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不怕磨》 台南好 伊东葵 嗨!各位读者大大,夏天过了一大半,来到开学的季节了,不知道大家这个夏季玩得开心吗?去了哪里玩呢? “年轻爱无敌”系列之一《嫩妻不好欺》,不晓得大家喜欢吗? 系列之二,说的同样是年轻女孩热呼呼爱上一个男人的故事。 这次葵把场景拉到台南,让男主角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奔波於台北、台南两地,当初写这个故事时,葵的心情也跟着他南北往返。 有一回,在台南街头上,葵瞥见一个金发男穿着海滩裤、脚踩着人字拖,很惬意轻松的走出超商,一边仰头喝饮料,跟坐在摩托车上的友人相会聊天。 为什麽会注意到他呢?因为他身上的深蓝色背心,背後以白色楷体大大的写了“台南”两个字! 那时正在想这种背心哪里买得到?没想到穿着印有“台南”两字背心、脚踩人字拖的人,一转头竟是个外国人,当下葵便忍不住的哈哈笑出来。 後来再看了几眼,感觉他在台南应该住了不少时日,背心有点旧了、走路的方式也大摇大摆,很自然。 没错,台南给葵的印象就是快乐、温暖,住在那里就会爱上那里。 台南朋友给葵的印象是很勤奋,老板交代什麽工作都会认真负责的做到完,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却乐在其中。 所以,在都会待惯了的男主角言震鼎,每到台南就会被热情又亲切的同学乡亲给不自觉融化了,而且当他面临疑惑时,更是这些人的热心帮了他。 另外一提,葵一直觉得建筑很有趣,好的建筑让人看了就舒服,不过几年前有一个叫做“呼伊倒”的建筑票选网站(大家从字面上联想站名意义吧^-^),葵刚刚想到去查,但搜寻一下,这个原本一年一度举行票选的网站似乎消失了,有点可惜听。 在葵一修再修这本稿于的那阵子,也被里头的人物感染到新鲜的心情,但是,看故事快乐,修稿可不快乐啊……新月的编辑大大们对这本稿好有耐性,真谢谢她们了。 希望看书的读者们,也能感受到新鲜和快乐的气氛喽! 第一章 言震鼎下了计程车后,脚步飞快的朝台北世贸展览馆走去。 一年一度的学生设计博览会—“青年才子设计展”,以这里为切磋技艺的场所,展开为期四天的活动。 当然,他没那种闲情逸致参加什么设计展,毕竟他“鼎石建筑事务所”接的案子已排到一年半后,光是跟各个业主商讨沟通,就已经令他分身乏术。 “这里塞车呀,用走的比较快……还不是当年的指导教授老毛特别吩咐我,要去看一下他准备推荐到我那里实习的学生,不然那这么闲?” 言震鼎戴上蓝芽耳机,边跑边说话,手机另一头是他相恋多年的女友白熙嫣,正关心他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喘。 “你该不会以为我跟哪个女人在‘忙’吧?”忽然察觉女友问这问题的用意,他反问。 “神经!”心虚的白熙嫣啐了一口。 “我今天晚上去找你。”他突然改变话题道。 “找我干么?”她心下惴然,却仍故作镇定,不直接回覆。 言震鼎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知道要是说出来了,她一定又会闪躲他,这样一来,他便又找不到机会谈和她分手的事。 继续哈啦了一两句,挂上电话后,言震鼎神情黯然。 当初他喜欢白熙嫣的理由,是因为自己在每一方面都要秉持第一,他只接受最好的,所以设计的建筑是业界第一;开设的事务所,接案数也是同业第一;而他的外貌谈吐知识及优雅的人品,自认是数一数二,更别说从前在老毛教授底下的求学生涯,成绩也是全校第一! 因此,他挑女人也一样,为了要配上优秀出色的白熙嫣,他一直很努力。 但是,再怎么努力,她的父亲都不满意,再怎么努力,她还是偷偷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言震鼎穿过小巷,经过一间专做压克力招牌的店,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一抹不适宜的身影出现在他眼角余光中,让他狐疑的回过头看。 “不要催了,就快做完了嘛。”何小葵一脚踩在木板上,一手拿着又长又大的锯刀,努力的把一块木板切割成每个角度都圆钝的“凸”字型,并将另一块长而椭圆的木板放到一台巨大的机器中间,让高速轮运的锯齿圆刀因切割而发出“嗄吱—”这样又长又尖锐的金属声音。 他盯着这个戴黑框眼镜、绑着马尾的年轻女孩,惊讶于她竟做着粗壮男人才能做的事,木头在她手里像是拼装黏土一样,只见经她切切割割、锯一锯,挥汗组装,就变成一只纯朴的可爱木马。 “快点!三分钟之内要是不把彩绘喷漆完成,我们就要被庆丰大学拚过去了啦!”邵巧芬握拳,激动的在何小葵身边催促着。 庆丰大学?言震鼎对这个学校非常熟悉,因为它跟他的母校朝志大学敌对数十年,而且当年全校第一的他跟庆丰第一的纪超凡互拚,过程之激烈,足以写进双方校史。 一群看似从南部上来台北校外教学的幼稚园学童,经过这里时兴奋的哗然大叫:“哇!是木马耶!木马……” 小朋友们睁大眼睛,因为他们从没看过正在组合中的小巧木马,而且它好可爱。 “老板,不好意思,再借我十分钟,十分钟后一定把工作台还你。”何小葵叫道。 “没关系,反正早上都没什么客人。”老板豪气的说。 “什么十分钟?都跟你讲只剩三分钟了!”绰号大猫同学气呼呼的抢先喷漆。 “什么三分钟?刚才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你快给我弄出来!”因为名字叫木村柏,而被何小葵戏称为“拓哉”的同学这么说。 “两分钟就要弄出来?你这么弱啊?哈哈!”何小葵竟然还有心情开黄腔。 她此话一出,手边各有工作在忙的邵巧芬、大猫、拓哉,全都缓缓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接收到大家惊疑的眼神,何小葵乐得差点笑出声,但她不想惹怒众人,只得苦苦隐忍笑意。 言震鼎觉得在一旁偷听的自己很糟糕,因为他也差点笑出来,要不是他把嘴角抿紧,可能就会被他们发现,场面可就尴尬了。 “打扰一下,可不可以也帮我们园里做两只木马?我想放在教室里。”带领这班学童的老师问道。 “可以啊,但我现在要赶着应付设计展的下单,你把你们学校和班级写在纸上,一忙完手上的事情,我就做去给你。”何小葵挥汗笑着跟她说。 老师详细的将资料写了下来,满怀期待的一再向她道谢,接着便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言震鼎心想,原来这几个人是参展的学生,大概因为作品太受欢迎了,才不得不临时跟这里的招牌店借场所和工具,好跟另一所同性质的大学拚。 这样的热情拚劲,真是学生时代才有的啊! 他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从前在朝志大学的生活,那时他也是这般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然而这段日子……已被他遗忘了很久。不过,他根本也很少有时间去回忆,毕竟光是事务所的事情就让他忙得要死,哪还有时间重温往日情怀? 看着时间快到了,他继续往世贸展览馆走,准备去见自己的恩师老毛。 吵杂的会场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言震鼎一进去便皱眉推开人潮,好一会才找到老毛所在摊位的招牌—“朝志大学建筑暨室内设计系”。 “丁老怪跟我打赌你一定会来,结果你还真的来了,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害我输给他一万块。”毛教授一见爱徒,兴高采烈的拍了拍他的肩,半开玩笑地说。 居然赌这种事?当年言震鼎唯一一次被当掉的纪录,就是丁老怪给的,而丁老怪那家伙竟还说中了他会来……哼,早知道他就不要来,好让他输钱。 室设系的丁教授与天龙八部里的星宿老怪同名,所以朝志大学的学生就干脆称他为丁老怪,他是系上的资深讲师,擅长以立体模型来教学,也被称为朝志木工厂的厂长,因为他把木工作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帅哥美女你们快过来,这就是你们学长,鼎石建筑事务所的言震鼎。”毛教授搭着他的肩,把他介绍给朝志大学的学生。 大伙儿停下动作,不敢置信的全涌上来看—这就是那个不到二十七岁就开设建筑事务所的言震鼎?是那个甫毕业就考上建筑师执照的学长言震鼎? 无论是商业周刊或是政商杂志,都曾以他当过封面人物,而以建筑为主的月志,他更是长期合作的专栏作者,同时还是“建筑人物网站”的副站长,除了忙碌自己应接不暇的案子外,他总是不吝分享自己的所学。 没想到这样成功会赚钱又有才华的天才建筑师,居然长得这么好看,真令大家又嫉又羡。 言震鼎有着细长而迷人的双眼,当他笑起来,眼下象征风流桃花的卧蚕便会随之鼓起厚薄适中的唇,抿紧时又是那么严谨兼性感,光是静静站在众人眼前,他就有威风凛凛的态势,任谁都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有着“天下第一鼎”的封号,这原本是老毛在学校时对他的调侃,怎知出社会后,这外号居然变成了他个人形象的代名词。 看来言震鼎真不愧是朝志大学之光、整个建筑系学生的偶像呀! “学长……没想到我能亲眼看见你……” 学弟妹们纷纷靠去,而在其他大学摊位的学生们,一听到朝志大学之光言震鼎亲临学弟妹的成果展,也禁不住一窥天才的渴望,陆续涌来一睹偶像的风采。 “老毛……你是叫我来这里开签名会的吗?”言震鼎讨厌热闹,见人越来越多不禁蹙眉。 “哪知道你这么受欢迎呀?哈哈哈!”老毛顽皮的笑着。 “你不是说要介绍一个实习生给我?在哪里?”他一边回答学生们的问题,一边抽空质问恩师,只想尽快解决事情好快点走人。 “她跑出去做东西了,等一下才回来。” “我没空等她了。反正是你交代的人,我代表事务所录用她就是了。” “我希望你可以见她一面,跟她好好认识一下,她会给你许多帮助的。” “呵,原来我的鼎石还需要帮助啊?”言震鼎嘴里嘲弄着,手里则忙着替学生递来的建筑人物杂志签名。 “不然下学期你回来母校担任客座教授时,她担任你的ta,若你们没有一定的默契,我怕会配合不来。”毛教授说。 “什么配合不配合的?回朝志当客座教授也是被丁老怪所逼,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成为人师,只是把我想告诉学生的事情传授下去罢了,所以你想推荐给我的那家伙到时只要照我的指令做事,不需要默契。”他斩钉截铁的表示,他不需要和任何人培养感情。 毛教授对自己的好意被言震鼎一一拒绝并不意外,这小子从以前在学校就自视第一,永远以自己的方式做事,对于师长前辈的话一向不怎么采纳。 “好吧,反正你都已经是天下第一鼎了,事业做这么大,随便你喽。” 一听到毛教授明褒暗贬的话,言震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知道最好让话题就此打住,以免被毛教授继续亏下去。 此时,他眼一瞄,看见一旁上锁的柜子里有两个敦厚可爱的小小地藏菩萨像,目光不禁停驻在那里。 “这是木雕,看不出来吧?只是绘上灰漆而已,很厉害吧?”毛教授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故意的强调着,意在刺激他。 言震鼎在学校时,所做的建筑模型以坚固精确闻名,上色也鲜明生动,少有超边的误差,他所手绘的图纸,每条线都像机器切割出来的又直又利,所设计的构想,没有一次不获得社区及厂商的青睐……但,唯有木工是他的最痛,他做的木工,就像小学生一样拙劣! “室内设计系?”言震鼎故意略过老毛的酸意,他问的是做这菩萨像的人。 “是的。” “丁老怪的高徒?” “没错。” 言震鼎冷笑了下。他就知道,全世界应该只有朝志大学的室内设计系会把学生训练成木工高手,也只有他们会如此着重木工训练,谁教系上有个视木如神的丁老怪。 偏偏他一直觉得那是不必要的,丁春秋还将他当年做的唯一一件木工败笔留在学校里,让后世的千万学弟妹啧啧称奇,想到这里,他就一肚子气。 而这次他难得回来教一学期的课,正是因为丁老怪拿他曾经留下过的可怕证据威胁他要做大型展出,他才不得不妥协…… 哼!这笔帐他记下了。 台南 时序接近夏末,学校陆续开学,何小葵在朝志大学的室内设计系堂堂迈入大五,成为了延毕生。 因为她和大猫、拓哉、邵巧芬“立体实作”那堂课都被丁老怪当了两次,只好接受命运,多留一年把学分补完。 老毛非常同情他们的遭遇,努力为他们四个学生的大五生涯奔走,其中让何小葵脱离魔掌的方式,就是积极动用恩情将她推荐给言震鼎的事务所,期望她在这学期担任他的ta,可以因此多加一点分数。 此刻,何小葵还在悠哉悠哉的替国小教室墙边绘上彩漆。 由于朝志大学每学期都有必修的社区服务课,四年必须累积十二学分才能毕业,加上对于学生实际的出外习作也很重视,是故社区服务对建筑系和室内设计系来说,并不只是单调的服务,从大一到大四的学生每年都有不同的服务内容及对象,而她和朋友们现在就是为了服务社区才在这里彩绘墙壁。 “九点半?糟了,言学长九点五十就会从高铁站出来耶。”邵巧芬停下刷油漆的动作,惊叫道。 “不急不急,九点五十分只是出站时间呀……”何小葵在幼幼班的教室墙边画了小白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画小白兔?你是言学长的ta耶,赶快去接他。”大猫抢过刷子道:“你杂志看得不够多,不知道他对手下的要求有多严格吗?” 干么讲得那么严重?虽然觉得不用着急,但在众人逼迫下,何小葵也只好出门了。 外面正下着雨,她刚好不用脱下方才为了防止颜料上身穿上的轻便雨衣,就这么直接跑向国小学校的停车棚,骑了摩托车火速前往高铁站。 言震鼎九点五十分刷卡出高铁站,看外面灰蒙蒙的一片雨,不禁有些困惑。 这里是天候温热的台南,竟然在他难得回母校时也下起雨来,他皱起眉,因为雨丝并没有带来凉意,反而将空气弄得又湿又闷。 “说好九点五十分出站,走出来都五十三分了,还看不到人?”见没人来接他,有些生气,向计程车招了招手坐进去。他与一名计画在台南投资开发的日商有约,约在瑞都大饭店谈事情,可是没空再等下去。 当计程车慢慢驶离车道,何小葵才刚抵达车站。 她站在出口前望了望,却没有见到像校友刊上早就被他们翻看到烂的那张俊脸,正狐疑时,一台计程车缓缓向前驶去,她盯着后车窗露出的男人侧影,立刻认出是他。 “言学长、言学长……”她将摩托车掉头,边追车边大喊。 但车内的言震鼎依然低头看着手上的设计草稿及业主资料,没有注意到她的呼喊。 “言学长,我是你的助教何小葵,朝志大学的何小葵!”