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求欢》 第一章 天子脚下的京城,可说是世上最热闹繁华之处,而这样的环境造就了许多富商巨贾,一个个坐拥华丽府邸、万贯家财。 位于城东的皇甫家,就是这些财势显赫的富商之一。 过去这几十年来,皇甫家皆以古董买卖为业,举凡古玉、古玩、古书画……全在皇甫家经营的范围之内。 由于眼光准、人脉广、经营手腕高超,皇甫家的古董事业一直极为兴旺,生意好得不得了,不仅是京城最知名的富贾,甚至就连江南一带经营相关买卖的商家,也肯定都知道皇甫家的名号。 经过几代的传承,如今的皇甫家,是由今年二十六岁的皇甫彦所掌管。 午后,原本在皇甫家庭园中打扫的奴仆一瞧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走来,立刻毕恭毕敬地行礼。 “大少爷。” “嗯。”皇甫彦淡淡地轻应了声。 除了身材高大壮硕之外,他还有着一张五官深邃的端正脸孔,飞扬的剑眉、炯亮的星目、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从外貌上来看,他毫无疑问是个极为俊朗出色的男子。 只可惜,他习惯性微皱的眉头,以及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狂霸气势,让他看起来难以亲近--事实上,不光只是“看起来”而已,在旁人的眼中,他确实是个难以取悦、不易亲近的人。 倒也不是他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全是因为他对人、对事的态度极为认真严谨,凡事要求做到极致,无形中让周遭的人感到强大的压力,深怕任何一件小事稍有疏失,就得承受他责难的目光。 即使他不一定会开口斥责,但光是被他那双严峻凌厉的黑眸瞪视,就足以令人暗暗流了一身冷汗,吓得不敢再犯同样的过错。 这样的他,简直像个严峻霸气的王者,在他的面前,旁人就只有敬畏、臣服的分儿。 “老爷、夫人呢?”皇甫彦开口问道。 “回大少爷,老爷、夫人在大厅里。”奴仆战战兢兢地回答。 “嗯。” 皇甫彦点了点头,而当他迈开步伐,打算前往大厅时,明显地感受到那名奴仆因他要离开而松了一大口气。 一丝淡淡的自嘲,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自己的存在带给旁人多么强大的压迫感,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而这样的情况多年来都未曾改变。 在这座华丽气派的府邸中,他待了整整二十年,原本他也曾想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会逐渐融入这里,被大家真心接纳,然而事实却是他与旁人之间的隔阂愈来愈深,如今已到了难以跨越的地步。 一股抑郁之气忽然堵在胸口,让皇甫彦必须轻吐一口气,才能稍微舒缓那令人烦躁的情绪,而原本只是轻拧的眉头,也为此皱得更紧了。 他再度吁了口气,稍一抬头,就见午后的日阳光灿夺目。 皇甫彦的思绪忽然有些恍惚,蓦地想起了二十年前,当他初次踏进皇甫家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骄阳灿灿的午后…… 那时,他才六岁,如今那些陈年往事在他的记忆中已变得模糊,然而一些重要的事情,他却始终清楚地记得。 当初,他和娘住在京城西南方的一个小镇上,过着单纯平静的生活。 从娘的口中,他得知经商的爹爹极为忙碌,一年到头都必须天南地北地到处奔波,久久才能够返家一趟,而通常顶多只能待一个晚上,隔日一早就又得离开他们母子。 对于娘所说的这一切,年幼而单纯的他毫不怀疑,直到六岁那年,他的生活忽然间有了天翻地覆似的改变。 那时候,娘不幸因病去世,正当他感到茫然无助之际,爹来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将随着爹一起为了经商而四处奔波,想不到爹却将他带到京城一间大得令他傻眼的府邸。 “彦儿,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而你……其实是皇甫家的长孙。” 从那时候起,他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爹娘不但没有成亲,爹甚至早已有了元配妻子,娘只不过是爹在外偷情的女子,而自己更只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据说,爹的正室夫人李翠英生性好嫉善妒,始终不许爹爹纳妾,却一直没有为皇甫家生下子嗣。 后来祖父从无意中说溜嘴的知情奴仆口中得知原来爹在外有了个儿子,为了延续皇甫家的香火,在祖父的作主之下,爹才将他接回皇甫家。 尽管由于这件事是祖父一手主导的,因此家中没有任何人敢对此发出反对之声,但却阻绝不了私底下的窃窃议论。 他就曾不只一次地听见奴仆在背地里谈论他的出身,那带着轻蔑的语气和话语,至今他仍清楚地记得-- “听说大少爷的娘亲只是个贫穷卑微的孤女,本来还以替人洗衣为生呢!这样的出身,根本配不上皇甫家嘛!” “就是说啊!倘若不是他运气好,被接进了皇甫家,将来恐怕也只能像咱们一样,当一个替人做牛做马的奴仆,哪还能当什么‘大少爷’啊?” “唉,说到底只能怪咱们没福分,不像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少爷,就算没有半点能力,将来也能继承偌大的家业。” 对于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语,他表面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其实心里相当的介意。 个性好强的他,在那一刻起便下定决心,一定要用尽全力来证明自己不是个没有能耐的人。 他发誓,总有一天要用自己的能力来堵住所有人的嘴,他要让皇甫家的每一个人都心服口服地承认他的存在是无可取代的,而这么做,也是为了替在天之灵的娘争一口气。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严厉的自我要求下,才不过十多岁的他就已经允文允武、样样出色。 不管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到无可挑剔、超乎别人预期的程度,就连原本对他的存在感到相当碍眼的大娘,也完全抓不着可以借题发挥的小辫子。 他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当初那些私下议论的奴仆们,如今全都对他又敬又畏。 四年前,祖父在临终前指示爹将皇甫家的家业交由他来接掌,理由是和性情较为温和保守的爹比起来,强悍霸气的他更适合掌管家业。而这四年来,家业在他的掌管之下更加兴盛,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这样的成果,完全达到了他对自己的要求,他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偶尔会有一种快要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他不明白那样的感觉所为何来,而既然不理解,自然也无从排除,只能继续这样下去…… “咦?大哥?” 一道爽朗的叫唤声,拉回皇甫彦的思绪。 转头一看,就见他的异母弟弟皇甫霆和一名随从走了过来。 “大少爷。”随从一看见他,立刻敬畏地行礼。 皇甫彦点点头,望着小他八岁的弟弟。 在他被带到皇甫家的那一年年末,大娘终于如愿怀了身孕,来年弟弟皇甫霆出世,如今也已经是个十八岁的男子了。 尽管他们两人是兄弟,但由于娘亲不同,因此不论是相貌和性情都截然不同。 皇甫霆生得较为秀气,身材也比较瘦小,而相对于他极度严谨认真的个性,皇甫霆就像个不定性的少年,三天两头和好友结伴出游。 “要出门?”皇甫彦问。 “是啊!”皇甫霆笑着点头。“我和几个朋友约了,要上茶楼聚聚。” 看着天天忙碌,日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的大哥,皇甫霆的心里有时候都不禁暗暗升起一丝同情。 身为爹唯一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的儿子,娘不只一次地要他认真学着该怎么做生意。 娘心里的期望他不是不清楚,但他也不只一次地声明自己对于偌大的家业没有半点兴趣。 反正大哥这么有本事,家业全交由大哥掌管不就好了,他每天轻轻松松过日子不也挺好的? “大哥每日忙于事业,真是辛苦了。”皇甫霆说道。 “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皇甫彦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庞大的家业、繁琐的事务,再加上他一贯严格的自我要求,要说他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然而当初他来到皇甫家时,祖父对他说的一番话,至今他仍牢牢地记在心中-- 今日我让你爹将你接进这座宅子里,往后你便是皇甫家的长孙了。从此刻起,对于这个家你就有着永远也无法推卸的责任与义务,将来你更必须担起让皇甫家更加兴旺的重责大任。 祖父的这番话宛如一道枷锁,沉重地套在他的身上,让他谨记着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重担,而那也让他无时无刻鞭策着自己,只要稍有放松,心底就会立刻涌上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啊,我跟人约的时间快到了,就先走一步了。”皇甫霆挥了挥手,在随从的陪同下出门去了。 看着弟弟潇洒离去的背影,皇甫彦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在自律严谨、日日繁忙的他的眼中,像弟弟那样成天游手好闲地过日子,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不过有时候他也不免好奇,像弟弟那样肩上毫无负担,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意识到自己脑中闪过的念头,皇甫彦眉心的折痕又多了几道。 他收敛心思,挥开这些无聊的思绪,迈开步伐往大厅走去。 当皇甫彦踏进大厅,就见他爹皇甫雄与大娘李翠英坐在里头。 “爹、大娘。”他恭谨地打招呼。 今日上午正要去店铺巡视时,总管传话给他,说是爹与大娘交代过,要他返家之后去找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谈谈。 既然连大娘也会在场,那么他猜想,他们要说的无非是希望他将手边的一些工作放给弟弟皇甫霆去做,毕竟先前大娘就曾不只一次地提过这样的事情了。 对于大娘的私心,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皇甫霆是大娘的亲生儿子。 只是,他可以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对于大娘的期望,他完全无法赞同。 倒也不是他怕被夺权、担心此刻所拥有的一切会被抢得一点儿也不剩,而是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成天只爱轻松玩乐的皇甫霆没有管理家业的能力,要他怎么能将事情交给弟弟处理? 身为偌大家业的掌管者,他自认有责任与义务要保护这一切,他可一点儿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年来全心经营的成果毁于一旦。 为了这个理由,即便让爹感到为难,即使大娘难以谅解,他也绝对不可能稍有让步的。 “爹与大娘找我有事?”他主动开口询问。 “嗯。”皇甫雄点点头,缓缓开口道:“彦儿,你今年也二十有六了。”他的语气透着一丝感慨,望着儿子的目光充满温情。 当年,他因为经商时常往来邻镇,恋上了一名温柔美好的女子余采凤,情难自禁地与她发生肌肤之亲,甚至还让她怀上了孩子。 尽管他的心里想要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也渴望将他们接到家中照顾,但由于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个善妒的女子,早就再三言明不许他纳妾,因此他也只好瞒着这件事情,暗中照顾他们母子。 然而,当余采凤染病去世,他正苦恼着该如何安顿仍年幼的儿子时,一名知情的奴仆却不小心在他爹面前说溜嘴,最后演变成将儿子接回皇甫家认祖归宗,也算是好事一件。他想,余采凤倘若有知,应该也会对此感到宽慰与安心吧! 如今,皇甫彦已成为一名允文允武、能力不凡的男子,身为爹,他也感到万分的欣慰与骄傲。 听见这个话题,皇甫彦微微一愣。 事情似乎和他原先预期的不同,爹会提起他的年纪,莫非今日他们打算要提的事情是…… 第二章 仿佛要呼应他心里所猜想的,皇甫雄接下来便说道-- “二十六岁,早已是适合成婚的年纪了……你这两天要动身去江南一趟,对吧?” 皇甫彦答道:“是,明日一早就动身。” 这趟江南行,是为了去收购一对龙凤玉镯,那是江南富商林居正收藏了数十年的珍品。 由于那对龙凤玉镯价值不菲,林居正极为谨慎,要求他亲自前去交易,而他也不放心将如此贵重的珍品交给底下的人经手,因此便安排了这趟江南行。 “那么等你回来之后,就差不多该准备为你谈婚事了。”皇甫雄开口道。 皇甫彦一听,浓眉立刻一蹙。 “孩儿的婚事不急。” 来到皇甫家的这二十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好、更完美、更有本事的人。 四年前接掌家业之后,他更是一心一意地投入庞大的事业中,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 事实上,倘若不是爹此刻突然提起,他的脑子里根本从来就不曾闪过“成亲”这两个字。 这会儿突然说要帮他谈婚事,他只感觉有股排斥的情绪涌上心头,况且他又没有任何心仪的姑娘,要他娶谁?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李翠英开口道:“怎么不急?以你这样的年纪,就算已有了三、五个孩子也不足为奇。京城里好几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待字闺中,你爹和我会帮你好好物色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你只管等着成亲就是了。”她说着,望着皇甫彦的目光冷淡而疏离。 对于这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皇甫家大少爷”,二十年前她就看不顺眼,如今也是一样。 无奈,当初有老爷子替皇甫彦撑腰,家中上上下下都不得不承认皇甫彦的身份,而她又找不到任何能够藉故发作的把柄,因此也只能勉强接纳他。 但,要她真心喜爱皇甫彦,那是不可能的事,而这会儿她当然也不是出于真心地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皇甫彦究竟要不要娶妻生子,她根本就漠不在乎,不过倘若这家伙的婚事能够为皇甫家带来更多的利益,那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没错!在她的眼里,皇甫彦不过就是一个替皇甫家赚钱的工具罢了--唯有这么想,她的心里才能够平衡一些。 皇甫彦听了大娘的话,眉心皱得更紧了。 言下之意,他们打算迳自决定他的成婚对像? 一股强烈的抗拒感自心底升起,但他还来不及表态,李翠英又开口了-- “找个门当户对的婚配对象,不论是对皇甫家的事业或声势都会大有帮助,这也是你身为皇甫家长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不是吗?”她盯着皇甫彦,目光带着一丝不悦。 随着自己亲生儿子皇甫霆逐渐长大,她最近愈看愈觉得皇甫彦是个相当碍事的眼中钉。 在她的心里,从来不愿承认皇甫彦是皇甫家的人,只是当年的情势容不得她反抗。如今她有了亲生儿子,自然认为偌大的家业该由自己的儿子来掌管。 恼人的是,儿子对家业兴趣缺缺,勉强不来,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皇甫彦为这个家鞠躬尽瘁了。 责任与义务--这几个字宛如千斤重担,沉沉地压在皇甫彦的肩头。 的确,打从踏入皇甫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来这座偌大的府邸享福,而是来担责任、尽义务的。 “……我知道了,那就等我回京城之后再说吧。”在他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胸口蓦地涌上一股窒息感,但他也只能选择忽视它。 “这趟去江南,预计要花几日时间?”皇甫雄问道。 皇甫彦在开口欲言的瞬间顿了片刻,像是在仔细思索着需要耗去的日程,才又开口回答。 “除了收购那对龙凤玉镯之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商行那边我都已经交代妥当了,这期间暂离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那就半个月之后再说了!”皇甫雄点点头表示明白。 “倘若没其他事情的话,孩儿先告退了。” 退出大厅之后,皇甫彦往书房走去,打算在动身去江南之前,再将几本帐册翻看过一遍。 他迈开步伐走着,脚步却比平常沉重许多。 回想过去二十年,他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要证明自己的本事,如今他成了偌大家业的接掌者,没有达成目标的愉悦与满足,反而却有更多、更沉重的责任压上肩头。 想想他近几年来的日子,每天就是为了皇甫家的事业奔波忙碌、劳心劳力,而可以预见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他也将继续这样的日子,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吧…… 江南杭州,拥有闻名天下的秀丽景致,湖光山色煞是迷人。 这般美如诗画的景致,总能吸引游人如织,然而或许是甫下过一场骤雨的缘故,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行人往来。 将近傍晚,雨后的湖畔,有种特别清新的气息,气氛也格外静谧,不过这样的景致再迷人,也没有岸边的身影吸引人。 此刻在湖畔一株杨柳树下,伫立着两个娇小的身影,从她们的衣着来看像是一对主仆,而其中那个小姐打扮的橘衣姑娘,有着一张美丽的容颜。 她瞧起来约莫十七、八岁,肌肤白晰似雪,五官精致绝伦,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汪汪的,流转着灿亮的光芒,而那张宛如花瓣嫣润的唇儿,正噙着一丝甜美迷人的微笑。 “小姐,才刚下过雨,路面湿滑,还是小心一点儿,别靠湖太近哪!”一旁身穿绿衫的丫鬟小桃开口提醒。 “知道了。”钟苹儿嘴里虽然应着,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的美眸闪动着兴奋雀跃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像是恨不得将所有美景尽收眼底似的。 “想不到杭州这么美,真是让人乐不思蜀了呢!” 她轻快的嗓音完全透露出此刻愉悦的心情,而银铃般的笑声更是不时地飘荡在湖边。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来到江南,虽然她是在京城出生的,可是过去这十年,她一直和外祖父、外祖母住在东南方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并不是她爹娘太过狠心,舍得与她分离两地如此之久,事实上,爹娘是为了保她一条小命,才不得不作出如此的决定。 谁让她自幼体弱,三天两头地卧病在床,再加上有一位铁口直断的半仙说她十七岁之前,随时有可能会因病而夭折,更是让她的爹娘忧心极了。 为了保她一条小命,在她七岁那年,爹娘在商量过后,痛下决定将她送到外祖父的住处--也就是她过去十年来一直待着的那座小岛。 在那里,不仅有武功高强的外祖父可以保护她,还有医术精湛的外祖母随时可以为她治病、调养身子骨。 在两位长辈的悉心照顾与庇护之下,她总算是平安地长大了,甚至因为长年跟着外祖父习武,不仅不再体弱多病,还练得了一身不错的功夫,就连丫鬟小桃也跟着学了不少拳脚功夫呢! 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思女情切的爹娘频频催促她返家团聚,于是她便拜别了两位老人家,和小桃一块儿同行往京城前去。 由于她们主仆二人皆会武功,虽然称不上江湖高手,但也不算太差,彼此又有个照应,因此并不担心这一路上的安危。 途中,她们路过此处,迷人的景致让钟苹儿流连忘返,她就像一只出了笼子的鸟儿般兴奋而雀跃。 “这儿真是太美了!小桃,不如咱们在这儿多留个两天吧?”钟苹儿开口提议。“这样的湖光山色,不多饱览一番,实在是太对不起这样的美景了!” “小姐可别忘了,老爷、夫人都望穿秋水地等着小姐回去哪!”小桃语气平静地提醒,虽然她比小姐年幼一岁,但性情却沉稳许多。 “我当然也很想爹娘,所以才只多留两天嘛!”钟苹儿笑着说道。 事实上,如果不是心里也惦念着爹娘,她真想在这个美得像画一样的地方多待个十天半个月再走呢! “欸,我想到了,不如等咱们回京城之后,说服爹娘安排一趟出游,全家人一块儿到江南来好好地游历一番,倘若还能将外祖父、外祖母也接来一块儿同行,那就再好不过了!”钟苹儿笑意盈盈地说。 她沉浸在愉悦的情绪中,目光不经意地朝湖畔的另一头瞥去时,就见那儿伫立着一抹孤零零的身影。 由于隔了一大段距离,她没办法瞧清楚那位白衣公子的脸孔,不过看起来他的身材相当高大,而此刻他静立于岸边一动也不动的模样,宛若一尊雕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抹白色身影,钟苹儿仿佛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孤独的气息,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团抑郁的乌云之中。 尽避此刻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猜想他八成正皱着眉头、紧抿着唇吧! 在那样一个周遭没有路人经过的湖畔,那位白衣公子独自一人伫立在湖畔,仿佛满怀心事般浑身散发出抑郁的气息,沉默而孤独地望着深广辽阔的湖水,他……想做什么? 糟了!懊不会……他该不会是要…… 钟苹儿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地施展轻功,朝那抹身影赶过去! “咦?小姐?” 小桃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搅得一头雾水,在惊愕地愣了半晌之后,也赶紧跟了过去。 钟苹儿迅速来到那名白衣公子的身边,这时才发现他比她原先以为的还要高大,她必须仰起头才能望着他的脸。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正蹙着浓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那紧紧皱起的眉心,有着好几道深刻的折痕,看起来就像常年皱紧眉头所造成的。 