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季节》 楔子 迷上网路及漫昼 朱拾夜最近对两件事上瘾了。 第一件就是上网,常常上网东跑西闯的,也找到了几个与小说有关的网站,看到好几位作者都有自己的专属网站,实在是很羡慕,有那么一刹那,拾夜也涌起拥有自己网站的念头。 算了吧你。这是第二个出现的念头。 从以前数不清的教训来看,的确,还是别搞了,照自己这种三分钟的热度,而且又那么不积极、厌恶麻烦的我,铁定不到一个礼拜就放任它自生自灭去了,还是安分的参观别人的网站就行了。 不过,拾夜倒是申请了一个e-mail信箱,对拾夜有意见的朋友不妨写个信给拾夜,对于打字比写字热中多了的我来说,绝对会有空回信的。 拾夜的e-mail箱: 所有的批评拾夜都会虚心接受,但可不要写恶意的话唷,否则我会将之杀得精光的。拾夜就曾在网路的留言版上看过一位伤心又愤怒的作者,控诉一位伤人的读者寄了充满恶意的信件给她,将她的作品批评得一无是处,还不愿负责的留下真实姓名、住址。 同样身为文字创作者,拾夜可以了解她的心情,若接到信件的人是我,我恐怕不会有那么好的脾气,也许会诅咒写信的人手烂掉或更激烈的举止,因为拾夜从来就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但也绝不会做类似小人的举动,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对于来自读者的批评,作者虚心接受是应该的,也可以说是件满光荣的事情,毕竟有人批评代表有人耐心去看过作品才有批评产生,但是恶意的批评对于作者而言,确实是件很大的伤害。 也许读者们看完一本书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但对于写书的人来说,或许是花了几个月付出许多心力、挖空许多心思才完成的,当这些竭尽心力才完成的作品遭人恶意批评得一无是处时,生气、难过、伤心、哭泣都会随之而来,不过遭受最大打击的还是自信。 记得拾夜也曾收过一名自称“小毒者”寄来的信,信的内容已忘记了,只牢记了那是“感觉很不好的一封信”,已经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现在想起来,应该将之冲到马桶里或点火烧掉才对。 拾夜就是这么没风度的人,所以下次“小毒者”想再写信给作者时,最好三思而后行。 最近上瘾的第二件事就是,迷上了同志漫昼。 熊熊冒出惊讶感觉的人大概跟从前的拾夜一样,也难怪,“同性恋”这个名词还是耸动了一些,但看过同志漫画后,拾夜对同性之间的感觉就此转变。 而这应该归功于画同志漫画的作者才对,“杉浦志保”这个名宇,对喜欢看漫画的朋友来说应该并不陌生,拾夜看的第一部同志漫画就是杉浦志保老师的《冰之魔物语》,真是有够给他好看的说! 刚开始看时拾夜还不知道是同志漫画,只是看来看去都没有女主角觉得有些奇怪,看完了五集(未完,只出到第五集,为什么那么慢呢?)才知道是自己看了另类漫画,可是真的很好看,一点也没有恶心、猥亵的感觉(同志朋友们,以前我错了),而且就此迷上了同志漫画。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同志漫画都能让人有那种好感,没看过的人如果有兴趣的话,拾夜推荐一套大然文化的《美少年》丛书给大家,《美少年》里几乎所有漫画家的作品拾夜全拜读过,其中拾夜最喜欢的是叶芝真己、阿部美幸及杉浦志保等老师的作品。 虽然拾夜喜欢同志漫画,不过性向还是偏向喜欢异性的,大家可别搞错了唷。 第一章 男女之间的感情,或许有永远的幸运儿,但何红梅从没见过。她已度过了十八个寒冬溽暑,若再加上当高四生的这一年,就堂堂迈入第十九年。 她自认是个对感情忠贞的人,虽然电视里的出轨、外遇、婚变、背叛,种种社会缩影她全看遍了,但这世上应该还是有永恒不变的爱情的,不过她还没浪漫到相信广告上那种对着流星许愿,一只钻石戒指就能认定两个人相爱一辈子的事,那只是商人捞钱的噱头罢了。 但毕竟是女孩子,如果真有那种事,或许下次她会刻意捕捉一颗瞬间划过天际的流星,许愿让她这个高四女生当一回广告女主角,但深情款款的男主角得是杨衍龙她才要。 现实世界中果然没有那么完美的事情,最先给她打击的是影星钟镇涛和他那美丽优雅的妻子章容舫的离婚事件,在那之前,这对俊男美女所营造出来的神仙家庭一直是她所憧憬向往的,当离婚消息传出后,她仅感觉得到她亮灿灿的天空突然毫无预兆的暗了一大半。 神仙家庭还是无法在混沌扰攘的平凡人间自享其乐的,所以当崇仰的黛安娜王妃和看了就烦的查尔斯离婚时,她简直是快乐得不得了,没想到黛安娜才自由几个月就香消玉殒,这使她深受打击,一连三天抱着电视看黛安娜的回顾专辑哭泣,父母兄姊全拿她没辙,最后还是姊姊红伶硬是将杨衍龙拖了来才勉强安抚住她的情绪。 杨衍龙的外型很魁很酷,是那种只要看小朋友一眼,小朋友就会放声大哭的那一种人,但他其实是很温和的,所以他只是陪她一起看电视,使她感觉不孤单,虽然他似乎很不耐烦的、像虫子爬满全身似的动来动去。 今天,她碰到了第三个打击,令她震惊的大打击,大得令她今天下午在补习班的随堂小考考得一塌胡涂。 “别、别开玩笑了,这个笑话很冷耶。”何红梅的声音不自然的偏高,笑容因紧张而扭曲。 “我说的是真的。” 发现李华贞的表情的确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意味,这下子,何红梅硬挤出来的笑容消失了,她无法置信的看着还能优雅从容的吃着饭的李华贞。 李华贞——她最好的朋友居然是“学生情妇”,而且对象还是她们的高中老师那位温文敦厚的、好好先生第一名的男老师。 李华贞选在午餐时间告诉她这件事,说完看了眼她的表情后,便什么也没说的吃完饭就走,留下何红梅一个人怔然的待在餐馆里,而卖命抢来的套餐原封不动的留在原位,听了这个消息的她惊讶得吃不下,连带的随堂小考全考坏了,被老师斥骂得狗血淋头。 下午上课时,何红梅曾偷觑了身旁的李华贞好几次,李华贞还是一如往常,一贯的闲适自然,丝毫没有第三者的忧惧不安。 反倒是她,她觉得李华贞该背负的罪恶似乎全转移到她背上来了,沉重得令她喘不过气来,她这个局外人都这么难受了,为什么华贞还能如此冷静沉着的听课呢? 补习完已是晚上九点,李华贞没有等她就自己先走,何红梅只好独自走路回家。 高中一路三年,华贞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联考时华贞考上一所私立大学,她则连车尾都没吊上,但华贞却陪她一起当了高四生,当时她还感动了好久,现在想来,虽然有些不好受,但华贞接受一年的补习或许是想留在这里,好跟那不忠实的老师继续来往吧?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为什么她天天跟华贞在一起却毫无所觉呢?是她太迟顿了还是他们保密功夫做得太好了?说的也是,这种事是见不得光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伤害最大的还是华贞。 她也该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了,再怎么说,华贞还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才十八岁,不应该陷在这种不伦里。全都是老师的错!明明就是有家室的人还让华贞陷入这种境况,太过分了,她非得劝华贞从这段错误里跳脱出来才行。 一路若有所思的回想着连日来的三重打击,到了家门前才发现一名男子正靠在门边,手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满脸苦恼的表情,连有人走到他身边了都还不晓得。 “我帮你拿给红伶。”何红梅摊平手掌伸到他面前,这种情形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何红梅的姊姊何红伶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从她上幼稚园到现在大学毕业,几乎天天都有异性在她们家门日站岗。眼前这男的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是不大会积极抢人的那型,由此可知,屋里一定还有另一个侵略性较强的敌手在她身边,这位斯文男子才会在这里踌躇不前而苦恼着。 斯文男子显然知道她是何家小妹,马上一扫忧郁的将香水百合递到她怀里,眼里重燃起希望的光辉。 见他那么期盼,何红梅虽然不忍心,但又不得不残忍的打击他。 “我劝你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姊身上来的好。”不是因为他没希望,而是红伶是个单细胞生物,追求她的人甚多,不过自己还没见过她有跟哪个异性像寻常的男女朋友那般亲密的交往过。 斯文男子皱起眉,似乎有些不悦。 “我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她说过她喜欢我。”他义愤填膺的,有如天使般的红伶是不可能会说谎骗他的。 这是红伶的坏习惯,每当有异性送她东西并说喜欢她时,她也一定会露出那凡人无法挡的天真笑容并加上句,我也喜欢你。这世上能让红伶讨厌的人很少,而她的“喜欢”是“博爱式”的,她不知道这样会让这些男人当真。 何红梅看他那么激动,聪明的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要是够了解她,就该知道要她说她喜欢你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斯文男子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受伤与些许难堪的表情,他还是多少知道红伶的个性的。 何红梅决定不和他多说,抱着香水百合走进屋里,一进屋便瞧见大哥何怀谷一如往常的坐在客厅一边办公一边等她回家。 她坐在玄关处,将香水百合随地一搁,脱下鞋子,拿出拖鞋穿上,再拿起香水百合走进客厅。 “回来啦。”何怀谷抬起头,整理着散落在玻璃茶桌上的资料,等到红梅回来,他就可安心的将办公地点移回书房。 “回来了,我去帮你泡杯茶。”她放下书包。 她的大哥是名会计师,每逢报税季节,就常会日以继夜、焚膏继晷的工作,现在就是了。何红梅是很敬爱这位大哥的,因为从小他照顾她的时间比她看到父母的时间还要多,联考失利时,她只对大哥有抱歉的感觉。 “不用了,书房里有咖啡。”何怀谷拿着资料站起,舒张弯曲许久的背脊。 “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牛奶跟蛋糕,书不要念得太晚,知道吗?”他叮咛着。 “嗯。”何红梅目送他进书房。书房里有咖啡,表示大哥又要熬夜了。 踏入社会与人竞争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不过像大哥这样在短短的三年内就成为红牌会计师更是辛苦?只有她知道他风光背后是经过多少努力才会有这样的成就的。 大哥有现在的成就,夏纪萱那势利又短视的女人一定后悔万分吧?瞧她进演艺圈都已经三年多了,到现在还是演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算是老天有眼。 她到冰箱去取了蛋糕和牛奶,原本也想拿一块去书房给何怀谷,但想想他现在一定正忙着工作,遂打消了念头。 她才刚拿着蛋糕捧着牛奶回到客厅,楼梯间就传来一阵拖鞋踏在木质楼梯上的声响,“啪啪啪”的,紧接着是何红伶快乐的大嗓门响起。 “红梅!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刚刚在房间我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回来了?我猜得果然没错!”她劈哩啪拉的跑下楼,窈窕的身段里着一件宽大粉红色的睡衣,一只大凯蒂猫贴在睡衣的正中央,美丽白皙的脸庞透露着粉红色的光泽,而身上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是粉红色的。 何红梅从没见过有哪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是属于粉红这种瑰丽、不切实际的颜色,除了红伶,她简直就是为了粉红色而生的。 何红份制造的分贝在何红梅刻意保持静音的环境里,听来非常刺耳聒噪,所以从一开始听到下楼声时,她的食指便一直放在嘴巴中间,暗示着何红伶小声一点。 而何红伶则是兴奋的跑到她面前时才看到她的手势,警觉的瞥了眼书房,为时以晚的捂住嘴巴,接着何红伶看到了荼几上的牛奶和蛋糕,原本兴奋的脸蛋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提高手里拿的塑胶袋,卤味香立刻钻进何红梅鼻子里。 “你在吃蛋糕了呀,人家特地拜托古奇锋买卤味来要给你当宵夜吃的说。”她心疼红梅读书辛苦才托人买来卤味的,没想到红梅已经在吃蛋糕配牛奶了,她好失落呀。 “呀,刚好!我今晚会读得比较晚,这些卤味可以让我补充体力,谢谢。”她自何红伶手中拿过卤味,果然,情绪总是写在脸上的红伶又欣喜的笑了起来。何红梅失笑地想。 何红梅将那束被遗忘的香水百合交到何红伶手上,何红伶惊喜的“哇”了一声。 “一个斯斯文文的男生站在外面不敢进来,这是他送的。”她指指大门口说。刚说完,就见何红伶匆匆往门口跑,要跟人家道谢去了。 说不定那个斯文男生已经走了。何红梅等着,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这才拿起书包、卤味、牛奶和蛋糕走上楼。 她只有两只手,拿那么多东西,让躺在手背上的蛋糕显得岌岌可危,楼梯走到一半时,她干脆将蛋糕的一角放到嘴里含着,头仰高七十度上楼,努力的保住蛋糕,颤巍巍的有如走钢索的马戏团小丑。 上到二楼后,得经过何红伶的房间才能到达她的房间,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保持七十度的仰角小心翼翼的走着。有些不妙,含在嘴里的蛋糕快被自己的口水给泡化了,她得快回到自己房间丢下书包跟卤味才能抢救大哥特地买来的蛋糕。 在要走过何红伶房门前时,房门突然毫无预兆的被人由里面打了开来,何红梅一惊,反射性的往后大退一步,仿佛嫌被吓到还不够似的,露在嘴巴外的蛋糕竟在此时产生了裂痕,她闷叫一声,头仰得更高了。 “别动。”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蛋糕摇摇欲坠的同时,一张大嘴忽然由天而降,在仅离她的嘴巴零点五公分的距离下一口咬掉蛋糕。 少了蛋糕阻碍视线,惊骇的何红梅看清楚了吃掉她蛋糕的人,同时也倒退了一大步。 一个仅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精瘦结实、皮肤黝黑,高了她一个头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头发湿湿的垂落在额上,正忙着将蛋糕全塞进嘴里。 这人是谁?红伶在搞什么?居然将一个男人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从他身上的味道闻来,红伶不但让他进了房间,还让他在她的浴室里洗澡,用她的沐浴乳,连他围在腰间那条印有凯带猫的浴巾都是红伶的! 她知道红伶少根筋,虽然早猜到可能家里来了个红伶的追求者,但她没想到红伶会连一点大脑也没有,居然随随便便就放一个大男人进房间,这个红伶! “蛋糕配牛奶不错,谢了。”吃完蛋糕,古奇锋看到她手中的牛奶,满意的拿了就喝,喝完了还自动塞回何红梅手里。 他是哪个野蛮国来的?太没礼貌了吧!她心里燃起了一把火,一口咽下早在嘴巴里被自己的口水泡得稀烂的蛋糕。 “这里不是你家耶,你凭什么吃我的蛋糕又喝我的牛奶?”她不客气的说,红伶怎么会交了这么一个没水准的朋友? 古奇锋拨开眼前湿答答的头发,露出个性十足的剑眉、星目。 “如果我不吃那块蛋糕,它就会掉到地板上,不但浪费,还得花时间清理,不是很麻烦吗?我不喜欢吃甜食,喝牛奶是冲掉口中的甜味,所以牛奶给我喝也是应该的,再说,”他叉在腰上的手指了指她手里的卤味,“你还不是一样吃了我的卤味?” 何红梅听了不禁气结,对这男人更加反感了。他真是有够厚脸皮的了,吃了她的蛋糕还一副委屈模样,她宁愿让蛋糕掉到地上自己花时间清理也不给他吃! “你就是古奇锋?”红伶说买卤味来的人叫古奇锋,原来就是他。 古奇锋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没错。”他又将额上的头发往上一拨,两手叉在腰上。 她肯定就是何家老么何红梅了,他打量着她。爸妈说得没错,综观何家三兄妹,何红梅的确是显得平凡多了,论资质,她没有何怀谷的优秀,论容貌,也没有红伶来得迷人。 发型是高中时代的清汤挂面,衣服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瘦长的四肢、引不起男人性欲的身材,幸好她的五官长得还算工整。 何红梅被他看得更恼了,一把将手里的卤味扔向他。 古奇锋俐落的接住。 “吃你的卤味铁定拉肚子,惹人厌的家伙!”她朝他抛去厌恶的一眼,“请你快点把衣服穿好回家去,我家不欢迎你这种轻浮的人。”她摆出主人的架式下逐客令。 古奇蜂不但没转身进房去穿衣服,反而将腰间的浴巾一把拉开。 红梅吓得尖叫,两手捂住脸不敢看。 古奇锋忍住笑,边以浴巾擦拭湿答答的头发边无辜的说:“没办法耶,红伶把我的衣服拿去洗了,我现在没衣服可以穿,真抱歉。” 他的语气一点歉意也没有,红梅壮大胆,从指缝里偷瞧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下半身还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平口裤。 她放下手,气得发抖。“你故意的!”他故意让她以为他没穿裤子,好看她出糗,他眼里那恶作剧的光芒就是最好的证明。 “故意什么?”他装傻问。 “你……你故意让我以为你没穿裤子!” “我怎么可能没穿裤子?是你自己误会了。”他一派优闲的擦着头发,欣赏着她脸上的窘红。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最好快点走,要不然我叫我大哥赶你出去。”虽然很不愿意在大哥正忙碌的时候去吵大哥,但这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宰掉他! “红梅?”何怀谷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了。 “大哥,红梅怎么了?”在门口谈完话的何红伶也进来了,不解的问着何怀谷。 何红梅给古奇锋一记“你惨了”的眼神,转身走向楼梯。 “大哥,没什么事,你去忙你的。”她对担心的何怀谷说,眼神一转,揪住何红伶,“红伶,你上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抱着香水百合的何红伶眼里的光芒消失了些许,当红梅说有话要跟她说时,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啊.该不会是古奇锋在地房里的事被红梅发现了吧?想到这个可能,她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红梅一定又要跟她念些有的没的了,她犹豫的踩上第一个阶梯。 “红梅,有没有吃蛋糕跟牛奶?”原本已走向书房的何怀谷又折回来问道。 提到蛋糕跟牛奶,何红梅心里的一把火烧得更加旺炽,她努力的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使之不变得扭曲。 “有,吃了。”她还扬扬手上的空杯子。是吃了,被一个厚脸皮的家伙给吃了。 听到她的回答,何怀谷才满意的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红伶。”何红梅喊着在楼下原地不动的何红伶。 何红伶这才缓慢的爬上楼,但还没踩上最后一个阶梯就被何红梅一路扯到了依然赤裸着上身的古奇锋面前。 “他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她质问着一脸心虚的何红伶。 此时的何红伶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扭绞着双手,美丽的脸上逸满了不安。她就知道红梅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古奇锋。 “因为……因为他打电话来说要来看我,我想说你也快补习回来了!所以我就拜托他顺便去买些卤味回来给你当宵夜吃,结果他在来的路上被一阵急雨淋湿了,所以我……” “你就好心的让他用你的浴室、用你的沐浴乳、用你的凯蒂猫浴巾,还帮他拿衣服去洗是不是?”何红梅接口说道。 “只是借他嘛,他是为了来我们家才淋湿的。”何红伶不知不觉的又流露出那种就算铁石心肠也会变成绕指柔的楚楚眼神。 何红梅翻了个白眼。 “你被他骗了,我回来时连下一滴雨都没有,他怎么会淋湿呀?总之,我讨厌他,我不要他再出现在我们家,讨厌鬼!”她最后一句是对古奇锋说的,一说完便绕过他,疾步走向自己房间。 “可是红梅,古奇锋是古伯伯……”红伶在她身后喊。 “砰”的一声,何红梅不理她的用力关上门。 “……的儿子呀。”何红伶的音量顿时减弱了九成,带着歉意的转向古奇锋,看他正两臂抱胸的望着何红梅紧闭的房门,“古奇锋,对不起,红梅平常不会这样的。”他一定生气了吧?红梅还骂人家是讨厌鬼。 古奇锋转回头。 “她还真凶,跟你一点都不像。”他说,他还是喜欢温柔娇弱的红伶。 何红伶连忙摇头为妹妹说话,“红梅不凶的,大概是因为你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害她吓了一大跳的原因吧。”她的脸一直发烫着,不敢看他裸露的身体只敢将视线固定在古奇锋的脸上。 吃了她的蛋糕和牛奶也算是原因之一吧,古奇锋心不在焉的想着。 他突地将手上的浴巾和卤味递给何红伶,“我的衣服应该烘干了,我自己去拿。”说着,他走向楼下。他来过何家三、四次,知道烘衣机在哪里。 “呀,你要走了吗?”何红伶跟在他身后。 “当然,总不能害你再被妹妹骂呀。”他回头对她一笑。 “不会啦,红梅气过就没事了。”她急急的说。 古奇锋停下脚步,突然大声的说:“她气不气无所谓,反正我以后还是会再来你家的。 ” 何红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耳呜。他刚刚说的话好像太大声了,尤其地跟他距离那么近……她忐忑的望向何红梅的房间。 果然,不到三秒,何红梅的房门就被用力打开。 “何红伶,要是他再来我们家,我马上搬出去!”说完,她的门再度关上。 何红伶无辜又委屈的站在原地。又不是她叫古奇锋不来他就能不来的,而且他是古伯伯的儿子,古伯伯又是爸妈的好朋友,古奇锋迟早还是会再踏进她们家的,而且,红梅将气出在她身上实在过分了点。 “古奇锋!”她踩下楼梯。刚刚红梅喊那么大声,古奇锋一定听到了,她得代替红梅去道歉才行。 第二章 黑色星期五,补习班整天排满了课,何红梅忍着睡意,一早准时八点就到了补习班报到,中午休息时间一到,立刻拖着李华贞冲向补习街上物美价廉的餐厅。 何红梅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上的餐盘,在拥挤得有如百货公司限时大抢购时才有的人群里艰难移动,尽全力不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勺来的盘上汤洒出来。 在一名胖嘟嘟、散发着蛮牛眼神的男同学朝她的方向逼过来时,她立刻训练有素的将餐盘抬高三十公分,并硬是在挤得有如难民营的餐馆里将身体往旁转了九十度,让那满头大汗的胖子往人群里冲陷进去。 在这条有名的补习街上吃中饭就是这样,比打一仗还累,要是她去年联考顺利上榜的话,也不必落得现在这种下场了,亏她跟华贞还是第一个冲出补习班的,原以为可以优闲的点菜拿饭,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她们到达餐馆时,别家补习班的学生已经在里面战成一团了。 不过,至少她们占到了位子。李华贞已经在吃饭了,一如往常的优雅冷傲,仿佛这里是五星级的高贵餐厅,而不是补习街上一家嘈杂拥挤的小餐馆。 何红梅如释重负的将餐盘放到桌上,坐到椅子上,伸手至脑后解开发夹,将乱了的发丝重新梳理过后再用发夹夹上。 虽然是她主动开口要李华贞一起吃饭的,可是一想起李华直的不伦之恋,何红梅就觉得有些尴尬。反观对面使她平添烦恼的当事人,却平平静静、无风无波优雅的吃着舨,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还是吃完饭再说吧。不过,拿起筷子吃不到两口,她就忍不住了。 “华贞,关于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件事……”她小心翼翼的注意李华贞的反应。 李华直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红梅拉她一起出来吃饭是她就知道红梅要说什么了。 “你不要对我说什么慧剑斩情丝之类的话,我不会放弃他的。”她的语气平淡笃定,表情更是冷漠。 何红梅蹙起眉头,她就是怕华贞这种表情。 “可是……”焦急中注意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她将上半身微微前倾降低音量。“可是他是有老婆、小孩的有妇之夫,你这样做会被人家冠上破坏家庭的罪名的,要是被师母知道的话那要怎么办?你才十八岁又长得漂亮,不要去执着这种感情啦。” 她不是没见过这种第三者的状况,电视已经演过很多了,可是那毕竟是电视,一旦发生在现实生活,尤其是在自己好朋友的身上时,她才真的体会到那种担忧害怕。 “他们的感情不好,他老婆、小孩已经移民到国外去了,剩下他一个人留在台湾,等时机成熟,他会跟她老婆离婚的。”说完,李华贞轻咳了几声。 何红梅一听,更激动了。 “啊,他一定是在骗你的!他一个人留在台湾一定会寂寞,所以才会找上你,你千万别傻得上当了。” “不是他找我,是我找上他的。”李华贞又扔下一个炸弹,炸得何红梅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她呆愕住了。不是老师勾引华贞的? “所以,我不会放弃他的,如果你认为因为我是个第三者,而不再有资格当你的朋友,那我也不会强求。”她又咳了几声。 何红梅回过神来,抿紧了嘴唇。 “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如果我真那么想,你扔下这个炸弹后,我就不会因为你的事情烦恼得寝食不安了。”当了几年的朋友了,华贞居然认为她是个会轻视朋友的人? 李华贞看了何红梅一会儿后才捂着嘴巴不断咳嗽。 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何红梅确定她的眼睛里浮出了泪光。 这家伙也只会故作坚强嘛。她既生气又心疼的瞪着李华贞。 人的确是有很多面的,她气华贞不了解她,可是她又了解华贞多少呢?华贞连跟老师交往都没告诉她了,而且老是一副成熟世故的模样,什么事情都自己默默承受着。 华贞一定是在心里挣扎了很久后才将这件事告诉她的,而且也一定早做好了会跟她绝交这点很可恶的打算,华贞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毕竟华贞再怎么成熟世故到底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触犯了道德规范成了自己老师家庭的第三者,所承受的压力一定很大。 华贞为什么不早跟她说呢?难道自己在华贞心里是如此的不可靠吗? 餐馆里还是闹烘烘的,不过那谈笑嘈杂的气氛却无法戳破此刻两人间的沉默。 “你感冒了吗?”气氛有些尴尬,何红梅找话说。 “大概吧,昨天淋了点雨。”李华贞心不在焉的说,依然低垂着头。 雨?!何红梅心里一惊。 “昨天有下雨吗?”骗人的吧?她明明就没看到半滴雨、也没听到雨声。 李华贞抬起头,脸颊跟鼻头都红红的。 “昨晚补习放学后没多久就下了一阵急雨,不过不到一分钟就又停了。”虽然不到一分钟,但却是莫名其妙的滂沱大雨,足以令人措手不及的淋成落汤鸡。 “啊?昨天真的有下雨。”现在仔细一想,昨晚回家时她走过一段商家的门庭,而是不是在那时候下的?她当时因为华贞的事,一路若有所思的回到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么说来,她不就误会那个叫古奇锋的男人了? “我要回教室休息了。”李华贞站起身来。 何红梅捉住她的手腕,“喂,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她锐利的目光锁住李华贞的,认真的传达着“我们是朋友”的讯息。 一瞬间,李华贞感觉有些别扭,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李华贞走后,何红梅这才放下心的继续吃她的饭。 “啊!”忽然,她叫了声,想起古奇锋那个讨厌的男人,心里油然升起了罪恶感。蓦地,她甩甩头。 就算是她错怪他好了,难道他就没错吗?在人家家里还那么嚣张,活该受点教训,再说,她由衷的不想再见到他,他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他未经同意吃了她的蛋糕、喝了她的牛奶也没有道歉呀,这样算是扯平了。 匆匆吃完饭,她抓起钱包步出餐馆。 华贞跟考试的事已够让她应接不暇了,现在没空想那种事了。 此时,一辆纯白色进口车驶进了补习街,停在一家托福补习班正门前,使原本窄小的补习街更显拥挤。 这样一辆亮眼少见的车子在充满莘莘学子的补习街出现,想不引人侧目都难,几乎所有年轻人的视线全黏在这辆拥有美丽流线的轿车身上。 车子炫目,车子里的一男一女更是让人张大了双眼,何红梅就站在轿车前,透明的挡风玻璃让她将车里人的容貌、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当车子里的女人大胆的倾向驾驶座,在众目睽睽下给了男人一记火辣热吻时,何红梅脸色发青的倒抽了一大口气。 那男人果然是个下流胚子!她握紧了拳头。 古奇锋打从心底涌起嫌恶感,皱着眉头,毫不留情的推开王安娜,抽出张面纸擦拭自己的嘴巴。 他瞪着面纸上的红色,果然沾上了唇膏,他最讨厌吃到这种东西了。 王安娜扁着嘴,他推开她的动作伤了她的自尊心,脸上的嫌恶也尽入她眼底。 怎么搞的?!他以前不是很喜欢她主动的吗?还是他不喜欢她的新唇膏?主安娜心想,急忙也抽了面纸,往厚唇上的唇膏用力抹去。奇锋不喜欢,那她也不喜欢。 “你干么?”古奇锋抓下她的手。他实在想不透女孩子这种捉摸不定的思考模式。 “你不是不喜欢我的口红颜色吗?我擦掉就是了。”王安娜一脸委屈,眼皮上的睫毛扇呀扇的,益发楚楚可怜。 古奇锋瞪着她,半晌后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下来。“我不是不喜欢你的口红颜色。”他拍拍她柔软的发丝,“上课时间到了,快去上课。” 虽然他已极小心掩饰了,但王安娜还是听出了他的不耐烦。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许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她忽然生气的大叫。她从十六岁认识他到现在,已经六年了,他在想什么她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呀?”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委屈的嚷,晶莹的眼眸里开始泛起泪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常往何红伶家跑的事吗?她哪里比我好?在我眼里她简直就跟大白痴没两样。” 论身材、脸蛋、头脑,何红伶哪一样比得上她?老是靠着一张故作清纯的脸四处勾引男人,现在还将主意打到奇锋身上,要是何红伶胆敢抢走他,她非杀了何红伶不可! 冷不防的,她的泪眼与古奇锋瞬间转为冷硬的眼眸撞个正着,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往车门靠去。 她的心凉了一大半,若不激恣奇锋,他绝对是个会温柔得让女人心醉的男人,若一旦被激怒了,他亦会在瞬间转变成最无情的人,一如现在。 不过,这不是她心凉的主要原因,她心凉的是他真的已经在乎何红伶到比她更甚的地步了吗? “下车。” 古奇锋移开冷硬的视线,望出挡风玻璃,看到了在车前不知站了多久的何红梅,脸上的表情不输他。不过,如果说他是冰的话,那何红梅肯定是火了,她整个人看起来像陷在一团火里。 “我不去补习了!”王安娜赌气的抛下话,下了车、用力甩上车门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中途还拉走了个一头雾水的男生。 古奇锋没费神去追她回来,反正安娜的成绩就算闭着眼睛考托福也能上,于是他静静的坐在车里,两眼注视着气冲冲的何红梅走到车窗旁,细长的手指敲了几下玻璃窗。 明知按下车窗后可能会发生的事,但他还是做了,因为他好奇,果然,一将车窗按下,何红梅立刻弯下腰,小脸上是横眉怒目的。 “你是我见过最烂的男人。”她刻意在“烂”字上加重语气,末了,还送了根中指给他,离去途中还发泄的踢了车轮一脚。 她真是他所见过最粗鲁的女生了。古奇锋皱着眉想道,不由得想起温和单纯的何红伶,同样是姊妹,怎么差那么多? 摇摇头,发动引擎,他将车子开出补习街。 “红伶,交朋友要看品性你应该懂吧?” “懂。” “那就不要交些不三不四的。” “喔。”半晌,何红伶才从书桌上困惑的抬起头看一回家就跑到她房里的何红梅,“我没有不三不四的朋友呀。” 真的没救了。何红梅耐心的坐到姊姊的床沿。“如果没有,我还用得着特地跑来跟你说这些吗?” “可是我的朋友都很好哇,真的没有你说的什么不三不四的。”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她实在找不出谁符合“不三不四”这个成语。 “古奇锋就是。”何红梅干脆点名。 何红伶叫了一声,“红梅,古奇锋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不要诋毁他啦。”她忽然想到“你该不会是因为上次蛋糕跟牛奶被他吃了,所以怀恨在心吧?”她的脸上写着“你的度量好小”六个大字。 “我像那么爱记仇的人吗?”的确是,可是她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爱记仇的人,“总而言之,你少跟他来往就是了。” “为什么?” 何红梅气死了,“你知道我今天在补习街看到什么吗?他居然大摇大摆的开着车子送一个女生去补习耶!更可恶的还在后头,他们两个竟公然在人来人往的补习街上拥吻,像这种毫无道德规范、廉耻观念败坏到如此地步的男人,你还问我为什么?”中午那一幕又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气得她脸红脖子粗。 “是吗?”何红伶沉吟了一会,缓缓点头,“嗯,真的是太大胆了些。” “了解就好,以后别再跟那种人来往了。”红伶总算了解古奇锋是怎样的人了。 但何红伶却睁大眼睛,表情有点茫然。 何红梅见状,重跌回床上,两眼翻白。她总有一天会被红伶的白痴给杀死! “我刚才说的你都没有在听呀?”她大嚷。 “有呀!你说古奇锋送一个女生去补习,还公然在补习街上拥吻我都听得很清楚,可是为什么你要我不要跟他来往呢?就因为他送女生去补习还公然在补习街上拥吻吗?”虽然那听起来是大胆了些,但还不至于到不相来往的地步吧?何红伶不认为如此。 “这两个理由还不够吗?红伶,拜托你清醒点好不好?像那种脚踏两条船、说不定n条船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总而言之,你快点跟他撇清关系就是了啦。”跟红伶这种脑子构造与众不同的人沟通会累死,反正红伶听她的就没错了。 何红伶听了她的话,先是两眼大睁,而后嘴角缓缓的往上扬,神秘兮兮的倾身向前。 “你知道古奇锋脚踏两条船?这么说你看过那两个女主角喽?是谁?偷偷跟我讲,我不会泄漏出去的。”何红伶小小声的说,表情兴奋,眉眼上飘,标准的八卦模样。 何红梅差点昏死过去,眼前这女人真是她的姊姊吗? “何——红——伶,你是在装傻,还是以为我是白痴?古奇锋那家伙一边追你一边跟别的女生泡在一起,难道你都没感觉吗?”她不可思议的问道。 此时此刻,她真为红伶以后的丈夫担心,再怎样,她顶多再跟红伶相处两三年,等红伶嫁出去后,她肩上的负担就能卸下来了,可怜的是那个得跟红伶共度大半辈子的男人,光是跟红伶说话就得靠“蛮牛”来增加体力了。 她说完后,过了三分钟,何红伶才将她的话从头到尾牵连起来,终于弄懂了何红梅的意思。 “原来你的意思是这样呀。”她沉吟着,然后吃吃的笑了起来,“你搞错了,古奇峰又没有在追我,他交几个女朋友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呀。”红梅就是因为这个误会才在生气的吗?真是太让她感动了,她果然没照顾错这个妹妹。 “他没有在追你?”何红梅叫,“那他上次进你的房间洗澡干么?”她觉得体内那把火已经愈烧愈旺了。 “因为那天下雨啊。”何红伶回答。 “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既然他跟你没关系,他凭什么进你的房间用你的浴室?要用浴室楼下就有,要不然爸妈的房间也有、大哥的房间也有、我的……”她顿了下,她的浴室除外,“他干么偏偏要用你的?” “因为我叫他用的。”看何红梅一副要昏倒的模样,何红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而且他跟我有关系呀,不只我,爸妈、大哥、你,我们家的人都跟他有关系。” 何红梅赶紧从昏死的状态里清醒。“什么关系?”她怎么不记得这么倒楣的事? “因为古明元古伯伯是爸妈的好朋友哇,古奇锋是古伯伯的儿子,当然也是我们的好朋友,爸妈还交代我们要跟古奇锋好好相处呢。” 啊,原来他是古伯伯的儿子,难怪私生活那么不检点。何红梅在心里将古奇锋给贬到了最低点。 古明元年逾半百,土财主一个,他财力雄厚,在地方上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前阵子还赶流行跟人家竞选立委,没想到居然让他选上了,大概是靠金钱攻势。 而何家夫妇,何钦国与黄丽琴由于在竞选期间担任“古准立委”竞选总部的义工,古明元当选后,夫妇俩被视为一大功臣,从此古明元就将两人纳为幕僚,视为左右手。 日子一向过得平淡的何氏夫妇将这视为不可多得的良机,乐得跟在古明元身边,一下子参加宴会,一下子出国考察、一下子帮人排解纠纷的,以认识名人高官为乐,也因为如此,夫妻俩待在家里的时间愈来愈少,一个礼拜难得见上儿女几次面。 何红梅对这样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她已经十九岁了,即将成年,而且她还有个关心、疼爱她的大哥跟一个让她精神耗弱的姊姊得操心,她真的没有什么好埋怨父母的。 可是,为什么她得跟古奇锋扯上关系?打死她都不要将他当成朋友! 她做了个深呼吸,正经严肃的看着何红伶,并且伸手握住她的。 “红伶,爸妈说的话我们要听没错,但并不代表爸妈说的话都是对的。我一看古奇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们怎么能跟一个罪恶根源好好相处呢?所以,听我的话,以后不管古奇锋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知道吗?”她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着何红伶。 何红伶虽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但在何红梅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何红梅欣慰的松了口气,放开姊姊的手,站起身来伸懒腰。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她满意的笑说。原本想离开了,忽然脑子里想起一件事,又坐回床上。 好不容易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报告上的何红伶,妹妹“喂”的一声又让她分心了。 何红梅一脸狐疑的瞅着何红伶疑惑的秋水明眸。 “红伶,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红伶对追她的男生全都一个态度,没见过红伶对谁比较好或不好,连何红梅都不知道在红伶心中有没有特别的人。 “男……朋友?”何红伶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何红梅,“没……没有,我没有男朋友。”她咽了口口水,视而不见的低头望着书桌上的报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何红梅贼贼的笑了起来。想骗她? 她一手攀住何红伶的肩膀,何红伶微颤了一下。 “你在撒谎哦。你的脸那么红、声音听起来那么心虚、连看我都不敢,你还敢说你没交男朋友?说!那个让我们红伶变得这么害羞的男生是谁呀?我认不认识?”她在何红伶耳边调皮的问,一心只想知道那个男的究竟是谁,压根儿没注意到何红伶泛白的脸色。 受不了何红梅的逼问攻势,何红伶放下笔,硬挤出笑容,站起来转身将她往房门口推去。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啦,你不要吵我写报告了。”她边推边说,一将何红梅推出门外,立刻锁上房门,无论何红梅怎么吵都不开。 不一会儿,何红梅觉得无趣,便自行走开了。 何红伶靠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确定她已经离开了,这才捂着胸口吐出口长长的气,软着脚坐回书桌前。 好险,要是让红梅知道她喜欢的是谁的话,红梅一定永远不会原谅她,说什么她都不让这事情发生的。 决心是下了,但报告却再怎样也写不下去。 烦恼的望着报告发呆,脑子里尽是杨衍龙那张性格又蛮横的脸。 第三章 古奇锋最近离开父亲古明元的公司,与昔日大学同窗许守成合资开了家程式设计公司——“锋成”。 这是他自大学时代就有的打算,准备尽情实现自己的梦想,但却没有人看好。 王安娜是其中之一,在他离开父亲庇护下的第二天,她重重的踩着高跟鞋来到他的新公司。 由于古奇峰与许守成是独自出来创业,未跟家里拿任何一分资助,所以他们的新公司除了两套电脑设备和几张桌椅外,什么都没有。 一向自视甚高的王安娜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种事,尤其古奇锋还是她万中选一的男人,外表好、家世更好,现在他居然毫不留恋的离开他父亲经营有成、前景看好的大公司,选择了自行创业这种蠢事,她怎么还能平心静气?顾不得还在跟他冷战,她亲自出马希望能“劝他回头”。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正专注的盯着电脑萤幕的古奇锋眼皮一抬,见是王安娜旋即调回视线。他不想理她,看她那来势汹汹的模样,用头发想就知道她来的目的。 王安娜蹬到他身边,他冷淡的态度让她颇为受伤,也让她原先的气焰消灭了一些。她很明白,跟古奇锋不能来硬的,于是她逼自己先深吸几口气,稳定些后再开口。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待在你父亲公司不好吗?” 她的态度是软了几分,可惜用字遣词太失败了。 古奇锋心里不爽至极。“这跟你没关系吧?”他的语气冷冷沉沉的,连看她一眼都懒。 “怎么会没关系?我好歹也是你的女朋友,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前途发生危机?你放着古伯伯那几百人的公司不管,跑来玩电脑,这种只有两个人的小公司,能做什么?”她颇为激动。 难道就只为了梦想吗?她并不是不知道未来是一个以科技为主的世界,但现在这种以科技为主的产业已经太多了,奇锋成立这间小公司怎么跟外面的科技王国拚呢?在这种连能否生存下去都很难说的弱肉强食世界里,这间小公司说不定转眼间就不见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安分的待在古家经营有成的企业里开拓新领域,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不懂为什么奇锋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简直笨透了。 “能不能做什么是由我决定,而不是你。”古奇锋站起身来,浑身散发着冷意,走到角落打开小冰箱,取出两罐饮料。 虽然不悦,但他仍抛了一罐给王安娜,一边打开自己手中的饮料,咕噜的灌了一大口。 “安娜,”与王安娜隔了一小段距离,他开口说出这些日子里不停徘徊在脑海里的想法,“到这种地步了,我想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我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男人,你也不是我需要的那种女孩子,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适合吧。” 与安娜相识的这六年里,从朋友进展成恋人,不可否认的,当时年轻肤浅的自己是因为安娜亮眼的外表才与她交往的,而安娜呢?或许是因为他的家世,也或许真的是因为爱他,也可能两者都有,但一旦交往愈久了解就愈多,也愈明白他们俩之间的不适合,与她在一起他的疲惫感就愈深。 他是个自私的人,不想继续如此下去了,于是他提出分手,宁愿将全部心力放在自己选择的事业上。 王安娜并没有很惊讶,从他这阵子的举止、语气与冷淡的态度,他会提到分手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但亲自听他说出口,她的心还是免不了一阵刺痛,眼眶泛红。 “为了何红伶吗?你真的爱上她了?”她忍着心痛问着。自从他遇到何红伶后就变了,为什么?何红伶哪点比她好? 古奇锋皱起眉头,没想到她会将何红伶给扯进来。 “你不要乱想,我只是想专心将心力放在我的工作上,跟她没有关系。”这阵子他跟许守成两个为了能让“锋成”打响知名度,连日来埋首为设计创业作品而努力,压根儿没想到程式以外的事,更别提想到红伶了。 现在想起来,红伶那个脾气乖戾的妹妹倒是比她还令他印象深刻。 他的话听在王安娜耳里就像是在袒护何红伶,什么“想专心将心力放在工作上”,全是借口,他明明就是变心了! 哼!他以为她会死缠着他吗?等着追她的人一大堆,他都已经不在乎她了,那她又何必留恋?她才不做犯贱的女人。她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体内那颗心却无视她的话,依旧痛得彻底。 她深吸口气,逼自己骄傲的面对他。“我知道了,你想做朋友,那我们就做朋友吧。希望你刚才对我说的话,不会轻易的从你的下任女友口中说出。”脚跟一旋,她趁着眼泪尚未落下之前,踩着高傲的脚步离去。 古奇锋愣了一会儿,而后露出苦笑。 看来他是伤害了安娜骄傲的自尊了,否则她也不会赏他一记回马枪。不过,恐怕她得失望了,因为他最近并没有交女友的打算。 一口气喝光手中的饮料,古奇锋气定神闲的坐回电脑椅上,例落的敲击电脑键盘。 现在是工作第一,万事第二。 自从跟何红伶“促膝长谈”过后,一个月过去了,古奇锋再也没在何家出现过,何红梅自然也就逐渐淡忘了这号人物。 这天晚上,补习完后,何红梅及时捉住又要赶赴老师约会的李华贞。 几乎每天都这样,每次补完习,只要她一不注意,华贞就有办法在转眼间消失在放学的高四生中。 何红梅对李华贞的不伦之恋还是很不以为然,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只好默默的侍在一旁,期望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干么?”急着跟老师见面的李华贞问捉住她手臂的何红梅。 何红梅松开手,两人并行走向教室门口。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爸妈说要帮我过生日,你要不要来我家?!”她问。一出补习班,她两只手放在外套口袋里,脖子微缩。已是秋老虎的季节了,早晚满凉的,加上冷锋过境,这几天走在马路上的人们都添了件外套。 看李华贞一睑为难的表情,她就知道没办法了,何红梅不禁黯了脸色。也难怪,明天是连续假日,华贞跟老师一定早排定了要到哪里度过。 李华贞不只没办法去,连明天是红梅的生日她都忘了。 “对不起,我会补送礼物的。”她歉然的说,接着就快步离开了。 何红梅呆立在路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落寞一点一点的加深。 不知是她敏感还是怎么,她总觉得自从华贞告诉她跟老师交往的事后,华贞似乎就有意无意的在回避她。她有种预感,再这样下去,她跟华直之间迟早会变成陌生人的。 一位同班的男同学从她背后推了她一把,何红梅猛地回过神来。 “不要发呆了!”男同学笑嘻嘻的从她身边一闪而过,扬长而去。 笑意是会传染的,她的唇角不禁也漾起一抹微笑。 她迈开步伐。是呀,事情都还没发生,她现在就在烦恼什么呢?说不定事情没有那么糟呢。 还没走到家门前,她就眼亮的看到杨衍龙站在家门口跟背对着她的何红伶说话,心里一高兴,想也没想的就跑起步来,边跑还边用力挥手。 “杨衍龙!”她兴奋的叫唤着。 何红伶飞快的转头!见是何红梅又飞快的回过头,瞅着杨衍龙的楚楚秋瞳裹盛满了无言的恳求。 杨衍龙则面无表情,近乎冷硬的回视着,直到何红梅即将跑到他们身边时,他才移开视线,换上笑脸。 何红梅一跑到可接触到他的距离,立刻扑上去,欣喜的抱住他的胳臂。 运气真好,虽然是邻居,不过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杨衍龙了,他在pub里是个大领班,她去补习时他还在睡觉,她回家时他早已经去上班了,两人要见面还得碰运气,现在乍然见到他,她全身细胞简直就像在跳跃、歌唱一样的快乐。 杨衍龙宠爱的揉着她的头发,“高四生放学啦?”他调侃的笑问。 何红梅抬头看着他,脸上一片幸福满足的笑意。 “对呀!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我轮休。” “哎呀,”她发出可惜的叹息.“早知道我就跷课跟你一起出去玩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何红伶站在一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望着他们两个。 还好红梅一见到杨衍龙就高兴得忘了她,否则红梅出现得那么突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慌乱。 杨衍龙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何红梅痛叫一声。 “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还想跷课!” 何红梅揉着额头,无趣的白他一眼。 “那你明天有没有空?” “没有。”他答得干脆。 “啊,太过分了!明天是我的生日耶,你就算跷班也得来帮我庆生!”她霸道的要求。 他居然连她的生日都忘了,她可是将他的生日记得牢牢的呢! 杨衍龙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想跷就能跷呀?”他可是pub里的重要干部,他跷班的话就天下大乱了。 何红梅甩开他的手臂,退后一步,对他怒目而视。 