她骑近计程车,往车窗里喊。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先生认识一直追车的那个人吗?”凭着职业的敏锐度,运将大哥察觉到有人跟车,很客气的向言震鼎问了一声。 言震鼎转头向车窗外看,大雨哗啦啦下着,导致景物有些模糊,他只看到一个身穿五颜六色轻便雨衣的家伙,正飙着一台破摩托车没命似的追赶上来,嘴里还不知在喊叫着什么,非常危险的试图贴近计程车,好几次还差点撞上来…… “这人想干么?”他满头雾水。 这家伙太诡异了,他怎么可能会认识呢?搞不好这就是传说中故意与车子发生擦撞、好向计程车司机勒索骗钱的诈骗集团,想骗他?门都没有! “我不认识,用点技巧把那个人甩开,我赶着去饭店赴约,麻烦了。” “好的。” 对运将大哥来说,这一点也不难,于是计程车连连闪过几个紧急黄灯,再撇开其他大小车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大雨中直奔瑞都大饭店。 下车后,言震鼎拍拍淋了点雨丝的名牌外套,迈步往侧厅的候客区走去,一眼就找到日商代表金田先生,对方正坐在沙发上看外头的雨景。 “金田先生,您好,让您久候了。”他礼貌地向对方伸出手致意。 “不好意思,让你特地从台北赶来。这两天我浏览了一下这座城市的街景,发现我们金田会社提出的建案真是太有远见了。台北已经挤到让人呼吸困难的地步,把我们宏远的开发案用到台南来才是最好的选择。”金田先生站在落地窗前,深呼吸一口气,豪迈笑道:“我已经可以预见金田王国的旗子插满整条街的景况。” 言震鼎微微一笑,流露出气定神闲的自信。金田会社以多大手笔来搞定这次的开发案,就代表鼎石能够参与的建筑群规模有多么惊人,而有金田先生在前头冲锋陷阵,他只要一件件吃下金田丢给他们的案子就行了。 顺利做完金田会社的案子后,鼎石将不再是今天的鼎石,恐怕营业额会打破业界的纪录……一想到自己的事务所即将成为经典,他便忍不住屏息。 “我比较过几位建筑师,只有你的理念才符合我要的,我也相信你要的跟我一样,就是第一、第一、第一!”金田先生用力的比划拳头道。 没错!就是要冲!言震鼎正想热烈响应客户的豪气,但在他慷慨回应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塑胶扯动声,已伴随着门口侍者的呼喊朝他由远而近的扑过来— 他顿时兴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向旁边瞥了一眼,只见一团包在黄色雨衣下的脏污人儿,就这么一路滴着水奔到他面前…… 他睁大眼,警戒的瞪着对方。方才那家伙居然跟到这来了,到底想做什么? “言学长,我、我是你的ta……要接你去学校,你跑那么快干么?我闯了好几个红灯,警察拦我我都没停下,我、我完蛋了!”何小葵拉掉遮雨帽,露出一张被雨水打得又湿又痛的脸,本来束起的马尾也都散乱地披在脸上和肩上,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子。 他的ta是个女的?原来……一直追着他跑的可疑分子就是他的ta? 言震鼎一怔。她的轻便雨衣因为一路上的忙乱追赶被勾破了好几个洞,雨衣上几处脏乱的不明彩漆也因雨糊成一团,头发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气喘吁吁地看来又累又狼狈,简直像是去总统府抗议静坐一星期都没人鸟的过气社运分子…… 这个女生就是老毛推荐给他的ta?而且下学期要到他的事务所实习?然后他还把她当作诡异又危险的诈骗集团…… “学长,都是因为你不停下来,我只好闯红灯,你一定要帮我缴罚单啦!”何小葵嚷嚷。 “小姐,请你把门口的摩托车移走,不然我们要叫拖吊车来了。”一旁一位侍者走来说。 “再等一下嘛,我跟我们学校的讲师联络好,一下就好了……” “同学……”侍者无奈地催促。 她还把摩托车停在人家饭店门口!言震鼎面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虽然猜到她一定是为了要追进来找他,才不得不把摩托车丢在门口,可他长这么大,还从没遇过像现在这样一连串的混乱。 金田先生狐疑的用日文向他询问:“请问,她是你认识的人吗?” 言震鼎实在很想说自己不认识。 他不知道,其实他早就在世贸旁的招牌店,看过她神乎其技的切锯木板了,只是何小葵因为今天刷油漆穿得比较随便,又碰上下雨再加上这一连串状况,整个人变得狼狈不堪,不似那天整齐又有精神的模样,他才没认出来。 “容我稍后解释,我这就打发她走,麻烦您稍坐一下。”他向金田先生抱歉地致意,而后再请饭店的服务生为金田先生送上限量甜点。 哪个客户有什么习惯、什么嗜好,言震鼎都知道,所以早就事先预订好了点心,情商饭店加码多做一个。 “喔,每天只做十个的金字塔,居然还有第十一个?”看见甜点,金田先生很惊喜。 见已安抚好客户,言震鼎把何小葵拉到一旁去,低声命令道:“不管有什么事要交代,等我去了学校再说。你可以走了,快走!” “可是老毛叫我一定要接你……” “我说过我是九点五十分出站。” “我五十三分到的时候,你刚好坐进计程车啊,我在车后追你、喊你,你也不理我。” “下这么大的雨,就算我等你,也不可能坐上你的破车,懂吗?” “那你降下车窗跟我说一下就好了嘛,害我还追到这里来……” “是我害你的吗?”他狠狠睨了她一眼。 “不是……”虽然她也没什么大错,但没有早三分钟到达,她就是理亏。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回学校,我稍后会再自己去。” “什么时候?”她抬起头问他。 言震鼎忍不住用一双黑眸冷冷地凝睇她,事已至此,她还不懂自己该退场了吗? 看见他眸中隐约的火焰,不用他开口,何小葵也知道言大建筑师的耐性已到底线,但不是她搞不清楚状况,而是系上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欢迎会,大家想给他惊喜,却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那、那我先走了,这是我在学生会的名片……你出发前可以通知我,我们会派车来接你。当然,不是破摩托车,同学们会开车来……”她硬着头皮再做最后的冒险,伸出湿冷的小手递出口袋里烂糊糊的名片。 朝志大学室内设计系何小葵 言震鼎瞄了一眼名片,想起老毛说过她是室设的。 递出名片后,何小葵快速逃离饭店,望见饭店门口出现一辆红色拖吊车,她连忙又跑又跳的奔出去大叫,“喂!我在这里!不要吊我的车,拜托拜托—” 她的叫喊响彻整个饭店大厅,许多来往的房客、客人都回过头去,看是哪个乡下来的丫头这么没教养,在如此高级的饭店里大吼大叫。 何小葵快速奔往门外,叫喊声也随之淹没在雨声中。 够了,她可以再丢脸一点……言震鼎难耐地闭了闭眼。 他得跟这丫头合作一学期?打死他都不要。 一回头,他便看见金田先生不解的表情,这下子不知会不会让要求严谨的金田先生对他的印象扣分?会不会以为她是他事务所里的人? “一定要跟老毛换另一个ta。”想到此,他更坚定自己不和她合作的决心。 还好,这点小插曲并没造成阻碍,他跟金田先生谈了一个多小时,敲定双方的合作案,就等下一次正式的开会签约。 台南有这么多值得投资的大土地,如果能按照金田会社的计画来开发,未来一定会变成商机无限的豪华城市。 而他的鼎石建筑事务所,将会以此立下重要的里程碑,在金田会社所开发的许多建物全权授与鼎石设计时,他将做出目前台湾设计师不敢付诸实行的代表作。 看来,他会是台湾第一个获得金主支援,又能将设计奇想发挥到极致的建筑师。 又是第一……言震鼎靠向身后的沙发椅,满足地喝了一口咖啡。 第二章 言震鼎隔天才到朝志大学去,经过建筑系和室内设计系的教室时,看见学生都神情委靡感到有些奇怪。 这些母校的学弟妹,怎么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累? 虽然只要读这两个科系,爆肝爆脑连续五天睡不到一小时是常有的事,但是……他们竟然还全都感冒了? “你昨天去哪了?”毛教授在研究室见他终于出现,不由得讶问。 “在饭店睡觉。怎么了?” “你在睡觉?你竟然在睡觉你不知道这些学弟妹为了要欢迎你,从晚上八点就站在校门口排成‘一口鼎’,好给你一个热情的惊喜吗?”毛教授退了三步,一副他负心薄情般的模样,表情怨怪地看着他。 “一口鼎?”对于这个惊喜,言震鼎只感受到“惊”的部分。 “他们每两三个人一组,拿着你在事务所做过的建筑模型恭候偶像大驾,虽然下雨,但还是坚持要等你,所以才会全体一起感冒啊。” “根本不需要这么做。”言震鼎即使十分诧异,但仍这么说。 “你真是没人性!”见他冷淡不领情,毛教授大骂。 “这个桥段是谁设计的?这么无聊。” “还嫌人家无聊?你的ta用心款待你,结果真心换绝情!” 没办法,这就是言震鼎的死个性,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多了就是无聊。毛教授知道这小子从大学时代就是这么讨人厌,但还是每次都被他气到。 “又是她?”言震鼎一想到那个黄色身影就有气,心里不禁泛出一股又湿又糊、挥之不去的厌恶感。“不要跟我提她,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麻烦帮我换个助手。”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你喜欢的美丽脸孔、低胸装扮及又长又黑的头发,也不是性感甜美的风格,你就要换掉她吗?”毛教授听到他的话,更加生气了。 “跟那些都没关系。”言震鼎也很火大。“反正就是磁场不对,我不是要这种助手。” 这时,何小葵也来了,她见到昨晚大伙儿苦候多时,手机打不通、饭店房间号码也保密的言震鼎就出现在眼前,不禁睁大眼想好好看清楚这个让他们遍寻不着、难以捉摸的偶像,免得一不小心他又不见了。 “学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淋雨生病了?”她首先想到的是不是他生病了,所以才会突然失联。 “我……”言震鼎一听到她这样急忙询问,不由得想给她一点脸色看,但一回头瞧见她的脸,却让他一怔。 她不就是那个在招牌店现场制作木马的女孩? 此刻,她那浑圆晶亮的大眼睛正在黑框眼镜后对他闪动着关心,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专注有力;她还有着小而挺的俏鼻,而总是给他聒噪印象的小嘴,仔细一看,还挺红润的,擦上一点唇彩更显晶莹透亮……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被她青春活力的模样给吸引了。 现在的她绑起俐落俏皮的马尾,虽然只穿着简单的恤和牛仔裤,却已经非常有朝气又动人,只是她的表情似乎是想再进一步询问又怕惹他生气。 看着她,言震鼎突然不好意思说出他只是觉得很烦才刻意不联络的真相,因为她无论是眼神或表情,都充分显示出彻底相信他会失联一定是不得已,八成是感冒或肠胃炎,要不就是发生了意外。 “他啊,其实只是毛病又发作,根本就在睡—” “拉肚子,老毛病了。”不等毛教授说完,言震鼎马上抢话。 “喔,原来是拉肚子……就算不方便给饭店房间电话,你也可以在柜台留个纸条啊,我们好送药给你。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止泻药到处都有卖,不想麻烦我们吧,可是你已经这么不舒服了,又是自己一人在外,我们就是要照顾你呀。” “不用了。”他习惯性的拒绝别人的关心。 “不用?”何小葵一怔。 “我已经好了。” “我是说昨天……” “好了,昨日事昨日死,最要紧的是现在。”发现她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他连忙打断。 “你别那么生气嘛,我知道自己不是让你很满意,可是你要给我时间慢慢来呀!”何小葵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斗志。 “我没时间跟你慢慢来。” “我是你的ta,不单课堂上的事,不论你有什么事我都可以代劳喔,看要买槟榔或买便当都没问题。”她才不管他的冷淡,继续热血沸腾以对。能跟在他这大人物身边当助手的机会千载难逢,她一定会好好干的,无论他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又不是要去工地,槟榔就不用了。”他还真的顺势回答。 “其实他刚刚才跟我说,他想要换一个—”毛教授不忍她这么期待,想告诉她真实情况。 “我是说,我要换一把字量尺,学校的太旧了。”他赶紧改口道,不敢置信的瞪着老毛。这老家伙竟然挑当事人在的时候说出他想换人的事,是故意要让他变成坏人是吧? 而且她看来一副蓄势待发又诚恳的模样,只要是有点良心的人,谁会在这时候拒绝她?就算要辞退她,也不是现在。 “好,我等一下就去申请。还有呢?”她掏出笔记本写下,接着再丢出疑问。 “嗯……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你要想多久?”她自笔记本上抬起眼看着他。 言震鼎眉一蹙,发现这丫头很喜欢以这样啰唆的方式跟人对话。她烦不烦呀? 接到他跟昨天一样又利又冷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得退场了,不禁尴尬一笑。 “哎呀,我知道我该立刻去办了,这就是言学长要的‘契合’对吧?你看,这不就慢慢培养起来了吗?说不定,我会是你用过最好的助手也不一定喔。”何小葵自得其乐的为自己打圆场,还想顺便跟他洗脑。 她的话怎么这么多?言震鼎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不发一语。 见状,何小葵不得不快速走出研究室,在走廊上一边想着换量尺的事,还一边嘟囔着,“奇怪耶,问一下也不行喔?老师就是要让人问问题的呀,何况他可是学长耶,动不动就瞪人家是什么意思?”可嘴巴念归念,她心里仍然满怀对这个杰出学长的崇敬和喜爱。 鼎石建筑事务所的言震鼎耶……她把手中的笔记本抛上抛下,开心得不得了。她喜欢他做过的好多作品,喜欢他在网站上谈的理念和概念,也喜欢他对这一行的认真态度,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待在他身边帮忙他,学习他的风范。 言震鼎选择下榻在瑞都大饭店,即便何小葵他们派出好几个学生代表商请他在学校教职员宿舍住下,他仍是予以婉拒,表示自己住瑞都习惯了,这笔费用他也会自付,任凭他们怎麽热情邀请,他就是没有兴致搬出去。 