于心不忍,半跪在床边,「孩子还会有的。」祁庆帝和霍璇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霍璇闭上眼睛,一言不发。沈思弦没吃过猪肉,但到底也是看过猪跑的。当年康氏在晋南也曾小产过一会,起因是晋南一个不长眼的太守给她舅父送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生的是貌美如花,可是她舅舅沈祺不好这一口,所以这女人就一直被闲置在后院。 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想出陷害主母这一招数。康氏三个月的身子见了红,孩子自然没保住。虽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是康氏那时候还是受了不少打击,在床上养了一个月才缓过神。 为人母亲的,心思总归想的比旁人多一些。霍璇归为皇后,儿子又是太子,可这一个孩子也是她腹中的一块肉,切肤之痛,如何能忍? 第28章 「我没事了,你去看看皇上那儿如何?」过了片刻霍璇睁开眼睛,「我这里有宫女还有太医,没什么大碍。我担心那贼人贼心不改,回头又对皇上不利。」 沈思弦点点头,霍璇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她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空间,能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朝中几个大臣都没有走,都守在祁庆帝那儿。她过去的时候看见贺枫陪着太子也在那儿站着,太子不过五岁,这会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沈思弦蹙眉,「殿下还小,如今这个时辰早该就寝了,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太子揉揉眼睛,「沈将军莫要怪罪他们。是孤要等在这里的,父皇未醒,母后身子也有恙,为人儿臣的如何能安心就寝?」 沈思弦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皇后娘娘已经没事了,皇上这儿还有臣在。殿下还小,熬坏了身子,皇上和娘娘会心疼的。」 太子开始犹豫了,沈思弦看了一样贺枫。他会意,蹲下来跟太子讲道理,「沈将军说的是。臣先送殿下回东宫,殿下好生睡一觉,明日再来看皇上和娘娘也不迟。」 小孩子终于被说动了。贺枫站起来对沈思弦道:「我先送殿下回东宫。」 她点点头,另外派了禁军护送他们回去。她则是回到祁庆帝寝殿,沈祺也在,她凑过去,「舅舅。」 沈祺点点头,「各宫门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人。」 那就是还没离开皇宫。宫里这么大,若真心想藏起来也是不难的,只是要藏一辈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她吩咐下去,派重兵把手祁庆帝的寝殿,务必要保护祁庆帝的安危。 左右丞相和沈祺今夜要留在宫里,其余的人可以先回去了。沈思弦本来也想留下来,但是沈祺没同意。她只能跟着贺枫他们一起离宫,同行的还有路蓦然和长公主。 马车排车一列,依次通过重华门。沈思弦闭着眼睛刚想眯一会,前头就传来了争吵声,她不大高兴,掀开帘子刚要呵斥一声,结果看到长公主马车停下来了,前头站着一个红衣姑娘。 霓裳。沈思弦的瞌睡全部没了,她急忙跳下车冲过去。 路蓦然也下了车,两个人四目相对,什么话也没有。长公主掀开帘子跳下来,大喝一声,「这人就是刺客,她以蛊毒迷惑杜美人,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不快把她拿下!」 这什么情况?沈思弦停下来,看着禁军把霓裳团团围住,可是她居然无动于衷,只是盯着眼前的路蓦然,「我只问你一句话,当年你跟我说的,还算不算数?」 路蓦然步伐迟缓,先是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又退回来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气的反手就是一巴掌,「我就知道,你忘不了这个贱人!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长公主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路蓦然的心口刺过去。千钧一发的当口霓裳出手了,她扬起手里的鞭子缠住长公主的手腕,直接将人丢到一边,「他的命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动他!」 「放肆!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这个逆贼拿下!」长公主磕到了马车,头上有鲜血淌下来。她也不顾了,指着霓裳大吼,「再不动手,本宫砍了你们的人头!」 「慢着!」九方临这会也来凑热闹了,他冷淡的眼眸扫了一样四周,「霓裳是我应国的人,长公主有什么证据说她是逆贼,如果没有,长公主又凭什么抓人?」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贺寒也出来插了一脚,「此言差及。只要是关于皇上的龙体安危,自然是要谨慎对待。依本王看,不如将这位姑娘收押,然后由六扇门和刑部共同审查,若是这位姑娘真的是无辜的,到时候自然会放人。」 长公主想要霓裳死,九方临想要带走霓裳,只有贺寒的方法是最折中的。长公主还要叫嚣,贺寒瞪过去,「长安,适可而止。」 长公主顿时就失了所有力道,她被人扶起来送进马车里。路蓦然站在原地,霓裳看着他,「我只求一个答案,路蓦然,当年你对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她没等到答案,两个禁军过来一边一个把她带下去了。霓裳的眼神就一直胶着在路蓦然身上,那种执着的目光,看的沈思弦都于心不忍。 情之一事,害人不浅啊不浅! 霓裳被带走了这出闹剧也该结束了。贺寒重新回到马车上,只有九方临还站着。沈思弦走过去,「你也别太担心了。霓裳在大牢里反而更安全,最起码长公主的手还伸不到那里去。」 「我还是不放心。如果可以,请你帮我多照顾她一些。」九方临乞求道。 见过几回面九方临一直都是不大客气的,这一回这么求她倒还真是头一回。沈思弦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我心中有数,你莫要担心,先回行宫吧!」 九方临转身上了马车,沈思弦也回头,贺枫就站在她对面。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朝着她走来,「你同他很熟?」 第29章 「也不是,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贺枫垂眸,过了半响才从匕首掏出来,「思弦,我心悦于你,也是真心想娶你的。只是倘若你心有所属,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没有,没有,我没有心有所属!」她将匕首夺过来,「贺枫,有些事情我不能同你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同九方临没什么大关系。」 贺枫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沈思弦越解释越出错,最后连她自己都不信了。她叹了口气,下了决心,「贺枫,倘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能不能保守秘密?」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吧!先上车,外头冻死人了!」她的大氅丢在了长春殿里,这会冻得手脚冰冷。赶紧爬上了马车,找出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话说起来长,我尽量长话短说。」 她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跟他说了,还包括霓裳大半夜到她房里的事情。 贺枫的重点却跟她不在同一条线上,「霓裳大半夜出现在你房中,你这府中的护卫也都是吃闲饭的?」 她愣住了,重点不是这个好吗?贺枫看她一脸不走心的样子,实在是无奈的很,「你一个姑娘家,实在是太不当心了。」 那是霓裳,换做是旁人,要谋财害命又当是如何是好? 她这般的性子日后嫁了进来少不得要吃亏,也只能他多加留心好生看护着。 沈思弦摸摸头,笑的略尴尬,「也不是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你晓得的,我武功很高,这一般人若是想要了我的性命还没有那么容易。」 言归正传,沈思弦咳嗽了一声,「我不太明白长公主为何说霓裳是凶手。」 长公主那样子委实有些疯癫了模样。沈思弦摸不着头脑,觉得所有事情都拧成了一团,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是觉得杜美人这件事很是蹊跷。没有人会突然转变成这个样子的,除非她本就不是这个人。」 沈思弦十分惊讶,「你是说杜美人是假的?」 贺枫也不大确定,「假不假我不太能确定。但是杜美人的父亲只是一个文官,家里祖祖辈辈也没出过一个会功夫的。可是先前你也看到了,那杜美人的功夫不在你之下。」 此话甚是有道理。沈思弦掐着下巴,马车内陷入沉静的状态。过了良久她家就到了,贺枫掀开车帘,沈思弦跟着下来。 「此事会有刑部调查,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你不要和九方临走的太近。」贺枫总有一种预感。 这个九方临会在未来成为他的劲敌。 沈思弦搓搓手,她委实是不想参合这件事情。可有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恐怕这件事她总归是要淌一趟浑水了。 「我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当心!」沈思弦跺跺脚,冷的直哆嗦。 贺枫颔首,欲言又止。沈思弦看不下去了,急道:「有什么你只管说吧!咱们都熟成这样了!」 「那匕首你收好了。」贺枫别扭得很,转身上了自己家的马车,「你快进去吧!」 她表情有些呆滞,不过很快回过神。摸着那把匕首笑的很甜,这个傻子,若是知道这匕首是九方临的估计丢了它的心都有,哪里会让她好生收着。 这一夜实在惊心动魄。她泡了个澡就滚回床上睡觉了,第二日一大早就赶去宫中。 祁庆帝已经醒来了。他甚至还有点迷茫,先是安慰了几句儿子,随后听到霍璇的孩子没保住,向来惯来隐忍的帝王这时候脸上也有了悲伤至极的面容。 「人呢?」祁庆帝咬牙切齿,「朕的臣子都是死的吗?一天一夜还找不到刺客!」 一干人等十分惶恐,全都跪倒在龙床前。沈思弦跪在最前头,「臣已下令严密把守宫中各门,目前已经派了人在宫中进行搜索,倘若刺客还在宫中,拿下是早晚的事情。」 「找!上天入地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朕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祁庆帝捶着床榻,牵动了伤口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祁庆帝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但是她被杜美人下了蛊,蛊毒这种东西很是棘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现在看着祁庆帝没什么,可难保杜美人不会用此做最后的筹码。 沈思弦和贺枫一起离开皇宫,现在宫里宫外都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抓到杜美人了。可是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沈思弦也是很佩服杜美人,「宫里虽然大,可她受了我一剑,总归要吃要喝还要上药的吧!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呢!」 她想不明白,贺枫走到她边上,「事在人为,该做的你都做了。」 她也不是神仙,能力就摆在这里,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逼死她也是没用的。 时辰尚早,两个人都没有回府的意思。正巧沈思弦今日穿的男装出来,也是很方便同贺枫走在街上。贺枫让她走里面,「你的伤好些了没?」 第30章 她肩上那一道口子真的算不了什么,「昨夜雪魄已经给我上过药了,也没流多少血,不怎么疼。」这点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压根就没摆在眼里。 贺枫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了,路过街口的茶楼时他们准备上去坐坐。结果一辆马车却停在了面前,沈思弦看看贺枫,后者显然也是云里雾里。 车帘被掀开,路蓦然苍白的脸赫然出现,「沈将军,贺大人。」 沈思弦挑眉,「驸马真是好兴致,竟然也来此处喝茶。」她说这话完全是客套。她打心眼里是看不起路蓦然这个人的,当初明明自己有妻室,却还要去招惹人家霓裳。 人家霓裳好端端一个姑娘,就因为一片痴心错伏,如今卷进这谋逆弑君的案子中。 路蓦然一夜未睡,此刻精神一点都不足。面对沈思弦的讥讽他也不恼,「沈将军,路某有一事相求。」 「这可就奇了!驸马爷怎么会有事求我呢?谁都知道长公主受尽宠爱,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难不成我这儿还有长公主也没有的东西?」 「有的。」路蓦然眼神倏地就温柔起来,「霓裳的命。」 他们三人一同上了茶楼的雅间,路蓦然让随身的侍从守在门外。他看看贺枫,欲言又止,沈思弦喝了一口茶,「贺枫是我未婚夫,自然就是自己人。驸马有话不妨直说。」 这句自己人说的贺枫心花怒放,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也喝了一口茶,「我同思弦年后便是要完婚的。她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的事情,驸马爷大可放心。」 路蓦然点点头,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随后睁开眸子,「沈将军,请你助我就霓裳一命。」 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沈思弦蹙眉,「我不太明白驸马的意思。」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但是霓裳是无辜的,她不该被卷进这件事。」路蓦然叹了口气,「是我痴心妄想了,当年一念成魔,成了我的罪孽,也成了霓裳的劫数。」 路蓦然继续说:「长安是不会放过霓裳的。即便刑部大牢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杜美人的事情长安也参与了。我不知道她参与了多少,但是杜美人一旦被抓,长安和我们路家也都是凶多吉少。」 这下不光沈思弦,贺枫都震住了。说好的两女一男爱恨情仇戏码呢?怎么就扯到了谋反逆贼上面去了! 沈思弦张着嘴,「长公主也是主谋之一?」 「真正的杜美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不过是顶着同杜美人一样人皮面具的另一个人罢了。」路蓦然声音里透着无奈,「这个人是应国原先白祭祀的私生女,她同长安做了交易,她帮长安得到霓裳的性命,长安则是帮她控制皇上。」 「我滴乖乖。」沈思弦舔舔嘴,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杜美人会对皇上动手?」难不成是要杀了祁庆帝,然后自己登基成女王吗? 「因为霓裳当时也在宫里,霓裳手里的绝情、蛊不过是一只母蛊,而杜美人身上却是一只公蛊。」路蓦然解释道:「绝情、蛊分一公一母,因为十分歹毒,而且解蛊极其困难。所以为了以绝后患,公蛊和母蛊都是交给黑白祭祀分别保管的。但是母蛊只要有足够的血就能苏醒,而公蛊则是需要母蛊召唤。」 沈思弦听得十分之懵懂,贺枫脑子却比她好使,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所以当时是公蛊感受到了母蛊的召唤才会苏醒的吗?杜美人是被公蛊控制了吗?」 路蓦然精疲力尽,他往后一靠,「公蛊必须要被种在女子体内,利用阴阳结合的原理,否则公蛊就会死去。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的白祭祀都会成为应国王上禁乱的缘故。」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沈思弦抿着嘴一言不发。这件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棘手了,长安长公主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祁庆帝总归是她亲哥哥,她为了一个路蓦然却是都豁出去了。 「这件事我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我都不知道杜美人到底要做什么?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沈思弦愁眉苦脸的,感觉自己好像走在一个迷宫里。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长安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我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但是霓裳是无辜的,我不能看她白白送了性命。还请沈将军一定要保护她!」路蓦然突然站起来,直接跪在她跟前。 「你别呀!我可受不起!」沈思弦唬得不轻,急忙也站起来,要去拉他。 贺枫先一步拽起路蓦然,「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思弦也不过是一个四品的将军,刑部的事情她如何能插手?」 路蓦然也是走投无路了,「昨夜霓裳被带走的时候告诉我你是她唯一能相信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救她的,沈将军,我这一条命无所谓,但是我必须让霓裳安然离开京城。」 第31章 在他临走之前沈思弦没忍住,喊停了他,「路蓦然,你是不是对她有情?」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霓裳。路蓦然停下来,苦涩一笑,「有情又如何,无情又如何?终归这一生我还是要辜负两个女子的。」 等路蓦然走后贺枫才开口问她,「你要蹚这趟浑水?」他心里是不愿意的,这件事太过危险了。稍有不胜就会牵连自身,年后他就准备去提亲了,他不想在他们完婚之前出事情。 沈思弦这会子也是没什么主见,帮吧这件事不好做,不帮吧霓裳可能就没命了。她坐下来灌了一大口冷茶,心里头的火才下去点,「我晚上亲自去一趟刑部。」 贺枫没说话,沈思弦却是已经拿定主意了,「你不要管,你权当今日没有来过这里。」她不忍心把他也牵扯进来。 「你以为这可能吗?」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涉险,「我武功不如你,查人方面我来做。长公主和杜美人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漏。」 