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妻富贵》 楔子 月黑风高,狂风大作,山径上一丝灯光也没有,四周枯木如骨手,随风张牙舞爪,细草如勾带,乘着风势看似曼妙起舞,却带着仿佛要将人攫住的诡异。 “呜……”欧亭岑一个人走在小径的正中间,“我讨厌走这里!” “嘿嘿嘿……我们喜欢你走这里!” 咦?她突然顿住步伐。刚刚有谁在说话吗? 欧亭岑惊恐的拿着手机左照右照,手机上的led手电筒超级刺眼,可以照到前后两三公尺的地方。 她站在小径上,右是壁左是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不该出现任何说话声啊! 她看不见现在在她头顶上那棵从山壁生长出来的树,正缓缓的往下向她逼近。 活生生的人啊……鲜嫩可口的女孩啊,好久没有这么可口的人类上门了。 崖边的树也趁机胡乱挥动如骨爪的树枯枝,正考虑要从哪儿撕开她。 “哇……不要吓我!是谁?站出来!”欧亭岑出言恫吓。 黑暗中一票魍魉鬼魅不知该如何回应……啊我们就站在你旁边啊! 三步并作两步,她突然拔腿疾速往前走去,发挥竞走的标准速度。她不是故意要走到这边来的,她是真的迷路了! 虽说目的地是哪儿她根本不知道,但是她打死都不想走到这荒山野岭来……旁边都是山也就算了,她一走进来就看不见阳光,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密林遮阳之故,等到觉得不对劲时,已经失去方向感,忘记来时路了。 明明应该是一条直路到底的,但是她曾试着回头走去,却发现路变了!她百分之百确定!不但多了岔路、弯路,有些原本的路口消失了,甚至有一丛开着红花的花丛换了位子,吓得她转身逃逸。 接着太阳一下山,天色就全黑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连月亮都没有,幸好她的手机有强力led手电筒,至少让她不用摸黑找路。 反正这支手机……现在也只剩下当手电筒的功用而已了,呜。 她,欧亭岑,孤家寡人又孑然一身,无车无屋无工作,身后那咖小粉行李箱,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说到底,她就是因为太蠢,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信用卡借人刷、帮人借钱签本票、印章存折都给人,结果咧? “未婚夫”把她的卡刷爆,害她信用破产,负债一百六十万,之前帮他借的本票他也不打算还,原本还有栋小屋子可以住,结果未婚夫游说她卖房子还卡债,卖得的钱一毛也没给她,连她的存款一并提领殆尽! 昨天一整天她在公司不停地接到讨债电话,她也不敢告诉公司其他同事,本打算下班后赶快打电话给未婚夫,两人一起想办法要怎么处理,怎知下班时间都还没到,警卫伯伯就把小粉送过来给她,附上一封信,未婚夫只在信中简单的说他们分手了,现在房子也卖掉了,两人以后再无瓜葛,请她自己找地方住。 还很“好心”的附上五百块,说要让她买东西吃。 她捏着那五百块,脑袋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她茫然的正准备离开公司,结果经理突然把她叫进办公室,原来银行打到公司催缴卡费,经理露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告诉她,公司没办法留她这种员工,她也只能接受。 虽然经理很好心问她要不要帮忙,但她根本无法思考,只是摇着头,拖着行李离开。 二十四小时内,她丢了工作、信用破产、负债累累而且还被甩了! 望着手上的戒指,根本是无语问苍天啊……她却一滴泪都掉不下来,满脑子空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怎么走,更不晓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拖着行李箱不知道何去何从,连点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轰! 森白闪电伴随着巨雷,劈在漆黑的云里。 一道白光闪烁,欧亭岑吓得闭上双眼,捂起耳朵——她的身后,则聚集了最少五只魍魉精怪,正准备鲸吞蚕食这鲜嫩宵夜…… 轰! “呀——”欧亭岑忍不住失声尖叫。 “呀——”后头五只精怪瞬间飞得老远,发出惨叫。 “唱歌!对!我们来唱歌!”她流着泪开始乱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的……” 不不不——附近的树怪、草怪全都捂起双耳。不要再唱了!天哪! 欧亭岑越走越快,大雨倾盆而下。她已经不想去抱怨自己多倒霉了,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让她可以遮风蔽雨,睡上一觉,什么事等明天醒来后再、再说…… 咦?远远的,竟出现了灯光。 她喜出望外,飞快地朝灯光处飞奔而去,直到她站在那栋三层楼建筑前时,还是不敢相信这儿真的有人住。 外头的庭院还停着车呢!欧亭岑上前,找不到电铃,开始拚命的敲着门。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没有几秒,门倏地被打开了。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但是双眼被纱布蒙住。 “做什么?”男人的嗓音低沉浑厚,口气非常不好。 “……我、我迷路了。”欧亭岑战战兢兢的说着。好凶喔…… “迷路?”男人冷哼了一声,“你当这里是旅馆吗?” 浑身湿透的她用颤抖的手拿出口袋里被浸湿的五百元,亮在纱门前,“我……有五百元……” “五百元?五百元你也敢说?!”在台湾就连住民宿都要四位数才住得到咧,五百块! “我只有这五百元了!还是我……我可以做工还……”欧亭岑都快哭了。 “彭裔恩!”男人转过身往屋内喊着,“有迷路的活人!” 活人?这是什么形容啊! 男人行动缓慢的离开门边,她这才注意到,这个男的好像真的看不见? 一脸精明干练的彭裔恩是这栋屋子的管家,她听到叫唤,笔直地走了过来,隔着一道纱门仔细地打量着欧亭岑。 “出车祸了?还是发生什么事?怎么会走到黑山来?” “黑山?”她迷惑不已,“我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我迷路了……我走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才看见这间屋子!求求你们,让我住一晚就好,我保证明天就会离开了!” “黑山不会有迷路的活人,你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 “咦?我走了好几个小时耶,一路上超可怕的!”欧亭岑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就——呀——” 一阵雷又吓得她忍不住尖叫,彭裔恩吓了一跳。这女生尖叫分贝真高!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突地直起身子,转头朝向门外。 “让她进来。” “咦?二少爷?”彭裔恩诧异回首,“万一她是那个……” “她不是。”男人斩钉截铁的说着,“让她借住一晚吧。” 男人的双眼绑着纱布,他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彭裔恩,也看不见屋外的女孩——但是,他却看见在屋子内外满满的魍魉、妖鬼、还有地缚灵们,全部围绕在门口,口水直流的盯着门外淋湿的女人看。 但是刚刚那一声尖叫,屋子里突然净空了。 男人微微一笑。那女孩的声音,有来头。 第一章 “还在睡啊?都日上三竿了!” “好厉害喔,听说昨晚那个被分尸的找了她一晚上她都没醒!” “拜托,七百年前在这间房间上吊的那个,把她连人带床单拖到地上,她都还可以梦游的自己爬回来咧!” 吵……吵死了!欧亭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眉头皱得死紧。到底是哪个人在讲话啦?吱吱喳喳! “啧啧,来了个绝缘体吗?” “又不像,听树精说,她听得见它们说话咧……” “吵死人了!”她猛然坐起身,冲着声音来源大吼,“很吵耶你——”们?她的确还没有清醒,可就算如此,她也很清楚的看到左前方十一点钟方向只有窗户,根本没有人!唯一的生物就是两只鸟,总不可能是鸟儿在说话吧? 她哀怨的皱着眉,往房间另一边看去,窗边两只鸟儿互看一眼,哒哒的展翅高飞。 “真的听得见耶……” “咦?”欧亭岑立即转回来,“谁谁!站出来!” 站出来咧?吊死在横梁上的女鬼晃呀晃的,腐烂的长舌挂在胸前。刚刚那两只鸟不就“站”在窗框上!这女人真的很厉害,能从黑山外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昨晚多少家伙围着她也能呼呼大睡…… 她仰起头,正好与女鬼四目相交,有那么一瞬间,女鬼觉得她看见它了,立刻敬业的装出狰狞的模样想吓吓她,怎知—— “这是哪里啊?” 欧亭岑一个人狐疑的左顾右盼。这古色古香的屋子,全是木制装潢,她睡在温暖的床上,房门在右、窗户在左,踩在木板地上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斜前方是梳妆台还有衣柜,看起来都像是阿嬷那个年代的。 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门外传来走楼梯重重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喂——醒了没!”男人不客气的敲着门,“都几点了!死的话不许死在我家里!” “谁、谁死了啊!”有人这样说话的吗?欧亭岑噘起嘴,有些害怕的拿被子遮着自己……咦?等等! 她低首打量了自己全身上下。这套衣服是谁的啊! 砰砰砰,外头敲门的男人突地一怔,门猛然被拉开,一个人就这么冲撞上来,吓得他措手不及,伸手要挡却来不及,整个人被撞翻。 “哇啊——” 听见楼上乒乒乓乓的,楼梯下的彭裔恩只是手叉着腰。现在是打算把屋子拆了吗? “二少爷!不要闹了,我要先出门了!”她的声音远远传来,“吃完饭可以叫那个过夜的洗碗喔!” 白玠廷正无力的倒在木板地上,身体还被一个沉重的物体压住,非常虚弱的回道:“好……” 欧亭岑手痛脚痛的,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发现地面结实温暖,还有卜通卜通的脉动,她疑惑的低首一瞧,发现自己正压在一个男人身上,那男人眼睛绑着一圈白纱,遮去了他的视线。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看起来怒气冲冲耶! “对不起!”她立刻离开他的身子,“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怎么样?” “肋骨断了、脚也断了。”白玠廷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咦?”欧亭岑眨了眨眼。只是这么一撞就断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要怎么赔偿?”下一秒,他立刻提出重点。 “赔……拜托,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五百块了,我拿什么赔你啊!”她皱起眉,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胸腔,“先生,你别闹了!” “谁跟你闹!”白玠廷倏地抬起右手,朝向她伸出。“喏。” “嗯?”她歪了歪头。这是什么意思?她把横在眼前的手给推开。 “喂,扶我起来啊!你把我撞倒了,难道还要我自己站起来吗?”他的口气越来越凶,“而且你也是瞎子吗?看不出来我看不见吗?” 闻言,欧亭岑立刻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她当然看得出来啊,只是没想那么多嘛!干么这么凶! 不过这个男人也真可恶,她就不信刚刚撞那一下能让他受多严重的伤,他明明就还能走,还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沉得要命;好不容易把他给搀起了,他就说要下楼吃早餐,她又得一步步把他给扛下楼…… 呜,三楼耶,扛着一个壮硕的男人,实在重死了。 “呼……”把他放上椅子后,欧亭岑已累得快瘫了,“水……我要喝水……” 白玠廷一撇头,指向厨房,满厨房的妖怪都坐在流理台上“观望”,对着她吱吱喳喳。 烦人的是……他忍不住“看”向黏在身边的鬼,围绕着整张桌子,现在有个只有一半头颅的家伙,还盯着他的早餐看,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要不是为了安全着想,他根本不想回老家! 老家是个充满力量的地方,而且绝对不是正向力量,这里既黑暗又深沉,而且充斥着许多魍魉鬼魅、妖魔鬼怪,是个各界异类都容易通过的地方——甚至,连时空都会错乱。 从小在黑山长大,小时候他跟哥哥什么都看过,甚至也跟亡灵精怪玩在一起,但长大后就再也看不见……也不想看见! 白家孩子必须在黑山长大,这是久远之前的诅咒,但只要不去招惹异象、不要探索异状,这些会食人的妖鬼们,还能保白家代代相安无事。 对,这是黑山,鬼、妖、魔或是精怪都有,最不可能存活的就是人! 但是这个女人……走过来了。 徒步行走的年轻女人,就像在一个快饿死的人面前摆只刚烤好的鸡腿,根本不必到半山腰,应该早就被那群妖怪们生吞活剥、死不见尸了,哪可能走到他家啊! “呼!”欧亭岑一口气喝完半杯水,喝完后,满足的吁了口气,把杯子放到桌上。“超渴的!” “嗯。”白玠廷懒洋洋的说着,“喝得很开心呴?” “呵,谢谢!”她是个有礼貌的女孩。 “一杯水三千元,等等自己加在帐上。”语毕,他指了指墙壁。 “三千?先生,这是黑店啊,我才倒半杯耶!你别闹了,我——” 她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看到他一直指着墙壁,她不解的看过去,果真有张便条纸贴在墙上,上头有着工整强劲的字迹,应该不是恶男人写的,而是昨天那个是很man的女管家。 住宿费十万?冲洗费两千、洗发精五百沐浴乳……啊,她想起来了! 她历经人生最大的打击后,无家可归在街上闲晃,昨夜是他和他的管家好心收留她,不但让她洗了个舒服的澡,还有热腾腾的宵夜可以吃,最后,换上了干爽的衣服,窝进温暖的被子里。 但是这些,全部都计价! “总共十二万?!这里是哪里?五星级饭店吗?”欧亭岑跳了起来,“这太夸张了!抢劫啊!” “这里是黑山别墅。”相较于她的激动,白玠廷异常冷静,不疾不徐地说道,“是唯一可以让你活命的地方。” 咦?她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昨夜山路上那诡异的声音。 “整座黑山就我们一户人家,你能住哪里?所以别说十二万了,遇上事情时,二十万你都得住。”他忽然挤出笑容,机车到不行。 欧亭岑有些惶恐。这个男人说的并没有错……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一有灯火的就是这栋建筑,要不是看见这里,只怕她昨晚得睡在山里,不对,死在山里也不一定。 “谢谢喔……”她嗫嚅的说:“这里真的很可怕,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非常好。”白玠廷像老板一样赞许,伸手往桌上摸索他的汤匙。 见到他在摸索,她赶紧暗暗上前,把汤匙推到他手边。 “可是啊……我跟你说喔,我现在超级惨,真的只有五百元!”她慎重的对他说,“我没有办法赔什么……” 话及此,欧亭岑突然静默下来,她双眼盯着餐桌瞧,脑子忽然又陷入一种莫名的空白。是啊,她现在身无分文,应该很惨,但她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沉重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静默,白玠廷自然觉得奇怪,但是周围太多鬼了,看得他非常不舒服,让他也懒得多问。 “你——可以做工赔钱!”他以指节轻叩桌子两声,“我现在很缺佣人,你就留下来打工好了。” “咦?”欧亭岑猛然抬首,“佣人?”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我行动不方便,需要一位佣人。”他突然伸手往半空中一推,“你叫它们走开行不行?口水都滴在我早餐上了!” “……谁?”她越听越不明白,这个男人说话会跳针耶! “它们!”白玠恒突然伸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滚开行不行!这是我的——” 欧亭岑缓缓的、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仔细看着不耐烦又火爆的他。这个男人好可怜喔!眼睛看不见就算了,脑子好像还有问题,看他手跟脚都有伤痕,可能以前发生过车祸。 “那个……”欧亭岑深呼吸一口气,又坐回他身边,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 白玠廷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甩开她。他不喜欢女人主动碰他! “你好好听我说,有病就应该看医生,你这样子应该是摔倒或是车祸吧?你受伤得很严重,不该待在家里。” 他倏地把手抽回来,“你哪只眼睛看不出来我去看过医生了?” 又是纱布又是药水味的,这女人是跟他一样瞎了,还是嗅觉有问题? “不,心理的伤有时候比身体的伤严重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再次抓握住他挥开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为了报答你,我愿意带你去看医生!” 白玠廷终于听懂了,“心理的伤?” “嗯,人嘛,总是有低潮期啊,会觉得忧郁,甚至产生幻觉都是很正常的,你只要跟医生谈谈,他们一定可以帮你的!”她的双眼熠熠有光,很可惜他看不见。 “忧郁……幻觉……”白玠廷极为缓慢的点着头,“谁跟你疯了啊!” 下一秒突地大吼,吓得她松开了手,发出一阵惊吓尖叫—— “你、你是躁郁!对!一定是……” “还分析!这里是黑山,你知道为什么昨晚看见你,我们都很惊讶?因为不会有人可以‘活着’走到我们家!”他站起来低吼着,“整座黑山都是妖怪、鬼魅,人类就是食物,谁在那边跟你幻觉——这整间屋子里都是鬼!” 咦?欧亭岑随即又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脸色刷白,眼珠子左右乱瞟,“天哪……你真的很严重……” “严重你个鬼!”白玠廷顺手把手上的汤匙往她身边丢了过去。 “哇呀!你干么——”她下意识地想躲,却发现那汤匙是往她身后飞去。 “哇嘎!” 咦咦!欧亭岑立即回身。那是什么声音 “听见了吧?要我为你形容吗?那是一个摔下山崖的鬼,基本上已经头破血流了,现在眼窝再多插一支汤匙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这里有鬼?”她听得好清楚喔,那真的是惨叫声。 她仔细回想,昨天夜里的山路上,她的确也听见有人在说话…… 第二章 “不只是鬼,你能想到的都有,有妖怪、精怪、鬼、魔、所有不属于人类的,电影里有演没演的,都在黑山聚集。”他蹙了眉,“我不管你信不信,你在这里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把这群家伙给赶走,让、我、吃、早、餐!” “赶走?我?!”欧亭岑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是刚刚那声惨叫太过清晰,让她全身的寒毛不由自主地全都竖了起来,“我又不是道士!” “你都能活着走到我家了,一定有原因!”白玠廷不客气地指着她,口气充满质问,“昨晚你是怎么走来我家的?一路尖叫吗?” “尖叫?我没有啊,我真的听见有人说话,所以我几乎是用跑的,然后……”吓得快哭出来了,她身边现在也有吗?呜!“我只好靠唱歌来壮胆,接着就看见这里有灯光,所以——” “唱歌。”白玠廷截断了她的话语,“你现在快点唱歌。” “嗄?” “叫你唱你就唱!” 这一声巨吼,吓得欧亭岑马上立正站好——这男人很凶耶! 她咬了咬唇。无缘无故要她唱歌,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再不唱,你身后有一只妖鬼正准备咬你的脖子。”白玠廷边说,手又往旁边一打,“滚开!” 她的脖子?啊娘喂!她吓得往前跑回餐桌边,脑子里一片空白,随便想到一首儿歌,便战战兢兢的开口唱了起来。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儿~” 白玠廷正首,屋子里传来吵杂的尖叫声,他瞧见整间屋子的各种精怪鬼魅都捂起耳朵向外逃窜,而听见惨叫声的女人吓得立刻冲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浑身都在发抖。 “继续唱。”他沉着声说着,“不要停。” “我手……手里拿着小皮鞭,心里正得意……”欧亭岑每个音都是抖的,但是丝毫不减威力,屋内在转眼间净空。 白玠廷满意的勾起笑容。他果然没猜错!能活着走到他家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你只会唱这种歌吗?”他笑了起来,“已经没事了,一屋子的家伙都被你赶跑了。” “我?”欧亭岑紧扣着他的颈子不愿放。 “嗯哼。”他微转过头想拉开她,却意外碰触到她柔软的双峰。嗯~“你贫乳啊?” “嗯?”她眨了眨眼,低头往下一瞄,就看见他的手贴在她的胸部上,整个人立刻弹开,“哇呀!你变态!” “谁变态啊?是你自己跑来抱我的耶!”感觉到原本钳制住他的力道没了,他叹口气,往前移动身子,开始摸索着桌面……啊,汤匙刚刚被他拿去砸鬼了。“去厨房拿一支新的汤匙给我。” “你这变态,我干么要听你的!我要离开!” “你怎么走?一个人走在都是鬼的山路上,啧啧……你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走出去?三小时、四小时?”白玠廷索性伸出左手往欧亭岑的早餐盘伸去,把她的汤匙拿来用,“慢走啊,我不会帮你收尸的,因为在黑山是找不到尸体的。” 哼哼,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啦! 她咬着唇。她到底来到什么地方啦?!“你是人口贩子吗?还是什么黑店……我跟你说,我什么都不会,贫乳、身材又不好——” “我只是要你当佣人而已,我眼睛看不见,管家又代替我去上班。”白玠廷打断她可怕的自我否定,“我本来是打算用强迫的,可是你刚刚说过自己无家可归又只剩五百元,我现在提供你一个工作机会。” “工作……”欧亭岑的思绪一团乱,根本无法跟上现实发生的速度。 二十四小时前,她才刚到公司啊! 二十四小时后,她历经了失业、负债、被甩、无家可归、误入山区、撞鬼、淋雨、住进陌生人家里避难、再撞鬼,以至于现在站在这里,听一个看不见的男人说话。 “一个月五万块,包吃包住,工作就是帮忙做一些简单的家事,最主要是服、侍、我。”最后那三个字白玠廷特别加重语气,“必须当我的眼睛、左右手,还要唱歌。” “五万?”欧亭岑听见这个价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上一个工作月薪才两万二耶!现在不只薪水多一倍,还包吃包住?! “对,五万,做得好还有加薪,我是一个很公平的老板。”白玠廷这倒是说真的,“但是我刚说的条件都得做到!” “好!”她用力一握拳,“咦?你刚说什么?” “……”白玠廷懒得再重复,“我要先吃早餐了,很饿。” 他转向桌子。屋子变干净了,反而让他无法判定屋内东西的位置,他现在看见的就是一片黑暗,桌子呢…… 突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把他的右手移向盘子,好让他掌握距离。 接着是蹦蹦跳跳的足音,欧亭岑往厨房里去找汤匙。她自己也有一碗牛奶加麦片呢! “你叫什么名字?”白玠廷总算开始安心用餐。 “欧亭岑。”她一边走回位子,一边从地上拾起他刚掉落的餐巾,往他膝上一放。“凉亭的亭,上山下今的岑!” “嗯,我叫白玠廷。”他也自我介绍地说,“一个玉再一个介绍的介,宫廷的廷。” “喔……一个玉再一个介绍的介……”欧亭岑自言自语,用指尖在桌上写着。“有这个字啊,喔!” 白玠廷忍不住微蹙眉。这个女人到底在自言自语什么? “你会煮饭吗?家事会做吗?” “都会一点!至少可以吃喔!”她拿起一旁的面包咬了一口。真好吃!“那刚刚那个彭小姐呢?” “她是我的管家,但是现在必须代替我去上班。”果然刚刚都没在听。“所以白天这段时间家里除了我都没人在,我才会需要再请一个女佣。” “我……没问题!”欧亭岑用力点着头,“就像你说的,我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去。” 她一口一口的喝汤、配面包,双手和嘴巴制式化的动着,心里忍不住想着,这样真不错,被开除的隔天就找到新工作,薪水还这么高,而且她的手机被停话,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讨债公司的人也不会来找她麻烦,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什么黑山的这么可怕,就算真被人发现她的藏身处,对方也不可能来找死,不,是找她。 对,这样很好,很好…… “等会儿你可以用客厅的电话和家人联络一下,至少报个平安。”白玠廷是个面面俱到的人,该考量的都考量到了。 “喔……”欧亭岑露出一抹苦笑,他虽然看不见,但却听得出那奇怪的声调。“应该不用那么急啦!” “为什么?”他向后靠着椅背,转而直视着她。 她吓了一跳,他明明双眼都被蒙住,可是她却觉得被他“注视”压力超级大。 “就不急啦!”她干笑两声,更假。 白玠廷做了个深呼吸,心想,这个迷路的女孩,不是普通迷路人。 “我应该要更了解员工的身家背景!你为什么会无家可归?怎么拖着一个行李就进黑山?再惨,一般人也会找旅馆或是找朋友!”他似质问般的问着,“家里有几个人?男朋友呢?父母呢?” “哇,你真的在做身家调查耶!”欧亭岑吐了吐舌。其实这也没什么,进公司都会做的啊。“你有没有表格,我填一填给你。” “你、觉、得、我、看、得、见、吗?”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异常轻柔,但她却觉得冷风飕飕啊! “对、对不起,我以为是要资料存档。”她一惊。可是用写跟用说的……“那个……我……” 支吾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讲述未婚夫过份的行为,且无家可归后,她本想找朋友,可人到了巷子口却不敢进去,生怕会打扰到朋友,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乱走,才会莫名其妙走进黑山。 白玠廷只是听,没有多做评断,虽然在心里骂了好几次笨。 “那父母呢?” “嗯……我爸妈离婚了,我们很少联络耶!”欧亭岑有些尴尬,“他们也不会找我啦,所以不必跟他们报平安。” “上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 “呃……”怎么问这么细啦!“两年前?” 关系已经超过了疏远,他们简直像陌生人了。 “两年前有吵架吗?”虽然很唐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玠廷就是想多知道一点她的事。 因为她的声音太奇怪了,有种哽咽却又强颜欢笑的声调,让他听了很不舒服。 “没有没有!只是我车祸了,想跟我爸妈说,就打回去讲一下。”赶紧否认。她跟爸妈没吵架喔! “车祸啊……”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伤,“还好吗?后来是谁照顾你的?” “没……没有。”欧亭岑说得很小声。 事实上爸妈的模样,她已经快忘记了。 他们多久没见了呢?三年,四年,还是五年?出车祸打去时,妈妈在牌桌上,说没事就好,她在连庄别吵;爸爸说没事打什么电话,不要烦他,他也没钱付她的医药费,她赶紧笑着说保险会给付,爸爸就挂了电话。 她知道爸妈都各自有了家庭,不该贸然打电话给他们,可是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打给谁。 面对身边的沉默,白玠廷默默啃咬着面包。这位迷路的蠢蛋,有段与外在表现不同的过往。 “你男友呢?没照顾你?” “有!他有!”欧亭岑用力点头,“那时他不眠不休的照顾我,还帮了我好多忙呢!”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飞扬,听在他耳里却很刺耳。 “你现在说的是一个骗你感情跟金钱,又甩了你的家伙,你还这么开心?”他不悦的说着,“你应该要恨他的。” 欧亭岑望着白玠廷,他刚才说的一字一句全都进入她的脑海中,但不知为何,瞬间又消失了。 “啊,吃完了吗?我来洗碗!”她笑着站起身,“主人要先上楼休息吗?” “主什么人?你以为在玩女仆游戏吗?”白玠廷扯扯嘴角,“跟裔恩一样,叫我二少爷。” “二少爷……哇,那还有大少爷喽?” “是我哥哥,他不住在这里。”