摆出这样苦闷烦躁的表情,真是可惜了这张端正俊朗的脸孔,而他那郁郁寡欢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让她的胸口一紧。 “这位公子,你绝对不能这么做!”她心急地嚷着。 皇甫彦愣了愣,诧异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姑娘。 她瞧起来约莫十七、八岁,有着一张精致绝伦的容颜,比他过去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还要娇俏水灵,而此刻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正为了什么事情而激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美丽俏脸,皇甫彦的脑中浮上许多疑问。 他微微转过身,想要开口问个明白,想不到他的身躯才刚有所动作,她就立刻神色紧张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这位姑娘--” “不许动!”钟苹儿打断了他的话,急切地娇叱:“你给我乖乖站好,不许轻举妄动!” 这位公子肯定是想寻短吧!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抑郁气息是如此的强烈,再加上他独自一个人浓眉深锁地望着湖面,除了想做傻事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这位姑娘,你究竟想做什么?”皇甫彦的语气除了困惑之外,还透露出一丝不耐。 不许他动?莫非这姑娘打算抢劫?可瞧她的神色又不像,那焦急的表情,仿佛在为他担忧似的。 真是……莫名其妙! 素昧平生的,初次见面她就抓着他嚷着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话,她究竟是哪里窜出来的奇怪姑娘? 皇甫彦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闪动的眸光显示他正压抑着胸中不悦的情绪。 “姑娘,请放手。”他的嗓音透着习惯性的命令意味。 他可一点儿也不想继续跟一个来意不明的陌生姑娘在湖畔拉拉扯扯的,这像什么话? 第三章 听着他那毫无转圆似的冷硬语气,钟苹儿以为他执意寻死,她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他的手臂抓得更紧了。 “不行!我不能放开你!你千万别轻举妄动!” 皇甫彦咬了咬牙,觉得自己的耐性正逐渐消失殆尽。 既然这姑娘无法好好地沟通,就别怪他失礼了。 “够了!放开我!” 他烦躁地叱喝一声,出手抓住她的皓腕,打算将她扯开。 钟苹儿习武多年,力气比寻常姑娘大许多,而这会儿她心想若是自己被他推开,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立刻跃入湖中寻短,那让她更不敢松手了。 于是,她卯足了劲,勉强与他强大的力道抗衡,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一定要阻止憾事发生! 皇甫彦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姑娘竟会执拗到如此地步,两个人拉拉扯扯间,脚步有些踉跄。 由于刚下过雨,湖畔的泥地相当湿滑,纠缠不休的两个人忽然间脚底一滑,失去了平衡,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扑通一声,一起摔进了湖中! “天啊!小姐?小姐……”小桃惊慌地叫嚷着。 刚才小桃追了过来,就见小姐不知为何硬是拉扯着一名陌生公子。才想着要开口劝小姐松手,他们却已双双跌入湖里。 小桃正焦急万分地打算跃入湖中救人的时候,就见钟苹儿的脑袋从湖面探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我得救他才行!”钟苹儿嚷道。 幸好过去这些年她一直在四面环海的岛上生活,在外祖父的教导下,她有着极佳的水性,完全不用担心会溺死。 不过这位公子就不一定了,姑且不论他谙不谙水性,在他本就有意寻死的情况下,摔进湖里岂不是正顺了他的意吗? 不行!她非得将他带上岸不可!这条人命她是救定了! 钟苹儿努力扯着在湖里仍努力想摆脱她的男人,她一边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溜掉,一边费力地拉着他往岸边游去。 皇甫彦作梦也没有想到,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即便是不慎跌入湖里,对于谙水性的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然而就在他想要划动手臂泅水之时,她却紧扯着他的手不放,害他狼狈地喝了几口湖水。 该死!他真是受够了! 耐性尽失的他,火气急剧窜升,才一上岸,他就忍无可忍地发作。 “你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怒气腾腾地瞪着眼前的姑娘,有股冲动想要狠狠掐住她的颈子,质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姐,没事吧?”小桃靠了过来,满脸担忧地问。 “我没事。”钟苹儿喘了口气,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急忙劝道:“这位公子,人命可贵,千万别冲动行事啊!” “人命可贵?”皇甫彦怒嗤一声。 这话亏她说得出口!罢才莫名其妙被她扯落湖中,若不是他谙水性,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淹死了! 倘若他真这样溺死湖底,岂不是太冤了吗? 话说回来,这姑娘究竟在发什么疯?开口闭口一直要他别冲动,到底是谁在冲动?这会儿还说什么人命可贵…… 咦?等等,难不成她以为他…… “公子,世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无论如何别轻易寻死呀!”钟苹儿苦口婆心地劝着。 果然是这样! 皇甫彦咬了咬牙,没好气地瞪着她。 “谁说我要寻死了?”他的反问从齿缝间迸出。 “咦?难道不是吗?”钟苹儿一怔,讶异地瞪圆了眼。 望着她那一脸惊讶的表情,皇甫彦除了恼怒之外,还自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擅自就认定他有意寻死,莽莽撞撞地扑过来拉扯纠缠,让根本没打算要自尽的他,差一点溺死在湖里。 寻死?他怎么可能有这种荒谬的念头! 抵达江南已经是第三天了,其实他在昨日就已经顺利取得了龙凤玉镯,由于那对玉镯极为贵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知道自己最好立即启程返家。 然而一旦他返回京城,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将在爹与大娘的主导下,娶某个他或许见都没见过的姑娘为妻。 思及此,他的心里就产生一股强烈的抗拒,让他选择在江南多待几日。 事实上,当初爹在询问他的归期时,他心里明知道光是办这件事情花不了十天半个月之久,却在回答的瞬间产生了犹豫,甚至刻意多加上几日,也是下意识地想要拖延一些时间吧! 过去这二十年来,一向勇于接受一切挑战与考验的他,头一回产生了逃避的念头,而胸臆间那股猛烈翻涌的抑郁之气,让一向严谨自律、冷静自持的他感到异常烦躁。 由于不想让奴仆瞧见这样浮躁的他,也由于想要好好地静静,所以他撇下随从,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 当他正望着辽阔的湖面,试着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时,想不到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姑娘。 尽避这会儿他明白了她并非出于恶意,但对于她的误会以及她莽撞的举动所造成的后果,仍让他感到相当不悦。 他皱紧了浓眉,恼怒地瞪着眼前这个想像力过剩的姑娘。 面对如此不快的目光,钟苹儿总算是明白自己搞了个乌龙误会,而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那双深邃的黑眸盯视着,她的心隐约掀起了某种异样而陌生的骚动,让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 “呃……原来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啊……哈哈……”她干笑几声,俏脸因为尴尬而微微泛红。“不过下雨路滑,公子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独自一个人站得离湖那么近,这样很危险的……” “若不是你突然扑过来拉拉扯扯的,我也不可能会摔下去。”皇甫彦冷冷地指出事实。 “呃……我……” 钟苹儿还想说什么,但皇甫彦已无意再听下去。 他沉着脸转身就走,连一句客套的道别也没说。 “呃,公子……”钟苹儿脱口轻喊。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还想要说什么,但是那一瞬间,心里确实升起了一股想拦住他的冲动。 皇甫彦虽然听见了她的轻喊,却刻意置若罔闻,甚至连脚步都不曾稍有停顿,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苹儿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小姐,咱们也快点返回客栈,换下这身湿衣裳吧!要是不小心染上风寒,那可就不好了!” 小桃担忧的提醒才刚说完,钟苹儿就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一边揉着鼻头,一边蹙眉轻呼:“哎呀!我可不想染上风寒,咱们快点回客栈去吧!” 幼年体弱的她,几乎天天得服用各式苦到极点的汤药,那样的日子她实在是过怕了。若要说有什么是她心中害怕的事,生病、喝药肯定是名列其中! “快走吧!”她加快了脚步,往客栈前去。 返回投宿的客栈之后,小桃请店小二张罗来注满热水的浴桶,让钟苹儿洗了个舒服的澡。 沐浴饼后,换上了另一袭粉色衣裳,钟苹儿觉得通体舒畅,就连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她本来就是个性情单纯、没有曲折心眼的人,即便只是一点小事情,也能让她由衷地感到开心。 此刻她正坐在铜镜前,由小桃帮她重新梳理一头黑瀑般的秀发。 “幸好这会儿天气暖和,要是小姐在寒冬时摔进湖里,那可有得受了呢!”小桃说道。 “是啊!所以说起来,我的运气算不错呢!”钟苹儿眉眼带笑地说。 “运气不错?小姐都弄得浑身湿透了呢!”小桃无奈地提醒。 “呵!那有什么关系?没真的闹出人命,我应该也不会因此染上风寒,那才是最重要的呀!” 即使因为误会,两人拉拉扯扯地跌入湖中,搞得一身狼狈,但无论如何总好过他真的执意寻死呀! 心情一放松,钟苹儿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摔进湖里,竟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小桃轻叹口气,有时候真是拿这个乐观过头的小姐没辙。 “呵,因为真的很好笑啊!想不到我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实在是太离谱了!” 想到自己误以为他执意寻死,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告,一边拚命抓着人家不肯松手的情景,钟苹儿就忍不住咯咯发笑。 回想起那个情景,小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啊,我瞧刚才那位公子,气得脸色都铁青了啦!” 跟在小姐身边那么多年,小桃深知小姐的个性,这位性情善良又时常热心过度的小姐,确实是遇上这种事情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人。 因此,在知道了小姐最初的误会之后,她对于小姐不假思索的“救人义举”就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了。 “是啊!那位公子看起来确实一副很想掐死我的模样。”钟苹儿吐了吐舌,神情俏皮可爱。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呀!谁让他一副抑郁烦闷、心事重重的模样,还独自一个人伫立在湖畔,盯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谁都可能会产生那样的猜测吧……哎呀!我害他摔进湖里,还没向他道歉啦!” 一想到自己忘了致歉,钟苹儿的心里不禁有些懊恼,她实在不喜欢那种亏欠了人的感觉。 “不过那也没办法了,毕竟咱们连那位公子的姓名与来历都不知道,这会儿想道歉也找不到人呢!”小桃说道。 “就是呀!” 钟苹儿无奈地轻蹙着眉心,脑中浮现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即使那位公子并没有打算寻死,但是他那烦闷的眸光、紧锁的眉头,还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抑郁气息,却是如此的强烈。 究竟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不快乐? 由于自己从小体弱多病,甚至还被铁口直断的半仙说她可能活不过十七,因此她总觉得可以开心的时候,就要尽情地欢笑。 毕竟,没人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而没什么比让自己在活着的每一天都过得顺心愉快更重要了。 幸好她天性乐观,确实每一日都过得很开心,除了卧病在床以及不得不喝药时,不免感到有些沮丧之外,几乎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纠结痛苦。 倘若让沉甸甸的心事一直压在胸口,岂不是很难受吗?那位公子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浑身散发出那种阴沉郁结的气息吧! 真是可惜了那张俊朗端正的脸孔,不知道他若是展开眉头、开怀大笑,会是什么模样? 钟苹儿陷入想像之中,不知为何,她愈想心跳就愈是加快…… “小姐,咱们要下楼吗?差不多该用膳了呢!” “呃?好啊,确实有点饿了呢!” 钟苹儿赶紧收敛心思,挥开脑中的那张俊脸,和小桃一块儿走出房门。 当钟苹儿才刚走下阶梯,目光立刻被一抹挺拔的身影吸引过去。 她的眼睛一亮,眸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那个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正打算要就座的青衣公子,不就是刚才在湖畔遇见的那一位吗? 尽避他已换了件衣衫,身边甚至还多了一名随从,但那张脸孔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想不到他们还会在这间客栈里相遇,还真是有缘分啦! 正感到惊喜之际,小桃也瞧见了那抹身影。 “咦?小姐,那不就是刚才那位公子吗?” 钟苹儿由衷地笑道:“是啊!能够再次遇见他,真是太好了!” 她才正烦恼着忘了向他道歉,这下子可以了结一桩心事了。 第四章 就在钟苹儿噙着一抹微笑,打算靠过去的时候,有个原本正与人一块儿用膳的中年男子,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起身走到他身边。 “咦?这位……是皇甫公子吗?” 皇甫彦听见了那略带迟疑的询问,转头一看。 他一向有着极佳的认人本事,只要是曾经往来过的对象,他肯定都能记住,这会儿他只稍微在脑中思忖片刻,就认出对方是曾经有过往来的杭州古玉商贾,名叫林大德。 不过由于他很不欣赏林大德的油嘴滑舌及目光短浅,因此双方也只有过一次的合作,再没有后续了。 “在下正是皇甫彦。林老板,别来无恙?” 林大德的脸上立刻挤出满满的笑容,以极为热络的态度开口道:“哈哈,果然是皇甫公子!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咱们还真是有缘啦!皇甫公子这趟到江南,是来做生意的吗?” “只是办点私事。”皇甫彦轻描淡写地带过,无意多透露些什么。 虽说圆融处事、广阔交游是一般商贾该有的态度,但却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严谨自律、自我要求近乎严苛的他,做生意靠的从来就是自己的真本事,那种为了拉拢而佯装热络的态度、刻意堆出的笑容,只会让他觉得虚伪与反感。 “这样呀……皇甫公子远道而来,在下理当尽尽地主之谊,不知皇甫公子是否愿意赏光,明日到舍下……” 皇甫彦抬起手,打断了林大德的话。 “恐怕要辜负林老板的好意了,待我事情办完之后,就得立即赶回去,实在是分不开身。”皇甫彦开口婉拒。 对于林大德的邀约,他没有半点兴趣,况且这家伙想要拉拢的意图明显,既然他无意再与林大德合作,自然也无须浪费时间与他应酬。 听见他的回答,林大德的脸上浮现明显的失望。 “既然如此,也不好耽误皇甫公子的正事。下回若有机会的话,还请皇甫公子务必赏光。” 皇甫彦没有正面应允,只微微地颔首,算是客套的回应。 在林大德离开之后,皇甫彦正要入座,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孔忽然凑到眼前,让他讶异地愣了愣。 “是你。” 她虽然换了另一袭粉色衣裳,一头黑瀑般的秀发也重新梳理过,但他一眼便认出她就是刚才在湖畔遇见的那个姑娘。 此刻她的俏脸扬着一抹甜美欣喜的微笑,看起来美丽迷人,但他一点儿也没有欣赏美人的兴致,反而因为瞧见她而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皇甫公子,又见面了。” 钟苹儿没被他冷峻的神情吓退,唇边的笑容甚至更友善热络了几分,猜想他八成不会开口询问,她索性自己报上名号。 “我叫钟苹儿,她是我的丫鬟,叫小桃。” 从她对他的称呼,皇甫彦知道她刚才肯定听见了他和林大德的对话,只是相对于她释出的友善态度,他毫无搭理的兴趣。 初次见面就被她莫名其妙地扯进湖里,显然他们两人的八字不合,最好别再有什么交集。 他朝她微微点了个头,算是回应她的招呼,随即就要入座。 这样冷淡的神情和态度,摆明了无意与她多说些什么,若是一般人早就识趣地摸摸鼻子转身离开了,但钟苹儿从来就不是个轻易打退堂鼓的人,况且她都还没向他道歉呢! “皇甫公子,刚才在湖畔因为-时误会,害公子落水,真是对不起。不过我也是因为见公子满腹心事、郁郁寡欢的模样,才会有此误会。倘若公子真有什么烦心之事,找人倾吐、发发牢骚,会让心情舒坦许多喔!要是公子没有倾吐的对象,我也很愿意倾听的。”她由衷地说道。 从前她生病难受之际,总会跟外祖父、外祖母或是小桃诉苦,尽避这么做对于实际的病痛没有半点帮助,但是在倾吐过后,心里确实感到舒坦许多。 所以她想,倘若他也能够有个倾吐的对象,说不定心情就不会再那么的抑郁烦闷了。 皇甫彦闻言诧异地一愣,转头望着她,就见她一脸认真,仿佛真的打算聆听他滔滔不绝的牢骚。 那双盈满真诚的眼眸,蓦地在他的胸臆间掀起一股异样的骚动。 过去这二十年来,从没有人想要听他诉说什么烦恼或心事。 在他周遭那一双双窥看的眼眸,从来就只盯着他的表现,像是要等着看他出糗、等着看他暴露出无能的一面,好让他们有更多讥讽的话语可以说。 可她……这个初次见面的姑娘,不但一脸关心地望着他,还愿意倾听他任何的怨言或牢骚?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的心底翻涌,像是有股骤升的热流在胸臆间荡漾着,带来一丝暖意……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真的有满腹的牢骚想要找人发泄好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倾吐? 况且才一遇上她,就发生跌入湖中的倒霉事,他最好还是别和这个煞星再有什么瓜葛。 皇甫彦挥开心底异样的感觉,硬声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钟苹儿原本满腔热血想要帮助他,却被浇了盆冷水,眼看他的俊脸紧绷,浑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她也只好作罢。 “那好吧!总之刚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过去就算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皇甫彦淡淡地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既然他都这么说,而她也已经当面道过歉,钟苹儿便不再坚持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无心之过了。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她与小桃一块儿入座,位置就在皇甫彦的对面,只要他们两人一抬头,目光就能对上。 “两位姑娘,今儿个想要用点什么?”店小二笑容满面地询问。 对于这两个昨日来投宿的娇美姑娘,店小二的印象相当深刻,尤其是这位粉衣姑娘脸上总是挂着甜美友善的笑容,让他伺候起来也格外起劲。 “小二哥有什么建议吗?”钟苹儿微笑地询问。“昨儿个小二哥推荐的那几道菜,滋味都好极了呢!” 听见美人的称赞,店小二不禁笑咧了嘴。 “那当然,一定是特别好吃的料理,我才会推荐给姑娘呀!除了昨儿个那几道之外,咱们厨子还有几道拿手好菜,姑娘一定要尝尝!”店小二卯起来介绍,将每一道菜都描述得美味诱人。 店小二的推荐,让钟苹儿听得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哇!听起来都非尝不可呢!” “那当然了,保证让姑娘们满意!” “那好,就试试刚才小二哥介绍的那几道菜吧!”钟苹儿的美眸因为期待而闪闪发亮,看起来宛如夜空的星子般闪耀迷人。 皇甫彦原本打算彻底无视她的存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她的笑容吸引。 他实在无法理解,只不过是点几道菜而已,也值得如此开心吗? 真是古怪的姑娘,不知道她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想着这些无谓的事情,直到她的美眸与他对上,他才蓦地惊觉自己竟然盯着她,陷入短暂的失神。 皇甫彦微微一僵,有种窥视被发现的狼狈感。 他暗暗咬牙,在心底低咒了声,正打算移开视线之际,她却朝他绽开一抹友善的微笑。 那笑容灿烂甜美得足以融化霜雪,却让他的神情更加紧绷。 他板着脸孔、眉心紧锁,硬生生地移开目光。 钟苹儿对于他冷淡排斥的态度并没有生气,只感到满心的困惑。 她忍不住在心里猜想,他究竟是天生的性情就这般,还是有什么缘故让他如此抑郁寡欢、难以亲近? 这问题在她的脑子里转呀转的,让她就这么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俊脸,一时间忘了收回视线。 