她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只要他不明面上出面,只在暗地里了那还是有安全保障的。 两人离开茶楼,贺枫送她回府。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喊住他,「贺枫,无论如何别让自己处于危险。」 他心里头暖暖的,沈思弦走近他,「你知道的,我心里是不大愿意你参合这件事情。」他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清风霁月般的一个人不该跟着她置身于危险中。 「贺枫,不要让自己有事。」她往日里最不喜欢婆婆妈妈的,可是时至今日她方才能明白这种感觉。她垂下目光,「年后,你会来将军府提亲,是不是?」 他笑容加深,「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 她心里被这句话填的满满当当。自从娘走后再没有谁能给她这种温暖了,这一刻她就在想,哪怕贺枫一无所有,她也是愿意的。 贺枫走后她也没在家里待太久,而是先去了一趟将军府。沈樱那天晚上回来之后一直心不安,「你伤可要紧?」 「我没事,舅舅呢?还在宫里?」 沈樱点头,「恐怕这几日都要很晚回来了。这都太平了好几年,冷不防又来个行刺的。还是皇上身边的女人,也真是闻所未闻。」 沈樱脑补出了一堆大戏,「难道是杜美人想开春过后就要选秀了,她怕自己人老色衰不得宠,故而因爱生恨,所以才会痛下杀手?」 「你能不能不要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正经的东西没看你学会一样。」沈思弦摇着头直翻白眼,「你这几日在家中老实一些,我有些忙顾不到你。」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的,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沈樱眼睛一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思弦不自然的别过头,「你胡说什么!我能有事情瞒着你,都是宫中的一些事务罢了!你别多想。」 她本想三言两语就这么搪塞过去了。可是当她晚上换好夜行衣刚离开府邸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条件反射的伸手摁着来人的手臂往墙上一压。 「是我是我!你倒是下手轻点啊!这是肉,不是面粉!」沈樱扯下脸上的黑面巾,疼的龇牙咧嘴。 「怎么是你!」沈思弦松开手,打量了沈樱一眼。她同自己一样穿着夜行衣,头发高高束起,还真像那么回事。沈思弦插着腰,「你来作什么?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了。」沈樱将面巾重新带好,「我就说有猫腻,你还不信我。你老实说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沈思弦想着随便胡诌一个理由,结果还没开口沈樱又道:「你别想蒙我。我们俩一起长大,你身上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 「你真是个祖宗!」时间有限,她要是一直被沈樱缠着恐怕会误了正事。瞅着情形她只能带上她了,「带上你也行,你跟着我,千万不能擅自行动。」 沈樱点头如捣蒜,黑夜里两个轻盈的身影穿梭在不同的屋顶上。等到了目的地沈思弦微微的发喘,沈樱却是大口喘气,「早叫你不要跟来了,你现在走回家去也来得及。」沈思弦低声道。 沈樱单手叉腰,等呼吸慢慢匀了才去打量周围。她是越看越熟悉,最后眼睛瞪得老大,「你来刑部?劫囚啊?」 「怕了吧!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不要来凑热闹!」沈思弦趴在屋顶上,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 沈樱也学着她的样子趴下去,「怕?怕我就不信沈!」 突然有两只手放到她们背上,一开始两人都没发觉,还以为是对方的手。直到两个人开始小声言语怎么进去的时候背后一个声音插进来,「我有办法。」 这冷不丁的一下让两个姑娘差点吓得尖叫,幸好应羽有先见之明一他早早就捂住了两个人的嘴。 第32章 沈樱回头,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沈思弦则是一个毛栗子狠狠的敲在他脑袋上,「想死啊?」 应羽也是一身标配夜行衣。他拉下面巾,「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会换岗,到时候就会松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反正还有一炷香,沈思弦也不着急了。她反过身,上上下下的看应羽,「你跟踪我?」 「我又不是嫌命大。」跟踪她若是被贺枫知道那可是吃不了果子兜着走!贺枫那个人对于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都特别强,别人多看一眼都要斤斤计较。 应羽直接招了,「你男人不放心你,所以央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不等沈思弦说话沈樱就激动了,「姐夫也来了?」她素来很崇拜贺枫。因为沈家读书的料子真的是一个都没有,所谓物以稀为贵,是以沈樱对贺枫的评价很高。 「是啊!不过他不在这里,他会在外头接应我们。」应羽转头面对沈思弦,「你准备今晚就动手把人带走?」 「带走你个大头鬼!」沈思弦瞪他。她又不是傻子,首先路蓦然说的话她目前还未曾查证,怎么可能就这么相信一个人了?她之所以会来,也的确是要问问事情的真相。 沈思弦怕这边动静太大引起注意,把两个人的头往下按,凶狠的威胁道:「我不管你们,但是只有一点,绝对不能给我惹麻烦!」 若是她一个人,来去自如不说,肯定早早就回来了。现在拖着两个拖油瓶,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情绪。 沈樱和应羽用性命发誓,沈思弦才松开了手。三个人一动不动的趴在房顶上,这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就这么一炷香,她都觉得自己要睡着了。忽然应羽鹏鹏她,「我们该走了!」 她放眼望去,门口两个人果然已经面朝里头。她点点头,三个人矮着身子在屋顶上行动,趁着无人注意全部飞身落到地面上。应羽打头越过墙头,然后丢了一枚小石子进来,沈思弦会意轻松就翻过去了。 随后是沈樱,她就不大顺利了。翻墙的时候发出点动静,吓得三个人集体蹲下来。好在有惊无险,沈思弦松开沈樱,后者不好意思的吐舌头,「对不起,这个初次上路,比不得你们老手。」 应羽对刑部很熟悉,她们两个跟着他,一路上倒真的什么状况也没发生。最后成功到了大牢门口,里头自然是有狱卒把守的,不可能这么闯进去。 大牢的屋顶都是钢铁铸就,也不可能像掀瓦片一样把钢板掀起来。 「怎么办?」沈思弦看着应羽,现在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 应羽也很苦恼,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沈樱眼珠子一转,「我有办法!」她让三个人蹲下身子,指着远处在巡视的几个人道:「等会我们弄倒他们,然后换上衣服再进去。」 沈思弦和应羽互相看看,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有些冒险了,好在三个人功夫都说得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首先由沈思弦故意发出动静把人引过来,然后应羽抹黑把过来查看…「那边什么情况?」沈樱不敢应声,赶紧先换了衣服,扣上帽子回到巡逻队里。 除却被沈思弦放倒的那一个,加上沈樱一共有三个人。这个时辰了大家都有点困,所以一时也没注意同伴被掉包了,「是不是野猫什么的?大人就是多想了,刑部大牢谁敢擅闯啊!」 另外一个人要谨慎些,「李顺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李顺就是那个被敲晕的人,沈樱把帽子往下压低了些,故意粗着嗓音道:「他去茅厕了。」 「哦。不对,你的声音……」那侍卫终于发现了端倪,刚要出声询问却被沈樱一个手刀也敲晕了。另外一个长大了嘴,马上就要拔刀,可是眼睛一翻也昏死过去了。 「真费事!」应羽吹吹手,和沈樱两个拖着人一直拽到隐蔽的矮树丛里。沈樱喘着气,「真沉!刑部的伙食难道很好吗?」 「少废话了!正事要紧!」沈思弦手脚麻利的把侍卫的衣服扒了,然后自己换上。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点了那三个的睡穴丢到一边,他们三个才钻出来。应羽想了想又去厨房偷了一壶酒,沈思弦气的只想骂他。应羽却说有用,等到了大牢,那原先坐着的狱卒马上起来,「何人?」 「是我,大冷的天给你送壶酒,暖暖身子。」应羽压着帽子,低沉的笑,「大人说此人是要犯,一定要严密看守,千万不能有事。」 那狱卒接过酒,狐疑的看看应羽,「你是哪一队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应羽尴尬的笑,沈思弦却是看不下去了,抬脚就是把人踹到在地。那狱卒一脸懵逼,沈樱从背后把他敲得昏死过去。 「你废话那么多有什么用?」沈思弦骂着应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33章 应羽摸摸鼻子,「那也不用这么野蛮啊!」那一跤他看着都疼,这沈思弦果真是个母老虎。回头嫁给了贺枫,万一哪里不如意肯定是直接开打。 想想贺枫那身板,也不知道够不够她揍的。 沈思弦这一趟来也不准备劫狱,所以也没有拿钥匙,她直奔大牢最深处。那里才是关押要犯的地方,霓裳还是穿着昨夜的那身红裙子,抱着双膝坐在墙根处。 「霓裳。」沈思弦双手抓着木栏杆,「路蓦然让我来看看你。」 霓裳抬起头,沈思弦怕她不信,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玩意,这是路蓦然今天临走之前给她的。好像是当初他和霓裳的定情信物,不过一个小小的兔子玉坠,可是霓裳看了却很激动,「真的是他。」 「这还会有假?」沈思弦看她站起来走过来,就把玉坠放到她手里,「他让我救你出去。霓裳,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宫里的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吗?」沈思弦盯着她的眸子。军营里探子很多,她也算是锻炼出来了,一个人有没有撒谎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霓裳摇头,「不是我。是公蛊。」 果然没错,真的是应国黑白祭祀之间的事情。沈思弦咬着手指,这件事果真棘手了,「那你有没有办法找到杜美人?」既然母蛊能够召唤公蛊,那就一定办法找到它。 「有办法。」沈思弦还来不及高兴,霓裳又道:「但我不能帮你。如果找到了她,路蓦然会被牵连的。」 弑君,那是要诛九族的死罪。长公主同杜美人勾结,到时候路家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回去吧!我不会帮你的,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他一句,现在我已经得到了答案,我不怕死。」霓裳握紧玉坠,转过身,「倘若你还能见到他,你替我带一句话给他。你告诉他,当年的事情,我甘之如饴。」 就在这个时刻前头传来打斗声,沈思弦第一反应是他们被发现了。她回头对着霓裳道:「我会再来的!」 应羽同一个侍卫打的难分难舍,沈樱也在边上帮腔,但是还是没能制服。沈思弦立即冲过去,隔开他们,她把沈樱和应羽挡在身后。应羽喘着气,「她不是刑部的人!」 沈思弦仔细打量过去,才发现面前这个侍卫生的有些较小,而胸前明显有波涛汹涌,所以这是个女人? 「阁下擅闯刑部究竟有什么企图?」 那侍卫冷哼一声,轻蔑的笑声听着有些诡异,「我有什么企图?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你们这晚上的擅闯刑部又有什么企图?」 应羽忍不下去了,他站出来,「少跟小爷在这儿打马哈哈,说,你到底是谁!」 侍卫站着,将帽子扯下来,一头青丝荡到脚踝,面容生的不错,那双眼睛往上挑,活生生像勾引人的狐狸精。 「才过了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沈思弦神情骤变,「你是杜美人!」随即她又摇头,「不,杜美人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路蓦然不是应该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吗?」那姑娘卷着头发,浅浅的笑,「我今夜不想大杀戒,我只想要霓裳的命。识相的,你们都给我马上滚。」 沈樱最受不得这种话,应羽都来不及拽她,她就冲出来,「放屁!你叫我们走我们就走吗?我们有三个人,你就一个人,你以为你有胜算?」 事实证明她真的有胜算。应国的祭祀武功未必多高,但是真要一个人半死不活的本领却有的是。谁都没有看见她什么时候出手的,沈樱迅速的被打出去,待要爬起来的时候浑身却都动弹不得。 「阿樱!」沈思弦奔过去,将她扶起来,沈樱心口忽然剧疼,揪着心口的衣服大口的喘气。沈思弦犀利的眼神投向那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说的话叫我不高兴了,我自然要给她一点教训。我有名字,我叫牵丝。」牵丝摸出笛子,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沈樱便痛的在地上打滚。 应羽见状急忙上前制止牵丝再吹笛,牵丝不慌不忙的往后退,空出一只手飞速往应羽这边打了一个东西。沈思弦飞身而起,拽着应羽堪堪避过,「他们是无辜的,你没有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牵丝收了手,沈樱的疼痛总算缓下来了,她满头是汗的倒着一动不动。沈思弦折回去,发现她只是晕过去了,才略微放心,「你对她下蛊了是不是?」 九方临告诉过她黑白祭祀的拿手好好活就是下蛊。中了毒还能医治,中了蛊,那才是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放心,这蛊要不了她的命,我只想要霓裳的性命。你替我杀了她,我就帮你救她。」牵丝口气无比认真。 「你竟敢威胁我?」很沈思弦把沈樱交给应羽,自己挡在他们面前,一生身气挡也挡不住,「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是你要在我大齐的土地上造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34章 牵丝微微的叹了口气,目光放远,落到长廊深处的某一点,「今天算你运气好,下一次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她说罢竟然转身离开了大牢。 沈思弦也顾不得去追她,急忙让应羽抱着沈樱,然后回到霓裳这儿。沈思弦抓着栏杆,「霓裳,你能救阿樱的,你帮我看看!」 霓裳睁开眼眸,走过来替沈樱把脉。沈思弦满眼期待的看着她,可是霓裳却是摇摇头,「是噬心蛊,并不难解,而且没有主人的召唤,通常情况下蛊虫会处于沉睡状态。被下蛊的人并不会有生命之忧,除非蛊虫被召唤后苏醒一直不沉睡,她可能会活活疼死。」 应羽一个男人听了都觉得不好,「那你快救她啊!」 霓裳斜了他一眼,「九方临没有告诉你们,黑祭祀是不救人的吗?」 沈思弦和应羽两个完全呆滞,霓裳只好道:「黑白祭祀各司其职,白祭祀在民间威望很大,因为她们一直治病救人。但是黑祭祀却不是,我们一直生活在塔楼里,我们只为皇族服务。黑祭祀只会下蛊,不会救人。」 沈思弦彻底失望了,「怎么会这样?那阿樱怎么办?我不能让她身体里一直有个虫子,是我把她带出来了,我要把她平安带回去。」 「只有一个办法。」霓裳道:「按照牵丝说的,杀了我,让她救沈樱。」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应羽狠狠踢了一脚栏杆,「刚才若不是我们,她早就杀了你。我见没见过你这样一心求死的人!」 「活着有什么好的。」霓裳显得很平静,「你们回去吧!别再来了,我心意已决,我不会离开的。」 霓裳态度这般坚决,他们也实在没法子。应羽低声道:「我们已经耽搁很久了。」 沈思弦让他抱起沈樱,三个人暂时离开。沈思弦最后回头,「你难道不想活着出去再见他一面吗?」她答应了路蓦然要保证她的安全,她既然应承了就一定会做到。 贺枫的马车果然停在两条街道外,他们此刻已经脱下了侍卫服,应羽抱着沈樱先上去,其次才是沈思弦。贺枫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才去问应羽,「沈樱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沈思弦往后头一靠,应羽只好将事情全部脱出。贺枫拧着眉头,「如此说来那个叫牵丝的女子居然安然无恙的离开了皇宫。」 几处宫门都加派人手严加查看,这样居然都能让她跑了。看来这个牵丝果真是有些本事的,贺枫又望向沈思弦,「你也别太担心了,她没有要沈樱的性命,就证明肯定还有机会。」 她撑着额头,「沈樱现在这样,我怎么同舅舅舅母交待?」 应羽眼珠子转了转,「不如这样,这段时间让沈樱同你住在一起。万一她在将军府突然就发病了,那才不好收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思弦也正有此意,「我也是这么想的,得先把她送回去。明日一早我再去将军府,到时候找借口让她搬过来与我同住。」 马车停在离将军府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沈思弦抱着沈樱翻墙进去。留下贺枫和应羽坐在马车里,应羽此刻脸上忧心无比,「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个牵丝本领很强,恐怕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事在人为。我们现在已经在局里了,恐怕由不得我们。」贺枫把玩着玉佩,「应羽我不在的时候,思弦她们就摆脱给你了。」 应羽撇着嘴,「你这小媳本事可大了!只怕到时候还要嫌弃我拖后腿!」 沈思弦来的很快,「你们先回去吧!我从这儿回去也不远。」 不得不说应羽这时候那是相当的会看颜色。他赶紧跳下车,「老子前头打架打的热血沸腾,老子走回去,顺便吹吹冷风。」 于是应羽一个人留给他们一个十分落寞的背影就走了。贺枫朝她伸出手,「上来。」 沈思弦被他拽上马车。她被他抱进怀中,「担心沈樱?」 她无声的点头。她和沈樱感情一直很好,就好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一样。 「牵丝的目的不是沈樱,她不会有事的。」贺枫安慰她。 「可是我心里不踏实。贺枫,得让路蓦然见一见霓裳。」霓裳现在一心求死,只想保全爱的那个男人。 倘若他们见一面,由路蓦然说服她,也许霓裳会有求生的欲望。 贺枫也同意她的说法。可是要怎么才能做到让他们见上一面?长公主管的很严,刑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贺枫拍拍他的脸,「你把脑子想坏了也没用,先好好休息一番。」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把她送到门口就走。而是进了府邸去了她的闺房,沈思弦的闺房同她的性格一样,干净利落的很。 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那是什么摆设都没有,虽然不精致,但很舒服。雪魄看到贺枫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恢复平静,转身去外头准备热水了。 