他撑着桌面站起来,“我要到外头透透气,你先到外面去唱首歌,把鬼给赶走。” “鬼……”听见鬼,欧亭岑又浑身发寒。 “快去!不许质疑我的命令!”每次都拖拖拉拉! “呜……”她朝他手指的后院走去。又不是他去面对鬼,凶什么嘛!“唱歌,又要我唱什么……” “不要再唱儿歌了!”屋内的喝令声传来。 欧亭岑噘起嘴,战战兢兢的站在庭院里,再怎么害怕也只能拉开嗓门胡乱找首流行歌来唱。 过去的事她不想再去思考了,她必须看向未来,上天其实还是很眷顾她的!真好! 只是,她到底来到什么地方了啦!呜~ 欧亭岑戴着耳机,哼着歌,愉快地拿着拖把在拖地,左转右转的,仿佛在跳舞一样,彭裔恩端着咖啡往楼梯边走去,望见在客厅忙碌的她,总是不由得皱眉。 她万万没想到,只不过几小时光景,二少爷竟然雇用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虽然……她看着手上的履历表。也不算来路不明啦,至少人家履历表上写得一清二楚。 第三章 欧亭岑,二十五岁,连身份证影本都有,背景也详加解释了,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且能在黑山里散步还活着走到这栋别墅的人,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过,最近一个生还者叫璎珞,是大少爷的未婚妻,不过她之所以能平安无事的来到这里,那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人。 历经过上一次的状况,她承认,她那天晚上有怀疑过欧亭岑,就不懂为什么白家的男人老遇上奇怪的女人?原本她并不打算收留这个女人,但是二少爷却坚持要让对方进来。 他要她放心,因为他“看不见”欧亭岑。 二少爷因为车祸意外,导致双目失明,医生也检查不出原因,但偏偏“另一双眼”却看见了别的东西。 原本黑山就不是个普通地方,精怪妖鬼到处都是,平时他们谁也瞧不见,现在偏偏二少爷看得清清楚楚。 “彭管家!”欧亭岑一向很有礼貌,“你看这样可以吗?” “嗯。”彭裔恩点了点头,“有拖就好了。” 她不是不要求,而是因为欧亭岑来到这里满一个星期了,她已经见识过这女人做家事的功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要喝果汁!”远远地,三楼传来呼唤声。 彭裔恩往上一望。这栋古老建筑有三层楼,过去大少爷住二楼、二少爷住在三楼,现今二少爷回来后,依然窝在他的三楼……很高好吗?借着双目瞧不见而足不出户,实在令人有点火大。 但、是,他是二少爷,身为管家的她当然得言听计从。 白家的管家是世袭制,命运与这别墅相连,此生不得离开黑山,就算离开,晚上七点前,也必须回到这栋屋子里。从她接下管家一职开始,这诅咒便开启了她的命运。 灰姑娘的“门禁”至少还可以撑到十二点,白家管家却只能到七点,虽然知道身为管家命运多舛,但横竖得有人接,哥哥们接不下来,爸爸也知道,唯有她能胜任管家一职。 她不后悔继承职位与诅咒,世世代代服侍这栋别墅的主人……白家人。 “我来我来!”欧亭岑急急忙忙跑过来,“二少爷喜欢什么口味的果汁呢?” “你来?你那天打的果汁甜到只有蚂蚁会说赞。”彭裔恩摇了摇头,回身往厨房走去。 “不不!彭管家,我是佣人,这点小事交给我来做就可以了,而且我会从每一次的错误中学习,以后就会越做越好。”忙不迭的抢在她之前冲进厨房。“我上次用了多少糖我记得,这一次我会减半!” “你记得?”彭裔恩挑高了眉…… 欧亭岑用力点头,从围裙中拿出一本笔记本,摊开搁在旁边。 这让她好奇极了,缓步走近,只见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活像本日记,记录着上次打果汁的份量,连水果几颗都详细注明,就连二少爷的喜好也写上去了? “我知道我反应很慢,也不聪明,但是我很努力喔!”欧亭岑打开冰箱,挑了几样水果,“一次失败没关系,我会试第二次,总会让我学到好的!” “嗯……”别的不说,这态度她倒是挺欣赏的。 “彭管家啊……”欧亭岑边洗水果,边支支吾吾的瞟着她,“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耶!” “刀子等一下要擦干净摆回原位。”彭裔恩指了指水果刀该摆的位子,要不是太忙,她根本不会让别人进厨房,“你问。” “二少爷说这里有鬼,是真的吗?” “你不是也听到了?”她皱起眉,“不要怀疑,黑山原本就不是人该居住的地方。” “哇塞!”欧亭岑还是有点难接受,“那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生活在这里啊?鬼不会吃你们喔!” “不会,白家与黑山是共存的,在久远以前签过契约,鬼怪们不会伤害白家的人。”彭裔恩讲得从容自在。“而我是白家世袭的管家,终生不得离开黑山,不管黑山主人是谁,都必须侍奉到底。” 欧亭岑难以置信地张大嘴。这里好像真的是个很诡异的地方,现在就连彭管家都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她应该也要相信了! “你没注意到我就算工作忙到翻掉,每天还是一定会在七点以前回来吗?”彭裔恩自个儿从冰箱拿了颗芒果。 “因为要赶回家做饭啊!其实你可以不必赶的,我可以弄给二少爷吃。”她边切西瓜边很认真的说。 “哼!我刚都说了,管家终生不得离开黑山,如果离开,必须在七点前回到这间屋子,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这是我身上的诅咒。”明明说的是很严重的事,但表情却稀松平常,“你再待久一点,自然就会感受到不一样的磁场了。” 欧亭岑哭丧着脸,“我一点都不想感受到……” “你最好快一点,二少爷很没有耐性。”彭裔恩俐落的拿起刀切开芒果,动作流畅到让她瞠目结舌。 余音未落,三楼就传来咆哮声了,“我的果汁是到加拿大去买了吗?” “厚,二少爷非常没有耐性耶!”她忍不住咕哝,“他明明缺乏很多东西!又凶、又霸、又爱命令人,而且脾气超差!跟大少爷都不一样!” 她来的第二天,跟白家老大白玠恒照过面,还有他美丽的未婚妻,他们一同搬离这儿,大少爷整个人文质彬彬,说话很温和有礼呢。 “他们在我眼中是半斤八两,一个是暗箭伤人,一个是明刀砍人,只是二少爷外表霸气比较吓人罢了。”彭裔恩耸了耸肩,“毕竟行业别不同,总是会有不同的调性。” 欧亭岑把水果扔进果汁机里,按下启动键,开始喀啦喀啦的打起果汁来。 “对呴,二少爷是做什么的啊?”她突然想到该问一下主人的“公司背景”,“都不必上班耶,留职停薪吗?” 彭裔恩轻轻一笑,“主子的事你自己去问,别想从我这探听到什么。” 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唇道歉。彭管家是那种很帅气的女生,精明干练,说话也很直接,她没有觉得被伤到啦,反正大家对她说话都很直接。 朋友老是说她笨、说她蠢,还说她总有一天会被男友骗,她全都不信,结果事情真的发生了。 唉!欧亭岑把果汁倒进杯子里。一开始她很怕这里有什么鬼呀妖怪的,但是现在她每天只需要应付一个老板,根本不需要面对同事间的尔虞我诈,或是被叫去当苦力,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顺着楼梯往上爬,每次经过二楼时,她都觉得那边有人在低语,要不然就是有影子在走动,她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加快速度赶紧往三楼冲……呜!欧亭岑往楼梯间看。为什么没开灯啦! 一个影子明显在黑暗中移动,她吓得紧闭上双眼,开始哼歌! 二少爷为了要她“驱鬼”,还买了支“哀凤”给她,要她多练几首歌,不要一紧张只会把儿歌搬出来唱!她战战兢兢的一边唱歌一边往楼上走,伸手摸着墙上的开关,好不容易把灯打开,胆子才大了一些。 三楼有两间房,底间最大的是二少爷的房间,侧边就是……她的房间。 原本她应该睡一楼的,那是佣人睡的地方,彭管家曾经很坚持……不过二少爷更坚持。 “二少爷?”她轻叩房门两下,听到里头的人应了一声,便打开了门。“咦,好黑喔!” 一开门她就吓到了,房间里漆黑一片,她根本不知道二少爷人在哪儿。 白玠廷没好气的应道:“你觉得我需要开灯吗?” 欧亭岑伸手往墙边摸,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二少爷就坐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看起来很怡然自得的样子。 “还得先种果树吗?这么慢!”白玠廷懒洋洋的说着。 “二少爷,削水果要时间耶!”她也抱怨起来,“我认真觉得你应该培养一下耐性,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脾气太差,所以眼睛才好不了。” 白玠廷缓缓往声音的方向看,一样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欧亭岑噘起嘴……靠!又生气了! “果汁。”她乖乖的把吸管凑近他的嘴边,让他能啜饮果汁。 喝了几口,见他没有要自己拿杯子的意思,她索性拉了张椅子坐到床旁边,捧着果汁喂他喝。 二少爷喜怒无常,有时候会说自己拿,有时候又得像国王一样服侍他。 “你胆子很大,很少有人敢这样指正我。”白玠廷缓缓开口。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你脾气才越来越差啊?”欧亭岑接得可顺了,“你上司都可以让你这样威的吗?” “我是老板。” 这淡淡的四个字,让她立刻一惊。 靠!原来他是老板!难怪气势这么足,还可以留职停薪……不对,他是老板,谁敢开除他啊! “啊!所以彭管家才代你去公司喔!”欧亭岑笑了起来,“我懂了!她是去你公司帮你处理公事,我才想说怎么可以代替上班呢!哈哈哈!” 哈哈哈……白玠廷有点无力。都一星期了,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吗? “有人说过你很迟钝吗?”他伸出手,表示要自己拿杯子。 “通常大家一开始会比较婉转,说我反应似乎好像有点慢。” 欧亭岑嘟着嘴,把杯子稳当的塞进他手里,“哪有人说得像你这么直接的。” “我已经比较婉转了。”白玠廷扯了扯嘴角,“因为你是非常迟钝。” “喂!”她不平则鸣,“我有什么办法?反正我就是脑子不好,比较笨嘛!” “我只说你迟钝,并没说你脑子不好。”他郑重的解释着,“两者大不相同,不要混为一谈。” “差不多喽,我就是这样的人……哎唷,二少爷,我没生气啦,这种事介意不完的。”欧亭岑迳自咯咯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是反应慢、呆,又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白玠廷没说话,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却感觉得到她其实在哭泣。 这个女人打从一到这里以后,都一直用这样的态度在说话,他记得她无家可归的原因很瞎,而且对任何人而言,这些事应该是很大的打击,但她却不哭不闹不沮丧,反而可以很快的开始工作。 她根本就在强颜欢笑,而且她根本没有自觉。 “二少爷,我可以问你是做什么的吗?”欧亭岑其实正托着腮,盯着他看,她对这个人超好奇的。 摘下纱布后,她就发现他长得其实好好看喔,虽然他闭着眼睛,她看不见那双灵魂之窗,却还是能看出他的五官比一般男人好看很多,那大刀眉看起来就相当凶霸,眉宇之间的霸气遮掩不掉,高挺的鼻梁还有刚毅的薄唇,组成一种性格美。 大少爷是斯文型的帅哥,二少爷是性格型的,虽不若大少爷的美型,可是二少爷的男人味十足,连体格都很棒呢!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男人耶! “我经营债务管理公司。”白玠廷轻描淡写的说着。 “哇喔,债务管理公司……那是做什么的啊?”欧亭岑皱眉。 好深奥! “讨债公司。”白话版就这四个字。 “咦!”她差点没立正站好了,“暴力集团?”难怪二少爷气势这么威猛啊!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暴力讨债了?我的公司是帮人处理债务、催收帐款,跟暴力集团没有关系。”他无奈的说着,“所以我才喜欢说我从事债务管理。” “那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欧亭岑咬着唇。她该不会也在二少爷的催债名单上吧? 第四章 这可糟糕了,她原本都打好如意算盘了,干脆就在黑山工作到老,反正银行跟地下钱庄都没办法到这里来讨债,因为没有活人可以走到这里来对吧? 啊万一二少爷那边的名单上有她,她又走不出黑山,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有我的做法。”白玠廷忽地勾起一抹笑,“有时候不必使用暴力,也能让人乖乖还钱的……” 他微微挑起嘴角,明明看起来是在笑,却令人忍不住发寒,她恐惧的皱起眉,搓了搓手臂。好可怕啊!二少爷现在比这屋子里可能有的魍魉鬼魅更吓人了啦! “例如?”她惴惴不安的发问。举个例,她说不定可以防躲? “举例说明吗?欧亭岑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说你负债一百多万喔!” 白玠廷的头往她所在的地方一撇,挤出笑容,“你该不会希望知道我的手法,然后想躲债吧?” “没有没有!”她连忙摇头。二少爷怎么连她随口说的话都记得那么清楚啊!“我会还的,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还的!” “是吗?你真的会还?”他冷哼一声,把果汁给喝完,杯子向前一递。 “会!我保证、我发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欧亭岑接过杯子,说着既心虚又害怕的保证,把杯子往后头的矮和式桌上暂搁。 “你还真是笨!不是你欠的钱你还什么?”白玠廷忍不住伸出脚,往她的身边轻轻一踹。“那不都是你男友陷害你的吗?” “哎唷!”欧亭岑瞪着不客气的脚。怎么踢起人来了啦!“啊不然呢?都是用我的名字去借的钱,房贷也是我的啊,我又闪不掉,我就说我很笨了嘛!” 她还能怎么办呢?未婚夫不见踪影,只留给她一封信和一堆债务,她连问都不想问,因为她没有那个勇气。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让她背债?为什么又要甩了她?如果有困难,大家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啊,还是说,从一开始就跟朋友说的一样,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欧亭岑双眼空洞的望着远方,她突然发现自己好讨厌想起这些事,一想起就觉得不舒服。 “不要说我了,二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发生车祸的?眼睛看不见多久了呢?” 她开朗的声音重新传进白玠廷耳中,她的声音从他正面而来。 这女人又在顾左右而言他了。 才相处短短一周,他就发现只要一提到负债及未婚夫,她就会自动转移话题,他不知道原因,也不懂为什么她的未婚夫会跑掉,更不知道房子过户给谁,她甚至连为什么被甩都没有问过原因,他实在很难想像怎么会有像她这么逃避的人,虽然如此,他还是秉持着她不想说,他就不问的原则。 “几个星期前。” “怎么发生的?被撞吗?厚……还是你酒后驾车?”欧亭岑的声音高了点,突然间,一只手贴上了他的眼睛。 吓!白玠廷的身子颤了一下。这女人想干么? 他原本想立刻把她的手给甩开,但她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 “这样眼睛会很舒服喔!”指尖触及他的脸庞,欧亭岑暗暗赞叹。他的皮肤真好,虽然没有吹弹可破那么夸张,但至少很光滑,是健康的肤色。她好玩的把指尖往浓密的眉毛梳去,觉得有趣,往下看见长长的睫毛,有些嫉妒。 这种长度,她可能都得装假睫毛了……收手,她决定由下往上观察,为什么男生可以有比女人还漂亮的睫毛? 白玠廷知道欧亭岑还在他身边,只是不明白她的静默。刚刚还大胆的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怎么现在却安静了? 看不见会给人带来不安全感,陷入一片黑暗又不知道身旁状况,让他开始感到不安。 突然一个人影凑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女孩却用两根指头把他的眼皮撑开了——被迫睁开的双眼看到的依然是一片黑暗,但这样的举动却让他瞬间暴跳如雷。 他厌恶这种的感觉,明明睁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放手!”白玠廷大喝一声,不客气的一把将她给推开。 咦?欧亭岑双手都扣在床缘上,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见到他的身子趋前,朝着她使劲一推…… “哇呀!” 她刚才是半跪坐在地板上,才能凑近坐在床上的白玠廷,被他那样用力推开,她措手不及也止不住力道,整个人往后头的小桌子摔去,小桌因她的重量而翻起,上头的东西瞬间散落一地,而她的后脑勺则是直接撞上桌角,发出好大的闷响,紧接着是杯子清脆的碎裂声。 一楼的彭裔恩正坐在餐桌边看着公司资料,听到楼上传来声响,不由得抬首往上一瞟。楼上是在干么?二少爷又在摔东西了吗? “没经过我的允许,不准碰我!”他难受的紧闭起双眼,“给我滚出去!” 噢……欧亭岑躺在地上,不太能动……天啦,头好晕啊,为什么眼前的世界好像在旋转呢? “欧亭岑!你听不懂吗?”没听见她在动作的声音,白玠廷又怒斥了声。 “……是,对不起……”她好不容易才有办法说话,但头好像还在晕,脑袋里嗡嗡作响。“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人家碰你……抱歉喔!” 她吃力地翻过身,趴在地上,刚刚撞那一下,让她平衡感尽失,光是这样趴着就想吐……她知道自己惹怒了他,应该要立刻站起来,拿着杯子走出去,可是她动不了,像被打了全身麻醉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欧亭岑?”白玠廷注意到不对劲了,因为欧亭岑是个非常吵的女人,脚步声也不轻,进出都很吵杂,但是她刚刚应完话之后,就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我……对不起,你再等我一下下。”她能说话,只是很吃力,“我等一下就……应该就可以站起来了……” 什么?他立即滑下床铺,伸手往她身边探去。“你在哪里?” 欧亭岑吓了一跳。二少爷跌下来了?她应该立刻去扶他的,可是他……她难受的双手一软,整个人再次趴到地上。 这声响让白玠廷追到方位,他往前爬行,却感觉到掌心一阵刺痛。 玻璃?他伸手触碰掌心上扎着的破片。这地上都是玻璃碎片?!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果汁余香,是刚刚装果汁的玻璃杯摔破了吗? 不顾手上的痛,他焦急的往前触及了欧亭岑。 她趴着,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哭泣。 “欧亭岑,你说话!”白玠廷扣着她的身子,抓住肩膀,一把将她翻了过来,抱在怀里。“喂!欧亭岑!” 染满血的双手触及了她的脸,她虚弱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眼皮沉重,没两秒就厥了过去。 白玠廷低咒了好几声,听见了一旁喜不自胜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他怎么忘记了?他不可能看得见“人”,瞎掉的他看见的只有这一屋子的鬼魅啊! 刚刚撑开他眼皮的,并不是欧亭岑,而是某只恶作剧的精怪! “滚出去!”白玠廷气愤的朝着精怪大吼。 彭裔恩深觉不对劲,急忙冲了上来,“二少爷?亭岑!” “彭裔恩!彭……裔……恩……” 慌乱焦急的吼叫,是白玠廷未曾有过的呼唤声。 “会死吗?” “死了会分给我们吃吗?” “我比较喜欢吃活的耶!死掉了口味就差了点了!” 嗯?欧亭岑再度听见了诡异的说话声。在讨论什么食物吗?她肚子也有点饿,彭管家记得要留一点给她吃啊! “滚开。”白玠廷的声音立时传了过来,“她不会死,不论生死都不会分给你们。” “咯咯,这么小气,你留着又不吃,那叫浪费!” “为什么要伤害她?因为畏惧她的歌声?” “嘻嘻,你说错了吧,我们才没伤害她呢,是你动的手喔!”妖魅就靠在白玠廷的肩膀吃笑着,“是你是你……” “你们这些……” 虚弱的歌声突然传来,来自于躺在床上的欧亭岑,未开嗓的声音很哑,但是哼一支曲子还是可以的。 只是含糊不清的歌调,就让他身边的妖魅们呈现惊恐之姿,瞬间速速退散。 “欧亭岑!”白玠廷就着床缘弯身探向她,“你醒了?感觉怎样?” “……”她眨了眨眼,“好想睡觉。” “你睡很久了。”他蹲在床边,右手往右伸去,那儿摆放了所有的物品,药、开水等,他几乎是准确的拿取。 左手则轻柔的将欧亭岑搀起,她吃力的半坐起身,其实记忆很模糊,但是她一瞧见他瞎子找物时,立刻职业病上身,直起身子要往前帮他拿。 “二少爷,你要什么?水还是药?” “你躺好!”白玠廷左手不客气的把离开他手臂间的女人逮回来,“水跟药都需要,那是要给你吃的!” “哎呀!”欧亭岑被他突然用力一扯,吓了好大一跳,头也有点晕,所幸后头有手臂稳当的接着她。 只见白玠廷算是顺利的把桌上的药包握在掌心,手指则拿妥杯子,这是彭裔恩出门前帮他放好的,她其实很想留下来帮忙照顾欧亭岑,但是公事容不得她延宕,他也不允许,因此她只好把东西摆定位,再详细的告诉他。 其实在欧亭岑来之前,他已经瞎了快一个月,感官早就变得敏锐,放他一个人在家她并不担心,更别说就算有万一,黑山也不会让他出事。 这就是出事后,白玠廷选择回来的原因。 久远的契约不变,白家与黑山之间的依存,让他可以处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 白玠廷明白,大家都知道,可是欧亭岑偏偏不是白家人,所以魍魉们伤害她简直是天经地义。 “把药吃了。” 他先把水递给欧亭岑,再打开药包,捏起两颗药就要往她嘴里塞,但他因为看不到,对不准她的嘴,反而让她有些紧张。 “我自己……来……”她赶紧握住他的手,亲自取下药丸,配水咽了下去。 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后脑勺有些疼,而且似乎还垫了块纱布?伸手往脑后探去,不由得轻哎了声,不是因为头的伤口会痛,而是因为她的手臂上几乎都是伤…… “对不起,我的错。”白玠廷道歉道得很干脆,“有妖魅撑开我的眼皮,我一时没搞清楚,以为是你,所以就动手了。” “妖魅?”欧亭岑不是很明白,“彭管家说,你们是和平共处的。” “对,但你不是黑山的人,它们可能也讨厌你的歌声。”他叹了口气,“总之我应该只看得见非人,却把昨晚那个对我动手动脚的人当成是你,事实上是我伤了你,抱歉。” 啊——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莫名其妙被他推了一把,身体撞到和桌子,把桌上的东西都打翻了,杯子也落地摔碎,所以手上的伤应该是被玻璃碎片扎到的,至于后脑的伤,应该是因为撞到了桌角,难怪她那时候觉得头好晕。 “二少爷,你平常就很暴力吗?”欧亭岑皱眉,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件事。 “嗯?”白玠廷明显又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很喜欢针对他问东问西! “就算真的是我,我只是撑开你的眼皮……当然我不会这样做,因为那很没礼貌……”她咬了咬唇,“但是你因为这样就把我推开喔?” 第五章 “废话!我严禁女人主动勾上来、碰触我……除非你是要准备跟我上床,那就可以勾引我。” 咦咦!欧亭岑脸一红。这男人说话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重点不是这个啦,是暴力暴力!你可以用说的啊,要是万一害别人受伤怎么办!”她忍不住咕哝着。二少爷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吗? “重点是不会有人敢这么对我,大家都知道。”白玠廷无奈的摇头,“没跟你说是我的疏忽,我……” 电光石火间,欧亭岑突然挽上了他的手臂。 他愣了一下,却没推开她。因为他会担心,现在的她在哪里?床上还是床边?万一又伤着她怎么办? 她眨了眨眼,发现白玠廷的身体虽然有些僵硬,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不禁勾起一抹轻笑,“这样算好的开始吗?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坏而已!” 这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还是做人太傻太天真? 他只是不希望再害她受伤而已,昨天这么一摔,若不是裔恩在,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双手都被玻璃碎片扎到,处处是割伤,照理说,应该送她去医院检查,可是救护车进不来,天色晚了裔恩又出不去,只能先做简单的处理。 不过昨晚他听见几只地缚灵惋惜的讨论她没事,他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你再休息一下吧,怕你有轻微脑震荡,明天放假带你去看医生。” “不、不必吧?”欧亭岑干笑两声,觉得他有点大题小做了,“我只是撞到一下而已,没事的……啊!十点了喔,我答应彭管家从今天开始要负责午饭的!” “不必,裔恩已……” 她急忙的就要下床,结果双脚才一落地,立刻就重心不稳的直接往下一跪。 天啦!好晕喔!她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起身太猛了吗? “你不要莽莽撞撞的!”白玠廷很快地顺着声音找到了她,大手搭在她肩上,“来,我扶你,站得起来吗?” 欧亭岑偷偷瞄着颊边的手。看吧,其实二少爷人很好的,只是防卫心强了点而已。她缓缓的站起身,直到身体适应了这股晕眩,才发现头晕不是一下下就会好,昨晚那一撞,好像挺严重的。 又一个踉跄不稳,她直接往白玠廷怀里倒去,虚软的靠着他的肩头休息。“对不起……我实在很晕。”她嗫嚅的说。 “没关系,我刚刚就说了你应该休息的。”他反常的轻拥着她,任她靠着自己肩头,“逞强并不是好事。” “我没有逞强。”她不平的反驳,“我只是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当个好员工、当个好女儿、好女友,她只能尽量扮演好她的角色,可是这样的付出,通常都得不到应有的成果。 白玠廷蹙起眉,轻握着她的双手,让她安稳的坐下来。裔恩早就把午餐准备好了,放在他熟悉的地方,微波一下就能吃了,不需要她再跑上跑下。 欧亭岑反而有点懊恼,觉得没有尽到自己当佣人的义务。 “你不能总是傻傻的一古脑儿就要往前冲,很多事是要靠脑子思考的,也该量力而为,”他顿了一顿,“而且也应该要懂得适时的发泄。” “嗯?”她心虚的别过头,尽管他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逞强的人最后常会崩溃,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把情绪都压在心底,任凭痛苦慢性的侵蚀自己。”像他,就是个绝对不会把负面情绪往心底藏的人,谁要是敢惹他,就是死路一条,没有第二句。 “我没有啊……我没什么不好的情绪啦!”欧亭岑眯起眼笑着,“我就很呆很傻,也常常搞不清楚状况……” “顾左右而言他。”白玠廷立刻截断她的装傻,“那一百多万是怎么欠的?我叫裔恩检查过你的行李,你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名牌精品。” “我不用那种东西的……”她声如蚊蚋。虽然她很想要,但是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乱买奢侈品。 “那钱究竟是怎么欠的?”他再次追问,声音严肃,咄咄逼人。 “就帮我未婚夫借的……还有房贷……” 她人生第一间小屋子,还是男友陪她一起去看的,是位在捷运附近的好地段,又安静又近学区,完全就是理想的住家环境。 装潢、买家具,几乎都是男友在出主意,她都只是在一旁附和他,就连墙壁的颜色,也是选他喜欢的绿色,而不是她爱的粉红色。 住进新家还不到一个月,男友就说他欠了人家一百多万,她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男友拜托她去向一个朋友借款,那个朋友开的利息很低,但是男友跟对方有过冲突,一定不会借给他,必须她出面。 所以她去借了五十万,加上自己的存款,给男友救急。 接着他又说房价大涨,应该趁这个时候把房子卖掉,赚中间的价差,然后他们就可以把钱还清,准备结婚。 听到他说要结婚时,她承认自己有点茫茫然,因为想要一个安定的家,一直都是她最大的心愿。 所以她全权委托男友处理,最后的结果就是……卡被刷爆、卖房子的钱落入了他的口袋,而房贷她却必须继续缴。 