在她目光不断的“骚扰”之下,皇甫彦不仅眉头愈皱愈紧,就连情绪也跟着浮躁了起来。 那个名叫钟苹儿的姑娘究竟想做什么?他都已经要她别介意湖畔的意外了,为什么她还要这样盯着他瞧?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有股冲动要起身离开,可若是他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表示他很在意她? 不,她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他的情绪怎么可能受她左右?太可笑了! 皇甫彦强迫自己忽视她的存在,但却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才能不将目光再度投向她。 心浮气躁地匆匆用完膳之后,他立刻转身上楼,返回投宿的客房。 钟苹儿目送着他,直到都已经看不见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了,仍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小姐?小姐?” 小桃的迭声叫唤,让钟苹儿蓦地回过神来。 “什么?怎么了?” “菜都已经上了,小姐怎么还不动筷哪?” “呃?” 钟苹儿一愣,这才发现桌上已搁了几道香味四溢的菜肴。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她用夸张的语气惊呼道:“哇!这几道菜看起来真的很美味耶!” 小桃盯着她,悄悄凑近并压低了嗓音说道:“小姐从刚才就一直盯着那位皇甫公子,该不是对他一见钟情吧?” “嗄?” 一见钟情? 钟苹儿被这四个字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摇头。 “别、别胡说!怎么可能?” 就是说啊!她怎么可能对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一见钟情? 除了刚知道他的姓名之外,她对他根本还一无所知呀! 虽说……虽说刚才她的思绪一直绕着他打转,但那肯定只是因为对他感到好奇才会这样的! 钟苹儿挥开脑中那张俊朗却严峻的脸孔,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桌上这几道菜肴确实相当美味,但她却不知怎地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早已看不见任何身影的楼梯口…… 夜深人静,一轮明月高挂天际。 白日热闹喧哗的杭州城,此时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在大多数人好梦正酣的平时,躺在床榻上的钟苹儿却睁着澄澈美丽的双眸,眼底毫无睡意。 “怪了,今夜是怎么了?都这时候了还睡不着。” 她一向很好睡,通常只要一沾枕,不到一刻钟就会熟睡,可今儿个却十分反常,躺了这么久意识还清醒得很。 是因为杭州的景致太美了,让她的情绪太过兴奋吗?可她和小桃昨日就抵达了此处,而昨夜她就睡得极好呀! 钟苹儿怀着一丝困惑,再度闭上眼试着入睡,过了许久却还是精神奕奕,半只瞌睡虫也没有。 “或许找点事情做,让自己累一些,会比较好睡吧?” 钟苹儿自床榻坐了起来,闪过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去找隔壁房的小桃聊聊天,但是一想到这会儿都已经这么晚了,小桃肯定早已经熟睡,她便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如去外头吹吹夜风好了。” 她下了床,穿上外衣,正打算打开房门,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还记得她和小桃要相偕前往京城时,外祖父和外祖母再三叮嘱她别自己一个人乱跑,还说即便她的功夫足以自保,但是一个姑娘家落单总是不好,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觊觎或麻烦。 “我看……不如上屋顶去,那儿没人瞧见,总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吧?” 打定主意后,钟苹儿轻推开窗子,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跃上了屋顶。 她独自一人坐在屋瓦上,沁凉如水的夜风轻轻拂面而过,舒畅的感受让她愉悦地扬起嘴角。 第五章 漆黑的夜幕,高挂着一轮明月,那月儿虽然莹洁美丽,周遭却没有半点星子的陪衬,看起来格外孤单。 看着看着,钟苹儿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隐没。 “孤单啊……”她喃喃自语,这两个字,让她的脑海浮现一抹高大的身影。 说也奇怪,今日才与那位皇甫公子初次见面,但是她想起他的次数,就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他那张俊朗出色的脸孔,就仿佛在眼前一般清晰,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他那双深邃黑眸闪动的阴郁光芒……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姐……该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小桃半开玩笑的问话闪过脑海,让她的双颊蓦地爬上一阵躁热。 不……不会是因为这种原因吧? 钟苹儿在心中匆忙地否认,然而她生平头一回被一名男子占据了思绪,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过去整整十年她和外祖父、外祖母一块儿生活在岛上,那儿虽有一些奴仆,但除了外祖父以外的男子连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完。由于太少相处的缘故,她才会对于陌生男子如此介意吗? 可……这一路上,她和小桃也遇过好几个男性掌柜或是小二哥,她也从没有任何古怪异样的感觉呀! 钟苹儿轻蹙着眉头,对于初次产生的这种异样情绪,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不过她并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既然一时之间想不出个原因来,就暂时将它抛到脑后吧! 然而,即便她不再一直想着那个问题,思绪却仍绕着皇甫彦打转。 “到底他一直以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为何瞧起来那么的抑郁不快呢?”而要有多么沉重烦闷的心事,才能让眉心产生那么深刻的折痕? 在她跟外祖父、外祖母生活的这十年来,除了病撅撅的情况外,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开开心心的,甚至还会逗两位老人家开心。 外祖父就常说她像是笑神附身似的,成天嘻嘻哈哈的,还说她的笑容像春日暖阳一样,无论什么都能融化。 倘若……她能让那个仿佛心头笼罩霜雪的男子也感受到一丝温暖,进而不那么郁郁寡欢就好了。 不过先别提他看起来根本不想她靠近,他们甚至都只是暂宿于这间客栈的旅人,很快就会分道扬镰,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呢…… 正当钟苹儿一个人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些细微的声响传进耳里。 由于习武多年的缘故,她的听力比平常人要敏锐一些,那隐约传进耳中的声音,听起来像极了有人刻意蹑手蹑脚的步伐,让她直觉事有蹊跷。 外祖父在她与小桃行前曾经叮咛过,提醒她们人心难测,这一路上或许可能会遇上一些心怀不轨的盗匪,要处处留神。 难道,这会儿她真的遇上了偷儿? 钟苹儿谨慎小心地朝诡异声响的来源靠过去,果然就见有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影,鬼鬼祟祟地翻过客栈的墙。 她屏气凝神,仔细聆听着他们的动静。 “那个姓皇甫的,住在哪间房?”其中一人悄声说道。 皇甫?难道是皇甫彦? 钟苹儿惊诧地瞪大了眼,更专注地想将他们的对话听个清楚。 “先前我佯装客栈的客人,看见他走进二楼最里头的那间客房,而他的随从住在他的隔壁。”另一人低声回答。 “那好,今晚一定要顺利将那对玉镯偷到手,好拿去领赏!” “万一那家伙突然醒来怎么办?依我看……不如先潜入他的房里,将他打昏再动手?” “好,这样也比较保险些,就这么办吧!” 听了他们的计谋,钟苹儿气得横眉竖目,差点忍不住跳出去指着他们的鼻子痛骂一顿。 这两个可恶的偷儿,非但想要偷人财物,还打算动手伤人,真是太过分了! 光是想到皇甫彦被他们打伤的情景,钟苹儿的心口就蓦地揪紧,一股焦急的情绪翻涌上来。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坏蛋得手,不过……她该怎么做才好呢? 在这种时候大声嚷嚷,肯定会打草惊蛇,让他们两个脚底抹油开溜,可现在去报官恐怕来不及了。 况且,她虽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却没有真凭实据,甚至连他们长得什么模样都没看到,口说无凭,只怕就算报了官也没有用。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好!就来抓贼吧!”她轻声低语,美眸闪动着决心。 虽然过去十年来在外祖父的保护下,她根本没有实际和陌生人交战的经验,不过外祖父总是称赞她的反应灵敏、功夫尚佳,既然如此,只是要对付一般小贼的话,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钟苹儿屏气凝神地跟着,没让那两个贼头贼脑的偷儿发现。 她心想,贸然出手将他们抓住也不是办法,必须得要有凭有据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否则若是那两个家伙在官府里矢口否认意图行窃,甚至反过来指控她诬告,那可就麻烦了。 为此,她必须要人赃俱获,让他们无从狡赖。 “今儿个遇上我,算你们倒霉。”她悄声低语。 眼看那两个偷儿攀上了客房窗边的一株大树,鬼鬼祟祟地推开窗,轻悄悄地潜入房里时,钟苹儿的眸光一闪。 “就是现在了!” 她施展轻功,尾随他们跃入房中。 这时月儿正好被乌云遮蔽住,未点灯的房内一片幽暗,但仍勉强能看见模糊的人影,甚至还听见了声响,肯定是他们打算动手伤人了! 钟苹儿不假思索地出手,很快地擒住其中一人的手臂。 房内的偷儿们受到惊吓,下一瞬间,有人影从窗子仓惶地逃离。 钟苹儿知道自己没法儿同时间逮住两个人,但是无妨,只要她逮住其中一个,还怕官府的人不能问出另一个同伙的下落吗? 正当她想要更进一步地制服这个偷儿时,想不到这人却突然出手还击。 她虽然反应灵敏地松手并朝后跃开,躲过了猛地袭来的一掌,却因为对房内的摆设不熟悉再加上过于幽暗,不小心撞上了一张木桌,腰际被坚硬的桌角狠狠撞了一下,痛得她皱起了小脸。 就在这个短暂的闪神空档,那个人迅捷如豹地扑了上来,不仅擒住她的手腕,壮硕的身躯还欺压过来,将她压倒在地上。 “放开我!你这个可恶的偷儿!” 听见她恼怒的娇叱,压在身上的颀长身躯明显一僵。 这时候乌云飘过,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再度露脸,莹洁的月光自窗子迤逦而入,让他们瞧见了彼此的脸孔。 “是你?” “是你?” 皇甫彦诧异地盯着她娇美的容颜,怎么也没想到逮到的人竟然会是她! 钟苹儿也同样的震惊,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俊朗的脸孔。 敢情她刚才在幽暗中,误将他当成那两个偷儿之一?老天! 该说她的运气太差,还是那两个偷儿的运气太好? 一想到让那两个偷儿逃跑了,一股懊恼就涌上心头。 “快点放开我!”她急切地低嚷。 “放开你,好让你溜掉?”皇甫彦眯起黑眸。 “什么溜掉?我是要去追那两个逃跑的偷儿!” “你以为我会相信?我看你跟那两个家伙是同伙的吧?”皇甫彦眸光危险地盯着她。 由于打算明日启程离开杭州,因此今晚他早早就躺上了床榻,本想好好睡上一觉,想不到却迟迟没有睡意。 今日在湖畔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张娇俏美丽的容颜,不断地浮现脑海。 想着她荒谬可笑的误会,想着她莽撞冲动的举止,想着她那双看似盈满真诚关怀的眼眸,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与纷乱。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一直绕着那个名叫钟苹儿的姑娘打转,他的情绪就变得更烦躁。 他实在不懂,像她这样一个陌生又古怪,行事莽撞又冲动的姑娘,凭什么如此占据他的心思? 然而不管原因是什么,她确实严重扰乱他的心绪,害他迟迟没有睡意。 就在他刚强迫自己闭上眼,在心里严厉禁止自己再想着那抹娇小美丽的身影时,却听见窗边传来可疑的声响。 诧异之余,他屏气凝神地注意着房内动静,不一会儿就见有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推窗而入。 既然趁夜摸黑潜入,来者肯定意图不轨,就不知道对方是因为知道他身上带着价值连城的龙凤玉镯,抑或只是随机挑对象下手的偷儿? 不管对方的目标是什么,既然被他察觉了,他就绝不可能让他们得手。 为了逮住对方,他先按兵不动,继续躺在床榻上佯装熟睡,直到感觉有人影靠近,他才从床榻蓦地一跃而起,打算一举擒住对方。 想不到,就在他正欲动手逮人时,忽然有另一道身影自窗子跃入,不但宛如一阵风地扑到面前,还出手扯住他的手臂。 他暗暗一惊,立刻出手还击并且制服对方,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抓住的人竟然是扰乱了他大半夜思绪的人! 钟苹儿立刻瞪大了眼抗议道:“什么同伙?我才不是呢!” “不是的话,你为什么大半夜的潜入我房里?”皇甫彦开口质问。 一想到她有可能是那两个家伙的同伙,他的胸口就霎时燃起了一团怒火。比起让那两人乘隙开溜,他竟更在意她是否是个意图不轨的偷儿。 稍早她的担忧、关怀、真诚的眼眸,难道只是为了让他降低戒心,故意伪装出来蒙骗他的吗? 这么一想,皇甫彦胸口的怒气又更炽烈了几分。 “当然是要帮你捉贼呀!” 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皇甫彦微微一愣,随即怀疑地问:“帮我捉贼?你又怎么知道会有贼要潜入我房里?” “因为我睡不着,所以就到屋顶上去吹风、赏月,结果发现了他们鬼鬼祟祟的身影,就一路跟来啦!” 听了她的说词,皇甫彦轻嗤了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 “为什么不信?我说的是事实呀!骗你做什么?”被人当成骗子,让钟苹儿为之气结。 看着她那仿佛蒙受不白之冤的愤慨神情,皇甫彦沉默了下来,冷静地将整件事情好好地思索过一遍。 倘若她和刚才那两个人是同伙,他们应该一块儿采取行动才对,但她却是随后才闯了进来,并且一点也没有鬼祟掩饰行踪的意图。 再者,假如他们真是一伙人,察觉有同伴被抓了,另外那两个人应该会试图救出她,免得他们的身份被她供出,进而全被逮送官府。 然而,刚才那两个家伙却毫不犹豫地仓惶逃逸,完全没有搭救她的意图,她也不曾试图向他们呼救,甚至还以为他是其中一人而直嚷着他是“可恶的偷儿”。 或许,她真的是无辜的吧!这么一想,他胸口的怒气霎时消退不少。 “你真的不是那两个家伙的同伙?”皇甫彦又问了一次,锐利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眸子,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当然不是!”钟苹儿毫不闪躲地迎视他的目光,认真地澄清道:“我若是真想要谋财害命,今日在湖畔干嘛还卯足了劲儿的想要救你?直接想法子让你溺死湖中,再搜刮你的财物,不是更好吗?” 钟苹儿噘起了唇儿,神色满是懊恼。比起被他怀疑是同伙,她更不甘心的是被那两个偷儿逃跑。 “只可惜刚才房里太过幽暗,我一时错把皇甫公子当成了其中一人,才会被他们乘隙溜掉。这下可好了,没有瞧清楚他们的长相,就算是想报官,也没办法提供半点有用的线索。” 她沮丧地轻叹口气,随即自我安慰地说:“算啦!至少他们没有偷到半点财物,行迹又败露了,应该不会再敢轻举妄动了吧!” 这么一想,钟苹儿的心里就舒坦一些,也不再那么懊恼沮丧了。 第六章 她轻吁了口气,振作起精神,这时才总算意识到他们两人此刻的姿态有多么不合宜! 他高大的身躯紧压着她,阳刚的气息宛如一张网,牢牢地覆住她,让她有种自己成了被捕获猎物的错觉。 明明他是这么一个冷淡、难以亲近的人,此刻却宛如一团火焰,让她的身子蓦地热了起来。 她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轻颤,思绪也蓦地陷入一片混乱,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 这些异样的反应,强烈得让她想忽视也难,但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靠近他,她就整个人变得如此不对劲? 难道……真的像小桃所说的,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掠过心头的猜想,让钟苹儿的双颊立刻染上躁热的红晕,身子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敏感。 此刻他们两人胸口相贴,她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他恐怕也会察觉吧? “那个……皇甫公子……请快放开我……” 她尴尬羞赧的低喃,让皇甫彦一怔。 刚才为了逮人,他根本没有多想就将她制服在地,而这时他才终于注意到自己身下的娇躯有多么温暖香软。 他的胸膛,就压在她胸前柔软浑 圆的贲起上;他的长腿,就置于她分开的双腿之间;甚至就连彼此最敏感私密的一处,也隔着衣料紧紧地相贴。 这样的姿态,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明明自己不是个贪恋美色的登徒子,但这时体内却掀起一阵异样的骚动,尤其在柔亮的月光下,她的双颊染上了羞涩的红晕,看起来格外娇媚动人,而她的双唇娇艳欲滴,让人不禁好奇着它们尝起来的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受到了蛊惑,只能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目光逐渐变得深浓。 就在皇甫彦不自觉地受到那股蠢动欲 望的驱使,缓缓地低下头,几乎快覆上了她的唇时,理智蓦地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常,皇甫彦暗暗低咒了声,随即像是烫着了似的,立刻松开她,翻身而起。 钟苹儿也赶紧起身,白皙的脸蛋早已布满红晕。 寝房里,霎时陷入一阵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股微妙的气氛弥漫开来,让他们的心跳迟迟无法恢复平静。 皇甫彦别开视线,没有看向那令他心绪纷乱的容颜,两道浓眉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失常而皱起。 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亲吻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对她心动不已…… 心动……这是过去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本以为这辈子除了事业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勾起他的兴致;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将全心投入于工作,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和情绪浪费在任何一个姑娘的身上,想不到却…… 为什么这个名叫钟苹儿的姑娘让他一再地反常?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呀! 是因为她有着一张他所见过最娇美俏丽的容颜吗?不,她确实生得极美,但光是外貌,还不足以让他如此。 若不是心中的那股骚动太过强烈,他实在难以置信自己会对这么一个古怪的姑娘产生这样的感觉。还是说……正因为她的特别,才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皇甫彦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即便他察觉到自己对她确实有着特别的感觉,但他并不认为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不管怎么看,他和她都很难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毕竟他很快就要返回京城,与她分道扬镳了。 因此,比起自己此刻内心的动摇,他更该弄清楚的,是她究竟是否有什么可疑的意图? 皇甫彦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骚动,强迫自己冷静理智地看待此刻的情况。尽避他已暂且相信她并非刚才那两个偷儿的同伙,对她的出现却仍有着怀疑。 “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初次在湖畔相遇,或许还能说是偶然;同样投宿于这间客栈,也或许真有这么凑巧,然而这会儿她正好睡不着、正好看见鬼祟的人影、正好那两个偷儿的目标是他,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这接二连三的“正好”,让他不禁怀疑这其中是否是刻意制造的巧合? “我没有一直跟着你。不是都说了吗?我是因为半夜睡不着觉,才会到屋顶去赏月吹风的。” “为什么会睡不着?”他又追问下去。 “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一直想着你的事……呃,我、我是说……”意识到自己脱口说了什么,钟苹儿的俏脸立刻染上红晕。 这下子被他知道自己满脑子都是他的事情在打转,实在是太尴尬了。 皇甫彦闻言一愕,讶异地盯着她那泛红的双颊。 原来,她也跟他一样,因为脑中一直想着对方的事情而难以入眠? 望着她那尴尬羞窘、脸红心跳的神情,原本刻意压抑住的骚动,又再度在他的胸口兴风作浪。 他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让钟苹儿的心绪更乱,整个人也更加尴尬了,真恨不得立刻转身跑走。 “总、总之……我、我没有什么目的啊!”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忽然滔滔不绝地开口。