第35章 也幸好今夜当值的不是冰魄,否则早喊出来了。 她绕道屏风后头把夜行衣给换了,贺枫坐在椅子上,看着屏风上投影出她纤细的影子来。 本着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道他没有去看,而是别过头。可有些事不能开头,她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不可能一点心思都没有。 房间里有另外的门直通耳房,沈思弦快速洗了个澡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贺枫端坐在她房里,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不回去?」沈思弦拿帕子拭着发丝,水滴从发梢往下落进单薄的寝衣里,看的贺枫无端端面红耳赤。 贺枫起身,「我原是不放心你,那我先回去了。」他站起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还没走出去五步沈思弦又喊住他,「算了,我还是不放心。你又不会武功,这么晚了,回头万一出了事情把我杀了也赔不起澄郡王府。」 他转身面向她,她肩头的衣衫已经被水浸湿,灯下成了透明,甚至还能看见她圆润光洁的肩头。 沈思弦犹不自知,「贺枫,若是我留你下来,你可会老实?」 家里其实是有客房的,可是大晚上惊动下人去收拾,叫人见了贺枫委实不大好。他们终归没有成婚,传出去于她和他名声都难听,她自己院子里倒还好,雪魄是她的心腹,让贺枫将就一晚上,明儿一早就走应该也是能够的。 「你要留我下来?」贺枫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不过只能睡地上,你若是不愿意将就,那等我换过衣服亲自送你回去也行。」沈思弦又给了他一个建议。 贺枫没有半点犹豫,「我自然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沈思弦也没话说了,她让雪魄回去歇着了。自己从柜子了抱出被褥,在地上铺的厚厚的,屋里又放着两个炭盆,怎么也是冷不着的。 贺枫去耳房里简单梳洗了一番,回来后脱下外衫,穿着里衣就躺下了。灭了灯的屋子一片黑暗,沈思弦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紧张过。 她翻了一个身,没有丝毫睡意。躺在下面的贺枫何尝又能睡着了,「睡不着?」 「你也没睡啊!」她在黑暗中嗯了一声,「我在想牵丝和霓裳的事情。她们到底有什么恩怨,牵丝非要霓裳的性命。」 「以你的脑子便是想到天亮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贺枫抿唇低声笑。 沈思弦怒了。这是嘲笑她的智商?她趴在床沿,盯着底下那一坨被子问:「贺枫,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做了,不会有一个人知道?」 他翻过身,面朝她,「哦?你想怎么做了我?」 当然是先奸后杀!沈思弦磨牙霍霍,「我要是想让一个人不好过,那可有的是法子!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她这边还在洋洋得意,丝毫没有注意贺枫的动作。他坐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上了床,将沈思弦一把压倒。 「你做什么?」黑暗之中,她睁着眼睛,心跳的厉害。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居然会被一个文官压倒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能忍! 贺枫舔舔嘴角,两个人离得这样近,近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贺枫忽然就笑了,「思弦,你在紧张。」 「我没有!」她咽下好大一口口水,喊出来,「我是谁!老子怎么会紧张!老子连紧张两个字都不会写……」 她没能再说下去,因为贺枫突然俯身,吻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嘴上先是微微一痛,他居然咬了自己的唇,趁她吃痛张开嘴,他的舌滑进来,勾着她的一下又一下的搅合。 她被吻得神志不清,只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热。口水不自觉的从嘴角往下落,双手也逐渐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分开的时候贺枫意犹未尽,「思弦,你想怎么做了我?」 他声音是这样好听,她红着脸不敢去看他,也不敢说话。贺枫下、身蠢蠢欲动,正好顶在她小腹上。两个人都穿的单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真的很容易擦枪走火。 沈思弦呜咽了一声,觉得丢死个人了!贺枫心情却十分愉悦,他松开她,沈思弦慢慢爬出来,准备离他远远的。可是爬到一半又被捞回去了。 贺枫靠在床头,沈思弦被按在他怀中。她扭扭捏捏的就是觉着不舒服,「热呀!你睡床上,我去地下睡。」 他的作息时间素来很规律,往日在家中这时候也是已经就寝了。这会子困意上来,下头又欲、火难消,贺枫没什么耐性了,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这一巴掌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听得格外清楚。沈思弦更加悲愤了,她堂堂一个将军,居然在床上被人打了屁股,这要传出去,她也不用混了。 「贺枫,老子今晚弄死你!」她要崛起!沈思弦支起半个身子,把贺枫压倒,两条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 第36章 然而这样一来,她更加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了他下头的那处灼热。沈思弦又红了脸,不过好像还挺大的? 贺枫危险的眯起眸子,「思弦,你在玩火你知道不知道?」 她这时候哪敢先认怂,只好顶着头皮上,「知道又怎么样?贺枫,你我还没成婚,你不敢对我来真刀实墙的。」 话音才落她就悲剧了。所谓乐极生悲就是这个道理,贺枫趁她不注意有把她反压过来了。这一次的姿势更叫人羞愧,她两腿大张的搁在贺枫腰两边,而她躺着,贺枫则是坐着。 「你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我、日日夜夜担心你会变卦,不如今夜我们提前洞房花烛。回头你成了我的人,势必是不能再反悔的。」他说着大手从单薄的寝衣下摆里摸上去,所到之处一片酥麻。 沈思弦头往后仰,露出修长的脖颈,他的手已经到了她胸前。一般夜里沐浴过后她就要睡觉了,是以是不大喜欢穿肚兜的。今日也是一样的,这会子倒是方便了贺枫。 她这一处生的极为壮观,至少比起徐莹或是石清烟她都是颇有自信的。这一点还要感激康氏,晋南这块地方牛乳十分好,康氏这个人呢但凡觉得这个东西对身体好就会叫你一直吃。 是以她和沈樱每天都被逼着喝下一大碗牛乳,久而久之这功效便出来了。 贺枫一手都掌握不住。他虽未经人事,但并不是二愣子一个。他虽然洁身自好,可是他周围认识的人可并不是这样。 从前在书院里的读书的时候就有不少同窗会在闲暇时间说起这种话题。他偶尔在边上会听到两句,当时有个同窗说女生此处生的大日后娶她的男子真是有福气。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挺有福气的。贺枫手轻轻动,拨弄那颗红缨,沈思弦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她扯过边上的枕头盖住自己的脸,简直太羞涩了。 说说而已的,贺枫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要了她。他那么喜欢她,自然更是要珍惜她的。可是也不能就这么便宜放过了她,所以沈思弦的右手被他牵住的时候她还有点懵逼,直到她的手心碰到一个异常火热的东西。 那玩意有些大,她一把丢开枕头,「贺枫,我杀了你!」她咬牙切齿。 「乖,我不会要了你。帮帮我,我很难受。思弦,我难受……」他轻声细语,一边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松开。 他说的实在可怜,沈思弦又已经确定了心意,自然就心软了。于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在他的引导下用手包着他的灼热轻轻的摩挲。 她长年练剑,手上有茧子。这样一动,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感。贺枫趴在她耳边,吻着她的脖子,一只手伸下去,握住她的,「我教你。」 最后他在她耳边发出痛快的低吼声,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沈思弦则是满手的黏腻。她欲哭无泪的推开他,将手心在他衣服上胡乱的擦,「贺枫,你禽、兽!你无耻!你卑鄙下流!」 痛快过后的男人很好说话,把她抱了满怀,「好好好,我禽、兽,我无耻,我卑鄙下流。」 沈思弦逐渐安静下来,她偷偷把手拿上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种很奇怪的问道,但并不恶心。 后来两个人都睡着了,次日还是贺枫先醒过来的。雪魄也是早早就醒了,等候在外头。贺枫起来的动静她自然是听见了,「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贺枫要热水,雪魄应下,不一会儿就端着热水进来了。还没有完全天亮,此刻房里还是有些黑,不过已经是能看清了。 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饶是雪魄没有经历过人事,此时也有些脸红。贺枫已经穿戴齐全了,而床上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床帐拉的严实,一点都看不清里头的是什么样的情形。 当然雪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无数的情节了。她家姑娘必定浑身青紫,床上一定一片淫靡…… 「不用吵醒她。」贺枫去了耳房梳洗,回来后看了一眼床嘱咐雪魄,「今日起便不用上朝了,她昨晚累到了,晚些起来也是无妨的。」 贺枫先走了。雪魄站在屋里,心中简直万马奔腾。贺枫刚才说什么?姑娘昨晚累着了? 沈思弦是在天完全亮了之后才醒过来的。她下意识的去摸边上,她要是没记错,昨晚她是被贺枫抱在怀里睡得。床还是温热的,但是枕边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沈思弦半坐起来,靠着床头醒神。雪魄就侯在外头,听到了动静,轻声发问:「姑娘,可是要起身了?」 她回过神,「嗯。」 雪魄进来,她先是将床帐束好。这才才敢去打量沈思弦,自家姑娘披散着头发,身上的寝衣早就没有了,此刻也不过将被子拉高才遮住身躯。 可是两处肩头露出来的红痕却是实打实的。这么一副模样,明显就是刚经历过人事。雪魄手都抖了,「姑娘,你好生糊涂!」 第37章 「啊?」沈思弦愣神,瞧着雪魄异常愤怒的面容,她做错了什么了? 雪魄这会子肠子都能悔青。昨夜她就该提点姑娘,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如何能忍得住?她家姑娘武功虽高,可是心眼倒真是没有。那贺公子看着人模人样,竟然诓骗她家姑娘!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昨夜不走就好了!」雪魄一边说一边哭,还跪下了,「姑娘,你们终究是没成亲。名不正言不顺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贺公子不认账,这可如何是好呀!」 沈思弦彻底明白了,合着雪魄以为她已经委身于贺枫了?她面容十分无奈,只是她现在还光着身子,不好去拉人,只能喊她起来,「雪魄,你先起来。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我虽然这模样不大能叫人信服,但我确实同贺枫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雪魄抬起头,她的傻姑娘啊!这时候还在帮着贺枫说话,若是贺枫吃了不认账她便是一个丫鬟人微言轻,拼了这条命也要捅死他! 「我真的还是黄花大姑娘。」她伸出光洁的胳膊,那里有一颗红色的守宫砂。 雪魄捧着她的手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总算放心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妥,「姑娘,这次便是贺公子忍住了。下一次呢?这男人真的到了兴头,一次两次的还行,第三次还能忍得住?」 沈思弦也很绝望,昨夜明明各睡各的,最后怎么就滚到一起了。她叹了口气,「你说的很有道理。回头夜里再不能见贺枫了,昨夜也是我心软,竟然叫他留在我房里了。」 贺枫回到澄郡王府的时候十分小心,然而等他回到房里换下衣服后贺凖却出现在他房中,「瞧你这一脸春心荡漾,你要是说你昨晚不是和沈思弦在一块我都不信。」 「休沐的日子你倒是难得起这么早。」贺枫面色平静,一点慌张都没有。 贺凖靠着墙,笑的很鸡贼,「我说弟弟,你们昨夜该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这样可不好,你倒是没事,可人家却是个清白的姑娘。回头叫人知晓了,即便她嫁进来了日后也叫人低看。」 「你想多了。」贺枫不为所动,「我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 贺凖是不相信的,因为贺枫脖子里明显有一道抓痕。他双手环抱,「你这小媳妇倒真是个小野猫啊!不过咱娘还是喜欢大家闺秀,回头遮严实了啊记得!」 沈思弦可没忘了今天她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她起床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将军府,康氏和沈祺都是不知道昨夜的事情,康氏只以为是她们两个感情好,还打趣她,「你们两个同亲生的姐妹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沈思弦笑着依偎在康氏手下,「我同沈樱一起长大,吃喝都在一起,感情自然是要比旁人更好。」 康氏总算也觉得没白养她,可是想起康欣忻又觉得头疼,「一样是我养大的,忻儿便不是这样,阿樱更是不喜欢她。两姐妹做的跟陌生人一样。」 这是康氏自己娘家的事情,沈思弦不好说什么。同康氏吃了碗茶,她就要去找沈樱。康氏道:「那孩子一贯来懒,这都要过年了越发的不成体统。回头你见了她,好好的给我说说。」 沈思弦嘴上应着,脚下走的飞快。等到了沈樱的院子她让伺候的两个大丫鬟都下去,她自己进了沈樱的屋子。 沈樱是已经醒了,此刻靠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思弦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我还以为昨夜必然将你冻着了,好在也没发烧。」 「哪里就有那么虚弱了。」沈樱拿下她的手,眼神复杂的很,「思弦,你老实同我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沈思弦愣愣的瞧着她,沈樱见状眼圈一红,「我就知道。那个小蹄子不安好心,我肯定是要死了!我倒也不是怕死,可是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嫁人呢!」 沈樱哭的很伤心,沈思弦却是哭笑不得,「合着你把自己在关在屋里一个早上,就是以为你自己快死了?」 「我可不是快死了嘛!我昨夜还吐血了呢!」沈樱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人的生死难测,也罢!就当做是我的命吧!」 沈樱抹了一把脸,从床底下扒拉出来一个小盒子。上头还栓了锁,沈思弦一看乐了,可是这场景她也不好笑。 「这都是我的全部家当。」沈樱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绳,上头是一枚小钥匙。她开了盒子,里头是一叠银票,还有几根金簪子。沈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娘怕我乱花钱,平时都给我记账。这都是我私底下攒下来的,思弦,这些都给你了。以后你要替我好好活着。」 沈思弦强忍着笑意问她,「你攒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怕我娘逼着我嫁人。我不想做闺阁里千金,我要去闯荡江湖。这下可好,江湖还没去呢我都要死了。想我大好年华,世间百态都没有尝过,如今却是命不久矣。」 第38章 沈思弦再也忍不住了,笑着在床上打滚。沈樱起初还觉得她没良心,后来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没到那么严重?」 「你个傻样!」沈思弦夺过小盒子,「说好了,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银票你是要给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沈樱真想掐死她!她扑过去,「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看我在这里哭这么久,你看笑话是不是?」 「是挺搞笑的。」沈思弦实话实说,她挤到里边来,「不过我现在可是有了你的一个把柄,回头你若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告诉舅母你要携款私逃。」 打闹了一会后两个人并排躺下,沈思弦也没瞒着她。沈樱是有权知道真相的,「所以这次来我就是想同你商量,这段时间你最好搬去我那里住。」 沈樱异常沉默。沈思弦推了推她,「不会死的。阿樱,我怎么会让你死呢!」她侧过身,握住沈樱有些发凉的手,「噬心蛊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 沈樱点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从小到大,你比沈磊还要厉害。你答应的事情从来都会做到。」 「所以你更加不能先放弃。我沈思弦一言九鼎,我说过不会让你死,阎王爷也不敢收你的。」 两个人在房里墨迹了好一会才起来,一同去了康氏那里。康欣忻也陪在那儿,还有沈磊坐在一边,眼神时不时的瞥向康欣忻。 「你瞧瞧你,哥哥姐姐都早早起来了,就你一点规矩都没有。」康氏虽说是在责怪她,但是语气却是一点都不重。 沈樱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她看了一眼沈思弦,后者意会。然后沈樱上前道:「娘,我想搬过去同思弦一起住。」 康氏蹙眉,「好端端的为何要搬出去?家里住的不是很好嘛!」按照她的意思她也是希望沈思弦搬回来住的。一个姑娘家又没有成婚,一个人在外头住着,总叫人担心。 沈思弦道:「舅母有所不知,过了年皇上可能会派我离京一段时间。等我回来阿樱又赶上大选,我们从小要好惯了,感情好您是知道的,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赖在一起。」 康氏还是不大愿意,「你们要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你们两个小姑娘要如何能放心,不如这样,你搬回来住。」 沈思弦笑道:「舅母有所不知。如今虽然已经不用上朝了,但我时不时的还是要进宫面圣一趟。