杨衍龙从不是个好驱使的人,若是平时,何红梅使性子或耍脾气他是不会费神去理会的,但今天不一样,他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她的小性子。 “不过,”他藏着阴谋的视线移到一旁,一直噤声不语的何红伶身上。 一碰触到他的视线,何红伶整个人闪过一种正被猎人盯住的危机感,不等杨衍龙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出声了,“我进去上厕所。”她找了个突兀且烂的借口,准备尿遁。 她身体还没开始动作就听到杨衍龙慢条斯理的声音。 “不过,如果在明天你的庆生会开始之前,我听到我想听的消息的话,就算被解雇我也会请假去帮你庆生,再附赠一个大礼物。” 卑鄙、卑鄙、卑鄙!小人、小人、小人!停下脚步的何红伶再次举起步伐,艰难的走进屋里。 由她沉重的脚步声听来,她一定对自己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杨衍龙双手抱胸,满意的笑了起来。 她不介意一直逃避下去,他自然也就不介意用这种方法逼她,对于那些老是捧着花束在她家门外等她的家伙,他已经忍受得够久了。 “你想听到什么消息?”何红梅不解的问。 杨衍龙又敲了下她的额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快去读书。”吹着愉快的口哨,他轻快的走向家门。 又打她了。何红梅揉着发疼的额头,又气又没法子的瞪着他有些轻浮的背影。 “晚上不要吹口哨啦!”她叫。 杨衍龙站在门口,对她挥了下手,吹了“拜拜”后,阖上门,口哨声还是从屋内传出,压根儿就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他到底想听到什么消息?何红梅带着困惑进门。 杨衍龙老说她是小孩子,她都已经十九岁即将有投票权了,发育得也不差,哪里像小孩子?他什么时候才会正视她已经是个大人的事实了呢? 她一进客厅就看到何红伶坐在沙发上发呆,眉间微蹙。 红伶发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会出现烦恼的表情那就有点反常了,她总是笑呵呵的,神经粗又大条,大学联考的前一天非但不紧张,还能睡得香甜并且跑错考场,让警车以追捕逃犯的速度送她去考试的那种迷糊蛋。当自己在晚间新闻看到笑容可掬的对媒体挥手的红伶时,差点没被噎死,红伶居然还能考上大学,实在不禁让人感谢祖上积德呀,红伶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才会对红伶竟会出现忧愁表情大大讶异。 “红伶,你不舒服吗?”该不会生病了吧?何红梅关心的问,坐到她身边,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 何红伶吓了一跳,见何红梅不知何时已坐到自己身边时,努力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可以让红梅看出什么不对劲。她微冒着冷汗对自己说。 “没发烧。”何红梅揪着眉头喃道,“你在烦恼什么?” 何红伶瞠大了眼睛。好……好厉害!她什么都没做,竟然还是被红梅看出来了,难不成是姊妹间的心有灵犀? 不行,这不能让红梅知道!何红伶下定决心。 她发出奇怪的咯咯笑声,“没有哇!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烦恼的。”她告诉自己要装做若无其事。 一定有事,何红梅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 “刚才杨衍龙跟你说什么?”何红梅的眼里闪着怀疑,红伶刚跟杨衍龙说过话,所以她才会试探性的提起他。 果不其然,她见何红伶停止了怪笑,开始紧张的眨动眼皮。原来真是因为杨衍龙,不过他到底是说了什么,竟能让红伶烦恼? 何红梅的目光像要透视她一样,使何红伶更是坐立不安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还是快点逃! 她再次发出怪笑声,“我们才说了几句话你就回来了,所以什么都没说。糟了!”她霍地站起,“我的报告还没写完,我先上去了。”她闪身往楼梯方向逃去。 “等一下!我还有事问你。”何红梅叫着。 她逃都来不及了,哪里还肯等?再说红梅的问题肯定会让她更烦恼,她一股劲儿的埋头苦逃。 她不停,何红梅索性追在她后头,一路追到她的房门前,死命推着她的房门。 果然有问题!何红梅想着。红伶从没拒绝她进房间过,现在居然拚命想关上门,不让她进去,红伶的烦恼有那么严重吗?为什么不跟她说? “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是做什么呀?”何红梅用肩膀顶着门板,用力的脸都红了。可恶!她就不信她的力气比不上红伶。 何红伶也不让,在这种危机时刻,她连下辈子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硬是不让何红梅得逞。 “我报告快写不完了,没时间回答你的问题,你去问大哥啦!”她也不想这样,全都是杨衍龙害的!何红伶在心里暗骂着。 何红梅脑中灵光一闪。她干么跟红伶浪费力气?她倏地往后一站。 何红伶没料到何红梅会突然退开,“砰”的一声,门关上了,而她也被自己的力量用力一扯,整个人重重撞上阖上的房门,痛得她淌出了眼泪。 何红梅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外,“你不用开门,我就站在门外问。你知不知道杨衍龙想等的消息是什么?” 背靠着房门,正含着一泡眼泪揉着香肩的何红伶听了她的问题,脑中“轰”的一声,下意识的停止了呼吸。 “大……大概是工作的事吧,我也不太清楚。”她心神不宁的撒谎着,觉得乱了律动的心脏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仿佛嫌这样还不够看,何红梅的下一个问题差点让何红伶缺氧昏死过去。 “你可不可以去帮我问?他要是没听到想听的消息而不参加我的庆生会,那就叫爸妈不要办算了。”她意兴阑珊的说。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办,只是爸妈在那里一头热罢了。 不想办?何红伶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颊,现在不是可以昏倒的时候。 “这怎么行?爸妈已经筹备好久了,而且人也请好了,不可以取消的,而且是你十九岁的生日,很重要的呀!”她对着门板着急的说,试图说服何红梅。 “那你就想办法叫杨衍龙来,他来我就办。”何红梅任性的说道。 何红伶这下可是左右为难了,好半晌没出声。 “你自己去叫他,不就好了吗?”如果她去找他的话,他一定会逼她给他一个答案,她说好或不好都不行,这教她怎么去找他? 杨衍龙就是对她这种鸵鸟个性了若指掌,才会小人的利用这次何红梅庆生宴的机会勒索她的回答,一点也不将她的顾虑放在眼里。 “他说我是小孩子,不肯跟我说,你去帮我问看看。”何红梅半要求半撒娇的说。 杨衍龙太有个性、太过不羁,不想做的事怎么逼他都没用,不过,自从上回她因为戴安娜的死而痛苦不已,红伶请动他来安慰自己时,她就知道红伶身上潜藏着某种奇特、神秘的力量,否则怎么请得动杨衍龙呢? “我去,他也不一定会跟我说。”何红伶挣扎着。她不要去、不要去啦! “试试看就好了,如果他还是不想来,我会死心参加庆生宴的。”何红梅诱哄着,“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写报告吧,我回房去了。”她迳自走开,留下在房内痛苦呻吟的何红伶。 一个小时过后,何红伶在紧张得胃痛的情况下,来到杨家。 杨衍龙好像早料到她会来找他,所以她一按电铃,几乎同时他就将门打开了。 “你考虑好了吗?”他劈头就问,双手抱胸站在她面前。 在路灯幽暗的光芒下,他魁梧的身材显得更骇人了,何红伶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明天是红梅的生日,她希望你能参加为她庆生。”不要紧张,把他当成普通的男性朋友,就像说喜欢她的那些男生一样,她不断告诉自己。 他皱起眉,“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忽地,她抬起眼来,粉色脸蛋上,那双秋水明眸正熠熠闪耀着,像两簇小火光,那是怒火。 哦喔,没脾气的小鸵鸟生气了!杨衍龙差点吹了声口哨。 “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跟你说我没有跟你一样的感觉了,你干么一直逼我?”她脸红气喘的撒着漫天大谎,两手紧握成拳。 杨衍龙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嘴角噙了抹笑意,趁何红伶还来不及逃走时,长手一捞,转眼间她就被霸道的牢箍在他怀里了。 这无赖!料准了她只敢挣扎不敢叫,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轻薄她,可恨的流氓、痞子! “放开我。”她推着他温热的胸膛,试图让自己压低的声音有威严些。 “等等,我得先试过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后再说。”他的最后一个语音落进何红伶因仰头而微启的朱唇中。 这是他第二次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强吻她,第一次是在她求他去安抚因戴安娜逝世而不停流泪的红梅时,她花了好几天才接受自己竟因为戴安娜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而失掉了初吻的事实。 而这第二次的感觉,居然比第一次还要好,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太震惊的原因吧。 等等,她在想什么?她可是被强吻了耶,怎么还能理所当然的陶醉在其中? 何红伶蓦地自晕陶陶的感觉里清醒过来,牙关一扣,杨衍龙闷吼一声,退了开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居然咬他?!他举起手背抹了下舌头,手背上果然沾上了红色血迹。 “活……活该!”何红伶早自保的与他拉开了距离,虽然有些罪恶感,但她拒绝道歉,是他活该,“你不偷袭我不就没事了。”她壮着胆子说,心里又担心又复杂的看着他。 “有必要离那么开吗?我们的关系都那么亲密了。”杨衍龙啐出一口血水,不怀好意的接近她。 他向前一步,何红伶就往后退一步,直到杨衍龙放弃前进。 “你不必用防狼似的眼神看着我,只要你答应跟我交往,别再理那些一天到晚守在你家的蠢蛋,我就破例参加红梅的庆生会,算是为了你。怎样?”他正经的再“逼迫”她一次。 她真的很呆,呆到他不用抢的不行,他知道红梅喜欢他,而这小呆瓜当然——他深深明白自己的魅力——也喜欢他,只是太顾虑红梅,才会对他采取抗拒的态度,直到他决定自己忍受得够久了。 他不管红梅怎样,反正他喜欢的是一个叫何红伶的小呆瓜,再让她逃避下去他就是小狗。 “你明知道我不能答应你……”方才被吻的感觉还残留着,何红伶的朱唇红艳艳的,呼吸因着急而显得急促。 “那就算了,”杨衍龙打断地的话,搓揉着有型的下巴,“红梅应该还会来找我,为了她好,我准备告诉她我喜欢你的事,让她死心。”他转过身。 何红伶急冲到他身前挡住他。 她原本浮着红晕的脸颊因他的话而变得惨白。“你不能这样做,红梅会不理我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快哭了。 “是吗?就像你不理我一样?”他故意说,何红伶退了一步,罪恶感与愧疚在她心里蔓延,“长痛不如短痛,我一向只将她当妹妹,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拍拍她的脸颊,“你还有时间考虑,明天一整天我都会在家。”他说完,走进家门并将门带上,将问题丢给不知如何是好的何红伶。 第四章 何红梅十九岁的生日,请来的没来——像杨衍龙,而不该来的全来了——像古奇锋,连大哥何怀谷都因事务所加班,得晚点才能回家为她庆生。 人生的苦果然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在她最有理由开心的这一天得被迫对何家的“恩人” ——古明元夫妇扬笑脸。 若只有古明元夫妇,那她心情还不会低落到哪里去,谁知道连她最不想见到的古奇锋都来了,而她从小养成的优秀教养又不能恶劣的无视他的存在,得不时对他露出不真心的笑容,偏他们的餐桌是圆形的,而她的座位竟衰到排在他的正对面,让她呕上加呕。 他又露出那种笑容了!何红梅趁着父母与“恩人”相谈甚欢,无暇注意她的刹那,赏给古奇锋一个大白眼。 笑就笑,干么对着她笑?还笑得那么诡异,就像在说,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打算待到很晚。她现在才懒得理他,手肘轻轻撞了撞右手边的何红伶。 正在发呆的何红伶猛地转过来,像是惊吓、又像害怕似的盯着何红梅。 红伶有点不太对劲,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眉头蹙了一天了也不见松开,今天果然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何红梅暗想。 不知怎的,她老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像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她摇摇头,笨蛋,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触什么霉头? “你有没有去问杨衍龙?他没听到想听的消息吗?”她问,对何红伶与杨衍龙之间所发生的事毫无所觉。 杨衍能真是可恶,好歹今天是她一年一度的生日,他竟真的不来,连礼物也没送上一个。 何红伶扯开一个笑脸,慌乱之余头也随着点了点,代替回答。 何红梅从鼻孔里喷出口气,扁了扁嘴,满怀失望,“真无情,至少也该向我说声生日快乐再去上班嘛。” “他今天没去上班……”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何红伶立刻噤声。糟了!不忍心看到红梅失望的表情,居然不自觉的说溜了嘴。 何红梅听了,漫天阴霾一扫而空,她高兴的捉住何红伶冰冷的手,“真的吗?那我等一下切块蛋糕去给他好了……” “不行!”何红伶忽然高八度的尖叫,餐桌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目光全都不解的射向她。她低声抱歉,转向何红梅,发现妹妹正拿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离开?拿蛋糕给他的事我去就行了。”她佯装若无其事的笑说,昨晚杨衍龙的要胁还在她耳边缭铙,死也不能让红梅跟他见面! “他就住隔壁,不会花多少时间的,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就阴阳怪气的。”何红梅有些生气,气何红伶有了烦恼却不肯告诉她。 “没……没事。”何红伶回避着何红梅的目光,思绪乱成一团,想举箸夹起一块炸猪排却怎么也不能如愿,最后还是靠另一头的古奇锋才顺利的将炸猪排夹到她碗里,解决了她挫折、想哭却不能哭的尴尬处境。 她对古奇锋感激的一笑,古奇锋回了个安抚的笑容。 何红梅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这分明就是在眉目传情!她对古奇锋板起脸。 假如连她都注意到了,那两家的父母自然对那“英雄教美”的一幕也瞧得一清二楚了。 何红梅心想。 古明元率先爽朗的哈哈大笑,“钦国,你真是好福气,生的三个儿女个个是人中龙凤,真不知道哪家的儿子女儿能幸运的跟你们结为亲家?” 姓古的人家已确定没这福气了。何红梅在心里说道,默默的低头扒饭。 “哪里的话!”何钦国被捧得心花怒放,“我才羡慕你们呢,有奇锋这么一位温文儒雅、气宇不凡的公子,哪个女孩能被奇锋看上,那肯定是上辈子烧了好香得来的。”他捧回去。 何红梅被呛到了,捂着嘴巴直咳。 “是呀是呀。”坐在何红梅隔壁的黄丽琴眉开眼笑的,在桌子底下捏了她的大腿一把。 “红梅,没事吧?今天你是主角,得保重唷。”古明元关心的对依然猛咳的何红梅说。 何红梅困难的点点头。 “是呀,我想红梅妹妹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位包容力很强的男性,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的。”古奇锋带着骗死人不偿命的耀眼笑容说道,对于她为何会突然呛到他心里有数,碰巧他也对父亲的褒扬不以为然,说怀谷与红伶还过得去,那个坏脾气的小鬼就免了吧。 总算止住咳嗽的何红梅听了,也漾开一抹溺死人的甜笑。 “谢谢古大哥,我也祝你能早日找到一位美丽明事理又聪明的女性,这种互补关系定也能让你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的。”她大方“祝福”他。 以为她听不出来方才他是在挖苦她吗?说什么包容力强的男性,分明就是暗指她个性恶劣脾气坏,没关系,她就如法炮制,赏他一记闷棍尝尝,让他知道她何红梅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古奇锋微笑的看了她一眼,如果她认为他会是默默接下闷棍而不加以反击的那种人的话,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的笑容更加炫目了。“谢谢,”他将目光移到心不在焉的何红伶身上,令何红梅倏然间扬起警觉心,“我也觉得红伶不错。” 这卑鄙小人,居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将目标转到红伶身上,何红梅气愤极了。 “别开玩笑了,我家姊姊又笨又呆,离‘美丽明事理又聪明’的目标还有一大截呢,你可别想不开。”她笑道,宇字从齿缝钻出,眼里射出片片冰刃。 何钦国对女儿的话皱起眉头,黄丽琴则倒抽了口气,脸色微变,而当事人何红伶则又陷入了沉思中,丝毫未觉妹妹对自己可怜的评价。 古明元夫妇则是兴味盎然的看着儿子,等着他反攻。 “我不介意,有红伶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女孩一辈子待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毫无智慧的草包美人,你一定马上就会厌倦的,千万别拿自己的大半辈子开玩笑呀,古大哥。” “红伶只是单纯,并不是傻,现在这种女孩太难找了,既然幸运的出现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红梅妹妹别为我担心。” 他还是笑容可掬,反观何红梅,她原先的甜笑早已僵硬了。 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他这么厚脸皮,她也就没必要对他客气了!何红梅拉下笑脸,换上黑脸。 “你这个……哎唷!”“色胚”两字还没出口,母亲灵巧的手指就夹住她的大腿肉,狠狠的捏下去,痛得何红梅惨叫一声。 “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黄丽琴不好意思的对古氏夫妇说。 “哪里哪里,看他们年轻人斗嘴还挺好玩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反应这么快的女孩子哩,红梅真是不简单!”古明元豪迈的哈哈大笑。 他的确属意红伶当他古家的媳妇儿,不过照刚刚的画面看来,要是红梅能跟奇锋配成一对,那也未尝不可,如此一来,他们一向简单冷清的家一定会热闹滚滚的,想到这,他笑得更开怀了。 古明元一向是个豪迈爽朗的人,对什么事都采开明的态度,否则他也不会放任古奇锋,让古奇锋自己出去开创事业了。 “红梅就是太粗鲁了,不知轻重过了头,希望奇锋不要介意。”何钦国骂着何红梅,并向古奇锋赔罪。 何红梅“头累累”,心里则恨得牙痒痒的,并在心里骂道,古奇锋,下次你就不要给我碰到! “没有的事,我就喜欢她这种直爽的个性。”古奇锋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何红梅压根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惊讶的抬起头来,却撞进他带笑的黑眸里,不知怎的,她脸蛋竟微微发烫。 他以为这么说她就会让他接近红伶吗?想都别想,她硬生生的别开脸。 两手撑在桌上,她忽地站起身,“我想去切冰淇淋蛋糕了,等一下溶掉就不好吃了。” 她说,然后离开餐桌,迳自往客厅走去。 何钦国气得脸色铁青。“这孩子……”他站起身,准备追上去,给小女儿一顿好打。 古明元连忙拉住何钦国,“喂,红梅是今天的寿星,比你我还要大,我可不许你打她。 走走走,别吃了,我们一起去切蛋糕。”他回头吆喝着,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拍着何钦国的肩膀,一路笑呵呵的走进客厅。 见古明元仍旧兴致勃勃,何钦国也不好老绷着脸,不过来到客厅时,他还是给了何红梅一记警告的怒目。 或许是明白自己方才真的任性了些,也或许是父亲的警告生了效,何红梅软了声调向古氏夫妇道歉。 古明元更欣赏她了,哈哈笑着要她别介意,蒲扇大手拍着她的背,几乎让她得内伤。 “我拿这块蛋糕去隔壁,马上回来。”切了蛋糕,何红梅捧起其中一碟,喜孜孜的说道。 还没来得及踏出脚步,手上的蛋糕就被何红伶给抢了过去,力道大得差点弄翻蛋糕,速度之快更是前所未见。 “我去就行了!” 何红梅皱起眉。红伶今晚一直魂不守舍的,却在听到她要端蛋糕去给杨衍龙时,突然起了那么大的反应,这实在很奇怪,难不成红伶跟杨衍龙瞒着她什么事?她终于意识到了这整件事并不单纯。 难道他们联合起来想给她一个惊喜?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呀!一想到这个可能,何红梅立刻笑逐颜开,再也不介意被何红伶抢过蛋糕的事了。 “那你快去快去,你的份我会帮你留的。”她拍拍何红伶的肩膀,笑咪咪的。 他们两个也真是的,礼物当面拿给她就好了,干么弄得这么神秘,害红伶这两天紧张兮兮、心神不宁的,一定是怕让她发现吧? 何红伶深吸口气,站稳有些发软的脚。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为了红梅她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这次她非坚定的拒绝杨衍龙不可。 僵硬的步伐才踏了几步,一个念头闪了上来,她迅速回头不确定的瞅着正笑咪咪的目送自己的何红梅。 “你不可以在我后面跟着来唷。”她警告道。 何红梅更加确定他们是要给她一个大惊喜了,于是她笑着点了下头,就给他们五分钟准备吧。 何红伶匆匆出门后,何红梅好心情的捧着蛋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古氏与何氏两对夫妻早移驾到书房,讨论政事去了。 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出现在何红梅眼前,她仰高头。 “送你的,生日快乐。”是古奇锋,他看起来似乎是真心在祝福她。 她迟疑了两秒才接过那四四方方的礼物,喃喃的谢了声。 “拆开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何红梅放下吃了一半的蛋糕,开始拆着精美的包装。 当她看到里面的两本书时,差点翻脸将书朝他脸上丢去,还好幸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那两本书分别是《如何做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以及《唐诗宋词之赏析》,挑明了说她的个性粗俗,一点气质也没有。 身为女人就得温柔婉约、百依百顺吗?骗肖仔!这全是自大的男性沙猪主义者所想出来降低女性人格的诡计罢了,她偏要当个有个性的女人! 她捏着书的手指用力得泛白,现在她爸妈不在,她再也不必对他客气了。 “你这只沙猪,我刚没将你踢出去你就该偷笑了,居然还敢送这两本书调侃我?你找哪个温柔婉约有气质的女人我都不管,就是不许你打红伶的主意,否则我砍了你。”她恶声恶气的警告恐吓着。 古奇锋不怒反笑。“你真聪明,知道我是在调侃你,不过从你刚才说的话看来,你的确还满需要这类书的,下次我再多带几本过来。”逗她还满好玩的,他忽然发现。 他注意到她生气时,一对黑眼珠圆亮得像两颗闪烁的玻璃珠,两片脸颊会红晕渐起——当然是因为愤怒,张牙舞爪得像只撒泼的小花猫。 何红梅从没像此刻如此想将一个人砍成十八块过,不过,她忍了下来,若她真的气得动粗岂不正合他意?他就是想证明自己的“礼物”送得有道理。 “我不屑跟只沙猪说话,请恕我失陪了。”她霍然站起,昂起下巴,高傲的往门口走去。 “你该不会是想去找红伶吧?”古奇锋不以为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何红梅猛地回过身,古奇锋居然还好胆的跟在她后头,像只阴魂不散的鬼! “讨厌,你离我远一点啦!”她嫌恶的赶着他。他前世一定是她的仇人,说不定连下辈子的仇人身分都预约好了,这辈子才老是跟她作对。 古奇锋将两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我想出去透透气。” 他没有反唇相稽让何红梅有些意外,她都已经又进入备战状态了,而他竟突然“反常” 了?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不知怎的,反而让她有些泄气。她哼了声,没再理他,扭头就走。 “红伶不是叫你别跟去吗?”古奇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不行吗?”她停下脚步,心虚的对他嚷着。 五分钟早过了,红伶还没回来,说不定她跟杨衍龙是在等她出去,好送她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呢。 “喔——”古奇锋的声音里充满揶抡,“我了解了,那你先请吧。”他诡异的对她笑了笑。 何红梅再次扭头往门外重重踩去,她已经非常确定自己将一辈子与身后那个家伙做不成朋友了。 何红伶正在杨家门外与杨衍龙纠缠不清。 她口才一向弱,说也说不过杨衍龙,不过拒绝他的心倒是很坚决,在杨家明白说出自己的决定后,硬着头皮,死拖活拉的,总算把一脸铁青的杨衍龙给拖出了杨家大门,可是一走出大门,杨衍龙手臂一晃就将她的两只手给毫不留情的甩掉了。 何红伶当场红了眼眶。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就看在红梅从小就喜欢你的份上,去跟她说声生日快乐嘛!一她又急又气的低声恳求着,还得不时担心何红梅会不听她的话,突然从家里跑出来。 偏偏杨衍龙又是个硬脾气,只知道逼她一点也不为她着想,夹在他跟红梅之间,她从来没这么苦恼过,已经快无计可施了。 杨衍龙的怒火更旺炽了,瞪着地看的黑眸像是要喷出火来似的。 “你为什么不看在我从小就喜欢你的份上,答应我的要求呢?什么都帮红梅想,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怎么去跟她说什么狗屁生日快乐?还是你真认为我是没神经的人,在你拒绝我之后还有办法笑嘻嘻的去说生日快乐?真是有够……”他气得骂出一串脏话。 他不是不喜欢红梅,只是一直把她当个妹妹,怎么去回应红梅的喜欢?偏偏红伶顾忌红梅,老是逃避他。他就不信红伶会对他没感觉,可是就是因为红梅……该死的,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只会让他恨红梅吗? 何红伶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站在悬崖边,被他逼得进退不得。 “这是不一样的嘛!”她不知道怎么说他才能明白,急得掉下眼泪。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我跟你一样当个缩头乌龟,再去让喜欢自己的可怜虫抱着希望吗?”杨衍龙朝她逼近一步。 他想将哭泣的红伶拥进怀里想得心痛,但他现在是这么生气,挫败的想将某个人打进医院里,这样的他怎么抱她? “你乱讲!我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何红伶哭着反驳。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你那么没神经!要是哪天被人追走了那我不就惨了?”满腔的愤怒就要满溢出来,他发泄的一拳挥向身后的铁门,发出轰然声响,何红伶被骇退了一步,“结果呢?你还是宁愿把头埋在沙里也不愿正视自己的感情……” “我才没有把头埋在沙里!”她泪眼汪汪的瞅着他,眸里闪着控诉,“我也有感觉的呀,可是红梅是我妹妹,如果我接受你那她会很伤心,说不定永远都不会理我了,我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说来说去,我就是你那套‘姊妹情深’主义下的牺牲品。” “我也是很在乎你的呀!” “只是永远比不上你在乎红梅的程度。”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想到自己的感情无法得到回报,他的眼眶也红了。 为什么她就不能多想想他呢?他已经爱了她十几年了,难道还要他再过另一个十几年吗? 看他脸上布满了痛苦,何红伶的心像被细针不断戳刺般,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坚信自己的做法对每个人都是好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呢?杨衍龙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的,他一向都很潇洒,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不是吗?为什么会有如此痛苦的表情呢?难道她做错了吗? 杨衍龙的痛苦挫折全落在何红伶眼里,她舍不得的走近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摸让她心痛的脸庞。 还未碰触到他,她的手就被杨衍龙给捉住,整个人在瞬间落入他怀里,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朱唇已被他给激烈的封住。 饥渴蛮横的热吻不停袭向何红伶,她又意乱情迷了。 就在她觉得理智即将消失之前,杨衍龙居然主动放开了她。 她得捉住他胸前的衣服才不至于滑下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杨衍龙的目光不在她身上,反而复杂的落在她身后。 一阵不祥的预感画过何红伶的心房,她猛地转过身,五步外,何红梅惨白着一张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何红梅的突然出现吓回了何红伶的理智,她慌得试图自杨衍龙的怀里脱身。 “红梅——” 她的动作也同样唤回了呆愣住的杨衍龙,他心一横,硬是又将何红伶给拉回了自己怀里,抱得紧紧的。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她说不出口就让他说吧。 他瞪视着前方的何红梅,“红梅,我喜欢的人是红伶,红伶也喜欢我,只不过她顾虑到你的心情,所以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不要说了!红梅,他是骗你的。”何红伶不停的挣扎,哭得声音都破碎了。 “我现在就跟你说个明白,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就冲着我来吧,不关她的事。”他豁出去了。 “闭嘴、闭嘴、不要说了……”何红伶槌打着他的胸膛,从他胸前回过头,焦急的想向何红梅说不是这么回事。 当她看到可红梅的表情时,她的话全说不出来了。 何红梅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眼中,其中深沉的怨恨及愤怒让何红伶不禁打了个哆嗦。 对何红梅来说,与其说恨,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两个人联手背叛了。 她无法接受也不能理解,难堪、羞辱、伤心、愤怒、怨恨所有的负面情绪全在一刹那间涌了上来,在瞬间将她淹没,她转身就跑,把身后的“背叛”远远抛离。 一道人影紧追在她身后。 “红梅!”何红伶大叫,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她推开了杨衍龙。 杨衍龙反射性的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去追何红梅。 在急且怒之下,何红伶做了她这二十二年来从没做过的事,她反手给了杨衍龙重重的一巴掌。 “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比不上红梅,放开我!”她甩着手。 杨衍龙从没见过她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心一沉,放开了她的手。 一得到自由,何红伶立刻转身朝何红梅跑走的方向追去。 第五章 “你终于……跑累了……”古奇锋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大口喘气。自从大学毕业以后,这还是他这两、三年来第一次做这么激烈的运动,真多亏了红梅。 何红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实在是跑不动了,接着便跌倒在马路上起不来,还是古奇锋将她拖起放到已关门的商店前的。 她坐在地上,屈起膝盖将脸埋在里头,身体一抖一抖的。 古奇锋在她身边坐下。他知道她在哭,没费事的去叫她别哭,只是静静的等着。 跟她一样,他也将红伶与那霸道男子的对话、动作与亲吻全看进了眼里。原来是三角关系呀,难怪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转身就跑,更糟的是居然还在她十九岁生日的这天让她目睹了自己的姊姊与暗恋的男人接吻并告白的一幕。 不过,那霸道男子也真绝,明知道红梅喜欢他,竟还当着两姊妹的面说出那种伤人的话,显然的,他也是个只凭感觉做事的人,完全没料到后果。 他很好奇一向优柔寡断的红伶会怎么处理接下来的情况。 十一月的白天虽然仍是阳光普照,但一入夜气温就明显降低了不少,尤其今晚还带了点风。 古奇锋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只穿了件薄长袖衬衫的何红梅身上。在这种吹着凉风的夜晚哭泣是很容易感冒的,想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根烟来点着,静静抽着。 在点燃第五根烟时,何红梅终于停止了哭泣,从膝盖间抬起头来,头一偏,沉重的靠上了他的肩膀。 她现在很脆弱,所以才会不计前嫌的靠着他,再说,她所有的丑态他全看过了,再多一样也不会怎样了。 “你想回去了吗?”她一直不说话,古奇锋便自动问道。 “我永远也不回去了。”她哽咽难过的说。她再也不要看到杨衍龙跟红伶了。 古奇锋将烟头在地上捻熄,叹了口大气,早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我想也是。那你有可以去的地方吗?譬如你好朋友家?” “她跟情人出去了。”她此刻想到的朋友是华贞,而华贞却连她的生日都没来,想着想着,愈想愈难过,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他又叹了口气,“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勉强到我的公司去过一晚吧。”他说,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劝她回去她也不会听。 何红梅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现在不讨厌你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当她跑出来时他一直跟在她身后,也没问她究竟怎么回事,虽然就算他问,她也不会回答,况且她不想回去他不但没逼她,反而愿意提供地方给她暂住,虽然有些不太情愿。 他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坏,她想,而且比她坚强多了,红伶跟杨衍龙做出了那种事,他只靠抽烟来纾解心中的郁闷,不像她心像被割去了一大块,痛得她泪流不止。 “喔,受宠若惊。”古奇锋懒懒的说。 他带着她回到他的小公司“锋成”,见到他的新公司,何红梅忍不住惊讶。 “这是你的公司吗?”她环顾四周,只有两套电脑设备、一张长沙发,真“精简”的公司,她还以为他的公司很气派、很豪华呢,没想到会是这么小一间,整个办公室加起来只有十几坪。 古奇锋白了她一眼。“这是我跟我合伙人的新公司,怎么?你瞧不起它吗?”他走到长沙发旁,从底下抽出枕头及被单,丢到沙发上。 “没有,只是直觉你是个伸手牌的公子哥儿,没想到会走出古伯伯的庇护自己出来开公司。”她实话实说。 “多谢抬举。”他皮笑肉不笑的说,“今晚你就委屈点,睡沙发吧。”他指指沙发说道。 何红梅走到沙发坐下。“你要睡哪?”沙发是新的、被单跟枕头也是新的,他似乎是以沙发为床,现在她占据了他的沙发,那他怎么办? 古奇锋坐进电脑椅,打开电脑的电源。“我还有工作要做,要通宵。”他敲打着键盘。 盯着他的背瞧了片刻,何红梅才在沙发上躺下,拉起被单覆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一直专注于电脑上的古奇锋稍稍移开注意力,回头朝身后的沙发一望,何红梅睁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他转回头,“敲键盘的声音让你睡不着吗?”他问。 何红梅觉得他与原先给她的印象,差距愈来愈远了,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既然你那么忙,为什么还要去参加我的庆生会?”她困惑的问。 “不去怎么把生日礼物送给你?” 提到生日礼物,她不屑的哼了声。“那种礼物,不送也罢、”他根本就是藉机去看红伶的。想到红伶,她原本平复些了的心情又扬起了愤怒。 古奇锋的反应是低沉的笑了几声。 “我从刚才就一直对一件事觉得纳闷。”她皱起眉头。 他闻言,停止了一切动作,干脆转过身来面对她。 “什么事让你觉得纳闷?”他曲起手肘靠在椅背上,将下巴搁在掌心上,闲适的看着她。 “为什么你看到红伶跟杨衍龙在一起,还能故作坚强?”她问。古奇锋怕杨衍龙吗?为什么看到他吻红伶时,不冲出去拉开他们,顺便揍他几拳? 古奇锋挑起眉。“故作坚强?什么叫故作坚强?你怎会以为我在故作坚强?” 何红梅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不是在追红伶吗?还是你怕如果出去把红伶抢回来的话会被杨衍龙打?你体格虽然输他一点点,但看起来不像那么孬的人呀。” “你说话一向这么不经修饰吗?”他原本想说“不经大脑”的,“再说,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在追红伶?” “第一次在我家看到你从红伶的房里出来的时候,今晚在餐桌上你说希望像红伶这样赏心悦目的女孩子一辈子待在身边的时候。”她一字不漏的背出,记得可清楚了。 古奇锋长长的“喔”了一声,“那只是在逗你玩的。” “逗我玩?为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何红梅不解且生气。 “因为你拚命毁谤红伶的模样很好玩。”他好笑的说。 何红梅危险的眯起眼睛,她怎么会认为他是个好人呢?他简直就是个魔鬼!冷哼一声,她翻过身面对沙发,气得不想再跟他说话,但又听了一会儿的敲键盘声,她终于又忍不住的翻过身来。 “喂,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在追红伶?”她觉得自己该问清楚,问清楚后再睡也不迟。 “我还以为你睡了。”古奇锋继续敲打键盘。 “别转移话题。” 他顿了一下。“我没有在追红伶。” “可是你不是喜欢她吗?”否则怎会因红伶一句话就买了卤味大老远跑到她家,还在餐桌上那样赞美红伶?何红梅还是不相信。 “喜欢又不一定要追,再说我对红伶的感觉比较类似妹妹那种,比起红伶,我倒觉得你比较合我胃口。”他笑咪咪的回头望了她一眼。 幸好他只看了她一眼后就转回去了,何红梅觉得自己的脸好烫。 “你又想追我了吗?像我这种需要‘如何做个温柔婉约的女人’和唐诗宋词来陶冶性情的女生,怎么会合你胃口?!还是你根本就不挑?”她揶揄道。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问题!要不然我追的应该是红伶而不是你。”他又叹了一口长气,“唉,大概是最近真的太忙、压力太大了吧。” 何红梅抽出脑袋下的枕头用力甩向他,正中他的后脑勺。 “你去死吧!”她忿忿的背过身子,在心中暗骂,古奇锋,猪八戒! 古奇锋皱着眉看着落在地上的枕头,再看看背对着自己的何红梅,颇无奈的拨拨头发,转过身继续工作。 真是个坏脾气的家伙。他心想。 边设计程式边注意何红梅,一个小时后,确定她已熟睡,他才拿起话筒拨了何家的电话。 何红伶在客厅里等了一夜,一夜没阖眼的她容颜憔悴、脸色苍白,一向大而无忧的明眸,此刻却布满了疲惫的红丝,眼睛四周也因不断流泪而红肿不堪。 没有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爸妈昨晚在她四处找红梅的时候就跟古伯伯他们出去了! 而大哥则一夜未归。 她一心等着红梅回来,跟红梅说她跟杨衍龙根本没什么,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他以后不会再来找她了。 低垂着头,她看着自己的右手,那火辣刺痛的感觉还留在她手上,她真的打了杨衍龙并说了那种话,那种她再也说不出第二次的话,这下他一定会死心了,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 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再次涌出的泪水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大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她,她迅速的从沙发上弹起并擦去眼泪。 走进客厅的何红梅,表情冰冰冷冷的,让何红伶有一刻裹足不前,不过,她马上又提起勇气。 “红梅——”她可怜兮兮的唤着,紧张的接近妹妹。 “我不想跟你说话。”何红梅冷淡的说,连经过何红伶身边时也没看她一眼。 何红伶很是难受,眼泪又冒了出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 “红梅,你不要这样子嘛,我跟杨衍龙没有什么,那些话是开玩笑的,你也知道他很爱开玩笑……”何红伶跟着她走上楼梯。 “我说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何红梅还是绝情的连回头也没有,只顾打开自己的房门。 何红伶一急,眼泪掉得更凶了,“红梅,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相信的话,我去叫他来……” 何红梅倏然转身,何红伶被她眼中的忿恨惊得退了一大步。 何红梅咬牙切齿的,“你要是敢再叫他来羞辱我一次,我这一辈子都当你是个陌生人,听到没有?”她大叫,对着何红伶惨白的脸,用力摔上门。 何红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对着紧闭的房门无助的哭泣。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何红梅每天从补习班放学就不直接回家了,自动的跑到“锋成”来跟古奇锋抢沙发。 “去买宵夜回来吃。”嘴角叼了根烟,注意力集中在电脑萤幕上的古奇锋开了口。 他说话的对象自然是正利用许守成的电脑桌做功课的何红梅。 她从桌上抬起头,“昨天是我出去买的,今天换你去。”事实上这一个礼拜以来全是她出去买的,她决定今天再也不退让了,否则早晚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女佣。 “我午餐、晚餐都没吃,没力气了。”他看着她说。 他脚旁的垃圾筒全部都是“蛮牛”、“增神”、“康贝特”等等饮料空罐和烟头,这是他累积了三天的战绩。 如果他再这么下去,极有可能会在某一天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何红梅心想,他工作时,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投入。 她穿上外套出门,回来时手里持了两包牛肉面和几个面包,方便他饿时伸手就有得吃。 “你伟大的创业作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何红梅帮他将牛肉面倒进碗里后才捧起自己的呼噜的吃着。 “上个礼拜就完成了。”闻到牛肉面的香味,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古奇锋再也无法将心思放在电脑上,也不在乎烫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 “哪!”她诧异的叫,“那你干么还一天到晚对着电脑设计程式?你的创业作品失败了吗?” “呸呸呸!囝仔人有耳无嘴。”古奇锋白了她一眼,把她的话丢到地上踩扁。“你以为许守成一天到晚跑外面会连一件case都没谈成吗?我现在就在做新的case,等风评出来,知名度提高以后,不用我们出去找,工作就会自动上门,到时候‘锋成’就可以搬到大点的地方,不用挤在这种狗窝了,懂不懂?”他解释着。她大概不懂,瞧她听得一脸呆滞。 “那你们会增加工作伙伴吗?”何红梅问,小心掩饰心里的期待。 古奇锋睨了她一眼,三两下喝光碗里的汤,将保丽龙碗丢进垃圾筒里。 “就算会也不会找你。”他无情的说,早识破她在打什么主意了,他斜过身体,面对电脑继续工作。 何红梅倒抽了一口气。可恶,他怎么看出来的? “我又没说我要跟你一起工作!” “最好。” 瞪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她真想一拳接过去。幸悻然的捧着牛肉面回到许守成的位子上,她兀自生着闷气。 “你要在我这里待到什么时候?”过了一会儿,古奇锋忽然开口问道。 “一辈子。”先是不要跟她一起工作,现在又要赶她走了吗?她偏不走。 “你想当我老婆吗?”古奇锋又冒出这么一句。 一根面条走错路,滑进气管里,何红梅呛咳不已,脸涨成猪肝色,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她脸上的潮红却久久不退。 “你……你在说什么呀?”他在跟她……求婚吗? “要在这里待一辈子的只有我老婆才行。”他修长的手指依然一心二用的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着,从脸上也看不出说的话是否带有别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何红梅不禁有些懊恼。 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个奸险的小人,故意说那种话,使她想到别的地方去。 “无聊。”她啐了声,用力将空碗丢进垃圾筒里,打算同样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功课上,不再理他。 古奇锋停下动作,两手抱在胸前,眼睛看着电脑,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红伶今天来找过他,他非常惊讶,不是因为她主动来找他,而是因为她的苍白且整个人瘦了一圈。他为什么非得插手管这件事不可呢? “我这里可不是让你逃避的地方。”他冷漠的语调里带着微怒,心想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放手不管的。 何红梅的身子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警戒心倏地升起。 “我没有。”她倔强的否认。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失恋没有什么,哭一哭难过一下就过去了,可是如果因为失恋而迁怒,那就太过分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嘶”一声,计算纸被她的笔尖划破了,她用力一撕,揉成一团丢掉。 “红伶也真可怜,宁愿藏起自己的心情也要帮你,结果现在变得里外不是人,杨衍龙成了拒绝往来户,而你也不理她,现在连一个可以让她讲心事的人都没有,她虚弱得像阵风吹来就会倒了似的,你真的忍心吗?她可是最关心你的姊姊。”他点燃一根烟,准备长时间抗战。 何红梅激动的拍了下桌子。“她以为她这样做我就会感激她吗?我又不是得靠她牺牲自己来成全的可怜虫!她真是一点脑子也没有,都是她活该啦,她变成怎样都跟我无关,你不要再跟我说她了。”何红梅大声嚷叫。 什么都是为了她,说得那么动听,红伶以为自己是谁?简直就是把她当傻瓜!强烈的愤怒与酸涩在何红梅体内汹涌翻腾着。 “事情变成这样,你却一直怪到别人头上,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何红梅撇头瞪着他。“我有什么责任,又不是我叫红伶这么做的。” “如果你不一直表现的对杨衍龙很在乎的样子,红伶会这么做吗?杨衍龙喜欢的人明明是红伶,在红伶也喜欢他的情况下,就因为红伶知道你的心情,所以她才会压下自己的感情拒绝杨衍龙, 并叫他接受你的不是吗?红伶要是不在乎你,会这么做吗?话说回来,若不是极为重见的人,有谁愿意放弃自己喜欢的人,还劝他跟别的女人交往?” “所以我才说她是个笨蛋呀!”何红梅用力喘着气,激动的红了眼眶,“我从来就没有要她放弃什么来成全我,她喜欢杨衍龙干么又要顾忌我呢?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真是有够蠢的了……”她趴在桌上啜泣。 何红梅也不想跟红伶变成这样,她一直都是扮演保护者的角色的,却在这件事上被红伶给抢去当了,而且还是红伶隐瞒自己的感情来当的,谁会感激她?杨衍龙根本就不是个可以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相处了那么多年难道她还不知道吗?真是个呆子! 就算她自己再怎么喜欢杨衍龙,也比不过她对红伶的喜欢,红伶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连这点都不知道还妄想要成全她?这是她最无法原谅的一点。 而她的怒气完全是冲着这一点而来的,那个笨红伶! 与上一次一样,古奇锋没去打扰她,只是静静的在一旁抽着烟,等她自己哭够了再说。 