“真的非说不可的话,第一次在湖畔是要劝你打消寻死的念头,现在闯进你房里是为了帮忙抓贼,这就是我的目的,这些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 她那满脸通红却要拚命故作正经的模样,不知怎地让皇甫彦觉得有趣。 向来冷竣严谨、一丝不苟的他,竟破天荒地有了逗弄人的兴致,就连习惯性紧锁的眉头,这会儿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很显然,不管哪一个目的,你全都失败了。”他调侃地说。 “谁说的?我不是帮你赶跑了那两个偷儿吗?虽然没逮到他们,但若不是有我出手,说不定这会儿你身上的财物已经被洗劫一空了呢!” 皇甫彦挑起眉问:“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要感谢你了?” 坦白说,若不是她突然闯入,让情况变得混乱,凭他的身手,应该已经逮住了那两个家伙,也不会让他们乘隙开溜了。 钟苹儿没听出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嘲,还煞有介事地说:“道谢的话是不用了……”话说到一半,她澄澈的眼珠子滴滴溜地一转,忽然补了句。“不过,照情理来看,你确实是该回报我一些什么才是。” “回报?” 皇甫彦一僵,眸光倏地冷了下来.神情也立刻恢复一贯的严峻。 亏她刚才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什么为了救人、助人才那么做,这会儿真正的意图总算暴露出来,其实还不就是为了从他这儿获取报偿!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份异样的骚动,实在太过可笑。 也罢,倘若给点银子,就能让她从此离他远一点,别再来扰乱他的心情与思绪,那也未尝不好。 “你想要多少?十两银子够不够?”他咬了咬牙,直接开口问个清楚。 “嗄?十两银子?”钟苹儿诧异地瞪大了眼。 见她那一脸惊讶的神情,皇甫彦冷冷地问:“怎么?不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什么十两银子?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那完全无法接受的神情和语气,让皇甫彦的神情更冷了几分。想不到她的贪婪超出他的预期。 “那你想要多少银子才够?” 听见他的问话,钟苹儿忍不住蹙着眉头,噘起了唇儿。 “你这个人很奇怪耶!我就说了不要银子,还问我要多少银子才够?”她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皇甫彦。“银子能吃吗?不能吧!当作摆饰又不好看,也不适合拿在手中欣赏把玩,我要那么多银子来做什么?扛着沉甸甸的银子到处跑,当作练身体吗?” 过去这十年来,她在岛上又是食补、又是药补,还跟着外祖父练武强身,身子骨已经锻炼得够健壮,实在不需要再采用这种另类的健身方法了。 这一连串的反问,大大出乎皇甫彦的意料之外。 他诧异地望着她那一脸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表情,似乎她真的没打算拿取他任何的酬金。 “那你口中的‘回报’是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他不解地问。 钟苹儿闻言弯起嘴角,俏颜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要皇甫公子陪我一块儿去游湖赏景!” “什么?”皇甫彦再度怔住。 游湖赏景?这就是她想要的回报? 这个奇怪的姑娘似乎总是不按牌理出牌,让他完全无法预测她的反应。 “你要游湖赏景?”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她不只肯定地回答,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皇甫彦难以理解地问。 “因为这是我初次到江南杭州来,都还没机会去游湖呢!” 望着她那笑意盈盈的脸孔,那双宛如孩子般因为欣喜雀跃而灿灿发亮的眼眸,如此的美丽迷人,让皇甫彦差一点又看得失神了。从她那满脸期待的神情来看,似乎在她的心中,一趟游湖赏景的价值真的远胜过数十两银子。 尽避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是个古怪的姑娘,但愈是与她相处,就愈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她似乎总是为人着想,虽然行事冲动莽撞,却是出于善意,而在她的心中,事物的价值似乎取决于她纯净单纯的内心,而不是以世俗市侩的眼光来判断。 过去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往后大概也不会有吧! “既然如此,明日我包下一艘画舫,让你游个尽兴便是。”他开口允诺,决定成全她的愿望。 “不,不光是我,皇甫公子也要一起呀!” 皇甫彦一愣。“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结伴出游,不是更有乐趣吗?那就这么说定了,就明日午后吧!可别失约了唷!”她自说自话地决定下来。“好了,既然明日要出游,那可得赶紧就寝才行,否则明儿个可没精神游湖呢!” 或许因为太期待、太兴奋了,钟苹儿完全忘了自己其实可以从房门离开,竟自窗边施展轻功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皇甫彦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可别失约了唷! 她虽然这么说,但似乎忘了他根本没有答应要与她一块儿游湖赏景吧? 皇甫彦摇了摇头,实在拿她没辙。 过去为了做买卖,他来过江南好几趟,却从来不曾去游湖。 除了因为他总是忙碌地匆匆来去之外,也从来就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坦白说,他大可以拒绝的,毕竟他并没有亲口允诺她要一块儿同行,然而一想到她那双因为期待而灿灿发亮的眸子,还有那因欣喜而扬起的嫣润红唇,像是感染了她的好心情般,他的唇边也噙着一丝不自觉的微笑。 “游湖是吗……好吧,不过是游湖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去游湖吧!” 隔日上午,皇甫彦前去报官。 尽避他没有任何财物上的损失,但也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毕竟那两个偷儿或许还会采取行动,他不能允许这样的家伙逍遥法外。 也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件,让他原本今日上午就要启程返回京城的计划,临时有了更动。 第七章 暖暖的午后,一艘画舫在美丽的湖面上缓缓行驶。 皇甫彦坐在船舱中,黑眸虽是透过窗子望着外头的景致,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于眼前美景根本就视而不见。 打从一登上画舫,置身于被美景围绕的画舫上,他的心里就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事实上,不光是他觉得自己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相当“诡异”,就连他身边的随从一早得知他要去游湖时,也因为过度惊讶而忘了掩饰自己瞪大的双眼和张大的嘴巴。 他一点也不怪随从会有这样张口结舌的反应,毕竟过去这二十年来,他从没有一刻浪费过自己的时间。 每天只要一睁开双眼,他的所有心思几乎都用在“正事”上,想着要如何让自己更有本事,想着要如何让家业更加兴旺。 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状态,让他极度不习惯,不仅心里感觉不太对劲,甚至还因为太过悠哉了而升起一丝微妙的罪恶感。 此刻重新把事情回想一遍,他对于自己竟然真的和钟苹儿一块儿前来游湖,不禁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我究竟是怎么了?”他皱眉低语。 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可能会浪费时间在游湖赏景这种毫无实质意义的事情上,但为什么一碰上她,许多事情就变得乱了谱? 皇甫彦的俊颜一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方面对自己的失常感到有些不快,另一方面又因为想起了返回京城后即将面对的婚事,因此情绪异常的烦闷。 沉甸甸的心情,让他的肩头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巨石,即便面对着如花的美景,他也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好好享受。 相对于他抑郁纠结的情绪,钟苹儿就像一只开心的雀鸟,和小桃一块儿迎风伫立在船头。 她的美眸一会儿望着粼粼的波光,一会儿远眺美丽的山峦,美丽的俏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一旁的小桃虽然也觉得眼前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恰,但是比起赏景,她更有满腹的疑惑想问个清楚。 “小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稍早她们才刚用完午膳,小姐就拉着她去找皇甫公子,接着竟然一块儿前来游湖,这样的发展让她惊诧极了。 明明昨日皇甫公子还一副难以亲近的冷峻模样,怎么过一晚上,竟就和小姐成了相约出游的交情? “那是因为昨晚,我意外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偷儿……” 钟苹儿将昨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而尽避她和小桃情同姐妹,两人几乎无话不说,但她在叙述昨晚的事情时,仍是避过了她被皇甫彦压倒在地的暧昧姿态,以及自己难以控制的脸红心跳反应,毕竟那一些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听完了之后.小桃简直吓出一身冷汗。 “小姐!你可别再冲动行事了!”她苦着脸恳求。 小姐不仅性情单纯直率,更有着强烈的行动力,时常想到什么就立即去做。有她这个丫鬟在身边都不一定拉得住小姐了,更遑论是小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万一小姐在单独行动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下回不论什么情况,小姐可千万要记得带上小桃啊!”小桃一脸认真地再三提醒。 “小桃你太紧张了,现在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况且虽然没抓到偷儿,但也因此这会儿到这里来游湖,不是也挺好的吗?”钟苹儿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乐观过度,但是无论如何,乐观总比悲观好吧? 或许她很多事情没有先仔细地考虑再三,就等不及地采取行动,可能会因此碰上一些难以预期的状况,然而如果非要她凡事先从最糟糕的可能性去看,因为想太多了而裹足不前,那样她肯定会觉得压抑难受的。 说到压抑难受……钟苹儿忍不住回过头,目光透过开敞的舱门往里头望去。 打从一登上这艘画舫,皇甫彦和他的随从就一直待在船舱中,没有出来赏景也就罢了,他还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像是正为了某些事情而困扰烦心的模样,钟苹儿的心里不禁浮上一个又一个的疑惑。 为什么面对着这么迷人的美景,他还能绷着一张俊脸?到底是有多么苦闷抑郁、无法解决的事情,一直纠缠、困扰着他? 看着他这个样子,钟苹儿也霎时没了赏景的心情。 她轻蹙起眉心,转身朝他走去。 船舱中,皇甫彦正在想着返回京城之后,要立即着手的几件事情时,一张俏脸忽然凑到面前。 他蓦地拉回心思,盯着眼前的俏脸。尽避此刻她的美眸闪动着一丝不快的光芒,但仍旧美得令人心动。 “怎么了?”他开口问,不懂她想做什么。 “皇甫公子,做人应该要讲信用吧?”钟苹儿一脸认真地问。 “确实。”皇甫彦点点头。对于她没头没脑的问题、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他竟有些习惯了。 “那么,皇甫公子不是答应我要游湖赏景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钟苹儿的神情和语气都带着不满。 皇甫彦原本想纠正她,声明自己昨晚并没有答应她什么,但看着她那双灿灿发亮的眼眸,他只反问:“我这不是已经在船上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 “当然不满!我昨晚说的,是要‘一起’游湖赏景吧?”钟苹儿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他一直待在船舱里郁郁寡欢,根本没正眼看一下周遭的湖光山色,这算哪门子的游湖赏景呀? “你只管看你的湖光山色就是了,我看或不看,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钟苹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可是为了皇甫公子,才说要游湖赏景的啊!” “什么?”皇甫彦诧异地怔住。 为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这是你初次到杭州来,所以才想游湖的吗?”他问道。 “那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可若只是单纯为了游玩,我和小桃自个儿搭船就行啦,又何必非要皇甫公子以此当作‘回报’不可?” 她的这番解释,只让皇甫彦感到更加困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出他的疑惑,钟苹儿接着说道:“我先前不也说了吗?皇甫公子看起来就是一副抑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而既然皇甫公子无意多谈,我才想,或许游湖赏景会让皇甫公子的心情好起来呀!” 为了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皇甫彦愕然望着她那一脸认真的神情,一股汹涌强烈的情绪蓦地梗塞在胸口,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她只是因为贪玩才提出这样的要求,想不到……竟是为了他? 回想起来,打从一开始,她就处处为他着想……尽避她自顾自地误以为他要寻死,还害他摔进湖里;尽避她抓错了对象,反而让那两个偷儿溜走。但是,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确确实实都是为了他。 如今,她又说是为了让他的心情好起来,才要求与他一块儿,游湖赏景……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让皇甫彦的心口热烘烘的。 这是他过去从未体会过的感受,那种自胸口扩散开来的暖意,仿佛可以融化寒冬的霜雪。 一直以来,他总认为那些主动为人付出的家伙,肯定都是另有所图,想要从对方那儿索取包多、更有利于自己的回报。 过去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确实都是这样的人,那一个个在他周遭极尽所能地奉承、拉拢、讨好的家伙,全都是为了想要沾皇甫家的光,或是想要争取与他合作才那么做的。 那么她呢?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尽避那双眼眸澄激如水,瞧不出半丝算计的意图,那表情生动的俏脸也像是没办法装出虚伪的面孔,可……他真能相信她所说的每-个字吗?这世上真有像她这样,一心一意为他人着想而不求回报的人吗? 为了知道真相,他决定要稍微试探她一下。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眼。“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 “想要什么?我刚才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钟苹儿摸不着头绪,不明白他到底还要她说些什么? 那一脸无奈、疑惑的神情,看起来没有半丝虚伪,这是因为她太会伪装了,抑或是她真实的情绪反应? 皇甫彦下定决心,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他刻意绷着脸,用仿佛已看透一切的语气说道:“你刻意接近我,装出由衷关心的模样,不就是另有所图吗?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要什么直说吧!我只给你这次机会,你说吧。倘若你还不坦白,事后无论你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也什么都别想得到。” 他抛出诱饵,就看她会不会为了吞下而露出真面目。 钟苹儿将他的每一个字都听进耳里,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我非得要有什么意图不可啊?”她忍不住反问。 “倘若没有意图,你何必浪费这些心思和时间?” 钟苹儿毫不犹豫地答道:“谁说是浪费?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够了,不用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借口。我刚说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否则你将什么也得不到。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听着他用严峻的语气下起最后通牒,钟苹儿不禁轻蹙起眉心,一脸认真地思索起来。 单纯直率的她,做事情通常都是顺心而为,从来就没有在做某些事情之前,还先仔细地思忖过自己想要那么做的原因。 但是既然他非要她说出一个答案不可,那么她或许该好好地想一想,说不定真的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钟苹儿偏着脑袋,很努力地苦思。而她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略带苦恼的茫然,到最后美眸一亮。 “我知道了!” 皇甫彦盯着她满脸欣喜的神情,那灿烂的笑容是如此的耀眼迷人,差点又让他不自觉地失了神。 他赶紧收敛心思,问道:“知道了什么?” “其实我做这些事情,虽说是为了皇甫公子,但其实也是在帮助自己呀!” “你究竟在说什么?”皇甫彦的眉头一皱,不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既然是已经看到或听见的事情,却要勉强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我的心里肯定会疙疙瘩瘩的,不舒坦极了。” 钟苹儿一边解释,一边猛点头,心中对于这个答案愈来愈肯定。“对,没错,绝对就是这样!若是要我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只会让我觉得浑身不对劲,甚至有种袖手旁观的罪恶感,而那样的情绪对我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可怕的惩罚,我才不想要那样呢!所以说,我做的这些事情,虽说是为了皇甫公子,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钟苹儿对于自己能够找出答案感到开心不已,娇美的俏脸上漾着一抹大大的微笑,而一旁的小桃听了之后,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小姐确实就是这样的个性,只要是小姐真心想做的事情,就有股非做不可的冲动,就算旁人想要劝阻也劝阻不来呢!” 小桃那透着一丝无奈的语气,让钟苹儿差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办法呀,真心想做的事情,要是不让我做,那不是太痛苦了吗?” 听着她的回答、看着她的笑容,皇甫彦的心里受到了不小的撼动。 这么说来,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别无所图地为他做那些事? 想着她昨日在湖畔劝他别冲动时,俏脸那认真而焦急的神情;想着她不顾可能会给自己惹上麻烦,闯进了他房里要帮他捉贼;想着她说她昨晚是因为满脑子都在想着他的事情,才会毫无睡意…… 第八章 回想起这一切,皇甫彦就感觉自己的心正剧烈地跳动,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口,在他的胸臆间掀起一股愈来愈强烈的骚动。 在这一刻,他愿意相信她,相信她真的没有半点算计、没有任何贪求,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想那么做、想为他那么做。 她那份温柔体贴、善良真诚的心意,是他过去从未曾自任何人身上体会到的,那让他陷入难以言喻的感动。 澎湃激昂的情绪,让皇甫彦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没有办法从她娇俏的容颜移开。 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钟苹儿的心跳蓦地乱了节奏,脑中也忽然浮现昨晚在他的房里,他将她压倒在地的情景。 忽然清晰地忆起两人身体亲昵交叠的那一幕,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健硕身躯密不可分地压在自己身上,还有他那将她包围起来的阳刚气息…… 那羞人的记忆,让钟苹儿的双颊立刻染上红晕,而望着她那绯红的双颊,皇甫彦也忆起了同样的事,目光也更灼热了几分。 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交缠的视线却没法儿分开。 船舱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浓烈,一旁的小桃和随从想不察觉都难。 小桃瞧了瞧钟苹儿,眼看一向性情开朗直率的小姐,竟也有如此娇羞的神情,忍不住掩嘴轻笑。 昨日在用膳时,她就隐约觉得小姐对这位皇甫公子有着特别的感觉,这下子她可以肯定小姐绝对是动了芳心。 就在这无声胜有声的时候,船舱外传来了船夫爽朗热情的声音…… “公子、姑娘,船已经到对岸了!这边的山林相当美丽,有许多特别的花鸟彩蝶,尤其还有一种唯有在这片山林才能见得着的花儿,约莫鸽蛋般大小、有着粉蓝色的花办,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极美,几位要不要下船去走走、逛逛,停个约莫半个时辰再回程?” 