在她还来不及消化这一切之际,男友帮她把行李整理好,只放了几件衣服,其他的贵重物品一样都没放,就差人把行李送到她公司,附上一封分手信跟五百元。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欧亭岑喃喃的说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根本很早就发现了吧?只是逃避而已。”白玠廷冷冷的问着,“不可能没有徵兆,只是你选择相信他。” “他是我男朋友啊,我当然要相信他……我应该要相信他的不是吗?”她突然暴吼,“我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外人根本不懂,那些批评她的人都不懂,除了男友,她根本什么都不剩了!成长路上没有双亲陪伴,一堆心事无人倾诉,她始终孤苦无依,谁待她好,她就跟谁走。 不然呢?她不想当那个在寒风中,一个人走在街上的影子! “相信要有限度,你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了,任他动用你的证件跟印章,我赌你的存款应该也都被提领一空了吧?”白玠廷伸手向前,触及了她的脸庞,“我第一天就听出你心有不甘了,但是你却选择了逃避。” “我没有……” 她下意识又要别开脸,但他很快地用手指握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 “你为了得到一个虚假的依靠,却失去了实质的东西,你现在还剩下什么?”白玠廷逼近了她,“存款、工作跟人生第一间房子都失去了,还有庞大的债务要偿还,欧亭岑,你现在才是什么都不剩!” “你闭嘴!”她甩开他的手,“那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不想把一切都拿回来吗?不想找到他问清楚为什么这样对我吗?可是现在的我能做什么,我就是大家说的傻!蠢!” 欧亭岑几乎是在尖叫嘶吼,白玠廷可以看见以为房里天下太平,从屋顶钻下来的幽鬼们瞬间被她的叫声弹了出去。 再一次寻获她的脸庞,他的指尖终于触及了泪水。 总算哭了!他从第一晚见到她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女人遇上这些事情,却可以笑着边吃泡面边跟他们说自己没事,仿佛是在谈论别人家的事。 欧亭岑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流不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停止哭泣,原本以为自己无所谓的,可是一旦逼自己面对,她的内心就如同有股烈火在燃烧,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笑着度过另一个明天的,就跟当初爸爸妈妈都选择不要她时一样。她一直都是没人要的人,应该要习以为常了不是吗?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这么的痛? “你不笨,只是太执着。”白玠廷温柔的抚上她的脸庞,“执着于自己想要的东西,错的并不是你……” “我什么都没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欧亭岑忽然抓住他的大手,整张脸埋进他的手心里,“我如果再不哭,我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你应该哭的,哭完了才能够面对下一件事。”他沉着声,任凭她的泪沾湿了自己的掌心,顺着力道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 他只是觉得,欧亭岑需要一个肩膀而已。 虽然还没有问到她家的状况,但依照她每次都会扯开话题的情况来看,只怕也不乐观;刚刚她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就算那个男友再有问题,她也只剩下他一个人可以依靠跟相信。 简单来说,她是形单影只的类型,所以就算走入黑山、人间蒸发,只怕也没有人会发现。 所以那时他叫她打电话和家人报平安,她才会回他不用急。 欧亭岑直接转过身子,紧紧拥着白玠廷放声大哭,她心里有一百个为什么,原本她将这些问题藏得好好的,这一刻却被他硬生生给挖了出来。 心痛、揪心或是愤恨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她曾以为拥有的一切,在转瞬间消失,速度甚至快到让她措手不及,她却连个原因都不明白。 结婚、安定、家庭这些美梦,都成了幻灭泡影,她连“家”都失去了,还谈什么其他? 白玠廷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从没安慰过人,更没让任何一个女人在他怀里哭泣。 但因为欧亭岑实在太会忍了,忍到让他快要忍无可忍,她才刚遭逢剧变,却丝毫不在乎,那根本都是骗人的,她逃避去思考问题,问题并不会消失。裔恩也说,她如果是欧亭岑,就算不哭也会发狂扁人,哪能无动于衷,还整天笑吟吟的? 所以他讨厌听她笑,讨厌听她过度开朗的声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更不喜欢她逃避问题。 他不否认对于这家伙,自己确实有着一丝怜惜,因为她的强颜欢笑,反而让他心疼。 当然,前提是建筑在他看不见她的状况下。 不知道她的模样,也看不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样他的忍耐力会高一点,况且她也不是为了他而哭,他真的比较无所谓。 那种哭着问他为什么甩了她的女人,他光看就一肚子火,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硬要把事情闹大就惹人厌了! 欧亭岑没有哭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她抽泣着离开白玠廷的怀抱,坐直身子,抽过卫生纸拭泪擤鼻涕,半晌没吭声,只是一迳的抽抽噎噎。 “我要去倒水。”终于,她开口了,“顺便去帮二少爷拿件衣服来换。” “换衣服……噢。”白玠廷点了点头。他的衣服现在大概都是口水鼻涕加眼泪了,他突然很庆幸自己看不见。“我自己可以走回房间换。” “不行!我去就好。”欧亭岑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旋即走了出去。 白玠廷可以听见她一出门就开始唱歌,悠扬的歌声回荡。其实她的歌声不像玛丽亚凯莉浑然天成,但嗓音清澈悦耳,反正他又不是要听演唱会,只是希望驱走一屋子的魍魉鬼魅。 欧亭岑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哭得双眼红肿的自己,又觉得自己为这种事流泪跟白痴一样,说不定男友现在已经在哪逍遥了,她却只会窝在这里哭泣,未来还有像山一样高的债务在等着她。 吸了吸鼻子,她到走廊上倒了杯水。彭管家在三楼的走廊上放了一张高脚桌,还有水和水杯,如果二少爷半夜想喝,可以自己出来倒。 第六章 喝完水,她再到二少爷房里拿了一件新的t恤,拿回自个儿的房间让他换。 白玠廷接过衣服后原本要自己换,欧亭岑却突然压住了他的手。 “我来。”她轻声说着。 “我不是残废。”他没好气的回道。拜托,他只是眼睛看不见好吗! “我想帮你换。”她再度展现异常的执着,也不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轻轻撩起他的衣服,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指尖有意无意的抚过他的肌肤,欧亭岑看见衣服下的健壮肌肉并不意外,因为从他的外表就看得出来他是个练家子。 每一块肌肉都如此分明,胸肌、腹肌,二头肌……搭上性格脸庞,二少爷在女人堆中应该无往不利吧。 “你看太久了。”白玠廷笑了出声。 “咦!”没料到偷看会被抓包,她慌乱得面红耳赤,赶紧把手上的衣服摊开,“我只是……我在把衣服翻面!” “裔恩洗好衣服都是正面折叠。”少来这套。 “我就只是……”她越解释越慌,好不容易才找到领口,“要穿了喔!” 真讨厌,干么明知道还故意讲出来! 欧亭岑仔细的为白玠廷穿衣服,还蹲下身,细心的替他拉整领口、衣摆,绝对不能让他在穿衣过程中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她要好好伺候这个男人,因为他是主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她责无旁贷,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竟然如此关心她。 她动作细腻得让白玠廷吓一跳。“你怎么?哭过之后变得这么细腻?”他讲话倒是不婉转。 “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我是你的女佣,这种事本来就该我来做。”她抹上笑容,“努力赚钱,该还的钱还是得还,然后……有机会我想问问他。” “嗯。”他微微一笑,“哭完后有比较舒坦了吗?” “一点点,但我还是很难过。”她终于实话实说了,“可是,真的比闷在心底好……”说没两句,又开始哽咽了,“对不起,我只是……” “没关系,心里的伤如果哭一次就会好的话,就不会有刻骨铭心这句成语的存在了。”白玠廷今天难得大方,“我开放你一整天都可以哭,但是明天开始,可不许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欧亭岑紧抿着唇,因鼻酸而忍不住颤抖,泪珠一直掉,却无法克制。 “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而已,希望我是被需要的。”她幽幽的说着,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痛,也是最大的败笔。 正因如此,当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跟她说她男友有问题、可能是骗她的,甚至有同事亲眼看见他搂着别的女人,她全都不相信。 因为男友总是对她很好,喜欢吃她煮的东西,喜欢她买惊喜给他……也或许她喜欢的是他常说的那句……“没有你,我怎么办?” 好蠢。欧亭岑无奈的苦笑,“我好蠢。” “少自怨自艾,只会抱怨的女人不可取。” “我不是抱怨,我是陈述事实,我是个没有人爱、没有人需要、没……” 白玠廷冷不防脱口而出。“谁说的!我需要你。” 咦?她心窝震撼,甚至忘了哭泣,缓缓抬首望向他。他需要……她? 他试图睁眼,即使眼前依然一片黑暗,但他还是选择睁开双眼,希望能“看”着她,给她一点力量,但可能因为太久没睁开眼睛,肌肉有点吃力,害他不自觉眨了好几下。 喔喔喔!欧亭岑立即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没有睁开眼睛的二少爷,就不算有完整的容貌……她飞快地蹲下身子,仔细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双眼因为看不见所以对不到焦距,不过……真是个吃得开的家伙啊! 眼睛又大又是双眼皮,在那浓眉的衬托之下,要是怒目一瞪,铁定骇人;可是只要盯着女生看啊……咦?欧亭岑愕然的往前瞄。她怎么觉得二少爷在看她! 妈呀,他光是这样盯着女生看,女生的魂一定马上就被他勾去了。 她赶紧在他眼前挥手,左挥右挥,确定他没眨眼也看不见,才暗暗拍拍脸颊。真是没用,害羞什么啊! “你挥到手断掉我也看不见,我要下楼了。”白玠廷倏地握住她停在半空中的手腕,准确无误…… “哇啊……好准喔!”她吓了一跳。 “挥手是会有风的……”感觉风向就能抓到她的位子了,“你确定没事的话,我要下去听新闻了。” “我没事了。”她精神抖擞又带着鼻音说着,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带他走到楼梯口,他一向自己下楼梯,只要摸到扶把,他就能走得顺当。 “食物在冰箱里,微波就可以吃了。”白玠廷赶紧再交代。既然她能动了,就让她做事吧,省得她又要在那里懊恼。 “二少爷,其实你真的很体贴。”欧亭岑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 “想太多。”他冷哼一声。 “嘴硬。”她戳了他一下,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下走,“我来准备下午茶的甜点好了!” “嘴……”白玠廷皱起眉。除了她没人敢这样跟他讲话!他嘴硬?去问问跟他交往过的女人,哪个人会用体贴来形容他!作梦! 他那样做不是体贴,是看不过去!她到底是哪来的灵感,误会这么大!哼! 走下楼就往两点钟方向步去,客厅就在那儿,欧亭岑突然又急促的走了过来,为他打开电视,然后自然的搀扶他坐下。 “二少爷,这里有小饼干。”她把一盒西点搁在桌上,制造出塑胶袋的声音,这样他就会知道方向,“我要去扫地了喔!” “今天你少做点事,身体还没完全好。”裔恩也没要她天天做家事,因为看见她做得很好…… “我要找点事做,心里才会比较舒坦。”她笑着离开,又止了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逃避了。” 白玠廷没吭声,直视着电视,手里握着遥控器。 “我会去找他的。” 良久,欧亭岑终于下定决心,白玠廷则挑起一抹愉悦的笑。 他心底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止不住笑。 充满药水味的走廊上,人潮穿梭不已,一旁有许多行动不便的人,扶着墙边的栏杆行走;也有坐在硬塑胶椅上等得不耐烦、脸色难看的人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叫号灯,希望快点轮到自己。 白衣护士来来回回,尽可能保持亲切笑容跟病患交谈。 白玠廷穿着深蓝色的polo衫跟长裤,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尽可能的维持低调。 虽然依照他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壮硕的体格以及霸气十足的外表,很难跟低调画上等号,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因为这里是医院……未免也太多鬼了吧! 白玠廷僵直着身子在忍耐。如果眼前有五十个人,其中有三十只是鬼,而且什么死状都有,真是难以入目。 为什么老天爷毁掉他的双眼,却又开了另一双眼呢?他一点都不喜欢! 照理说,裔恩应该要陪在他身边,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让她带着欧亭岑去挂号做个x光检查,总是不希望那次害欧亭岑撞到头会让她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过看到身边一堆死状凄惨的家伙在聊着天,他实在好想立刻离开这里! “老大!” 叫唤声突然从面前传来,来人一屁股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白玠廷暗握双拳,但表面装作不动声色。 “吴宇伦……”他刻意往远方看去。 “你搞什么失踪?就派一个女人到公司来?”说话的男人留着落腮胡,但却有着不错的外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白玠廷沉着声问道。 “你今天要复诊,我是你兄弟,怎么会不知道!”吴宇伦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老大,你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瞬间抽回自己的手,急速的站了起来。 那动作像是厌恶又像是排斥,他整个人充满防备的对着眼前的男人,所谓的兄弟。 吴宇伦当下一脸错愕,瞪大双眼望着他,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大哥?你搞什么!”皱起眉,粗嗄的说。 白玠廷循着声音,借由鬼的攀附判断来人的位子与高度,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看不见,他的举止必须要跟以前一样自然。 他确定了好几只鬼绕着吴宇伦的颈子,才能锁定方向,双目有神的望着他。 “公司的事我都交给彭裔恩全权处理,就算是你也得听她的,尊重一点。”白玠廷冷然的开口,“至于我,我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暂时不会回去。” “什么跟什么……你已经停摆一个月了!”吴宇伦有些气急败坏,“搞失踪失联不说,你知不知道最近出去收帐的同事都被偷袭?” “知道,裔恩有跟我报告。” “靠!你也太从容了吧!阿德被打到脑震荡,还有人骨折……”越说越激动,一旁的病患纷纷吓得换位子。 “吴宇伦。”白玠廷制止他,“裔恩已经处理了,我说过,交给她我放心。” “我不放心!”吴宇伦突然站起身,上前一步,白玠廷吓了一跳,“大哥,这公司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你当我兄弟就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白玠廷合上双眼,距离过近如果对不了焦,就会穿帮的。 他一只手还拉着椅背,唯有这样他才有支撑点。 “你知不知道李雪妙哭得多惨?她一直以为你出事了!”吴宇伦低语,“出事后又搞失踪,搞得人心惶惶,公司上下都很乱!” “跟李雪妙说,叫她离开吧,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况且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多深厚,她没什么好哭的。”他维持一贯的冷漠,“至于其他事情,有彭裔恩在,我不担心。” “你有别的女人了?”吴宇伦无奈极了,“李雪妙好歹跟了你三年,我还以为有一天会喊她一声嫂子……” “不可能!我跟李雪妙没到那地步,我也跟她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 他挥了挥手,“你走吧,事情告一段落我一定通知你。” “白玠廷!”激动上前,一把攫住他的手臂,“你这样不清不楚的……” “喂!你干么?” 欧亭岑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白玠廷感觉到吴宇伦的手被火速掰开,一只温暖的小手勾了上来。 她怒目瞪视着对方。自己不过离开一下下,怎么纠缠上二少爷的不是女生,是个男人啊! 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气势,但白玠廷感受到她紧紧扣着的手,其实正在微颤。 吴宇伦错愕的望着她。这没看过的女孩,身材干瘪,活像营养不良似的,只有那双眼睛特圆特大,正狠瞪着他。 “果然……新的女人?”有点吃惊,因为白玠廷的女人身材通常都要很丰满。“你换口味了?” “认识的?” 欧亭岑小声的问着白玠廷,他微微一笑,附在耳旁,悄声的说不能让对方知道他失明一事。 哦~她挑了眉。知道了! “他是我朋友,偶遇。”白玠廷淡然的说着。 自然的勾着他的手,欧亭岑状似亲昵依偎,打量着眼前人,也是个帅哥,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凶恶。 第七章 “我好了,我们走吧!”她突然用娇甜到不行的声音说话,“说好你今天要陪我的!”她撒娇般的笑着,就像个普通小女人。 “等等,老大……”吴宇伦伸手横拦,看来不打算轻易让白玠廷离开。 “做什么?”彭裔恩的足音由后响起,她紧蹙着眉。真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为什么吴宇伦会出现在这里?“你追到这里来?” 他回首,看见是她,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皱着眉瞪向她,表情充满鄙视。 “我有事找我兄弟!”吴宇伦白了她一眼,“不关你的事。” “二少爷的事就是我的事。”彭裔恩直接挡在白玠廷面前,“想也知道你是对我的处理方式不满,但二少爷把公司交给我来管理,你再不爽也得听!” “你不过是个管家!” “吴宇伦!”他忽然低吼一声,“不许你用这种态度对裔恩说话!” “白玠廷!你随便找女管家来管公司,还逼我们要听她的话,这怎么可能!”他紧握双拳,怒眉一扬。“她太软弱了!” 哼!白玠廷勾起一抹笑。就连他都不敢说裔恩软弱咧! “少废话,带二少爷先走。”彭裔恩头一撇,“我们太显眼了,该离开了。” 欧亭岑深吸了一口气,紧扣着他的手臂,低声说着有她在请放心,尽管跨出正常的步伐,她就在他身边。 白玠廷并没有非常畏惧,因为他可以借由周围的亡灵知道方位,于是他自然从容的迈开步伐,朝着另一端走去,身边的欧亭岑佯装小女人,偎着他往前走。 他们走入最近的一台电梯里时,吴宇伦还频频回首,冷汗自彭裔恩颊畔滑下,她其实很担心二少爷双目失明的事情会穿帮。 “他正在看你,十二点……半的方向。” 白玠廷暗自在心里称赞欧亭岑。没想到她笨归笨,这回倒挺机灵的,还懂得跟他打暗号!于是他再次搬出自以为锐利的眼神,颔首微笑,直到电梯门关上。 “厚……”她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的重量都往他身上压去。“好可怕,那个人是来打架的吗?” “公司的伙伴,跟了我很多年了,公司有一半的股权是他的,就像兄弟。”白玠廷笑着,被欧亭岑的重量推往墙壁,不过她自个儿没发现。“他没有恶意,只是我暂时不能跟他有接触。” “为什么?”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她赶紧重新直起身子,扶着他往前走。 “因为我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 咦?她怔了住。好严重的说法喔! “跟你的……车祸有关吗?”欧亭岑战战兢兢的问着,“我刚刚有偷听到一点点。” 因为车祸之后,二少爷就搞人间蒸发了。 “嗯。”白玠廷失明的双眼望着远方,说:“我的车祸不是意外,很有可能是人为的……但能接近我车子的没有几个人,我不想猜,所以选择暂时避开,回到黑山。” “人为的?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不管人为还是意外,车祸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万一你死了怎么办?真的会有人做出这么过份的事吗?” 他失声而笑。她怎么这么天真?“对方就是想置人于死地啊!” “咦!”欧亭岑瞪大了眼睛——有人想杀掉白玠廷? 她用力眨了眨眼。这简直是史上最不可原谅的事情! “是谁?什么人?你知道了吗?”她好激动的握着他的手,“我们可以报警,还是搜证……” “嘘嘘……你冷静点。”他觉得她的反应实在太有趣了,“是我要被杀又不是你,你在紧张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是你被杀我才会这么紧张!”她说得理所当然,“我这种就算了,反正我一直都是……” “住口。”白玠廷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出这种妄自菲薄的话。” 唔……欧亭岑微噘起了嘴。她不是妄自菲薄,她真的就是毫不重要的人嘛! 另一台电梯此时有其他人走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把白玠廷拉到车子后方,车钥匙在彭裔恩身上,他们一时还进不去,可是她又怕有人要来伤害他。 感受到她似乎正在护着他,白玠廷其实有些惊讶,又觉得有趣,还有一种……温暖。 “嘻嘻……” 听起来像是一对男女的嬉闹声,欧亭岑偷偷的探头望去。 “你好坏喔!你真的这样做啊!” 女孩子的笑声很清脆,而且……哇,胸部超大,腿又好细喔,穿得超级火辣,男生很高瘦,正搂着女孩,两人似乎是情侣,应该不是来找二少爷麻烦的吧? “当然,那个笨蛋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我把她的行李寄到她公司去时,她脸色一定很难看,哈哈!” 什么?欧亭岑突然一颤。她应该要认得那个声音的! 女孩子拉开车门,好奇的问。“然后呢?她怎么了?” “我管她怎么了,只是个爱作梦的花痴而已!”男人笑声不止,“她真的以为我会娶她耶!” “你怎么这么坏心啦!这算欺骗女人耶!” “遇到这么笨的,我不骗,迟早被别人骗走,而且我如果不这样做……”男人爱怜的抚着崭新的马自达,“你以为这辆车跟你手上的钻戒是怎么来的?” “哼,没良心!”女孩如是说,却扬起手陶醉的望着钻戒。 待两个人上了车,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时,欧亭岑也望向了自己手里的钻戒。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到医院来做什么……产检?还是婚前健康检查? “欧亭岑。”白玠廷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便从后面轻搭上她的肩。“是他吗?” “嗯……”她转过了身子,拉下他的手。“那个女孩穿着绿色的洋装。” “绿色洋装?”这有什么关系? “他把我新买的房子漆成绿色的,我明明喜欢粉红色……”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失控,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我手上也有一枚戒指。” 白玠廷深呼吸一口气,轻柔的握住她的双手。她其实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气愤? 他摸着了戒指,把它取了下来。 “你不该再戴着它,要我赌,我猜十之八九是假货。”他边说,边把戒指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你说话真直接。”欧亭岑咬了咬唇,看着无名指上泛出一圈白。“好歹我对那个戒指曾经存有美梦。” “只剩五百块的小姐,你还在作梦?”白玠廷冷哼一声,“你想说一切都是假的?你男友其实在跟你开玩笑,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只是在演戏?” 她勾起一抹凄楚的笑容。在她的心底深处其实有一小部份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以为他爱我。”她看着那辆新车开走,觉得自己这几年来这样付出,活像个白痴。 “你还没感受过真正的爱。”他使劲拉过她,可以感觉到她在回头,“不要再看了!”越看只是心里越难受而已。 刚刚那段对话他也听见了,对于别人感情的事,他没有资格批评,可是欺骗是要不得的,在他眼里,那男的根本就是败类。 但是,这也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能成立,催收过这么多笔债务,也不是没有遇过被人陷害而负债的人,可是明知道还傻成这样的人不多。 欧亭岑被拉转回来,望着白玠廷。他看起来很不开心,是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吗?她蹙紧了眉,赶紧回握他的手。 她就在这里,只看着他一人。 这个带领她面对事实的男人,这个第一个说出他需要她的男人。 他不会知道,那天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已经绑住了她的心,她就是永远都学不乖,一心期待着被人需要。 他,需要她,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她的人呢。 “我还没有勇气去找他问清楚,就先这样吧!”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你会不会累?我先去找彭管家拿钥匙好了。” “我又不是病弱书生,我只是瞎子。”他赶紧反手握住了她,拜托一下,“唱首歌吧!”她要是扔下他一个人,那不是更麻烦吗? “咦?”欧亭岑一檩,“这里……很、很多?” “你说呢?”白玠廷挑眉,“这里是医院……对了,你刚刚去做检查,结果如何?”被吴宇伦一搅和,他差点忘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没事啦!只是轻微脑震荡,不过医生有念说应该要立即就医的。”她打趣的笑着,“可是彭管家一说我们住在黑山,晚上不方便出来,医生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呵呵……” “呵、呵,你还笑得出来,医生一定被你们吓死了!”那个医生一定在想,黑山居然有住人? “黑山其实不会太可怕啦!”她俏皮的咬咬唇,“我想是因为有你在吧!” 嗯?白玠廷有点错愕。她用近乎可爱的声音说着,却又不太像一般女人的撒娇……等等!