有时候晚上回来晚了着实不大方便。况且舅母自管放心,沈樱如同我的亲妹妹,我肯定不会带坏她。」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是放心你,只是阿樱这孩子委实调皮了些,我怕她给你惹下麻烦。」 沈樱不服气了,「娘,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沈磊在一边帮腔,「娘说的怎么就不对了。从小到大让你绣花看书你是不肯,可是爬树打架的事情你没少干。」 「是是是,我在眼里就不是个妹妹,连个外人都不如。自然是哪里都不如你的康表妹,反正你埋汰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大方也不同你计较。」沈樱顶回去,兄妹两闹得不可开交。 反正最后康氏还是同意了。因为两个宅子离得也不是很远,不过每隔三日须得回来一趟。康氏还另外派了嬷嬷去看着她们,「原是大过年的不想太拘着你们。只有一点,你们是姑娘家,不该去的地方不可去。凡事都给我矜持一些,别疯疯癫癫的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只要康氏答应什么都好说。两个人伏低做小,什么条件都答应。等离开康氏的院子后她们同时松了一口气,沈磊在此时追出来,「思弦,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沈樱站着没动,沈磊有些恼怒,「你过去。」 「我不过去,我凭什么要过去?沈磊,这里是我家,凭什么我就不能在这儿。」沈樱抄着手站着不动,「有本事你就把我抬走啊!」 「你!」沈磊每次见到这个妹妹总想跟她干架是什么心情! 还是沈思弦看不下去,拉着沈磊到一边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也不是外人,没必要兜圈子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思弦,你最近是不是同应国的皇子走的很近?」 沈思弦蹙眉,「你想说什么?」 「应国这些年的确是老实不少,可是不可能一辈子这么老实的。九方临不是一般人,他被视为下一任的王。思弦,你可知道外头的人是怎么说的吗?」沈磊压低了语气,「你是我大齐的将军,你要有分寸。」 「旁人怎么说那是旁人的事情,我管不着。」沈思弦已经没有耐心了,「沈磊,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况且九方临现在什么都没做,你们就说他以后要造反,是不是太武断了?」 沈磊着急了,「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 「你这人才好赖不分呢!」沈樱从背后抄上来,「你能分得清什么?你要是有脑子,也不至于被康欣忻那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第3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胡说什么!忻儿如何招惹你了,你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沈磊听不得心上人被人诋毁。 沈樱还要同他争辩,沈思弦却拽过她,「孰是孰非我心中自有数。沈磊,我沈思弦做事对得起天地,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教我怎么为人处世。你的好意我心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不识好歹!」沈磊气的肝疼,跺跺脚就回去了。 沈樱摇着头,「傻子,肯定又是被谁给利用了。」 沈思弦没放在心上。左右她同九方临委实算不得亲密,不过见了几面,旁人说的话她不去理会即可。沈樱指挥人理出一堆东西,大包小包的扛到她府邸去。 两个人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沈樱躺在美人榻上,「真羡慕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没人管着,多自由自在。」 「有什么可羡慕的。」没爹娘管着,表面上看着是轻松了,可是到了夜里才知道有多寂寞。 到了夜里沈思弦准备去见一面九方临,沈樱不解,「你好端端的去见他做什么?回头贺枫又醋了。」 「我见他自然有我的道理。回头我会偷偷出去,你把灯灭了,让雪魄守着,若是陈嬷嬷问起来就说咱们睡了。」陈嬷嬷就是康氏派来看管她们的。 沈樱也想跟着去,不过她想了想,总归要有一个人留下来主持大局。于是也就同意了,「那你早去早回。」 夜深人静之时,沈思弦从府里溜出来,依旧是做梁上君子到了行宫。她记性还凑合,自然记得九方临住的地方。可是这会子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她从屋顶下来,在屋里慢慢的走。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水声,当下心里觉得不妥,可还是循着声音往里走。这一推开门便是雾气袅袅,偌大一个水池摆在眼前,里头还有一个美男子背对着他。 这精壮的上身,虽然下半身隐匿在水中,不过还是很叫人想入非非。沈思弦吞了口水,想要退出去,谁曾想竟然碰到了边上的桌子。 「谁!」九方临骤然转过身,眼底警惕万分。 「是我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沈思弦躲在屏风后头,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谁知道你在沐浴啊!九方临,我真的不是故意进来的。」 九方临此刻也是十分恼怒,他快速上岸扯过边上的衣衫将自己裹住,「想不到堂堂的沈将军竟然也喜欢做这种事情。」 这话沈思弦就不爱听了,她探出半个头,「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况且我对你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有心上人,我心上人比你好千倍万倍。」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想起的是贺枫。那一夜虽然房中没有光亮,但她多少还是摸到了一点。贺枫看着瘦,身上倒还真的不是只有骨头。 好像摸起来也挺精壮的。沈思弦猛地摇摇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色胚。她赶紧蹲下身子,「你快把自己整理好,我在外头等你。」 她窜进了九方临的寝殿,他面色铁青的进来,不过除了头发还是使得,身上倒是已经穿戴整齐了。 「你洗个澡,怎么殿里都没人伺候。」若是有人在外头守着她也不至于贸贸然就进去啊! 他冷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好好地洗澡,沈将军怎么就闯进来了。」 这件事是沈思弦理亏,「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不过我找你确实是有事。」 「你自然是有事才找我的。」九方临神色淡淡,他找了一块干帕子,慢慢擦头发。 沈思弦也不客气,「昨夜里牵丝想去要了霓裳的性命。」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九方临是一点都不意外,「牵丝的本领很强,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光不是她的对手,我妹妹还被她下了噬心蛊。」沈思弦一说到这件事就来气,「霓裳说她没有办法解蛊,你有办法吗?」 九方临看傻子一样的看她,「连黑祭祀都无能为力,我一个普通人能做什么?我虽然是应国的皇子,可是关于蛊毒我却是一窍不通的。」 沈思弦彻底失望了,九方临反过来安慰她,「你倒是也不用太担心。噬心蛊不是什么厉害的蛊,要不了你那妹妹的性命,不过要是惹得牵丝不高兴,要多受几回罪是真的。」 「九方临,牵丝为什么一定要霓裳死?」这是沈思弦不明白的原因,「难道黑白祭祀一向都是水火不容的吗?」 「你倒是挺聪明。黑白祭祀本来就是互相看不起的,一个救人,一个害人,自然是不能好好相处。不过牵丝早就不是白祭祀了。十年前,她被逐出了应国,永生不得再回来。」 这么严重?沈思弦来了兴趣,搬了凳子挪到九方临面前,「她犯了什么罪孽,你们居然要驱逐她?」 九方临冷冷的睨她一眼,「无可奉告。」 第40章 沈思弦气的倒抽一口气,「九方临,我现在可是在查案!你最好老实点,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是应国人,是个蛮族,不懂你们大齐文化的博大精深。」九方临软硬不吃,就是一个字不肯透露,「这事关我们应国皇族的事情,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行,你厉害!」沈思弦也有骨气,她站起来。看样子今夜是问不出来什么屁了,她也有点上火,「九方临,反正也是你们应国的事情,我上赶着凑什么热闹。霓裳死不死,同我是没有关系的。可她是你们应国人,别到时候变成你们应国居心叵测。」 九方临靠着美人靠,「你也不用吓唬我。沈思弦,我给你出个主意。不如这样,你嫁给我,自然就是我应国的人。我自然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予你听。」 「你放屁!」沈思弦转身就是一巴掌,却被九方临紧紧握住手腕。沈思弦火爆脾气上来了,「九方临,老子有未婚夫!」 「不是还没有成婚嘛?」九方临甩开她的手,「你一个舞刀弄枪的女人竟然会喜欢一个文官,也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沈思弦见不得他说贺枫的不好,在她眼里贺枫什么都好。她瞪着九方临,「你到底说不说?你要不说,这件事我可就不管了。」 九方临翘着腿,不为所动,「事关应国皇族内幕,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如果霓裳告诉你,我也是没有办法。沈思弦,牵丝对霓裳恨之入骨,她一定会要了牵丝的性命。而且,牵丝下蛊的本领很强,长公主已是强弩之末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要费尽心机的保护霓裳,还要救她出来。九方临,你这算盘打的倒是很妙啊!」沈思弦的确不够聪明,可是她也不是傻子,「这样吧我同你做个交易。」 「有意思。」九方临趣起一条腿,湿发抛在脑后,他似笑非笑的瞧着沈思弦,「我长这么大,你是头一个敢和我谈条件的人。」 沈思弦不慌不忙,她往他对面的书案上一坐,「也不是难事,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自然会为你救霓裳。」 「那你倒是说说,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这我倒是没想到。不过大丈夫一言九鼎,想必皇子殿下也不会言而无信吧!」沈思弦低头在桌上开始找东西,「口说无凭,不如你给我一样信物。等来将来那一天我好拿出来证明。」 九方临连连摇头,他从未见过沈思弦这样的姑娘。应国的女子作风大胆,确实是比齐朝女子更加放肆。可到底她们见了她心中也是有畏惧的,但是沈思弦没有,她大约是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过皇子看待。 或许在她眼里,天下间唯有贺枫一个男子值得她放在心上。 可惜她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能够做信物的东西,她有点失望了。九方临却下榻,走到窗边的一矮茶几边,上面搁着一个木盒。 沈思弦在他身后探头探脑,九方临打开盒子看了有那么一会,而后才从里面拿出一个玩意来。 「此物为证,我九方临堂堂七尺男人,说话一言九鼎,但凡我活着,我对你的承诺便一直有效。」他将那玩意递给沈思弦。 那是一枚银镯子,拇指一半的粗细,上头却雕着繁复美丽的花纹,还有一个小铃铛挂在上头。银子虽然不值钱,但这玩意做的却是十分精致。 「好漂亮的镯子。」沈思弦接过来,在手里细细把玩。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镯子是九方临生母留给他的,原是预备着让他给未来的妻子。而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孽缘也由此展开,命运的齿轮如此干脆,硬生生的拉开所有序幕。 沈樱一直没敢睡,终于陈嬷嬷倒是来门口问过一句,好在被雪魄挡了回去。沈樱这会子怀抱着雪宝躺在床上,心中却是担忧无比。 窗子微响,雪宝最先冲出去。沈樱也急忙坐起来,而后看见沈思弦从窗户里爬出来。她点亮了灯,在屏风后头把夜行衣换下了。 雪魄在外头问她可是有事,沈思弦道了一句起来喝口水。沈思弦将头发散下来,而后去耳房里简单擦洗了一番才回到床上。 「怎么样?」沈樱听着她走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低头便发现了她手腕上的银镯子,「你走的时候戴了这玩意吗?」 「九方临给的,看着还不错就戴上了。」沈思弦躺下来。慢慢适应了黑暗,她翻了一面,「事情还挺棘手的,我得想办法见路蓦然一面。」 沈樱不懂,但也不想给她太多压力,「我现在没事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沈思弦却是有苦说不出。沈樱的事情是她的心病,可更可怕的却是牵丝。九方临告诉她牵丝已经控制了长公主,而祁庆帝那儿也被她种了蛊。 两人各自带着心事入睡,第二日没人管所以睡得晚了。沈思弦吃过早膳后就坐在亭子里开始想,想着要怎么才能见到路蓦然。 第41章 沈樱和冰魄在院子里踢毽子玩,两个人年纪相仿,都是爱玩的时候。沈樱一连踢了一百多个,这会脸色红扑扑的,她表示踢不动了。沈樱喘着气走进凉亭,也不洗嫌弃,直接把沈思弦杯子里的茶给喝光了。 「你想什么呢?一早上就看你心不在焉的。豆_豆_网。」 沈思弦摸摸怀里的雪宝,转了个身面对太阳,「我在想怎么才能见到路蓦然。」据她所知长安长公主最近看管路蓦然看管的十分严厉。 所以这事还是有点难办的。不过当务之急倒是要保证霓裳的安全,她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靠自己的好,于是她亲自从红颜军里挑了两个武艺最好的送到刑部去。 美名其曰协助刑部看管犯人,实则是保护霓裳。不过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牵丝会下蛊,不过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只能在霓裳身上找答案了。能够劝服霓裳的也唯有一个路蓦然了,沈思弦一定要见到他。 半个时辰之后外头有人给她送帖子来。沈思弦撕开来一看,原来是贺枫,约她午时在醉仙楼见。 沈樱夺过帖子,「我也要去!大白日的,你们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吧!」 到了午时她们准时赴约,厢房了还有应羽也在。沈樱这回见她倒是没有怼他,好歹上一次也是应羽背了她一路。 「你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贺枫给她倒了一杯茶。 昨晚子时才回来的,心里头事情又多,自然是没睡好。沈思弦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我想见路蓦然,但是没有法子。」 应羽在一边附和,「长公主这几日也不大对劲。我听说昨日她同她婆婆吵架,愣是把她婆婆气的晕过去了。」 沈樱张大了嘴,「她虽然是长公主,但是齐朝以孝为先,这不大合适吧!」 「这算什么。你看长公主这么些年也没给路家生个儿子,本来上头两个老的就不大高兴了。她婆婆想着给儿子纳妾,万一生了儿子回头把妾发买了,孩子过到长公主名下。」应羽打听八卦的本领最是厉害,「你想呀,长公主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把一个妾生的儿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子,婆媳俩自然就是吵起来了。」 沈思弦听这些听得烦,索性走到窗前望望风。街上行人还挺多,她就这么一看,就看到了牵丝。 牵丝今日穿的还算中规中矩,浅黄色的衣裙衬得她整个人都温婉许多。牵丝停下来,仰头看着沈思弦,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牵丝!」沈思弦双手撑着窗柩,纵身一跃,速度快的厢房里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她一路追,从街上追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牵丝站在尽头,「沈思弦,我真的很讨厌多管闲事的人。」 「我也很讨厌随便下黑手的人。」沈思弦朝前走,「给皇上和沈樱解蛊。」 「如果我不答应呢?沈思弦,你未免太自信了,我说过的,要解蛊可以,拿霓裳的性命来交换。」牵丝的手在腰上摸了一把,原先的腰带就变成了一柄软剑。 「光论武功,你并不是我的对手。这是大齐的土地,你动手之前难道不打听打听吗?」沈思弦拿出匕首,「我本来是不打女人的,但是你实在猖狂。」 沈思弦站在原地,虽没有发动一招一式,但她内力醇厚,不怒而威。 牵丝冷酷的声音响起,「找死!」她左手持剑,狠狠的抽过来。 沈思弦也冲上去,身子一歪避开剑,反手就拿匕首重重一刺。牵丝被逼的往后退,沈思弦步步紧逼,眼光凌厉,「我不管你和她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你为什么要对皇上下蛊?」 黑白祭祀的恩怨为什么还会牵扯到大齐皇帝身上?关于这一点沈思弦百思不得其解,「你的目的不光只是霓裳的性命,你恐怕还想颠覆这个大齐吧!」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贺佑血债血偿,就是要他把这江山让出来。」牵丝咬着牙,右手忽然发掌。还好沈思弦及时松手,这才避过了。 贺佑是祁庆帝的大名,整个大齐也都没人敢这么喊。牵丝倒是不当回事,「贺佑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原先打算生下一个孩子,然后一点点弄死了贺佑,最后由我的儿子继承皇位。」 「你小算盘倒是打的很好。」且不说祁庆帝已经有了太子,不出意外未来的储君肯定不会再变了。就算还没有立太子,宫里头难道还缺女人。 牵丝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难道以为丽妃是死的? 两个人剑拔弩张,根本就是你不死我不休的情况。等到贺枫他们追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人各持一边的样子, 「思弦!」沈樱奔过来,「她没伤着你吧!」 「没有。」沈思弦摇摇头,她顺带便看了一样贺枫,「你们来的倒是挺快的!」 第42章 应羽也是随身带剑的,这里面就他和沈思弦的功夫最好,所以他当仁不让的同沈思弦站在同一条线上,「我们两个人对你一个,你觉得你有胜算?」 「我不需要胜算,我只需要笛子。」牵丝丢了软剑,掏出一根碧玉笛子来。沈思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牵丝将笛子放在唇边,只是微微试了几个音,沈樱体内的蛊虫就被唤醒了。 沈樱疼的一把捂住腹部,她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沈思弦丢下匕首扑到她身边,「阿樱!住手,别再吹了!」 应羽直接拔剑就冲上去了,他下招很,愣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牵丝这一回倒是应付的很吃力,多了几招后就有些气喘吁吁,她不得不停止吹笛子。 沈樱力竭,往地上四肢一软,浑身都是汗。