由于得知这几位都是初次游湖赏景的客人,因此船夫格外的热心,就盼让他们能够玩得尽兴满意。 浓烈的气氛蓦地被打破,钟苹儿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心跳纷乱地匆忙收回视线。 老天,刚才她莫非是着了魔?竟然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皇甫公子的俊脸! 想到刚才的情景全被一旁的小桃和皇甫彦的随从看在眼里,她就羞得有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呃……既然船夫都这么说了,这里肯定值得一游,咱们……咱们就下船去走走吧!” 自顾自地说完之后,钟苹儿匆匆转身走出船舱,小桃见状立即跟上。 皇甫彦望着那抹纤细美丽的身影,黑眸不自觉的闪动着温柔光芒,也跟着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尽避自己一向对于游山玩水没有半点兴致,但是因为此刻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儿作伴,他也不禁对此感到期待了起来。 湖畔的这片山林果然如船夫所言,相当的幽静美丽。原本羞得只想躲起来的钟苹儿,立刻被这片美景转移了心思。 她美眸灿亮地四处张望,就见这里开满许多不知名的花儿,还有许多彩蝶翩翩飞舞,甚至还能不时听见鸟儿婉转悦耳的啼叫声。 置身于这样美如仙境一般的山林,让她由衷感到喜悦,红唇不时地逸出银铃般的笑声。 “哇!这里真棒!真是太美了!”她欣喜地赞叹。 皇甫彦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四周的景致究竟美不美,因为他的目光除了她的笑颜之外,其他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宛如春阳般灿烂的笑容,具有强大的感染力,让人光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打从心底感到一阵暖意。 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虽然挺陌生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打从心里感到放松的感觉还挺好的。 这样说起来……过去这二十年来,他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的时候。 自从踏进皇甫家的那一刻起,他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成为别人眼中出色完美、无可挑剔的人。 为了早日实现那个目标,他无时无刻不在逼自己成长,从来就不许自己稍有懈怠的时刻。 这样的他,是不是错过了许多其实更加重要、更加珍贵的东西? 一直以来,偶尔会有种几乎快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将自己逼得太紧了? 这个问题浮上脑海,让皇甫彦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而当钟苹儿一回头,就瞧见他这样的神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眉心那深刻的折痕,她的心也跟着一紧,原本雀跃的情绪顿时被胸口那莫名的揪疼给取代。 即使一次也好,她真想见见他开怀大笑的模样。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暂时不去想着那些让他烦心的事情呢? 一想到自己刚才羞涩的情绪很快就被这片美景给转移了,一个主意忽然涌上钟苹儿的心头。 她弯起红唇,兴致勃勃地对皇甫彦说道:“这里这么美,光只是随意浏览景致的话,未免太过可惜,不如咱们来场比试怎么样?” “什么比试?”皇甫彦挑眉问道。不知道她那与众不同的脑袋瓜子里,又有什么古怪特别的想法了。 “刚才船夫不是说这片山林里,有种特别的粉蓝色花儿吗?咱们就以半个时辰为限,看谁能采到最多那种花儿,就算赢了。至于输的人嘛……就罚请今日的晚膳好了。” 她心想,为了寻觅那种花儿,他总不能还一直想着烦心之事吧?这么一来,他肯定就能暂时抛下那些烦恼了。 皇甫彦望着她那一脸期望他答应的神情,根据先前的经验,他不禁猜想这一回她是否又是为了让他心情好转才提出这样的建议?而这个可能性,让他心底那丝暖意又更热烈了些。 尽避他对于这种游戏似的比试没有太大的兴趣,但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美眸,他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语,甚至还提醒道:“一顿晚膳要不了多少银子,这样的惩罚似乎没什么好怕的吧?” “唔,说得也是。”钟苹儿不禁认同他的话。 确实,这样的“惩罚”太不痛不痒了,说不定他会干脆直接放弃认输,那还有什么戏唱? “那不然……输的人要替对方做一件事,怎么样?”她改口提议。 见他没有立即开口反对,钟苹儿就当他是赞同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开始吧!小桃你也要快点帮忙,咱们分头找吧!”她笑嘻嘻地说完后,便踩着轻快的步伐朝山林走去。 小桃犹豫了片刻,一点儿也不觉得和小姐分头寻找是个好主意,她必须跟好小姐才行。 然而,就在她打算追上去时,就见皇甫公子已迈开步伐朝着小姐走去,而他的随从则在附近的树丛间东张西望,像是在认真寻找有没有粉蓝色花儿的影子。 一想到刚才在船舱中,小姐与皇甫公子忘情的凝视,小桃跟去的步伐就逐渐缓了下来。 在她看来,小姐和皇甫公子之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应该是彼此有意才是,她或许应该当个贴心的好丫鬟,为他们制造培养感情的独处机会。 为了不打扰到他们,又为了安全起见,小桃决定保持一段距离近远地跟着,这么一来若有什么状况,她可以立即赶过去,而要是没有任何意外或麻烦之事发生,她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正当小桃在心中暗暗称许自己的知情识趣时,忽然眼尖地瞥见不远处树下的一抹粉蓝。 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朵极美的粉蓝色小花,而它应该就是刚才船夫口中的那种花儿吧! 小桃立刻走到树下,小心翼翼地采下,想不到一回头,已不见小姐和皇甫公子的身影。 “咦?他们上哪儿去了?” 当小桃急忙四处寻找的时候,钟苹儿和皇甫彦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一开始,钟苹儿还算很专注地在寻找,然而她的注意力不一会儿就被周遭的景物给分散了。 她一会儿惊艳地盯着一对翩翩飞舞的绚烂彩蝶,一会儿忍不住去追逐一只忽然从脚边蹦蹦跳跳窜过的野兔。 皇甫彦看着那抹宛如孩子般兴奋的身影,还有她那生动丰富的表情,发现自己居然怎么也看不腻。 刚才见她独自一个人往山林走,他立刻不假思索地跟了过来。 她所提出的采花比试,他根本没认真地放在心上,即便自己输了,他也不认为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脑中唯一的念头是……尽避这会儿是大白天,而从昨夜她闯进他房里的举动来看似乎会些功夫,但是在这么一座看起来没有人烟的山林里,她一个姑娘家随便乱闯总是不好。 万一她在山林中遇上什么麻烦,那可就糟了。 萦绕在心头的忧虑,让他的脚步自有意识似的一路尾随着她。 原本只是单纯的顾虑她的安危,想不到这一路上,他的目光却深深被她所吸引。 见她不时被周遭的景物吸引住脚步,似乎完全忘了要寻找花儿,照这个情况看来,她想要赢得比试也难吧? 皇甫彦摇了摇头,意外地瞥见脚边正好有几朵粉蓝色花儿。 他弯身随手采下之后,黑眸一扬,就见她停在一棵树下,正仰头望着树梢上一只有着缤纷羽毛的鸟儿。 她脸上那纯真喜悦的笑容,美得令他心动也让他不自禁地跟着扬起嘴角,愉悦地微笑。 愉悦……没错,此刻萦绕在胸口的那种情绪,确实就是愉悦。 倘若不是遇见了她,或许这辈子他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为了一点无谓的小事而感到开心,是多么微妙而美好的心情。 在这一刻,他多希望这样的情绪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只是一想到自己终究要返回京城,回去继续过他这二十年来的生活,甚至即将和某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成婚,他本欲跟着她继续往前的脚步忽然僵住,黑眸也闪动着抑郁晦暗的光芒。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勉强接受爹与大娘的安排,迎娶任何一个他们相中的姑娘为妻,但是此刻那股抗拒的情绪却排山倒海地翻涌上来。 想像着自己将和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姑娘同床共枕、共度一生的情景,他忽然觉得难以忍受。 如果,如果对像换成是她的话,或许就不同了……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时,皇甫彦的胸口忽然热得发烫。而就在这时候,前头传来她的惊呼,那声音听起来不太寻常。 该死!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皇甫彦的脸色骤变,立刻迈开步伐追了过去。 钟苹儿本来听见隐约的声响,以为是刚才追丢的野兔。她欣喜地加快脚步,没想到才刚穿过树丛,就赫然看见四名男子。 从他们聚在这里的鬼祟行径,八成是在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这几个人完全没想到会有人闯过来,立刻变了脸色,其中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甚至还“唰”的一声抽出刀子。 如此杀气腾腾的气势,吓了钟苹儿一大跳,脱口发出惊呼,而不一会儿,皇甫彦就赶到她的身边。 看清眼前的情况,皇甫彦的脸色倏地一变。 他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钟苹儿的身前。 正当他谨慎防备地盯着对方,猜测着他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意图时,那两个没有持刀的男人一看清楚皇甫彦的面孔,脱口发出惊呼…… “是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皇甫彦闻言眯起黑眸,一股强烈的怀疑涌上心头。 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几人是谁,不过从他们躲在此处的可疑行径,以及其中两人见着了他的反应,倒让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第九章 “昨晚你们闯进我房里想偷东西,结果失手逃逸。哼!你们以为自己真的能逃过法网吗?” 他刻意用肯定的语气这么说,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两人一听见他的话,立刻发出恼怒的低咒。 “该死!昨晚这么暗,竟然被你认出来!” “既然如此,必须杀人灭口才行!” 昨晚他们潜入皇甫彦的房里想要行窃,结果却失手了。 为了下一次的行动可以顺利,他们才特地找来这两个曾经一起厮混的家伙。这两人不仅更加暴戾凶残,身手也更好,有了四个人联手,肯定能成功。 就在他们相约在此处商议下一次的计划时,想不到皇甫彦却突然现身。 “皇甫彦,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怨不得咱们心狠手辣!不过你若是乖乖把龙凤玉镯交出来,我们可以给你-个痛快!” 面对杀气腾腾的几个人,皇甫彦沉着以对,在心中迅速衡量眼前的情况。 昨晚那两个偷儿一察觉行迹败露,就立刻夹着尾巴逃之夭夭,根本不曾试图与他交手。 从那样狼狈仓惶的反应,他猜想他们的身手根本不足为惧。至于此刻持刀的另两名黑衣男子,就不知道身手如何了? 不过尽避没有实际交手,尚不能下个定论,但既然他们会与那两个蹩脚偷儿厮混在一起,大抵也是差不多层次。 况且真要论起功夫,习武多年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对方有四个人,只要谨慎应对,相信也不至于真有什么凶险。 “你们怎么知道玉镯的事?”皇甫彦试着套问出一些线索。 这桩交易,为了谨慎安全起见,他从来就没有大肆声张,这几个家伙是从何得知的? 其中一名持刀男子喝道:“你不用知道这么多,快点把玉镯交出来,大爷就给你一刀痛快了结,否则别怪我们狠狠折磨你!” “啊,那个美人儿也要杀吗?长得这么美,杀了实在可惜啊!”另一人盯着钟苹儿的俏脸,露出垂涎的表情。 霎时间,四个人全都用淫猥的目光打量钟苹儿,像是恨不得立刻将她的衣裳剥光、压倒在地。 “说的也是,这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杀了实在太浪费,好歹也要让咱们先轮流享用一番啊!” 如此下流无耻的话,让皇甫彦的冷静宛如破了个缺口,怒气骤然上升。 他瞪着眼前这几个男人,黑眸燃着炽烈的怒火。他要是会让这些家伙伤害、玷辱她,那才有鬼! 钟苹儿闻言也气得瞪大了眼,忿忿地嚷道:“你们这些恶徒,休想得逞!我们会将你们一个个全送进官府的!” 几个男人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甚至还嘿嘿笑道;“呵,我们有四个人,你们才两个,还是省点力气别反抗了,等会儿咱们会让你很快活的!” “住口!”皇甫彦叱喝一声,无法忍受再听见这样无耻的话语。他眯起黑眸,开口道:“你们以为我们是偶然到这里来的吗?官府的人马上就到了!” 这番恐吓果然立刻起了作用,让他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忌惮与不安。 他们今日会相约在此处商议计划,就是心想这里平时不太有人会经过,然而皇甫彦却找了过来。莫非他真如此神通广大,不但掌握了他们的行踪,还真的通知了官府? 就在他们的心中产生强烈的动摇,正犹豫着要不要仓惶逃亡的时候,其中一人却开口低喝:“等等!咱们全都被他瞧清楚了脸孔,即便现在逃走,恐怕也会被绘成画像追捕,既然得躲起来避避风头,身上当然得带足够的盘缠才行!” 这么一听,几个人的眼底再度升起杀气。 “说的也是,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对龙凤玉镯不到手怎么行?不如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来,先下手为强吧!” “没错,咱们联手,难道还怕他不成?” 冷静想想,皇甫彦不过是个商贾,除了做买卖之外,还能有什么本事? 他们几个虽然都不是武林高手,也没有正式拜师习武过,但是这么多年来逞凶斗狠的,无论如何也一定可以轻易制服皇甫彦。 眼看他们打算杀人劫财,钟苹儿忽然窜到皇甫彦的身前。 “皇甫公子,你快走,这里就交给我吧!”她开口低嚷。 尽避她从没有实际面对刀剑砍杀的场面,心中不免感到一丝紧张,但她相信以自己的身手不会有事的。 她的举动让皇甫彦一阵错愕,随即一把将她扯回自己身后。 “你在开什么玩笑?快退开!” 那些人可不只是在做做样子、吓唬他们而已,尤其那两个黑衣男子手中的刀子,可是足以致命的利器啦! “我没有开玩笑,皇甫公子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钟苹儿说着,又硬要挡到他的前头。 皇甫彦担心她会莽撞地朝那几个人冲过去,长臂一揽,将她牢牢圈抱在怀中,制住她的蠢动。 他温热宽阔的怀抱让钟苹儿的芳心一颤,而包围住她的阳刚气息,也让她忽然感到有些目眩神迷…… 哎呀!她这是在做什么?现在可不是意乱情迷的时候呀! 她赶紧挥开心思,仰起头,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皇甫公子,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我会功夫的,我可以保护你,你快点乘机逃跑。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想法子脱身的。”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那不怕危险也想保护他的心意,让皇甫彦的胸口被一股暖暖的感动给占满。 倘若不是眼前的情势与气氛不合宜,他真有股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情况应该反过来才对吧?是我该保护你,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后。”他望着她,眸光热烈又带着一丝温柔。 姑且不论她的身手如何,身为男人,却要靠女人来保护,这还像话吗?况且他可不希望她有任何一丝的闪失,即使只是被伤了毫发也不行。 “可是……” 皇甫彦用保证的语气说道:“别担心,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济事。” 自幼他就有股近乎执拗的强烈决心,要让自己成为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人,因此除了学习经商本事之外,对于练功习武他也毫不懈怠。 由于资质不差,再加上极度认真的态度,他的身手深获师父的赞赏,师父甚至还曾语带惋惜地说他这一身好功夫没用来行侠仗义,实在是有些可惜。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有谈情说爱的兴致?”一名黑衣男子冷笑地望着他们搂抱在一起的身影。 “时间紧迫,别再跟他废话,咱们直接乱刀将他剁成肉泥!” “没错!快下手吧!”眼看一场厮杀是免不了了,皇甫彦迅速将钟苹儿推到一旁。 “听我的话,先乖乖待在一旁别插手,自己注意安全。” 轻声叮咛之后,皇甫彦随即主动迎上前去应战。 眼看皇甫彦和那几个人打了起来,钟苹儿屏住气息在一旁紧张地望着。 她不敢吭声或是乱动,就怕会让皇甫彦分心,不过她很快就发现皇甫彦的身手出乎意料的好。 照眼前的情况看起来,他的武功显然高于那四个人,让她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都说“猛虎难敌群猴”吗?这会儿皇甫彦同时面对四个凶狠的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怎么办? 这么一想,钟苹儿的心又再度揪紧,实在不愿见他有任何的损伤。 不行!她也要帮忙!既然她也会功夫,没道理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姑娘般躲在一旁嘛! 眼看其中一个持刀的黑衣男子被皇甫彦的掌风逼退了好几步,钟苹儿立刻跃过去,挡住了还想重新攻去的家伙。 “你休想伤他,乖乖束手就擒吧!”她娇叱了声,和那人打斗了起来。 皇甫彦从眼角余光瞥见她的举动,心下大惊,一个闪神,差点被锋锐的刀刃削中脑袋。 他很快地闪身避开,却无法控制地一直分心朝钟苹儿望去。 原本他打算用最短的时间制服这几个混帐家伙,却因为此刻一直分神惦挂着她的情况,不自觉地缓下了攻势。 令他稍微安心的是,她的身手看起来比他预期的还要好,而根据刚才短暂的交手,那正与她打斗的家伙武功并不算高强,应该不会有事的。 就在皇甫彦再度专心地对付围攻的三人时,钟苹儿也认真地与眼前的男子交手。 尽避她的功夫不错,可是因为天性善良,平时连一只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了,更遑论要她出手伤人。 眼看在自己难以下重手的情况下,一直没法儿顺利地制服对方,钟苹儿才终于咬了咬牙,狠下心打了对方一掌,那人当场惨叫一声,倒地昏迷过去,而就在这时候,皇甫彦也已摆平了另外那三个人。 尽避他怒气腾腾,却无意让自己的双手染上血腥,因此他并没有伤及他们的要害,只是将他们一一打晕。 回过头,瞧见她也解决了另一个家伙,他不禁松了口气,而瞧见她这会儿像个等待称赞的孩子般,美眸灿灿地冲着他扬起一抹美丽的笑容,他也不禁赞许地扬起嘴角,回她一抹微笑。 钟苹儿怔了怔,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他的笑容。 此刻他终于不再皱着眉头,脸部的线条因而柔和许多,而唇边那抹笑意,更是让他看起来格外俊朗迷人。 面对这一张充满魅力的俊脸,她的芳心无法克制地强烈怦动着。 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块儿,他的目光专注而热烈,她的美眸则带着几分娇羞,眼波的流转藏不住昭然若揭的情意,而胸口剧烈的鼓动,更是让他们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对方的存在。 就在他们深深凝视着彼此的时候,原本倒在钟苹儿脚边的男子,忽然一跃而起,手中的刀子狠狠地朝她砍去! 原来刚才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在被打中一掌的同时,便佯装负伤昏迷过去,为的就是要等待反败为胜的机会! “苹儿!”皇甫彦的脸色骇然大变,脱口喊了她的名字。 当眼角瞥见冰冷的银光时,钟苹儿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跃开。 幸好她的反应和身手还算灵活,原本可能砍掉她整条胳膊的刀子,仅只划过她的衣袖。 当那个人还想要再度出手时,一抹身影却疾如闪电般地扑来。 皇甫彦怒不可遏地击出一掌,打得那人倒地呕血,而他还来不及起身,皇甫彦就已扑了过去,大掌狠狠扼住对方的颈子。 他那浑身笼罩在冲天怒火中的神情,简直像是前来索命的阎王,吓得那男子差点当场尿裤子。“饶……饶……饶命……” “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你们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龙凤玉镯?”他语气凌厉地喝问。 只不过是片刻的迟疑,扼住颈子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强烈威胁着他的性命。 “我……我说……我说就是了……是……林居正……他说……如果……能、能够帮他取得龙凤玉镯,就会给、给咱们一大笔丰厚的赏金……”男子困难地开口,眼中凝聚着强烈的恐惧。 皇甫彦闻言俊颜一沉,眼色更森冷了几分。 身为一名商贾,他最痛恨的就是不讲信用。而那林居正彻底违反了一名商贾应有的信诺与道义,他绝不能原谅,一定会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饶……皇甫大爷……饶命啊……”男子惊恐地求饶,害怕自己下一瞬间就会被他扼断咽喉。 第十章 皇甫彦的眸光一闪,蓦地出手将男子打昏,力道并未留情,让他就像其他的伙伴一样,至少得昏迷一个时辰以上才可能醒来。 钟苹儿才刚松了口气,下一瞬间,娇小的身子就被拥入一副温暖的胸膛,紧紧地抱住。 “皇……皇甫公子……” 她的俏脸就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音,她的双颊立刻热腾腾了起来。 