她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比鬼还可怕吧! “喂!欧亭岑,你……” 她赶紧唱起歌来,歌声中带着笑声。她可没说错啊,他本来就比鬼还可怕,至少鬼不会害她脑震荡,对吧! 白玠廷靠在石柱上。老实说,听到她说他比鬼还凶,他还挺自豪的咧! “彭管家!”边唱歌边探头探脑,眼尖的看见她走出电梯,立刻喊了一声…… 彭裔恩一脸不悦,开了车门锁,欧亭岑立刻打开了车门,小心的搀着白玠廷上车。 “怎么了?宇伦对你很不客气吗?”才上车,他就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什么人养什么鸟,你的下属跟你都一个样!”彭裔恩甩上门,拉过安全带俐落地系好,欧亭岑同时也在后座帮白玠廷系安全带,“个个狗眼看人低!” “狗眼……噗!”她很状况外的笑了出来。彭管家好厉害喔,拐着弯连二少爷一起骂…… 白玠廷没好气的往右手边看,举起手往欧亭岑脸上摸,寻获后硬是戳了一下,“你为何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彭管家好敢讲!”她越说越直接,“把你的特色都说出来了。” 哇哩咧……彭裔恩挑了挑眉。这个欧亭岑比她敢讲一百倍吧! “我没有狗眼看人低,我只是霸、只是凶……”白玠廷索性捏起她的脸,“刚刚你不是说我比鬼还可怕?是不是!” “哎唷……哎……”她整个人被往他身边拉去,“就是就是!好痛喔!” “叫什么?我连捏都捏不起来!你怎么这么瘦!”他双手倏地包住她的脸颊。天啦,简直是干瘪四季豆!“裔恩,她到底几公斤?” “四十二。”彭裔恩准确回报,“一百六十公分,四十二公斤。” “太瘦了,难怪会贫乳,你不知道男生多半喜欢胸部再大一点的女生吗?”白玠廷边说还边掐着她瘦削的脸,“裔恩,我们去吃饭吧,把她喂饱一点。” “好!”彭裔恩在心里高喊:yes,她好想吃大餐啊!“我可以挑餐厅吗?” “随便你挑,要有包厢。” “呜呜……”欧亭岑整个脸都被挤扁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你这样不是很危险吗……出入公共场所……” “罗唆!”白玠廷终于松了手,把她往位子上推去,“坐好,你系安全带了没有?” 第八章 她噘着嘴,揉了揉发疼的脸颊。刚刚被他又捏又揉的,要她怎么系安全带啦! 她赶紧乖巧的坐定位,直到听见叩的声响,他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着彭裔恩跟白玠廷在讨论去哪间餐厅,欧亭岑突然觉得心头有股小小的暖流流过。或许他们只是肚子饿,但在他说完那些话后,会让她觉得……他是因为她太瘦而想喂胖她。 她喜欢这种“为她而做”的事情,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二少爷,你刚刚装作看得见时,走路很威风耶!”她由衷说出心里话,“一整个帅!” 白玠廷忍不住轻笑。真妙,他不是没听过女人的奉承,但欧亭岑的说话方式总是让他不由得勾起嘴角。 那是种诡异的感觉,就是觉得她说的话都很真,不矫揉造作,直接得很瞎,但却让他听了很舒服。 “你不知道我装得很辛苦吗?”他很快地忍住了笑意,“而且手臂快被你勾断了!” “唔,我紧张嘛!那个吴宇伦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杀人!” 彭裔恩一边开车一边偷偷注意后座两人的互动。他们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个性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却有办法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在家里也是。而且二少爷这么凶,欧亭岑明明害怕却还有办法回话,简直像在斗嘴。 她就觉得奇怪,以前回到家,二少爷总会因为整天闷在家里脾气不好,可是最近都没有这种问题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人陪还是因为有人整,不管哪一个,至少他心情好。 医生说,心理因素是导致眼睛无法复明的主因,因为检查结果显示二少爷的视神经跟视网膜都是健全的,但他到现在还是看不见,很有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 她跟白家兄弟一起长大,白玠恒文质彬彬,白玠廷则是霸气十足,但是两个人城府一样深,真的有心事,都是埋在心底不吭一句的。 问半天也没有用,而且医生认为车祸当下说不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少爷对于车祸的细节却因为脑部受到撞击而丧失记忆,根本问不出什么。 再加上有安全上的考量,所以回到黑山是最明智的抉择,但是被关起来的他总是闷闷不乐,加上不知道是谁想害他,这让他原本已经很差的脾气就更火爆了! 她得帮他处理公事,回来还得应付他的怒火,在欧亭岑来之前,他们天天都吵架……对,她只是个管家,可打小一起长大,打起架来可没在分什么主子管家的。 “二少爷,医生报告出来了。”好不容易抓了个空,彭裔恩赶紧开口,不然后面两个讲不完,“你的眼睛依然没有异状,一切都很正常。” “咦?那为什么会看不见?”欧亭岑心急的想往前再问清楚一点,却忘记系着安全带,又猛然被拉了回去。 坐在椅子上的白玠廷自然感受得到那股力量,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不禁暗暗窃笑。 欧亭岑回眸瞪了他一眼,尴尬的推了他一下。乱笑!讨厌! “医生说是心理因素,只怕是车祸当时的冲击。”彭裔恩瞄了后照镜一眼,明显看到白玠廷一闪而过的严肃神色。 “心理因素吗?”欧亭岑认真的思考着,再转头望向他。 他早已别过了头,望向窗外,并不打算正视这个问题。 但是欧亭岑却泛出微笑,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白玠廷搁于膝上的手。 “放心好了,二少爷,慢慢来不要急!”她像在安抚孩子,“心里的伤没有这么快痊愈的,更别说你经历的是生死关头,反正急也没有用。” 白玠廷蹙眉,不由得转头看向欧亭岑的方向。她说话的方式好像在哄小孩,但为何他却觉得听起来很舒坦? “我没有急。”他淡淡的应着。 “厚,你是急性子,怎么会不急?不急就不会老是发火了。”她自然的直接捅他一刀,“既然眼睛是好的,那就没问题了,总有一天会看得见的!” 白玠廷摇了摇头,“你是太蠢还是太单纯?” “我是过来人呢!”她睁圆了眼,“我当初被爸妈遗弃后,可是过了十年才走出来耶!” 彭裔恩一惊。被父母遗弃?二少爷有跟她提过欧亭岑和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他们没人知道细节啊! “你是说十年后我才会看得见吗?”他挑眉,刻意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欧亭岑果然马上变得很慌张,“我是说急不得嘛!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她满脸微笑,事实上她有着小小的私心,真希望白玠廷真的十年后才看得见。 否则他看见后,还有谁需要她呢? “酱油两匙、胡椒少许……” 厨房里,欧亭岑看着贴在厨柜上的便利贴,一边念一边把酱油倒进手边的塑胶袋里揉着。 “还有什么要拿?”漂亮的女人闪进厨房,一头短卷发衬出她的俏丽。 “纸盘。”彭裔恩正叠着杯子,望着在流理台那端努力的欧亭岑,“我说欧亭岑……” “快好了!”她把塑胶袋封了起来,隔着塑胶袋开始帮那几块肉按摩,“这是玠廷喜欢的口味,他前几天听电视时记下来的。” “听电视啊,好奇妙喔!”短卷发女人相当熟悉这屋内陈设,马上拿出纸盘,“啊,他瞎多久了啊?” “玠廷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欧亭岑立即发难,“他不喜欢人家说他瞎,可以请你不要一直提吗?” “哦!哦!你是女佣,我是大嫂,身份不一样!”璎珞哼了一声,撇头就往外走,“我才不管他咧,明明就瞎了!” “未过门的。”彭裔恩不客气的补上一句。 璎珞鼓起腮帮子与她对望,接着斯文男人走进厨房,无奈的摇摇头。 “璎珞,你不要故意!” 她哼了一声,踏着轻快的脚步往后院走去。 欧亭岑噘起嘴,不悦的按摩袋子里的肉片。对啦对啦,她是佣人,但也不必特别强调提醒吧?那个璎珞是大少爷白玠恒的未婚妻,第一次见面时她还以为是大家闺秀,不过骨子里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彭裔恩拿着杯子步出厨房,白玠恒赶紧接过,瞥了欧亭岑的背影一眼。 “那个女佣还在?好像两个月了?” “在,我看很难走了,二少爷根本就是非她不可。”彭裔恩压低了声音,“二少爷看得见鬼你知道吧?” “知道,第一天回家时就咆哮了整晚,说满屋子的鬼。”这还要想吗?黑山处处都是鬼啊!“后来动不动就对空气怒骂。” “欧亭岑的歌声可以驱鬼,所有的鬼、妖只要一听到她唱歌,全部逃之夭夭,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她其实有点佩服。 “难怪他非她不可,留她下来当女佣帮你分忧解劳,还可以驱鬼……真是一举两得。”他跟弟弟都是商人,别的不会,就是会算。 “分忧解劳?哈哈,你是在说笑吧?二少爷摆明了就是要她唱歌驱鬼而已。”彭裔恩扁了嘴,“前几天还录了一张cd,既要试试cd有没有用。” “我看她挺认真的啊,总比璎珞来帮你好吧?”白玠恒善良提醒。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 “不要跟我提你家那个拿洗碗精当油的家伙!”啧!真要比的话,欧亭岑好太多了,至少犯过一次的错误就很少会再犯,认真程度高达百分之两百! 经过楼梯下方,白玠恒看到她从箱子里拿出两瓶可乐,下意识地皱起眉,因为璎珞太爱喝这种饮料了,毫无节制。 彭裔恩见状,叹了口气。吃烤肉配点饮料又不会怎么样,别让璎珞一口气灌完就好了。 “欸,大少爷!”她盖上纸箱时,突然使了个眼色,要他先别走。“二少爷留欧亭岑下来,已经不再单纯是为了歌声了。” “嗯?”白玠恒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个月朝夕相处,不可能没有什么变化……别的不说,欧亭岑对二少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彭裔恩对此感到有点忧心,“她照顾二少爷简直是无微不至,什么都顺他的意,我甚至很少煮饭了,她已经可以掌握二少爷的口味了。” “这样很好啊!所以她真的是在帮你分担工作,否则玠廷的公司实在太难管理了……好,我知道你要说那女孩可能喜欢上玠廷了。”他很快在她的瞪视下把话题拉回来,“我们家的男人长得都好看,要吸引女人不是难事,何况玠廷又非常有霸气,像欧亭岑这种娇小型的女人,很容易喜欢这种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欧亭岑很单纯,跟二少爷平常会在一起的女人不一样。”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他不能拿她当消遣!” “玠廷自有分寸,而且……”白玠恒回头,看着瘦小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她是干瘪贫乳型的你知道吧?玠廷喜欢……” “胸大丰满型,我了!”彭裔恩迟疑了几秒,叹了口气,“但是二少爷对她的态度,比对那些女友还要好!” “玠廷其实是很真诚待人的。”他觉得一点都无须担心,因为欧亭岑真的不是弟弟喜欢的类型,别说个性了,光身材就差那么多,毕竟男人都是视觉性的动物。 “二少爷要她陪着睡觉。” 咚咚! “咦!怎么了?”就近的欧亭岑跑出来,看见在地上滚动的可乐,“哎呀,这样等一下打开来会喷出来耶!” 她快速地拾起两大瓶可乐,先搁到餐桌上,再到彭裔恩身边的纸箱拿出两瓶新的。 “我来就好,谢谢你。”白玠恒接过了可乐,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你去看看外面的状况,外面只剩下璎珞一个人,我怕她会把屋子给烧了。”彭裔恩交代着,余音未落,欧亭岑已经跑了出去。 剩下玠廷一个人跟那个嘴巴很贱的女生,这怎么可以! “玠廷要她陪着睡觉?是怎么样的睡?上床?还是……不可能上床啊,但不上床又能做什么?”欧亭岑前脚才刚离开,白玠恒马上就用气音紧张的问。 “就是没上床啊!可是二少爷要她坐在他床边唱歌,等到他睡着为止才可以离开!”彭裔恩也激动的用气音回道,“你自己想想,有哪个女人看过他的睡相?我从十二岁之后就没看过了!” “十一岁,你是十一岁来初潮的,而且是你把玠廷踢下了床,不是他不让你跟他睡。”他记得清清楚楚,但裔恩瞪大双眼,简直想扁人。“好好好……对,他不会让女人看见他的睡相,就算是跟了他三年的李雪妙也都没见过。” “所以我说才奇怪啊!”彭裔恩其实很紧张,“二少爷对她到底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平常的言谈呢?”他难以置信得下巴都快掉了。 “就没什么不同,使唤来使唤去的,可是他真的很关心她。叫我去调查她的身世背景、她是怎么负债的,还派人去跟踪欺骗她的未婚夫……” “哇!”白玠恒失笑出声,“这可奇了。” 玠廷不是会那么关心“外人”的人,除了白家人外,他对谁都是冷酷无情,就连表兄弟这种亲戚关系都不放在眼里,之前的合伙人犯了他的大忌就直接除掉他的股份,再绩优的员工犯大错也是立刻开除,以法理为出发点,不会有多余的情份。 第九章 他的关怀与情感只放在家人身上,所谓的家人,现在就只剩他、裔恩以及从以前跟他到现在的吴宇伦,没有别人了。 而这素昧平生、迷路到黑山,还负债累累的陌生女子——他怎么会这么关心? “有没有可能她是意图伤害玠廷的人?” 彭裔恩扯了扯嘴角。“她?这比你说璎珞之前是镜妖还扯!” “璎珞之前真的是镜妖。”白玠恒挑高了眉。这哪里扯了? “问题是,这种话说给别人听谁会信啊?欧亭岑不是那种咖,我看得出来,她能把自己生活管好就谢天谢地了。”她摇摇头,“我现在担心二少爷会喜欢上她,是因为依赖成性。” “依赖……”是啊,看不见的痛苦,需要极大的支柱。“所以他的确不知道欧亭岑的长相。” “对,他对她的印象就只有声音,还有她很瘦,他是知道她很瘦小,可是看不见多了一层想像。”这是她最担心的,“欧亭岑被前男友骗得很惨,房子跟钱都没了,我……” “我懂,你担心玠廷只是因为依赖感所以错爱,万一哪天恢复视力了,看见了欧亭岑,并不会喜欢她。”裔恩虽然极度男性化,但内心其实细腻得很,“我想我们先不要预设太多立场,毕竟他们之间没有谈到任何情爱对吧?” 彭裔恩点点头。的确,现在这两人还只是佣人跟主人的关系。“我会注意界线的。”为了不使任何人受到伤害。 此时后门突地喀啦一声被拉开来,欧亭岑匆匆忙忙跑进来,“彭管家!” “sos来了!”白玠恒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玠恒!彭裔恩!你们是死到哪里去?不怕璎珞会不会把屋子烧了啊!”连白玠廷也扯开嗓子大吼了。 彭裔恩立刻迈开大步往后院走去,欧亭岑慌乱的望着她大喊,“彭管家,火烧起来了!” “放心,”白玠恒温和的笑笑,抽过手上的面纸,替灰头土脸的她擦了擦脸,“这栋屋子就算地震来也不会垮,区区火苗是烧不起来的。” 这黑山的鬼魅,不会容许屋子失火呢。 欧亭岑不懂,她忧心的皱着眉任他轻柔的帮她擦拭。这么近的看,可以发现两个少爷长得的确很像,不过气质却很不同,白玠恒像是翩翩贵公子,而白玠廷却像雄霸一方的霸主。 她……比较喜欢大刀眉。 “好了,你厨房不是还有事?快去忙一忙就出来烤肉。”他温柔的笑着,“别忘了烤肉会是你办的喔!” “嗯。”欧亭岑笑弯了嘴,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厨房。 白玠恒望着她的背影轻笑。这场烤肉会是她办的,为的就是让每天窝在家、无聊发慌的玠廷找点乐趣,她不只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连心都照顾到了。 来到后院,只见浓烟密布,彭裔恩边咒骂边处理善后,升个火升得乱七八糟,白玠廷紧皱着眉坐在一旁,瞧满空的魍魉都在生气怒吼,拼命的帮忙把烟吹散,把火星移开。 “一堆鬼叫璎珞坐下。”他幽幽开口。 “咦?我?”她双手擦腰,仰头叫嚷,“拜托,我以前是妖的时候也很威啊,有本事你们当人试试看!” 咦?刚推开纱门的欧亭岑愣了一下。璎珞刚刚说了什么?妖? 彭裔恩注意到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尴尬的朝白玠恒嘘了声,他回身探望,才发现有个人突然跑出来。 “你不是人?”欧亭岑抱着装有腌渍中的肉的保鲜盒走出来,一脸不可思议。 白玠廷闻声,立刻转头望去。亭岑也在? “她以前不是人。”他率先道,“不过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你不必怕。” “我没有怕,在这里两个月了还怕就太扯了。”她双眼瞬也不瞬的望着璎珞,“妖怎么变成人的啊?” “咳!”彭裔恩用力清了清喉咙。她没看见璎珞脸色很差吗? “亭岑!”白玠廷弹了指,“这是禁语,不许提。” 她吓了一大跳,“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亭岑?白玠恒下意识又与彭裔恩交换了眼神。玠廷叫她的名字耶! 说到这儿,彭裔恩才想起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欧亭岑一直唤着的“二少爷”变成“玠廷”了? “没关系,你本来就不清楚,但是现在开始就别提了。”白玠恒打着圆场,走到璎珞身边低声安慰,不知者无罪,而且是她自己忘我的在那儿咆哮的。 欧亭岑只能在心里暗暗哇了好几声,真是太惊人了!她知道黑山有鬼有妖,但没想到眼前就有一个,还是大少爷的未婚妻? “璎珞原本是镜子里的妖精,后来因为黑山的力量变成了人。”白玠廷突然语出惊人的把事实说出来,“你不必惊讶,她现在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哇……”欧亭岑还是忍不住赞叹,不过解了心里的疑问,至少她不会想问东问西了。 “玠廷?”白玠恒皱眉。不是说不在外人面前提的? “你们不说,她只会一直想问而已,她也只想知道璎珞是什么妖,怎么变成人的,亭岑想法很简单,不会太复杂,对吧?”他转向右后方,准确无误,因为欧亭岑正在那儿搬凳子和桌子。 “嗯!而且我口风很紧的,我会完全保密。”她边说边来到白玠廷身边,把折叠桌摊开在他面前,那是等会儿要上菜的地方,接着坐了下来。 一切动作都是那么流利自然,欧亭岑一打开桌子,白玠廷的脚就收起并拢,完全知道她准备要做什么似的,接着连问都没问。 她就打开了一瓶冰凉的啤酒,还是没看过的牌子…… “那是什么啤酒?”彭裔恩皱起眉,她不可能不认识放在她冰箱里的东西。 “比利时啤酒,我昨天去特定店家买的。”欧亭岑在杯子里放了冰块,熟练的倒着,“玠廷常去的一家pub里才有呢,我买了四手回来。” “昨天?”她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二少爷,你让她开车出去?” “她会唱歌,不必担心。”他说得泰然自若,接过了欧亭岑准备好的啤酒。 “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彭裔恩相当紧张,她的意外绝对不是指欧亭岑,而是指白玠廷。 万一有人跟着她回来、或是被跟踪威胁那该怎么办?当初说好录用欧亭岑的条件,就是不许她离开黑山,不能把车钥匙交给她! “我没关系的……”感觉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她尴尬的忙打圆场。 “亭岑,”白玠廷轻拍了她的手,动作亲昵,“你再去拿一手出来,让大家都品尝一下。” “噢……好!”欧亭岑立即点头,起身往屋内走去。 果然她前脚一离开,待在后院的这些人马上就吵起来了。 “她是可以信任的人!”他怒眉一扬,这群人现在在罗哩罗唆个什么劲! “玠廷,你说过在你饮料跟车子动手脚的也是亲近的人!”白玠恒也发声了,“你回到黑山就是因为不能相信任何人!” “亭岑不一样,我了解她!”白玠廷低吼着,“你们觉得她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吗?对方会这么刚好找一个能在黑山中存活下来的人接近我?”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璎珞幽幽的说着,“当初玠恒遇到我时,也没想过我的初衷是要吸干他啊!” 白玠恒倒抽一口气,回头白了爱人一眼。拜托你少说两句! “我的责任是保护你们……我们不该冒险的,还是你找别人代班,明天开始我不去上班了!”彭裔恩贸然做了决定,明明觉得欧亭岑值得信任,但是一知道白玠廷给了她车钥匙后,突升门户大开的危机感。 “你少来,你不想去上班并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另外一个人!”白玠廷话倒是说得不留情,“不要以为我待在家里就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派人监视我?”彭裔恩尖吼出声。 “好了!”白玠恒连忙挡在两人之间,“别把事情搞复杂!现在重点在于欧亭岑。” 欧亭岑静静的站在厨房里。不知道他们是饿昏了头还是怎样,忘记后院跟厨房的窗子是相连着的。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信她,我做主。”白玠廷没半秒就说出结论,也不许谁反驳。“彭裔恩,你还是乖乖去上班,该面对的就不要逃避!” “关你屁事。”她踹了椅子一脚,怒从中来。 “好,讲定了就是这样!既然调查过是可以信任的就好,那我趁机说说我查到的。”白玠恒不会浪费唇舌劝弟弟,因为他向来固执,“我们已经确定你那天喝的水中有安眠药,也确定煞车油被放掉,但是你回到黑山后,对方就没有行动了。” 白玠廷挑了眉,“什么意思?” “没有目标,他们不能再继续。”璎珞已经饿昏了,先把肉片放到烤架上烤。“他们原本希望杀掉你,不过你既然没死,得要有机会再让他们动手。” “我们查不到是谁,你的保温杯放在公开场合好一阵子,那儿人来人往也没有监视器,唯一会帮你装水的是何秘书,我的确有找人跟监她,但是……没办法证明什么。”白玠恒语重心长的坐到欧亭岑的椅子上,“玠廷,你要不要考虑出面?” 总是得出现才能给对方攻击的机会啊……他合上双眼,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不可以!”门一推,欧亭岑急促的走过来,“你们要让玠廷去做诱饵吗?” 白玠恒回身。真是连偷听都不懂得掩饰一下。 他拍拍弟弟,这女人不归他管,他起身往璎珞走去,抢过她的烤肉夹,麻烦她大小姐坐在旁边等着吃就可以了。 “谁准你偷听了!”白玠廷皱眉,语带责备。 “我不希望你以身涉险!”欧亭岑一一帮大家开好啤酒,但只有他有盛满冰块的冰杯,其他人得就口直接喝。 “我有分寸,你别过问。”他下巴一点,“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烤肉?” “就来。”她简直像是百依百顺的机器人,立刻上前烤肉。 气氛凝了几分钟后,白玠恒率先打破僵局,找了个公司的话题聊,大家才把刚刚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可欧亭岑心里记得可清楚。她知道大少爷的用意,必须逮出想伤害玠廷的人。 玠廷是在结束工作回家的路上出的意外,他喝了平时专用随身杯中的水,可是视线却开始模糊,想要煞车到路边停下来休息,煞车却失灵。 那一天他是去山区收款,所以沿途山路蜿蜒,逼得他得擦撞山壁才能减速,就在这时,刺眼的光芒闪起,他被对向车道的来车拦腰撞上,车子直接打滑,撞出护栏。 原本车子应该坠下山崖,车毁人亡,但偏偏下方有一棵古老巨树,枝叶伸展如盘,树枝粗硬,挡住了整辆车子。那时其他车辆的驾驶见状赶紧报警,白玠恒接到消息后,立刻赶来处理,幸好昏过去的玠廷没有大伤,送医后隔日转醒,只是不记得事发经过。 那辆撞玠廷的车子消失无踪,警方也查不到,白玠恒觉得事情有异,不仅对外封锁一切消息,就连弟弟车祸住院的事都保密到家,连何秘书都没有联络过。 几天后玠廷渐渐想起事发的经过,那掺有安眠药的水、煞不住的车子,在在都指向有人刻意针对他,所以他回到从小生长的黑山,这里有着远古诅咒的保护。 第十章 远离尘嚣,也不怕任何人的伤害……但是想要知道是谁干的,却因为玠廷的下落不明而无法继续。 欧亭岑细心的把食物放在盘子里,再体贴的为白玠廷剥虾壳,她一边剥一边忘我的盯着他看,他正在笑着,跟璎珞讨论哥哥的糗事,他笑起来也很好看,有种迷人的男人魅力,总是让她望着就怦然心动。 他每一个表情都有着不同味道,她最爱凝视睡着时的他,漂亮深刻的五官,如此纯真没烦恼。 醒来时的他是霸气的,却也是贴心的,他的体贴她感受得到,虽然总是用命令式的口吻叫她添衣、要她多吃点,但他其实都会留意她喜欢吃什么,还会提醒彭管家去超市时记得帮她采买。 事实上,当他引领她面对失恋被欺骗的悲伤时,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怎么会连她的心都在乎? 她对他有所迷恋,因为这是正常生活里绝对碰不到的男人。 一个如果不是瞎子,就不可能会多看她一眼的男人。 “好了,可以吃了。”欧亭岑把汤匙塞进白玠廷的右手里,将盘子递上前去。 “这是肉、这是虾子、这是串香菇,有竹签喔!”她抓着他的手替他辨别方位,他很聪明,只要说一次就会记得。 “谢谢。”白玠廷率先夹起虾子,才就口就怔了怔,“亭岑,我不是说不要剥壳了吗?” “不剥怎么吃?我顺手啦!”她虽然这么说却不禁脸红,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璎珞摇了摇头。这女孩是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望着白玠廷的眼神都痴迷了。 “我不是废人,你做得太多了。”他心里不爽快。 “你很怪欸,人家对你好还挑三拣四!”欧亭岑托着腮,嘴角却勾着愉悦的笑意,“下一只我保证不剥了。” “啧!”白玠廷叹了口气。亭岑对他的无微不至,除非他是冷血动物才会感受不到啊…… 她的照顾,已经超出了“工作”范围。 他不说,是因为他对她的关心,也超出了“员工”的范围。 他是依赖着她的,这种关系无法形容,但是跟亭岑生活在一起,可以很轻松、很直率,毫无负担。 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不愿意破坏现有的一切。 “喂,你们两个是在交……”璎珞手一指,眼看着就要白目的说出大家只敢在心里暗想的事实了。 彭裔恩一个箭步上前,立刻捂住她的嘴,却因为动作过大,脚绊到了烤肉架。 脚架瞬间被踢飞,架在上头的东西瞬间飞起,包括那火红的木炭——朝白玠廷飞去。 “小心!”白玠恒大喝一声,立刻往弟弟那边冲过去。“闪开!” 欧亭岑完全没有犹豫,瞬间就扑向白玠廷,紧紧抱着他。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白玠廷只听见尖叫与慌乱,感觉到女孩冲上前揽住他的颈子,所有的东西都打翻,他手上的盘子、桌子、啤酒落地的声音,还有他坐的椅子也向后倒去。 他撞上在地上,只有一阵轻微的撞击,地上有突起物,但不是石子。 亭岑早在几周前就把庭院里所有尖锐物都去除了,所以这里没有石子……他身上压着瘦弱干瘪的女孩,她紧紧抱着他,那力道像是用生命去挤压似的。 “欧亭岑!”彭裔恩的叫声传来,十分惊恐,“水!水呢!” “我去拿!”接着是白玠恒的声音,他拉开纱门,冲了进去。 白玠廷吃疼的睁开眼,阳光竟是如此刺眼,叶筛里点点金光,他不适的眨了眨眼,然后看见眼前一双担忧的目光。 “你没事吧……”欧亭岑微微笑着,下一秒却痛苦的皱起眉,“唔……” 他看不清楚,但是可以知道那扭曲的面孔是属于谁的。 “二少爷!”彭裔恩跑了过来,架住他的腋下,把他拖了出来。 “怎么回事?”他头很晕,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是模糊的。 他被往后拖离,欧亭岑自他身上翻滚而下,紧咬着唇不敢叫出声,趴在地上紧握双拳,她的背上,竟窜烧着火舌。 白玠廷最后看见的,是璎珞展开披肩,扑上了欧亭岑。 厚重的窗帘遮去了外头的阳光,即便近秋还是艳阳高照,黑山别墅里乱成了一团,庭院里四散着炭火、沾满灰土的肉跟满地的杯盘。 “她怎么了?”白玠廷不耐烦的追问着,双手握拳的搁在膝上。 “裔恩跟璎珞在处理,你不要急。”白玠恒轻声的说着,只手贴在他眼睛上,“火只有烧上衣服,没有大碍,你先把注意力放在眼睛上。” 缓缓移开大手后,他的双眼还是紧闭着。 “万一睁开又不见怎么办?”他有些紧张。 “你刚刚都看得见了,表示已经恢复了正常,少那么没志气。”白玠恒击了弟弟的肩一把,“睁开试试看。” 白玠廷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确相当不安,慢慢的睁开双眼,瞧见的果然不再是一片黑暗,虽然视线仍不甚清晰,但他认得这是他的房间。白玠恒刻意伸手挡在他的眉毛上方,不让他的眼睛受到太大刺激。 “玠廷?”蹲下了身,有些凝重的望着他的双眼。 他缓缓的垂睫,准确的看向了他的哥哥,泛出一抹笑,“我看得见了!” 白玠恒兴奋的笑了起来,一拳往白玠廷的前胸击去,又顺势上前拥抱,两兄弟使劲的互拥,带着满满的关怀与手足情。 “虽然还是很模糊,但至少看见了!”他甚是感动,“应该再过一会儿就能清楚了!” “呼!真是让人担心死了!”白玠恒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没事了!” 璎珞从外头把头探了进来,挂着浅浅笑容,“恢复了?” “嗯!”白玠恒伸手,她立即乖乖的偎到他身边,“我想是山楂树精的缘故,他刚刚撞上树根呢!” “树根?”经璎珞这么一提,白玠廷抚了抚后脑勺,刚才好像真的撞到什么东西。 “这样裔恩就可以回来了,我看她愁眉不展的,你公司的事让她压力很大。” “最好是跟我有关,彭裔恩自己心里有事。”他刚恢复视力,眼睛略有酸涩,用力闭了闭,“还是让她继续代理好了,我暂时不打算出面。”他揉揉双眼,很明显在盘算别件事。 白玠恒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现在他恢复了视力,一切看得更清明,对于要找出谁在他水里跟车上动手脚就更容易了。 “亭岑怎么了?”这句话是问向璎珞的。 “没什么大碍,只有衣服被烧到,背部有些地方起了小水泡,其他部份都很正常。”璎珞还满佩服欧亭岑的举动,“她刚有喊痛,上药后好多了,我出来时已经睡着了。” 呼……白玠廷明显松了一大口气,“没事就好……” “她真拼命,二话不说就扑到你身上护着,炭火都烧上衣服了也没闪。”白玠恒露出浅笑,“那女孩对你太有心。” “那已经到蠢的地步了,她很习惯为人付出,过度付出。”口吻里其实带了自己不知道的怜惜,“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这样义无反顾……” “甚至以身保护你?”白蚧恒有些存疑,“这应该超出了普通付出的界线吧?明知有危险还愿意为你挡下炭火,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迷恋了!” “对!你应该看看她是怎么看你的。”璎珞也微微一笑。 白玠廷蹙眉。“看我?” “拜托,连剥虾子时都挂着微笑红着脸耶,而且不管我们在场,望着你的眼神超、热、情!”璎珞还模仿起来,一骨碌蹲到白玠廷跟前,托着腮仰望,“就像这样……” 她双眼瞬也不瞬的凝视他,他却不耐烦的挑高了眉,大掌罩住她整张脸,“被你这样看我不舒服。” “喂!”璎珞抓下他的大手,“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啦!” 白玠廷迳自轻笑。亭岑是这样望着他的吗?他这样一个失明的男人,也能吸引她的注意? “你也很在意她,裔恩说你对她的关怀超出平常。”白玠恒趁机补一刀,“就不要装了。” 他斜瞪了哥哥一眼,却没否认,“就是很难不去在意,因为她太傻太蠢……对了,我恢复视力的事别跟她说。” 璎珞哦了一声,挑高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贼贼的瞅着他。“真是坏心眼,要继续装瞎博取同情呴?”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白玠廷板起脸来,站起身,“我要去看她。” 她泛出看热闹的笑容。真想不到啊,天霸王也会喜欢上干瘪贫乳女啊!她见过白玠廷身边那个李雪妙,妖娇美丽、体态丰满、艳若桃李,可是欧亭岑呢?她可是瘦小干瘪、长相普通,就只有那双大眼睛还算可爱,平常在家穿着打扮极为随性,就像个邻家女孩。 “二少爷!”白玠廷一走进欧亭岑房里,床边的彭裔恩立刻站了起来,“我很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 “裔恩。”他立即伸手示意她别再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怪罪谁都于事无补,你帮她擦了药,她也没大碍,这样就好了。” “二少爷……”彭裔恩拧起眉。凡事要求精准的她无法承受这样的错误……即使没伤到他,也不该伤到别人。 打小一起长大,他不会不知道她的个性,所以白玠廷上前,攀住她的双肩,逼她直视着他。 “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不许再追究这件事!”他的口吻近乎命令。 “可是我……”彭裔恩话到这儿梗住了。等等……白玠廷对焦也对得太准了吧!“你的眼睛?” “看得见了,还在适应中。”他勾起微笑。 她简直喜出望外,伸出手左摇右晃的,被他不耐烦的打掉,她才确定他真的看得见了! “怎么发生的?” “璎珞说是撞击到某棵树的树根。”白玠廷简化得很过份,璎珞在后头大声纠正是山楂树精!“这件事,不许对这家伙说。” 他转向趴在床上沉睡的女孩,她受到烫伤跟惊慌后,身心俱疲的沉睡着,之所以不怕她听见,是因为他非常熟悉她的睡相。 不是只有她会望着他的睡颜。黎明未现时,魍魉们嚣张又吵,加上意外后他始终睡不深沉,天亮前极易转醒,某次睡不沉的他来到她房间,曾想挖她起床唱个两首歌,但是叫了老半天毫无反应后,他就明白,她睡觉时根本是死猪一尾。 可是从那次之后,他每次只要睡不着,就会到她房间靠着墙,静静的望着她。 彭裔恩闻言,狐疑的眨了眨眼,“二少爷,你对她……” “闭嘴。”他不悦的说着。 “你看得见后,麻烦看清楚,我也觉得她傻得可怜,别伤害她。”她倒是没鸟他的喝令,“她跟你平时来往的女人不同。” “还用你说!”他竟扬起自负的笑容,“好了,你……你们都出去吧!” 门边一双男女连同彭裔恩都交换了眼神。要他们出去?难道他想跟无抵抗能力的柔弱女孩独处吗? 没问题!白玠恒立即上前拉走彭裔恩,他知道她一定投反对票。 “可是……” “你当玠廷是禽兽吗?走了啦!”他死命拖她离开,璎珞还贴心的帮忙关门。 终于落得一室安静了。 白玠廷满意的环顾四周,双眼视力恢复后,另一双眼似是关上了,他再也看不见魍魉鬼魅,也听不见,清净多了。 第十一章 欧亭岑正趴在床上睡着,她的衣服被剪开,露出裸背,肌肤呈现淡粉红色,那是被烫伤后的色泽,有两处地方贴上了纱布,其他部位则敷着厚厚的芦荟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见陪了他两个月的女人。 怎么会有人的身形这么瘦小,活像个纸片人似的;平常握着的手腕如此的细,等看清楚后才发现那根本是营养不良;脸很小,脸颊瘦削,五官也称不上美丽。 不过……他以长指拨动着她适中的睫毛,看清楚她的样貌,跟他想像的竟然差不多。 他曾搂过她的身子,早知道她有多瘦小,捧过她的脸,也知道她的脸蛋有多小巧,只是没有仔细抚过她的五官,不知道是这样的普通。 但这样的普通,却造就了不平凡的欧亭岑。 白玠廷轻柔的拨开她紊乱的半长发,将发丝都撩到耳后去,拢成一落,不让头发遮掩住她已经很小的脸庞,朴实无华,既不美艳更不妖冶,她就是个走在路上,人人都不会注意的女孩。 换作是以前的他,根本多看一眼都不可能…… 但是因为他看不见,才能感受到这样的女孩,有着比外貌更让人牵挂的一切。 她唱歌很好听,或许不能参加超女比赛,但是声音清亮空灵,姑且不管那群妖鬼听了多讨厌,至少听在他耳里,就是觉得舒服,五脏六腑、每个细胞都被音符熨得服服贴贴,所以没事他也会让她哼上两句。 她做事很认真,认真到一种超乎想像的地步,短短时间内摸清他的喜好,有时候他以为自己一个人在“听”电视,习惯自言自语的说喜欢哪个、讨厌哪个,她竟记得一清二楚,还会设法弄来给他。 她不是在当一个女佣,而是在当他的眼睛、他的依靠。 这女孩就是这么天真,单纯得心里只有一个目的,一次把一件事情做到完美,她就会感到很满足。 他偶尔的温声细语就能让她开心得哼起小曲,他让裔恩买她爱吃的东西她就会一个人在房里尖叫欢呼,她就是这样太好掌控、太好捉摸,才会被上一个混帐骗得晕头转向。 调查过她的背景,她十岁时父母离异,各自都有了新欢,都直接放弃她的监护权,导致她只好在亲人间流浪,这边住两个月、那边住两个月,每个人都视她为麻烦,继母觉得她碍眼,生母觉得她是拖油瓶。 她在不被爱的家庭中长大,高中考取外地的学校,家人就只给经济援助,再也没有往来,支持她念到大学毕业。 大学时曾交过男友,但是她的无微不至却让对方厌烦,觉得失去自由,没多久就分手了;出社会后遇上了混帐,先是觉得她可爱单纯,接着发现到她对感情的付出是义无反顾的,于是开始了欺骗的行为。 那个混帐甚至没有工作,欧亭岑还去兼差,因为她觉得那个男人没有她不行。 “真是个傻子。”他轻声的说着,之于他也是一样的状况,因为他的眼盲,所以她把他当成重大的责任在照顾。 她的过往让他觉得心疼,所以他可以容忍她许多过份的作为,例如他已经说过八百遍不许任意碰他,她总还是很自然的碰触他;还有一古脑儿只想要让他惊喜跟开心的冲劲,都让他默默的感动着。 “嗯?”欧亭岑缓缓睁眼。她觉得背好热喔!“好热……” “我开冷气,你等等。”白玠廷抓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冷气。 她意识不清醒,这声音听起来是玠廷,还是白玠恒?“背好烫……彭管家,我的背不舒服……” 她皱起眉挣扎着要扭动,他立即压住她。“不许动,我帮你换新的芦荟。” 咦?这口吻……是玠廷的? “玠廷吗?你没事了吗?”欧亭岑挣扎着半撑起身子,回首望着他,“头有没有受伤,我……” “先考虑自己,你一直考虑我,会让我觉得很火大。”白玠廷不客气的再把她压上床,“叫你不准动了!” “唔……”好凶!他真的在生气吗?“可是你刚刚撞到头了……” “现在我就坐在这里,好端端的。” 他仔细的用长棉花棒沾取冰凉的芦荟冻,往她泛红的背部轻抹,冰凉的感觉让她瞬间变得放松,好舒服…… “没事就好……”欧亭岑幽幽的说着。 “火都烧上你的背了,还在想别人,你这个性不改,永远都会被欺负。”这是怎么教出来的?一点都不顾自己。“而且,你扑到我身上做什么?你以为你是保镳吗?” “就算保镳也没我快!”她还自豪的笑着咧,“我……不能让你受伤。” “我不一定会受伤,但是你却搞成这样!”他是说假的,按照那情况,红炭极有可能直接往他身上招呼。 “呵!我没关系的啦!”欧亭岑老话一句,她好像是全世界最不需要被重视的人。 她只在意白玠廷一个人,他毫发无伤就好。 他不该以为她傻到对谁都会这么做,事实上,今天坐在那儿的如果是白玠恒或是彭裔恩,她不一定会这样不顾一切。 那是因为坐在那儿的,是白玠廷,是第一个会关怀她的“心”的男人。 “你也太大爱了。”他笑着叹息,很妙的是,他不讨厌这样的女人。有点黏、又有点过度亲昵,却一点都不让他厌恶。 他以前讨厌女人主动黏着他、讨厌她们跟着他、讨厌自以为是女友、讨厌那些动不动就撒泼的女人,她们只要负责打扮得光鲜亮丽、赏心悦目,让他觉得开心就好。 至于其他所有自以为是的动作都不可取,该给的物质享受他一样都不会少,但是谁都不会是唯一。 结果,欧亭岑这个没有一个条件符合的女人,却用比情人更情人的方式在照料他。 “我没有。”她眨动着惺忪双眼,“我只对我在乎的人拼命。” 白玠廷听见了,那声音很模糊,但是他听得很清楚。 俯颈而下,凑近了她的颊畔,她一脸昏沉要睡去,却挣扎着想清醒的模样,煞是可爱。 “你在乎我?”他在她耳畔轻吟。 “嗯,”欧亭岑还微微撑起脖颈点点头,“最在乎了!” 冷气渐渐盈满空气,她觉得好舒服喔,背部的灼热渐渐降低,那再次敷上的冰凉芦荟让她更加放松。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不知道是哪只鬼正在同她对话。 “为什么?”他问着,可以看见她双眼已经阖上了,“因为我是老板?” “嗯……”欧亭岑皱了皱眉心,意识渐渐飘远,“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很在乎他……” 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会不敢面对现实,才会明知道未婚夫有问题却不敢问,因为她怕失去他、怕失去这份假象的幸福。 她被迫面对现实之后,想了很多,当初她发生车祸期间,朱俊宇会对她无微不至,大概是在那时候知道了她的金钱状况、存簿密码,还有许多跟钱有关的事,购屋也选在那段时间,因为没办法每次都一起去看房子的她,才把决定权全都交给了他。 她不是没有感到不安,可是她告诉自己要相信爱人,因为他们要结婚了啊! 可是她一直不去正视“爱”这个问题,事实上,朱俊宇对她的作为,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哄骗。 和她在一起时,常传简讯或是躲到阳台讲电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她明明都看在眼里,却选择视而不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悲,她只晓得她好怕好怕别人不要她。 先是爸妈、然后是学长……接着是朱俊宇,这一次比较惨,她落得孑然一身。 可她还是改不掉一心为别人付出的习惯,她默默的喜欢上表面剽悍、实际上却很温柔的白玠廷,这一次她决定不求回报,只要一辈子看着他就可以了…… 吻轻轻落上她的颊畔,欧亭岑再度陷入梦乡。 这个女孩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揪着他的心。 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心软的男人,以前对待那些女人从来没有好态度,而今却对一个普通女孩感到怜惜。 第一次见面,她隐忍的声音就已经触动了他的心,就算涌起的情绪是怒火,他就是在意这个女人。 对她的感觉在不爽与不可思议中加深,他为她的天真感到生气、为她的义无反顾感到不值,但这些发生在他身上时,他却觉得满足。 他为这个女孩动心,他自己明白,只是很不想承认。 因为看不见,他觉得一切都只是依赖跟错觉。 放下芦荟冻,白玠廷看向了她的房间,小茶几上摆了一本本子。翻开来,里面密密麻麻的,他还看不清楚字,但是裔恩常说她把细节都记下来,不让自己犯第二次错。 下方的抽屉未关妥,一团毛线露了出来,他微微拉开,是织到一半的半成品。 他曾警告过身边的女人们,不许做什么手工品给他,他不收那种什么满怀着心意的礼物,因为觉得没必要。 但是……他现在却渴望知道这浅蓝色的毛线是要织给谁的?又是要织什么?回首看向静静睡着的欧亭岑。为什么会有为爱情如此执着的女人? 她甚至没有告白过,他也没有说过喜欢她,他们之间还是主与仆,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她,却为这样的关系在付出。 她一定会再被骗的,这样傻的女孩,这一次被骗到一无所有,下一次只怕连人都被卖出去了,还帮对方数钞票。 所以……他轻轻的关上抽屉,回身再吻了她一次,轻巧的走出房间。 他不会骗她,这种傻瓜,只有他能考虑接收了。 一缕白雾自冷气送风口飘出,聚集在欧亭岑的床边,形成一个女人的模样,有着凤眼红唇,望着她勾起笑容。 飘到床边,红唇凑耳,“你能待在他身边多久?” “嗯……”欧亭岑微蹙眉,动了一下。 “你想要一辈子都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能满足?”妖魅一字字缓缓地说,“你以为这是可能的吗?” 为什么不可能?她可以什么都不求,只要能待在玠廷身边照顾他就好。 “你以为他是终生失明吗?眼睛永远看不见?”女人咯咯笑了起来,“他会康复的,等到他看得见的那天,他就不需要你了!” 咦?他会痊愈。 “对,他会重见天日,然后看见你的模样……他喜欢丰满妖艳的辣妹,而你是吗?” 丰满?她整理过玠廷的书桌,每天晚上彭管家都会跟他开会,桌上常会摆一叠资料,手机开着却是静音,他从不接电话,由她负责抄写每日来电的人是谁,再选择性回覆……由彭管家负责回电。 手机桌面是个留着红色大卷发的女人,真的很美丽,很像电影里的性感女星,穿着露出事业线的低胸礼服,妩媚的眼神,是那种每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美女,而且胸部超大,腰又很细,臀部浑圆高翘,连她都会赞叹。 彭管家说那个女人叫李雪妙,已经跟玠廷在一起三年,虽说断断续续,却是在他身边最久的女朋友。 不是什么富商千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是玠廷在某个派对上认识的女孩,一心想要嫁入豪门,玠廷说她这样的想法没有错,她也非常努力的在装扮自己,让自己能跻入上流社会。 所以他拉了她一把,让她进入他的圈子,接着便开始交往。 第十二章 三年来他们几乎都在一起,不过玠廷却没有对外公开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友,也不曾用“女朋友”三个字来介绍她,所以李雪妙是朋友、是情妇,甚至可以是红粉知己跟最佳帮手。 欧亭岑看着手机发傻。这么美丽的女人,她怎么比?一旦玠廷看得见,再瞎也会选择李雪妙。 “他绝对不会喜欢你的。”女人的声音又传来了,“等到他恢复的那天,你该怎么办?” 走开!玠廷能恢复,她会是最高兴的人! “伪善!骗人!他一旦恢复了,就不会跟你朝夕相处了!你会被开除,回到原本的生活,开始还债,而他就回到正轨,继续跟美女在一起……永远不会再跟你有任何交集!” 听到这里,欧亭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不想听!是谁在说话,到底是谁? “你配不上白玠廷的,你心里明白……爱情就是占有,你真的爱他就会想占有他。” 走开!她好累想睡觉,不想去想那些事情! “要跟白玠廷永远在一起,只有一个方法……” 欧亭岑颤了一下身子。跟玠廷永远……在一起? “只要他永远都是个瞎子,他就会永远需要你了吧?” 白玠廷的装瞎日子就此展开,彭裔恩都暗暗叫他是睁眼瞎子。故意在欧亭岑面前装得无助,真乃卑鄙奸诈小人是也。 他视力已经完全恢复,只要在她面前就是个正常人,但是欧亭岑一出现,他立刻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出入要欧亭岑搀扶,现在已经夸张到搂着她当拐杖,还把她的手牵得很紧,故意做出一些“不小心”的亲密动作,惹得人家脸红。 当然,欧亭岑并不知道他已经看得见了。 这是最让她诟病的事,因为欧亭岑持续她的痴迷凝视,二少爷还假装眼盲,享受那种被炙热眼神注视的优越感。 白玠廷当然非常喜欢被这样凝视着,每次看到欧亭岑勾着像猫一般陶醉的笑容望着他瞧,他从不知道被这样热切的注视着,会让他产生如此陶陶然的晕眩感。 一个女人的眼里只有他,这不是第一次,每个女人都喜欢用媚眼瞅着他不放,可是那种眼神莫名让他浑身不舒服,那眼神里盈满着不纯的动机,钱、权、享受跟欲望。 可是亭岑就是干干净净的,他喜欢。 看得清明后,他不时的观察她,虽然裔恩一直反对他这样的做法,认为这样是欺骗,但他保持不同的立场,认为这是能看清一个人的最佳方式,能辨认出真心与假意。 而亭岑就是那个始终如一的女孩,忙里忙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因为他嫌面包店卖的面包不够香,就下载食谱自己做,清晨起来揉面团,他悄悄的躲在厨房外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照顾他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偶尔嫌累也是离开他视线后,才会轻叹一口气,她最爱陪他一起“听”电视,或是坐在外面闲聊,还有唱歌给他听时,手里还在织帽子……她已经织好围巾了,却迟迟没拿出来,他有点不耐烦。 “为什么要上班?”欧亭岑坐进车子里,“玠廷的眼睛又还没好。” 因为要出面诱敌了,当然不会有人告诉她实情,彭裔恩假装没听到,白玠廷正在装无助,还要她帮他系安全带。 系安全带时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几乎可以再吻上她的脸颊。 他暗暗勾起一抹笑,就在她扣上安全带要抬首之际,他微微将身子移前。差一寸就触及她的唇了,啧! 欧亭岑却是狠狠倒抽一口气,整个人僵化,望着近在咫尺的唇,吓得不敢动。 刚刚,差一点点就吻到玠廷了! 她瞬间涨红了脸,僵硬的往后退去,双手不由得捂住双颊。怎么会那么刚好? 咬了咬唇,欧亭岑偷偷瞄向白玠廷,却赫然发现他似乎正盯着她。 带着胜利的笑容及眼神,他喜欢看她红着脸的窘迫模样,这让她益发慌乱。 明知道玠廷不可能看得见,但是他的眼神好像正望着她啊!压力好大,她一颗心跳得急速,觉得近来的自己真是蠢到最高点,常常因为一点点事情就面红耳赤……这都是因为玠廷最近变得很奇怪,对她比过往更温柔,而且还常常……乱抱她。 那是很奇怪的动作,可是玠廷就是会堂而皇之的搂着她,说这样比较好走路;看电视时要握着她的手玩,说因为他无聊;晚上睡觉时要她躺到他身边唱歌,接着大手就会揽着她的腰,他说天气凉了,他怕冷。 什么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她当然觉得不对劲,可是她却不讨厌这种不对劲,因为这是不是代表玠廷更加依赖她?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她? 只要一点点……她瞄向他。她只奢求在他的心里能占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小心翼翼的从包包里拿出毛线继续织,还对着彭管家比了一个嘘。 彭裔恩无奈的从后照镜望着自以为是秘密的欧亭岑。她隔壁那个根本看得一清二楚,还抱怨为什么围巾织好了还没送哩!白玠廷望着她编织时的认真表情,一针一线都是那么仔细。 这女孩连织毛线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他忍不住想要宠溺。 真的!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旺,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满足于拉拉小手、或是借机拥抱这种举动。 开车到白玠廷的公司约莫一个多小时,只是在停红绿灯时,斜照的阳光刺眼,让他皱着眉感到难受,问题是他又不能做出刺眼的模样。 活该!彭裔恩在心里黠赞。谁教他爱装! "嗯?怎么这么亮……”欧亭岑主动越过白玠廷,贴心的将尔帘拉上。 她一凑近,他就闻到她淡淡的发香,那是让裔恩带她去买的洗发精,这个味道他喜欢。 欧亭岑拉帘子的动作突然一顿,表情一愣,睁大双眼望向窗外。 什么?白玠廷巧妙的以眼尾往外瞄,看见旁边只是一辆也在等红灯的车子,没什么特别。 “亭岑?”他问着,因为她横在面前太久。 “嗯……”她一闪神,撑着玻璃的手立即滑开,整个人往下滑。 白玠廷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双手立刻伸出抱住,自腰际圈住了欧亭岑,将她往怀里带。 咦?咦咦?咦咦咦?她措手不及。玠廷的动作怎么会如此俐落快速啊! “哦……是朱俊宇啊!”彭裔恩早按下窗户,她之前就被白玠廷命令调查过欧亭岑的前未婚夫了。 “朱俊宇?”他挑高了眉,“你那个混帐未婚夫?” “不是……”欧亭岑尴尬的抵着他的胸膛。他怎么还一直抱着她呢? “裔恩。”他忽然下令,连命令的内容都不必提,她立刻打了方向盘,开始往朱俊宇的车子逼去。 “做什么……玠廷,不要这样,我跟他没有关系了!”欧亭岑有点慌张。 “怎么没关系?你的钱跟屋子,还有他欠你的钱全部都还没解决!”白玠廷皱起眉,怒意渐凝,“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 “我不是护着他,只是做这些事没有用啊!我就是债权人,能怎么办?”她只是很认份而已,“跟他起冲突没有用,要还钱的人是我……” “错,是他。”白玠廷冷冷的说着,已经忘记自己在装瞎,突地握住她的手臂往上扯,“别忘了我是催收帐款的专家。” 欧亭岑眨了眨眼。他双眸似乎正喷射着怒火!“你想做什么?不要惹事!” “哼!”他更加恼火的甩开她,“原来你还在意着他!”亏他相信她那天半昏迷状态下说出来的鬼话! 彭裔恩持续逼车,喇叭声此起彼落,隔壁那辆马自达也很生气的狂按喇叭,却不得不被逼向人行道。 这阵仗跟喇叭声简直要吓坏欧亭岑了,她的双眼紧盯着窗外,急得不知所措。 “如果你还爱着那个家伙,我就叫裔恩即刻离开。”白玠廷沉着声音道。如果亭岑的心还在那种男人身上,那就没救了! 他更恼的是,自己竟然还享受她的眼神? “我没有!我不是在意他!”她紧张的脱口而出,“我是怕你受伤!不是有人要害你吗?” 啧啧!彭裔恩不由得摇了摇头。要不是跟欧亭岑实际相处过,确定她的单纯,否则她要说这丫头手段真是了得啊……这句话,应该直接让玠廷中箭落马了。 他都说可以为她逼债,要是一般人早就喜出望外、感激得痛哭流涕了,就只有她,却还是只惦记着他的安危。 白玠廷的眼神瞬间趋于柔和,他紧绷的脸部线条倏地扬起笑容,朝着欧亭岑伸出手,那眼底盈满了一抹闪耀。 她觉得好诡异,玠廷的眼神可以说是炯炯有神,一点都不像是失明的人啊! “可以别理他吗?我不希望在大马路上闹事,这样万一你变成目标怎么办?” 她的声音听起来害怕得都快哭了,伸出小手,搭上了大掌,近乎求情般的说。 瞬间紧握住她的手,白玠廷冷不防的就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拉,她细叫一声,下一秒发现自己的脸竟然贴着他的胸膛,而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正圈着她的身子。 “我不会有事的,别老是花时间担心我。”他勾起一抹笑,欧亭岑已经呆滞到没注意他们往就近的地下停车场开去,朱俊宇自是因为被逼车而往下走。 她觉得心跳快停了,与玠廷距离如此近,他就在她面前说话,唇瓣如此靠近,害她满脑子都是坏想法。 “到了。”彭裔恩出声警告,破坏后座太暧昧的气氛。 余音未落,车子突然传来巨响,外头有人正使劲的拍打着玻璃窗跟车门,迸出一连串的三字经,问候全车上下的祖宗八代。 是朱俊宇!欧亭岑往窗外看去,但这辆车的隔热纸很黑,他一时瞧不见他们。 彭裔恩率先下车,毫不畏惧的甩门。 “去讨回属于你的东西。”白玠廷松开安全带,但没有松开圈着她的手。 “不要,我会怕……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欧亭岑慌乱得不能自己。她是个失败的女人,就算被骗成这样了,竟然还会畏惧。 车外传来咆哮怒吼,彭裔恩根本没有丝毫惧色,双手抱胸的在跟朱俊宇对呛,马自达里走出另一位妙龄女子,欧亭岑其实认得,是那个浅绿女孩。 她更觉得无地自容了,那个女生一定很早以前就跟朱俊宇在一起了,她现在出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我一直都被当成笨蛋,我没有勇气面对他跟那个女人……”眼泪滑出她的眼眶,“玠廷,我并不是那种勇敢的女孩,就像你说的,我就是傻,只能这样笨一辈子……” 腰间的手臂一收,欧亭岑突然被往上推挤,热烈的唇凑了上来。 她瞪大了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得见嗡嗡作响的吵杂声,可是、可是…… 车外的声音突然听不见了,朱俊宇的模样忽然退去,就连那个浅绿女孩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多美多正她都不记得了,她前一刻还在畏惧没有勇气面对混帐未婚夫,可是现在…… 热切的吻撩动着她的心,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想为什么,她紧张的合上双眼,感受他的唇舌挑逗她身上每一根敏感神经,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还有一种名为醉人的晕眩感。 白玠廷高超的技巧吻得欧亭岑几乎无法呼吸。她觉得灵魂都快出窍了…… “你有我,怕什么?”他轻啮着她的唇瓣,低沉的说着,“我就在你身边,去要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第十三章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双颊绯红,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意识混沌不明。 “玠廷?”她哑着声。她被吻了?被吻了?! “走吧!”白玠廷抚上她的脸颊,催促着她。 欧亭岑头脑发胀,她根本不知道他要她做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拉开车门。 她咬了咬唇,唇还在发麻,那美好的吻让她没有办法立刻从美梦中抽离,但是她却下意识的离开车子,先下车以便搀扶他。 白玠廷暗自窃笑。她果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 她脑子太热,应该也没空注意了。 “你们逼车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自己心知肚明?”朱俊宇的咆哮声这时才传入欧亭岑的脑中,“你……” 他的眼角余光瞟到了从车子另一边走来的她,明显有些惊讶,话声顿了顿,脸色呈现一丝不安,但是看到她刻意闪避的眼神后,忽然扬起了胜利的笑意。 “原来是你啊……”朱俊宇扯扯嘴角,“叫人逼我车,有事吗?” 白玠廷巧妙的让自己被车子挡住,却一把将欧亭岑推了出去。 她踉跄的摔出来,不安的瞥向朱俊宇,一脸慌乱惶恐。 彭裔恩不禁皱眉往后头瞪。又不是不知道欧亭岑的个性,推她出来不见得有用啊! “不是故意要逼车……”果然一开口,还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怎样?你有话要跟我说是吗?”