这日,柜台通报何小葵来访,他示意饭店人员可以放她上来。 门铃一响,他把房门打开,就见她笑吟吟像向日葵般盛放的容颜。 “学长,你跟自己的母校客气什麽?台南什麽没有就是土地大,我们学校也很大,里面有草原、花园、农场、工厂,还有温馨的宿舍,住在学校就像在家里一样,省钱又温暖,何必花钱住饭店呢?”她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试着再次温情劝告,像在劝导一个出外远游的游子回归家庭似的。 “不好意思,学校对我而言从来就不是个温暖的地方。”他说。 “怎麽会呢?为了表示对你的怀念,丁教授还特地把你的作品留下来……” “就是因为那个我才有气!”他咬牙道。 朝志大学的工科大楼,会在每个相关科系的偌大回廊上展出学长姊在学时做出的作品,可能是研发的机械、得奖的科展实验,而建筑暨室设系通常就留下模型或纸上设计。 而他,建筑新锐言震鼎,在玻璃柜中被珍而藏之、日日夜夜像博物馆古蹟展暨给学弟妹及外人看的伟大作品,竟然是……年年被当的木工作业?! 那是他含着泪,唯一勉强交得出来的木造飞机,机身坑坑疤疤且还歪了一边,怎麽说都不像出自他的手,反而比较像小学生恶搞出来的拙劣玩意…… 正因如此,所以老毛在世贸介绍ta给他时,才会刻意强调对方的木工有多棒。 “你是想要带走,自己放在身边收藏吗?”何小葵却不懂他的痛处。 “我是想要丢掉。” “为什麽?” 为什麽?言震鼎眯了眯眼,难道这小丫头是要他亲口承认“天下第一鼎”也有弱点吗?还是想要他承认,他在木工上的确是白痴?门都没有! 他站在房间门口,不予回应,只是看了看她,再引颈张望一下左右。 “只有你一个?” “对呀,学长你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这里不是学校,你单独在饭店房间帮我很不妥当。我以为你会知道要避嫌,就算不知道,毛教授也应该提醒你才对。”他头痛的说。女学生单独去饭店找讲师做教材,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难道别的同学会以为你偷偷教我东西吗?”她睁大眼,伸指推了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对喔,我怎麽都没想到呢?不过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有证据啊?哈哈!” 不是那方面,她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安全上的危险吗?言震鼎无言的撇了下嘴。 况且,她并不是那种自以为高尚的女孩,就算想到偷学东西这一点,也不是立刻表明自己不能这麽做,而是率直地表示只要大家都不说,别人不会发现就好…… 他双手环胸睨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女生。 “我不会额外教你东西,你放心好了。”他有言在先。 “但我可是你的专属ta耶……”她想拉住他,可惜没成功。 怎麽会有人堂而皇之的要他偷教功夫啊?他一个闪身,避开她的撒娇攻势。 “我把东西都做好了,你只要帮我汇整就行,很快就能完成。”他让她进到房里来。 “哇,是vip套房耶!好大、好豪华喔……”何小葵大开眼界的四处浏览,惊叹道:“居然是传说中有自己的厨房、小客厅和书桌的总统套房……” 言震鼎对女人们的大惊小怪习惯了,她们总会陶醉於他所处的舒适环境,崇拜他在赚取金钱上的能力,并夸证他的才华为他带来了富足…… 何小葵拿出数位相机,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咱咱咱地连拍了好几张。 “等等,你在做什麽?”言震鼎一怔。 “这复古的英伦乡村吊灯还不错,从饭店外观来看,我还以为室内会用豪华大器的水晶灯,没想到是用这种带着柔和色彩的乡村吊灯,很有居家的味道。” 见这丫头竟然不是像白熙嫣那些朋友,对他优雅豪华的居住环境叹为观止,只一味夸证他的能力和财力,反而先注意到装潢和摆设,也觉得有些惊讶,不自觉对她另眼相待。 “瑞都大饭店是我设计的。”他不禁脱口而出。 “是学长设计的?”她大吃一惊。 “你们这些小鬼,不是说对我的建筑作品很熟吗?”他冷笑道,仿佛抓住了什麽把柄。 “我们准备迎接你的期间正好在搞设计展,只来得及收集你的建筑作品,不知道瑞都的室内设计装潢也是出自学长之手。你连室内设计也这麽行,真是太好了,我以後更可以请教你学业上的问题了。”她双眼发亮地说。 “你是我的ta,是替我工作的,我没时间指导你。”他冷冷提醒她。 她没注意听他的话,一发现设计典雅的柔软大床便跑了过去,摸了摸纱帐又抚摸床架。 “松木实心!”她惊喜地叫道。 “台南乾热少雨,睡在这种材质的床比较清爽。”他难以自抑地扬起嘴角,察觉自己竟然在享受她的发现! 他负责的建案备受中外同业及客户推崇,每个人都说他才华高、设计优雅又别出心裁,争相捧着钱来找他,一直以来,他不愁没案子可接,只愁接不完。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她这样,一点一滴发现他的巧思,让他感觉用心被挖掘出来的满足,好像只有她懂得欣赏他…… 这是怎麽回事?他言震鼎威震八方这麽久了,还需要一个大学生的肯定吗? 够了!为什麽每次不想理她,最後他的思绪还是会被她牵着走? “时间宝贵,我没空当你的导览,对设计有什麽想法,在课堂上讨论就好了。” 他回复平时的就事论事,向她招了招手。“过来这边。” “学长你真无趣耶,大师们一发现有人居然对他的作品和设计如数家珍,不是都会热情的分享吗?难道你已经习惯人们对你的推崇了?喔喔,人不可以太自满唷。” “不是自满,只是不想跟你讨论而已。” 何小葵撇了撇嘴,百般无聊的坐在他指定的位子上,他就坐在她旁边。 接下来,言震鼎将自己笔记电脑上的资料传输到饭店供应的桌上型电脑,并指示她用什麽格式、用什麽软体去建造出他要的文件,而何小葵也听话的盯着电脑萤幕,不时变换视窗,依照他希望的样子努力弄出适合的框框。 “哇,第一堂课就要先上解析台湾建筑大师们在本土的作品喔?好棒!”做着做着,她忍不住读起萤幕上的ppt档。“所谓入门就是这麽回事啊……” “好了,先把你的工作做完再说话。”他不喜欢做事时还有人在旁边吵。 “你的意思是,等我做完了你的教材,就可以跟你聊这个东西了吗?” “不,我的意思就只是‘把你的工作做完’。” 他又再次下了封口令,她也只好识相的闭上嘴,乖乖做事。 一个多小时过去後,何小葵转了转脖子、伸一下懒腰。两个多小时过去,她深呼吸後吐了一口气,又继续埋首在资料里。 言震鼎有些意外,没有心理准备的年轻工读生一进鼎石建筑事务所,总是会被他工作起来的毅力及耐力吓到,而他对没经验的小朋友也完全不会手软,从来不因此善待这些菜鸟,但这个活蹦乱跳爱讲话的何小葵,竟然还耐得住? “没想到你可以超过两小时不讲话,原来我低估你了。”他忍不住嘲讽。 “既然你问我问题,那我可以回应你了吗?”她像是终於浮出水面的蹩脚魔术师,转过头睁大眼,兴奋地用原子笔指了指他的笔电,“那台就是tree最新的笔电吧?这型超赞的耶,融合了市场两大品牌的优点,而且连下个世代主流的位元应用程式和作业系统都有,有vista又可以装mac……” “电脑品牌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人会不会使用。”他纠正她。 “可它很贵是真的。” “我说过了,不要只看品牌,价位也是。” “那你干麽买它?” “因为这是目前最领先、功能最领先的新开发产品——”解释到一半,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说的话跟十秒前告诉她的原则互相矛盾,於是倏地打住。 都怪这丫头乱问问题! “你还有十分钟,我跟客户开会的时间要到了。”他恢复冷淡的神情,伸手指了指门口。“十分钟後请你自行离开,没做完是你的事,明天在课堂上教材要是有任何空缺,请自己向同学负责。” 哇,怎麽这样?不想在同学面前出糗,何小葵只得加快马力赶出完整的档案。 然後,她发现从言震鼎那台t传过来的资料,竟有两份一模一样的图档批评,只是他在封面上搭配的文字不同,“学长,请问一下……” “嘘!”言震鼎已经在跟金田先生用视讯沟通,并且传设计稿过去了。 “可是学长……” 他瞪了她一眼後起身,乾脆把整台笔电都搬走,迳自走进卧房,并把门给半掩起来。 “一件是‘个人’,一件是‘他人’,那麽要传的……应该是叫‘个人’的这份档案吧?”何小葵眼瞄不停在两份档案上移动着,思索着耍选哪个才好。 距离她要离开的时间只剩两分钟了,不敢耽误大家在课堂上的学习机会,凭着字面上的意思及直觉,她选了那件名叫“个人”的档案。 “我都弄好了,学长,你要检查一下吗?”她来到半掩的房门前,对着房里的言震鼎问道。 在门後的沙发上窝着,等待金田先生审阅设计图的言震鼎,此刻电脑画面上正穿插着跟白熙嫣的视讯通话,听到何小葵突然凑近大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昂贵的电脑摔到地上。 “怎麽有女人?”听见声音,白熙嫣没好气地问。 “是老毛安排给我的ta。”他回了一句後,拉开嗓门对着门外火大喊道:“何小葵,我不是说做完了就立刻给我出去吗?” “可是,总要给你检查一下,你觉得ok才算告一段落啊。”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确定接下来的东西只要传输到你那里去,就没有问题了,快给我滚!”他难得不能控制情绪,恼羞成怒,“难道我会任由你乱搞吗?” “喔……好啦,那我先走喽。”她从虚掩的门後探出半张脸来。 “滚——” “拜拜,下星期一见。”她无视他的怒火,还很有礼貌的挥手道别。 言震鼎不可置信的瞪着她那只快乐挥舞的小手,不明白怎麽会有一个女生这麽卢、这麽多话?完全没察觉自己的情绪一再因她而失控。 白熙嫣冷到极点的质问由电脑上的萤幕传来,“刚才你对她说‘做完了就立刻给我出去’是什麽意思?到底做完了什麽?”因为距离的关系,她只听得到他的大吼声,没听到门外何小葵的回话。 “你明知道我不会……” “我看你是有了别的女人才想跟我分手吧?还说一堆什麽你不适合我的话……你从来就不让任何女人进你房间的,连苏秘书也不能,现在你却……”白熙嫣说着哭了起来。 其实她早就感觉得出言震鼎想从这段关系中离开,是她不敢面对也不想接受,硬是要拖住他。 “好,就当我有另一个女人了,是我配不上你。” “震鼎……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听出他顺势接话,她又後悔了。 他不会这样,但她却早有了别的男人。言震鼎涩然的心想。 他早就知道白熙嫣跟威京集团继承人池炫京的事了,所以想放手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为顾及七年来的情义,他不想在分手时说破,但不知他已知情的她却一直紧抓着他不放,连他也不懂为什麽。他都已经要给她自由了,她为何还不放手? 不欢而散的结束视讯後,虽然事情搞僵了,将来他或许会被白熙嫣说得很难听,但终於坚决表态了,言震鼎还是松了口气。 这是不是该感谢何小葵呢?感谢她的莽撞才让他有理由提出分手,让白熙嫣误会他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而甘愿分手,打破两人一直以来的僵局。 想起活泼多话的她,他微微一笑——啧,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之後可是得要面对泰祥建设及一堆烦死人的媒体逼问呢。 言震鼎下楼走到大厅,想喝杯调酒,怎知却在等候的沙发区上又看到何小葵。 “你怎麽还不回去?”他趋前问。 “又下雨啦。”她指了指落地窗外。“真奇怪耶,自从你来台南之後,这里就常常突然下大雨。我今天根本没带雨伞,因为在台南哪需要带伞呀?摩托车又停在两个巷子外,我只好等雨停再说啦。” “是我害的?”他似乎已习惯她拉拉杂杂的说话方式。 “刚看到你出现的第一秒,我还以为你是发现下雨了,想追上来送伞给我的咧……但後来又想不可能,你才不会这样做。”她自顾自的嘻嘻一笑。 “没错,不可能。” 言震鼎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转身走向柜台,借了一柄大红伞回来。 “学长你……竟然帮我借伞……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谢谢你。” “人不可貌相?你乾脆说我面恶心善好了。” “哈哈,你哪有面恶?你帅得很。”她由衷的称赞,说完後脸也红了。 接着她伸手想拿他手上的伞,但他却不松手,她抓了好几次,他都不给她。 “欵?”她不解的盯着他。“是要猜拳赢了才给我吗?” “我送你去骑车。”他终於卸下冷漠,难得体贴。 “这麽好?哇!我一定会好好做事来报答你的。”她喜出望外的说。 言震鼎不着痕迹的一笑。一般女人都会因他的举动而误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怀着被他恩宠的心情,期待他能给她们更多交往之类的暗示,但何小葵却只是单纯的感谢他,并打算善尽ta之职来回报他? 她的纯真、热情和活泼,像温暖的阳光,不知不觉暖化了他冷硬的世界。於是,他撑起一柄大红伞,将她遮蔽在伞下,紧靠在他身边。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在这一刻,伞下的世界只有他和她。 言震鼎怎麽想都很怪,怎麽看,他都觉得自己不该对她这麽好,却还是这麽做了。 “我从以前就幻想跟男朋友一起走在雨中的感觉,今天总算体验到了。”何小葵笑着说。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他提醒她。 “哎唷,我知道啦。我只是说幻想,ok?”她横他一眼。 她是在瞪他吗?他很想笑,原来他这个威风凛凛的冷酷建筑师,也会被未来的下属瞪。 “唉,原来有个男人帮自己撑伞,两人一起在雨中漫步,气氛是这麽的好!” 她喟叹一声,忽然浮出如果他真是自己男友该有多好的念头。 不不不,她怎能这麽想呢?他可是名扬国际的建筑大师,也是自己未来的老板,她怎麽可能配得上?而且,他对她似乎有诸多不满和不耐……想到这里,她立刻回到现实,不再幻想下去。 “原来你除了与木为伍和读不完的大五外,也会有这种浪漫的想法?” “当然,我也是女人嘛。” “是吗?”他冷笑地觑她一眼。 看他不以为然,她像受到打击般,不甘示弱地用力挺出自己的上围,“哪里不是?” 