皇甫彦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感受到她确实好端端地在他的怀中。刚才惊见那个男人忽然挥刀砍向她,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害怕失去她……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幸好她避开了那个攻击,否则……光是想像可能的后果,他的胸口就立刻泛起一股尖锐的疼痛。 那真实的、强烈的痛楚,让他明白这个姑娘在他的心里已占着某种无法取代的重要性,尽避他们才相识不久,但她确确实实已进驻他的心里。 在遇上她之前,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一个姑娘动心。 但他怎么可能不对她动心呢? 她是如此的纯真美好,不仅让他感受到温暖,还让他体会到许多不曾有过的情感,让他渴望将这份美好永远留在身边…… 拥抱良久后,他蓦地想到一件重要的事,立刻松开手,低头望着她。 “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受伤?” “我没……呃……”钟苹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仅衣袖被刚才的刀子给划破,暴露出来的白皙手臂上,还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受伤了!” 皇甫彦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黑眸也闪动着心疼和愤怒的光芒。 刚才只一掌将那混帐打得吐血晕厥,实在太便宜他了!皇甫彦咬牙切齿,忽然有股想要补上几脚的冲动。 “这是……刚才……”钟苹儿愣愣地望着手臂上的血痕。 刚才因为被那袭击给吓着,情绪过度紧绷,脑子也有些混乱,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也被划伤了。 不过幸好她刚才闪得够快,所以才只有一道极浅的血痕,算是极轻微的小伤,一点儿也不碍事的。 钟苹儿正想要开口说自己没事,皇甫彦已动手撕下一小块衣角,为她的手臂包扎。像是怕弄疼她似的,他的举动相当轻柔,然而俊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可怕,两道浓眉像似快要打起死结似的,紧紧纠结在一起。 “对……对不起……”她喃喃地低语。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皇甫彦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才是那个应该开口道歉的人,毕竟她是无辜被卷进来的。 一开始,那些人下手的目标就只有他和那对龙凤玉镯。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碰上危险。 一想到她差一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皇甫彦的俊颜又更沉了几分。 “因为……皇甫公子瞧起来好生气……”钟苹儿怯怯地说。他不是在气她没有听话地乖乖待在一旁,差点给他惹麻烦吗? “我确实是生气,但不是在气你,而是在气那家伙让你受伤了。” 钟苹儿一听,连忙说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不在意的。” “但是我在意!” 他毫不犹豫的话语,还有那认真的眼眸,都仿佛在说她对他而言,宛如宝物一般的珍贵。 胸口强烈的悸动,还有他专注的凝视,一下子就让气氛变得过度浓烈,也让钟苹儿羞得双颊烫红。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好让自己脸红心跳的症状别继续增强下去时,她又再度被拥入他的怀中。 “不过谢天谢地,幸好你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皇甫彦由衷地低语。 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似的,而这样的举动虽然让钟苹儿感到有些呼息困难,但在心底荡漾的情绪却是甜蜜而火热的。 她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对上他的眼,她的思绪霎时一片空白,只能这么怔怔地望着他。 皇甫彦深深凝睇着她的容颜,见她的美眸柔情似水,双颊绋红娇媚,美得令人屏息。 他的大掌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面颊,那细致柔嫩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而他专注的目光,最后落在她嫣润的红唇上。 那火热的注视,让钟苹儿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反射性地伸舌润了润唇,而这举动让皇甫彦的目光立刻变得更加深浓。 先前他就曾好奇她双唇的滋味,这会儿更是仿佛受到了蛊惑,缓缓地低下头,覆上了她的唇。 当两人的唇瓣相贴,钟苹儿的身子蓦地一颤,发出细微的喘息。而她的红唇才刚微微轻启,皇甫彦的舌便乘隙探了进去,更进一步地品尝她的滋味。 她羞涩香软的丁香舌,被他缠绵地吮吻着,一股酥麻的感觉让钟苹儿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恣意地品尝自己的红唇。 直到这个缠绵温存的亲吻结束,钟苹儿早已娇喘吁吁。为了支撑无力的身子,她的娇躯软软地偎靠他,被他顺势紧紧拥在胸前。 “苹儿……” 光是像这样轻喃着她的名字,皇甫彦的胸中就仿佛煨了团火,那份暖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逐渐扩散至全身。 一股强烈的渴望涌上心头,他渴望能留住这份珍贵的暖意,渴望能留住这个珍贵的人儿。 但,他能留得住她吗? “苹儿……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要上哪儿去?”他低声询问,想要多了解她一些,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我正要前去京城,我爹娘在那儿呢!”钟苹儿据实以告。 “京城?”这个答案让皇甫彦有些惊异。 莫非是命中注定?他们不光是在江南巧遇,还都将返回京城。既然如此,他绝对不会让她从他的身边溜走! “那……皇甫公子呢?”钟苹儿问道。 直到这时,她才想到他们很有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一股惊慌的情绪狠狠揪住她的心,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就像是害怕自己即将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我到江南来办点事,正打算返回京城。” “咦?真的?”钟苹儿先是诧异地愣了愣,美眸随即闪动着灿亮的光芒。 这么一来,他们岂不是无须分道扬镳了吗? 她那毫不掩饰的惊喜神情,让皇甫彦的目光又更温柔了几分。“既然都是要前往京城,不如这一路上就结伴同行吧?”他开口邀道。 “好啊!当然好,真是太好了!”钟苹儿毫不犹豫地答应。 倘若换成其他姑娘有她这样的反应,肯定会被人认为太过轻浮、不合礼教,然而因为是她,他只觉得她真是直率、可爱极了。 涌上心中的爱怜,让他的胸腔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受给填满了。就在他想要开口表露自己心意的时候,小桃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姐?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听见那似乎已在附近的声音,钟苹儿的俏脸一热,匆匆忙忙地从皇甫彦的怀抱中退开。 “小桃,我们在这儿!”她开口回应。 过了一会儿,小桃循声而来,一看见倒在地上的几个男人,小桃不禁惊愕地瞪大了眼。 “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小姐没事吧?” “别担心,我没什么事,这几个人就是昨晚潜入皇甫公子房里的偷儿,还有他们的同伙。”钟苹儿答道。 “那……他们……” 小桃有些紧张地觑望着地上那几个动也不动的男人,见还有人的嘴角渗出血,该不是已经……死了吧? 皇甫彦看出她脸上的疑惑,答道:“他们只是晕过去而已,趁这几个家伙还没醒来,赶紧找些适合的东西将他们捆绑起来吧!” 他们分头寻找,很快地找来一些坚韧的藤蔓充当绳索,将这四个人牢牢地捆绑起来。 “接下来呢?”小桃又问。 “当然是将他们送交官府处置。”皇甫彦答道。 不只这几个人,还有幕后指使的林居正,他也一定会要那个毫无道义的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 将那四名恶徒送交官府之后,他们供出幕后的指使者就是林居正,由于罪证确凿,他们一干人等全都被逮进牢里,将会受到应有的责罚。 解决了此事之后,皇甫彦和钟苹儿一行人启程离开了杭州。 沿途,由于分乘两辆马车,身边又有小桃和随从跟着,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能够单独相处的机会。 然而只要目光一有机会对上,皇甫彦那专注灼热的目光总让钟苹儿脸红心跳,脑中也不由自主地不断浮现他搂着她温存亲吻的画面。 这天晚上,他们投宿在一间客栈。 用完晚膳、沐浴饼后,小桃正在钟苹儿的房里,为她梳理一头黑瀑般柔亮美丽的秀发。 “夜色逐渐深了,小姐应该也累了,今儿个早点就寝吧?”小桃说道。 “可是我现在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呢!” 照理说,乘了一整日的马车,确实该感到疲累,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精神很好,一点儿也不困啦! “啊?那怎么办?” 钟苹儿偏着头想了想后,说道;“小桃若是还不想睡的话,不如陪我去外头的庭院吹吹风吧?” 她最爱在夜里赏月、吹风了,沁凉舒畅的微风再加上美丽的月色,总能让她打心里感到愉悦。 于是,她们主仆俩来到客栈中的庭院,这里虽然相当小巧,却也布置得挺雅致的,而由于这会儿住客们差不多已陆续就寝,因此气氛相当静谧。 钟苹儿坐在一张石椅上,小桃则伫立在一旁。 起初,她们主仆俩还有说有笑的,但过了一会儿,钟苹儿望着天边的那弯弦月,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见她这个神情,小桃的唇边浮现一丝笑意。 “小姐该不是正在想着皇甫公子吧?”小桃轻声笑问,语气带了点戏谵取笑的意味。 “嗄?” 钟苹儿一愣,俏脸立刻染上一股躁热。 “别胡说八道!” 她虽然立刻否认了,但是那绯红的脸蛋和娇羞的眼神,却泄漏了她的心事。她刚才的确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皇甫彦,但小桃是怎么知道的? 她那藏不住心事的模样,让小桃忍不住掩嘴轻笑。“小桃才没胡说呢!小姐明明就是一脸正在想着皇甫公子的表情。” “哎呀!就说要你别胡说了!”钟苹儿面红耳赤地轻斥。 “呵!小姐别羞,小桃这是在为小姐高兴呀!皇甫公子看起来也挺中意小姐的,和小姐很相配啦!”小桃由衷地说道。 虽然一开始皇甫公子看起来冷峻严谨,一副难以亲近的模样,但很快就变得不再像最初那样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这样的转变,该是因为皇甫公子喜欢上了小姐吧? 一想到小姐喜爱的人也喜欢小姐,小桃也不禁感到高兴。 钟苹儿因为自己的心思被人看透而羞红脸,就在她正想叫小桃别再说下去的时候,忽然,一个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夜色已经深了,怎么还不就寝?” 那熟悉的嗓音,让钟苹儿的心跳蓦地乱了节奏。 一回过头,果然瞧见皇甫彦那高大俊挺的身影,朝她们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接近,钟苹儿的俏脸愈来愈热。 刚才小桃的话,没被他听见吧?要是让他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岂不是难为情死了吗? 就算她时常少根筋,性情有时太过直率,但毕竟还是一个姑娘家,若是私密的心情被在意的人听见,还是难免会感到害羞啊! 第十一章 就在钟苹儿正暗暗希望皇甫彦什么都没听见时,却听见一旁的小桃开口说着…… “因为小姐她……” 钟苹儿一惊,轻呼;“小桃,不许胡说!” 她深怕小桃会说出什么让自己恨不得挖地洞躲起来的话,慌忙扑了过去,想要伸手捂住小桃的嘴,结果却因为太过急促,不小心被脚边的石块绊了下。 “小心!” 皇甫彦的反应极快,立即伸手一揽,将她失去平衡的身子搂进怀中。 两人的身躯紧贴在一块儿的触感,瞬间让钟苹儿的俏颊红烫似火。 “没事吧?” “我……我……我没事……” 瞥见小桃一副看戏的表情,钟苹儿忍不住羞恼地瞪了小桃一眼。 小桃装出一脸无辜地说:“小桃刚才是要说,因为小姐她还没有睡意,所以我们才到这儿来透透气、吹吹风呀!” 呵!她当然知道刚才那些话只能在小姐的面前说,此刻皇甫公子在,不管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害小姐尴尬羞窘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儿花前月下,他们又是一对彼此喜爱的有情人,她这个丫鬟在场好像挺杀风景的呀! “呼哇--”小桃忽然打了个大呵欠,用有些困乏的语气说道:“皇甫公子,小姐的兴致好,还想要继续吹风赏月,可是奴婢已经累坏了,不知道可否斗胆请皇甫公子陪伴小姐呢?” “当然。”皇甫彦毫不犹豫地应允。 能够和钟苹儿单独相处,他是求之不得。 “多谢皇甫公子,那小桃先告退了。” 转身离开前,小桃悄悄朝钟苹儿眨了眨眼,那摆明就是故意促成他们独处机会的暗示,害钟苹儿双颊的红晕始终无法消退。 小桃离开后,庭园里只剩下皇甫彦和钟苹儿,她霎时又回想起先前的那个亲吻,顿时心如擂鼓,怀疑几乎能听见自己急剧的心跳声。 看着她那满脸娇羞的神情,皇甫彦的目光变得更温柔了些。 “先前你发现那两个偷儿的晚上,你说在屋顶赏月,那和在这里赏月有什么不同吗?”他开口打破沉默,刻意找了个她应该会感兴趣的话题。 虽然他爱看她那绯红娇羞的可爱神情,却也不希望她一直处于如此不知所措的尴尬状态。 果然如他所预料,一听见他的问话,钟苹儿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笑着点头答道:“当然不同啊!在屋顶的话,感觉离天更近一些。皇甫公子没试过在屋顶赏月吗?” 见他摇头,钟苹儿立刻兴致勃勃地问:“那,要不要试试?” 看着她那双灿灿发亮的眼眸,皇甫彦不假思索地点头。 “好啊!” 为了这个灿烂的笑容,别说只是上屋顶赏月这种小事,就算要他闯什么龙潭虎穴,他恐怕也会毫不迟疑地点头应允的。 两人施展轻功,很快地跃至屋顶,并肩坐在屋顶上。 钟苹儿抬头仰望天际,今晚虽然不是圆月,但那细细弯弯的弦月也相当迷人,更棒的是夜幕中点缀着许多星子,看起来绚烂美丽。 “哇!真是太美了!” 她发出咯咯轻笑,忽然朝着夜空伸长了手臂,纤巧的手掌张开,仿佛想要抓下天上的星子似的。 那孩子气的举动和满脸笑意的容颜,是如此的迷人,让皇甫彦的目光根本没办法移开。 钟苹儿察觉他的视线,一转过头,就对上了他的眼,而他专注的凝视立刻让她的双颊再度热烫起来。 “都上屋顶来了,当然要看月儿、星子呀!皇甫公子盯着我瞧做什么?”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当然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比月儿、星子都还要美,而他也只想注视她一个人……不过,为了不让她更害羞,皇甫彦并没有将这番心里话说出口。 他抬头望向夜空,看着满天的星斗,确实相当美丽。 “怎么样?和平时在其他地方赏月的感觉很不一样吧?”钟苹儿问道。 “这个嘛……”皇甫彦的俊颜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坦承道:“坦白说,我分不出有什么不同,因为过去我从来就没有好好地欣赏过月色。” “咦?真的吗?你不喜欢吗?”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应该说……不只是月色,我从来就没有欣赏周遭景致的闲情逸致吧!” 钟苹儿闻言一怔,想起先前在画舫时,他确实也是一副对湖光山色兴趣缺缺的模样。 “那么,皇甫公子过去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忍不住好奇地问,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过去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想着他被带到皇甫家之后这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皇甫彦的黑眸就闪动着抑郁的光芒,眉头也不自觉地皱紧。 看见他抑郁沉重的表情,钟苹儿的心狠狠一揪。 “啊……我不是想要刺探隐私,如果皇甫公子不愿说的话也不勉强,只是……如果……如果愿意倾吐的话,说不定心里会舒坦一些……” 她的话让他想起了先前被她扯进湖里不久之后,他也对他说过了同样的话。 一丝暖意涌上心头,逐渐驱散了他心头的抑郁。 皇甫彦温柔地凝视着她。“我从来就不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事情,不过如果是你,我愿意说。” 言下之意,她在他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正当钟苹儿因为他这番话而心跳加快之际,皇甫彦已开始娓娓地诉说起自己的过往,包括自己的身世。 那些事情在皇甫家算是一个禁忌,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提起,只敢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而他也不可能主动和任何人聊起这种事情。 说也奇怪,讲述着这些从来不曾向人倾吐过的往事时,原本梗塞在胸口的那股郁结之气,也霎时消散不少。 “……所以,过去这二十年来,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旁人无可挑剔的人,也因此任何浪费心思、力气的事情,我都不可能去做。” 仔细想想,虽然他确实做到了自己的期许,但却从来不曾感受过那种实现了目标的满足与成就感。 甚至当他此刻回顾过往,只觉得自己这二十年来的日子,简直只能用索然无味来形容。 “很无趣的日子,对吧?” 皇甫彦自嘲地轻笑了声,语气流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而当他转过头,却赫然看见钟苹儿落下两行清泪。 那泪水让他的胸口一紧,强烈的不舍涌上了心头。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钟苹儿摇了摇头,有些哽咽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听了之后,心里觉得好难过……原来你过去一直过得这么不快乐……” 为了得到旁人的认可,一直活在别人的眼光中。光是想像那样的情景,她就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 难怪,他总是习惯性地皱着浓眉。 难怪,他总是散发出一股抑郁的气息。 钟苹儿的心一阵阵地揪疼,多么希望自己拥有疗愈心伤的能力,那么她就可以为他抚平这些年来过度抑郁的心。 见她那一脸为他难过的模样,皇甫彦反过来安慰道:“我没事,况且像这样说出来后,心里舒坦多了。”而这一切,全都是她的功劳。 钟苹儿一听,立刻点头说道:“是啊!所以往后不管有什么心事或是烦恼,我都很愿意倾听的。” 皇甫彦摇了摇头。“说了却让你掉泪,要我怎么说?” “我没关系的,你别介意,只要能让皇甫公子心里好过些,我就算是掉一些眼泪也无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蓦地被拥入一副宽阔的胸膛。 皇甫彦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将这个温柔善良的人儿揉进自己身体里,再不与她分开。 “苹儿,你怎么能如此的美好?” 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让他如此心动、如此喜爱、如此渴望能够拥有的人儿了。 “我……我也没那么好,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皇甫彦深深注视着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以指尖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水。 “在我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还要美好。这样的你,要我如何不心动?如何不爱上你?” 爱上她……这几个字,听得钟苹儿心如擂鼓、悸动不已,而她羞红的双颊和藏不住心事的眼眸,也将她对他的爱慕情意泄漏无遗。 两人的眸光交缠良久,最后皇甫彦缓缓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钟苹儿虽然感到害羞,但胸口澎湃激昂的情感也让她渴望能够更贴近他一些,于是她压抑着羞怯为他分开红唇,迎入热烫的舌。 两人舌办缠蜷地交缠,身子随着这个温存的亲吻而发烫,即便是沁凉的夜风也无法使火热的身躯降温下来。 绵长热切的亲吻过后,钟苹儿的身子早已宛如一团棉絮,无力地被皇甫彦抱在怀中。 他仿佛怀抱稀世珍宝似的,万分温柔地拥着她,以慎重的语气问道:“苹儿,你可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我这不就陪在你身边,也一路同行了吗?”钟苹儿轻声回答,还因为刚才那个过度缠绵的亲吻而微微喘息着。 “不,不光是现在,也不光是返回京城的路上。” “那是什么?” 皇甫彦抬起她的下巴,捧着她的俏颜,让她清楚地看见他认真的眼眸。 “我要你这一辈子都陪在我的身边,当我的娘子,好吗?” 听见这番话,钟苹儿差点忘了呼吸。 此刻心中的悸动以及涨满胸口的感动太过强烈,让她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跟刚才因心疼落泪不同的是,现在闪动的泪光,全是因为一阵阵的喜悦止不住地自心底不断窜涌而出。 “苹儿,你的回答呢?”皇甫彦耐心地问。 钟苹儿羞红了脸,轻声道:“我……即便我心里愿意,也得要我爹娘允了才能算数呀!” “倘若你愿意,我无论如何也会想法子让他们答应婚事的。所以……苹儿,你可愿意?” 面对着他如此深情专注的目光,钟苹儿怎么可能说得出半句拒绝的话语?况且,这又是她打从心底愿意的事。 在他的注视下,她缓缓点了点头,而她的应允立刻换来了一记亲吻,比刚才更加火热的吻。 