朱俊宇见她如此胆怯,自然又嚣张起来,上前逼近了她,“没跟你当面提分手是我的错啦,但是我那天太忙了,因为要带她去马尔地夫渡假。”他伸长了手,那个高挑的正妹立刻走过来偎上。 “嗨,我是朱俊宇的女朋友,我们交往三年了喔!” 马尔地夫?欧亭岑苍白了脸色。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以前她常跟他提起,将来他们结婚后要渡蜜月,一定要去马尔地夫。 他……带着别人去了?交往三年是什么意思?她跟他只交往两年,意思是……她才是小三吗? “发什么呆!欧亭岑,喂!”朱俊宇不客气的在她面前弹指,“你不要动不动就放空,知不知道这样很蠢?人家要跟你说话很困难!” “喂!说话客气点!”彭裔恩忍不住出声,“你骗走了她的钱,还敢这么趾高气扬?” “你是她的谁?你不了解这女人吗?真是蠢过头了,最喜欢自以为是的帮人安排一堆东西,然后以为别人没有她不行!”他紧搂着女友,睥睨着欧亭岑,“我那是给她一个教训,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印章证件都交给别人……” 她悄悄的握紧了拳,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我很相信你,所以才愿意把什么都交给你!” “所以我才说你笨,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把你哄得团团转。”他冷哼一声,当着她的面吻上女友,“这才是我的女人,我根本没把你当成女朋友过!” “说够了没啊?当爱情骗子还这么嚣张!”彭裔恩忍无可忍的吼了起来。 “一般人才不会被我骗,而且你自己问问她,当初也是她倒贴过来的好吗?”朱俊宇倒是大言不惭,“我们只是喝多了,连表白都没有,她就……” “住口!”欧亭岑忽然大吼,“谁都不要再说了!” 突如其来的叫声把地下室里一整片地缚灵给吓死了,也让朱俊宇相当惊讶,因为他还没见过她生气。 她噙着泪水,但却是忿忿的望着他。朱俊宇说的没错,当初他们是在餐厅里相遇,因为都喝得太多,才会不小心撞在一起,洒了彼此一身酒,因此开启了日后的认识与交往。 她当然要帮忙把衣服洗干净才行,这样的互动怎么能说是她倒贴?况且明明是他先吻她的啊! “我仔细想过,我太需要被人爱了,所以才无视于我们之间的问题……例如你根本不常接我电话,偶尔见面就不耐烦,只有要我买东西跟我出车祸时才会比较大方……”欧亭岑一字字哽咽的说着,“你说的没错,我太傻了,因为怕失去你才选择盲目的相信。” 朱俊宇闪过一抹愧色,却还是嘴硬,“随便你说什么啦,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分手了,掰。”他说完,立刻旋过身,催促着女友赶紧上车。 “给我站住!” 欧亭岑忽然很有气势的一喊,连彭裔恩都忍不住在心里哇了一声,以表赞叹。 跟她交往两年也没听过这样的口吻,回过头的朱俊宇显得很讶异。 “买房子的钱呢?你没有给我。”她咬着唇,尽管泪如雨下,但眼神却非常坚定,“帮你借钱的事就算了,但是我房子的钱跟存款,你得还给我!” 他恼羞成怒的回身甩手,“谁会还给你啊?早就都没了,要怪就怪你笨到告诉我密码!” “什么叫都没了?房子好歹卖了一千多万,你全花光了?”欧亭岑简直不敢相信。一千多万啦! “就算有也不会还你,会还我当初干么还要骗你?”朱俊宇对着她摇头,“找下个男友时眼睛放亮一点,感谢你的贡献!” 贡献?如果他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她很愿意奉献一切,但是这个人搂着别的女人,花她的钱…… “她眼力很好的,至少知道把你扔掉。”白玠廷的声音由后响起,稳健的自车子另一头踏了出来。 欧亭岑下意识的要回身去扶,却注意到他步伐稳健,轻轻举起的左手像是示意她不要过来,是没几步距离,尽管担心,但她知道他不喜欢让人家知道他眼盲。 看着走出来的男人,朱俊宇有些狐疑。这家伙刚刚躲在后头做什么? 在车边的女孩冲着白玠廷露出笑容。谁教这西装男人不但体格壮硕,还有张性格的容貌,真是帅呆了! “我知道你怎么对亭岑的,别以为天下会有白吃的午餐。”他一凑近,就紧紧搂过了欧亭岑。 她吓了一跳,可是这样被搂着却很心安。 “你又是什么东西?”朱俊宇皱眉。这男人和欧亭岑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人。”白玠廷说得很干脆,“一个比你好上几百倍的男人。” “别笑话了!你怎么可能会看上这女人?”他失笑道,“我跟你说,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把时间花在她身上是白做工!” “亭岑是我遇过最真诚的女人,她只是单纯固执,不是笨。”白玠廷瞟向彭裔恩,“这张是我的名片,你从亭岑那边取走的,我会全数要回来。” 她挑起一抹笑,往前递上了名片。 朱俊宇半信半疑的接过,一看到“催收帐款”,脸色立刻刷白。 他微微一凛。“你是讨债集团?” “拜托一下,政府立案,只是催收而已,不过呢……”白玠廷瞪着他,眼神绝对称不上和善,“你对亭岑的态度太差,我会用特别的方式招呼你。” “玠廷……”她听了不免有些不安,什么叫特别的方式? “这太夸张了!欧亭岑,你是去哪里找到这种家伙的!”朱俊宇立即指着她开骂,“想威胁我吗?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 欧亭岑原本想开口,却被白玠廷轻轻搂转过身子。这种人何必对他多费唇舌,根本是浪费口水,等会儿进公司他就把这案子pass给手下,他们一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对了。”白玠廷忽然止步,转过身对他一笑,“感谢你跟亭岑分手,要不然我还捡不到这样一个宝。” “什么宝啊!你是瞎了吗?”朱俊宇不可思议的咆哮着,“那是个愚蠢的女人耶!” 哇咧!欧亭岑赶紧拍拍他的手安抚他。朱俊宇不知道他真的瞎了,他不是故意的,希望玠廷不要生气。 白玠廷没有生气,嘴角却含着笑意,带着点无奈的摇头。 是啊,他就是瞎了,才能真的用心去感受亭岑这样的女人啊! “扣掉你拿走的存款跟卖房子的钱,本票的钱你也得负担。”彭裔恩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回荡着,“她是我老板的女人,所以我们不会太按照常规处理。” “本票又不是我借的!钱也花光了啦!” “那是你的事情。” 才把白玠廷送上车,欧亭岑就听见彭裔恩说出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的话语。她是玠廷的女人?什么时候的事啊! 刚刚……她下意识又抚上唇。那个又麻又辣、让她头晕目眩的吻啊…… “上车。”他真想一把将她抱上来,还在发呆。 “可是……”她不安的往车的另一头看。 “上车。”这一次的口吻,是绝对的不容反驳。 欧亭岑咬了咬唇,乖乖上车,才刚坐定在白玠廷身边,立即又被抱了个满怀。 “……玠廷……二少爷!”她心慌意乱,为什么短短几分钟内,有种天地颠倒的感觉? “你不喜欢我吗?”他贴着她的耳畔,轻声说着。 “不、不是……为什么会突然、突然这样子?”天啦!不要在她耳边吹气,她耳朵很敏感的! “你不喜欢我?”他的口吻听起来很失望。 “喜欢!很喜欢!”她紧张的赶紧澄清,“但我不知道你、你为什么会……” 大手箝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又是一个啄吻,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热到快冒出蒸汽来了。 “我也喜欢你。”白玠廷微微笑着,“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有我。”欧亭岑瞪大双眼,就这么侧首瞪向他。 他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吗?为什么玠廷会无缘无故说喜欢她? “你在开玩笑吗?我、我禁不起这种玩笑的。”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谁在跟你开玩笑,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他拧眉。头一次主动告白,还有人说他在骗肖仔? “不是,我这样子的人……”她心慌意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混帐不是说了吗?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白玠廷笑了起来,紧紧抱着瘦小的她,“我不就是瞎了眼的那个?” 唔……欧亭岑面红耳赤,感受着自己被强而有力的手臂抱着。这份拥抱,几乎要将她融化了。 如此的紧窒,如此的令人安心。 “你的好,我感受得到。”他在她耳边轻喃。 欧亭岑颤抖的伸出手,贴上他的脸颊。这一切,太像梦了。 脑海中此时突然浮现了疑问:那如果他重见光明呢?还会喜欢她吗? 方型斗室,玻璃是粗条雾面的,只有线条之间是透明的,墙上装饰着灰白相间的木材吊饰,银灰的柜子搁在侧边中间,上头一台液晶电视、一些档案架,天花板还嵌了布幕,随时能当会议简报室。 白玠廷跟彭裔恩都在开会,所以欧亭岑一个人坐在里头,桌上摆了一盒“几分甜”的鸡蛋布丁、热腾腾的现煮咖啡、几本食谱,一旁还有一落电影cd,如果无聊,还有电脑可以让她听线上广播或是上网聊天。 这些都是玠廷差人帮她准备的,的确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但她就只是望着桌上的东西感动,一口都舍不得吃。 她没有跟玠廷要求过要吃什么,这些小喜好都是随口提到的,但他都记住了。 她就是爱极了这份感动,所以总是切实的记下情人所喜欢的东西,为的是给他们惊喜。 只是很糟糕的,永远都只有她给别人惊喜,却没有人这样对她。 第十四章 初恋男友是很大男人主义的人,也很粗线条,很少会对她做这种事,久了反而很多事都觉得她应该怎么做;第二个是朱俊宇,唯有有求于她时才会献殷勤,但是交往两年,却连她对贝类海鲜过敏都不知道。 人真的很妙,等到完全抽离后再回想,反而能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她跟朱俊宇之间有太多问题,怎么能称为情人? 她拿出一个布丁,笑得很甜,不是因为布丁好吃,而是因为新的恋人迷人。 真是不可思议啊……玠廷真的喜欢她! 那天明明是要陪他来公司,就因为在半路上偶到朱俊宇,一切就都不同了…… 她跟玠廷之间的第一个吻,如同他的人,蛮横霸道,突如其来的就吻上她。 那个吻是热切的,让她几乎都要晕眩的充满力量。 然后,他轻声说着他喜欢她,害她以为自己还没醒,这一切只是作梦。 结果一切都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还真实得很过份! 因为几乎从她接受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接受玠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霸气,甚至比当女佣时夸张。 她必须时时陪伴他,牵手已经是小儿科了,大爷想吻她时就得乖顺让他吻,想抱着她时不能迟疑,白天彭管家不在,他更是堂而皇之的对她上下其手,吓得她常常半途落跑。 晚上更过份,他直接摸到她床上去,枕着她大腿要她唱歌,死赖着不走……是说怎么有人变脸可以变得这么迅速? 之前的分寸隔阂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威风感不变,可是却变得非常赖皮。 她提出抗议,这样的发展实在太快了,她的心还没有准备好,可是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只淡淡回她一句,他准备好了。 好样的!他当然准备好了啊!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根本连一垒垒包长怎样都不晓得吧,应该只知道本垒板在哪。 欧亭岑舀起一匙绵密的布丁,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泽……玠廷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呢?她忍不住自问。 她毫无疑问的非常非常喜欢玠廷,但是他呢?朱俊宇的话言犹在耳,像玠廷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可是,她含下一口布丁,甜蜜滋味在舌尖化开,就像玠廷的理由一样,让她着迷。 “因为只有你能让我动心。” 是动心,不是心动喔! 因为他对其他人的漠不关心,相对她而言却是在意,她一直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想要去了解、去接触,甚至还暂时出借胸膛让她哭。 彭管家私下告诉她,对其他女人而言,这些举动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她很平凡、玠廷又看不见她,但是他是用心感受着她这个人。 每一份努力他都领会,知道她为了照顾他多么的认真,认真到超过一个女佣的范围,他就知道她对他有意了。 欧亭岑迳自红了脸。她以为看不见的人不会知道,为什么玠廷偏偏能感觉出她喜欢上他了呢?再吃了好几口布丁。还说玠廷不了解她,光看这一桌的解闷圣品,他根本什么都知道。 这阵子虽然表面上还是由彭管家管理公司,但实际上,玠廷已经回到公司处理公事,甚至也让几个熟悉的下属知道他看不见的事。 唉,她好担心噢,到底是谁在他水里加安眠药,又是谁放掉煞车油的呢? 彭管家调阅过监视画面,却没找到任何线索,害得她草木皆兵。一定是公司的人,但到底是谁…… 叩叩。门被敲了两声,旋即打开,欧亭岑倒抽一口气,是上次那个凶神恶煞。 “嗨!”他今天难得有笑容,变帅了。 她尴尬的笑着点头,吴宇伦直接走了进来,这让她有些紧张,却发现后头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妖艳美丽的女人,噙着笑走了进来。 欧亭岑知道她。是玠廷手机里那个美女,叫做李雪妙,所谓交往三年的女友。 “你好,上一次在医院见过面。”吴宇伦今天客气极了,“那天我的态度有点糟,很抱歉。” 欧亭岑勉强挤出一抹笑。“嗯,还好。” “我叫李雪妙,你好。”伸出手与她交握,漂亮的手上戴着尾戒,“我听说你是这阵子照顾玠廷的女佣,真是辛苦你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她咬了咬唇,现在听到女佣两个字,竟然会不大舒服。 “我想偷偷问你一件事……就是老大的眼睛……”吴宇伦倒是不拐弯抹角,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个你可以直接去问他。”欧亭岑相当谨慎,她没忘记有人想害白玠廷。 “你觉得老大是能直接问的人吗?他有没有说过看到影子或是光?”他皱起眉心,“我实在很担心,我认识一个中医很神,针灸一下说不定会好得比较快!” “医生不是说没有病况,但他就是看不见!”李雪妙微蹙眉,显得楚楚可怜,“怎么好好一个人会弄成这样……” 欧亭岑默默的观察眼前这两个人,突然想到一个要不得的方法。 “因为心理因素吧。”她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医生说是心理影响到生理,所以他不想恢复。” “心理?”吴宇伦对这理由感到不可思议,“老大怎可能有什么心理问题!” “是啊,这医生的解释好妙!” “不然实在很难解释在器官都没事的状况下会看不见啊!”欧亭岑假装犹豫了几秒,“彭管家在猜……可能玠廷车祸时看到了什么。” 这消息放出去,会不会有人作贼心虚而露出马脚? 吴宇伦立刻紧绷身子,“看到了什么?” “是啊,当时明明还有另外一辆车的,目击者说像是要把玠廷撞下山,但是因为有人在所以才作罢,可是到现在还是找不到那辆车。”她圆睁着一双无辜的眼,“说不定其实玠廷有看见!” “他有看见对方?”李雪妙立即握住她的手,“他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人?他有没有报警?这件事很严重,我们可以请警方处理的!” 欧亭岑下意识的把手给抽了回来,尴尬笑着,“玠廷是说他不记得……他看不见之后,脾气也变得不是很好。” “呿,这我深受其害!”吴宇伦摇了摇头,“不过,大哥本来就是霸气十足的人,我反而很佩服,即使看不见还是能处理公司的业务。” 望着眼前忧心忡忡的两个人,欧亭岑发现自己道行真浅,无法分辨对方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 “我可以问你们这阵子都住在哪里吗?玠廷都说是老家,可他老家是在……”李雪妙问这个问题时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受。 欧亭岑能够理解,这几个月来一直被排拒在外,这女人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黑山。”她倒是回答得很自然。 吴宇伦瞬间白了脸色。“你说黑山?就郊区那个黑山?”他整个人跳了起来,“你说笑的吧!那里是生人勿近的!” 连李雪妙都铁青着一张脸,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你不想讲可以不要说,掰出黑山就夸张了。” “我没骗人啊,我们就住在黑山啊!”欧亭岑瞪大双眼,“整座黑山只有玠廷一户人家而已,他们从小在那里长大的。” “靠!怎么可能!那里谁进去谁失踪!”吴宇伦已经抓着颈间的平安符。“我听过太多传言了,绝对不能进去黑山,误入还能及时逃出,可是一旦到了深处,没有人平安出来过啊!” 她耸了耸肩,“但是我们就住在黑山,玠廷说过,黑山不会伤害我们。” 这句话让李雪妙愣了一下,“你们住黑山?你跟玠廷住在一越?” “……嗯。”她点了点头。 吴宇伦下意识瞟了李雪妙一眼,面有难色道:“李雪妙,你别这样,我跟你说过……” 话还没说完,豆大的泪珠随即滚落,美丽的脸庞上都是哀伤。 “他至少要跟我说分手呀!我一颗心为他悬吊着三个多月,他至少得跟我说一声!”李雪妙忍不住开始低泣,突然又看向欧亭岑,“你……跟玠廷之间真的只是主仆吗?” 呃……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到了,她该怎么说?是?不是?她到现在还是有领薪水啊,但是又不算单纯的主仆关系…… 她神情慌乱,但乱转的眼珠子及涨红的耳根已经道出了答案。 在李雪妙放声大哭前,却传来吴宇伦倒抽一口气的声音,“真的假的!你跟老大在一起!” 欧亭岑紧抿着唇。怎么问得这么直接啦!她点了点头。 吴宇伦会瞠目结舌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的左手边是冷艳的丰满美女,右手边却是干瘪平凡的女人。 “他真的是瞎了……”还看得见的时候,像欧亭岑这种毫不起眼的女人,老大根本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李雪妙瞪大美目紧瞅着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欧亭岑却仿佛听见了谜之音喊着:他怎么会喜欢你! “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门陡然开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皱着眉怒瞪道,“会议都进行多久了,吴宇伦,你皮痒啊!” 那是玠廷的何秘书,彭管家都这么形容她——很厉害的大婶。 “我马上进去!”连吴宇伦这种凶神恶煞都得敬她三分,立刻往外走。 “缠着亭岑做什么?”何秘书继续说着,“李小姐,你已经不是董事长的女人了,不要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你翻脸可以不必这么快吧?至少我也在公司帮过忙,还是你的特助!”李雪妙抹了抹泪,马上呛回去。 “那是董事长帮你安的位子,上班都在偷懒还有脸说!多少事是我在做的?” 哇塞!欧亭岑在心里赞叹。这位阿姨说话真是不留情面! “何秘书。”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过来,白衬衫加上深蓝领带,上头还夹了个镶着绿玉的领带夹,他把一份文件塞到何秘书手上那叠资料里,很狐疑地看了看情况,然后跟欧亭岑颔首微笑。 他是何秘书的张特助,很斯文的男生,布丁啦、dvd都是他帮忙准备的。 “小张都比你勤快多了,至少不会只忙着把自己弄得美美的。”何秘书往外比划着,“你该走了,董事长并不需要你。” “何秘书,我有事要找玠廷,分不分手我等他一句话。”李雪妙铁了心地坐下来,就是不走,“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 “唉,你们这群女人我看多了,走得这么不干不脆,又不是不知道董事长的个性。”她摇了摇头,“欧小姐,要是她太过份你尽管来找我。” “噢!”这太尴尬了吧,而且她总觉得何秘书的“警告”也是在说给她听。 何秘书把门带上,往董事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就看见白玠廷在彭裔恩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董事长,资料还没送过去咧,会开完了?” “你送来我用哪只眼睛看?交给裔恩就好了。”在何秘书面前装得比较辛苦,这女人老练得很,不能穿帮。“可以帮我叫欧亭岑出来吗?” “我看您亲自进去吧,李雪妙就在里头,说什么等您一句分手才甘心。”何秘书一脸嗤之以鼻,“记得把通行证收回来。” “呵呵……”白玠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歹她跟了我三年,你的态度怎么跟对那些只有一夜情的女人一样?” 第十五章 “拜托,一夜情十夜情都一样,这群女人都是豺狼虎豹,嗅着你钱味来的,有什么不同!”她顿了一顿,勾起浅笑,“不过,欧亭岑倒是例外。” “是吗?”他不禁扬起自负的笑。如果连老秘书都认同,那就表示他真的没看错人。 “你瞎得真不错,眼光好。”何秘书说完,旋身离开,顺道把手上一叠资料交给了张特助,“拿去放在董事长办公桌上。” 白玠廷扯扯嘴角。真搞不懂她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彭裔恩假装扶他到会议室去就离开了,工作一堆没得等。明明看得见还要她假装扶,而且他都已经回公司两个多礼拜了,想害他的人怎么迟迟没有行动?他装瞎快活得很,一天到晚在逗欧亭岑,其他人可都快累死了。 “亭岑,走了。”白玠廷连敲门都没有,直接把门打开。 “咦?”欧亭岑吓了一跳,手立刻收到桌下,抱着皮包还站了起身。 这么惊慌?他看向李雪妙,她缓缓起身,双眼盈满泪水,这是他出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雪妙,我没事,你放心好了。”白玠廷淡然一笑,“等会儿我让秘书开一张支票给你,你一直想投资精品店,可以去试试,这三年来谢谢你的陪伴。” 他伸手,欧亭岑立即背起皮包朝他走去,总是在小手触及大手的那一瞬间,他就会把她拉进怀里,不管在哪儿都是紧紧抱着,吻上她的额。 这教李雪妙心痛,在他身边三年,这种宠溺般的方式都是在宴会中演给人家看的,私底下的白玠廷不会露出这么柔和的表情,一切都是由她主动,亲吻、抚摸或是脱衣,那种紧窒的拥抱根本不可能有。 而且,他用一张支票跟几句话就结束了一切……泪水再次滚落。女人就是傻,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他也说过他随时会换人,她却因为时间久了而有所期待。 看不见的他,却选择了另一个毫无特色的女人! “她好可怜……”欧亭岑有些沮丧,“如果是我,不会想要支票的。” 白玠廷偷偷瞥了她一眼,整个人的力量往她身上压,“如果是你,我绝对不会给你支票。” 她听见冷淡的口吻,心头一凉。“是、是喔……”真惨,平平是女友,下场却不一样…… “因为我根本不可能这样对你。”他忽然使劲的搂了她一下,低首凝视着她,“你不是为了支票跟我在一起的。” “咦?”欧亭岑仰首,正对上那双锐利眼眸。“我……我不是!” 他俯颈,这是装瞎索吻法,不管多冲动,一定不能立刻吻上她。 她果然面有难色的左顾右盼。这么多人……可是如果她现在不赶快吻上,等等他就会到处乱摸,以示惩戒了!她只好为难的踮起脚尖,快速啾了他的唇一下。 “我知道。”他满意的勾唇微笑。“否则我怎么会爱上你?” 欧亭岑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一边任由白玠廷搂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告诉他方向,这一幕让公司里的人都傻了,毕竟老大从来没有跟谁晒过恩爱,更别提这里是公司。 以前不管是谁,就连还待在里面的李雪妙和老大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互动,一般都是她们婀娜的勾着老大,一块儿走出去,老大最多也只是搂着她们的腰,礼貌的为她们开门,完全王者风范。 什么时候有那种甜蜜恩爱的景象出现了?瞧老大搂那干瘪女孩搂得多紧?还低头索吻?索吻耶! “呼!”果然欧亭岑也没太迟钝,一进电梯就松了口气,“我觉得大家的视线都在我身上,好可怕!” “那是当然的。”白玠廷挑了挑眉,“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以前李雪妙也经历过这样的注目吗?真不习惯……” “不,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他笑了起来,“我不曾在外面这样搂着她们,更不可能索吻……” 她暗暗倒抽一口气,眨着杏眼瞅他,“你每次都把我说得很独一无二……我、我会觉得很不踏实。” “你本来就独一无二。”他搓着她的手臂,“唯一真心想对我好的人。” 这其实是互相的问题。 他的个性跟地位自然会吸引着某种女人,因此他不愿相信她们,也不想为谁付出,才成就了逢场作戏的交往模式,因为他总是不真心对待,女人们也不可能对他用情。 这是恶性循环,他无所谓,流连于美女之间,只要她们让他开心,该给的他不会吝惜,至于什么真心或是未来,他压根儿没想过。 所以对于大哥为爱疯狂的行径,他向来不予置评,天下这么多女人,就只为一个娇纵的千金神魂颠倒,她出意外身亡后还自甘堕落,直到遇上璎珞那只镜妖才好转,不过他们横竖还是谈到一生、结婚的爱。 在他失明之前,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却因为亭岑的出现而改变了。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真心,而且不是为了地位也不是为了钱,还能忍受他这种霸王的脾性,更别说她是个一旦爱上,就执着到底的傻子。 这种渴望被爱与爱人的家伙,得遇上一个不骗她的人才行。 他适切的想要这样的爱情,被真诚执着的爱着,而他也愿意回报相同的爱。说穿了,他跟亭岑是同一种人,只是他奸诈的处于被动,而她则是天真又可怜的处于主动,原因一致,只是想被爱。 欧亭岑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身子,紧紧拥抱着他,她喜欢偎在他胸膛的感觉,喜欢他环着她,那能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她心跳加速的说着,“就算你一无所有,我还是爱你的。” “我知道。”他笑了起来,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爱上她。 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现在就是都由欧亭岑负责开车,因此一早出门,他们和彭裔恩都会开两辆车出来。 她已经订好了今天的晚餐,等会儿顺路去拿就直接回黑山。 她总是镶着笑容,易于满足的她处在绝佳的幸福状态,虽然偶尔会有奇怪的感觉,像是玠廷明明双目失明,却好像常凝视着她。 她有种被看顾的感觉,他的眼神似乎藏着深情,她常笑自己太爱幻想,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可能看得见……就算看得见,还会如此深情款款吗?她依然没有那个自信,今天看到李雪妙之后,自信更低了。 玠廷的疼爱她感受得到宠溺、爱护、甚至是撒娇与欲望,每一个她都能体会,每一样都让她呼吸加速、脸红心跳,却也……不实际。 每当她被吻得如痴如醉,在爱语呢喃之际,总会有个声音提醒她:当他重见光明之后,一切就会不同。他会知道她是个不起眼的女孩,既不美艳也带不出门。 “欧、亭、岑!” 呼唤声自三楼传来,把在一楼的欧亭岑吓了一跳。 她赫然发现自己失了神,他们带了外卖回家,玠廷要她把彭管家那一份放在一旁保温,而他们的则搬到楼上,说想和她吃烛光晚餐。 所以她到楼下来找蜡烛,咕哝着看不见的人感受什么烛光,然后又想到令人不安的事情,就不自觉出神了。 “就来!”她回应着,其实根本还没找。 厨房的角落里白雾渐凝,媚眼红唇的女子暗暗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既然这么不安……她凑近了欧亭岑,只要加把劲就好了。 “李雪妙真美,你没有一处比得上她。”她在欧亭岑耳边开口,“只要玠廷一看得见,他就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没有男人会选择你,大家都会选择美人的。” 欧亭岑蹙了眉。为什么脑子里总有奇怪的想法? “想永远跟玠廷在一起,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他永远都需要你。” “找到了没?”白玠廷的声音又突然传出来。 欧亭岑再颤了一下身子,白雾瞬间消散。 楼上的白玠廷开始不耐烦了,他可是已经盘算好了今晚的计划,先是浪漫的烛光晚餐,然后是上等美酒,还有一小个礼物,接着,就是晚上不打算让欧亭岑回房间了。 对他而言,爱就是拥有,他想要那个干瘪四季豆的女人。 每次想到,他都会忍不住窃笑,那样毫无魅力的身材,却勾起他无尽的欲望。 听见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他赶紧进入瞎子模式。 欧亭岑带着蜡烛回来,仔细的点上,再按大爷要求一定要关灯,关灯后照惯例得先唱首歌。 白玠廷并没有因为恢复视力改变这个习惯,因为就算看不见“那些东西”,他只要一想到有一大堆魔神仔在身边飘来飘去,他就浑身不舒服,无论如何都要欧亭岑唱歌。 两个人吃着简单的外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点着烛光,气氛显得相当浪漫。白玠廷甚至费心准备了音乐……以前这都是女人们准备的,的确有其效果。 酒一杯接一杯,欧亭岑一反常态喝得有点多,她没办法驱走心里诞生的不安。 “你怎么喝得比我快……的感觉?”他越看越不对劲,“你好像一直倒酒?” “有吗?”她下意识的喝着,没留心。 “过来。”他挪出了位子,欧亭岑自然的坐到他身边,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背靠着他的床,他们在小方桌前听着音乐,静静感受彼此的体温。 白玠廷握着她的手,细细摩娑,直到一阵冰凉圈上她的手腕,她才突然一惊。 举起右手腕,上头有一圈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链。 “玠廷?”她吃惊的望着在烛光下闪耀的链子。 “我托裔恩买的,大小调过了。”这当然是他亲自挑选的,很简单的双圈钻手链,裁剪成亭岑的手腕粗细。 “好漂亮。”她望着手链,真的合她的手。因为她太瘦,所以每条链子都会过大。 这种细心,也是让她偷偷爱上玠廷的原因,他外表霸道内心纤细,这是没有相处过绝对感受不到的。 “喜欢吗?”白玠廷盯着她的侧脸看,她的表情在烛火摇曳下,似是闪着幸福的光辉。 “喜欢。”欧亭岑腼腆的笑着,仍静静盯着手链,“这是我收过最漂亮的礼物了。” “每一颗都是真钻,看起来才闪耀。” “真……真钻?”她差点没傻掉,立即望向他,“这整圈都是……天啦,这很贵耶!怎么可以……”说着,她急忙的想脱下来。 “你干么!”白玠廷准确的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欧亭岑根本没心注意他的举动。“太贵重了,这要多少钱……我不能收!”以前朱俊宇最多也只买百货公司的给她而已,那还是她答应买房子的前夕。 “为什么不行?这是我要送你的!”他大为光火,“那个假戒指你就戴了那么久!” 她一惊。难道玠廷在吃醋?她忍不住窃喜,可是又很矛盾的想抓开他的手。 “这不是谁送的问题,是这个太贵了,之前那枚水钻戒没多少钱……”朱俊宇给她的求婚戒,后来证实是假货。 “我不觉得贵,我只想给你最好的。”白玠廷说什么就是不许她拿下来,“我不是要给你压力,而是希望……这能代表我对你的重视。” 欧亭岑轻抿了唇。为什么玠廷每一句话说得凶巴巴的,可是却能让她觉得心窝暖暖的呢? 第十六章 “我感受得到,所以不必给我那么好的东西!” “你值得的,就像你想要给我最好的照顾是一样的。”他拉过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胸前揽,“而且我是怕送戒指会吓到你,所以……” “……戒指?”欧亭岑吓了一跳。 “嗯……”他深深吻了她的发。“我希望能跟你认真的交往。” 她闻言,一脸惊讶失望,紧咬着唇嗫嚅的说:“我、我很认真啊!”呜,果然他一开始不是认真的。 “噢,不是……啧!我很不擅长这种事!”白玠廷自怨的叹了口气,将她的下巴挑起,望进她的双眼,“我的意思是,想跟你一起考虑未来。” 欧亭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未来?言下之意,难道是……咦咦!她张大了嘴。不会吧! 白玠廷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乱想。虽然现下跟她谈结婚的事他不会反感,但还是太快了点,浪漫的气氛并没有冲昏他的理智,他自制的不开口,毕竟他得装瞎,看不见她阵青阵白的脸色。 “你该不会……”好不容易捱到她开口了,“是说……结、结婚?” “那是以后的事。”他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对其他女人从没认真过,你可以这么想……”他拨弄着她的手链,“这代表我把你视为结婚的对象,想跟你深入交往了。” 哇!欧亭岑的心都快跳出喉咙了。她没有想过这么远……因为一开始,她只能看着他,偷偷的让爱恋滋长,接着得到他的喜欢就已经欣喜若狂了,她从不敢奢望太多…… “你愿意吗?”他咯咯笑了起来,明知故问。 “我当然一千一百万个愿意!”欧亭岑好紧张的快速回答。 白玠廷愉悦的笑了起来,低首吻上她带着点惊慌的唇,先是浅尝辄止,接着趁势把她往地上压去,覆上她的身子,转为热切的深吻。 大手滑进她的衣内,欧亭岑不自觉倒抽一口气。 “玠、玠廷?”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她隐约觉得,这气氛跟情景,好像…… “我说想更深入的交往……不仅只于感情上。”他倒是毫不遮掩,轻咬着她的耳垂,“我想要你,亭岑……” 她紧闭上双眼,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细微的挣扎只是带来更多的情愫而已,并没有让白玠廷松手。 昏暗的房里依旧只有烛火摇曳,欧亭岑被他抱上床后就陷入了情欲当中,什么也无法思考,只知道肌肤相贴的美好,激情之吻的醉人,还有那一波又一波的晕眩…… 天啦,她活到现在才知道,被爱着的感觉,也可以这么浓烈! 欧亭岑刚洗好澡,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手里那条闪闪发光的链子晃呀晃的,她望着都会傻笑。 床边放着她流浪时的行李箱,里面放得满满的,甚至还多了两口箱子;多出来的东西都是玠廷陆续买给她的,几乎都是日常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完全投其所好。 整理时才发现,其实他满早之前就对她有所在意了。 想到这里,欧亭岑就会偷笑。这大概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打包是因为玠廷打算离开黑山,回到市区的家了。 而且,要她和他一起过去。 呵呵,同居耶!彭管家说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她喜欢的粉色系,然后她在玠廷公司里会有个职位,只要受过训就能够上手。 她当然不是当什么董事长秘书的料啦,光那位何秘书就够吓人的了,谁能与之匹敌?可以跟玠廷在同一间公司里,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不过,就这样离开这里?欧亭岑仰望着这纯木建造的三层楼复古别墅。虽然刚到的时候觉得这里很可怕,但日子久了也习惯,固定唱个几首歌,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不会靠过来,而且最近玠廷也很少对着空中乱骂,看来是少了很多。 她只是在忧心,玠廷的眼睛尚未复元就要回到市区,这样好吗?就算在同一间公司里,没有她的话,他怎么生活呢? 而且曝光这么多次,有心人士都还没动作,这让她更心惊胆颤了。 玠廷说他还要再去检查一次,医生说不定会发现问题点,很快地治愈他,糟糕的是,她竟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反而开始胡思乱想。 “亭岑。”门只敲个两下意思意思,就被推开了。 “啊!”她的睡衣超低胸,吓得赶紧勒紧胸口。 白玠廷暗自挑了眉。他又“看不见”,干么这么紧张咧……而且又不是没有看过是吧? 这是潜意识的反应,她红着脸揪着衣领。玠廷明明看不见,但她还是会有羞赧的反应……即使在床上,她老觉得自己像是被看光似的! “你洗好了?”他满意的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方的往她床边走来。 “我还没吹头发耶!”她敲敲床缘,用声音指引他方向。 白玠廷当没听见,迳自爬上床,二话不说抱住她的腿,悠然自得的枕在上头。 “唱歌给我听。”这算是一种撒娇吧? 欧亭岑无奈却甜蜜,她轻声哼着“指定曲”,白玠廷老早就帮她把歌曲清单列出来,省得她下次连无敌铁金刚都搬出来。 今晚的指定曲是“甜蜜蜜”,自从他正式承认她后,选的都是这种古老情歌。 她当然唱得很开心,尤其是对着腿上枕着的情人唱起来,气氛特别不一样。玠廷非常喜欢拿她的大腿当枕头,仿佛那是全世界最怡人的枕头似的。 几曲唱毕,欧亭岑起身要吹头发。 她不安的问道:“玠廷,我们真的要搬离这里吗?” “当然,我不想再住在这里了。”既荒僻又麻烦,那是因为他重见光明才看不见一堆鬼魅,可是看不见又不等于不存在。 他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尤其每晚抱着亭岑时,总觉得床旁边有一堆家伙正盯着看,让他万分不舒服。 视力已经恢复,他跟裔恩及大哥讨论过了,由于亭岑现在几乎都寸步不离他身边,可能让对方也难下手,所以有必要刻意制造落单测试一下,该安排的人都安排在周遭了,不至于发生危险。 但是,亭岑可不能在他身边,连炭火都愿意为他挡下的女孩,一旦有难势必义无反顾。 “可是你的眼睛……” “会好的。”他挑起一抹笑,最近开始要铺梗了,得找机会去医院套招。“我不是说医生要帮我做别的治疗?” “噢……”欧亭岑坐在镜子前,挤出勉强的笑容望向白玠廷。 他躺在床上,阖着双眼小憩,她打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拨弄着长长的直发,满脑子都是烦躁与不安。 没人看得见的白雾再次相凝,凤眼红唇的女人若隐若现,飘浮在房里,瞥了眼白玠廷,再往欧亭岑飘去。 “他一旦看得见,什么都会消失了。”贴在她耳边说,“放眼望去都是美女,你是他平时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凭什么得到他的喜爱?” 要是玠廷一旦看得见了,她的幸福是不是就会消失了?欧亭岑忍不住这样想。 “就算他一辈子失明,你也会不离不弃不是吗?因为你就是如此深爱着他!” 就算玠廷终生眼盲,她也不可能背叛他…… “可是因为你爱他,所以更不希望他是双眼清明的白玠廷。”女人咻地消散,又倏地在另一边重组,“所以你明知道该怎么做的!”女人笑着,狐媚不已,“那天,她明明给了你那、个……” 欧亭岑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气,眼尾瞟向挂在一旁的包包。在夹层袋中有一小瓶水,那一天在公司时,李雪妙趁机塞给她的“药”。 她说,那是很灵的东西,是她去跟一个庙里求来的,她早就知道玠廷无伤无碍却看不见,认为是被煞到,所以才会有这种怪现象。 欧亭岑对这种说法没怀疑过。拜托!就算车祸没事,光天天生活在这里就有事了吧?黑山耶,玠廷不是常说一堆鬼在附近走来走去?她第一天抵达黑山时还差一点被当成宵夜分食了。 这不是宁可信其有的事情,因为她正在面临这种事,而且还得一天到晚唱歌才能驱走那些妖鬼。 只是她之前无法相信任何人,即使是李雪妙……那个似乎很喜欢玠廷却被几句话跟一张支票就打发掉的女人,那瓶水是真的吗?万一是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而且她潜意识里并不希望玠廷恢复视力,每晚在他臂弯中醒来时,她总会忍不住自责这自私卑劣的想法。这样一个大有作为的男人、一间公司的董事长,会不会在她的自私中断送未来? 她处在于与自己拔河的矛盾当中,越爱,越无法决定。 到衣架边挂好吹风机,欧亭岑说口渴,想去拿啤酒,白玠廷欣然同意;她缓步下楼,尽可能不要太大声,因为一楼最近总会有彭管家的客人,她不太清楚是谁,但是玠廷叫她不要问不要说,就当不知道。 走到厨房时伸手才要开灯,一股冰凉忽然覆上她的手。吓!她吓缩回了手,惊慌的捂着嘴巴差点叫出声。 “嘘……”黑暗的厨房里泛出点点白光,一个妖娆的女人瞬而现身,“亭岑,你好。” 唔……唔唔唔唔!欧亭岑瞪大双眼动弹不得。她、她见鬼了!见鬼了! “真没礼貌,我不是鬼,我是妖精。”女人微微一笑,红唇看起来很魅惑。 “妖……”她张口欲言,突然想到彭裔恩在一楼,立刻压低音量,“妖精?” “是啊,从你第一天来到这里我就注意你了,也看着你偷偷喜欢上白玠廷,直到现在……”她闪烁着白光的手指指向了她的心窝,“你希望他恢复视力,还是不希望?这挣扎我都一清二楚。” 欧亭岑倒抽了一口气,紧皱起眉。“我……” “他看不见的话,就能保证一辈子需要你、依赖你,没有机会去喜欢别人。” 妖精飞舞在流理台上,平空化出一小瓶液 体,透明的水里闪过黑色的光,又瞬间变成透明。 她吃惊的望着那银色的瓶子。这妖精言下之意是……那瓶水可以让玠廷永不见天日? “只要一点点,放进啤酒里,很简单的……”妖精倏而飞到她面前,“他没有选择别人的机会,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人,只有你一人!永远……在一起。” 永远,多动人的词啊! 只需要她、只爱她,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而且玠廷将会只仰仗她一人,心里容不下第二人选。 真的只要一点点…… “我不能这么做!”欧亭岑紧闭起双眼,忍不住低吼。她不否认她很想,可是她不能!“我不能为了我自己害惨他的人生!” “为什么不能?难道你想被抛弃?”妖精皱了眉,一脸疑惑,“你能忍受他跟朱俊宇一样扔掉你吗?视你如无物?” 她流淌着泪水,紧咬着唇,用力点头,“我可以!你该知道,我是蠢蛋,爱上一个人就只想要让他幸福而已!” 妖精还想再说话,欧亭岑啪地伸手打开了灯——妖精瞬间消失无踪。她很想以为那是场幻觉,可是看见流理台上的那瓶透明液 体,她就知道这里不愧是黑山! 她颤抖着打开紧握着的右手,掌心躺着另外一个瓶子,是李雪妙给的符水。 那个妖精在蛊惑她……妖精在害怕什么吗?为什么希望玠廷永远失明?玠廷明明说过这儿的魍魉鬼魅都厌恶她的歌声啊,为什么目标会是玠廷? 第十七章 欧亭岑气愤的把妖精留下的瓶子扫进洗槽里,瓶子应声而碎,再赶紧把啤酒瓶盖撬开,将手上那小瓶液 体旋开——反正只是符水,就赌它一赌! “你在做什么?” 冷不防的,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欧亭岑吓得尖叫一声,手上的小瓶子晃动,但已落进了啤酒里。 “……玠廷,嗯我、我在开啤酒。”她尽可能镇定的说着,然后倒入剩下的符水,她有点害怕,所以手都在颤抖,连倒都倒不稳。 白玠廷笔直走了进来,太过紧张的欧亭岑没有留意到他紧绷的脸色,只看见他疾走而入,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腕。 “这是什么?”他拧着眉,夺走她手里的小瓶子。 咦?欧亭岑一脸错愕。为什么玠廷会知道她手里拿着东西?还拿得这么准确? “你、你的眼睛?”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惶恐不已。 白玠廷瞪着被加料的啤酒,是他爱喝的牌子,因为欧亭岑喝不惯,她总是喝麦格黑啤而已,所以她是刻意把这水倒进去的。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下一秒,他再也克制不住低吼起来。 这声音终于引起了彭裔恩的注意,一楼的管家房门倏地开启,她急忙的跑了出来,不明所以的望向厨房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你看得见?什么时候看见的?”欧亭岑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她认为的重点上。 “怎么回事?”彭裔恩插进两人中间,因为她听得出来状况不对。 这两人相处这么久,从来没有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说过话。 “她在我啤酒里加这个。”白玠廷将瓶子亮在她面前。 “这什么?”彭裔恩接过瓶子,狐疑的凑鼻一闻。 这一闻,她禁不住一凛,脸色立刻刷白,不由得望向欧亭岑。 “我不懂,你早就看得见了吗?”她脑子里一团乱,“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告诉你,我就没办法看见刚刚那一幕了。”白玠廷防备似的盯着她。 他是等得不耐烦,又听见像是尖叫的说话声才走下来的,原本他以为亭岑是在跟裔恩说话,但是在三楼竖耳倾听,却只听见亭岑一个人在低语,所以刻意放轻脚步。下来之后,他注意到厨房的灯亮了,她开瓶盖的声音,然后竟然扭开一个小瓶子,倒进他的啤酒里! 她出房间时并没有看见她带什么离开啊,那她藏着的是?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彭裔恩上前一步,甚至把白玠廷往后推开。 “我……”欧亭岑迟疑着。李雪妙曾拜托她,不能说出是她给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受宠爱。 “你想加这个进玠廷的啤酒里?你安的是什么心?”彭裔恩怒眉一扬,“这是氢化物啊!” 什么?!她再傻再呆,也知道氢化物是什么东西! 最吃惊的不是她,而是站在彭裔恩身后的白玠廷。他一把抢过瓶子,凑进鼻子一闻,果然闻到淡淡的杏仁味,这绝对不会杏仁露…… “不、不可能……”欧亭岑的眼泪滚了出来。怎么会是氢化物?“我只是、只是想要让玠廷双眼恢复视力而……而已……” “氢化物是毒药,怎么让他恢复视力?”彭裔恩拧眉。这逻镕辑是怎么排的? “不!不是!这不该是氢化物,应该只是一般的符水!我不可能害玠廷的!” 欧亭岑慌乱不已,还指着洗手槽里的玻璃碎片,“毒药应该是那一瓶!我、我把它打破了,就算我希望玠廷一辈子都是瞎子,我也不可能这样做啊!” 她哭喊着,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妖精给的那一瓶应该才是毒药啊!可以让玠廷永远不见天日的药啊! 白玠廷处于震惊当中,他痛苦的合上双眼。刚刚亭岑说了什么?她……希望他一辈子都看不见? “你不希望我恢复视力……”他不可思议,“你竟然是这样希望的?” “我只是偷偷的想而已,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用尽方法治好你的!”欧亭岑几乎无法呼吸了,眼前这两个人的眼神如刀如刺,正用语言将她千刀万剐。 “难怪你不想搬离黑山,你想跟玠廷永远待在这里,困住他……” “不是!我只是怕他一旦看得见后,就不会喜欢我了!”她忍不住尖叫起来,“他不可能会喜欢我这种女生的,大家都知道,他是瞎了才会爱上我!” 白玠廷心头像被重重敲了一记,瞠着双目望向她。 “所以你怕失去他,干脆——”彭裔恩也不可置信,“欧亭岑,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是符水!是李雪妙拿给我的!”她歇斯底里的扶着流理台蹲了下来。 “李雪妙?”彭裔恩拧眉,睥睨着滑蹲下来的她,“你说李雪妙?” 身后传来另一组足音,高大的男人搔了搔头,被这场骚动扰得无法工作。 “白玠廷!”他从容的往白玠廷肩上一拍,“谁在提李雪妙?那女人说这几天有机会干掉你的!” 白玠廷诧异的回首望向男人,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因为对方正是敌对公司的老板,根本长年以来是最大死对头……为什么在他家? “她在ktv喝醉酒时,跟我手下吹嘘说她有帮手,这两天说不定就能解决你,得到庞大的保险金……结果这屋子里藏有另一个?” 彭裔恩一字字冷冷的说着,“欧亭岑!你,是帮手?” 李雪妙……是意图伤害玠廷的人? 不不不!不是这个样子! 她不可能伤害玠廷一丝一毫,就算曾经动过念头,差一点被妖精诱惑,也不可能……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雪妙利用她!利用她对玠廷的爱与担心,陷害了她,还害她差一点点就杀掉玠廷了! 欧亭岑泪眼汪汪的看向白玠廷,他拧着眉心,脑子里千头万绪,他感觉得出事情不对劲,可是却无法确切厘清。 所以,他别过了头。 她全身忍不住的颤抖,她听见自己前一刻自以为的幸福正在崩解,这场爱恋一路走来如履薄冰,现在冰层终于到了碎裂的那一刻。 几乎没有犹豫,欧亭岑忽然站起身,二话不说的往外冲出去。 这速度之快,让众人措手不及,因为没人想过她会有这种行动力!唯一来得及拦下她的男人还一脸吊儿郎当,气得彭裔恩破口大骂! “你不会拉住她吗?” “你又没说。”他无辜的咧! 白玠廷无法动弹。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可能,亭岑不可能是会加害于他的人,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却没有办法斩钉截铁的说她绝对与此事无关! 客厅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伴随着彭裔恩的惊叫与咒骂,原来欧亭岑边跑边把架子弄倒,阻碍了追出去的她。 一把抄过墙上的车钥匙,欧亭岑冲出别墅,跳上了习惯的那辆车。 不顾现在已经过了子夜,她发动车子立刻就往外开去,在彭裔恩跨过那堆架子推开大门时,只能看见车尾灯。 欧亭岑在黑夜中驶向黑山,她不该会害怕,因为当初她来到黑山时,可是步行啊! “白玠廷!”彭裔恩从大门那边回吼着,“欧亭岑把车子开走了!” 白玠廷没回话,他靠在厨房门边。他必须冷静下来,厘清思绪,这太奇怪了! 亭岑的话有问题,洗手槽内那碎片又是怎么来的? 妖精?她提到了妖精啊! “不必急,我立刻就撂人来!”男子说得多自然咧,旋身往外走去,一边拿起手机。“车号多少?我两个小时内就能找到她。” 彭裔恩把车号报给了男人,他立即开始联络,她不安的往夜空望去。不管欧亭岑到底想做什么,这时候进黑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踅回厨房,白玠廷依然站在那儿,眉头深锁。 “二少爷。”彭裔恩用了敬语,代表大事不妙。 “李雪妙的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面无表情的问。 “刚刚……我以为你们睡了,不好打搅。”她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白玠廷正在发怒,“李雪妙跟他手下说的,像是在邀功。” 她往男子望去,这男人不是别人,是另一间催款公司的老板梁家铭,跟他截然不同的典型,一脸阳光乐天的模样,事实上宰人于无形。 “就她一人?”白玠廷摇了摇头,“不,不是她……那晚开车的不是女人。” “你记起来了?”彭裔恩有些讶异。 “片段,不清楚。”他终于移动脚步,来到洗手槽边,望着里头的碎片,再摊开手,看着手心里的瓶子。 “我要化验这瓶东西,还有这个。”他指了指水槽里的玻璃片,“收集起来,我要一个答案。” “是。”她谨慎的回答,“那找到欧亭岑之后呢?” “别吓她,她不会伤害我的。”他喃喃的说着,“是啊……她怎么可能会伤害我?” “李雪妙也很爱你。”彭裔恩耸了耸肩,“事到如今,可真的应了大少爷那句话,除了亲人,谁都信不得。” “我要怎么怀疑一个为我挡下炭火的女人?要怎么怀疑一个愿意为了爱我牺牲自己的女人?” “玠廷,她是个极度渴望被爱的人啊!她希望能永远被你爱着!即使你永远失明也无所谓!”不是不喜欢欧亭岑,只是就现实而言,她手上有氢化物,而且还意图毒杀他。 “她没有无所谓,她只是希望……对,这希望听起来很残忍,可是她是这么希望的……”白玠廷暴躁的往外走去,“我给她的爱,竟然让她觉得这么不踏实!”甚至认为如果他的视力恢复正常,一定不会爱上她! 怎么这么傻,他不是如此肤浅的男人啊!他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美丽、不丰满又如何?他最先爱上的是她的心,不是外表啊! “找到她,我担心她去找李雪妙,这样李雪妙就会知道东窗事发了。”他冷冷的下令,望着站在楼梯下打电话的男人,“还有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我家?你在泄露我公司的机密吗?” “你知道我没有。”彭裔恩连辩解都懒。生为白氏管家,死也是白氏管家,她要背叛都没门儿。 “因为小恩七点得回来,我只好陪她一起回来了。”梁家铭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滚。” 白玠廷旋身往楼上走去,他得先放一片亭岑之前录的cd,净空一下家里,然后静下心来思考,思考这一切。 楼下的彭裔恩没有回应他的逐客令。这时候赶客人走,摆明是把他往死里送! 她不安的望向漆黑的外头。虽然她现在无法相信欧亭岑,但也不代表不担心这样冲出去的她。 夜晚的黑山,谁敢这样出入? 大概就只有那个一路狂飙、一路哭泣又一路唱着歌的欧亭岑了。 钻石手链躺在锦盒里,绽放着迷人的灿烂光芒,吴宇伦也领令寻找欧亭岑,但是她孤身一人很难搜寻,却辗转从当铺那边得到了这条手链。 从当铺的监视录影带可以确认是她拿去当掉的,老板说她哭得很惨,还说一定会赎回手链,请他一定要保留好,拿了钱离开时,依然开着从黑山驾走的车子。 那辆车后来在山路边被找到,欧亭岑弃车离开,就此下落不明。 她是缺钱才会当掉手链,大家都知道,她离开黑山时身无长物,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的确只有那条链子。 白玠廷看见手链时其实心里的大石放下了,至少她活着。 第十八章 “就一个女生能多难找?”十天过去了,音讯渺茫。 “就因为她只是一个人啊,又不用信用卡只用现金,台湾说小是很小,但要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彭裔恩淡淡的应着。 “她在躲我……完全不给我消息……”白玠廷使劲踹了桌子一脚,“有什么事至少要说清楚啊!” “说不定是作贼心虚?” “裔恩,你明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他拧眉,“我相信她!” “我不能相信她,我是你们的管家,以你们的福利为最高前提,事实已经证明她加的是氢化物了,我怎么信?”就算她心底知道欧亭岑似乎是个好女孩,但就是信不了。 毕竟,这一切还是他白玠廷亲眼所见啊! “那是李雪妙诱骗她的。” 说到那个跟了他三年的女人,竟然拿氢化物给亭岑,他就一肚子火。不过这个女人也消失了,消息一走漏她就躲起来,跟亭岑一样,完全找不到,公寓里一片混乱,很明显只来得及带走重要的东西跟一些衣物。 白玠廷动用大量的人脉寻找李雪妙及欧亭岑的下落,梁家铭也鼎力相助。他是不晓得彭裔恩怎么会跟敌对公司的老板搭上,不过…… 他们好像不只“搭上线”这么简单。 “二少爷,我在意的是动机。”她把锦盒盖起,放进他的公事包里,“她为什么要加料进你的啤酒?如果那是药,她可以明说,犯不着暗着来。” “她提到妖精……这让我有点介意。”白玠廷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在缠着她?或是影响她?” “不合理,黑山不会伤害白家人的。”彭裔恩再度否决。 “是啊……的确如此。”没理由刻意要伤害他,或是置他于死地,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希望亭岑把氢化物置入? 黑山该是会保护白家人的,不可能杀害他。 “董事长!”外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白玠廷立即坐正,彭裔恩才说了声进来,门一开,探头进来的是一脸慌张严肃的张特助。 “怎么了?” “有消息了,那个女生!”张特助紧张的走了进来,“我刚接到电话,有人在路旁看见她吃御饭团。” 什么?白玠廷立刻焦急的要起身,彭裔恩瞬间压下他的肩膀……拜托别露馅! 不是不知道他耐性很差,但是对于欧亭岑……她终于确定他并不是因为欧亭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才想玩玩,他是认真的。她失踪隔天他就心急如焚,十天来暴躁莫名,要是有把铲子可以把台湾翻过来找人,他一定会这么做! 黑白两道的人全部都联系了,就为了找一个女孩子! “什么路?”她大步走上前接过张特助抄写的纸,看着路名,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幽幽的回首看向白玠廷。 “她人在哪?”他紧握双拳。 “黑山附近,方向似乎是要进黑山。”彭裔恩蹙眉再看一次地址,“张特助,你确定对方是说这里?” “是啊,他还说那边有一个坏掉的路障,看见她在车子里吃饭。”张特助看着自己飞舞的草书,“不过她开的是一台martiz耶,跟之前寻找的不一样。” 彭裔恩飞快地想了五秒,“绿色的对吧?是她之前跟朱俊宇交往时买的车,后来一起被朱俊宇拿走了。” 看来,她是去拿回来了。 “对,绿色的!”张特助用力点了头。 “我要回黑山!立刻!” 白玠廷瞬而站起,彭裔恩急忙回身朝他走去,挡住他。“我不能走,下午有重要的会议,跟a银行谈收款的企划。”她严肃低语。 “我自己……”话到口他收了声,望向张特助,“让他载我回去,我把他留在黑山,稍晚再载他出去。” 彭裔恩回首瞥了张特助一眼,他被看得不安,有些怯懦。 “好!一定别让他乱跑,我尽量提早回去,再载他离开。”彭裔恩立刻旋过身子,“张特助,你载董事长回去!” “嗄?”张特助有点措手不及,他刚刚才在帮何秘书影印下午要用的资料耶。 “可是下午的会……” “有何秘书在怕什么?你负责载董事长回去后,不要离开屋子,晚一点我会再去载你出来。” 张特助有听没有懂。现在才下午三点,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我、我自己再出来就好了啊!” “不行。”彭裔恩把钥匙扔给他,“因为你得开我的车走!照顾好董事长!” 还照顾咧!白玠廷心急如焚,多想立刻冲出去搭电梯到停车场,结果现在这会儿还只能站在这儿假装瞎子,动弹不得。 “是!我、我先去拿东西!”张特助一脸莫名其妙,但也只能领令行事。 待张特助离开后,彭裔恩立刻上前搀住白玠廷,至少由她掩盖,大家比较不会注意到他的动作迅速。 “不要心软,万一欧亭岑她……” “裔恩,她不会的。”白玠廷望着她,摇了摇头,“亭岑不可能伤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其实相当无奈,他几乎未曾对人如此深信不疑,这次却相信欧亭岑到了近乎盲目的地步,完全无法理智思考。 这就是爱吗?她有些羡慕,她一直无法面对自己的感觉,因为……她无法拥有爱情。 一个七点前就必须回到黑山的女人,得在那儿终老到死,谈什么感情?难道要别人为了她牺牲,也搬到妖魅重重的黑山?不可能出国、不可能渡假,连去看一场晚场电影都办不到。 “还是要小心,你之前也很信李雪妙的。”她淡淡的说着,其实知道他听不进去。 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白玠廷挑起一抹冷笑,“我没有信她。”跟亭岑的感觉截然不同,这种心跳唯有自己知道。 数分钟后,张特助终于急急忙忙的冲下楼,彭裔恩送白玠廷上车,为他扣上安全带,再三跟张特助交代,绝对要保护董事长的安全,绝对不能离开别墅后,张特助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开车离开。 车子一启动,白玠廷就交代他开快车,罚单不必怕,他不是没有钱缴。 重要的是亭岑……她回去了!她是否以为他还在黑山,所以特意回去找他呢?那他怎么可以让她扑空! 他思考过后,对亭岑无法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怀疑,他了解那女人,为爱傻得天真,她势必是被李雪妙所骗,她们两个当日有独处的时间,李雪妙的生长背景让她相当会演戏,要诱骗亭岑简直易如反掌。 因为亭岑一心只想为他好……可是为什么要偷偷加,这其中一定还有原因! 洗手槽里的玻璃瓶不知是从何而来,里面的液 体检测出来是普通的水,妖精的事也无解,已经恢复视力的他无法再瞧见任何妖魅,可是他却不经意想起亭岑刚来黑山时,曾有个妖鬼化身成她的模样,撑开他的眼皮,导致他失手将她挥出,害得她撞伤了头、身上还被玻璃碎片割伤。 是啊,那时妖魅们为什么要刻意化身成亭岑?为什么要做惹怒他的动作? 他当时因为弄伤亭岑感到紧张而懊悔,也因为那个契机让他注意到自己对她的感觉,因此没有再去追究这件事……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是有关联的! 该不会……它们的目标是亭岑? 车子停在山路的正中间,整条路上完全没有人烟,只有绿树虫鸣,还有岩壁。 白玠廷狐疑的望着前方,不懂为什么车子突然停下。 才要开口,张特助就先说话了。“董事长,到了,您等我一下。” 到了?看着张特助开门下车,这里根本还没有到别墅啊!根本只是在半路上,连间房子都没有,怎么能说他们抵达了?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百转千回。 从后照镜看见了后头竟有另一辆银色轿车跟着,他暗自观察,那车里走下来一名美丽却有些苍白的女人,焦急的奔向某人。 白玠廷立刻松开安全带,探身往驾驶座旁的后照镜探去,果然看见互拥的男女在低语,女人是李雪妙,男人竟然是那个骨瘦如柴、驼背胆小的张特助? 他迅速的厘清思绪。张特助是何秘书的得力助手,要接近他的水、他的车轻而易举,何秘书没空时就是他帮忙倒水倒咖啡,洗车通常是吴宇伦在做,但有时他们要去跑“业务”,也曾叫他去过。 当初没有对他起疑,是因为他只是偶尔帮忙,而且看似无害。 他早就知道李雪妙另外有男人,所以这半年来对她冷漠不已,他没有对女人专情也不能要求她们,最多就只是远离罢了。他之前一度怀疑李雪妙是跟吴宇伦在一起,因为他出事的话,公司会转由吴宇伦经营,而李雪妙……啊!梁家铭说过,保险金! 白玠廷当机立断必须下车,他可没兴趣当待宰羔羊,只是才要开车门,在眼前十一点钟方向的小径上,竟然跑出一个让他思念不已的身影。 “我就知道是你们!”欧亭岑不晓得从哪里现身的,冲着李雪妙大喊。她离车子很近,立即抢得先机,卡到了驾驶位旁的车门。 “亭岑!”白玠廷焦急的大喊着,她瞥了他一眼。 “玠廷,李雪妙骗我那瓶水是符水,我才想偷偷加的……我怕你会觉得喝符水很荒唐,我发誓真的不知道是氢化物!”她手里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刀,刀尖向着欲冲上前的张特助。“李雪妙跟张特助才是要害你的人,我跟踪他们快十天了!” “你跟踪我?”张特助相当讶异,仿佛觉得世界上没有人会留意到他。 “废话,谁教你们要戴一对的诞生石!”欧亭岑第一天就留意到了,“你的领带夹跟李雪妙的尾戒,是同样的东西!” 李雪妙一惊,望着自己的尾戒……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自己的确是用同一块宝石做成两样东西。 “玠廷,他们两个根本就在一起!一直在商量什么时候要害你!”她拉开车门喊着,“这都有录下来,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录……你怎么录?”张特助瞠目结舌。他们做事很小心啊! “我请征信社到你家装录音设备啊!”欧亭岑把当掉手链的钱都拿去做这些事了,“自从知道李雪妙给我的东西是氢化物后,我就觉得你们一定有问题,可是我知道再怎么解释都说不通,所以我……” “亭岑!”白玠廷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 她呆呆的望向车里,泪水不停地滚落,“有个漂亮的妖精跟我说,如果你一辈子都看不见,才会喜欢我……我知道你没有我爱你这么深,但我还是……” “说什么傻话?”他轻笑着,却没有忽略后头动静,“小心!” 欧亭岑一惊,发现张特助冲了过来,她尖叫着掩嘴,却瞬间把车门给甩上,小小的身子拿着刀子往前挥舞。 白玠廷转头要开门下车,李雪妙却从另一头潜来,想是要对他意图不轨,所以他不动声色,就等她靠近之时,手握把手之际……冷不防的使劲推开车门! “哇呀……”砰的巨响,她整个人被往后打去,狼狈的摔落在地。 “亭岑!上车!” 白玠廷锁上自己这边的车门,打开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欧亭岑简直像死守四行仓库的烈士,一步都没有让张特助上前。 第十九章 听见他的呼唤,她慌乱的把刀子往张特助扔去,趁对方闪躲之际,她一骨碌跳上车……第一件事又是转身要帮他系安全带。 “我系好了!开车!”白玠廷早知她的习惯,已经系妥安全带,一边吆喝着…… 车子没熄火,所以油门一踩就往前冲,张特助跟李雪妙也狼狈的上车,由后追赶! “往前开,等等第一个岔路就左转!”白玠廷厉声说着,“把安全带拉过来系上!” “岔路?这里没有岔路啊!”这儿右是山壁左是山谷,并没有任何岔口啊! 欧亭岑慌乱的说着,腾出手拉下安全带,白玠廷稳当的接过,准确扣上。 “你左转就会有了……前面那里!”他指向一个像弯道的地方,车子左转后会有一段缓冲空间,好让树木们可以移动。 “左转?”那是山谷啊! 白玠廷二话不说,立刻倾身往前,双手握住方向盘。“相信我。”余音未落,他使劲将方向盘往左方转去。 “啊……”欧亭岑吓得要死,但她还是选择紧紧握住方向盘,却下意识合上眼睛,螓首一转就靠上了他的肩头。 所以她没看见,眼前的树木突然浮出条路来,山谷补上土壤、形成陆地,硬生生出现了一条路,如果可以看见那些树的神情,必定是死瞪着白玠廷,满脸怨怼,叼念着——“这么突然,是不会通知一声吗?” 吓到紧闭双眼的欧亭岑偷偷睁眼,发现车子竟然在大路上行驶。安然无恙? “咦?”她正视前方,开始操控方向盘。“那个……” “交给你了。”白玠廷收手,调整上方的后照镜,李雪妙的车子果然还跟着。 欧亭岑紧张的不停喘气,心跳加速,她力持镇静的专心开车,眼尾却忍不住瞟向他,几度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说了,我信你。”大手往她的头上轻抚,甚至吻上了她的颊,“你不可能是阴毒的女人,意图置我于死地。” “我不是……都是那个鬼还是妖,她给了我一瓶东西,要我把你弄瞎,这样你就会永远只爱着我一个人了!”她边说又哭了起来,“我很想跟你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一直依赖我,可是……我做不到!我还打破妖精给我的水!” “那瓶东西你打破在洗碗槽?”她听了点头,“那是水,你被骗了。” “水?”可是她看见黑色的气…… “妖知道我下楼来,目的是要我目睹一切,逼你离开。”他沉着声,留意到车距过近,“再开快一点!他们追上来了!” 欧亭岑听话照做。对,她差点忘了玠廷是看得见的,所以才会看见她加药。 “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得好……有空的话,我再问问!”他探身出窗外望着,看不见白家别墅,“我要回去,把路做出来!” 树木们开始移动,欧亭岑简直瞠目结舌,因为右前方突然跑出一条路来了。 只是还没办法抵达那条路,张特助的车突地猛烈追撞上来,她发出惊叫,吓得双手松开了方向盘,整辆车往左边打滑而去。 白玠廷赶紧抓过方向盘,但是却抵不过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这一次,轮胎完全打滑,车子往左边开始旋转,尽管她紧踩着煞车,但是车速过快加上追撞,车子还是在原地咻咻的打转着。 绕着、晃着,欧亭岑看着车子往一旁的崖边靠近,啪地松开安全带,就往白玠廷怀里扑去—— “我好爱你!”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白玠廷根本都傻了,他还是死扣住方向盘,突然间一幕幕影像窜入脑海,那天他也是这样昏昏沉沉、车子打转着……在刺眼灯光下,冲撞过来的男人既瘦又高,戴着鸭舌帽…… 他望向银色轿车里的张特助,的确就是那个男人! 他跟张特助一点都不熟,模样也不曾在他脑海里植入深刻的印象,车祸当时他根本不认识对方,后来失去了这片段记忆,不曾再想起,直到现在! “欧亭岑,你煞车踩着!” “我踩到底了!”她抱归抱着,但没有疏忽这一点。 轧……车子总算停了下来,但是与当日一模一样的情景,正卡在崖边,车头前轮往前倾斜,就算现在要开车门离开,只怕脚也踩不上地。 “哇……”欧亭岑看着挡风玻璃,下头是万丈深谷,吓得紧揪着他不放。 白玠廷撑着她,就怕她不小心往前,改变车子的重心。 不远的银色轿车蓄势待发,车子里那对男女正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们。 “上次把我撞下去的人就是他们。”白玠廷幽幽的说着。 欧亭岑低泣着望向窗外,她摇了摇头,偎进他怀里,“对不起,我应该直接跟你们说的,但是我怕你跟彭管家认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我也不敢找吴宇伦,是我害了你……” “你以为你是柯南吗?一个人这样莽莽撞撞。”白玠廷意外的平静,紧紧抱着她,“手链呢?”他抚着她的手腕,冷不防一问。 她现在哪有心思管什么手链啊,她知道现在危在旦夕,李雪妙只要随便轻轻一撞,就算是擦撞,他们就会摔下山崖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会重复这这句话。 “你得补偿我。” 他不怀好意的吻上她的耳畔,她敏感的轻叫,不敢相信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调情? “玠廷?”她抚着耳朵,眼眶泛泪的盯着他。 “以后不许你搞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有什么事好好说,我无论如何都信你。” 他捧着她的脸颊,吻上额际、双眼、鼻头,“而且不许不联络。” 她没吭声,只是听见后头那辆车子的引擎声,轮胎空转声,然后是往他们冲来的声音,她惊恐的往窗外望去,只能选择紧闭上双眼,紧紧抱着住白玠廷。 “答应我。”他低语着。 “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欧亭岑害怕的紧紧抱着他,“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砰……巨响在林子里回荡,惨叫声跟着传来,她本以为的震荡并没有发生,车子没有往下摔落,但是却还是有车子合金撞击的声响。 她战战兢兢的睁眼,透着驾驶座边的窗户往外看,看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粗大树根紧紧缠住了银色轿车,压扁车子,玻璃全碎,里头的人惊恐的失声尖叫。 “救命……呀……这是什么?”李雪妙歇斯底里的惨叫着,树根从两扇前座的窗户穿过,正把车子当纸张一样对折,并且往山崖下拖去。 “不……哇啊啊……董事长,都是李雪妙的主意!她帮你保了巨额保险,她说你的工作危险性高,出车祸不会有人发现的!” 张特助在被往下拖时不忘出卖自己的女人,银色的车子被对凹一半,那对情人就被卡在车子里,对骂声跟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树根没有停下动作,将一整辆车子当积木般往下拉去。 烟尘漫天,铿锵叩隆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瞠目结舌的望着空无一物的道路,紧接着自个儿的车子忽然一颤,她忽地放声尖叫,吓得白玠廷赶紧捂住她的嘴。 “别把它们吓走,现在得靠它们帮忙。”他拍拍她安抚道。 车子果然在“巴库”,欧亭岑看着原本摇摇欲坠的车子被莫名顶上了路,整个人都傻了。 只是几分钟光景,什么都消失了,他们完全脱离危险了? 白玠廷下了车,环顾四周,好确认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地上的煞车痕怵目惊心,刚刚那几圈的确也吓出他一身冷汗。 “玠廷……”欧亭岑战战兢兢的下了车,“你知道?” “嗯?”他回首,看着脸色惨白的她,却觉得煞是可爱。 “你知道会有刚刚那种状况?知道我们会没事?”她大吼了起来,“我吓得要死,你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裔恩不是第一次就跟你说过,黑山不会伤害白家人吗?”他一脸理所当然,让欧亭岑气得牙痒痒的,“反正你刚已经说了,不管什么都言听计从!” “那是……我以为我们快死了嘛!” 白玠廷迳自笑了起来。他才不管那么多,亭岑是执着型女人,对他说出的承诺百分之一千会做到。 他当然知道自己会没事,在黑山里,没有东西是不守护他们的……啊啊,想到这点,他突然惊觉亭岑是目标物之一! 说时迟那时快,已熄火的厢型车却倏地滑动,而站在车子边又没关车门的欧亭岑根本措手不及,瞬间就被未关的车门往下扫去。 “哇……”她抵着车门,整个人往下摔去。“啊……” “住手,她是我的人!”白玠廷焦急的冲了过去,放声大吼,“她未来也是白家人!” 整辆车往下滑去,砰然巨响让人心惊胆颤,他冲到了崖边,眼睁睁看着车子摔落,再立刻被土壤掩盖,转眼间消失无踪。 “欧亭岑!喂!把她还给我!”白玠廷厉声吼着,“她是我的女人,不许你们动她!” 白雾遂起,凤眼红唇的女人若隐若现的飘散着,她挑高了眉,用质疑的眼神瞅着他,飘来散去,如雾似幻。 “我们只遵守不伤害白家人的约定。”妖魅勾起笑容。 “他是我的女人。”白玠廷拧起眉。啊啊,果然就是这女人,盲眼时常常看见她在身边转。 “没过门,不在条约范围内!”她微微一笑,“她的声音严重影响了黑山的生态,我们不允许她的存在……” “我们很快就会搬走,她不会在这里影响大家,快把她还给我!”他怒吼着,紧握双拳瞪视着她。 她倏而高高飞起,睥睨着他,“珍惜自己的命吧,再找下个女人!” 女人直冲而下,没入底下,白雾瞬间四散…… 他心头一紧。那是什么意思?它们会杀了亭岑?而她说不定连尸首都不见! “她就是我的唯一了,我找不到下个女人了!”白玠廷疯狂的吼着,“你他妈的把欧亭岑还给我……” “嗯?” 冷不防的,他的正后方突然传来声音,他愕然而立,缓缓转过头,路边的山壁下,坐着一脸不明所以、睡眼惺忪的欧亭岑。 他处于震惊当中,前一刻以为失去了她,现在她又好端端的半坐在地上,这种起伏要不是他心脏够强,只怕一般人还支撑不住! 他冲了过去,连忙检查她身上是否带伤,确定无恙后,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玠廷……”欧亭岑觉得脑子好胀。怪了,她人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使劲力气的拥着她,他唯一的女人。 欧亭岑说不出话,瘫软在他的怀中,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见树梢中传来抱怨的声音。 “哼!什么叫不能对白家人动手,害我到口的熟肉就这样飞了!” 欧亭岑将行李箱的拉链拉起,有些依依不舍的环顾这她栖身四个月的房间,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每一个都美好。 从又冷又湿又饿的那天开始,到被玠廷拥在怀里亲吻为止,这间房子简直像她的媒人,为她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 第二十章 真的爱她、真的需要她、而且愿意接受她有点蠢的执着。 才刚把行李拖出房间,彭裔恩已经在外头等了,立即接过。 “咦?彭管家,这行李很轻……”她愣了一下。 “怀孕初期还是小心点好。”她轻哂,眼睛有点红红的。 欧亭岑没敢问,但彭裔恩看起来是哭过了。 这一阵子她心情都很差,玠廷说都是那个叫什么梁家铭的混帐害的……她跟那个人不甚熟稔,只知道有一段时间他很常跟彭管家一起回来这里、隔天一起出门,但那时她并不知道原来他跟玠廷是敌对公司。 她暗暗吐舌,彭管家怎么会跟敌对公司的老板认识咧…… 但是大家都说不能问,反正有什么问题的话,黑山会帮忙解决掉。 这个黑山……欧亭岑光想,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真的是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地方……李雪妙跟张特助死不见尸,连车子的残影都没看见,甚至……根本再也找不到他们被卷下去的地点。 那儿现在是大路旁的悬崖空谷,没有道路没有树,硬要说就是被卷进下头的山谷里,什么煞车痕也不可能留下,当初她跟玠廷被撞的地点根本没存在过。 她后来站在路旁望着那半空,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璎珞说她的歌声让鬼魅们厌恶惧怕,大家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平常妖鬼们最爱把这种人分食掉,还可以一泄心头大恨……若不是她肚子里有了小孩,纯正的白家子孙,只怕早就已经连骨头都被磨成粉配茶喝了。 呜,唱歌又不是她自愿的,明明是玠廷要她唱的啊! “哈罗,准妈妈。”璎珞与彭裔恩错身上楼,眉开眼笑的朝着欧亭岑笑,“好厉害喔,进度一下就补上了!” “补什么进度……”她忍不住红了脸,璎珞说话都好直接。 “都怀孕了啊,我跟玠恒都还没结婚,你们就先有小孩了。”她噘起嘴,望着在楼下低语的男士们,“怎么都没避孕呢?” 噗!白玠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跟她说过几百次了,不是什么话都可以公开讲。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颈间围着浅蓝围巾的白玠廷无奈走来,“对认真的女人,我没有谨慎的必要。” 认真……欧亭岑暗暗咬唇,露出一脸娇羞。 “你以前都不认真啊?”璎珞不太明了。 “不认真,我跟玠恒不一样,他很专情,我可不!”白玠廷倒是挺老实的,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来到欧亭岑身边,“要不是失明,还真没机会遇到能让我想认真对待的女人。” 欧亭岑根本说不出话,也不好意思看大家,迳自满脸通红,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璎珞咕哝着,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百分之百变成人类,所以她还不能生小宝宝……而且还要等结婚后,又没那么快! 白玠廷温柔的牵起欧亭岑的手带她下楼。从确定怀孕后就这样,生怕她会摔着或碰着似的;她喜欢这种被呵护着感觉,她一直是这样的女人,虽然比起呵护更希望被需要,但谁都爱被宠着。 “灾害说不定都是一种试炼,车祸眼盲之于你,被骗光钱之于亭岑。”白玠恒无奈的笑笑,“我呢,就是撞妖。” “干么说我是一种试炼。”璎珞发出不平之鸣了。 白玠廷看向欧亭岑。他深深觉得哥说的话甚有道理,人的眼睛可以看到世界万物,却看不透人心,这么久以来习惯与美女为伍的他,未曾动过真情;而眼盲的他见不到世界,却能见妖见鬼,也能体会到人心。 “你应该是黑山送我的礼物吧!”他突然有感而发,是黑山把她带来别墅,带到他面前的。 “应该是朱俊宇送的。”她咬了咬唇,“幸亏他把钱掏空,把我赶出家门,我才会流浪到黑山。” “少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的名字!”白玠廷敛起笑容,双眼露出杀气。 欧亭岑倒抽一口气。不提就不提,干么那么凶。 事情一切都回到正轨,白玠廷也不必再装瞎了,经过调查后,确认李雪妙的确帮他保了巨额保险,其实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会嫁给他,但是等了三年苦无下文,重逢旧时恋人,两人才兴起这样的想法。 更糟的是,张特助因为身为秘书特助,表现得人畜无害,却也掌握许多资讯,暗中转走公司不少钱,也还没人知道。 不过这一切都不必担心了,他们已经消失在黑山里的某个角落了。 现在大家必须回到市区去,欧亭岑生完孩子后会再回到黑山来,白家的孩子必须在黑山里长大;白玠廷已经跟她说好,孩子生下来后再讨论结婚的事,因为他没计划这么早结婚,她欣然同意,因为她相信他不会欺骗她,也不会抛弃她。 “生完再结?万一你又被骗了怎么办?白玠廷纪录很差,你的纪录也很辉煌,都不怕的吗?”璎珞帮忙把前门给推开,问了一句大家都无言的问题…… 白玠廷爱胸大妖艳的女人,所以纪录差;欧亭岑的被骗纪录优异,这摆明是在诅咒他们吗? “他不会骗我的。”欧亭岑说得很肯定,她真的骗不怕。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这人信用很好的。”白玠廷不客气瞪了璎珞一眼,“反正亭岑会信我到底!” “就是这样我才会说……” 璎珞还想继续开口,白玠恒赶紧扯扯她,她吐了吐舌。又没说错,这对情侣太离谱了啦! 欧亭岑根本毫不怀疑。她爱上一个人便是义无反顾,说她蠢说她笨都行,傻了一辈子,却还是让她遇上了值得执着的人。 尤其事后知道玠廷在烤肉事件那天就已经双目恢复,这一段时间他都看得见也望着她,却还是不改其初衷,甚至是在后来才告白吻她,这样的历程表示他不是玩玩,让她感动得把一切都交给了他。 白玠廷更不可能负她,对他而言,这是第一个真的对他全然付出的女人、第一个让他尚未动情却心生牵挂的女人,也是第一个不凭外表先爱上心的女人,自此以后,只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白玠恒跟璎珞是来帮忙搬家的,一来因为白玠廷住在这儿也挺久的,行李杂物多,二来璎珞说什么都想来凑热闹,还说当初她离开时,欧亭岑只是个女佣,也帮她搬了东西。 当初那个跌跌撞撞、彭裔恩口中来路不明的女佣,竟然能射中白玠廷的心,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那我们走了!”白玠廷向彭裔恩道别,“有空记得到市区来走走,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继续上班。”明明是干练的女强人,却只能一辈子窝在这儿当管家,实在有点可惜。 “不了,奔波太累了,我离不开黑山的。”她笑得很勉强,“反正等亭岑生孩子后,这里又热闹起来了!我会趁这段时间把婴儿房布置好,等你们回来。” 有十个月的时间,她打算弄出两间婴儿房,毕竟接下来白玠恒和璎珞也要结婚了,说不定很快也会有宝宝。 “真不公平,为什么彭管家一定只能待在这里呢?”欧亭岑深深为她感到不平,尤其是……彭管家明明好像有喜欢的人! “这是宿命,我不争不求的。”彭裔恩催他们上车,好不容易都没人在了,她可以好好的大扫除。 璎珞抿了抿唇,她心底有话很想说,但是却不敢开口。 她曾是镜妖,但更久以前却是黑山的人,因为怀疑丈夫跟一个贵族女孩外遇,所以起了争执,意外间被丈夫推入镜中成为镜妖。当时他们争吵得很激烈,即使后来知道根本一切都只是误会,那贵族千金早已订亲,真的只是委托丈夫制造金钗,可是她气愤之下失了控,对那千金下了咒。 彭裔恩,就是那个诅咒下的产物,是那千金的魂魄投胎。 还是镜妖时,她就看出她的命中有劫,可是当时她没有忆起自己成为镜妖的一切……现在她知道了,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既是黑山宿命的管家,又是那被诅咒的灵魂,几百年前是她下的咒,她怎么说得出口? 最后,她尴尬的上了车,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帮彭裔恩找出解决劫数的方法。 “你的东西,收好。”彭裔恩从车窗外递给欧亭岑一包信封,没有送他们离开的习惯,挥挥手就进屋去了。 白玠廷后来催促大哥们先走,因为他身边的家伙还在找东西…… “我的证件……有带,我的吊饰……有带……”她松口气,“好了,我确定都有带了。” “又不是出国,忘了带可以请裔恩送过来。”白玠廷无奈的望着她。 “没关系啦!”她还是露出腼腆的笑容。 他眼里盈满深情,这有点迷糊的女孩,只是看着就会让他好心动。 打开座椅中间的置物箱,白玠廷拿出一个锦盒,啵的一声打开,钻石手链在里头灿灿发光,却让欧亭岑梗住呼吸。 “这个……”她捂住唇,吓了一跳。 “敢当掉我送你的东西……”他挑了眉,目露凶光。 “我、我离开时没带钱,我、我需要请征信社帮忙……就……”她话说不全,心里觉得好愧疚,可是当时她连一块钱都没带啊! “哼!”白玠廷一脸不领情,松开手链,向两侧摊开成一大u字型。 欧亭岑完全不敢犹豫,立刻伸直右手,乖乖任他戴上。 “下次敢当我送的东西……” “不敢。”她赶快摇头。 白玠廷笑着,趋前吻上她,欧亭岑甜美的笑着,轻轻的回以啄吻。 他满意的发动引擎,身边的她望着失而复得的手链,笑容满满。 当铺老板说过,她当手链时可是哭得泣不成声呢! “喜欢怎么样的戒指?”他问着。 欧亭岑摇了摇头,“简单就好,我不求的。” 玠廷该明白,物质对她而言从来就不是重点,她只要他一个人。 她边说,边打开膝上的中型信封袋,里面是她的存摺跟……房契?她慌乱的打开存摺一看,那千万元的数字映入眼帘,原本的存款加上卖房子的钱回来了? “你对朱俊宇做了什么吗?”她倒抽一口气。 “宇伦跟裔恩处理的,与我无关。”白玠廷撇得干干净净。 “你伤害他吗?”她很紧张,紧张到他斜眼一瞪。“我、我只是担心你们伤人,不是担心那个……” 哎,好像越描越黑? “再提一次他的名字,我就约他到黑山来。”白玠廷说得从容自若,欧亭岑听得心惊胆颤。 “你好凶!”她咬了唇,嗫嚅的说。 “第一天知道?”他朗声笑了起来,当这是赞美。 “好爱吃醋!”哼! “……”白玠廷忍不住涨红了脸,“你、你说什么!” “哼,你第一天知道?” “欧、亭、岑!”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贵妇不怕出身低之一《乞妻富贵》; 2、贵妇不怕出身低之二《黑金执事》; 3、贵妇不怕出身低之三《古董女佣》。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