沈思弦把人扶起来,贺枫拦在两人面前,「姑娘,沈姑娘是无辜的,你何故将她牵扯进来?」 「我知道你。贺枫,京城第一美男子。」牵丝收回笛子,「你可比那个路蓦然好看多了,而且明显要比他更有担当。」 应羽一把剑横在她脖子上,「少废话,解蛊!否则我杀了你!」 「你威胁我?」牵丝把双手背在身后,「解蛊也不难,杀了霓裳。」 沈思弦推开贺枫,她走到中间,「沈樱是我妹妹,我确实是关心她。但我也绝不可能滥杀无辜。牵丝,你可想好了,你真要把事情闹大,第一个吃苦头的就是应国。你身为应国子民,忍心看见家园烽火连天?」 她不过是在赌。赌牵丝对应国的感情,虽然她已经被逐出自己的国土了,但是这么多年没回去定然是思乡的。 事实证明沈思弦赌对了,牵丝果然没有再说要霓裳性命的话了。她瞟了一眼几人,丢下一个瓶子到沈思弦手上,「里面一共是六粒药,每三天吃一粒,可保她十八天安然无虞。」 「我要你彻底解蛊。」沈思弦捏紧那个瓶子,「还有皇上的。」 牵丝冷哼一声,「你放心,贺佑暂时还死不了,我没想那么快要他的性命。你不是已经见过九方临了吗?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你胆子大,什么事情都要参合。」 沈思弦没有怀疑药的真实性,她让贺枫扶着沈樱,然后喂了一粒药到沈樱嘴里。沈樱渐渐缓过神,她虚弱一笑,「别担心,我好得很。」 沈思弦面色不大好,她站起来,「你跟我回去。我暂时不会将你交出去。」她改变主意了,如果不能从九方临和霓裳那里得到真相,不如从牵丝这里得到也是一样。 她原以为牵丝是会拒绝的,不曾想牵丝倒是十分大方的同意了,「正好,我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应羽背着沈樱,好在他们今日出来是有马车的,所以一行人进去也不至于在街上招摇。牵丝一点都没有一个身为通缉犯的自觉,一路上颇有兴趣的掀开车帘东看看西看看。 沈樱因为力竭此刻已经闭着眼睛睡去了,贺枫坐在沈思弦边上偷偷握住她的手,「你别想太多。」 只有应羽空下来了,他抖脚,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们应国没有吗?」 可是牵丝却极为认真的回答了,「有的,我们应国也有这样的街道。比你们的京城还要长还要宽,卖很多的东西,许多小巷子里也有!」 应羽眨眨眼睛,「你们那儿能卖什么好东西,就在大漠边上,黄沙漫天的。」 牵丝放下帘子面对应羽,十分执着的继续解释,「我们那儿的东西没有你们京城的细致。但是很多小玩意都是你们见不到的,走得累了就找一家牛肉面店坐下,那屋下挂着风干的牛肉,吃面的时候割下一些,再叫一坛子酒,真的很好吃。」 这下应羽是真的没话说了。沈思弦插嘴,「既然这么怀念,为什么当年还要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 牵丝一愣,随后往后头一靠,「少不更事,痴心错付罢了!」 马车停在了后门,沈思弦让应羽扛着沈樱先进去。牵丝也没留下来,「你们要互诉衷情,我自然也是不能够留下来的。」 沈思弦随便她,等马车也进去之后这门口就只剩了她和贺枫。贺枫牵着她的手,目光落到那枚银镯上,他皱眉,「怎么想起来戴镯子了?」 她不带喜欢戴首饰,手腕上更是从来不戴东西。因为她时常舞刀弄枪的,万一磕坏了也是心疼。 沈思弦不敢跟他说实话,就胡编乱造,「那日去将军府,舅母给的。长者赐,不可辞。我也觉得麻烦,等过完年舅母不再注意了我就拿下来。」 「无妨,你戴着也挺好看的。」贺枫牵着她到窝风的角落里,「你准备让牵丝在你这儿留多久?」 京城人多口杂的,难保没有人盯着他们。贺枫有些担心,「你性子生来耿直,若是中了旁人的诡计,叫我如何是好?」 第43章 她没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要把皇上身上的蛊给解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出在他们身上,总得把事情弄明白了。」 贺枫还是没放心,沈思弦凑过去,反正周围也没人。她勾住贺枫的脖子,「我心中有数,你别担心我。只是如今皇上中蛊,宫中的事情你也要多加留意,我怕会有人心怀不轨。」 他何应羽都是一口茶都没喝就走了。沈思弦回到宅子里,牵丝坐在水榭里吃茶。冰魄抱着雪宝在边上虎视眈眈,冰魄一见到沈思弦就小跑过来,「姑娘,她看着不大像好人啊!」 沈思弦叹了口气,「你答对了,她还真不是什么好人。」她扔下目瞪口呆的冰魄,自己朝着水榭过去,「你也不怕冷,就在这里喝冷茶?」 「冷茶也有冷茶的滋味啊!」牵丝放下杯子,「最好喝的心硬血冷,这样就不会被任何情感左右了。」 瞧这模样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沈思弦在她边上坐下,「你老实同我说,你是不是和霓裳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两个姑娘闹到非要彼此性命的地步,不是灭门之仇恐怕就是夺爱之仇了。 「我同她其实并没有直接渊源,不过她的性命我总归是要的。」牵丝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掏出一个锦袋来,「这个就当做是我的住宿费。」 锦袋分量很轻,沈思弦狐疑的打开来,里头是一枚鹌鹑蛋大小的药丸。她又低头闻了闻,味道说不出来,「这是?」 「能解百毒,也能引出蛊虫,世间就这么一颗了。你收好了,不够我倒是希望你不要用到这颗药。」 「那我能不能现在就给阿樱服下?」沈思弦立马把两者联想到了一切。 牵丝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出息?这种药的方子早就失传了,这一颗药更是千金不换。救人命的东西,你居然用她去解噬心蛊。若是我师傅还在世,估计杀了你的心都有。」 「在我心里沈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沈思弦认真道。 牵丝大约也是真的怕了她会把这救命的好东西给了沈樱,只好道:沈樱身上的蛊我会给她解的。我跟你保证,在解蛊之前我不会再吹笛子了。」 「真的?」沈思弦半信半疑。 「真的。我们应国的人,向来说话算话。」牵丝跟她承诺,「这要你自己收着。虽是好东西,但我自己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沈思弦老老实实的收下,牵丝伸了个懒腰,「有没有地方让我睡一觉,我都好几天没说好觉了。」 自然是有的,沈思弦急忙让冰魄去收拾厢房。牵丝站起来要跟着走,沈思弦忍不住喊她,「你究竟是怎么从皇宫里逃出来的?」 宫门各处都被重兵把守,而进宫则是需要经过三个宫门。这三个宫门都被她下了死命令,昼夜不分的盘查过往马车。 「有一种蛊,中在人身上后可以让整个人完全听你的话,哪怕是事后你让他忘了这段回忆也是能够的。」牵丝微微一笑,「我并非神仙,你布下天罗地网我自然是插翅难逃的。」 夜里吃过饭后沈思弦发现牵丝一个人躺在屋顶上看星星,她本来想回去的,可是想想也跟着上去了。 「天寒地冻的,你还真有兴致。」沈思弦搓搓双手,冻得瑟瑟发抖。她手一动,那个镯子上的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牵丝瞧见了,扯着凉薄的嘴皮子笑:「他还真是大方,连这个都送给你了。」 沈思弦晃晃手腕,「你说这个啊?不值钱什么钱,我帮他做一件事,这是他给我的一个承诺而已。你们应国这次进贡不是好东西挺多的,他也不知道给我个值钱的。」 牵丝叹叹气,道了一句不识货。 沈思弦在她边上躺下,「京城的星星同应国的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牵丝微笑,「大漠里的星辰最是好看,一颗颗的像最亮的宝石。我从前就喜欢在晚上一个人去皇宫的城墙上看星星,一壶酒我能看一个晚上。」 星星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看星星的地方不一样罢了!牵丝恐怕太想念自己的国土了,身上叹气,「你想回家吗?」 牵丝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反问:「你想知道我同霓裳的恩怨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她死是不是?」 她点点头,非常想知道。 「告诉你也无妨。霓裳的师傅,就是黑祭祀害死我姐姐,血债血偿,我定然也是要霓裳的性命。」 这个逻辑有点问题啊!沈思弦忍不住问:「霓裳已经为了一个男人离开了应国,你觉得黑祭祀难道不会再找继承人,还非要抓着霓裳不放?」 黑祭祀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不怎么在乎霓裳的性命了吧! 「一般人可能不在乎。可是霓裳不是一般人,她是黑祭祀的私生女。你以为九方临是吃撑了了,非要把她带回去。霓裳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身上留着应国皇族的血统。」 第44章 这可是个惊天大逆转。沈思弦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牵丝嗤笑了一声,「有什么稀奇的。黑祭祀只为皇族办事,这一任的黑祭祀同应国的王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两情相悦已久,碍于身份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只能私底下偷情,这才有了霓裳。」 「简直匪夷所思。」沈思弦咬住嘴唇,但她还是想不明白,「难不成你姐姐是应国皇宫里的妃子,正好撞破了黑祭祀和皇帝的情事,所以被杀灭口了?」 「贺枫没说错,你就不该看那些没营养的话本子。」牵丝摸摸额角,「这点你倒是猜错了,王上对黑祭祀一往情深,除了她任何女人都是入不了他的眼。本来我并不是下一任白祭祀的候选者,我姐姐才是。」 提到姐姐的时候牵丝的眼神很温柔,「她比我有天赋,也很温柔善良。可是她痴心错付,信错了一个人。所有的错误便要她一个人来扛,黑祭祀在皇族面前进言要求处死她,后来我姐姐就被烧死了。哦,她死的时候,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 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沈思弦同情心泛滥,忽然一想觉得不对劲,「你不会是要说,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只有这一可能了。否则牵丝为什么要混进皇宫,为什么要弄死祁庆帝? 「就是那个负心薄情的男子。」牵丝冷冷的笑,「姐姐被烧死的时候我就躲在一边,耳朵里全是她的嘶吼声。她那么求他们,让他们放过她。她其实不是怕死,是她想生下这个孩子。」 「为母者强。你姐姐,那时候一定很绝望。」祁庆帝虽然是皇上,可是始乱终弃这种事情却是不能忍的。纵然是皇帝,犯了错,也不可饶恕。 牵丝坐起来,摊开掌心,「你想不想知道我在贺佑身上下了什么蛊?」不等沈思弦说话她又开口,「一种我死他也会死的蛊。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师傅白祭祀为了保住我一命才会对外宣称我犯下大错被逐出应国。否则黑祭祀不会放过我的。」 唯一的姐姐死了,自己还被赶出家乡,这事搁在谁身上都跟天塌下来一样。沈思弦这时候倒是挺佩服她的了,「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在外面流浪?」 无家可归的滋味很难受的。沈思弦感同身受,「我多少也能体会一点。」 「你能体会什么?你是千金小姐,有吃有喝的,住得好,也有亲人。」牵丝觉得她睁眼说瞎话。 沈思弦道:「我爹养外室,我娘跟他和离了。后来我娘也死了,有爹等于没爹,舅舅再好也不是我亲爹。所以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当年她还未曾像现在这样豁达,才及笄的少女能懂什么,一个人在夜里哭到天亮。第二天仍旧还要擦干眼泪,出来见人。 两个有相同经历的人此时倒是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相见恨晚的不得了。沈思弦和她扯了半晚上的话,最后扛不住冷滚回被窝睡觉了。 沈樱早早醒过来了,这会子也没睡,「聊得还挺开心的?」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沈思弦爬上床,「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明天一定要见路蓦然一面,想办法把这桩事了解了,否则拖得越久心里越不踏实。」 第二日起来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见到路蓦然,没想到贺枫这个人才就已经想到办法了。 沈思弦让沈樱在家里看着牵丝,不过两个人只要不打起来她就谢天谢地了。她出门上了贺枫的马车,「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今日是陆府长孙满月的好日子,会有众多宾客过去。长公主定然也要出席的,到时候咱们找机会跟他单独见面。」 沈思弦抓抓头,「可是陆府没给我下帖子啊!」一般情况下这种帖子都是下到将军府的,但是沈祺身子不如以前,不大喜欢出门,通常都是礼到人不到。 贺枫扬扬手里的请帖,「我有。」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思弦还是不大明白,「你准备让我跟着你进去?不好吧!咱们到底还没成婚,我要是这么跟你进去了,我名声不好听。」 「笨!」贺枫拿帖子在她额头一敲,「你是要跟着我进去,只不过不是以沈思弦的身份进去。」他让沈思弦凑过来,自己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高啊!贺枫,你们读书人就是聪明!」沈思弦竖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 她扮成车夫混进了陆府。不过贺枫是被人请进去了,她则是跟着其他宾客的车夫驾着马车到了偏院。陆府还算厚道,还特地为车夫准备了歇脚吃茶的地方,沈思弦喝了杯茶吃了块点心就找借口说要出恭。 路府挺大的,她一时半会找不到路。于是只好在园子里头瞎晃荡,还得防着不被人发现。这样一来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好在她聪明,最后总算是找到同贺枫约定的地方。 这是路府西北角一个小院子,平时没人居住,连下人都不会来。里头杂草丛生,大冬天的格外阴寒。 第45章 沈思弦当初还奇怪了,怎么人家路府的地盘贺枫知道的这么清楚。结果贺枫说的一本正经,「我不知道,但是应羽知道。」 她明了,应羽是直接为皇上办事的,自然有情报来源。她在这院子里蹲了好久,脸都快冻僵了,贺枫他们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不等天黑再来,给我收尸得了。」她站起来直跺脚,「你晓得在里头大吃大喝,老子搁这冻死了。」 「都是我的不是,叫沈将军委屈了。」路蓦然朝她作揖。 贺枫则是把一个小暖手炉给她,沈思弦一捏就觉得好暖和。她摆摆手,「别在外头站着,去里头窝风的地方。」 贺枫去给他们把风,沈思弦也不嫌弃脏,找了块地方坐下,「路蓦然,你可真有本事!自己明明有了妻子,还去招惹霓裳。我怎么看不出来呢?就你这样敢做不敢认的,霓裳居然为了你命都不要了。」 「她如今可还好?」路蓦然白着脸问。 「你倒是敢问。死呢,是死不了的。不过她也不大想活了,打算一个人把这罪都扛下。」沈思弦拍拍腿,「我是没你这么心狠。人家一个姑娘,花一样的年纪,白白死了多可惜。所以我希望你能亲自劝劝她,买卖不在,仁义在。你不要人家了,总不能让人家把命也赔进去了。」 路蓦然苦笑,「我何尝不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也何尝不希望能担负一切,同她在一起。只是世事难料,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也罢,此生是再没指望了,便是我死了,我都不愿意她死。」 沈思弦皱皱眉头,这话怎么听了不大对劲。合着路蓦然心里是有霓裳的,她舔舔嘴,「你娶长公主是因为皇命难为吧?」 皇家的婚姻只有两种,要么送去和亲,一辈子回不了故土。要么强取豪夺,看中哪个就抢回来,不要也得要。 两情相悦的这种,几乎没有。 路蓦然摇摇头,「是与不是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京城里那些命案已经是霓裳的罪孽了,而这一切都是我引起了,就算偿命也该是由我来。」 路蓦然走了,走的背影十分落寞,看着像失了魂一样。 「怪可怜的。」沈思弦瞧着他的背影唏嘘不已,「倘若当年他没有娶长公主,兴许能跟霓裳过的很好。」 她娘临走前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过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找个相知相爱的人过,否则这一生都过得不如意。 她没有经历过情爱的悲痛,可是看的听的也不少了。路蓦然这样子活着,其实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富贵滔天,可是却是拿最珍贵的东西交换来的。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路家那个时候抗旨,皇上心生不满,但也不会就此杀了他们全家。说到底还是路家放不下这滔天富贵,所以连路蓦然的婚姻也可以牺牲。」 沈思弦只觉得深深无力,「贺枫,倘若你我并未彼此倾心。我们这段婚姻也会变得毫无意义是不是?」 这个问题贺枫倒是从来没想过。他不是他娘,没有从一开始就抗拒这段赐婚。起初他以为反正都是要成亲的,至于娶谁那都是无所谓。 徐莹和石清烟他心中确实是不大喜欢,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沈思弦。 至此之后他眼里再也没有别人了。 「我是不是该说一句,你我都足够幸运。」贺枫垂下头,抵住她冰凉的额头,「思弦,大约你我之间上辈子都是做多了好事的人。」 她噗嗤一声,乐不可支,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哪有人这么往脸上贴金的。」她又叹气,「要说好人你肯定是。我犯下的杀孽这么多,我下辈子估计要成畜生了。」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够好。可是遇见了贺枫,她就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够好。 贺枫冰清玉洁,而她却是满手鲜血。 「傻姑娘,你若为畜生道。那我便做养你的那个人。」他想了想,「若你为狗,我便养你护你如亲儿。若你为猪,我便好吃好喝供着,若你为虎,我便开山辟地护你一世无忧。」 这话听着怎么如此别扭呢?好像哪里不大对的样子,沈思弦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不说你也和我一起沦为畜生?」 贺枫挑眉,牵过她的手,慢慢给她捂热了。他一笑,「我是好人,下辈子定然还是投胎为人。」 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沈思弦都有点气馁了。贺枫提前离席,带着她在街上瞎晃。到了年关街上许多店铺都关门了,沈思弦就是想找个馄饨摊都难。 「前年还是去年也是快年的时候,我还在战场上。那时候战事吃紧,整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雪魄给我下了一碗馄饨,我觉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沈思弦叹了口气,「可是后来雪魄再给我做,就没有那种味道了。」 贺枫勾着她的手,「你若喜欢吃,往后每一年过年我都陪你吃。」 