积蓄的泪水终于全流了出来,何红梅这才略带哽咽的抬起头,一连抽了几张面纸来擦脸及擤鼻涕。 “喂,我们来交往吧。”古奇锋面无表情的说。 正奋力擤着鼻涕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手拿面纸捂在鼻子上,红肿的眼困惑的瞟向他。 他的手肘靠在桌缘上,撑着下巴望着她,修长的手指上夹着烟,烟雾缓缓上升,薰蒙了他俊朗的脸庞,黑色的眼眸也跟着看不真切了。 他真的长得挺好看的,个子又够高,手撑下巴的姿势也很帅,何红梅有些看傻了,好像那么久以来,头一次看清楚他的长相似的。 “你刚说什么?”她鼻音浓重的问。 “我们来交往。”古奇锋又说了一遍。 原来她真的没听错,何红梅转回头,继续擤鼻涕,擤得用力又大声。 古奇锋皱起眉头,这是她对刚提出要求的他该有的态度吗? 她没注意到他的不悦,擤完鼻涕后,将桌上的那堆面纸丢进垃圾筒后才正式回答他。 “好吧。”她点头。 古奇锋眉间的皴痕更深了,“你的回答听起来很勉强。”她该不会还在在意那个姓杨的吧? 何红梅挑起眉,“你刚提出要求时也没有很正经呀。”她反击回去,事实上,她以为他又在逗她,因为她刚哭得那么惨。 她不以为意的坐正身子。明天有一整天的小考,再不准备会被k死。痛快哭过后让她产生了危机意识。 一团阴影自上方迎面而下,挡住了她的光源,她直觉的抬起头。 古奇锋趁势捧住她的后脑勺,嘴唇覆住了她的。 何红梅眼睛睁得奇大,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古奇锋不甘寂寞的在她唇上辗转吸吮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初吻正在进行中。 她自动闭上眼睛,全心投入感受这初吻的感觉。 当古奇锋自她红艳的唇上抽离后,她还意犹未尽的闭着眼睛。 接吻就是这样吗?一种微妙的感觉在身体里流动,有点甜蜜、有点悸动,泛着一点微酸,除了对方外再也无法感受到世界上的一举一动。 活了十九年,她总算知道什么叫浑然忘我了,难怪那些陷入爱河里的大胆男女,会在马路上无视众人目光便热吻了起来。 只是,她没想过会跟古奇峰发展到这种关系,当然,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早就不讨厌他了,但要说相恋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睁开眼,映人眼瞳的是古奇锋温柔的表情,使她的芳心枰然心动了一下。 “原来你说要跟我交往是认真的。”她还以为他是在逗她。 他微微一笑,拇指爱恋的抚着她玫瑰色的唇瓣。 “你总算了解了。”他缓缓靠近她,欲再次品尝她的甜美滋味。 “那你原来的女朋友怎么办?”她不悦的蹙眉,想起那天在补习街上与他在车里热吻的大胆女孩。 古奇锋退开了些,思索了一会儿,旋即想起那天他送安娜去补习被她撞见的事,她将他臭骂一顿后还送了根中指给他。 “安娜吗?在我离开我爸的公司开了‘锋成’时,我们就分手了。” “为什么?你背着她找女人被她发现了?” 古奇锋没好气的捏了她柔嫩的脸颊一把,让何红梅痛得哇哇叫。 “因为她认为‘锋成’没前途。”他冷冷的说。 啊,原来是个势利的女人。她心想。 “你以前的眼光真差,不过选上我这极品,表示有进步,不错,加油。”她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脸,心里的阴霾悄悄散去,顺便报了捏脸之仇。 “多谢,我正准备加油。”他捉住她的手,再次俯首覆盖住她的红唇。 第六章 已经十一点了,除了外宿及真的有事外,普通日子何红伶是不会刻意晚归的。 她接受同学的邀请,一起去打保龄球,她虽没什么兴致,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爸妈不在家,大哥不知道在忙什么这阵子常凌晨才回来,红梅不理她,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只会伤心哭泣。 最让她难过的是红梅,就算红梅回来了也会把她当隐形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迳自回房间去,无论她怎么求红梅,红梅都不理,更别说开门跟她说话了。 难道红梅真的那么恨她恨到对她视而不见的地步了吗? 她好后悔,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抵死也不会回应杨衍龙的吻,还跟他说她也喜欢他,大家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笨得可以的呆子。 她知道这种低落情绪是会影响刖人的,为了不让同学感染到她的情绪,她强颜欢笑了一整晚,觉得撑不下去了才道歉离开。 走到家门前,她掏出钥匙开门。极巧合的,隔壁的门“匡乡”一声的也开了,何红伶整个身子紧绷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去,一名年约三十的成熟女子走出杨家,面对敞开的门口。 “我真的需要你,希望你花时间考虑一下。”那女子说。 从何红伶的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站在杨家门口的女子,而她的谈话对象则隐身在门后。 “我会考虑的。” 听见那低沉熟悉的声音,何红伶的手不禁一颤,更加心慌了,急忙的想在钥匙串里找出大门钥匙。 她不想跟他碰面,一千万个不想。 “一个礼拜够吗?”那女子又问。 “嗯。” “那我一个礼拜后再来。”那女子跳起脚尖,微微倾身。 何红伶看到了杨衍龙那头微长的头发,他正跟那女子亲吻着。 这个意识让何红伶的心窝有如被挥了一拳般的难受,她抽了口冷气,手中的钥匙串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连忙蹲下身子拾起。 就在她蹲下身子时,杨衍龙推开那名女子飞快的离开门框,看到何红伶正在与手上的钥匙串对抗,他低头对那女子说了什么,接着便笔直的走向心慌意乱的何红伶。 “红伶!” 何红伶的钥匙再次落了地,杨衍龙的动作比她更快,抢在她之前将钥匙拾起。 连看他都不敢的何红伶,自然也不敢抢回钥匙了。 “钥匙还我。”她看着地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瘦了。”杨衍龙不悦的说。自从那天之后,她一直避着他,没想到她居然会瘦成这样,他对她的感情真让她这么困扰吗? “跟你没关系。钥匙还我,我想进屋里休息了,如果我刚才有打扰到你,那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杨衍龙给抱进怀里了。 “你做什么?”愣了一下子后,她开始挣扎。 上回红梅就是这样突然出现的,要是再让红梅看到杨衍龙抱着自己,红梅会更恨她的! “不要挣扎,让我再抱你一下就好了。”杨衍龙愈抱愈紧。 他声音里深沉的痛苦让何红伶停止了挣扎。 她的确是个呆子,怎么可能会认为他会就此放弃了呢?他的个性不允许他这么做的,自己不也是因为喜欢他这霸道坚决的个性才爱上他的吗? 杨衍龙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就算世界末日现在发生,就算在红伶心里,他的地位永远比不上红梅,他也认了,只求再让他多拥抱她一些时间。 “红伶,我这么爱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他沙哑着声音说出内心深处的呐喊。 何红伶从没如此心酸过。 “我刚看到了,你跟那个女的在接吻。”心里爱一个人时也能对别人这么做吗?换做是她,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杨衍龙僵了一下,松开她时反手握住她的肩,着急的想解释。 “那不是……那是因为蒂芬妮是法国人,所以才会……那个动作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的!”他急得脸都红了。 何红伶的心还是很痛,盯着他胸前的扣子。 “是吗?那如果有法国男人像她对你一样的对我呢?”她想她会洗一个月的嘴巴的。 “在他那么做之前,我会先宰了他。”杨衍龙的答案简单明了,让她连洗嘴巴也不用。 光是想到他以外的男人亲吻她、拥抱她,他就想杀人了,哪还能容得下真正的事情发生。 何红伶拨开他的手。“你不要说这种让我困扰的话,我倒是觉得你跟刚刚那个女人很配,你可以跟她试着交往看看,这样我的心情也会好一些,也不会对你有内疚的感觉了。”她将微抖的双手背到身后,口是心非的说着谎言。 还是让他死心比较好吧,反正她是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的,而且如果他有了别的对象,也许红梅就不会再生她的气了,对他也会比较好。或许自私了一些,但她真的想跟红梅和好,她不想再让自己四周冷冰冰的空气继续下去。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虽然心好痛好痛。”这种感觉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等过一段时日就不会痛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可以感受到他愤怒的视线,于是她头愈垂愈低了。 “你知道你刚在说什么吗?”他咬着牙根,脸色铁青。 她居然要他跟别的女人交往?她明知他爱的人是她,竟残忍的轻贬他的感情到这种地步,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何红伶没回答。杨衍龙粗暴的掐住她瘦弱的肩膀,一只大手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面对自己。 “回答我!”他抓狂了。 她的脸色发白,眼眸里有着恐惧,显然的,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吓坏她了。 她努力的咽了口口水。“我刚说……的是真心话。”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可怕的表情,她的两只脚都发软了。 青筋在杨衍龙的额上跳动,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若不如此,他很可能会折断她雪白的颈子。 “即使她要我跟她去法国,你也无所谓?”刚才蒂芬妮就是来找他商量这件事的,她想在法国的中国城开一家pub,开出极好的条件想将他挖到法国去。 虽然他回答会考虑,但早想好了借口拒绝,他可不想给那些老在何家门外站岗的家伙有追走红伶的机会,就算红伶已拒绝过他。 何红伶瞠大眼睛。法国? “她要你跟她去法国吗?”她有些慌乱。即使她不想见到他,但她一直认为他还是在隔壁,她从没想过他会离开这里,到另一个地方去。 她开始不确定了。 她动摇了,杨衍龙看得清清楚楚,这给了他一丝希望,他就知道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他稍稍放松了下来,不再绷得死紧。 “如果你叫我不要去的话,我就不去。”他温柔的说,将决定权交给她。 何红伶没听到他的话,满脑子纷乱杂沓,全被他要去法国的念头给搞得无法接收其他事了。 “红伶?红伶,”杨衍龙等得不耐烦了,轻晃着她的肩膀,想将她的神智给晃回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什么?”何红伶的大眼睛里满是迷惘。 “如果你希望我不要去法国的话,你就说呀!”在他将生命中的重大抉择交到她手中时,她居然在发呆?真要命! 断了吧!她的脑海里倏地浮现这三个字。 “你去吧,去比较好。”何红伶不觉得自己开口了,因为那声音是如此冷静,不像她的,瞧,自己甚至还对杨衍龙微笑了。 “卡”一声,身侧的大门被霍地拉了开来,何红梅站在门口,以一种复杂难懂且诧异至极的表情瞪视着何红伶。 从何红伶第一次将钥匙掉到地上时,她就站在门后了。门没打开她也就一直站在那里,也听进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何红伶整个人被杨衍龙推向何红梅,力道之大使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姊姊的何红梅,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两人。 “杨衍龙,你干么呀!”何红梅气急败坏的大骂,要是她没接住红伶,红伶说不定早被他摔死了! 她的尖叫声让待在客厅里打盹的古奇锋迅速冲了出来。 只见何红梅紧抱着不停发抖的何红伶,站在门外的杨衍龙也在发抖,不同的是他是激动得发抖,整个人就像只负伤的野兽般。 古奇锋不禁担心起来,杨衍龙的怒气足以毁灭一座城市,他站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得到了,他担心杨衍龙会失去理性的对距离最近的红梅与红伶两姊妹不利。 杨衍龙觉得自己交出去的一颗心被撕扯得血肉模糊,而亲手赐给他这种痛彻心肺之感的,居然是温驯烂漫的红伶?他受够了! “好!我就顺你的意到法国去,永远都不再出现你面前,你就一辈子跟你的宝贝妹妹守在一起好了!”一说完,他扭头离去。 何红伶再也支撑不住的滑下地。 刚刚杨衍龙所说的每个字都含着血、带着痛的袭向她,她觉得那些血与痛一定融进了她的身体里,否则她怎么会痛得无法呼吸呢? “红伶?红伶?”她的脸色不对劲,何红梅不停轻拍她的脸颊唤着她的名宇。 有人在叫她。何红伶将无神的眼睛转向声音来源,何红梅模糊的面容在她眼前出现。 “红梅,你回来了。”她松了口气,接着脑袋一沉,无情的巨大黑暗席卷了她所有的一切,红梅惊惶失措的喊叫声显得好远。 有生以来第一次,何红伶昏倒了。 “那时候如果你早冲出去告诉红伶不就好了,干么还偷听他们说话?”古奇锋非常不悦。 何红梅眼睛红肿的坐在床沿,细心的帮还未清醒过来的何红伶在额头放上凉的湿毛巾。 古奇锋说得没错,红伶真的瘦了好多,苍白已经取代了粉红,粉嫩的脸颊都凹了下去,她这阵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可怜的红伶,早知道她会变成这样,自己就不会跟她呕气呕那么久了。 “我只是想确定杨衍龙对红伶是不是真心的而已。”她心虚的回答。 绝不能说实话。自从红伶昏倒后她就一直被骂到现在,要是再让他知道她只是想报复他们所以才一直躲在门后,她不被他拆了才怪。 “是呀,现在变成这样,你高兴了吧?”古奇锋冷哼一声。 “你很烦耶,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以为我愿意让事情变成这样吗?”何红梅恼羞成怒。 “难道你没有希望过吗?”古奇锋的这句话挑起了战火。 她从床沿弹起,警告的瞪着坐在椅子上的古奇锋。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眯起眼睛。 古奇锋也站了起来,愤怒的目光对上何红梅的。 “我的意思就是你对杨衍龙还抱着想望,所以才会躲在门后,不愿立刻出去阻止他们。 ”经过这几天,他还以为她已经对杨衍龙死心了,原来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何红梅刻意忽略那一闪而逝的罪恶感。 “你只会说我,你自己呢?说要跟我交往的人是你,现在又说这种话,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交往有什么意义?木如趁现在彼此都还没投入感情,上次的事就当玩笑一场算了。” 她任性的撇开脸。 古奇锋的脸在瞬间冷沉,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示出他正处于非常愤怒的状态。 “看来这就是你希望的了。”他冰冷的语气让房里的温度陡降。 彼此还没投入感情?他要是还没投入感情的话为什么还要提出交往?真正没有投入感情的是她。 “是你逼我说出来的。”她仍死鸭子嘴硬。如果他不一直提红伶跟杨衍龙不就没事了吗?他明知这件事带给她的打击有多大。 两人僵持着,充满硬度的气流在房间里回荡、碰撞。 “喂……”床上的何红伶就挑在这种敏感时刻恢复知觉。 何红梅飞快转身,担心的看着何红伶,心里则松了口气。 “红伶,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细心的取下何红伶额头上的湿毛巾,让何红伶舒服些。 何红伶听到关心的言语,睁开眼,见真是何红梅,眼泪旋即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 何红梅早料到她会这样,拿着毛巾不停擦着她的眼泪。 何红伶握住何红梅的手,“红梅,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吗?你不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带着哽咽,她虚弱的问。 “嗯,先前的事我已经不生气了,不过,昨晚的事又让我气起来了。”她佯怒着。 “昨晚?昨晚怎么了?”何红伶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你叫杨衍龙去法国,你不记得了吗?” 何红伶想起来了,眼一瞠,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好不容易才恢复些的血色一下子又全消失不见了。 她想起来了!天呀,原来她真的说出日了,她还以为是在作梦。 “原来他真的要去法国……”何红伶喃喃自语,他要跟那成熟女人去法国……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又回来了。 何红梅摇摇她的肩膀,“你再去找他一次,说你不希望他去法国,希望他留下来,他会听你的。”何红梅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何红伶泪眼汪汪的看着何红梅。“可是……你不是也喜欢他吗?我不能……”她不能不顾红梅的感受呀。 “够了!”何红梅打断何红伶的话,“我是喜欢杨衍龙,可是那只是喜欢不是爱,就像我喜欢大哥一样,而且现在我已经有……”她顿住,忘了刚刚才跟古奇锋吵过架,现在连朋友做不做得成都成问题了,怎么跟红伶说古奇锋是她的男朋友? 何红伶还在等着她说下去。 “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而且还投入了许多感情,所以你不用顾忌她了,红伶。”古奇锋带着笑容,与何红梅各据单人床的左右两侧,语中带着只有何红梅听得懂的讽刺。 何红梅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古奇锋?!”何红伶这才发现房里还有别人。等一下,他刚才说……红梅是他的女朋友?!“红梅是你的女朋友?”她讶异不信的目光在他跟何红梅脸上来回穿梭。 “没错。怎么了吗?”古奇锋依然保持笑容,彷拂刚才的吵架从没存在过。 何红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眉宇之间仍存着困惑。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哦?为什么没想到呢?”他笑问。 “因为红梅曾说过你……” “红伶!”有预感到何红伶即将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何红梅连忙出声制止,可惜迟了一步。 “……是个不三不四的人。”何红伶愈说愈小声,不安的看着何红梅。 何红梅背对着古奇锋,往上翻了个白眼。完了! 古奇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喔,是吗?那大概是她还没完全了解我的时候说的吧。她还说了什么吗?我想藉此当个警惕。” 何红伶看着妹妹,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何红梅则一直暗示猛对她眨眼睛,可惜何红伶看不懂。 “红伶——”古奇锋长长的叫了声,颇有警告意味。 “啊,”应该没关系吧?他们都是男女朋友了。想是这么想,但何红伶还是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红梅还说过你是个毫无道德规范、廉耻观念的人,不过那全是她在还不了解你时产生的误会,我已经跟她说过你是个很好的人了。”她飞快的补充后面两句,然后有些怀疑的看着古奇锋。“你们真的在交往吗?” “没错。”直到刚才为止。古奇锋在心里补充道,从床沿站起身来,走到椅子旁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红伶,今天留在家里休息,不要太累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走出房间。 “红梅,你是不是为了我,才故意跟古奇锋联合起来骗我说你们在交往的?”古奇锋一走,何红伶就开口质问,她知道红梅不是那么容易会对一个人改变观感的人。 正懊丧不已的何红梅听到她的话,猛一抬头。 “我是这种人吗?”她生气的叫,起身跑出房间。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人,她是真的喜欢古奇锋才答应跟他交往的,现在经过红伶无知的搅和,再加上先前那场大吵,古奇锋恐怕不会轻易原谅她了。 她在大门口追上正要关门离开的古奇锋,及时扳住铁门。 “等一下。”她喘着气。 “还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冷淡疏远。 何红梅抿了下嘴,“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古奇锋冷冷的挑高眉毛。“你不必向我道歉,也不用道谢,刚才帮你圆谎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瞪住他,“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那是之前的吵架?那更微不足道了,既然那只是一场玩笑,你也没有投入感情,那干么道歉?”他的黑眸冷硬如石,语气阴柔如冰,令何红梅不禁打了个寒颤。 古奇锋轻柔的扳开她扳住铁门的手指,“砰”的一声关上门,将彼此关在门里门外。 何红梅在门前伫立良久,才悻悻然的回到何红伶的房间。 哼!她只不过说了那些话就对她冷嘲热讽的,身为大男人竟然那么小气巴拉的,玩笑就玩笑,不理就不理,谁希罕! 第七章 最近何家的叹息声泛滥得厉害,近来生活恢复正常的何怀谷一回到家就“浸淫”在长短不一的声声叹息里,搞得他频频皱眉。 这天晚上,两名怀忧少女在客厅集合,再度叹某人无踪影,怨某人无情义。 先前是她刻意躲着杨衍龙,而这两天换成了她我不到他,找不到他,她怎么劝他不要去法国?窝在沙发角落,何红伶搂着抱枕,忧愁的轻叹一声。 何红梅横躺在沙发上,两只小腿挂在沙发外,无意识的晃呀晃的。 唉,两天了,古奇锋连通电话也没有,当真要跟她“拆”了吗?他怎么这么无情?她都已经跟他道过歉了,他还想要她怎么样嘛! 何怀谷经过沙发走进餐室她们也没发现,一味的长吁短叹,直到他捧了一盘小饼乾和三杯冰茶出来。 “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锐利的目光透过眼镜镜片落在她们俩的脸上。 两个人连忙正襟危坐,各捧起一杯冰茶。 “没有,没事。”两人说。她们一向尊敬哥哥,但这几天的事,她们谁也说不出口。 “是吗?”何怀谷坐进她们对面的单人沙发,“是不是感情方面的问题?”他试探性的问。 “不是。”何红梅回答得很快,推了讶然的何红伶一把。 何红伶低下头,呐呐的说:“不是。” 何怀谷莫测高深的眼神来回的望着两个妹妹,倾身向前拿起冰茶和一片小饼干。 “其实以你们的年纪,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一起讨论。 ”他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吃着小饼干,喝了口冰茶。 “知道了。” “嗯。” 还是没人要开口。 何怀谷觉得有些难过,难道他这个做大哥的就这么不能信任吗?还是因为他曾经感情失败过?她们不信任他给的建议? 他不动如山的,再喝口冰茶。 “对了,衍龙过几天要去法国了!你们听说了吗?”他以聊天的方式,假装不经意的提起,注意到何红伶的脸色逐渐发白。“他说也许会在那里定居,说不定还会在那里娶妻生子,不回来了,以后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又倾身拿了片小饼干。 “他真的这么说吗?”何红伶恐慌的问,握着冰茶的手指都泛白了。 “嗯,昨天我去他工作的pub遇到他,他亲口告诉我的。”何怀谷回答。 事实上,他昨天在pub里遇到杨衍龙是真的,不过杨衍龙只透露出正在考虑去法国,剩下的则是他自动为杨衍龙编出来的。 何红伶放下冰茶,倾身跪到地面上,紧拍着桌缘,“他有去pub上班吗?每天都去吗?” “应该是吧。”这他就真的不清楚了。 他没回家,可是还是有去pub,既然如此,那她就去pub找他,叫他别去法国了。打定主意后,她捧起冰茶,慢慢退回沙发内。 “红伶,怎么好像突然对衍龙的事特别感兴趣似的?”他瞅着她,再给她一次机会。 何红伶紧张的笑了笑,“没……没有哇,我们是邻居,互相关心一下是应该的。”希望没被大哥看出来。话说回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怕让大哥知道她跟杨衍龙的事,大概是因为他是男的吧。她想出了一个不可以告诉大哥的理由。 换何怀谷叹了口悠悠长长的气。 何红伶和何红梅不解的互觑一眼。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她们的疑惑,距离电话较近的何红梅接起电话。 “何家。” “你好,怀谷在吗?”是古奇锋的声音。 何红梅沉了脸色。