她到底在干麽啊旦言震鼎苦笑摇头,别过头去,显然是绅士地不想多看。 “对啦,比起你的女友白熙嫣小姐来说,是差多了。”她讪讪地说。 学长和泰祥建设千金交往多年,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虽然她刚刚只是惊鸿一瞥看到美丽的脸庞,但既然可以做他女朋友,想必身材不会差。 “两分钟前,我跟她分手了。”他顿了一下,直言道出事实。 “嗄?分手了……你跟白熙嫣?”她大惊。 “嘘,小声一点!”他真受不了她的大刺刺。 “为什么?是因为我吗?刚才你跟她在视讯……她看到我而误会了?” “不是因为你。”他也很受不了她的自我感觉良好。 “那是……”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两人来到她停在便利商店前的摩托车前方,他继续撑着伞,想等她穿好雨衣再走。 “学长,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等我喔。”她忽然冲进便利商店,出来时拿着两罐啤酒,并将其中一罐抛向他。“如果有人失恋,我们都会用高粱灌醉他,希望他醒来後可以失忆,忘掉一切的不愉快。但你明天要来学校上课,所以就用啤酒代替了……祝你学长,分手快乐!”咔啦,何小葵说着拉开自己那罐啤酒的拉环。 事实上,虽然祝他快乐,她心中却替他充满不舍,第一次莫名为一个男人心疼……因为她看得很清楚,平常高高在上、表情漠然的他,在提到分手时竟出现了落寞的神情。 他应该不想跟白熙嫣分手吧?她的心,替他隐隐作痛。 言震鼎本想拒绝她的同情,但才刚刚分手,他心情的确有些复杂,也就勉强接受她的好意,拉开拉环欲一口灌下啤酒。 “欵,等等!还没乾杯呢,怎麽能先喝?”她连忙阻止他,咧开笑脸将自己的啤酒罐碰向他的,“乾杯!” “罗唆。”他不耐的等她乾杯完,接着引颈灌酒。 “学长,是你主动提分手的吗?” “怎样?” “如果主动提的人是你,为什麽……你看起来这麽难过?” 言震鼎颇意外在她眼中的自己原来如此矛盾,不知她竟也拥有这麽细微的观察力,他疑惑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诉说起原因来。 “我跟她分手,不是因为有什麽怨恨,只是想放她自由。” 意外听到他的内心话,何小葵停下喝酒的动作,静静听着。 “如果有机会,我想跟她说谢谢,谢谢她在我多年前自己从大型联合建筑事务所独立出来的时候没有离开我。那时被视为前东家王牌建筑师,我在想独当一面设立公司时,口碑同时成了阻碍,因为商业竞争,我遇到很多次前东家的封杀,熙嫣还曾间过我,要不要让她请她父亲白董去说情,无条件让我回前东家去。” “原来你有过这段艰难的时期呀?不过你怎麽可能回去呢,你的设计才华这麽惊人,遇到封杀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我是你女朋友,就绝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言震鼎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为什麽这麽了解他?他当时也是这麽想……看来她对他还真有信心。 “不好意思,你、你继续……”又被瞪了。她尴尬的喝了口啤酒。 “没有什麽继续。”他恢复冷漠。“反正我也不可能跟她说这些话了。” 他撇了下嘴,没想到自己的分手日竟是和一个不太熟的ta度过,只是心情却没有他想像中惨……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你该回宿舍了。”他提醒她。“快点把雨衣穿好,我要回饭店了。” “好嘛,那最後……再给你这个。”她不由分说,猛地上前给了他一个大拥抱。 言震鼎一怔。而他,又有多久没遇过如此热情直接的人了?多久没被人这样充满力量的拥抱? 她虽多事过了头,但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他又有多久没被一个女人这样单纯无私的重视过了? 这一瞬间,他竟然想着,如果她爱上了他,那麽……他一定很幸福。 不,他怎麽可以这麽想?她是何小葵耶,那个在大雨中穿着黄色雨衣追赶他的奇怪家伙…… 他不敢相信自己出现这种诡异的念头,心想一定是被刚发生的分手打击到,因为现在太脆弱了,他才会在刚才对她的某些话语产生心动的错觉。 对,一定是这样…… 和言震鼎道别过後,何小葵在大雨中骑着摩托车,脑中却一直想着与他相处时的点滴,为什麽她会不停回味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当他淡淡说出自己分手了的时候,她竟也跟着他难过,後来他说的那番感谢,更让她的心因他的真情流露而怦然悸动。 他是那麽的伤感,看着那样孤单的他,让她好想给他温暖…… 第三章 朝志大学圣义厅只有一百五十个座位,今天竟挤进了三百多位学生,全都是冲着享誉国际的知名建筑师言震鼎而来的。 言震鼎不仅是当代建筑设计大师,还是他们朝志大学之光,学长居然回到学校来授课了,他们怎能错过呢?因此,挤进圣义厅的学生并不尽然是建筑相关科系,大家都想要听听言震鼎可以带给他们什麽知识。 此时,在後台准备的言震鼎双手环胸靠在墙边,对外面的喧哗冷然以对,他知道,他又被老毛要了! 明明已经强调过,为顾及教学品质,他的课堂学生人数限制在五十人以下,且最好都是建筑及室设系的学生。但现在场地爆满不说,他向老毛反映,老毛却只是无辜的把手一摆,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麽,可是大家一听‘天下第一鼎’要在学校教书,便连夜搬了睡袋排在学务处外头,一排就是两百多人,教我怎麽拒绝他们啊?” “学长,你太红了啦!”何小葵还在一旁热情的替他叫阵。 “闭嘴。”他横了她一眼,最後也只能接受这个离谱的情况。 像个要开演唱会的偶像,言震鼎在众人屏气凝神期待下慢慢出场,待他缓缓走到讲台前,整个讲堂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学生替他欢呼。 “我们来上课吧。” 开场白一如他的行事风格——冷淡简洁,何小葵则站在侧边的桌子旁,为他操作电脑简报的播放。幸好言震鼎虽然不爱在课堂上和学生哈啦,但教学内容却出乎意料的精彩生动。 每到一个新章节,他在大约讲解完教材内容後就会抛出思考性的问题,而本来不敢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的同学们,经由几人尝试表达获得了他一连串顺向思考的回应後,大家也纷纷踊跃举手发言。 “欸?原来那个是发电厂?”何小葵看着萤幕,每发现新事物就会自言自语。 “我曾经向政府提出几件自己觉得可以改造的旧建筑,也传了充足的设计图稿过去,但从来没有获得有效回应,他们只会在公共工程找不到人做的时候,亲自上事务所来谈事情。”言震鼎双手撑在讲台上,气定神闲地面对三百多名学生,“公共工程都赔钱,所以我不做。” 顿时,学生们都因他坦然的幽默哄然大笑。 “但是改造旧建筑不也是替政府做事吗?”何小葵忍不住问。 “如果我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为什麽还要选我不想做的?” 他的话让同学们思考了一下,随即为他聪颖且实在的想法笑了出来。 “纪超凡建筑师做公共工程也做得很开心啊,他做你不想做的部分,但他却拥有了艺文、朴实的好名声……”何小葵最欣赏的人物不尽言震鼎,也包括专做冷门建筑的纪超凡。 在侧门旁边的毛教授闻言心想:完蛋了,言震鼎最讨厌的家伙就是纪超凡,小葵居然提到他也就算了,居然还称赞他! 纪超凡的个性、建筑风格及工作选择,跟言震鼎足完全相反的类型,正是言震鼎最反感的那种伪善同业。 不过,毛教授内心其实明白,这就是何小葵会说的话。 “你是说我势利、爱钱,又没有艺文气息喽?”言震鼎似乎不意外,他一手插腰,转身面向何小葵,当场质问她。 见讲师竟然跟助手杠了起来,大夥儿只是哈哈笑着,觉得这是上课时的意外插曲。 “不、不是……”何小葵缩了一下脖子,她知道,自己又该闭嘴了。 言霞鼎不耐的横了她一眼,继续讲课,他接下来要以自己的观点来对目前台湾有名的当代建筑做评监。 萤幕秀出分割成四个画面的建筑,但他才刚要开口,却已听见从台下隐隐传来笑声,没两秒,笑声越来越大…… 他心底倏地起一阵凉意,缓缓转头看向萤幕—— 只见那四个画面里的建筑竟都配上了直接又辛辣的文字,例如在闻名全世界的台北一o一图片旁居然大刺剌的写着“它的威而刚好像是用擦的,不是用吃的”。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自己私下做的酸溜批评就这麽被公然在三百多个学生面前展示出来,而且其他另外三个建筑物,同样被他评得又烂又一无是处…… 可恶!他不是已在档案上注明“私用”和“学校教学”吗?为什麽如今这些批评会出现在三百多人的眼前? 显然是他的好帮手、可爱小ta,为了扞卫他的品味,替他挺身而出了。 “何——小——葵——”他咬牙切齿地冷冷吐出这三个宇。 “这、这不是你上课要用的吗?”感觉到状况不对,她硬着头皮出声回应。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上课用的?”他趋前低声向她质问。 “两个相同的档案,档名一件写‘个人’,一件写‘他人’,我以为‘他人’是在指别的地方有用途,想不出来跟学校有关系。所以就选了‘个人’。”她直冒冷汗地说。“而且我要给你检查,你叫我快滚……”她小小声的为自己辩驳。 “如果我哪天被告,我会陪你一起滚。”他提醒她,他的处境目前有多危险。 她吓了一大跳,“不……不会这麽严重吧?” “你说呢?这可是公然侮辱。” 何小葵一听,连忙跑到讲台中间,对着三百多个学生大力挥手,并且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着,“喂喂,同学们,你们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还有这一招?言震鼎看着眼前她那努力挽回一切的样子,简直傻眼。 而三百多个同学则对她亡羊补牢的举动哈哈大笑,并拍手欢呼。 言震鼎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为什麽自从遇见她以後,灾难就接连不断的袭来,让他措手不及?他可不可以不要认识她?这根本有损他凡事要求完美及第一的纪录啊! 他的鼎石建筑事务所一向只挑选在校成绩最好的工读生、绘图师、助手,连总机小姐都选用第一名的校花,所要求的成果品质也一直是业界最精确无误的,没想到……这女孩却一再破坏他的原则。 这下,管她是不是在他分手那晚请他喝啤酒并拥抱他、给他温暖的人,他一定要把她换掉! 在课堂上闹出这麽大的风波後,朝志大学人人都把言震鼎的直言犀利视为不可不模仿的傲骨,只有他头痛不已,不知自己何时会收到对方透过媒体传来的警告。 他当然不是怕那些无谓的指责,只是没事却惹出这麽大一条麻烦觉得心烦。 而且那三百多个学生不是都答应了何小葵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吗?为什麽才一个下午,每个学弟妹在校见到他眼中都散发着无限崇敬,对他行礼又鞠躬? “我非常确定这次一定要把ta换掉!”言震鼎来到研究室,直接向老毛要求换人。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这一次,学校和教授总没话说了吧?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他不耐的转头看是谁这麽大胆,竟然敢跟他装熟? “我决定要把你的‘飞机’还给你。” 他眉一蹙,是丁春秋!自毕业以来,他就没再回到朝志大学,而这次虽返校授课,也没打算要见这位丁老怪,谁教他把他可怕又稚劣的木工作品当成展示品,大剌刺亮在建筑系与室设系的回廊里,受後人耻笑。 可想而知,每个人见到一定都会惊呼—— “这就是当代建筑大师言震鼎所做的木飞机?天哪!好丑,他是怎麽在设计界闯出一片天的啊?” “他不是永远第一的吗?该不会木工不行吧?” 一想到就是丁老怪害自己在学生时代荣耀的历史上永远留下一个污点,言震鼎狠狠瞪向他。 “我一直以为你不出所料的走主流路线後,又是一个泛泛的工匠罢了,没想到你很有guts,第一堂课就给学弟妹们震撼教育。” 什麽……天下第一的他意外出错,却获得丁老怪的欣赏,而且还这麽快就要把他的污点撤下来? 这下,言震鼎不知该不该告诉丁老怪,那只是个意外,要是丁老怪知道实情,还会把可怕的木飞机撤下来吗?但,如果他接受了这份好意,不就代表何小葵做得对? “你们怎麽都在这里?是来关心早上的事吗?都是我不好,我——”何小葵一到研究室,正想替言震鼎开脱,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嘴巴却立即被他捂了起来。“唔、唔……”她吓一跳,直觉挣扎着。 言霞鼎不管她的抗议,连忙挤出一抹笑容对丁春秋道:“我并不是为了飞机才这麽做,毕竟我已经这麽成功了,还需要对从前的事耿耿於怀吗?只不过既然这是您的好意,我就接受了,让我带回家做个纪念也好。” “可是那不是……”何小葵想澄清真相不是那样,却直接被他推到後面去。 “小葵的木工做得很好,既然你们处得不错,可以在这方面互相切磋一下。” 切磋个鬼!他才不想再碰跟木头有关的东西。言震鼎不屑地想。 “对了,刚才你为什麽说想要换ta呢?”毛教授此时才找到空档回应他。 丁春秋闻言不解的瞪着言震鼎。既然合作的第一堂课就获得如此广大的回响,为什麽他还想要换助手?小葵做得不好吗? “学长,你为什麽……你忘了昨天我们……”何小葵的脸色一白,心在淌血。 “我只是撑伞送你去牵摩托车,就这样。”他冷冷地说。心里知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但看来自己又错过换ta的时机了。 不过山不转路转,他自有另一套说法可顺势变化。 “因为像今天这种突然开炮的情形可能会不时发生,我怕连累到小葵以後在这行的出路,所以……”他最会说场面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知道学长最好了!”何小葵感动不已。她没有看错人,学长其实也对她很好,自己会渐渐喜欢上他是理所当然的—— 咦?她喜欢他?何小葵一怔。 没错,她喜欢上他了,她莫名喜欢他颐指气使的傲气,喜欢他成熟专业又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为他分手後的孤单表情感到心疼……她知道自己的心沦陷了。 “这你放心,她不久後不是要到你的事务所实习吗?有了你的庇荫,还怕她出路有问题?如果到时真的没人用她,你再收留她吧。”丁春秋毫不担心的说。 没再被言震鼎压住嘴的何小葵大口呼吸,一边笑吟吟的仰望他。 “学长,你已经夺走我的初吻了,怎麽可以不收留我?”她贼兮兮的说。 霎时,研究室里的两位教授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不敢置信言震鼎的动作竟然那麽快。 “我什麽时候这麽没眼光了?”他冷睨她那充满光彩的脸,刻意保持距离冷言道。 “这里呀……”何小葵脸红又心喜,抓着他手掌翻过来。只见她那油亮红润的唇彩就印在他手心里,是刚才他捂着她嘴的时候留下的。 手心的唇印完整又晶亮,像是在提醒他,刚才她的樱唇被他掌心触碰到时,留在他肌肤上的记忆有多柔软芬芳。而他也的确因为这触感,想到自己有多久没再吻过别的女人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怎麽可以跟着她起舞?怎麽能回味起她红唇的滋味? 言震鼎被搞得好烦,他真的要留下她吗?这个何小葵……她的鬼点子、馊主意怎麽能这麽多啊? 而且,在学校担任ta就算了,她还被推荐去他的事务所实习,一旦上了工作战场,他还能容许这麽一个搞怪又多话的丫头在他地盘上撒野吗?他对工作的要求严谨得很,可不允许员工在工作时仍一直讲这些烦人的话。 何小葵还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彷佛很满意自己初吻是被他的手夺走。 “学长,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你不要惊讶喔。”她羞红了脸忽然说。 “那不只是惊讶了……”只怕是惊吓。他闭了闭眼,不敢想像那个画面。 “十七岁女生的温柔,其实是很那个的……”一旁毛教授见状,还替这两个出色的学生高兴的唱起老歌。 “她大五了,已经二十三岁了吧?”言震鼎无奈的纠正。 “未来的老板,其实我明天生日,过了明天才真的迈入二十三岁。”她喜孜孜地表示。 “女人只要过了二十岁就走下坡,有什麽好高兴的?” “那你的前女友过了今年生日就三十了,也是走下坡吗?” 言震鼎一怔,真想不到何小葵的反应这麽快,居然会这样反问。 这家伙是故意拿他说过的话来激他的吧? “前女友?”毛教授和丁春秋的耳朵都十分尖,听到了个关键词。 “有了智慧,岁月对她来说就不算什麽。而且你又怎麽知道她几岁?现在学校室设系的课这麽轻松吗?让你有空去知道这麽多无聊的小道消息?”言震鼎先抢白了一顿,不理会其他人的惊讶目光,自顾自地反驳。 “是你无缘的岳父大人,泰祥建设董事长昭告天下的呀。”她走到了书报架旁,随手打开其中一份夹报上的财经版,走回来道:“不知情的他,还在暗示你快点跟他宝贝女儿求婚,当作她迈入三十大关最好的生日礼物,而你还可以为此晋升董座呢。你的幸运,全世界都嘛知道了。” 说到最后,她还忘形的用手肘推了推他,好像真的跟他很熟似的。 毛教授和丁春秋两位教授一听,连忙拿过她手上的报纸阅读,那篇报导指出,泰祥建设董事长白泰来在一场股东大会上被媒体包围,当被问到女儿白熙嫣跟建筑师言震鼎长跑七年的恋情究竟怎样时,他神情漠然但很有威严的放话,要言震鼎赶紧将他女儿订下来。 不然的话,富甲一方的威京集团继承人池炫京也可以照顾她,对方跟女儿是青梅竹马,无论身世背景都同属上流阶级,也很适合做他女婿。 何小葵有男方的第一手讯息,看来白熙嫣不但没有把言震鼎已提出分手的事告诉父亲,还故意办生日会邀言震鼎前去,看他怎麽在众人面前跟她说分手……好奇怪,这个白千金是不想分手吗? “你最好还有时间聊八卦。”言震鼎捏着她的脸,把她带离现场。 “哎呀……”何小葵简直是被提着脸走的。“轻一点、轻一点……怎麽说翻脸就翻脸,你才夺走我的吻就不认帐了?我都还没告诉大家,今天简报之所以出差错,并不完全是因为我……” 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女孩的哎叫声也随之远离。 除了刚开学比较混乱外,大致来说,言震鼎之後的上课过程堪称顺利。 只是让他困扰的是,自从何小葵说他手心里的唇印是她的初吻,并半真半假地预告有那麽一天也许会喜欢上他之後,他就老觉得她不时用那双闪亮又炯炯有神的眼盯着他看,火一般灼热的视线就像在告诉他什麽似的,看得他心里发痒、发热,甚至有时都觉得自己脸红了。 为什麽他会被她的话影响?言震鼎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难道你也是花痴?那麽多人爱慕你,便怀疑一个小小的助教是不是也喜欢你?”他自问,而後拚命摇头,想要甩掉这个自作多情的怀疑,但又不禁一直想下去。“不过喜欢又怎样?为什麽单单觉得她的眼神让自己不自在?” 於是,他无法自抑地越来越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从不抱怨,也从不来烦他,问交代的东西到底要怎麽准备。就算再难完成的事,她也会冲去找她的小组成员,大家一起弄出成果来。 越是了解她,他常常不由自主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思考她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女孩? 她不像他在台北看到的大部分女人,善於交际、优雅大方,将自己打理得美丽出色,成熟得体且知道怎麽让身边的人开心,偏偏他的目光就是被她这奇怪的女孩吸引。 她总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埋首在一件又一件的课堂作业里,当她专心做一件事时,从眼里到心里就只放得下目前这件事,专注力是他没见过的。 那麽,如果她爱上一个男人的话,应该也会有这麽专注的眼神,也会把对方视作是世界上唯一看得见的人吗…… 言震鼎因心头的这个想法一惊。他干麽要去想一个乡下女孩爱上男人会是怎样的情形?不论情形如何,都不干他的事。 可是……那天她在便利商店外凝望着他的眼神,是那样充满了不舍、理解和爱怜……对这热烈直接而又不隐藏的表示,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她的心意有些可贵。 不知自己已被言震鼎盯上的何小葵,此时在学校里可是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和自己号召帮忙的一群人正在埋头做着言大讲师交代的教材。 “你们有没有觉得,学长他……好像常常看着小葵?”邵巧芬忽然问。 “应该是想着怎样才能摆脱她吧?哈哈!”大猫说。 “不,那种眼光不一样,好像是在可惜什麽……” “学长已经有了泰祥建设董事长的女儿白熙嫣,怎麽可能还想出轨?而且还是对小葵……拜托喔!”拓哉毫不掩饰自己对此的不以为然。 一旁何小葵听见众人评论,真想说言震鼎跟白熙嫣已经分手了,是很有可能爱上她,只是她无法这麽说,否则他一定又会骂她,怪她太八卦。毕竟在研究室时她就曾说溜嘴,好险只有教授听见,不然她可能吃不完兜着走。但该说的话她还是得为自己说。 “你是在拜托什麽?”何小葵火大的拿板子丢拓哉,接着神情满怀期待的说:“巧芬说的话很对呀,其实我也有感受到学长投射过来的视线,我还以为是我少女情怀太旺盛了才产生错觉,没想到……巧芬竟然跟我有一样的感觉。” 近来她低头在做事时,常常感受到有股强烈专注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当她抬头想寻找视线来源时,却总是见路过的言震鼎伫立在远远的地方对着她发怔,在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後,他又收回视线走掉。 况且,他目光虽看着她,心思倒好像飘到别的地方去,以至於从没有因为被她发现他的注视而感到尴尬,神情一直都是那样平静无波。 “他……是想跟我告白吗?”何小葵幻想着。 “如果你们女人的直觉正确,麻烦能不能拜托你用被爱者的身分跟学长求情,少做一次模型?”拓哉很没浪漫细胞的想要利用这一点。 “死拓哉!你这是嘲笑我吧?”何小葵再次把另一个板子丢向他。 哈哈!大猫和拓哉笑得直拍桌,但这要求确实实际。 通常言震鼎会在上课日的前一晚抵达台南瑞都大饭店,叫何小葵过去替他整理并准备他想要的档案,如果有需要什麽特别的用具、器材或模型,他也会在前两天打电话通知她准备。他从不问她做不做得到,反正只要他指定了,她就得做好。比照他在工作时的要求,在下周同一时间上课时,他得看到东西。 大猫挂着两个黑眼圈,哭丧着脸,“连我妈都怀疑我是不是毕展压力太大而跑去吸毒,他怎麽从来都不对我们说一声辛苦了。” “他觉得把东西做好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小葵偏心的帮他说话。 看着眼前的预售屋模型,她松了口气,其实每星期她都觉得这是恶梦的循环,在还没把模型赶出来前,总觉得很痛苦。但在把东西交出去後,只要能得到言震鼎面无表情的瞄一眼,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又快到见言震鼎的时候了,一想到这里,何小葵就格外开心,不禁露出笑靥。 “等等,我该不会爱上他了吧?”她忽觉不妙,对着模型发怔道,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 “爱上他……你有被虐狂吗?”大猫、邵巧芬、拓哉闻言都是一惊。 手机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平常喜欢跟猪朋狗友抬杠的她,一见来电显示突然变得很害怕,担心言震鼎不知又有什麽突发奇想的事要她去做。 她硬着头皮跟话筒另一端的男人对话,却听到身在台北的他有着浓厚的鼻音,还三不五时就咳嗽。 他每咳一下都牵动着她的心,最後她忍不住担忧的问道:“我知道了。学长,你感冒得好严重喔,有没有去看医生?要记得去看医生喔……” 言震鼎怔了一下。这好像是自他感冒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去看医生,而且这个声音的语气还透露出担忧不舍…… 脑中蓦地又浮现他很在意的那道眼神,她总是那样热切地注视着他,老是让他很想问她,她到底有什麽话想对他说? “最近天气这麽好,你为什麽还会感冒呢?” 言震鼎靠着落地窗,不知不觉竟已习惯何小葵碎碎念的毛病,他不耐的等她罗唆完,才用浓厚的鼻音说:“天气好是你家的事,你以为台南就代表全世界?不知道台北一下晴、一下雨的吗?” “咦?是这样吗?” “为了要上你们的课,我连续七八个星期南北往返,温差这麽大,要不感冒也难……咳咳!什麽叫‘我为什麽还会感冒’?真是没常识。” “好吧,你在感冒中,乱发脾气我不怪你,但要去看医生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你宽宏大量吗?还真是谢谢你了,咳咳……”他难受的清了清喉咙。 “不用客气了啦,我们是自己人呀!” 她还真以为他在感谢她?我的妈……言震鼎好想翻个白眼,要命的是他现在浑身都因感冒而酸痛,就连眼窝也是。他稍微缓和了下呼吸,不懂为什麽每次跟她讲话,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生气? 呼,他必须冷静,刚才不是已经快练就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的功力了吗?他要继续保持下去。 “再见。”交代完正事後,他刻不容缓的想挂电话。 “欸欸,等一下!你真的要去看医生喔。”她仍是不放心的嘱咐。 言震鼎不理会她,迳自结束通话,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上,然後伸了个懒腰。 自他这几天感冒以来,每天和这麽多人来来往往,有的厂商和他合作数年,有的股东与他喝酒喝了几年,有的业主更常常请他吃饭、送他到国外旅游……但,却没有一个人问他为什麽会感冒?没人关心他看医生了没? 从前,他是不在乎这些的,因为人情是他最讨厌的羁绊,从不管别人有没有注意到他,反正他所受到的瞩目已经太多了。只是……在台南领教到何小葵罗唆不完的关切後,怎麽好像一回到台北他就不习惯了? 尽管她在他耳朵旁边碎碎念的都是些不重要的话,但他知道她的出发点都是因为关心他、在乎他,把他当成重要的人才会这样叨念…… 可怎麽会呢?明明在台南时嫌她烦,回台北了却又莫名想着她,他是怎麽了? 他慢慢展开自己的右手,看着掌心,想起她曾烙下她的唇印说这是她的初吻,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仿佛真的遗留在他掌心。 他怔怔瞧着,缓缓低头吻上自己的掌心,像是要感应她的存在,也像是渴望跟她亲吻。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她了?”意识到自己竟情不自禁想吻她,他对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讶异。 不是因为刚分手,也不是因为突来的孤单,早在正式向白熙嫣提出分手之前,爱情已经在他生活中消失了很久。即使他真心且宽容的对待白熙嫣,对她却没有了爱恋的感觉。也由於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情感,所以他也就这麽搁着,反而觉得这种独立的关系是最适合他的。 但是,何小葵却唤起了他冰冷的心,唤醒他也想轰轰烈烈去爱一个人的本性,激起他同样想要被一个女人专心爱着的渴望。 而在台南那一端的何小葵,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忧心的说:“学长感冒了……” 她呆呆的想着,一个人在台北的他,不知会不会被那些沉重的工作给累垮?他每天都这麽忙、想做的事那麽多,知不知道要停下来休息?现在的他一定很累、很难受吧……该怎麽办呢? “放心啦,他这麽大一个人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大猫乐观的说。 但她还是没办法放心,跟着言震鼎做了快三个月的ta,现在才发觉自己早当他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做尽了一切努力,只为得到他每周一次的认可,如今她怎能知道他生病却什麽也不做呢? 