第46章 年后她嫁入澄郡王府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王妃私底下已经见过了康氏,两家人准备开春后就着手准备起来。 这些都是沈樱偷听到后告诉她的。沈思弦料想贺枫肯定也是一清二楚,「贺枫,你可想好了。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负我,我就杀了你。」 王府里还有事情,贺枫也不能和她在外头待得太久。他把沈思弦送了回去,沈樱这会在倒是同牵丝相处的很融洽,两个人竟然在水榭里头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喝酒。 沈思弦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还想着,我不在你们两个肯定要打的不可开交。」 「她打不过我。」牵丝很平静的说,「你们京城的酒一如既往的难喝,喝在嘴里跟白水似得。」 「分明是你自己不识货,这可是贡酒,寻常人家还是喝不到的!」沈樱呛她,转过身又看看沈思弦,「瞧你这一脸春心荡漾的,和贺枫在一起?」 沈思弦没好气,大步走进水榭,「我可不像你,整日里情情爱爱的,我有正经事要做的!」她坐在两人中间,夺过沈樱的酒喝了一大口,身子慢慢暖和起来。 「路蓦然那个人,死板得很。」牵丝道:「大约你们大齐的读书人就是喜欢讲究,爱一个人便爱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累的霓裳把心巴肺,最后什么也换不来。」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沈思弦摇摇头,「你明白什么?你不是他们,自然就不会晓得他们的难处。人活在世上不是只为了自己活着的,总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你妥协,哪怕这妥协的代价是拿你最重要的东西去交换。」 「值得吗?」牵丝笑的落寞,「世上女子届痴情,可是真正能得到幸福的少得可怜。」 世道到底是艰难的。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沈思弦也有过,可她从来没想过要去死。大约在霓裳心里,死去的痛要比活着的痛好上太多了。 那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先是驸马路蓦然去了刑部探视霓裳,而后长公主也来了。三个人在大牢里闹得很难堪,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打翻了油灯,整个大牢都被烧了。 长公主和路蓦然被烧死在其中,而霓裳不知所踪。 沈思弦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了一封信,信上邀她到郊外白玉寺走一趟。那字迹很熟悉,她却知道耽搁不得了,于是赶紧驾马赶去京郊。 白玉寺后山的一处偏僻院子里躺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上多处烧伤,万幸的是她还活着。寺里的师傅朝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女施主已经转危为安,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老衲也不过只能治好她身上的伤口罢了!」 「多谢大师!」沈思弦照葫芦画瓢,也对他双手合十。 床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空洞而绝望,「他居然死也要跟她在一起。」 沈思弦叹叹气,长公主躺在这里,那么大牢里那两具尸体肯定就是路蓦然和霓裳了。 「长公主,事已至此,还请您看开些吧!不如我回去叫宫中的人来接您?」 「世上已无长公主,长公主死在昨夜刑部的那场大火里。」长公主眼角有泪,「他用这种方式让我能活下来,可是却永远不能再回京城,他到死都要把我推开。」 长公主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需要静养。沈思弦托了寺里的师傅照看她,自己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城中。 果然城中是出了事情。长公主勾结逆贼谋害祁庆帝的事情已经败露,在公主府甚至搜出了书信,祁庆帝大怒在寝殿就下了旨将长公主变为庶民,死后甚至不能葬入皇陵。 沈思弦回到府里,这天忽然开始下雪。等她回去的时候看见牵丝站在院子里,伸长了手去接那雪花,「这样是不是也算成全了霓裳和路蓦然的那一点念头?」 生不同寝,死同穴。不管怎么样,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葬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路蓦然终究是爱她的,所以把活着的希望留给了长公主,而自己选择和心爱的女人一起死。」 「你怎么知道死的是霓裳而不是长公主?」沈思弦站在屋檐下,那雪粒子越来越大,刮的她脸好疼。 牵丝晃动手腕,「她是我的死对头,她有没有死我怎么会不知道。应国也真是倒霉,黑白祭祀这一下都没有了继承人。」 「是你出卖了长公主?你知道路蓦然昨晚会去见她是不是?」时至今日沈思弦才想明白了,「你老实跟我回来,其实只是为了要迷惑我吧!长公主早就被你控制了,她为了路蓦然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卖给你,昨晚他们本该三个人一起死的。」 「对,是长公主自己贪心。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成功混进皇宫。一年前我在凉州遇见长公主,她心里知道路蓦然爱的究竟是谁。她只是不甘心,也是太贪心了,所以跟魔鬼做了交易。你以为给皇帝下蛊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贺佑这个人其实最怕死了,但是他不会想到我用他妹妹的血来养蛊虫。」 第47章 事情到了这里再简单不过。牵丝利用了长公主,让长公主成了蛊人,用血肉之躯去喂养蛊虫,等到时机成熟再让长公主带她入宫。 「我计划了好了一切,三个月前我扮成侍女随长公主进宫,趁机杀了杜美人。而我李代桃僵,我只想看看那个让我姐姐爱的死去活来的负心汉到底长什么样?」 沈思弦闭上眼睛,「你竟然心思如此缜密,为了报仇,步步算计。牵丝,现在他们都如你预想的那般没有退路了,你该满意了,也该收手了。」她忽然提高了声音,「霍璇的孩子也是你下的手,你当时是故意的是不是?还有宫里突然有很多妃嫔都小产,都是你的手笔。」 「沈思弦,你很聪明。」牵丝转过身,她往下走了一步,雪花飘到她的肩头,「姐姐当时叫的真惨,她的孩子保不住了,为什么那些女人能够生下孩子呢?不光是现在,以后贺佑都不会再有孩子了。我在他身上下了两种蛊,其中一个就是断子。」 后面祁庆帝果真一生再无子嗣,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沈思弦现在才发现牵丝这个人的心思实在太深了,「你处心积虑算计这么多,你觉得你得到了什么?」 「我本来就没指望得到什么。长公主被贪念牵引,出卖了她的灵魂,能有这样的后果也是她咎由自取。当年路蓦然迫于皇命娶了她,可是两人之间并未有爱。路蓦然出使应国,爱上了霓裳。霓裳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即便做妾也是愿意的。长公主但凡大度一些,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那雪越来越大,有一点落到沈思弦的眼睫上,她一眨眼雪粒子就落到了眼睛里面。一片涩疼,沈思弦问她:「那你准备怎么办?」 「此生不能再回应国,我孑然一身,还能再有什么奢望。我的事情你不需要再过问了,沈思弦,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牵丝转过身,语气凝重,「我有种预感,你和贺枫之间不会有善果。」 「贺枫那样的为人,他确实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在你的身上,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我观察过天象,你跟贺枫有缘无分。」 沈思弦站在那里,连牵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还是冰魄出来看见了才奔过来,「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看你,浑身都被雪盖住了!」 冰魄把她肩头的雪花拂掉,把伞全都往她这个方向撑。沈思弦冻得麻木的身子终于有一点动容,「冰魄,你说我在战场上犯下那么多杀孽,是不是我满手鲜血,所以注定这辈子不得善终。」 她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晕过去了,冰魄抱不住她,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冰魄一手撑伞,一边大喊,「姑娘!来人呐!姑娘晕倒了!」 她身体一向很好,很少会生病。可是这一回却是一直病到了过年,在她昏迷的两天里牵丝独自去了皇宫。她把自己和祁庆帝关在寝殿之中,足足一天一夜,谁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 第二天旭日初升的时候寝殿的大门被打开,外头的禁军严阵以待,他们都以为逆贼肯定会挟持帝王。然而却是祁庆帝抱着牵丝沉默的踏出来,霍璇后来告诉沈思弦,祁庆帝怀里的牵丝已经气绝多时。 牵丝作为杜美人的身份被祁庆帝在死后追封为贵妃,葬入了皇陵。霍璇还告诉她,灵位上写的并不是杜美人的名字,而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陌生女子姓名。 恒安。牵丝的姐姐叫做恒安,那年先皇驾崩,朝中暗潮汹涌,每个皇子都想做皇帝。彼时还是皇子的祁庆帝正在应国,已经失了先机。他想劝服应王举兵支持他登基,也是在这里,他同下一任的白祭祀有了瓜葛。 恒安爱上了这个从大齐来的英俊皇子,祁庆帝也对她很好,那短短的十几天,仿佛用尽这一辈子的美好。在白祭祀的帮助下,应王决定帮助祁庆帝。而临走之前祁庆帝对恒安承诺,待他日他登基为帝,一定会来应国迎娶她。 事情到了后面已经再清楚不过。牵丝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说明沈樱身上的蛊已经解了。她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最后用自己的性命换了祁庆帝对恒安的愧疚。 「世上男子皆薄情,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沈樱叹气,她凝望着沈思弦苍白的容颜,忧心不已,「你已经尽力了,思弦,你不是神。」 她这一病,整个人都瘦的可怕。脸颊两边的肉都没了,她垂眸,「大好的年华,偏偏想着要去死。恒安是这样,牵丝也是这样,就连霓裳也是这样。」 感情这件事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活着难道不好吗?沈思弦不明白,「路家可有受到牵连?」 「本来路丞相年事已高,趁着此事上奏希望告老还乡。皇上允许了,在朝为官的其他路家人也都外放了。大概过了年,他们就会离开京城了。至于长公主,皇上收回了贬为庶民的成命,而是降了一等,不过他们二人依旧不得葬入皇陵。」 第48章 「这样也好,路蓦然和她大抵都不希望葬入皇陵的。」因为皇命难为,生前已经遭了那么多的罪,死后才是要轻轻松松的好。 养病的这段期间贺枫曾来过一回,她裹得严实坐在暖炕上。贺枫就坐在她边上,「你这样,倒是生出几分羸弱来。」 她的脸色还是不大好,贺枫便给她带了许多的补品。诸如人参雪莲燕窝一类的,她哭笑不得,「我最是讨厌吃这些,你倒是好。」 「你得赶快好起来,否则我会心疼的。」趁着雪魄把东西拿下去,他在她唇角吻了一下,「日后再不许为了旁人的事情操心了。」 她受教,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九方临走了吗?」 贺枫不大愿意从她嘴里听到别的男子的名字,顿时就拉下了脸,「沈思弦,你有没有点觉悟?」 「我不过就是问了一句九方临,你便醋上了。贺枫,日后成了亲,你是不是也不许我同旁的男子说话了?」沈思弦故意这么问他。 「旁人可以,沈磊不行。」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沈磊了?沈思弦蹙眉,贺枫扭过头,掐了她的小脸一把,咬牙切齿,「沈思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从前仰慕你那表哥!」 她没想到这事居然给他知道了。沈思弦要解释也是无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贺枫,他是我表哥,我们之间如今再是清白不过。」 「是谁说的,表哥表妹故事最多!」贺枫眯起眼睛,「你现在心中可还想着他?」 借她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沈思弦讨好的点点他,然后扑进他怀中,「这最好的都搁在眼前了,我还能去想谁?贺大公子,对你自己有点信心成不?」 她懒在家中,便是头发也不梳,就这么随意的披在脑后。他却是对这头青丝爱不释手,捏在手里细细把玩,「思弦,往后你只需喜欢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病慢慢的好了,大年三十那天她去将军府,康氏拉着她左看右看,「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肉,这倒好全没了。」 沈祺在边上笑,「女孩子瘦点好看,咱们思弦也是赶上潮流了。」 康氏没好气的瞪了一样沈祺,转而拉着思弦道:「好孩子,可千万不能听你舅舅的。你原先就不胖,瞧着小脸,都瘦的没肉了。不行,我得给你补回来,眼看你就要嫁人了。回头王府还以为是我们亏待了你。」 和康氏说了会话后她就被沈祺叫到书房里去了,沈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好看,「思弦,是不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 沈思弦面不改色心不跳,「舅舅,您待我这么好,比我亲爹还亲。」 「少在这儿讨好我,你是吃准今日过年我不会揍你是不是?」他将一张纸仍在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沈思弦瞥了一眼,本来这事她就没准备瞒过去。沈祺叹了口气,「万一叫皇上知道长公主没死,你还偷偷把她送出京城,这可是欺君之罪。」 「长公主自然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大火里,这是所有人知道的。」沈思弦轻声道:「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总该有人要活下来的。」 路蓦然和霓裳死了,长公主就应该活着。沈思弦帮她的时候夜想清楚了,最坏的打算就她已经做好了。 「你这孩子,做事就是这么不计后果。也罢,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呢!」沈祺捡起那张纸直接凑到蜡烛前烧掉了,「事情我都已经处理完了,不会有人查出来的。只是往后你要长个心眼,过完年你就要嫁人了,做事不可再这么莽撞。」 她急忙答应了,沈祺瞧着她,随后从边上了拿了一个盒子给她,「这东西是你外婆传下来的,你娘以前带过。本该也是你娘给你的,现在我这个做舅舅的交给你。」 盒子里是一套石榴红的宝石头面。红宝石并不稀奇,除了成色做工有差别之外,有些闲钱的人都能买得起。 可是这套头面却是不一样的。红宝石剔透,光泽纯净,更重要的是上头竟然雕着凤凰。沈思弦长大了嘴,普天之下能用凤凰的只有皇后一人,民间是不得用的。 「所以这套头面永远都不能戴出来,权当留个念想吧!」沈祺也不打算解释,「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好。思弦,好好收着,兴许有一日你能用到,但我希望你还是一辈子都不要用到的好。」 她点头,把盒子小心的合上。 夜里最是热闹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康氏和沈祺还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大红包,沈樱笑的合不拢嘴,对着康欣忻都难得有了好脸色。 最热闹的时候外头小厮来报,说是澄郡王府着人送礼来了。康氏急忙要他去把人迎进来,来的是王府的大总管,他朝着沈祺和康氏作揖,「这是王爷王妃命小人送来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希望将军不要嫌弃。」 两个大箱子里的都不是什么十分名贵的金银财宝之类的,而是一些京城见不到的特产,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第49章 总管笑道:「咱们府里二老爷年前去了一趟塞外,带回来不少东西。三公子说了,不值什么钱,只是图个热闹吧!」 沈思弦注意到里头还有几坛子酒,总管瞧见了她的眼神,道:「三公子说了沈姑娘大病初愈,还是少喝些酒,要沈将军多看着些。」 沈思弦气的扭过头,沈祺却是爽快的答应了。康氏也急忙叫人回了礼,也都是一些晋南来的特产,等把人送走后,康氏才道:「贺枫那孩子倒真的是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 什么时候来送礼不成,偏偏大年三十,一刻也不能等。 沈樱在箱子捡了一个面具玩,闻言回头,「娘,你瞧瞧,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当初您总担心思弦日后嫁不出去,如今她非但要嫁人了,而且还是要嫁的这么好。」 「呸呸呸!大过年的什么嫁不出去!」康氏笑骂道:「回头娘也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沈磊在边上插话,「娘你可拉倒吧!思弦虽然傻,但是品性好,哪像妹妹。一言不合就骂人打人,谁敢娶她啊!」 「沈磊!」沈樱丢了一把花生砸过去,追着他满院子的跑,一时之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番外一】 这世上最难熬的是什么?是时间,也是人心。 这世上最难得到的是什么?也是时间,也是人心。多年以后长安已经是白发苍苍,她坐在田埂上看日落,远处的小孙女小跑着过来,「奶奶,你在看什么?」 长安伸出手,一只皱巴巴布满老人斑的手。昔年她还是公主的时候那双手保养的很好,路蓦然时常握在手边,时不时的偷亲一口。岁月忽已晚,她如今已是个垂暮老人了,可是那个人却停留在最好的年华里。 「奶奶在看日落。」 小孙女昂着小脑袋,盯着昏黄的暮色看了了半天也看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奶奶,你陪我去田里抓蚂蚱吧!」 长安笑呵呵的摸摸小孙女的脑袋,「奶奶可玩不动,忆然自己去吧!奶奶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小孙女一路小跑着到了田里,长安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暮色。 她看的哪里是景,她看的分明是人啊!这一生她不过爱着那样一个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曾经有过他爱的样子,也有过他恨得样子,到最后一切成空,她的样子他再也见不到了。 