“我不叫‘你好’,还是你已经找到了新人,早忘了我这个旧人了? ”自从他们闹僵后,他还是第一次打电话来,居然连她的名字也不叫,直接跳到找大哥,太过分了! “你不是叫我把交往的要求当玩笑吗?既然如此,你连新人都还没当过,怎么做旧人? 叫你哥来听,我有事找他。” 何红梅瞪着话筒,眼里的熊熊怒火就像恨不得将话筒那边的人给烧了似的猛烈。 “你这个爱记仇的小人,我要真不喜欢你会跟你接吻吗?你有没有脑子呀!”她对着话筒大骂,早已气得忘记身处之地还有何怀谷与何红伶两人。 何红伶替她紧张,不时望向大哥;而何怀谷则面无表情的盯着怒红了脸的何红梅。 “是这样吗?不过我倒是挺没有脑子的,像你说过我是不三不四的人、毫无道德规范、廉耻观念的小人这些话我都忘了,真是退化了。”古奇锋冷静的反讥道。 何红梅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外加咬牙切齿,她气不过“卡啷”一声就将话筒摔了回去。 古奇锋显然料到她会有这种举动,五秒不到,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接。”何怀谷不可违抗的嗓音,及时阻止了将手伸向话筒的小妹。照她现在的表情看来,可能会在接起来后再摔一次,那话筒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交到他手上。 何红梅与他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不敌的败下阵来,气呼呼的坐回沙发。 何怀谷走过去接起电话。“奇锋?刚刚是你打来的吗?嗯,她实在是任性了点,我会说说她的。”何怀谷冷瞟了何红梅一眼,见她一副想痛揍某人的模样。 “听说你放在古伯伯公司里的创业作品颇受好评,真是恭喜你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谈这件事,怎么样?什么时候帮我们事务所设计一套程式……约会?那我不就要等很久了,你的异性缘那么好……” 何红梅竖起了耳朵。什么约会?难道他真的想跟她分手不成?她用力抽了口气再狠狠吐出。可恶,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她何红梅不是那么好甩的! 何怀谷还在继续讲电话。 “你被甩了……真的吗?哪个女孩子这么有个性……我家的?不会吧,红伶跟红梅都说她们没有男朋友……是呀,我也觉得成熟些的比较适合你,凭你的外表和能力,一定会马上找到另一个成熟懂事的女孩的……嗯,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来帮我们公司设计新程式……好吧,那我就等你的消息,到时可别谈恋爱谈昏了头,忘了我的事……好,再见。”他挂断电话。 何红梅倏地站起,抬起头来瞪着大哥,脸上鸟云密布。 “他在哪里?”她的声音还算冷静。 “谁?”何怀谷正经的问。 “古——奇——锋。”这三个宇是从她的齿缝里钻出来的。 “说到他,”何怀谷微笑了起来,“你接第一通电话时,说的‘接吻’是怎么回事?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糟,何红梅的气焰被何怀谷的微笑淋得消失无踪,每当他露出若无其事般的笑容时,那就代表即将有人要倒楣了。 “呃……是……是他先亲我的,不是我主动的。”何红梅呐呐的说,就算她倒楣,也不能让害她倒楣的人好过。 “后来呢?” 何怀谷的脸死板板的,看得她又惊又惧。死古奇锋! “呃……后来他就说要跟我交往,可是我们有天吵了架,他那个小气鬼就不理我了,居然还跑去跟别的女人约会,大哥,你看他是不是很过分?”原本还有些心虚的,但愈说愈气,最后演变成受伤的小妹对大哥诉苦的场面。 何怀谷向来心思缜密,加上何红梅几乎可算是他一手带大的,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的个性了。 “该不会是你说了什么吧?你一跟人家吵架什么不该说的都会全说出来,得罪人了也不知道。”看红梅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何红梅气闷在心中,说不出话来反驳。 她说的那些话的确有些伤人,再加上红伶后来又对古奇锋说了她以前私下对他的恶评,他会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她没想到他会真的对她不理不睬的,还跑去跟别人约会,就算真要跟她分手也该跟她说清楚才对。 何怀谷拍了下她的头。“与其在家里唉声叹气等人家来找你,不如你自动些先去跟他道歉,否则若他真的跟某位成熟懂事的女人交往,你后悔就来不及了,奇锋可是个黄金单身汉唷。”他劝着,回到桌边拿起尚未喝完的冰茶。 “红伶,你也一样。”听到自己的名宇才猛一回神的何红伶睁大眼睛看着大哥。“不要太钻牛角尖,也不要顾虑太多,多为自己活一点才会过得幸福,知道吗?”意味深长的说完想说的话后,何怀谷便回书房去了。 何红伶呆愣的对着他的背影点头。 何红梅回到沙发,重重的坐下,吐出口大气。 “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原来大哥早注意到了,何红梅开始要怀疑他是否在她们身边布了眼线。 “嗯,不过还好有大哥。”何红伶心里暖烘烘的。 “嗯。” 何红伶站在服饰店前,望着对面大且充满野兽气息的pub,不知该怎么走进去。 原来这里就是杨衍龙工作的地方吗?说来还真不可思议,杨衍龙在这里都工作五年了,她却第一次来,因为以往只要走出家门就能见到面的,所以她也就没想那么多了,没想到他工作的地方这么的……这么的令人震撼! 光是pub外面的包装就让人觉得很酷,全都是恐龙造型,好几种恐龙浮雕将整个建筑包围住,一只迅猛龙凶猛的大张着嘴巴,那是入口,川流不息的人们就是从那里进进出出的。 她不从那张恐龙嘴进去是见不到杨衍龙的,何红伶知道,可是她还是觉得害怕,进入那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是其一,不过绝大部分还是在于不知道杨衍龙会拿什么态度对她,她又该怎么开口叫他不要去法国那个好遥远的国家。 红梅本来要陪她一起来的,可是又担心杨衍龙看到她们两个会更不谅解她,最后还是打消了主意。 她也无法找同学陪她一起来,有她们在她会胆小得无法跟杨衍龙开口。 还是靠自己吧!她坚强的握紧拳头,她今晚一定要跟杨衍龙把话说清楚,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这么想的同时,她已经昂首挺胸的走过马路,来到恐龙嘴巴前了,这时她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她望着大方的走进恐龙嘴巴里的年轻女孩,再看看自己,不禁有些困惑。 来这里的女孩子都必须穿那样吗?有的穿迷你裙、小背心,有的穿紧身衣裤,还有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衣服也五颜六色的女孩子,反观自己一件高领纯白羊毛衫,一条白色牛仔裤,跟平常在家穿的没什么不同,他们会不会不让她进去? 抱着这种迟疑忐忑的心情,她走进了恐龙嘴巴,发现并没有人出来阻拦她。 才刚要松口气,她就被pub里激越的摇滚乐给吓到,后面进来的人们不断的朝她推挤过来,她没空去捂住耳朵,只能拚命站稳不让自己跌倒。 看到一名男服务生靠近她,她立刻伸手揪住他的衣服。 突然被抓住,男服务生不免有些气恼,拧着眉转头一看,见是一名白皙迷人的长发美女,满腔不悦立刻烟消云散。 “小姐,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他笑逐颜开的问。 何红伶感激的看着他,“对不起,能帮我找个位子吗?”这里比她想像中的大了一倍以上,人则多了十倍,想在这么大、人又多的地方找杨衍龙,她得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才行。 “小姐一个人吗?” 何红伶点点头。 不但人美,声音也好悦耳,男服务生当下就在吧台的角落清出了个位子给她,这么一来,每当他回吧台也可以藉机跟美人闲聊几句,真是太爽了。 一坐上位子,何红伶的大眼睛马上开始了寻人工作,只是要在这么嘈杂,人们又常常移动,灯光又不是很明亮的公共场合找一个人,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一个小时过后,她已经喝了三杯柳橙汁,婉拒了几名男子的邀请,可是还是没有寻到杨衍龙的踪迹。 该不会是他今天没来上班吧?想到这个可能,她不禁感到气馁,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的。 “小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服务的吗?” 那名帮她找位子的好心男服务生又出现在她面前,何红伶点了点头,不得不向他求救。 “请问一下,杨衍龙在吗?”乐团主唱的嘶吼声不得不让她提高声音。 男服务生听了,先是讶异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诡异的叹了口气。 “又是找龙哥的。”龙哥还真受欢迎,连这种清纯派的都来找他。 “什么?”何红伶倾身问,刚他好像说了什么,可是她没听清楚。 男服务生连忙堆起笑容。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帮你找他。” 何红伶看着服务生离去的背影。真是个好人,她想。 杨衍龙正在乐团休息室里跟几个乐团敲定表演日期。 “变色龙”的女主唱小挂顶着冲天发辫,硬是挤到杨衍龙身边,抱住他强壮的胳臂。 “阿龙,听说你要去法国,是真的吗?”她娇嗲的问。 “也许吧。”杨衍龙漫不经心的回答,在单子上排着档期。“阿实,打电话问‘王子’ 二十三号能不能来补替‘黑风’。”他头未抬的交代跟班。 阿实立刻打起手机。 小挂摇着他的手臂。“阿龙不要去啦,那里好远耶,人家见不到你会想你的,会想到连饭都吃不下的,不要去啦。”她是喜欢阿龙的,虽然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喜欢就是喜欢,她也没办法。 “只是也许,还没确定要去。”杨衍龙说。多希望刚才那些话是自红伶口中说出而非小挂。 “龙哥,‘王子’那天排了档期,没办法替补,怎么办?”阿实放下手机,担心的问。 真烦。杨衍龙皱起眉头,爬了爬头发。妈的!‘黑风’老是搞这种飞机。 “那就去问‘雷神’、‘天堂乐园’、‘小红点’,反正二十三号要找一个团替补上就对了,跟在我身边多久了,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吗?要是我决定到法国去,你这个样子教我怎么把事情交给你?”他发火的咆吼。 小挂心惊胆战的抽回自己的手,并挪开身子。阿龙生气时是很可怕的。 “是、我马上打!”阿实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飞快的在手机上按着号码。 这几天龙哥的脾气有些不稳,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骂了,以前龙哥很好说话的。 阿实欲哭无泪,真希望龙哥能赶快恢复正常。 “龙哥?”受到何红伶委托的男服务生不确定的喊着。他刚才也听到了龙哥的吼叫声,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杨衍龙头未抬,只哼了一声。 男服务生走进休息室,“那个,外面有位小姐说要找你。” “我现在没空。”他现在没那个心情跟女人哈啦。 “可是那个小姐……”男服务生还想跟他说什么。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杨衍龙态度冷硬的打断他的话。 男服务生立刻噤声,再也不敢说些什么,默默的退了出去。清纯小姐,我对不起你。 当何红伶听到他的回话时,脸庞不禁一黯,他果然是不想见她。 “是吗?那他什么时候有空?”她问。 男服务生摇摇头。 她勉强一笑,“那我再等一下好了。谢谢你。”她说,继续喝第四杯柳橙汁。 晚上十二点,pub里的人潮不减反增,何红伶单独一个女子坐在吧台角落,受骚扰的机会也增多了。 她已经坐在这里三个小时了,依旧没见到杨衍龙的人影,她已经疲于应付那些总是藉机搭讪的男人了。 “先生!”她唤住那名忙碌的男服务生,男服务生立刻凑了过来。“能再帮我去叫一下杨衍龙吗?拜托。”她的大眼睛里闪着切切的恳求。 男服务生虽然很想拒绝,但终究还是无法狠心,于是他再次抱着必死的心情来到休息室。 杨衍龙还在敲定未来几个月的表演乐团,整个休息室里的气氛比他第一次来时还要可怕。 “龙哥……”他战战兢兢的唤了声。 杨衍龙猛地往后一瞥,凌厉如刀的视线直扫而来,他的心在瞬间提到了喉间。 “快说!”杨衍龙的耐性早在一小时之前就已经耗尽。一小时前老板才告诉他有个歌手要在下个月借用他们的场地举办小型的新歌演唱会。因为这个原因,害他得将那天以后原本已经敲定的乐团,重新再确定一次,他已经够火大了,这小子居然又来烦他。 冷汗滑下了男服务生的太阳穴。“是那位小姐,她还没走,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当我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吗?滚出去!” 幸好男服务生闪得快,才没被随后而来的酒杯给砸到,不过他是再也不敢踏进休息室一步了。 他无奈的向美人道歉,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何红伶将杨衍龙的拒绝全想成了“他还是不想见她”。 “那你带我去见他好吗?”说得也对,她是要来道歉的,没有理由要接受道歉的人来找她。 男服务生满脸惊恐与为难,想到刚才酒杯碎了一地的模样他就怕,带她去找龙哥,只怕他的小命就此休矣。 大概是他的表情让何红伶意识到自己提了个不合情理的要求,她主动收回要求,男服务生果然明显的松了口气。 再等等好了,她已渐渐感觉到倦意,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又挨了过来,她很想闪开,但她左手边也坐了个人,能闪的空间小得可怜。 “小姐,我请你喝一杯吧。”那男人浑身酒味,一开口更是酒气冲天。 何红伶捂住鼻子嘴巴,滑下高脚椅,宁愿放弃得来不易的位子也不愿与那人坐在一起。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捧着酒杯也跟着滑下椅子,歪歪斜斜的朝她走来。 “小姐,不要客气,来,这杯给你……”他抓住何红伶的手腕,硬是要将酒杯塞进她的手里。 “不要,我不会喝酒,放开我!”她惊慌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这男人的力气好大,无论她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放。 她求救的望着四周。许多人注意到了,不过却没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她。 “一杯而已,不会醉的。”男人色迷迷的视线大胆的在何红伶胸前徘徊。 一股嗯心感在她体内升起,她讨厌这男人的视线,挣扎得更厉害了。 “放开我!”她将逼近她的酒杯朝男人推去,整杯酒淋上了男人的头,弄塌了他精心吹整的飞机头。 两个人都呆住了,舞台上的歌手依旧尽情的嘶吼着,周遭的人就算注意到了,也未停下谈天与笑闹。 三个嘻嘻哈哈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那男人的身后,流里流气的模样,恐惧的感觉开始在何红伶体内蔓延开来。 “三流,怎么泡妞技术还是这么烂呀?连个妞儿都搞不定。”其中一个男人搭上了那个叫三流的男人的肩膀,不怀好意的目光将何红伶从头打量到尾。 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她更害怕了,拚命的对四周的人投以求救的眼神。 阿龙,你在哪里呀?她在心里呐喊着,期望杨衍龙能现身出来救她远离这些让她恶心的男人。 “阿堂,你忘记他的名字叫‘三流’了吗?怎么可能搞定!”那三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而“三流”的脸因羞恼而成了猪肝色,刚才泼在他脸上的酒让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施加不少力量在何红伶的手腕上,直到她露出痛苦的神色。 第八章 “龙哥!龙哥!”男服务生慌张的冲进休息室。在美人有了危险的非常时刻,他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龙哥!一直在等你的那位小姐被‘三流’他们几个缠上了,你快点去救她!”他心急如焚的说。 杨衍龙正绷着一张脸,等着阿实将最后一天的档期敲定,对男服务生的话置若罔闻。 “阿龙,你就去看看吧,好歹人家等了那么久。”一直待在休息室的“变色龙”吉他手说,换来杨衍龙一记怒目。 “等等,先听看看那女的长得怎么样再说,如果是美人的话那就不吃亏了。喂,那女的长得如何?”“变色龙”的鼓手兴致勃勃的问。 “哼。”小挂冷嗤一声。男人就是那么贱。 “她长得很漂亮!”男服务生急忙说。“头发很长、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很瘦、很美丽的女……哎呀!”他被突然站起,浑身肌肉偾张的杨衍龙给抓住了衣领。 这小子说的分明就是红伶,该死的!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在哪里?”杨衍龙粗暴的吼道。三流要是敢碰她一下,他会让三流再也站不起来。 所有人都被他突来的狂暴给骇住了。刚刚不是还一脸大便吗?听到人家是美人就冲那么快,太现实了吧。 “在……在吧台那里……”男服务生被他吓得结巴。 杨衍龙甩开服务生,飓风似的刮出休息室。 “变色龙”的团员互视一眼,飞快的跟在杨衍龙后头跑出休息室。 杨衍龙一跑出后台,便在人数挤得摩肩擦背的场子里,一眼就看到了白衣白裤的何红伶,她背对他,手被三流抓着往门口拖去。 “让开!”他愤怒的拨开人群,朝何红伶的方向冲去。 来 pub的客人大都认识他,就算不认识,看他一出现便暴怒的朝自己走来,也会自动让出路来让他通过。 “放开我!”何红伶努力的扳着掐住自己手腕的手指,身子后倾,可是她太瘦了,完全无法与这男人的力气对抗,只能拚命扳他的手指让自己挣脱出他的掌握,她好怕!为什么没人要来救她呢? 忽然间,三流拉着她的手被扣住了,接着他整个人被一拳揍得横飞出去。 何红伶抬起惊惧的泪眼,见是杨衍龙,想也没想的就投入他的怀里,把他紧紧抱住。 “阿龙!”杨衍龙终于出现,她安心多了,只是身体还是抖个不停,眼泪也不停的掉下来。 杨衍龙将她紧箍在身侧护卫着,眯眼瞧着正从地上爬起的三流。 对突然冒出来的杨衍龙,三流和其他三名男子已变了脸色,见他将何红伶揽在身前的模样更是吓破了胆。 “我警告过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现在居然连我的女人都敢动,看来你们不看我发狠是不甘心了。”额上、颈间的青筋全冒了出来,杨衍龙嗜血的眼睛瞪着他们四人。 “我……我们不知道嫂子是龙哥的女人,要是知道,打死我们也不会动嫂子的,对不起、对不起!”四个人不停的道歉。 杨衍龙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想杀人过,但红伶还在他怀里发抖,他心都揪成一团了。 杨衍龙对围在三流他们四个周围的警卫使了个眼神,三流他们立刻被拖了出去。 警卫知道如何“招呼”他们四个的,现在他只想好好安抚怀里吓坏了的红伶。 他抱起何红伶穿越烘闹的人群,走进后台进入他的专属休息室。 “变色龙”一直跟在他后面他也没发觉,旋了个身踢上休息室的门,差点将吉他手的鼻子撞扁。 杨衍龙将何红伶放在椅子里,见她还在哭。 他轻轻的拉起她的左手,被三流抓住的地方已是一片淤红,心里着实起了阵阵心疼,放下她的手,他起身找了罐透明药膏后,回到她身边,轻轻的将药膏擦在她红肿的皮肤上。 下回让他碰到,他非把三流打到住院不可。杨衍龙在心中暗暗发誓。 放下药膏,伸手抽了几张面纸放到何红伶怀里。 “不要哭了。”他说。 他的语气恶劣,他还在生气吗?何红伶抓起面纸捂住脸,哭得更伤心了。 杨衍龙非常渴望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慰她叫她不要哭的,她哭得他心都碎了,可是他就是做不到,看到她就想到她笑着叫他到法国去的那一幕,矛盾的心情在他心里冲击着。 “你到底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挫折感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 何红伶不停的擦着掉下眼眶的眼泪。她刚才真的是被那些男人吓到了,眼泪才会一直掉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我……是来……找你的。”她哽咽的回答。 “那你不会找人来叫我吗?干么一个人……”杨衍龙忽然想起那名男服务生说有小姐要找他的事。“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四个小时。”她泪眼婆娑,满腹委屈。 天,果然是她。 忽地,怒火又袭上了杨衍龙的心头。她还想怎样?她都叫他到法国去了,还来找他做什么? “有什么事就快说,我很忙的。”他阴晦的说。 何红伶吸吸鼻子,一吸,眼泪马上又掉了下来,杨衍龙胸口又疼了一下。 “我是想……我想……我……”她原本准备好多话要说的,可是现在终于见到他了,那些话却全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你想怎样?放心好了,我会跟你们家保持距离,不会去破坏你跟红梅的感情的。”他嘲讽的咬牙说道。 他到底还在期盼什么呢?她不都说得很清楚了,在她心中,他永远也比不上红梅的。该死!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她了,她何苦又要闯进他的世界? 何红伶一慌,泪水就这么止住了。 她摇头,长发纷纷飘扬起来,“不!不是这样的,我来找你是求你不要去法国,不是叫你跟我们保持距离的。”她焦虑的解释。 直到刚才她被那几个男人抓住,而阿龙应验了她的祈求现身救了她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喜欢他、爱他,她不要他到任何地方去,她希望他能一直守在她身边。 “你刚才说什么?”他皱起眉。刚才是他的幻听吗?“再说一次!” 她忏悔的低下头,“我知道我很自私也很过分,说了那么多让你难过的话,你会生气不理我是很正常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留下来,不要去法国,我不想一辈子看不到你的人、听不到你的声音。” 原来不是他的幻听,杨衍龙的心里又不争气的燃起了一线希望。 “我留下来有什么用?看你跟别的男人约会、结婚、生小孩吗?与其如此,倒不如去法国继续我的人生。” 何红伶抬起头来,明眸大眼焦急的瞅着他的。 “可是你明明说过,只要我叫你别去你就不会去的呀?” “我是说过,而你也回答了,你叫我去!”他沉下脸。想到那一幕他就很想宰人。 她脸一白,“你真的想去法国吗?你真的那么讨厌我,讨厌到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她的眼里又泛起了泪光,楚楚可怜的望着杨衍龙。 在她用这种活像要被抛弃似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如何还能硬得起心肠?而且角色好像全反了,被抛弃的是他吧?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讨厌你的。”他忿忿的说。 “不,你一定是讨厌我,只是你不知道,要不然你不会不想见我,让我在外面等你四个小时。没关系,我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就算他再怎么喜欢她,经过她那么残忍的对待,会转变成厌恶也是可以理解的。 “服务生只说有女人要找我,又没说是你,我怎么知道?再说你在外面等待的这段时间,就没想过要进来找我吗?”他有时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这么美又迷糊,教他怎么丢下她去法国? “我有拜托那位小哥带我去找你,可是他似乎很为难,我只好说不用了,况且之前我还麻烦小哥叫了你两次,你都说你没空。” “你叫他进来找我时,有跟他说你的名宇吗?” 她一愣,然后心虚的摇头。她的确没告诉小哥她叫什么名字。 “也许你知道是我找你后,会更不想见我,然后叫人把我赶出去。”毕竟她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她怎么能够用这么委屈的表情,给他安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我连看你哭都舍不得了,哪还会叫人把你赶出去呀?”杨衍龙气得头顶冒烟。也许他该去法国,反正她这么迟顿,五十年后也不见得有人追得上她。 以上的话是他开玩笑的,他不能冒这个险,就算红伶的迟顿世间少有。 休息室蓦地静默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何红伶轻轻的嗓音打破无形的沉默。她的表情真挚,两颊酡红,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阿龙,如果我说我爱你,不想跟你分开,你是不是就不会到法国去了呢?” 杨衍龙呆住了。“你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爱你,不想跟你分开,你是不是就不会到法国去了?”