对这难以释怀的牵挂,她也感到很陌生,一向不知忧愁的她,根本没想过有人会让她如此挂念。 她好想立刻出现在他身边,带药给他吃、替他分忧解劳…… 跟日商代表金田先生带来的会社干部开完会,言震鼎已四肢乏力,头昏脑胀,完全不知自己是怎麽撑过来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没想到一病就这麽严重,好像要把这几年来没有感染到的风寒一次加在身上,他的头好重,还有点耳鸣,喉咙不但乾涩而且痛得像是脱了一层皮,身体肌肉更是酸痛得一点力也使不上。 “言先生,今天五点半之後就没事了,要不要去鸿宝工地那里看一下?”苏秘书敲门进入办公室,仔细的安排行程问。 “我跟泰祥建设的白董约了晚餐。”他说。 他之所以答应邀约,是想亲口跟白董说自己已和熙嫣分手的事,既然熙嫣不愿接受事实,也不想向任何人承认,他只好亲自找上白董坦诚,只是仍会替熙嫣隐瞒出轨的事。 “真好!泰祥建设的白董又约您了!”苏秘书激动的恭喜他。 言震鼎发现她的反应很奇特,“你怎麽比我还开心?” “没、没有啊……希望您可以跟白董事长用餐愉快。”苏秘书赶紧回复专业的态度。这还用说吗?她心里当然是打着如果老板可以入主泰祥建设董座,那麽自己也一定会受到提拔的主意。 不知道苏秘书想法的言震鼎,收拾好东西之後便去等电梯,但很不幸的,他遇到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纪超凡。 没错,现在业界最喜欢拿两个人来比较,一个是因商业主流导向得宜,而年年收入上亿的言震鼎建筑师,另一个则是因喜欢接公共工程及艺术设计而获得清流名声的纪超凡,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的事务所就正巧开在对门。 “感冒了?”纪超凡一见他,便给了他一脸灿烂笑容。 “你是不是有派间谍埋伏在我这里?”言震鼎有些不悦,怎麽姓纪的永远知道他的事? “刚才听你跟你秘书在门口说了一下话,感觉鼻音很重。” “那若我跟她在厕所里乱搞,想必你也听得很清楚了?” “呵,你才没有。”纪超凡表现出一副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你才少在那边跟我装熟。”言震鼎冷觑他一眼,没好气的走进电梯。 “病得那麽重,要去看医生喔。”纪超凡说。 “你别跟娘们一样罗唆,短短六分钟我已经听了四次一样的话。再说,你其实很希望我可以病得重一点吧?” “喔?真没想到白熙嫣小姐这麽关心你。能够受到女朋友的叮咛呵护,你一定希望这场感冒永远不要好吧?” 言震鼎瞪着纪超凡,直到电梯门阖上,他都没有再出声。 这家伙竟以为一直在他身边罗唆、叫他去看医生的女人是熙嫣?可事实上,不断重复同样这句话的,却是他一想到就心烦的何小葵。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为什麽不管是跟熙嫣分手前或分手後,何小葵为他做的一直都比熙嫣这个女友还多?而在他病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唯一令他感到温暖的,也是何小葵的关心? “好想见到她……”下一秒,他对自己这麽想感到讶然。 为何她的笑脸、她晶亮有神的眼睛,在他脑中总挥之不去呢?为什麽就算他人在台北,似乎也时时刻刻都感觉得到她在叫他? 他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不久後,自泰来的秘书致电传达今晚董事长有事不克前来的歉意,言震鼎才忽然意识到之前白熙嫣担心的问他感冒是否很严重,还能不能跟她爸爸吃饭,并不是关心他会不会来,而是希望他不要来…… 果然,白熙嫣稍後便拨了通电话给他,这麽说—— “震鼎,再给我们彼此一段时间,好吗?” “我们彼此无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老实这麽回答。 看来,这次一定是熙嫣找了个藉口拖住她父亲,请父亲不要赴约,因为她大概不希望他亲口跟她父亲说出他俩分手的事实,也想逼他在生日会现身,秉持着拖延时机的心态看能不能挽回他。 对她这份心思,他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 第四章 一下高铁台南站,言震鼎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因为他的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 而当他搭计程车来到瑞都大饭店柜台checkin时,更青天霹雳的被告知自己完全没有预约房间的纪录,这时他才想起因为连日来的繁忙及重病,让他只顾着硬要拖这条命来上今天的课,却忘了交代苏秘书帮他订房间。 这下怎麽办? 在这令人极度沮丧的时刻,他脑中想起的竟是何小葵那张笑脸。 不!怎能想起那个只会为他带来混乱的丫头啊? 可是,他在台南唯一比较熟的人就是她了啊…… 不行,他有预感,要是自己向她主动求援一次,她就会把对他的满腔热情倾巢而出,从此他将有接不完的电话。 “学长,还好你在这里,我正想说要是你换了饭店我就找不到你了……”何小葵背着一个大包包,一发现言震鼎,就朝他奔过去。 等等,是他开始发烧了吗?言震鼎将手摸上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难怪会看到她出现。 “本来想提早把你交代的压克力板模型带给你看,但是你没接电话,我就只好直接来这里找人,结果柜台告诉我你今明两天竟然都没订房间,我还想说糟糕了,你该不会临时换饭店住了吧?”她坐在他身边,个性还是一如以往爽朗又多话,将缘由一古脑的告诉他。“还好,等我上完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你在这儿了……学长,你没订到房问吗?” 一连串的噪音令人无法当她是幻影,言震鼎只觉得耳朵嗡嗡嗡的好吵,不明白她怎麽可以永远讲这麽多话? “我……咳咳……”他头痛欲裂,喉咙乾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哪!学长你、你喝了盐酸吗?我不是叫你要去看医生?”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快,我带你去诊所。”她不由分说便半扶着他,硬拖他走。 言震鼎虽然想拒绝,却没有半分力气,只能任凭她了。 何小葵拖他来到自己的摩托车旁,强迫他坐上去。 言震鼎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该不会要挨在一个女大学生身後,正感到不妥想下车时,她却已坐上车将油门一催,摩托车像箭一样地疾飞出去—— 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抓住她腰间的衣服,要不是反应快,只怕早就摔了下去。 他紧紧靠在她身後,没想到自己会在台南被一个女孩子用一辆摩托车载。风往他脸上吹,似乎减轻不少堆积在体内已久的闷气,眼角边闪过各色街景,然而他却无心欣赏,因为坐在後面的关系,他的胸膛紧挨着她纤细的背,甚至可以闻到隐约飘来的发香。 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那是白熙嫣从未曾带给他的感觉。 他怔了下,下意识想抱得更紧一点,闻到从她耳鬓间传来的清新香味,不知怎麽地让他有些迷醉? 到了诊所前,一下车,何小葵便拉着他手说:“怕打针的是三岁小孩!” “我不是怕打针才不看医生。”他任由她紧握他的手,没有挣脱。 感觉她用那暖暖热热的小手紧抓着自己,他不禁为她的这股力量震撼,失神的望着她,从来没有人这样热烈的握紧他。 “不管你有什麽重要的事,现在起都不准再说一个字,也不准工作,要好好休息。”看完诊,医生吩咐。 “可……”言震鼎才开口,就被医生瞪,他只好闭上嘴巴。 “学长,你明天的课就先暂停一次吧。”何小葵知道他想说什麽。 “可……” “今天你先住宿舍,明天情况如果有好一点再说,ok?” “不……” “你明天晚上不是还要参加前女友的生日宴会吗?你应该想要储备一点体力,好跟白董事长解释你跟白小姐之间的事吧?”何小葵善解人意的向他眨了眨眼道。 “你……”他讶异地看向她,不解她为什麽这麽清楚这些事? 看出他眼中的困惑,她哈哈笑了两声说:“因为你无缘的岳父大人,超爱公布你和他女儿的交往进度。”一边说一边带他从诊疗室出来後,她拿了药单就先替他结帐拿药。 言震鼎深呼吸一口气,想着为什麽他想做的一举一动她都能如此清楚?而且为什麽他不必说任何一个字,她就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是什麽意思? 原本不管是在工作或是人际关系上,他都习惯把事情说清楚,以免接受讯息的人产生误会,而现在他不需花费心思说明,何小葵就已经都能体会,真让他感到奇异却也觉得安心。 她也许不像白熙嫣那样优雅文静,也不像苏秘书聪颖俐落有效率,但是,她就是有办法替他办事,完成所有工作,甚至不需他动口就先把事情做好。 “学长,你一定也不想请假吧?所以呀,你要记住这次任性带来的遗憾和损失,这次的经验就当作是警惕,这样你以後就不会再对不起我们了。”牵着他的手走出诊所,她跟他并肩行走,抬头向他说。 她知道他拚了命也不想缺课的坚持,所以便用大姊姊的口吻温柔告诫他,希望下次他一定要先去看医生,才不会重蹈覆辙。 言震鼎从不知道自己有天会被一个地位年纪远不如他的人叮咛和训话,虽明白她是为他好,但表情仍然很僵硬。 “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已经了解了。”何小葵抢在他前头说。 他斜睨她一眼。这满脑于鬼主意的小妞,又晓得他的意思了? 言震鼎再次坐上何小葵的摩托车,一起回朝志大学。一路上伴着夕阳余晖,两人紧靠在一起,从田野的那一端越过另一端。 这种宁静又安定的感觉从未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而且在凉风的吹拂下,他甚至……想要凑过自己的脸去吻她…… 他仿佛已经憋了很久、忍耐了很久,自从发现自己竟会吻上掌心中她残留的余温後,他便总是克制不住升起一股想吻她的冲动…… 何小葵将言震鼎安顿在位置较远的教职员宿舍,宿舍位於山丘旁独立的木屋群中,前有小小车库、後有庭院,因为朝志大学的腹地颇大,所以教职员住的地方也很宽广,都是每栋独立的木屋。 “这里有全新的浴袍、换洗衣物、拖鞋和梳洗用具,我刚才打电话知会过学校行政单位了,这些都是他们特地为学长添购的,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别担心。”她打开门,向他简单的介绍一下。“其他有缺什麽就打给我,我来准备比较快。” 他挑眉看着她。自担任教职以来,都是由他主导着两人的关系,身为ta的她什麽都必须听他的,但今天完全由她带领他後,他才发现原来她的做事效率很快、也很周到。 “嗯。”他淡淡应一声,看着她开始整理房间,他决定先洗澡让身体舒服一些。 他解开衬衫走进浴室,扭开水龙头,瞥见浴缸旁放有放松心情的佛手柑精油,也有柔柔软软的擦澡棉球,还有复古的弯弯香皂……他忍不住好奇地拿起那块香皂,心想:原来弯弯香皂这牌子还在呀? “这是她买的……”闻到香皂的香味后,他突然发现。 这就是何小葵身上的味道——他坐在摩托车後座抱着她时,闻到的那股独特芳香,原来不是人工香水,而是原始皂香和肌肤融合在一起呈现的自然香味。这不同於沐浴乳香味,也不似某些身体乳液那样浓郁,是股淡淡清爽的甜味。 他从不知道白熙嫣身上是什麽样的味道,因为她的香水总是一个品牌换过一个品牌。在闻到弯弯香皂的味道之後,他突然发现原来一向冷漠无视他人的自己竟也记住属於何小葵的味道了。 用棉球搓出洁白的泡沫後,他很快洗了个澡,沉浸在佛手柑的薰香味道,享受地泡了半个小时热水澡,而後才满足的拭乾水珠,披上米白色浴袍走向客厅。 这时的他在吃过药又泡了澡後已有些睡意,窝在沙发上一躺,便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如今没有女友照顾,你才会任由自己生病吧?”帮他整理好东西的何小葵走到沙发边,蹲在他身前轻声问,近距离端详他酣睡的脸。 她犹豫很久,终於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发、他的脸,并替他盖上一件凉被,再用毛巾包住冰枕放在他额头上。当温度变高时,她就将毛巾取下,在放满冰块的水桶里揉了几下再重新放上,并不时替他拭汗,就这麽代替他身边空出的那个女主人位置照顾他。 “睡着的时候就从魔鬼变回人形了……”趁他睡着,她放肆的注视着他,看着他的俊脸,克制不住倾身做了一件事…… 迷糊睡去的言震鼎,一直感到有个人在照顾他,不时帮他替换额上的冰枕、在他耳边碎碎念,带给他好大的安全感,让他感到自己完全的被爱……而且,那人还吻上了他的颊! 何小葵悄悄把自己的唇从他脸上移开,看着平常威风凛凛、把人当狗又操又骂的他现在这麽脆弱的躺在眼前,她不禁看出神,伸手捏着他的脸,另一手则拿着手机把这一幕咔嚓一声拍下来。 “你干什麽?”他忽然睁开眼睛。 她吓了一跳,手机摔落在地上,回神後忙捡起手机,一溜烟跑掉了。 看窗外已露出微薄曙光,言震鼎没想到自己这一睡竟睡到隔日清晨,看来他果然需要休息。 咦?这麽说来,何小葵就在他身边照顾了一夜,都没睡? 以往生病,他总是用工作来忘却,一天天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继续上班,料想它迟早会复原,那时他便能恢复正常的工作效率。 他原以为,自己早没有生病的权利,谁知在她整夜的照料下,他居然爱上了被呵护的感觉…… 她为什麽要给他这个特权呢?她不知道这种特权是会上瘾的吗? “我给你煮了葱白粥,可以促进排汗,效果比姜还要好。因为我想你的喉咙既然已经发炎,就不适合再碰姜了。”没一会,何小葵戴上隔热手套,捧着小砂锅走了过来,把锅子放在茶几上。 “原来你不是逃走,而是跑去厨房煮东西啊!”此时言震鼎已漱洗完毕,坐回沙发上。 她不计前嫌替他安排食宿,已经很宽宏大量,还不辞辛劳照顾他,累得自己一整夜没睡,现在又替他熬煮葱白粥……种种体贴都令他的心为之悸动。 她不该在他脆弱的时候对他这麽好;不该让他情不自禁吻上留有她唇印的自己的掌心;不该让已孤独很久的他产生想有人陪伴的渴望;更不该在他对她的香味产生不当的联想时,还这麽靠近他…… “这个可以充当早餐,吃过了早餐才好吃药。”何小葵再去拿餐具出来,舀了一大碗粥说。 “放着就好。” “学长,东西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知道。” “光是知道没用啊……” “罗唆。”他不耐的皱眉。 “你就是不听我罗唆,不趁状况没那麽糟时早点去看医生,才会病得这麽严重。” “我为什麽要听你的?”他直觉的反问。 何小葵停住替他在粥里撒上鱼松的动作,他那直白的问题,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对呀,她凭什麽帮他做那麽多、凭什麽指正他?她对任何人都发自内心的友好,帮自己老板兼学长服务,更是在她工作的范围内,但只有她知道,她越来越难说服自己真的只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对他掏心掏肺。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赶快好,尽快回来上课而已。”面对他的质问,她顿觉十分尴尬,只想赶快离开他的屋子。“我先走了。” “等一下。”言震鼎起身想拉住她,脚却绊到地毯上的小凳子,顿时踉跄了好大一步,整个人向前倒去,就这麽迎面扑上刚转身的她。他高大的身子将她压迫在桌边,两人近得让她没有一丝脱逃的空间。 何小葵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措手不及,怔怔的让自己困在他怀中。面对着面前的阳刚身躯,及那她看了好一段时日、但却不敢奢望能贴近的英俊脸庞,感到心跳加速。 “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再也压抑不住情感,他霸道的直接问。 “我……”她还没回答,他便倏地吻上她。 言震鼎情不自禁的凑近她的唇,来不及也无暇细想,就这麽迅速地用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他维持着撞上她的姿势,就这麽把她困在桌边,莫名其妙的热吻起她来,好似想藉由这个动作告诉她,他并不是真觉得她管太多,也想告诉她,他刚才会生气都是因为感冒和她灼热的眼神害的,不是想对她凶…… 他居然亲吻起她来?! 何小葵感觉周遭的世界在旋转,脑子都晕眩了,唇上炽热的温度不像是真的。 她的脑中迅速跑过自己所知道的言震鼎资料——建筑界的当代大师、朝志所有学弟妹们仰之弥高的偶像、年收入破亿的建筑事务所负责人,更是她做为ta协助服务的讲师……而这样的他,竟然吻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自己不该矛盾地陷在这风暴里,惊慌推开他。 “学长……”她用疑惑又明亮的眼神望着他。 “我……”言震鼎同样不知该说些什麽,除了对她无以名状的爱恋外,没有其他原因了,不是吗?“你让我上瘾。”他只能这麽说。 上瘾?这是什麽意思?不了解现在到底发生什麽事,她顿了很久才开始动作,仿佛要掩饰心慌般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带来的巨大背包里,掏出一件又一件物品。 “这、这是大猫送你的梨子,新鲜梨子对感冒很有效,而且这是他爸爸在南投种的,此外面卖的还好吃。这是建筑系系办送你的十几本国外建筑相关杂志,怕你住在这里无聊……这是拓哉忍痛出借的游戏点数,密码和帐号都写在上面了……” 好似想将刚才发生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意外之吻忘记,她用不停讲话的方式来平抚心情。 看出她的不知所措,他笑了。 她会不会告他性骚扰啊?他绝对不是骚扰她,而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刚才……”他欲言又止,想告诉她那不是一时的冲动。 “我量一下……哇!你已经发烧到三十九度了!我的天哪!难怪你的行为会失常,因为你脑子烧坏了嘛。可怜的言讲师,都生病了还来台南。”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急忙自导自演替他的行为找藉口。 “何小葵……” “熙嫣姊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没?”她忽然大声问起。 “都是前女友了,不需要那麽认真吧?”啧!她居然转移话题?他哭笑不得地撇了嘴角。 “不行,你虽然已经不再爱她,但内心还是感激她过去的陪伴不是吗?你一定要跟她好聚好散,亲口对她表达自己的感恩之心才行。” “干麽?一副这礼物是你要收下的样子。”发现她窘迫的神情很可爱,他坏坏的笑了。 他这话一出,立刻又让好不容易回复自然的气氛变得暧昧。谁料想得到,一向不浪费时间说废话的言震鼎,居然也对何小葵开起玩笑了。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想收到什麽礼物?”他还继续问道。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她心一惊,脸红得不能再红,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不然大概会因心跳过快而死。 “喂,你不是话很多吗?怎麽不抬杠了?再坐一会儿嘛。” 噢!一板一眼的言震鼎竞也会有这种勾引女人的情圣模样?何小葵看着他,呼吸紊乱。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加上刚才又被他吻了,因此一时不知该怎麽面对他。 他真是又酷又帅又迷人……呃,虽然有时很凶。当然她也不会忘记他工作时的狠劲,但现在的他,真的好令人着迷喔! “学长,你、你到底怎麽了?”应付不来他的转变,她恼得大叫。 “发烧真的不可轻忽。”忽地,他收敛心神,自言自语起来。 “就是说嘛!”闻言她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发烧,他怎麽可能会吻她? “不管如何,今天真的谢谢你。”他送她到门口,知道她目前还无法思考刚才的吻,所以只好就生病被照顾的事真诚地向她道谢。“找个空档我请你吃饭,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好吗?” 要命!他的口吻竟能这麽动人温柔,而且还约她吃饭?! 何小葵发现自己完全抵挡不住他难得的真挚魅力,甚至被虐的觉得,他还是继续对她凶、说一些没有人性的话好了,这样她反而比较自在,也比较习惯。 但他想找她吃饭,是要聊什麽呢?聊刚才的吻就当作没发生吗? 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他这麽柔情的感谢她,她根本止不住内心翻涌的情感,又苦又甜的滋味很陌生,也不知该怎麽排解。 她只知道,从这一秒开始,自己八成会一直苦苦思索刚才意外的一吻,她要失眠了…… 原来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言震鼎,一旦对女人放电起来,也有这麽危险的一面,而且这样的他极富魅力,吸引力强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可是她能多想吗?不行,他或许只是感冒太严重,才对照顾他的自己产生幻觉,对,这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星期六,言震鼎的身体稍微好一些,便在庭院外散步看风景。 从意外爱上何小葵的经验里,他领悟到,假装没有发现任何秘密的持续宽容一个人,那并不是真正的爱。长久以来,他一直装着不知道白熙嫣的秘密,但这样的交往却已没有意义,倒不如狠心放了她,也放自己自由。 真正的爱,应该是像他对何小葵那样,情感强烈而且容不下一粒沙,时时刻刻思念着对方……对,他想轰轰烈烈的爱她,也想被她专一的爱着,只是,她肯吗? “如果请她吃饭然後告白,她一定会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吧?”他喃喃自问。 忽然,学校的广播系统响起了“生日快乐歌”,接下来大猫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放送出来,“朝志大学室内设计系已经延毕到大五的何小葵,请到操场上来!” 何小葵正在木工厂赶制要送给南部幼稚园的木马,听到广播便狐疑的放下工具走向操场,只见一组大啦啦队已准备好队形,一看她出现在司令台後方张望,便吹起哨子,立刻变换出精彩有力的表演。 言震鼎听到广播,也禁不住好奇心,快步移动到操场上。 “一百个人的啦啦队耶……怎麽排呀?”何小葵稍微算了下数目,看得目瞪口呆。 庞大的啦啦队井然有序,不断喊着各种口号,表演出比县长杯大赛还更活泼完美的体操和舞蹈,所有还留在学校的人都被吸引而跑出来观赏。 “何小葵,谢谢你陪我做模型做到半夜两点!”五个人叠成塔,将一个女生拱在最上方,她拿着彩球向何小葵挥了挥,大声的说。 接下来,换另一个学弟被拱上塔,他说:“学姊,谢谢你帮我把到妹!” 他喊完之後,以漂亮的动作跃下,又换另一个人被拱上塔尖,“这四年来,真的很高兴可以认识你。何小葵,你会是我最怀念的人!” 然後,一个又一个被拱上塔尖的人,纷纷诉说他们最想对何小葵说的话,场面热闹又温馨。 河小葵内心十分激动,她没想过自己的生日会以这种方式庆祝,也没想过会有这麽多人记得她曾经替他们做了什麽,毕竟她从来就不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啊! 言震鼎站在教室二楼楼梯的栏杆前看好戏,心中不禁想着原来何小葵热情又爱照顾人的个性不是只用在他身上,她对每个人都热心友善,所以今天才有这麽多人替她祝贺生日。况且要设计、彩排、练习这些节目,肯定得花很多时间准备,可见大家都很喜欢她。 他嘴角泛起微笑,即使外表看不出来,她可能是他所见过最讨人喜欢、也最多人喜欢的女人了。他又再一次被她的魅力所慑服,也再次证实了自己会冲动是正常的,他吻她不是意外,因为她真的很值得人喜欢。 他伸手按着自己怦然心跳的胸膛,有点急促又有点温热,这种感觉已经消失好多年了。 “何小葵快来,你是我们第一o一个!”啦啦队长姚杏竹拉她过来。 “第一o一个?”何小葵满脸不解,心想大家该不会要拱她上塔尖吧? “对呀,你在言震鼎学长第一堂课上搞出的名堂,不就跟一o一大楼有关吗?” “哈哈哈……”操场上的同学们都笑了,并一同朝她甩起彩球。 “喂,千万别让他又想起来呀!”她连忙心虚的叫道。 “那你快上去,把你想说的话喊出来,我们就可以快点结束了。” “快上去!快上去!”众同学开始鼓噪,站在学校走廊观看的师生们也一块起哄,跟着拍手大喊。 何小葵吓得腿都快软了,她是个习惯脚踏实地的人,这是要教她怎麽爬上塔呀?但事已至此,她虽然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同学的辅助下慢慢爬上人塔,那足足有三个大男生的高度耶……我的妈呀!她觉得这根本不是庆祝生日,是要吓死她吧? 她颤巍巍的勉强坐在一个男生肩膀上,让底下的人左右各挺住她的手和脚。 言震鼎一直看着,他也很好奇,她会在塔尖上喊出什麽话来呢? 第五章 “嗨,各位同学,我最爱的朝志大学,我希望……做完这学期的ta之後,下学期在鼎石建筑事务所的实习生活也能顺利结束,让我拿到最後的学分,安然毕业。我已经大五了,不想再念大六、大七,拜托拜托!” 何小葵很虔诚的向天空大喊,“这是我的生日愿望,要是不让我达成的话,我、我就不相信有神的存在!” 哈哈哈!大家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你是说,如果你不能在大五这年毕业的话,一切都是言震鼎的错?”大猫故意问。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同学们笑嘻嘻的起哄。 “还有……其实我最近爱上了一个男人,但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只能每天都暗暗幻想他的每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在泄露他对我也有好感……他本来有女友,後来他跟我说他们分手了,我以为自己听到会很高兴,可是当我看到他复杂又落寞的神情时,又替他感到难过,我想他应该也是很不舍吧? “然後……他昨天突然吻了我,让我已经分不清楚什麽是梦和什麽是现实,我想跟他说——”她神情逐渐染上一丝轻愁,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道:“谢谢你吻我,不管你是因为错觉或是发烧神智不清才这麽做,我都谢谢你吻了我,因为……我好喜欢你。” 她突然的真情告白,搞得在场每个人都快要跟着一起哭了。 “何小葵,加油!”在教室走廊上围观的同学中传出一道声音,有人替她打气大喊。 “对呀,加油!”接着众人也跟着大喊,所有人都对她这番表白给予热烈的鼓掌,把她弄得快泪崩。 听出她说的人八成是自己,言震鼎心一震,被她狠狠打动了。 原来何小葵居然这麽喜欢他…… “她说的人……是言震鼎吗?”在人塔底下顶着寿星的邵巧芬问隔壁的拓哉。 “搞不好喔……欵,那也就是说……” 邵巧芬瞪大眼,跟拓哉有了同一个猜测——言震鼎吻了何小葵…… 身在广播室的大猫眼尖,接下来邪恶地用麦克风传送了一则消息,“咦?在司令台後方教室二楼,也就是学务处前站着的那个型男是谁呀?” 所有人不禁往那里看去,只见言震鼎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在操场中央的何小葵。 学校同学们都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吻了她的人,只知道他的出现呼应了她刚才大喊不希望被当掉、不想年纪一把了还在读大六、大七的愿望,因此所有人都兴奋的欢呼。 “哇!他还没走啊?”看见心上人,何小葵吓得差点从人塔上摔下来。 在众人等着看好戏的视线中,言震鼎从走廊上消失了,正当大家都在想他可能觉得无趣而走掉时,不一会儿,他却出现在操场边,并慢慢朝啦啦队走去。 何小葵心惊胆跳,她刚才对他的告白,他听见了吗?会不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困扰?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吻到一个自作多情的小女孩,从此多了一个麻烦和包袱?