两人就在刚才互许了终身,此刻胸口涨满了感动与喜悦,而这些强烈的情感,也全都反应在这个愈吻愈狂野的亲吻中。 随着这个吻的加深,皇甫彦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欲望被撩拨起来,他知道若是再不停下来,只怕他会忍不住做得更多。 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结束这个吻,但却舍不得松开拥抱住她的双臂。 紧拥着怀中娇小的人儿,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启程继续赶路,因为唯有早日返回京城,他才能尽快去拜访她的爹娘,尽快让她成为他的娘子! 光是想像着有她为伴的日子,皇甫彦的心里头一回产生一种对于美好将来的憧憬。 他相信只要有她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往后的日子,肯定每一天都能过得幸福而美好吧! 几日后,他们一行四人返回了京城。 若是以往,皇甫彦肯定二话不说地直奔商行,看看在他离开的这段期间内,店里的伙计们有没有照他临行前的吩咐,将一切妥善地打理好。 然而,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送钟苹儿返家。 “就是这里吗?” 他们来到一间高挂着“钟记茶行”区额的店家外头,这间茶行他略有耳闻,听说生意不错,一直有着相当好的口碑。 “是呀!”钟苹儿点了点头,脸上难掩欣喜。 她才刚踏进茶行大门,就见她爹娘满脸惊喜地迎了过来。 “苹儿?你终于回来了!” 钟永祥和吕慧娘一直盼着他们的爱女,算算日子,这几天也差不多该抵达京城了,因此打从昨日起,他们就一直引颈期盼着,今儿个终于让他们等到了。 “爹、娘!” 钟苹儿开心地投入娘的怀抱,像个撒娇的小女孩似的。 “好孩子,咱们总算将你给盼回来了。”钟永祥慈爱地望着女儿。 第十二章 他们一家三口沉浸在团聚的欢乐气氛中,过了一会儿,钟氏夫妇才终于注意到了伫立在一旁的皇甫彦。 “这位公子是?” “爹、娘,这位是皇甫公子,这一路上多亏有皇甫公子的照应。”钟苹儿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皇甫彦。 当他们的目光一对上,她的俏颊立刻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染上娇羞的红晕。 钟氏夫妇将他们的眼波交流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感到惊讶。 毕竟他们是过来人,立刻看出了女儿与这位公子彼此有情。 既然意识到他是女儿的心上人,他们夫妇二人都不禁重新以认真的目光仔细地端详这个男人。 见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他们的心中都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晚辈皇甫彦,见过钟老爷、夫人。”皇甫彦态度恭敬地行了个礼。 “什么?皇甫彦?” 听见这个名字,钟氏夫妇脸上的神情一变,原本的笑意全都敛去了。 就在皇甫彦的心里暗暗为他们的反应感到疑惑之际,钟永祥皱了眉头,将女儿拉到身后。 “爹?” 钟永祥一脸严肃地对皇甫彦说:“皇甫公子,既然你已返回京城,就该去筹备婚事了吧?” 婚事?皇甫彦一愣,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他确实希望早日迎娶心爱的人儿,但原本打算下回正式备礼拜访时再提婚事的,怎么这会儿钟父却先开口提起,而且态度似乎变得……不太友善? “皇甫公子不是就快要成亲了吗?对像还是城东富商章员外家的二小姐,章盈芯。” “什么?” 听见这个消息,不只皇甫彦愣住,钟苹儿更是宛如晴天霹雳。 “爹,您是不是听错了?” 皇甫彦已经谈定了婚事?即将娶别的姑娘为妻?这怎么会?怎么可能?不!一定是哪儿弄错了吧? “这桩婚事几天前就传了出来,听说双方都已经谈定了,怎么可能有错?难道京城里还有第二个皇甫彦?” “这……”皇甫彦皱起了浓眉。 他想起了在他动身前往江南前,爹与大娘确实提到过他的婚事,由于当时他并没任何喜爱的姑娘,加之大娘提醒他肩上担着对皇甫家的责任义务,因此他确实也没有坚决反对由他们来物色日后将迎娶的对象。 但是那时不也说了,这件事情等他返回京城之后再谈的吗?莫非在这段期间,爹与大娘已经擅自为他谈定了婚事? 眼看皇甫彦的神色迟疑,没有开口否认,钟苹儿不禁倒抽一口气,俏脸瞬间变得苍白。 难道……难道爹说的是真的?他……他真的已谈定了婚事,有了即将迎娶的姑娘? 猛然袭上心头的打击是如此的强烈,让钟苹儿觉得仿佛有人拿了把刀子狠狠刺进她的胸口。 那阵痛楚是如此的剧烈,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脚步也因此踉跄了下。 “等等,苹儿,你听我说……” 皇甫彦急忙想要解释,钟永样却挡住了他。 “皇甫公子,倘若你确实已有婚约,那么苹儿跟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钟永祥冷冷瞪了皇甫彦一眼,随即转头对一旁的妻子说道:“苹儿长途劳累,先带她进房里歇着吧!” 由于过度的震惊和打击,钟苹儿整个人呆愣住,没法儿做出任何反应和抗拒,就这么被娘和小桃给带进后头的内室去。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之外,皇甫彦的胸口宛如被灼烧般痛楚焦急。 他一脸正色地对钟永祥说:“钟老爷,请相信我,在刚才听你提起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什么婚事,我会立刻把一切弄个清楚的。” 他凝重焦灼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但是即使如此,钟永祥的脸色还是一样难看。 “不管怎么样,既然皇甫公子已有婚事,就别再来纠缠了,请回吧!” 皇甫彦知道不论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无法让钟老爷接受,他会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自己对钟苹儿的真心。 “钟老爷,我会回去把事情弄个清楚,也会把婚事的问题解决掉。请帮我转告苹儿,我对她的心意绝对日月可监!” 一脸认真地说完后,皇甫彦立即告辞离开。 他必须马上返回家中,把事情妥善地处理好才行! 离开钟家之后,皇甫彦片刻也不耽搁地返回家中。 一进大门,他立刻抓了个奴仆问道:“老爷和夫人呢?” “回大少爷,老爷和夫人正在大厅喝茶。” 皇甫彦一听,二话不说地迈开步伐走向大厅。 一看见他高大颀长的身影,皇甫雄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皇甫彦却劈头就问:“我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你才刚回来就已经听说了?我和你大娘帮你物色了个成亲的对象,就是章员外家的二小姐,章盈芯。”。 “章家是京城知名的商贾,和皇甫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能够娶章小姐为妻,你该感到很满意吧?”李翠英说着,斜瞟了皇甫彦一眼。 那神情像是在说他能娶这么一个千金小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事实上,在李翠英的心里,从来就不愿意真正承认皇甫彦是皇甫家的大少爷。 在她看来,这个由低下的女人在外头偷生的家伙,根本就配不上任何一位千金小姐,娶个丫鬟还差不多! 只不过,这会儿皇甫彦接掌了家业,对外就是皇甫家的大少爷,总不能失了皇甫家的面子,而这样的婚配也算是风光,更重要的是两家联姻之后,对于皇甫家的财势肯定能有所增长。 皇甫雄接着开口道:“章小姐贤淑端庄,肯定很适合当皇甫家的媳妇。咱们口头上探过章家的口风,他们也有意愿与皇甫家联姻。既然你已返回京城,近日就可以择日登门正式提亲了。” 言下之意,这桩婚事尚未正式定下? 皇甫彦一听,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即使已被擅自定下亲事,他也非要退婚不可,但尚未正式提亲,那情况会好解决许多。 “既然尚未正式谈定婚事,怎么会传出去?” “八成因为咱们请去探听口风的媒婆兴奋地说溜了嘴,事情才传开来的吧!” 李翠英不以为意地耸肩道:“反正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和章家结为亲家,事情先传开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你……” “我不会娶那位章家千金为妻。”皇甫彦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 皇甫雄和李翠英都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拒绝这门亲事。 “我不会娶章家千金。”皇甫彦再度表明心意。 他那笃定坚决的语气,让皇甫雄讶异,更让李翠英心生不满。 “先前提到要帮你挑选成亲对像时,你自己不也都没有意见吗?这会儿反悔算什么?” 皇甫彦正色道。“那是因为,此刻我已有了非娶不可的意中人,所以不可能再娶别的姑娘为妻。” “别开玩笑了!”李翠英怒斥。 “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神色异常认真,让皇甫雄和李翠英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决心。 皇甫雄关心地问:“你的意中人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从来没听说?” “因为我是这趟到江南才认识她的。她是钟家的千金,钟苹儿。” 一提到心爱人儿的名字,皇甫彦的目光一柔,然而一想到她可能正因为他的婚事而伤心难过,他的胸口就泛起一阵痛楚,真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安慰。 他的目光闪动着决心,一定要立即把这件事情解决掉,让她明白他绝对不是玩弄欺骗感情的混帐。 “钟家?哪一个钟家?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过那个姑娘的名字?”李翠英蹙眉问道。 “城北的钟家,‘钟记茶行’老板的女儿。” “什么?‘钟记茶行’?”李翠英立刻皱起眉头,露出一脸不满意的表情。“那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商贾,哪配得起咱们皇甫家?” 那轻蔑不屑的话语,让皇甫彦的俊脸一沉,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到如此的诋毁。 “在我的心里,她比任何千金小姐还要高贵。真要说起来,我还觉得她嫁给我是委屈了她。”他由衷地说道。 她是如此的单纯、善良,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他晦暗的心扉,让他打从心底感受到爱与被爱的美好。 “不行!”李翠英断然喝道:“身为皇甫家的大少爷,怎么能娶那样的姑娘进门?我绝对不允许!” 不仅李翠英反对,就连皇甫雄也不禁劝道:“彦儿,你大娘说的也没错,不管怎么看,也是章家的小姐和你比较相配呀!” 面对他们一软一硬的态度,皇甫彦的内心丝毫没有动摇。 “我的心意已决,除了苹儿之外,我不会娶其他的女人为妻。” 李翠英拍桌怒斥:“这是什么话?翅膀硬了就有胆子反抗了吗?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对得起皇甫家吗?” “啊,话也别说得这么……” “怎么?难道我有说错吗?”李翠英打断了皇甫雄的话,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们父子俩。 这些年来,她虽然心里极度不满,却始终抓不到皇甫彦的把柄,让她纵使满腹怨气也无从宣泄。 这会儿既然皇甫彦胆敢反抗她,正好让她可以把积压在心底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全发泄出来。 她不悦地瞪着皇甫雄,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忍气吞声,勉强接纳别的女人帮你生的儿子。如今这家伙忘恩负义,不顾这么多年来皇甫家给予他的一切,反抗我们帮他安排的好婚事,这口气叫我怎么能再忍耐下去?” “这……” 皇甫雄的性情较为温吞,被她这么咄础逼人地指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李翠英转头又将矛头对准了皇甫彦,说道:“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祖父作主让你来到皇甫家,现在的你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奴仆!你要是知道感恩,就该为皇甫家鞠躬尽瘁、做牛做马来回报!” 听了这番话,皇甫彦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忽然觉得,过去这二十年来的自己实在太过可笑、太过天真,这么拼尽全力地去做,试图让所有人帮承认他存在的价值,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自己再怎么竭尽所能,都不可能扭转大娘和一些旁人心中对他根深柢固的看法。 在他们的眼里,他恐怕永远就只是一个为皇甫家挣更多钱的工具。 一股抑郁的情绪梗塞心头,让他的浓眉深锁,握紧了拳头。 然而,当他的脑中一闪过钟苹凡那张娇俏的脸孔、温柔的眼眸,他恼怒愤慨的情绪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紧握的拳头也逐渐放松。 够了,这一切已经够了,是该到此为止了。 过去这二十年来,他想要得到所有人发自内心的认可,却始终得不到,而现在他心里真正想要的,跟这个家又完全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他对这里又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不管是皇甫家大少爷的这个称谓也好,庞大的家业也好,其实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他。 “既然大娘认为我忘恩负义,那么此刻的一切你们尽避收回去便是。” 他的反应,让皇甫雄和李翠英都错愕不已。 惊讶过后,李翠英睨着他,怀疑他这么说是想要耍什么花样。 “收回?哼,你真舍得?” “彦儿,别冲动啊!”皇甫雄劝道。 “我没有冲动,相反的,我现在再理智冷静不过了。”皇甫彦语气平静地说。 第十三章 正当皇甫雄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奴仆前来通报…… “启禀老爷、夫人,江媒婆前来求见。”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名矮胖的妇人就已笑呵呵地迳自走进大厅。 “听说皇甫大少爷已经返回京城啦?那真是太好了,可以早日上章家去提亲,成就这桩好姻缘了!” 江媒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她会这么积极地主动上门,为的就是希望自己的热忱能够让她拿到更多的谢礼。 要知道,皇甫家和章家都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富商,光是想到能拿到的酬金,江媒婆就笑得合不拢嘴,也因此她先前才会抢先一步地对外说皇甫家和章家已谈定婚事,好事将近了。 “江大娘,你来得正好,我要严正地声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不会娶章家二小姐为妻。” “什么?” “我不会娶章家二小姐。”皇甫彦用笃定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既然这桩“婚事”是先前江媒婆大嘴传扬出去的,那么现在由她再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澄清一切,倒也不错。 “那你要娶谁?”江媒婆忍不住追问。 “住口!别胡说!”李翠英开口叱喝,就怕皇甫彦真说出了钟苹儿的名字,届时引起街坊邻居的议论纷纷,叫皇甫家的颜面往哪儿摆? 皇甫彦才不在乎李翠英的阻止,不过他也不想在他和钟家谈妥婚事之前先让流言满天飞,免得造成钟家的困扰。 “我要娶我真心所爱的女人,而那绝对不会是章家二小姐。” 一脸认真地说完后,他不顾脸色铁青的大娘,也无暇顾及神色复杂的爹和明显还想追问下去的江媒婆,迳自转身走出了大厅。 在当面表明自己坚定的意愿,并且拒绝了和章家的婚事之后,皇甫彦一刻也不愿耽搁地再度前去钟家。 他甚至等不及奴仆张啰马车,直接跃上马背,一路驰骋而去。一想到心爱的人儿可能还在伤心难过,他就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她身边。 看见他,钟永祥显得有些意外,但依旧没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皇甫公子怎么又来了?” “钟老爷,方才我返家一趟,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和章家二小姐的婚事是我爹与大娘擅自决定的,但并未正式上门提亲,而这桩婚事是媒婆多嘴传扬开来的。刚才,我已经当着我爹、大娘还有媒婆的面,清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拒绝了那门婚事。” 钟永祥先是惊讶地愣了愣,随即想到皇甫家与章家的婚事,是前几天传开来的,而皇甫彦今日才和苹儿一块儿返回京城,照这样看来,婚事确实并非出于皇甫彦自己的意思,但…… 钟永祥望着眼前出色不凡的男子,说道:“平心而论,章家与皇甫家门当户对,十分相配,你家里难道会允许你为了苹儿而拒绝这门亲事?” “不允许,甚至是难以谅解。”皇甫彦坦诚以告。 “那你这……” 皇甫彦毫不闪避这个问题,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或许,我必须放弃皇甫家现有的一切,如果钟老爷、夫人不嫌弃,我将会用一生来照顾、呵护苹儿。” 这番话让钟永祥诧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甫彦会为了女儿做到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皇甫家可是京城最知名的富商巨贾,而身为家业的接管者,皇甫彦所掌握的财富权势更是惊人。 这样的他,却愿意为了女儿而放弃现有的一切? “你确定?倘若为了苹儿而放弃偌大的家业,放弃令人称羡的财富与权势,日后会后悔的吧?” “不。”皇甫彦语气坚定地回答。“如果为了那些身外之物放弃苹儿,那我才会懊悔终生。过去二十年来,我一直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活,但是苹儿却让我明白,真心地爱人与被爱,才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温热、完整。” 他毫不掩饰地坦露自己的心情,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对钟苹儿深切真挚的情意,而那让钟永祥也感动不已。 想着刚才女儿乍然得知皇甫彦的婚事时,那深受打击的苍白脸色,看得出女儿对他用情极深。 倘若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女儿也才会展露欢颜吧? 既然皇甫彦并非玩弄女儿感情的负心人,又如此地重视、在乎女儿,可以连人人称羡的财富和权势都不要,那么他又有什么好阻止的? “苹儿在后头的庭院里,你去找她谈谈吧!”相信得知皇甫彦的心意之后,女儿会破涕为笑的。 “是。” 皇甫彦迫不及待地来到庭院,就见她独自一个人伫立在一株花树下,望着天边的云儿静静地掉眼泪。 那可怜的模样,让皇甫彦心疼自责不已。 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展臂将她拥入怀中。 “苹儿,对不起,害你难过了。” 钟苹儿惊讶地一僵,刚才因为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屏退了小桃,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想不到他却来了。 “苹儿,请你相信我,对于婚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而我也绝对不会娶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姑娘!”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愧疚与不舍,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意。 钟苹儿胸中的那股剧痛霎时被抚平许多,可是一想到他与章二小姐的婚事都已传扬开来,她的心就狠狠地揪紧。 “听我说,苹儿,那桩婚事是我爹与大娘擅自决定的,刚才我已经明白地拒绝了……” 他将刚才对她爹的话又说了一遍,听得钟苹儿既感动又担心。 “这样好吗?为了我,你会失去那么多……” “怎么能说失去?拥有你,我得到的更多呀!”皇甫彦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怜惜地为她拭去未干的泪痕。“倘若说,有什么是这辈子我绝对不愿意失去的,那肯定就只有你了。”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钟苹儿的美眸闪动着喜悦的泪光。 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失去他了,想不到他这么快又回到自己的身边,还带着无比坚定、深切的情意而来,让她如何能不感动得一塌糊涂? “对了,苹儿,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愿意跟我来吗?” 在他深情的注视下,钟苹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大掌中。 不论去哪儿,只要有他,她都愿意追随。 皇甫彦熟练地驾驭马儿,一路载着钟苹儿往城外奔驰。 一路上,她乖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被他阳刚的气息包围着,让她有种备受呵护的感觉。本以为他只是要带她到附近而已,想不到却出了京城。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忍不住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皇甫彦稍微卖起了关子,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又过了两刻多钟之后,他们来到邻镇一幢宅院。