彼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父皇极为宠爱她,以至于养的她性子骄纵,说一不二,根本容不得旁人反驳一句。谁曾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有一个路蓦然要来收拾她。 第一回相遇是那一年行宫避暑,他随父亲一同过来了。关于路蓦然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那一年的状元郎是澄郡王府的表哥贺枫,探花郎便是这位同他齐名的路家嫡子。 起初她对贺枫其实有那么点意思。毕竟少女情怀总是诗,他们门当户对,他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她的容貌也是不差的。若是能结为连理,也是美事一桩。 可是贺枫瞧不上她,那一日在行宫的湖边她心血来潮,同他表白。她一生都没有那样扭捏过,「表哥,父皇说等年后就要为我选驸马了。」 贺枫手里端着鱼食,听了这话什么表情都没有。她急了,「表哥,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贺枫扭过头,面色坦然,「微臣在此恭贺公主了。」 长安冲过去将他手中的鱼食打翻,「贺枫你难是傻子吗?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我现在问你,你做我的驸马可好?」 她没想过贺枫会拒绝的。她是天之骄女,京城贵女加起来都没有她分量重,可是贺枫不喜欢她,也不肯娶她。 「公主的美意,臣谢过了,只是公主值得更好的人。」贺枫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第一次诚心诚意的喜欢一个人,结果却是不大完美的,这一狼狈的模样叫路蓦然看的清清楚楚。 一方帕子递到跟前,她没接,目光顺着那只纤长白皙的手往上,看见的是路蓦然那张精致的脸。她心中恼怒,扯了帕子丢到地上,「你是在可怜本公主!」 「公主有什么好叫臣可怜的?」路蓦然浅笑,如果说贺枫是冰山上的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那么路蓦然便是人间的富贵花,唾手可得,却又叫人心神向往。 一个公主的骄傲,便是你不娶我,那我便要找一个不比你差的。 比起贺枫的冷漠,路蓦然要识趣的多。他永远不会用冷淡的语气把她拒之千里之外,那炎炎夏日他们一起泛舟湖上,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长安望着他的眼神一日比一日炽热。 母妃问她到底更喜欢谁。她在心里开始做比较,两个人都是文采斐然,一个状元,一个探花郎。两个人届是人中之龙,一个清冷高贵,一个温润如玉,可她现在却觉得嫁给路蓦然要比嫁给贺枫要好上许多。 第50章 所以她扭扭捏捏的问路蓦然,「你要不要娶我?」 当时他们正在湖边喂鱼,路蓦然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长安看出来了,她心里七上八下,「路蓦然,做了驸马就不能入朝为官,你是不是不愿意?」 路蓦然没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长安气结,她想自己堂堂一个公主,是金枝玉叶,哪一点配不上他们了!行宫避暑回来长安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见路蓦然,可是宫中却传来要选公主去和亲的消息。 长安心中着急,她虽然深得皇帝宠爱。可是她是大齐的公主,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皇上一定会同意的。她娇养惯了,蛮族那么可怕,她如何能吃得消? 于是她哭着去求了母妃,母妃给她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马上定亲。长安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法子,而人选只能有一个。她心悦路蓦然,所以她去求了皇上赐婚。 和亲公主的人选其实早早就定了下来,是另外一个不大受宠的九公主。皇上有些诧异,长安昧着良心道:「还请父皇成全,儿臣同路蓦然是两情相悦的。」 她是一个公主,她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她喜欢路蓦然,路蓦然也就一定要喜欢她。况且那时候在避暑行宫她和路蓦然之间举止亲密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皇上思考了一晚上,觉得路蓦然不管是学识还是人品或是长相,都十分能配得上自己的闺女。 只是有一点可惜了,本朝驸马不得入朝为正官。路蓦然是探花郎,本来前途无可限量,可是娶了公主,这官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丞相家里头几个儿子长得最好的就属这个路蓦然,才情最好的也是他。丞相向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一个老顽固,可是提及这个儿子那是满满的骄傲。 毕竟是能跟贺枫齐名的人啊!这么一想皇帝觉着自己有些不大厚道了,可是已经有一个能干的贺枫了,这路蓦然不要也罢! 毕竟是自己女儿喜欢的人,作为亲爹他总不能扯后腿。 于是大手一挥,圣旨一下,路蓦然成了准驸马。长安心满意足,开始待在寝宫里老老实实的学习女红,学习怎么去做一个好妻子。 可是好妻子一般都是得不到丈夫的爱,最多也就只能得到丈夫的尊敬罢了。就像皇帝的真爱永远不会是皇后,但谁也无法动摇皇后的地位。 路蓦然卸任前的最后一趟差事就是随同大军送九公主去应国和亲。出城的前几日长安从宫里偷跑出来,她捏着自己赶工了好几天的荷包,十分腼腆的交到路蓦然手中。 「等你回来,咱们就要成婚了。这个你要好好戴着,我在京城等你回来。」长安一直不敢抬头,她少有的娇羞,却也因此错过了路蓦然眼中的不耐烦。 其实后来的长安想过无数次,如果那一次路蓦然没有去应国,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了?可惜没有如果,就算是有,那最不该发生的也是她去求皇上赐婚的这件事。 黄沙漫天,边境小国比不上大齐山清水秀。可是路蓦然却对应国的下一任黑祭祀一见钟情,随后带着这份遗憾回了大齐。 而后他们就成了婚,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那场婚礼至今还是京城中的美谈。婚后他们夫妻关系融洽,路蓦然待她极好,就算她偶尔闹了脾气也是他先低头。 婚后的半年她就有了孩子,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儿。婆婆是有些不大满意的,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路蓦然却抱着他们的女儿欢喜的不得了,那一刻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觉得天下再没有比她更幸福的女人了。 第二年的光景,应国那里不大太平。皇上要找个能说会道的人过去谈判,贺枫偏偏偏偏此时走不开,于是人选就落到了路蓦然身上。 路蓦然去了应国那三个月长安心里一直不踏实,大抵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索性三个月后路蓦然回来了,她一颗心才算放下了。 然而她发现路蓦然渐渐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待她更有耐心了,她闹脾气的时候他也不再来哄,而是自己一个人搬去书房。 她生下第二个女儿,婆婆的不满意更加大了,甚至希望他纳妾。路蓦然没有同意,可是好几次长安发现他抱着女儿的身影是如此落寞。 她在书房里发现了真相。樟木箱子里足足摆着几十卷画轴,画上的都是同一个女子。女子娇媚,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可那个人不是她。 路蓦然心里终究是爱上了别人。长安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她骄傲了一生,受不得这样的打击。所以她一把火烧光了这些画,那是路蓦然生平第一次同她起了争执。 他一向都是温润的,可是那一天他看着火光,眼里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他发疯一样的要冲进火里,她去拉他,去被他反手推到地上。 那个叫霓裳的女子在路蓦然心中扎了根,成了路蓦然心底深处一个口子,永远不会好。长安泪流满面,却是发疯一样的大笑,「路蓦然,我是长公主,有我在一天你休想纳妾!我就是生不出儿子又怎么样?你若是纳妾,只要她进门我就有办法弄死她!」 第51章 他们夫妻的关系真的做到了相敬如宾。路蓦然夜里再也不会回她的屋子,而是一个人睡在外院。婆婆看了心疼,明里暗里都说她不好,她也不在乎,路家让她不好过,那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她派去应国的人查出了一切,可是那个叫霓裳的女子却已经离开了应国。她愤恨不已,却是无计可施。而就在这时牵丝主动找上了她,给了她一条路。 「我可以让他们两个人永远不在一起。」牵丝笑的风情万种。 长安不喜欢这类型的姑娘,她十分怀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你知道为什么路蓦然会变心吗?」牵丝双手撑着下巴,故作天真,「在应国黑祭祀的本领很强,她们会下蛊。有一种情、蛊,可以让一个陌生的男子毫无任何缘由的就爱上自己。」 长安认定是霓裳用了情、蛊迷惑了路蓦然。妒忌和愤怒将她的良知一点点吞灭,她答应了牵丝,她们两个做了交易。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她在牵丝的蛊惑下成了蛊人,每个月一次蛊虫便会啃食她的心头血,那几日她生不如死。可她咬着牙挺过来了,牵丝告诉她只要这蛊虫练出来了,到时候就能解了路蓦然身上被霓裳下的蛊。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的身子越来越差,神智也是一日比一日糊涂,许多时候她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先皇早早就驾崩了,祁庆帝同她之间的兄妹情意并不是深厚,也不怎么管她。是以她婆婆便有些拿乔了,然而路蓦然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护着她了。 霓裳终究还是找到了京城。长安抓心抓肺,她怎么能容忍他们在一起!她知道路蓦然要去大牢见霓裳,所以她也跟着去了。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那个女人,二人之间分明什么言语都没有,可那一瞬间长安就知道自己输了。 路蓦然看着霓裳的眼神里全是满满的爱意,而不像看她的那样,永远都是清冷。 「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她拔下簪子冲过来,路蓦然却挡在霓裳面前。那一瞬间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路蓦然,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长安,我心之所系唯有霓裳一个人。是我混账,此生注定要负你。」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把簪子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长安颓然松开了手,看见霓裳抱着路蓦然大哭。大牢的人早就被长安呵斥下去了,现在谁也不会来这里了。她绝望的跪倒在地,「那就一起死吧!路蓦然,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死我们也是要葬到一起的。」 她打翻了烛台,大火很快是烧起来了。长安躺在地上,浓烟呛进嗓子里,她闭上眼睛,觉得这一生都是个笑话。 那两个人爱到连死都不愿意让她插足。长安醒过来的时候京城里传来长公主和驸马双双离世的消息,那霓裳却是不知所踪。 她看着赶来的沈思弦,此刻连眼泪也流不下来,「他们把命给了你,你要好好活着。」沈思弦如是说。 伤好之后她就被沈思弦送出了京城。临行前沈思弦给了她一张通行证还有一个包袱,「里头有些银票,还有衣服干粮。长公主,好自为之,日后的路全靠你自己了。」 她往前走,走了很远很远再回头,那城门已经模糊了。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的砸下来,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长安长公主,活着的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她走了很远。那是一个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小镇,镇上的人都很朴实。她自称是一个逃难的寡妇,一个人在这里开始过活。 再后来她嫁给给了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庄稼汉生的黑,没读过书,可是对她很好,什么好的都想着留给她,他也不嫌弃她嫁过人,按照当地的习俗把聘礼一件不少的送了过来。 成亲那日她穿着简单的喜服坐在炕上,盖头被掀开,新郎官满脸笑的合不拢嘴。入目之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长安想起当年她嫁给路蓦然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光景,比这要气派的许多,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新郎官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怎么哭了?」 「是高兴的。」她眨眨眼,笑的很灿烂。 【番外完】 初四那日按照老规矩,她们要跟着康氏去寺里上香。这一日倒是碰见了不少熟人,其中就有承恩侯府家的。 徐佳站在一棵老梅树下老远见了她就跟她打招呼,沈思弦也对她回忆一笑。徐佳的母亲杜氏是温柔和煦的人,沈思弦小时候跟她也很亲近。这回少不得也要喊人,她想了想,若是喊徐夫人貌似太生分了。徐健不是东西,可是徐佳和杜氏人倒还是可以的啊! 「思弦,许多年未曾见你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不容她多想,杜氏已经亲热的拉起她的手了,「你这孩子,这些年在外头受苦了。 「大伯母。」沈思弦认命还是喊了一声。 第52章 杜氏眼眶微红,重重的应了一声,「那日佳姐儿回来跟我说见着了你,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总想也见见你,可是又不好意思把你请到家中来。」 「大伯母可真是心慈。」徐莹和白氏在后头不怕死的插话,「沈将军心气高,早就同我们承恩侯府撇清了关系,大伯母这会子上赶着去,旁人见了心里不知怎么笑话咱们呢!」 有时候沈思弦觉得徐莹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杜氏面色不好,就要发作,沈思弦却拍拍她的手,而后面向后头,「我这个人呢打交道也是要看的,我自然是不会跟畜生打交道的。」 「你!」徐莹指着她,面色都发白,「你骂我是畜生?」 「你非要承认那我也没法子,是不是?」沈思弦转过头不再看她们,都是一群跳梁小丑,不值当她费心思。她对杜氏和徐佳道:「大伯母,日后里咱们见面总有机会的。大伯母若是想见我只管叫人给我送帖子,便是承恩侯府我不高兴去的,外头寻一个茶馆也是能的。」 杜氏答应着,又怕康氏那里等的焦急了,急忙叫她回去,说定日后再见。 康氏纵然是不喜欢承恩侯府的人,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朝杜氏那里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带着她们进入大殿了。康氏跪在最前头虔诚的拜佛,沈思弦跟沈樱就在后头小动作不断。 「我听说今日有庙会。」沈樱小声道:「就咱们城里头那个城隍庙,每年过年都会办庙会,好吃好喝的什么都有。」 沈思弦本来不大想理她,可是沈樱实在太烦了,她只好压低嗓音道:「太乱了,舅母不同意我们去。」这个庙会又不是今年才有的,往年一直都有,可是康氏从来不许她们去。 不过也怪不得康氏,这每年庙会总要出点事,不是哪家大姑娘被拐走了就是哪家孩子给抱走了。而且到时候场面混乱,很容易受伤,还容易遭贼。 沈樱今年心思是越发活络了,「咱们偷偷去!」 沈思弦还没说话呢康欣忻居然就开口了,「表妹,庙会上实在混乱,你一个姑娘家委实不该去那种地方。」 康氏回头,瞪了沈思弦和沈樱一眼,「不许去!谁若是偷偷去了,就给我把女则抄三十遍。」 沈思弦和沈樱赶紧低头,沈樱更是气的拳头捏的死紧,只怕要不是康氏在场她都要上去打康欣忻了。 从大殿出来以后康氏去了禅房,让她们三个自己在寺里逛逛,只不过不能走太远。沈樱等到康氏一走就找康欣忻兴师问罪,「康欣忻,你什么意思啊?」 康欣忻眼眸似水,很是无辜,「表妹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少装蒜,我出去玩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你是不是就喜欢看着我娘骂我?康欣忻,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住我家的,你还跟我作对!」 「沈樱,这话过分了啊!」沈思弦拉住她,「咱们走吧!」康欣忻再不好,可是这话说出来委实是有些伤人心的,沈思弦便听不下去。 沈樱大抵也觉得这话不好,咳嗽了一声,「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参合我的事情。我从前不喜欢你,以后也会一直讨厌你。」 两个人转身,撞上了孤身一人的徐莹。徐莹把事情全部听了去,这会子有些看热闹的意思,「两个人欺负一个,原来将军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啊!」 「你要最多说一句话我不介意大过年的就让你见血。」沈思弦掏出匕首把玩,一下下的拔出来又塞回去,「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徐莹变了脸色,后退一步,「你敢!这人来人往的,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沈思弦最不喜欢讲道理了,你不知道吗?我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样方便,徐健敢说一个不字吗?」沈思弦的目光陡然变得系列,动作快速的拔除匕首朝着徐莹射过去。 徐莹捂着眼睛尖叫,那匕首堪堪从她脸颊擦过,射入了对面的廊柱里。 沈思弦走过去拔下匕首,刚好削断了徐莹的一缕发丝,她吹了一下,「徐莹,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你打不过我,骂不过我,我弄死你都没有成就感!」 徐莹气的话也说不出来,沈思弦直摇头。她和沈樱走出去老远还在感慨,「白氏也挺聪明的,否则当年也嫁不进承恩侯府。可是这徐莹的脑子怎么就这么蠢呢!」 「可能她像她爹吧!」沈樱想了想,也就只有这一个说法比较可信了。 沈思弦心有余悸,「幸好我像我娘,否则真叫我这样蠢一辈子,我还不如去撞墙算了。」 下山途中她们遇上了正要上山的王妃一群人。沈思弦朝她见礼,王妃和颜悦色的叫她起来,「不必客气,过了年就是一家人。」 王妃倒也不是讨厌沈思弦,只是她距离心中完美儿媳的人设始终是差了些。不过贺枫喜欢,她做娘的也不能一直做个恶人。 