她重覆问了一遍。 “那……你爱我吗?”他觉得整个人像要飘了起来。 何红伶的嘴角漾起一朵羞涩的笑,脸红得像颗苹果,不过她的大眼睛仍一瞬也不瞬的瞅着杨衍龙。 “我爱你!”下一秒,她的人就整个被冲过来的杨衍龙搂进怀里了。 他红了眼眶。听到她这句话,他死而无憾了。 “你不去法国了?”他抱得她吸呼有些困难,但何红伶却甘之如饴的反手抱住他。 “就算你叫我去我也不去了。”现在他认为整个世界也比不上她了。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一个人,何红梅的存在让他的狂喜在瞬间降温。 他放开她,“红梅呢?如果你又因为她而舍弃我,我发誓我会把你绑走。”他说得很认真。 何红伶笑靥如花。“不会的,红梅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她早就找到男朋友了,而且还是个帅哥呢?”只不过好像有些误会就是了。 杨衍龙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高兴,反而钻起牛角尖。 “是吗?那如果她还在喜欢我,没有找到男朋友,你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就这么看着我去法国?”一把火在体内闷烧着。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来找他的,在她心里难道他永远只能排第二位吗? 何红伶知道他生气了,惭愧的低下头。 “你知道我的个性很鸵鸟,红梅比你更清楚,就算我因为害怕而不来找你,她也会逼我来的,因为她知道我爱你,她是不会允许我因为她而牺牲自己的。我很在乎红梅没错,会这样是因为她在乎我比我在乎她更多,所以我当初才没办法接受你,你能了解吗?”总是周围的人在为她设想得多,红梅是、大哥是,连阿龙也是,她不懂为什么他会喜欢这么无能的自己。 杨衍龙再度将她拥进怀里。“我了解,你们都是好女孩。” 他曾经怨过红梅,不过此刻,他衷心感谢她。 上午最后一节钟响,几乎所有人全起身涌出教室,准备赴战场去抢午餐。 何红梅则是将书本收进书包打算跷课,她连请假单都填好了,上面写着“胃痛”。 李华贞瞧着她的动作,不解的开口问:“你去哪里?” “我有事得去找一个人,下午跷课。”何红梅说,将桌上的笔收进笔袋里。 李华贞黯下脸色。“是吗?” 何红梅这才发规她一脸心事重重,脸色也不太好。 “怎么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关心的问。 李华贞摇摇头,站起身来,“我去吃饭了。” 她朝门口走去,像一阵风,何红梅要伸手抓她时,她早已飘然步出教室了。 华贞怪怪的,该不会是跟她的情人吵架了吧?何红梅想。算了,明天再问她好了。 她背起包包抱着胃走出教室,带着痛苦神色的将请假单交给导师,一出补习班门口,就飞奔了起来。 “锋成”离补习班还算近,步行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她用跑的说不定能赶在古奇锋出去吃舨之前拦截到他。 十分钟后,她气喘如牛的抵达“锋成”。 留守在公司里的许守成被突然跑来的何红梅吓了一跳。他是个圆圆胖胖的老实人,戴了副古老型眼镜,和何红梅见过几次面,但所有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半小时,每次他都是照了个面后,匆匆忙忙就走了,只知道她是古奇锋的朋友。 “唔……”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能睁大眯眯眼看她。 “你好,我叫何红梅,我们见过,叫我红梅就行了。” 何红梅举起手,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她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进属于古奇锋的座位。 “他呢?”地敲敲桌子问,然后脱下背包。 “去吃饭了。”许守成老实的回答。 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怎么会跟古奇锋那种爱记仇的人混在一起,何红梅也搞不懂。 “他一个人去的吗?” “跟安娜一起去的。” “安娜?安娜是谁呀?”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她就知道,像他那种连宵夜都要她去买的工作狂,怎么可能会安分的在中午时间留许守成在公司里,原来是跟女人有约。 何红梅心里的酸意汹涌不已。 “你不知道安娜吗?她是奇锋的女朋友哇。”许守成觉得奇怪,身为奇锋的朋友,难道她不认识安娜吗? 许守成前一阵子都在外面跑动,公司里发生了些什么他自是不甚了解,不知道古奇锋跟王安娜已经分手的事,也不知道古奇锋对何红梅提出交往的事,更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正处于冰河期的事。 还不到中午时,王安娜来找古奇锋一起出去用餐,他自然还是认为他们两个是一对了。 “原来是他的女朋友呀。”何红梅哺喃道,想起了王安娜,一颗心沉入冰海底。 那个大骗子,还说他已经跟安娜分手了,根本就是在骗她的! 一定是看她那晚哭得那么伤心,脆弱可欺,才会撒这种谎骗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脚踏两条船。 当她在红伶房里跟他吵架时,他一定很高兴吧,也对,像她这么无趣,个性又差的女孩子怎么跟那位成熟美丽的安娜相比呢?而她不但给他找了个甩了她的理由,还笨得去向他道歉,更为了他的毫无消息而心神不宁。 他一定在暗自偷笑吧?笑她竟如此好骗、如此呆、如此白痴! “你没事吧?”许守成担心的问,递了张面纸给她。 何红梅转头看他,这才感觉到脸颊凉凉的,她居然哭了!她怎么这么没用!忿忿的抢过许守成手中的面纸,她用力的擦干脸。 她不是红伶,只知道哭,她要报复!她会让他知道把她当傻瓜耍的后果。 “对不起,我刚想到一部很恐怖的电影,忍不住哭了出来。”何红梅对许守成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原来如此,他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哩,她看恐怖片也会哭吗?真是个心思纤细的女孩。 “你吃午餐了吗?”她问。 “哦,我想等奇锋回来再去吃。”他心想,公司总得有个人在才行。 何红梅眉心立刻打结,“这怎么行?如果他两、三点才回来,那你不就要跟着饿到那时候?你去吃饭吧,我会帮你看着公司的。” “这怎么好意思?”许守成搔着头,不好意思的说。老实说,他的肚子还真的饿了。 “没关系的,你前阵子跑外面的时候,古奇锋只有一个人,我还常帮他接电话呢,我的电脑也打得不错唷,而且你只是去吃个舨,很快就会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何红梅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扬着一脸无害的笑容。 她从来没在这里接过电话,电脑也只会开机关机,不过为了让许守成走开,让她施行她的复仇计昼,叫她将灵魂卖给恶魔她都会去做。 “是吗?”他还是很不好意思,不过人已经离开椅子了。“那就麻烦你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了。”他往门口走去。 “不必太快回来,慢慢吃没关系。”她对已经出了门口的许守成喊,他的身影一消失,她立即把握时间的将古奇锋的电脑打开。 萤幕浮现出一行宇——请输入密码。 密码?她怎么知道?打电脑还需要密码吗?可恨,连这死电脑都欺负她!本来她还想将他电脑里的资料弄乱的,现在好了,她怎么报仇? 幸悻然的关掉电源,她伸手想打开他的抽屉。 上锁了!她不信邪的又用力拉了几下,抽屉不但文风未动,反而换她气喘吁吁了。 古奇锋究竟做了多少坏事?不但锁了抽屉,连电脑都加了密码,由此可知他多做贼心虚了,连出去吃个饭都怕人找上门来抓他的把柄。 何红梅已经将古奇锋想成采花贼,自然将他的一切全给迁怒进去。 怎么办?动不了他的电脑,他的抽屉又上了锁,怎么报仇?再这么耗下去,等许守成吃饭回来就来不及了。她挫折的来回踱步。 等等!她停下脚步。她为什么要报仇?这样不是显得她很在乎他吗?他一定会想成她因为他跟“他的安娜”出去吃饭,因而吃醋了,所以才会来捣乱的。 何红梅坐回椅子上。还好!还好她想到这点,她就以不变应万变,等许守成回来她就走人,从此以后跟古奇锋老死不相往来,对,就这么办!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觉得空虚呢?趴在桌上,她无精打彩的望着外面。 十五分钟后,古奇峰的白色轿车缓缓驶进何红梅的视线里。 她一动也不动,眼睛眨都没眨的看着车上那两个人。 古奇锋跟王安娜都没发现她,因为他们似乎正在为什么而争执着。 当王安娜横过座位抱住古奇锋并吻住他时,何红梅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背包背上,大步走出“锋成”。 古奇锋不悦的推开工安娜,一下车,就看到满脸笑容的何红梅站在自己面前,他吃了一惊并暗叫不妙,刚才车里的那一幕她八成看到了。 “好久不见。”何红梅对他打了个招呼。“啊,这位一定是王安娜小姐了,”她对走到古奇锋身边的王安娜笑道:“两位真是好配呀,简直就是对不可多得的璧人。”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古奇锋皱起眉头,她在搞什么鬼?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补习班吗?”他质问道。 “是呀,有位同学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我送她回家,没想到会遇到你们,真是好巧。 ”何红梅嘴里说着谎话,脸上依然笑容可掬。 “是吗?”古奇锋非常怀疑。 “你们慢慢谈吧,我得赶回去上课了。”她笑着挥挥手,转身就跑。 现在古奇锋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她将车上安娜吻他的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并误会了,而且还误会得非常严重,否则她的笑容不会从头到尾都未曾消失过。 追去也没用了,依她的个性肯定会跟他装傻,然后心里打定主意恨他一辈子。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是谁?”王安娜问。那女孩都已经跑得老远了,奇锋还一直望着,她直觉认定那女孩是个威胁。 古奇锋收回视线,瞟了她一眼。 “你不认识的。”他说,走进公司,他还没原谅她方才的大胆举动。 “就是不认识才问呀!”王安娜逼问,尾随他走进公司。 古奇锋脱下外套,坐进椅子里,见她一副不问清楚不死心的表情,一丝厌烦浮上心头。 “她是我女朋友。”他打开电脑。 王安娜倒抽了口气,化了妆的脸扭曲了起来。 “骗人!你明明说你想专注在工作上,暂时不交女朋友,所以才要我跟你分手的,而且刚刚她明明还笑着说我们是一对璧人……” “那是因为她误会了,她那人就是这样。”任性、坏脾气、爱说谎、死守第一印象,全都是她的缺点,也只有他这种傻子会喜欢上她。 他温柔的笑容清楚的落入王安娜眼中,但她知道他不是因为她而笑,他甚至从没这么对她笑过。 太过分了! “为什么?”她激动的嚷,“我哪里比她差?你为什么宁愿要她也不要我?你说出理由,否则我无法接受。”她不信以她的容貌,会输给那个平凡的女生。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爱她。”古奇锋坦率的回答。 “什么话!难道我们交往的时候,你没爱过我吗?”虽然他说分手了,可是她还是念念不忘他呀!他怎么可以在这时候说他爱上了别的女生。 “我喜欢你,但那不是爱。”他的眼里有着抱歉。“我承认当初是因为受你的外表吸引,所以才会去追求你的,但交往后,发现我们之间有着许多不适合,分手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安娜,如果你因为这样而受到伤害,我真的很抱歉。” 对安娜,他想他是个卑劣的男人,可是就算没有红梅,他和她最后还是会走上分手一途的,而且严格说起来,他提出分手的要求时,红梅在他心里还只是个坏脾气的女孩子罢了,尚未进展成恋人。 王安娜红着眼,伸手掴了他一巴掌,捂着嘴伤心的跑出去了。 刚吃完午餐回来的许守成差点与地撞上,他一头雾水的走进公司。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咦,红梅呢?”他四下望了望,没发现何红梅的身影。 她果然是来找他的。“她走了。”他的舌头顶了顶挨了一巴掌的脸颊,刺刺痛痛的。 “喔。”许守成喔了声,没再多问,站着做几个简单的运动。刚吃饱饭还是得运动一下,他身上囤积的脂肪已经太多了。 “你有跟她说了什么吗?” 许守成甩着手臂,边甩边将自己跟何红梅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古奇锋。 “你告诉她安娜是我的女朋友?!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吗?”古奇锋只手撑着额头。天!这下她一定打定主意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许守成,好歹许守成也是跟自己天天见面的合伙人,进进出出看到红梅也应该想得到她跟他的关系,而许守成居然还将许久不曾见面的安娜当成他女朋友,将红梅看成普通朋友!亏许守成还是个设计电脑程式的高手哩。 “不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吗?”许守成不知死活的问。 这时候的古奇锋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第九章 何红伶在pub里等杨衍龙一起下班后,两人快乐的一起去吃了早午餐,然后去喝咖啡、看电影,还手牵手去逛街,享受迟来的情人感觉。 虽然一整夜没睡觉,但奇妙的,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兴奋得很。杨衍龙担心她吃不消,每过几分钟就问她累不累。她笑着摇头。 跟杨衍龙从小就认识,但从未两人单独一起出游过,两人亲密的握着手走在街道上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心里却觉得很安详,像是她生来就该让他牵着手的。 总而言之,她很高兴跟杨衍龙谈清楚了,也很庆幸他依然爱她,当然,她也很爱他。 甜甜蜜蜜的与杨衍龙在家门前分手,何红伶两颊沾了一层幸福红晕的进门,看到何红梅的鞋子摆在玄关,这才想起她说要跷课去找古奇锋。 不晓得她跟他谈得怎么样了? 何红伶兴奋的脱下鞋子跑上楼,敲敲妹妹的房门。 “我进去喽。” 她一进房里,就看到何红梅身上覆着棉被,将自己蜷成一团。 何红伶跳上床,压在何红梅身上。 “怎样怎样?你跟古奇锋和好了吗?”她推着成团状的何红梅。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何红梅带着浓重鼻音的怒吼声从棉被下传出。 “啊!”好像不妙,何红伶悄悄从棉被上落下,蹲坐在床边,“怎么了?你们还没和好吗?” “谁要跟他和好?除非世界末日啦!”那混球!她恨他一辈子! “红梅……”何红伶迟疑的问:“你是不是在哭?”她一定是在哭,说话全是鼻音。 “没有啦!你出去,不要烦我了。”何红梅粗声赶着她。 在红伶昨晚一夜未归,又到现在才回来的情况下,白痴都知道红伶已经跟杨衍龙和好了。她虽是很高兴,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不想跟红伶分享快乐,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怜,被人当白痴耍得团团转。 “骗人,你一定在哭。”何红伶蹙眉,依然固执的蹲坐在床上。“你是不是又跟古奇锋吵架了?” “我说我没哭就是没哭,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出去啦!”何红梅又蜷了蜷。 “不要再缩了,你会把自己闷死的。”何红伶伸手拉扯着她的被子。 “你跟杨衍龙在一起不就好了吗?你还管我做什么啦!”何红梅死命抵抗着,不让她扯开被子。 “你不好我怎么好?当初是你自己说古奇锋是你的男朋友,所以我才会去找阿龙的,现在你跟古奇锋又出了问题,我怎么还能安心跟阿龙交往下去呀?”何红伶更加使劲的拉扯着。 “我又不会再去跟你抢杨衍龙,你有什么好不安心的?不要拉啦!”话一说完,她感到棉被外的拉扯力量倏地消失。 外头没动没静了,何红梅愈来愈感到不安,悄悄的拉下蒙在脸上的棉被。 何红伶蹲坐在床上,头垂得低低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其间还夹带着细微的啜泣声。 何红梅差点没呻吟出声,红伶又在哭了。她无奈的掀开棉被,坐了起来。 “刚才的话当我没说,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她先道歉,刚刚那些话的确是过分了一些,再怎么生古奇锋的气也不该迁怒到红伶身上的。 何红伶楚楚可怜的抬起泪眼。 “红梅,你确定你喜欢的真的是古奇锋而不是阿龙了吗?如果你还在喜欢阿龙,我也……” “你不要又说要将杨衍龙让给我的话,否则就算杨衍龙舍不得打你,我也会扁你的。” 没让她有说完的机会,何红梅就握起拳头在她面前晃动。 “我不是要把阿龙让给你,如果你还喜欢他,我想我也不可能把他让给你了,我不想失去他,他还说等我毕业就要把我娶过门了。”她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沉浸在幸福里三分钟后方才想起身边的何红梅,担心的神色取代了幸福。“红梅,那你……呀!红梅,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她惊呼一声。红梅两颗眼睛的上下眼皮又红又肿,就像两颗鸡蛋附着在上头。 “过敏。”何红梅打算蒙混过去。 “你身体强壮得跟泰山一样,怎么可能会过敏?是不是古奇锋跟你说了什么?”从小红梅就比她坚强,难得哭上一回,现在居然会为了古奇锋而哭成这样,看来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还严重。 一听到古奇锋的名字,何红梅立刻翻脸。 “你不要跟我提他,我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从中午开始,她就决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而且已经生效了好几个小时。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没什么好说的。”被耍又不是什么光荣事。 “那我打电话去问古奇锋,是他亲口跟我说你是他女朋友的。”何红伶作势要跨下床。 何红梅动作快速的拉住她的毛衣。 “我告诉你就是了,你不要去打电话。”她才不要让古奇锋知道她哭肿了眼睛的事。 何红伶乖乖的爬回床上坐下,期盼的等着妹妹开始。 “我先说好,你听过就算了,不可以去找古奇锋也不可以跟大哥说,知道吗?”她慎重的警告,何红伶点点头。 于是何红梅将中午去找古奇锋,结果古奇锋跟“他的女朋友”王安娜一起出去吃午餐,以及许守成说的话全跟何红伶说了一遍。 这真的很难受,就好像又重新经历了那种情景,心不禁阵阵发痛,情绪也激动了起来,连泪腺都被刺激的又要流出眼泪来。 为什么?回到家后她放任自己嚎啕大哭,为的就是要彻底流光眼泪,藉着眼泪将对他的感情全部流走,让自己不再心痛难过,为什么还会想哭呢? 绝不让它流出来!何红梅不停咽着喉间的硬块,忍着泪水。 何红伶很生气。 “古奇锋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你是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孩子耶!”她转头,“你是爱他的对吧?”她心疼的问。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哭呀?”何红梅没好气的回答,红伶永远都在问多余的问题。“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从明天开始我要再去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比他更好的男人满街都是,随便揪都有一把。所以,他爱找谁当他的女朋友就去找谁,她不会再为这种事掉眼泪的。 “真的吗?感情这种事不是说过去就会过去的。”何红伶出自内心深处的话让何红梅沉默了下来。“你愈想忘就会愈难过的。”她就是这样,所以在伤害了阿龙时才会那么痛苦不堪。 “是他先不要我的,我不忘又能怎样?”何红梅倔强的说。无论她多么想忍,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滑出了眼眶。 见她哭泣,何红伶自然的抱住她,自己也忍不住流泪。 古奇锋怎么可以这样伤红梅的心呢?就算会被红梅骂,她也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何红伶在心里下了决心。 当古奇锋看到何红伶拉着杨衍龙站在他这间小公司的门口时,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他知道照红梅那爱逞强的个性,除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生气,是不可能会告诉红伶她被甩了——她自己认定的事情的,除非红伶赖着问她,而红伶对这种事一向很拿手的。 所以他不用想也知道红伶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何红伶一看到他,就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子。 “古奇锋,你怎么可以欺骗红梅的感情?”何红伶憋了一整晚的怒气一下子全冒了出来。她非替红梅讨个公道不可! 许守成去接洽一个case,所以今天公司里只剩古奇锋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看来不说清楚是没办法工作了,他索性关闭电脑。 “我对她一直都很认真的,是她心里没有我。”古奇锋慢慢的说。 “你在狡辩!红梅都把初吻给你了,她心里没有你还有谁?”她还是很生气。 “他呀。”古奇锋长手一指,指上了杨衍龙的脸。 无端受到牵连的扬衍龙一脸无辜,连忙对怀疑而撇头睨他的何红伶摇头又摆手并给了古奇锋一个必杀的白眼。 他跟红伶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要是因为这家伙的一句话而起了什么波折,他一定会把这家伙全身骨头给拆了! 接着,何红伶的反驳差点让杨衍龙放心的掉下泪来。 “不可能!”她坚决的说,“红梅已经对我坦白过了,她说她爱的人是你,不是阿龙,所以她才会答应当你的女朋友,红梅不会对我说谎的。”她很有自信。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她不愿见你为难痛苦,才会这么说的。”古奇锋点燃了根烟。 杨衍龙眯起了眼睛,他跟这男人有仇吗?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知道昨晚红梅哭得两只眼睛变得又红又肿吗?我从没见过那么伤心的红梅,如果她不喜欢你,她怎么可能会哭成那个样子!” 是吗?她哭了,原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乎他的。古奇锋想。 “也许吧。”他淡淡的说,脸上一副没什么高兴的表情。 “什么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耶,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我家看看红梅,她的眼睛都还没消肿呢!”何红伶激动极了,红梅这么在乎他,他居然只说“也许吧”,这完全不成比例嘛。 古奇锋要他们坐下,缓和一下彼此的情绪,尤其是杨衍龙,一副恨不得宰了他的表情。 “记得你昏倒的那天吧?”他问。 “昏倒?!”杨衍龙吓了一跳,惊恐的抓着身边的何红伶直瞧,“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看到你跟那个女人在你家门口接吻的那一天。”她没好气的回答。那真是感觉非常恶劣的一天。 “原来是你叫我到法国去的那一天。”杨衍龙也想起来了,故意换了个说法。事后她昏倒了吗?知道她如此在乎他,他真不知道现在是该笑还是生气。 “嗯……现在红梅的事比较重要。”阿龙的表情有些可怕,何红伶四两拨千金的避掉这个危险话题,忙将注意力重新转向古奇锋。“我记得那天,是你抱我回房间的吧?”她想起自己还没跟他道谢。她虽然瘦,可是凭红梅一个人是无法抱得动她的,更何况她的房间在二楼。 “哼。”杨衍龙怒哼一声,纵然是非常情况,但一想到这外表斯文的家伙曾抱过红伶,他就嫉妒不已。除了他,任何男人都不可以碰他的红伶。 何红份回头瞅了他一眼。 “嗯。你躺在床上意识尚未清醒时,我跟红梅吵了一架,就是那时候,我才明白她喜欢的人还是他,而我,只是她用来说服你的借口而已。”古奇锋吸了口烟,藉着吸烟的动作掩饰心里的烦乱。 “不会的,红梅不是这样的人。”何红伶为妹妹辩解,当时她也曾怀疑过,红梅还很生气的吼道“我是这样的人吗”,红梅的确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为了她,红梅也不可能会勉强自己去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交往的,更何况红梅刚认识古奇锋时还非常讨厌他哩。 “她还要我把吻她跟要求跟她交往的事当成玩笑,因为她虽然答应了跟我交往,可是根本就没有投入感情的打算。这些都是她说的,你可以回去问她。”她说的那些话足足让他郁闷了数天,就算是气话也太过分了。 “可是……可是……”何红伶一时语塞。“可是昨天红梅来找你的时候,亲眼看到你跟你的女朋友在车里接吻呀!如果你真的在乎红梅的话,怎么不跟你女朋友分手?还要跟她做那种事?”她觉得好像愈理愈乱了。 “在跟红梅提出交往时我就已经跟安娜分手了,我不是会脚踏两条船的人。”他倾身捻熄香烟。 何红伶则因误解他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是我跟安娜说当不成情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她来找我吃饭,我也不好拒绝吧?再说那个吻是她强行凑上来的,我根本就没回应,加上我合伙人的一些话,红梅就误会了,但红梅也不来找我求证,只笑着说我跟安娜是很配的一对璧人后就跑走了,这能怪我吗?”严格说起来,他也是个受害者。 “说来说去,不就全是误会吗?”杨衍龙忍不住开口了,“你是个男人,主动去找她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尤其是关于红梅还喜欢他这件事,最好赶快说清楚,免得他早晚提心吊胆的。 “是吗?”古奇锋阴沉沉的瞧他,“至少我不觉得红梅还喜欢你这件事是误会。”古奇锋冷漠的说。 “臭小子!”杨衍龙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来。 他跟这家伙有仇吗?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龙!”何红伶抓住他,及时阻止了一场血腥暴力场面的发生。 男人有时候还真是幼稚得可以,她知道古奇锋是因为嫉妒而激阿龙,偏偏阿龙又那么不受激,真是比小孩子还要烦。 杨衍龙绷着脸坐回沙发,怒哼一声别开脸。 看吧,又是一个幼稚的举动。何红伶不理他。 “我看你还是到我家去跟红梅好好谈一谈,我相信红梅她说爱你是认真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看到你跟别的女人接吻而哭成那样,还口口声声说你骗了她,要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古奇锋眉一挑。她果然说了“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还真被他料中了。 跟她谈谈吗? “我会去的。” 这几天,何红梅与往常一样到补习班补习,外表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对劲,只是少了点精神。 华贞今天又请假了,她这阵子常常请假,自己身边的位子空荡荡的觉得好空虚,连上课都提不起劲,小考也考得乱七八糟,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这种空虚、寂寞、懒散的情绪下流尽。 下课铃响,她松了口气,懒洋洋的将书本收进背包里。 “何红梅。” 何红梅循声望去,是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叫杜修平,高高帅帅的,她虽然没跟他说过话,不过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什么事?”她问。他似乎有点奇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直视她。 “啊……我听说你那里有c大的历年考古题,可……可不可以借我?过几天我一定还你。 ”杜修平结结巴巴的说,脸都红了。 见他脸红,何红梅也跟着莫名的脸红起来。不会吧?他这样是不是在追她? “喔,可是我放在家里,没带出来……” 杜修平连忙摇头,“没关系,我可以去你家拿,顺便……送你回家。”他终于鼓起勇气了!他在心里感激众神明。 “喔……也好。”何红梅呐呐的应着,背起背包,跟他一起走出教室。 好快,她才祈愿说要快点交个比古奇锋还要好的男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冒出一个追求者来,而且条件还很好。 补习班离她家虽然不过才十几分钟,但杜修平一直很紧张,而他的紧张也感染了何红梅,让她也跟着紧张,一路上杜修平说着不好笑的笑话,她很给面子的笑个不停,当家门就在咫尺之外时,她头一次产生回家真好的感觉。 他是个好人,可是却比不上她跟古奇锋在一起时的自然。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拿给你。”她对杜修平笑着,转身打开大门时,眼角余光瞄到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她飞快打开门悄声跑到玄关,玄阕处果然多了一双不属于大哥和爸爸的男皮鞋。 她又风似的跑回大门口,笑咪咪的对杜修平说:“你还是进来等好了,外面蚊子满多的。” 杜修平满脸通红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何家。 坐在客厅里的古奇锋看到何红梅跟杜修平一路有说有笑的进来时,表情并未产生多大的变化,只是一双黑眸逐渐变得又冷又硬。 何红伶则当场变了脸色。她怎么也没想到红梅会带男孩子回家来,而且还是选在古奇锋特地要来找红梅谈话的这一天! 何红梅迳自对杜修平灿烂的笑着,对客厅里的两个人则是视而不见。 “我上去拿,马上下来,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哦。”她转身,翩翩飞上楼。 杜修平伫立在客厅入口处,对坐在沙发上那两人投射而来的讶然与阴沉目光非常不自在,只敢对那位瞠目看着自己的长发美女紧张的提提嘴角,一眼也不敢看向那个男的。 他的视线让自己感觉有如芒刺在背。 好不容易,何红梅拿着c大考古题的讲义再度翩然下楼,笑咪咪的交给他。 “那……我走了。”杜修平羞赧的说。 “我送你。” 两人又并肩走出去了。 古奇锋站起身来,拿起搁在身旁的西装外套穿上,对尴尬的何红伶苦涩一笑,往玄关走去。 “等一下,古奇锋,红梅马上就会进来了,你不要走……”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欲挽留他。 古奇锋穿上鞋子,“现在不是谈那些的时候。”他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等一下!”何红伶连忙穿上拖鞋追上去。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社修平克服了心理障碍,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大声的脱口而出,“我一直很喜欢你,你愿意跟我交往吗?”他绷紧了神经,等着傻住了的何红梅开口回答。 何红伶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古奇锋停下了脚步,然后她的头皮开始发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 第十章 补习班讲台上的名师说得滔滔不绝,口水直冒,何红梅则无意识的将手上的原子笔转来转去,名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华贞今天又没来了,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何红梅小心的叹了口气。 昨晚杜修平在等她回答时,古奇锋就出来了,什么也没说的经过她身边,接着开车离去。 他听到杜修平的话了吧?杜修平喊得那么大声,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他知道她不是没人追了吧? 可是她一点也不高兴,她觉得自己很卑劣,利用杜修平来刺激古奇锋。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她这么回答。 杜修平虽然笑着说没关系,她知道他还是受到了伤害,因为他笑得很勉强。 为什么古奇锋要那样不说一句话的走掉呢!他真的不在乎她了吗? 杜修平走了以后,红伶生气的对她说古奇锋是特地来找她的,她因为正在气头上,没听红伶说完就跑上褛,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头。 红伶还不死心的追上褛,在门外说了一堆话,说什么古奇锋是为她那天跟他吵架时所说的话在生气,以为她还在喜欢杨衍龙,把跟他的交往当玩笑,说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还说他跟王安娜早就分手了,那天是王安娜主动吻他的,他没办法。 才怪!她看得很清楚,王安娜吻他时,他根本连避都没避,他要真不愿意怎么不把王安娜推开?男人都是这样,爱说谎话来为自己脱罪。 “咚”,她一时转得太大力,原子笔弹到前排同学的背掉到地上。 她不好意思的双手合十,同学好心的帮她捡起原子笔。 讲台上的名师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正襟危坐,假装忙碌的抄着笔记。 算了!别想了,她还是将心思放在考大学上比较实际点,再落榜的话她就太对不起大哥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休时间,何红梅走出教室要去吃午饭,意外的,王安娜竟站在补习班门口。 该不会是在等她吧?她若无其事的走过王安娜面前。 “何红梅。”王安娜高傲的叫住她。 果然是在等她。何红梅没什么好脸色的转过身来面对王安娜,大概是因为一连两次看到王安娜亲吻古奇锋,所以她打从心里讨厌王安娜。 “干么?”她没空再对王安娜装笑脸了。 “我有话跟你说。”王安娜也冷着脸。 “说吧,我现在有空。”何红梅施舍的说。 两人之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王安娜咬咬牙。别跟她生气,自己今天来找她不是要做低层次争吵的。 她故意用轻蔑的目光,将何红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我还以为前阵子奇锋一直往你们何家跑是要追何红伶的,没想到他的眼光那么差,居然会看上比何红伶还差的你。” “怎么差也比不上选上你还要差吧。”何红梅反击回去。说她不要紧,说红伶她是绝不允许的。 王安娜化了妆的脸微微扭曲。 “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奇锋跟我分手的时候就说过了,目前他只想将全部心力放在发展那间破公司上,没有时间跟我交往,所以我才答应跟他分手的,他会在这个时候选上你,完全是寂寞作祟,才不是真心喜欢你,你少在那边自呜得意、目中无人,以为自己长得多漂亮,还不是丑八怪一个!” 地喘口气,“还有,别以为我真那么傻,听不出来那天你说的话是在讽刺我,什么相配的一对,其实还不是想逼奇锋去跟你解释?哼,老实跟你说,我从来就没有放弃他的打算,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尽早退让,反正你早晚会败在我手里的。”她拨拨柔亮的波浪长发,眼角看到何红梅一脸呆愣。 “干么?吓傻啦?所以我才会好心的先来找你,免得到时候你受到更大的惊吓。”她骄傲的笑着,区区一个不起眼的何红梅,她才不放在眼里。 “原来古奇锋真的跟她分手了。”何红梅喃喃的说,刚才王安娜说了那么多,她虽然全听进去了,不过还是将重点全放在这句话上。 这么说来,他并没有骗她了?他真的跟王安娜分手了! “喂!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识相的话就早点离开奇锋。”可恶的丑女生,居然不理她,自己一个人在那还嘀嘀咕咕的。 何红梅看着王安娜,表情像在看一个无聊的女人。 “那应该是我说的才对,被甩了还要硬亲人家,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她哼一声,扭头就走。对古奇锋发生这么大的误会,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还好她没有接受杜修平的追求。她想,松了一口气。 而王安娜则站在原地,整个人因何红梅的话而气得不断发抖。 经过深思熟虑后所产生的结果,何红梅决定先回家找何红伶商量,看要怎么跟古奇锋道歉,他才比较有可能接受。 虽然他也有错啦,例如,王安娜吻上来时他没推开,也不跟她解释,因为吵架而跟她冷战那么久,更可恶的是看到杜修平向她要求交往时,居然一声不吭的走掉。 不过,看在他那天特地跑到她家要跟她解释清楚的份上,这次就换她去找他好了,反正只是道歉,她先低头也不会吃亏。 要是王安娜知道来找她示威,反而促成了她跟古奇锋和好的话,只怕会气得七窍生烟吧?哈哈哈! 当她期盼着放学时间快到,好快些去见古奇锋时,一个突来的消息击碎了她的期待。 补习班主任一脸凝重的跑来教室,他身后还跟了两名穿制服的警察,一下子,整个班上变得人心惶惶、窃语声四起。 何红梅被叫了出去,警察告诉她,李华贞自杀了,正在医院急救,他们是根据李华贞留给她的纸条才来找她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何红梅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整理好东西走出教室的,等她到了为李华贞进行急救的医院时,她才稍微有了些真实感,茫茫然的抬起头,“手术中”的红灯映入她的眼中。 华贞在里面吗?想着华贞苍白着脸躺在手术室的模样,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四周的白墙壁似乎不断的朝她压迫而来。 整个偌大的等候室里就只有她跟两名警察。 她离开椅子走向公共电话,机械般的拿起话筒,投下硬币,按着电话号码。 “锋成。”是古奇锋接的电话。 “古奇锋?”何红梅的声音是抖颤的。 古奇锋听出是她,冷淡的问:“什么事?我在忙。” 体内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像泄洪般的,一下子全涌了出来,何红梅哽咽的哭了起来,脚软的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呼的滑坐到地面上。 古奇锋听她不但不说话还哭了起来,不禁大为紧张。 “喂?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在哪里呀?” “医院。”她紧抓着话筒,像是救命的浮木。 “医院?!”他大叫,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你受伤了吗?该死,别光是哭,说话呀!”他的脑海里不停闪过各种意外的血腥画面,心脏就像被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掐住般难受。 何红梅稍稍控制住自己。 “是我的朋友华贞,她自杀了……怎么办?我好害怕……呜……”想到华贞也许会这么走掉,她的身体就不断打着寒颤。 古奇锋知道自己很自私,不过知道她没事,他还是有松了口大气的感觉。 “你在哪家医院?” 她哭着说出医院的名字。 “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不要乱跑,乖乖在那里等我,知道吗?”他再三叮咛。 “嗯。”知道他要来,何红梅放心多了。 挂上话筒后,古奇锋一秒也没浪费的抓起外套穿上,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奇锋,你要去哪里?”许守成回来拿资料,看到他像要出去,不解的问。 “守成,你回来的刚好,我有事得出去一下,公司就麻烦你了。”拍了下许守成的肩,他匆忙的打开车门。 “可是我还要出去呀!”许守成连忙喊着。 “那就先让公司休息半天吧。”古奇锋说,上车离去。 “休息?”这是奇锋那个工作狂说的话吗?他纳闷极了。好吧,休息就休息吧,反正“锋成”已经上轨道了,休息个半天也无所谓。 拿了需要的资料后,他将铁门放下。回头还是得跟奇锋讨论一下增加工作伙伴的事,照目前他们的工作量,的确是得找人分担的时候了,否则会得“过劳死”的。 赶到医院后,古奇锋立刻就找到了何红梅。她一个人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不时举起手背抹掉眼泪,且频频抬头望着走道,等着古奇锋出现。 当她看到他的身影时,眼泪更是无助的成串掉下。 古奇锋走到她身边,怜惜的抚着她的头发后,走向与她一起等着手术结束的警察,问明事情经过。 警察告诉他,李华贞大约中午时在自己租来的套房里割腕自杀,被房东发现时已经血流过多、性命垂危了。他们在现场找到一封李华贞写给何红梅的字条,所以才会先将她找来,而李华贞的父母也正从南部赶上来,等手术结束,他们还需要何红梅帮忙厘清案情,看她知不知道李华贞自杀的理由。 古奇锋回到何红梅身边后,何红梅立刻捉紧他的胳臂,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 他没说什么,只是待在她身边,一起等着手术完成。 半小时后,红色的手术灯终于灭了,李华贞被推了出来,何红梅立刻抓着古奇锋的手臂站起,因为她的脚早已虚软得无法支撑自己了。 李华贞的两只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紧闭着眼睛的脸如雪般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静静的、死沉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李华贞被推走了,何红梅被追留下来听医生说明李华贞的情形。 “手术虽然成功了,不过因为她失血过多,还是会有危险,只要过得了今晚,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医生说。 何红梅听得胆战心惊,她就知道华贞迟早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华贞是在什么心情下割腕的,她全不知道,这阵子她只关心、烦恼自己的事,完全忽略了华贞。她那天跷课去找古奇锋时就注意到华贞的不对劲了,但她还是自私的将自己的事摆第一。 如果当时她肯缓一缓,倾听华贞的烦恼,也许今天华贞就不会傻得选择自杀这条路了。 何红梅不断自责。 华贞写给她的纸条只有短短的三个宇——我累了。 这简单却沉重的三个宇,包含了华贞多少的无奈、痛苦、愤怒和哀怨呢?谁也无法想像的,否则她也不会痛苦的以选择结束自己生命这种激烈的方式作为抗议了。 而她抗议的对象呢?那个该死的老师呢?他人在哪里? “何小姐,请恕我冒昧问你,”警察的声音唤回了何红梅的思绪。“你知道李华贞为什么会自杀吗?像是她学业上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因为感情的事想不开?对不起,我们了解你的心情,可是基于我们的职责,我们必须问你,你可曾听过她说些什么吗?” 何红梅有些心慌的望着古奇锋,古奇锋看出她心里的挣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表示支持她作的任何决定。 何红梅在心里作了决定,她不想再让华贞受到伤害了。 她对警察摇摇头。“我不知道。” 警察又继续问了何红梅几个问题,见她似乎不太了解李华贞的实际情况,便无奈的摇摇头,道了声谢后就走了。 “为什么不说呢?”古奇锋问道。 “华贞不会想让人知道的。”她已经选择结束了,不是吗?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说的?等她渡过危险期后,就是一个重生的人了。 古奇锋一直陪着她守在李华贞身边,直到李华贞的父母脸色苍白的赶来后,他们才离开。 步出医院,看到满天星斗时,何红梅才发觉时间竟已这么晚了。 她想起身边的古奇锋。 “对不起,耽误你这么多时间,那时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拿起电话就打给你了。”她怯怯的瞥了他一眼,“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是指哪一件?”古奇锋挑眉问。 她屏着气。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满多件的,吵架时不经大脑说的话、误会他脚踏两条船欺骗她的事、故意利用杜修平气他的事。 “全部。”她呐呐的说。好吧!事情迟早得做个了断的。 走在医院附设的停车场,古奇锋忽然停下脚步,低着头的何红梅注意到了,也跟着停下脚步。 古奇锋的表情凝肃,漆黑的眼瞳一瞬也不瞬的紧瞅着她的,像是要直直透视人她的心房里似的。 何红梅的一颗心不禁狂跳起来。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我只问你一件事,”他低沉的嗓音穿过微风,飘入何红梅的耳朵里。“在你的心里,究竟是喜欢杨衍龙多,还是喜欢我多?不要顾虑到任何人,我只想听你的老实话。”他开口问出长期以来一直不断困扰着他的问题,不管红伶说过什么,他现在只想确定在红梅心里的到底是谁。 天,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没有自信过,而且紧张得一塌胡涂。 “喜欢杨衍龙多。”何红梅果然认真回答。 古奇锋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他宁愿自己从没问过这个问题。 他绷着脸,重新迈开脚步。“我送你回去。”他说,将何红梅抛在身后。 从背后飞奔而来的冲力让他脚步踉跄了下,低头一看,何红梅的手臂正牢牢的抱着他的腰。 “他跟你根本就不能比较,我喜欢他,爱的人却是你,一个是喜欢,一个是爱情,你比杨衍龙重要多了。”她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背上,红着脸大胆的告白。 而古奇锋则是因为她的告白,反而怔愣住了,一颗心又从谷底飘了上来,没回到他体内,反而轻飘飘的直往天空飘去。 两人就这么站着,久久都没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说话了,不是“我也爱你”、“你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而是“你还要抱我抱多久?我被你勒得肚子都在痛了。” “啊?”何红梅松了手,“就这样?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她等的不是那种没情调的话耶。 古奇锋转过身来面对她,她果然鼓着脸在瞪他。他叹口气,用力戳了下她的额头。 “你真迟顿,我要是不爱你干么对你说的话生气?干么只因为一通电话就丢下工作赶来医院陪你?”她根本就是生出来惹他的。 “这么说,你是原谅我喽?”她喜孜孜的笑问。 “正在考虑。”他举起脚步往前走。 何红梅追上去,抱住他的手臂。 “别考虑太久唷。”她会温柔的让他下一秒就原谅她的。 古奇锋笑看她一眼。 “看来我得跟守成商量增加工作伙伴的事了,你的麻烦那么多,我会分身乏术的。”他揶揄的说。 “那我去应征好了。”她笑说。 “你想害我被你大哥揍吗?你还是专心一点,等考上大学后再说吧。” “我说的不是去你的公司上班,你不是说过要我当你老婆吗?我是要应征你老婆。”何红梅不害臊的说。 古奇锋惊愕的“咦”了一声。 “我有说过吗?” 说完,他的肚子立刻挨了一拳。 “我愿意嫁给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有话说呀?”她都开口了,哪能让他不娶?这家伙! “你那么残暴,还是先从女朋友实习起吧。”他抚着自己的胃,痛死了。 “好,那我明天做饭去给你吃。”她会小露一手给他看的。 古奇蜂的胃更痛了。“你饶了我吧!” “过分耶!” 在杨家门口,杨衍龙紧握着何红伶的手,当面拒绝了蒂芬妮的要求。 蒂芬妮非常失望,瞧了何红伶一眼。 杨衍龙对何红伶深情一视。 听完他的回答,蒂芬妮诚挚的给予祝福后,好风度的走了。 “你们刚说什么?”何红伶崇拜的看着杨衍龙。她从不知道他会说法语,真是厉害。 其实杨衍龙只懂得听说上的一些皮毛,在各种人物都有的pub里工作,多少会说一些不足为奇。 “她问我说我不去法国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我说是,因为你是我的生命,我没有办法离开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离开她的生命,他将只剩躯壳。 何红伶羞却的红了脸,心里感动极了。 她的娇羞模样让杨衍龙心里一阵骚动,情不自禁的俯向她鲜艳欲滴的唇瓣。 两道车大灯杀风景的射向他们,何红伶飞快的抬起头。 是古奇锋的车,而且红梅还坐在车上!啊,他们和好了!何红伶兴奋的跑向他们,留下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白色轿车拆了泄愤的杨衍龙。好不容易有那么好的气氛,结果还是被破坏了,他不禁怀疑古奇锋跟红梅他们这对是不是故意要来阻碍他的。 望着何红伶笑得灿烂的美丽脸庞,他忍不住柔和了脸部线条。 唉!算了,只要红伶高兴就好了,他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放下成见,他暂时妥协的朝心爱的女人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