皇甫彦牵着钟苹儿的手,带她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幽静,别说是这幢府邸的主人了,根本连半个奴仆的影子也没有瞧见,让钟苹儿心中的疑惑升到了最高。 “这里究竟是哪儿?” 皇甫彦望着周遭的景致,轻声道:“这里,是我六岁以前的住所。” “什么?真的吗?” 钟苹儿惊讶极了,忍不住瞪大了眼四处张望。 相对于她好奇的张望,皇甫彦望着周遭景物的神情,带着一丝怀念。 当年,爹或许是基于对他们母子的愧疚,所以买下这间府邸暴他们母子居住,尽避这儿称不上富丽堂皇,但对他们母子二人来说却已相当宽敞舒适。 在娘去世,而他被接到皇甫家之后,这间屋子原本转售了出去,但是两年前他将它给买了回来。 对他而言,这里有着不可抹灭的童年记忆。在被带到皇甫家之前,他的生活是极为单纯而踏实的。 那段日子虽然并不算太长,却是过去这二十多年来他最幸福的时光,也因此,他对这里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才会将它给买下。 这两年来,他会雇人定时前来清扫打理,因此维持得相当整洁。 “苹儿,倘若我离开了皇甫家,你可愿意和我一块儿在这里生活?尽避这里不会有皇甫家那样的排场和成群的奴仆,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委屈的。”他慎重地许下承诺。 凭他的能力,即便不靠皇甫家财势的支援,他也绝对有闯出属于自己一番事业的信心。 钟苹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愿意,我也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奴仆伺候,我唯一担心的就只有你为了我而放弃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傻瓜,永远都别再有这样无谓的疑问了。我可以失去所有,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你。” 过去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几乎全都是为了别人的目光、为了别人的评价,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是她让他体会了爱人的美好,是她让他明白这世上还有许多更需要去追求、在乎、珍惜的事物。 事实上,即便没有因为与章家二小姐的婚事而和大娘闹翻,光想到若是苹儿嫁入皇甫家之后,可能会在皇甫家遭受大娘的冷言对待,甚至是恶言嘲讽,他就宁可选择带着她离开。 他自己早已习惯了大娘不友善的态度,却完全不能忍受心爱的人儿遭受那样的对待。 皇甫彦爱怜地抚着她的面颊,深情道:“自从爱上你之后,守护你、宠爱你,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钟苹儿感动得泪光闪动,情绪太过激动,让她哽咽不能成言。 他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她的双臂攀上了他的颈子,分不清究竟是谁先主动的,两人的唇很快地贴在一块儿。 皇甫彦火热的舌,探入她为他轻启的唇间,纠缠着她的丁香舌,恣意地品尝她甜美的滋味。 他灼热的气息,让钟苹儿的思绪和呼吸全乱了,接个人、整颗心,全为他而颤抖、发烫。 随着这个愈来愈深的吻,他们体内的情潮也更加澎湃汹涌,渴望能够更紧密地拥抱、感受彼此的温热。 皇甫彦的理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严苛考验,他一方面想要克制自己的冲动,另一方面却又想要彻底将她占为已有。 钟苹儿并不知道他内心经历怎么样的交战,顺着本能地将柔软的娇躯紧贴向他,甚至在他的胸膛上亲昵地磨磨蹭蹭。 “等等……苹儿……”他的嗓音低哑,感觉体内那股灼热的欲望,就快冲破了理智的极限。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皱眉,但他那压抑的神情让钟苹儿心口一揪,情不自禁地伸手将他的头揽低一些,踮起足尖吻上他的眉心。 她温柔的举动,让皇甫彦克制不住地又吻住她的唇。烈火一般炽热的亲吻,让他高涨的欲望几乎已无法按捺了。 “苹儿……你若是再不阻止我,等会儿就什么也阻止不了了……” 这是他下的最后通牒,但钟苹儿却以氤氲的眸子,深情地凝睇着他。 “为什么要阻止?我不想阻止……”倘若她是一只飞蛾,那么她愿意义无反顾地投向他这簇烈焰的怀抱。 她的低语,让情况彻底失控,再也无法停下来了。 皇甫彦不再有半点迟疑,抱起她轻盈纤细的身子,往寝房走去。 当皇甫彦将钟苹儿带进寝房后,立刻又吻住了她柔润的红唇。 这个吻虽然比刚才更温柔,却带着更深浓的情感,光只是像这样唇舌的交缠,就瞬间夺去了钟苹儿的力气。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她早已意乱情迷、娇喘不止。 “苹儿……苹儿……” 耳畔的低语和拂过的气息,让钟苹儿的身躯克制不住地颤抖,喘息声也变得急促而破碎。 她敏感的反应,让皇甫彦的目光更加炽热。 他温存地亲吻她的耳垂,而后火热的吻缓缓往下,在她雪白的颈项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大掌也开始轻解她的罗衫。 当上身的衣物被褪得只剩下兜儿,涌上心头的羞耻感,让钟苹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啊……等……等等……” 她面红耳赤地想要阻止他的举动,但他的大掌却已隔着兜儿,覆上了她胸前的贲起。 “苹儿……” 他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而光是这样用带着情感的语气低喃她的名字,就让她的身子火热不已。 皇甫彦隔着单薄的衣料,爱抚她的丰盈,那柔软饱满的触感,让他体内的欲火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渴望触碰她更多,渴望要得到她的一切。 在她的喘息声中,他更进一步地解下那件粉色的兜儿。 …… 第十四章 几日后,“钟家茶行”。 小桃到城里的饭馆去帮钟苹儿买她爱吃的桂花莲子糕,才一回来,就忍不住说道:“刚才我在外头,又听见人家说起皇甫家的事情呢!好像是皇甫家的二少爷又搞砸了一桩买卖啦!” 钟苹儿一听,不禁轻蹙起眉心,望向一旁的皇甫彦。“这样完全抽手真的好吗?毕竟那是你竭尽心力经营了多年的成果,若真的毁于一旦,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皇甫彦神色自若地坦言道:“要说完全不觉得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很快就搬出了皇甫家富丽堂皇的府邸,迁至多年前与娘居住的旧宅。 对于偌大的家业,他也毫不留恋地放手。 他这一连串的举动,让皇甫家的所有人都惊愕极了,尤其是大娘李翠英。 原本她似乎以为他只是稍微做做样子,不可能真的对于财富权势毫不留恋,但他却真的彻底撒手不管。 在他离开皇甫家之后,同父异母的弟弟皇甫霆似乎在大娘的软硬兼施之下,勉强试着接手家业,但却表现得惨不忍睹,才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已一连搞砸了好几笔买卖。 事情很快地传开来,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话题,甚至开始有人猜测皇甫家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也传进了皇甫彦的耳里,但他的决心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动摇。 倘若有失才有得的话,那么他极度乐意为了拥有她,失去旁人眼中欣羡不已的财富与权势。 这几日,他不仅在旧宅安顿下来,还与过去总是嚷着想与他合作的友人取得联系,开始筹划自己未来的新事业。 除此之外,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到“钟记茶行”来,一来是为了陪伴心爱的人儿,二来也顺便跟未来的岳父、岳母多培养感情。 至于他们的婚事,钟氏夫妇也已请人拣选好了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就在两个月后,这段期间,正好可以好好地着手筹备婚事。 只要一想到再过两个月,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皇甫彦的胸口就因为澎湃的情绪而发烫。 他灼热的视线,让钟苹儿不禁回想起先前两人的缠绵欢爱,顿时心如擂鼓,羞得双颊都染上了明显的红晕。 小桃瞧见小姐那不胜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窃笑,正想着自己似乎该识相地避开,让他们单独相处时,一名茶行的伙计前来通报…… “皇甫少爷,外头有一位公子想要见您。” “找我?什么人?”皇甫彦疑惑地问。 “那位公子说他是皇甫家的二少爷。” 皇甫家的二少爷?那就是他的异母弟弟皇甫霆了。那家伙大概是到他目前的住处去却扑了空,所以才改到这儿来找人的吧! “请他进来吧?”钟苹儿询问地望向皇甫彦,毕竟来者是客,总不好请人吃闭门羹吧? 皇甫彦点了点头,对伙计道:“就请他进来吧。” “是。” 伙计转身离开,一会儿后去而复返,领着皇甫霆前来。 一看见皇甫彦,皇甫霆立刻垮着双肩诉苦。 “大哥,算我求你了,快点回来吧!”这几天,他被逼着接手偌大的家业,简直快将他给逼疯了。 他知道娘打算趁此机会让他接手家业,无奈他根本就不是经商的料,短短几天下来,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折腾死了! 皇甫彦望着宛如一头丧家犬的弟弟,看得出来他确实为了家业之事而焦头烂额。 “你也快满二十了,不能成日只知道玩乐。若能趁此机会让自己定下心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尽避大娘对他从来就不友善,但对于这个异母弟弟,除了他总是游手好闲过日子让他有点看不下去之外,他倒也没有什么厌恶或敌意。 事实上,客观地来看,让这个小子多点磨练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几日我已经被念得耳朵要长茧了!”皇甫霆立刻讨饶。 “但是大哥,你不能真的就这样撒手不管啊!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经商的料,再这样下去,要是把家产给败光怎么办?” “只要你好好做,不至于会到那样的地步。”皇甫彦语气肯定地说。 在他看来,弟弟的资质并不驽钝,虽然或许不是经商奇才,但只要肯多用点心思去经营,要守成也不是什么问题。 “哎呀!大哥,我真的做不来啊!”皇甫霆苦着脸,转头望向一旁的钟苹儿搬救兵。“这位就是未来的大嫂吧?求求大嫂,帮我劝劝大哥呀!” 那一声“未来的大嫂”,让钟苹儿的俏脸微微发热,而眼看皇甫霆似乎真的极度困扰,她心下也有些不忍。 看出钟苹儿望着自己的眼神带了点帮忙求情的意味,再加上刚才那句“大嫂”让他心情愉悦,因此皇甫彦终于松口对弟弟说道:“放心吧,你只要再多撑几日,情况很快就会有转机了。” “再多撑几日就会有转机?大哥的意思是什么?” 面对皇甫霆急切的追问,皇甫彦却无意再多透露些什么。 “总之,你就静观其变吧!” 五日后,钟苹儿在小桃的陪伴下,来到了皇甫彦的住处。 对于这个准女婿,爹娘是愈看愈满意,今儿个娘特地做了拿手的茶点,而爹也准备了一些刚进货的上等新茶,让她带过来。 正当皇甫彦与钟苹儿一块儿品茗、享用茶点的时候,一名奴仆前来通报…… “启禀少爷,老爷和夫人前来,说要见少爷。” 一听见这禀告,钟苹儿有些紧张,毕竟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爹和大娘呢! 相对于她的紧张,皇甫彦却没有半点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请他们进来吧!” “是。” 奴仆离开后,皇甫彦安抚地握了握钟苹儿的手,说道:“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温热的大掌,不仅立刻安定了钟苹儿的情绪,也让她升起许多勇气。 就在他们相视微笑的时候,皇甫雄和李翠英在奴仆的引领下进来了。 一瞧见他们,钟苹儿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 “苹儿见过皇甫老爷、夫人。” “这位就是钟姑娘?” 相对于李翠英紧绷的表情,皇甫雄一踏进大厅就忍不住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欣赏地点点头。 这个姑娘看起来相当单纯,有着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脸上浅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般舒服,他忽然能够理解儿子为什么会愿意为了她而放弃皇甫家的一切。 在皇甫家的这二十年来,儿子一直过得紧绷而压抑,这会儿遇上一个能够让他敞开心胸、放松心情的姑娘,他肯定会想要将她留住的。 “爹与大娘来访,有何贵事?”皇甫彦开口询问。 李翠英闻言脸色更僵硬了些,别开脸没说话。 皇甫雄开口道:“彦儿,你不愿娶章家小姐,如今咱们也已与对方说清楚,你就别赌气了,快点跟咱们一块儿回去吧!” 对于他们原有意提亲却又打消念头一事,章家虽然因为觉得被摆了一道而感到不悦,但毕竟他们两家皆是赫赫有名的商贾,深知商场上以和为贵的道理,因此并没有撕破脸。 既然此刻已打消了要皇甫彦娶章家小姐的念头,那么皇甫彦也没有非要离家不可的必要了。最重要的是,皇甫家偌大的家业可不能没有人接管呀! 先别提他已多年不管事,也没有皇甫彦那么优异的经商天分与手腕,就算他再回去掌管家业,毕竟他年纪也大了,将来总得要有人可以继承这一切才行。 尽避他还有个小儿子,但皇甫霆根本就不是经商的那块料,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皇甫彦给找回来。 皇甫彦语气平静地说:“孩儿离开并不是为了赌气。” 李翠英咬了咬牙,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对于大娘的质问,皇甫彦没有否认。 他知道大娘一直期望皇甫霆能够取代他,接掌皇甫家的家业,因此一定会趁这个机会逼迫皇甫霆接手。 他也很清楚弟弟的资质,即便并不驽钝,但要能够上手也得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行,匆促上阵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果不其然,才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皇甫霆就搞砸了好几桩买卖。 这样的情况,必然会引起爹与大娘的紧张,而他们若是想要解决问题,也唯有前来找他一途了。 这一切,全在他的预料之中,而这也是几日前他对皇甫霆暗示过的转机。 既然他早有预期爹与大娘会来找他,那么关于他该怎么做,皇甫彦也早已有了个底。 “要我回去处理一团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条件。”他缓缓开口。 “什么条件?该不是要独占家业吧?”李翠英满脸防备地问。 听见这番质问,一旁的钟苹儿忍不住脱口说道:“才不会呢!他绝对不是那种贪婪的人!” 皇甫彦原本因为李翠英的话而浓眉一蹙,但心爱人儿袒护的话语,让他备觉温暖,紧皱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大娘想太多了,事实上,情况正好相反。”皇甫彦语气平静地说。 “相反?” “我可以暂时回去处理此刻的一团乱,但条件是,皇甫霆必须跟着我好好学,等他逐渐上手之后,我就会将家业交给他接掌。” 听见他的话,皇甫雄和李翠英都惊讶不已,尤其李翠英更是升起满腹疑惑。 “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我能得到我想过的生活。”皇甫彦答道。 过去二十年来,他硬逼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家业,甚至不容许自己有喘息的时间,而此刻的他,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他已与友人谈妥,即将合伙开设几间书画铺。 往后,他会有属于他的事业,属于他和心爱人儿的生活,至于回去皇甫家帮忙,就算是报答过去这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这些话尽避皇甫彦并没有明说,但钟苹儿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思,那让她感动极了,如果不是他爹和大娘在一旁,她恐怕已经忍不住扑进他的怀抱中。 李翠英怎么也没想到皇甫彦竟然对偌大的家业毫无所求,想着自己一直以来对皇甫彦的偏见与误解,忽然有股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就照你说的吧!”李翠英缓下了语气,对他不再抱持敌意。 “不过,我有个要求。”皇甫雄突然开口。 “什么?”皇甫彦愣了愣,不明白爹打算提出什么要求。 “你们的婚事一定要隆重的举办,苹儿将是咱们皇甫家的媳妇儿,绝对不能委屈了她。” “是啊,就让咱们好好办一场婚事吧!”李翠英也抱着弥补的心态说道。 皇甫彦有些惊讶,本以为他们很难打从心底接纳在他们眼中根本门不当户不对的钟家,想不到他们却…… “好,那就这样吧!” 皇甫彦转头望着心爱的人儿,就见她正朝他绽开一抹甜美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尾声 【尾声】 三个月后钟苹儿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仰望着美丽的夜空。 正当她望着满天星斗看得入神时,忽然有抹颀长的身影也跃上屋顶,下一瞬间,她被温柔地拥住。 “你回来了!”钟苹儿欣喜地投入夫君的怀抱,他们已经在一个月前拜堂完婚了。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皇甫彦轻声问道。 今日他与友人谈事情,早跟她说了会晚归,让她自己先就寝的。结果刚才一回来,正打算进寝房,却瞥见屋顶有抹熟悉的身影。 钟苹儿艾萨克娇的语气说道:“我睡不着,想等你嘛!” 皇甫彦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赏月、吹风,但怎么不多披件衣裳呢?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的身子骨经过外祖父、外祖母的调养,强壮得不得了,不会这么轻易生病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小心照顾自己,知道吗?要是你生病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钟苹儿笑望着他温柔认真的神情,美眸忽然闪动着一抹灿亮的光芒。“说起来,今日我才请大夫过来一趟呢!” 皇甫彦一听,立刻关心地追问:“怎么了?为什么?你哪里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只是……”钟苹儿凑到他的耳畔,轻声道:“明年你要当爹爹了。” 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让皇甫彦愣住了,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你……你的意思是……” 他看了看她带笑的眼,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心底涌上一阵狂喜,但下一瞬间又忽然变了脸色,皱起浓眉。 “怎么?你不开心吗?” 钟苹儿困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在玩什么变脸把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有了身孕,怎么还跑到屋顶上来?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快点下去。” 皇甫彦小心翼翼地拥着她,施展轻功将她带下去。 “往后你不许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免得有什么闪失,知道吗?” 他那一脸慎重严肃的神情,让钟苹儿窝心之余,忍不住开玩笑地问:“你这是在担心你的孩子,还是担心我呀?” 皇甫彦闻言轻捏了捏她的粉颊,说道:“傻瓜,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不过孩子是我们的宝贝,我们当然要好好地保护他呀!” “嗯。”钟苹儿点点头,依偎在他的怀抱,发出幸福的喟叹。“真好,我们的生活即将变得更加圆满了。” “是啊!”皇甫彦感动地拥着她,胸口被一股暖意给涨满。 自从遇见她之后,他的日子过得愈来愈美好、踏实,明年更将变得益发圆满,这一切,全都要感谢她。 “苹儿,我爱你,至死不渝。” 钟苹儿感动得泪光闪动,情不自禁地主动伸出手臂,环住他的颈项。“我也是,爱你,至死方休。” 彼此凝视了一会儿之后,他们缓缓地靠近,直到两人的唇片贴在一起。 这个吻带着无比的深情,愈吻愈热烈,愈吻愈狂野,仿佛要以这个缠绵炽热的亲吻,来为他们方才的誓言封缄…… 后记 【后记 朱映徽】 大家好,我是朱映徽。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夏日炎炎,学生们早已开始放起暑假喽!不知道在这段假期中,大家各自有什么样的计划。 虽然我很喜欢出去玩、到处走走,但是这种仿佛想把人晒成人干的艳阳天,实在是会让人的战斗力迅速归零。 每天都希望能躲在房里吹冷气的结果,就是成了个姹女,幸好现在网路发达,就算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 当然啦!这么长的夏天,也不可能总是窝在家中,偶尔还是会和朋友们约出去,而大家都有志一同地选择聚餐(因为有冷气嘛,哈哈!)。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一些热门餐厅生意好得令人咋舌,即便两个礼拜之前订位,还不一定有位子呢! 撇开偶尔订不到位的扫兴,最近倒是因此知道了好几间灯光美、气氛佳、食物又好吃的餐厅。 美味的食物就像是具有魔法一样,能够让人的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如果有人心情不好的话,建议可以找一间好餐厅,静下心来享用一顿美食,肯定能让情绪好转,但是千万记得别暴饮暴食,免得等心情平复之后,还得面对体重爆增的事实,那也太残酷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娇女降爱之一《霸王求欢》; 2、娇女降爱之二《顽奴戏主》。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