第53章 「那日你们送来的晋南特产我很喜欢,亲家实在有心了。」王妃倒是同康氏一见如故,每次见面都要手把手的交谈。 「哪里的话!王妃送来的那些东西才是好,不过瞧着这两个孩子相处的这般好,我们做长辈的也是开心。」庚帖是早早已经换过了,皇上赐婚的好日子也定下了,现在只等年后了。 沈樱对庙会念念不忘,一直在试图说服沈思弦,「咱们偷偷的去,再偷偷的回来。娘肯定不会发现的。」 沈思弦对她这话深感怀疑,「你就不怕康欣忻告密啊!要抄女则呢!我不去!」她最讨厌抄书了。 「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我记得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再说了庙会上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来一段邂逅,谱写一段美满姻缘呢!」沈樱一定是话本子看多了,现在开始胡思乱想。 「首先呢什么邂逅什么美满姻缘跟我都是没有关系的。沈樱,年后我就要出嫁了。你说这话不怕你未来姐夫打死你?」 沈樱立即住嘴了,沈思弦继续调笑,「莫不是你自己春心荡漾了,所以才想窜动我去?」 「胡说什么!就是家里无聊,每年都是这样。今年我实在想去庙会瞧瞧,思弦,咱们都会武功,真的不会出事的!」沈樱抓着她的袖子使出浑身本领来撒娇,「求你了,带我去吧!我们就去一个时辰,娘肯定不会知道的!」 她被缠的没法子了,只好勉强答应,「好好好,去去去!你是我祖宗,我能不带你去嘛!」大过年的沈思弦也不大乐意看着她失望。 康氏不同意,不过沈祺应该是能说动的。沈思弦也不想偷溜出去,所以特地去找了沈祺。她舅舅很是明事理,觉得孩子就该放出去好生锻炼,况且两个人又会武功实在算不得什么弱女子,于是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康氏不大高兴,「你也太宠着她们了!」 「大过年的也不用太拘着她们,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叫沈磊也跟着去。」沈祺给她们求情,「再说了家里却是也没什么好玩的。当年你不也是拉着我偷偷去庙会的嘛!」 康氏红了脸,骂了句后也就同意了。不过沈樱却是不要沈磊跟着去的,沈磊一去,康欣忻肯定也去的,她才不想要那个讨人厌的跟着呢! 「思弦功夫比沈磊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才不需要他呢!娘,你放心,我们定然早早就回来了!」沈樱说完后拉着沈思弦跑的没影。 庙会上果然人山人海,沈樱和沈思弦一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边走边看。这气氛果然和在家里是不同的,沈思弦也被调动了,「你瞧,那个做糖人的,真是做的惟妙惟肖。」 沈樱三下两口吃完糖葫芦,拉着她挤到糖人摊子上。做糖人的是个七八十的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脚却是十分利落。旁人说的样子他都能做出来,而且样子还十分逼真。 「不如做一个你再做一个贺枫?」沈樱用手肘顶顶她,还不等沈思弦回答就挤到最前头掏了钱给那老汉,「老爷子,也给我做两个呗!」 老汉答应的爽快,等把手头这个做完之后就开始做他们的。沈思弦人就在面前,十分好做。倒是贺枫,沈樱形容了半天,「反正我姐夫长得可好了,你就往最好看的方向做。」 沈樱也不爱读书,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多,因此一时半会让她找合适的词来形容贺枫还真是难为她了。 索性那老汉做出来的两个糖人与他们本人都有七八分的像。沈思弦拿着两个糖人目不转睛的看,沈樱打趣她,「这样,你把贺枫的留下,你的送给他。」 「不过呢这糖人也就只能放几天,否则容易坏。我觉着这样,你们两个你一口我一口把糖人都吃了,这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沈樱笑的无比花痴,「思弦,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简直糟透了!」沈思弦小心的捏着糖人,「咱们可是答应了舅母要早些回去的。你准备在这里唠叨多久?」 沈樱立即回神,「有道理!时间就是金钱啊!」 庙会上的人越来越多,路都不好走。好几次沈思弦和沈樱都被冲散了,两个人大喊着对方的名字好不容易才又挤到一块儿。 「人太多了,咱们看完那个胸口碎大石就回去吧!」沈樱也没了脾气,「天色也挺晚了,再不回去娘肯定要生气的。」 耳边忽然传来哭声,沈思弦扭头一看,不远处围做一团,好像是出了事情。沈思弦拉着沈樱的手腕,「咱们过去看看。」 沈思弦从旁边人口中得知原来这一户小夫妻带着孩子一块出来逛庙会,原先这孩子一直在妇人手上。后来大约是抱累了,男人就接过去了。夫妻两个看热闹看的出神,再一扭头手中的孩子竟然不见了。 「这庙会上本来就人多口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往年这时候丢孩子特别多,这对夫妻也真是心大。就算报了官,多半也是找不回来的。」边上人连声叹气。 第54章 沈思弦倒是挺想帮忙的,可是庙会上人这么多,要去哪里找人?她也是爱莫能助,同沈樱折回来,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沈樱道:「这也不晓得是怎么做人爹娘的。小的时候咱们出去,娘都看的很紧,生怕咱们在她眼皮子底下弄丢了。」 沈思弦极小的时候也随爹娘出来逛过庙会。那时候她爹娘感情很好,她爹心疼她娘,一路上都是自己抱着她。徐健格外当心,走到哪儿护到哪儿,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人拐走了。 这小孩子被拐子带走了,运气好的卖到那些没有孩子的人家里,还能有些日子过活。可若是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或是青楼里去妓子,那才是悲哀。 「咱们回去吧!」沈思弦道。 沈樱点点头,「确实也没什么意思,早些回去也好。」 二人往前走,沈樱忽然被人从后头撞了一下。她揉着被撞痛的腰不满的看着前头,「赶着去投胎啊!」 「算了,没有受伤就好。」沈思弦安慰她。 沈樱点点头,可是她的手往后一摸,「我的荷包不见了!」她扭过头,原先身上一直背着的小荷包果真不见了。 「里头有钱,还有我娘今日才给我求的护身符!」 「我去追!」沈思弦把糖人放到她手上,「你寻一个人少的地方等着我!」沈思弦拔脚就追上去。 她轻功再了得,可是这里人这么多也是不好施展出来的。还好她脚程快,很快就追上了那小偷。不过这会子两个人已经跑到了一处幽静昏暗的小巷子里去,沈思弦抬脚蹬过去,那毛贼往前一踉跄,站稳之后掏着刀子出来朝着沈思弦面前一划。 她往后一躲,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小毛贼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三招之内就被沈思弦打趴在地了。沈思弦踩在他背上,「混账东西!连老子你都敢偷,你是不是嫌脖子痒了?」 「姑娘饶命,再也不敢了!」毛贼连连讨饶,「是小的不长眼,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十个贼九个贼被抓了都是你这一套说法!」沈思弦脚下一用力,那毛贼嗷嗷叫,「荷包呢!」 「在这儿在这儿!」毛贼举着手,把荷包丢上来。 沈思弦接住,扯开来看看里头的银子和护身符一样不少。结果她稍微一松懈就给了脚下男子逃命的机会,他拼尽全力站起来,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扬手一丢。 沈思弦急忙往后退,拿手挥挥,然后才追上去,「王八蛋,今夜老子非打的你满地找牙!」 眼看就要在巷子口追上去了,那小毛贼忽然撞上一个人,他急忙扯住那人,「壮士救我,那姑娘武功高强,要来抢我的钱!」 「放屁!」沈思弦气的倒抽一口气,巷子里昏暗,她没能看清那人的长相。她现在满心思就在这毛贼身上,想也不想就要去抓他。 哪知道还真有这么不长眼的,那个男人居然伸出手拦在两人中间。沈思弦气结,「你是瞎子还是蠢货?给我让开!」 「姑娘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逼你个大头鬼!」眼看着那小毛贼趁乱要逃跑,沈思弦急了,干脆和这男人动起手来。没想到这人也是个练家子,武功招数一点也不在她之下。 沈思弦原想着三招之内拿下,但目前看来她自己不被拿下就不错了!两个人越打越激烈,那小毛贼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此刻人影都没有了。 他们从巷子口出来,终于有了一点光,沈思弦这才看清来人。她感慨这世界真是小,「应将军!」 应桀停手,脸上也是不可思议,「沈小将军。」 因着她舅父沈祺是二品的大将军,二人又同姓,所以一般人都称呼她为沈小将军来区分。沈思弦也不在乎,「应将军怎么会在此地?」 「今夜庙会,不过来凑个热闹。」应桀收回手背在身后,「多有得罪,还望沈小将军不要在意。」 「哪里的话,我之前也有得罪了。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不过将军为何会在这巷子口?」逛庙会难道不应该去前头热闹有灯光的地方吗? 「实不相瞒,之前在庙会上有几户人家丢了孩子。我恰巧看见了那拐子,这才追到这里。没想到拐子没瞧见,倒是见到了沈将军拔刀不平。」应桀的目光落在沈思弦手上的荷包上。 沈思弦收起荷包,「我先前也见到了一户人家丢了孩子,那孩子的娘亲哭的实在是惨。」她回头望了一眼昏暗的巷子,随后回过头,「不知将军可有线索,不如咱们两一个一起找。想来那拐子肯定不是只有一个人,如今也不会马上把孩子脱手,咱们早些行动,找到孩子的希望也就更大一分。」 应桀点头,他也是这个道理。他道:「我追到前头他便不见了身影,随后我便在这些巷子里穿梭,最后撞上了你。但是想来地方应该也就在这附近了,只是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第55章 「先出去再说。」等他们走出去一点,沈思弦顺墙而上,她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看了好半天,「什么线索都没有。」 她跳下树,应桀却发现墙根那里有一个东西。他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糖人,上头沾满了泥土。 沈思弦也蹲下去,「糖人在这里,会不会是翻墙的时候弄掉的?」 「有可能。」应桀站起身,「我们翻过去瞧瞧。」他率先翻墙过去,沈思弦也跟着照做,这才发现原来墙后另有天地。 之前被歪脖子树挡住了所以沈思弦才没发现,原来这墙后竟然有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巷子,他们两个侧身艰难前行,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一扇小门。 「这是?」沈思弦看看应桀,她伸手要去推门。却被应桀拦住了,「小心打草惊蛇。」 他们都把动作放到最轻了,沈思弦伸出一只手指去推门,发现门是从里面掩死的。她摇摇头,无声的说话,「不行。」 应桀皱眉,稍稍后退了一步。这里实在过于窄了,根本不适合施展轻功。 沈思弦现在也没法子了,应桀忽然双手扒着墙,像壁虎一样缓慢上去。这一招简直看的沈思弦是目瞪口呆,应桀站到了墙头上,往下一跳,顿时就没有了踪影。 片刻后那扇小门就被轻轻打开了,沈思弦挤进去了。应桀在嘴唇边竖起手指示意她当心不要弄出动静,然后他自己则是率先走在前头。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好在院子里还有两盏红灯笼,这才叫他们不至于看不清脚下的路。 路的尽头是一间房,里头还亮着灯。他们猫腰蹲下,缓缓移过去,屋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等过两天风声不这么紧了,再把孩子脱手。记住,不能打脸,也不能在身上留下伤痕。别给饭吃,给水喝就行了,回头有了力气再逃跑就不好了。」 「开什么玩笑,都是半大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另一个粗狂的男人声音也穿插进来。 沈思弦咬着唇,看来此处就是拐子的窝点了。应桀拉着她慢慢后退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一会我去引开那些人的注意,你要找到孩子的所在,保护他们的安全。」 「要不然还是我去吧!你去救孩子!」沈思弦道:「不如这样,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先带兵过来。」 应桀觉得这个法子也是甚好,「那好,我在这儿守着,你赶紧回去。」 沈思弦蹙眉,应桀难得露出一点笑容,「我功夫比你好,你毛手毛脚的,回头反而惊动了他们。」 小瞧她?沈思弦不乐意了,不过现在也不是争论的时候,再说了她相信以应桀的武功才略,这些贼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于是她按原路回去,找到了一直等在一边的沈樱。沈樱同应羽站在一块,见了她脸上着急的不得了,「思弦,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荷包我不要了!你别再去了!」 「我没事。」她转头看向应羽,「你来得正好,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找今夜负责巡守的人。让他赶紧带一队人马过来!」 「什么情况?」应羽也是一头雾水。 「我们发现了拐子的窝点,你大哥还在那里看着,我是回来通风报信的。」沈思弦言简意赅,她扯下自己的令牌交到应羽手中。 「我去!」沈樱却夺过令牌,「让应羽先跟你过去,我随后就到。放心,我会武功,不会有事的。」 沈思弦点点头,「应羽,我们回去帮你大哥!」 二人回到之前那个院子,应桀躲在屋檐下。见了他们才下来,「只有你们两个?」 「沈樱已经去找人了,咱们三个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了!」应羽压根没放在心上,「孩子呢?」 他这般吊儿郎当,应桀有些不悦。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教育应羽的时刻,他道:「在东面的那个柴房里,大概有十二个孩子。」 「好,咱们分工合作。应羽你去救孩子,我和你大哥对付这些人!」沈思弦面色凝重,「一定要保护那些孩子的安全。」 应羽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也要当心!」 等看着应羽走远后沈思弦才对应桀道:「咱们走吧!」她跑在最前头,到了那间屋子。里头两个人在吃酒,喝得有些上头了便什么浑话都拿出来说。 「等做完了这批买卖,咱们又能赚一笔了。还是卖到这青楼最合算,这皮肉生意才是赚钱。」 「可不是,我瞧着有几个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嫩。日后大了恐怕也是叫人心痒的主儿!」 「混账!」沈思弦听不下去了,直接将门踹开。 两个人都是一惊,其中一个长得壮实一些的立即站起来,「你是谁?擅闯进来不想活了吗?」 「姑奶奶今天就叫你瞧瞧,什么才是不想活了!」沈思弦走上前直接将桌子踢翻。 第5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边上一个大汉抡起板凳就要砸上来,应桀抬脚将人踹倒在地。 沈思弦也没停下来,她看见地上有一捆绳子,捞起来将两人绑在一起。捡起丢在地上的竹棍子,「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 「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今日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厉害!」她噼里啪啦一顿抽,抽的那两个人嗷嗷叫,一开始还有力气骂人,到后头就只知道喊疼了。 沈思弦丢开棍子,抄起旁边的酒坛子晃了晃。里头还有酒,她笑的贼,将一坛子酒全泼到那两人身上。 伤口碰上了酒,两人叫的更惨烈了。应桀皱眉,点了两个人的哑穴。 沈樱很快就来了,没想到跟着她一道来的竟然是贺寒。沈思弦也是蛮惊讶的,应桀却是先行礼,「见过王爷。」 贺枫免了他的礼,「太子偷偷出宫,被拐子带走了。」 这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贺寒继续道:「此事皇兄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心急如焚,这才叫人通知了我。是以本王亲自过来,今夜的事情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沈思弦会意,松了绳子。应桀敲开他们的穴道,那两人跪倒在地,「王爷饶命,是草民有眼无珠!」 「现在后悔,晚了。」贺寒面色冰冷,「谋害太子,其罪当诛!」 应羽那边也有人过去接应了,没用多久他就领着太子过来了。沈思弦便道:「其他孩子呢?」 「先带回衙门了,届时会通知他们的家人来认领。」应羽回答。 思弦点点头,太子殿下此刻模样有些狼狈。他沮丧着望着沈思弦,「沈将军,孤是不是闯祸了?」 「你还知道闯祸?」贺寒板着一张脸,便是沈思弦见了都心里发怵。 更别说才是小孩子的太子了,「皇叔,孤错了,孤不该擅自离宫的。」 「本王先送你回宫,你母后近日身子不大好,你闯出这般祸事,她心中多少担忧!如此不忠不孝,日后怎能将这万里江山交到你手上?」 太子殿下灰头土脸的跟着贺寒走了,应羽和沈樱不放心其他的孩子,便要再去一趟衙门。沈思弦和应桀走在最后头,想来这一晚上也是惊心动魄的很。 「上一次同你并肩作战还是三年前的事情。」应桀低头,说话间唏嘘不已,「倒是忘了要恭喜你,定的什么日子?」 「四月初六。」沈思弦有些不大好意思,「到时候应将军一定要来喝杯薄酒。」 他颔首,含了一点子笑意。如同天上清冷的月色,泛着皎洁的光芒一样。他呢喃,「四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啊!」 这日子是钦天监选的,祁庆帝和霍璇也都觉得甚好。沈思弦抓抓头,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我还在战场上厮杀,总担心就没有了明天。」 不过几年的功夫她却要收起红装要嫁作人妇了。 「女子还是要找一个好归宿的。贺枫是个好人,他日后也会待你好的。」应桀淡淡道。 沈思弦嗯了一声,「也别说我了!应将军什么时候也娶一个美娇妻回来!」 应桀也是城中抢手的夫君人选。过去几年说亲的人都恨不得要踏破他家门槛了,他娘也是着急的不得了,相看了几户姑娘都觉得不错。 可是应桀一腔热血全在保家卫国上头,任凭他娘又哭又闹就是不肯娶亲。如今也有二十好几了还是一个人,瞧着也是蛮心酸的。 应桀倒是从来不把旁人的话搁在心上,他自己有主意。 一路说一路走,终于到了路口。应桀停下来,「我去看看应羽他们。」 沈思弦点头,「你若是瞧见沈樱便告诉她我在前头的醉仙居。」 二人就此分别,沈思弦没有回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应桀在走了两步后就停下转身。巷子口和庙会交接,往前一步是热闹熙攘,退后一步是孤寂清冷,而应桀望着沈思弦的眼神却是充满遗憾和悲哀。 不过只差了那么一步,他错过的却是一整个人生的幸福。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将军好颜色》卷一 作者:匪玥 02、《将军好颜色》卷二 作者:匪玥 03、《将军好颜色》卷三 作者:匪玥 04、《将军好颜色》卷四 作者:匪玥 05、《将军好颜色》卷五 作者:匪玥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