而且她还是他的ta,未来还要在事务所一起工作的实习生…… 还在塔尖上的她低头往下俯看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情景实在太尴尬、太荒谬了,她简直快昏倒了。 言震鼎在队伍前站定,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看,何小葵则是一脸紧张地被同学们慢慢放下来。 “生日快乐!”他忽地自身後拿出一只大纸袋递给她道。 她睁大眼睛,没想到他对她不但没有避而远之,还送她生日礼物。她满怀期待打开纸袋一看——哗!是学校擅自帮他展示了七、八年,让他引以为耻的木飞机耶!他居然把这个历史文物送给了她? “天下第一鼎也做过这麽丑的飞机,也在同一堂课被当过两次,你读到大五又算什麽?就算大六、大七又怎样?学习最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他由衷说道。 他的话,让她感动莫名,差一点就流下泪来。 此刻的他,显得那麽从容优雅、富涵智慧,他的语气既温和又带着关怀,令人感觉如沐春风般。原来,他不只有冷面手腕让人害怕,也有温柔的一面。 “学长,谢谢!”忍不住冲动,何小葵扑过去抱住他。 言震鼎没料到她居然就这麽扑过来,当着这麽多人面前抱紧他,不顾他人目光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他的感激,令他讶异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她撞到了…… 身处在汲汲营营、人情薄如纸的工作环境里,从来没人对他这麽直接的表示感谢,感觉竟是如此震撼。 “自从担任你的助教、跟在你身边学习後,我觉得大学这四、五年来的辛苦和折磨更值得了。谢谢你的礼物,我会永远记住你的鼓励。”她眼眶泛红的表示。 “先别谢这麽多,你要是实习时表现得很差,我一样不会让你过。我会让你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他脸上又恢复平日大公无私的神色,最後一句话明显在挖苦她。 哈哈哈……大家又笑了,笑得有些尴尬,他果然有听到啦啦队的喊话游戏。 “你不会对被你接二连三夺去香吻的小女生这麽狠吧?”她泪眼相对,又哭又笑地问。 “哪有接二连三?”他警戒地看向她。难道她要在这麽多人面前揭发他昨晚的恶行吗? 算了,就算被她说出来也没什麽不好,他乾脆藉由这惊人的真相顺势跟她在一起。 “这里呀……”她再次脸红,羞答答的指着他胸前衬衫上的唇印。看来是她刚才忘情扑上他的时候,把粉色护唇膏的油渍印在他的衬衫上了,还刚好是在他左胸的位置。 言震鼎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的唇印就留在他心上四公分的位置,这情形根本和当初他手心上留有她的唇印如出一辙嘛! 他不禁有些恼怒的朝她低吼,“擦什麽口红啊?” “那不是口红,是护唇膏啦。”见他不悦,她赶紧澄清,“不过,学长,你的胸膛好厚实喔!跟你的手一样,给人很多安全感。”她的思绪仍停在方才窝在他怀里的感觉,有感而发。 她一直以为男人的身材都差不多,建筑系和室设系也不乏体格雄壮威武、充满男人味的男孩们,但奇怪的是,怎麽言震鼎给她的感觉特别不同? 他身上成熟、可靠的气质,是其他男同学所没有的,而那既陌生又危险的魅力气息在他身上十分强烈,强烈到……会让人疯狂恋上他。 “学长……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太喜欢拥抱他的感觉,她不禁想趁着生日多要一些福利。 “小葵你花痴啊!”大猫、拓哉和邵巧芬闻言大笑,受不了的纷纷向她丢彩球。 他们不知道的是,男人与女孩之间的感情已暗自汹涌。 继大猫他们吐槽似的向何小葵丢出彩球後,陆续又有十几个彩球朝她丢去,接着,刹那间天空中有上百个彩球飞舞,大家都玩疯了,画面既热闹又缤纷。 操场上已变成年轻人打闹的地方,言震鼎挑眉,不懂自己为什麽会处在这里?也不明白为何自从认识何小葵之後,他的生活常常充满意外。 不过,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彷佛就有欢乐,这就是何小葵的世界,多彩多姿,跟她带给他的感觉一样美妙。 何小葵在学校神神秘秘的做了个小屋,本来言震鼎约好了请她吃饭,但白熙嫣却临时通知所有她生日会的宾客,说宴会将为言震鼎移师到台南瑞都大饭店举办,麻烦众嘉宾南下赏光。 看来,白熙嫣是想刻意营造两人还是情侣关系的假象,可怪的是,言震鼎二话不说就去了。 “不对呀,学长一向不是个会拖泥带水的人,怎麽会取消跟我的约定,跑去前女友的生日派对呢?”何小葵越想越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是有目的的?” “小葵,你看,泰祥建设的白董说他等不及把所有客户群都介绍给言震鼎,让大家知道他的女婿有多能干,他还说要投资鼎石建筑事务所超过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资本额,让事务所到日本扩张版图呢。”拓哉悠闲的拿着报纸走进小屋,一边向她报告。 只要是有关言震鼎的消息,何小葵一个也不放过,她马上把报纸抢来看。看来白董事长还不知道学长跟白熙嫣分手的事。 下一秒,她突然“啊”的叫了一声,终於知道学长为什麽要去前女友的生日派对了,他是要去公开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天呀!要是他在宾客面前提分手,铁定会惹火好面子的白董事长。 “哎呀!我现在才想到他跟白熙嫣分手,是很危险的事。”她若有所悟,喃喃自语。 “白痴才会跟白熙嫣分手吧?她家有钱有背景,又是建筑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人也长得漂亮有气质、腿又长,谁会傻得跟她分手啊? “万一学长主动提分手,白泰来那家伙面子挂不住,一定会用尽他在业界的力量把原本和鼎石合作得好好的豪宅大户全都挖走,还会阻止他们和鼎石再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样学长会少赚很多钱。”拓哉光想像都觉得可怕。 “说的也是……”何小葵想起教授们在课余时间谈论的业界传言,白泰来是个狡猾又有商业手腕的生意人,极宠女儿白熙嫣,更曾对女儿在大学时期的初恋男友做过各种赶尽杀绝的事。 “要是惹白泰来生气了,一定会对学长的事业大有损伤。”她思索着,不知有什麽方法可以将伤害减到最低。“学长对缘尽的白熙嫣小姐心怀感激,所以他一定会自己扮演坏人,而白泰来就一定会为了女儿向他兴师问罪……要是学长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激怒白泰来…… “不行!不能让学长搞砸这件事,一定要让他和白熙嫣好聚好散才行……” 言震鼎一个人到了瑞都大饭店最豪华的宴会厅,白熙嫣看见他出现,立刻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外表俊美、才华洋溢、事业又如此成功,她认为没有人比得上他了,所以她不想放开他。 言震鼎让她轻拥了自己一下,毕竟今天是她生日,这是应有的礼貌。 “你好意思让全部的人知道,你因为有其他女人才要跟我分手吗?”察觉他态度不热络,她警告似的低声询问,劝他最好别做傻事,乖乖陪她演戏下去。 “问题真的出在我这边吗?”他不慌不忙的反问一句。 本来他想以普通朋友的身分出席,衷心给她祝福,但她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他只得冷淡以对。其实他从不想伤害她,是她先发制人,所以他才不得不反击。 白熙嫣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眼神充满嘲讽,像是知道很多事,当下她想问个清楚,以免等一下有什麽突发状况让她措手不及。 这时,泰祥建设元老之一的刘叔叔却刚好走过来,开口说要为言震鼎一一引见相关业界的重要人士。 “谢谢,我不需要。”言震鼎漠然拒绝,他一向不热中引荐这种事。 “你又来了,如果你哪天跟熙嫣分手,再说不需要也不迟。”被拒绝好意,刘叔叔不禁瞪他一眼。 言震鼎没再说话,望着满室宾客,每个人都在互相比较礼物有多名贵、谈论彼此的事业版图有多广大……他心想,他们都是看在白熙嫣的家世背景才来,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她、想让她高兴而出席的吧? 想起百来个朝志大学同学辛苦为何小葵偷偷设计的生日会,是那麽别开生面,他就益发觉得上流人士的社交圈很虚假,没有真心祝福的宴会只让人觉得厌烦。 生日会就要有像何小葵和同学们那样的情谊和祝福,才会让人感到幸福,不是吗? 就如刘叔叔听说他重感冒,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关心的话,反而赞扬硬是要将生日会栘到台南、好让他抱病参加的千金小姐很体贴,他听了只能冷笑一声。 白熙嫣就是人人捧在手心上的一朵花,认为世界都该绕着她转。 “我想跟大家说一件事,那就是——我跟熙嫣已经分手了。”不想再忍耐,决心做自己,言震鼎突然语出惊人的说出事实。 霎时,整个宴会厅寂静无声,正在聊天的所有宾客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地回头看他。 这男人一定要做得这麽绝吗?白熙嫣顿觉难堪地瞪着他。他难道不怕她父亲封杀他?不怕她翻脸无情,让在场这麽多白氏家族的人脉日後打压他的建筑事业? 既然他明知她一定会这麽做仍然要让她痛苦,她就成全他! “你……”她神情阴郁地走上前,正要开口却听见有人大喊。 “让我进去!我是言学长的助教,他有东西交代我带来!” 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只见何小葵穿了一件颇有春天浪漫气息的洋装,挤过人群朝他们飞奔而来。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为了进入这个派对,才强迫自己穿洋装,而这也让平时看惯她大而化之模样的言震鼎眼睛为之一亮。 她一身俏丽的黄色连身洋装搭配黑色蝴蝶结腰封,青春亮丽又符合她开朗的个性。拿下了平时戴着的黑框眼镜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也更显清亮;侧边马尾的发型则俏皮又可爱,平常就爱涂上护唇膏的唇办,看来也好水嫩……他又想吻她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没想到这小妮子打扮起来还满有女人味的嘛! “你就是白熙嫣小姐吧?哇,你本人比杂志上还要漂亮耶!你的皮肤也好白、好嫩喔。”何小葵停在他们面前,双眼直盯着白熙嫣,被对方的光芒给震慑住。 “谢谢。”白熙嫣却笑不出来,不明白她想做什麽。 “当当!言震鼎先生要送给白小姐独一无二的纪念礼物来了!”何小葵突然冒出这句和气氛完全不搭轧的话,还把手上的纸袋举高。 “什麽?”言震鼎一怔。 “他特地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为的就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他已经分手的消息,还会准备什麽礼物?”白熙嫣不以为然。 何小葵但笑不语,将纸袋中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纸盒递给她,众人纷纷好奇地聚了过来,都想知道里面会是什麽东西。 白熙嫣迟疑了一下,纤纤玉手优雅地慢慢拆开包装,待打开盒盖後,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赞美地发亮。 盒里放着一座粉色梦幻带有烟囱的小屋,里头的家具用品一应俱全,壁炉前有一对胖胖的老公公和老婆婆相对憨笑,老婆婆的脸上挂着黑色圆框老花眼镜,正一针一针在打毛线,而老公公则是叼着烟斗。 这对可爱憨厚的老人家是用木头刻成的,并磨得圆滑有型,可见制作者的手艺灵巧。而这座美丽小屋亦是用木板切割组装而成的,所有用具也是用外行人猜不出来的木头材质模仿而成,每样都像是真的一般可爱。 “哇!好漂亮、好可爱……” “简直像是伦敦精品艺术店才看得到的展示品嘛。” 白熙嫣一怔,心里也被这充满小家庭温馨风味的梦幻小屋感动了,这是每个女人心目中都一定幻想过的画面,而且这座小屋又是如此精巧可爱…… 但是,斩钉截铁说要分手的言震鼎,为什麽还要送她这个呢? 这疑问言震鼎也想知道。他冷冷瞥了何小葵一眼,低声问:“这是怎麽回事?” 何小葵不理会他的质问,迳自大声发表他只对她说过的心声。 “虽然你们分手了,但学长说你会是他今生最难忘的情人。谢谢你在这七年的时间里陪他、跟他一起成长。七年前他自己独立开设事务所时,草创时期接不到案子,也曾几度怀疑自己,伹你却一直在旁鼓励支持着,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很感谢你。 “谢谢你贵为泰祥建设的宝贝千金却愿意陪伴他成长,因为有你的支持,才有现在的他。” 没想到竟是由一个学校的小助教替言震鼎说出内心话,白熙嫣感动却也分外惆怅。 她想起自己跟他相恋的最初,是那麽真诚、那麽温暖,当知道他自己出来开事务所却受到诸多阻碍时,她曾想请求父亲替他向前东家说情,只是他拒绝了。 当时他确实很感谢她不离弃他还替他想了这个办法,但他不愿走回头路,她只好默默支持他走过这段挫折……想起往日情,白熙嫣忍不住有些伤感。 言震鼎傻了,这不是他曾在便利商店外对何小葵说过的话吗?这些真心话,要他当面对白熙嫣一定说不出口,但…… “很抱歉,我无法成为令你满意的那个男人。”他顺势开口,由衷的说。 “震鼎,其实我……”白熙嫣仍不想分手,好想挽回他。 见状,何小葵赶紧适时出声,“白小姐,学长特地做了这个纪念礼物送给你,是希望以後你可以跟对的人组织一个幸福的家,未来只要你一句话,言震鼎大建筑师随时愿为你打造一间跟这一模一样的屋子,让你跟你老公在这屋子里变成老公公老婆婆,过着同样快乐幸福的人生。” “震鼎……谢谢你……”白熙嫣听了流下泪,不顾在场有这麽多人,一下子就上前抱住他。 大夥儿又妒又羡,觉得被言震鼎爱的女人真幸运,就算感情已成过去式、分手了,他还是这麽有情有义,令人佩服。 堂堂一个年收入上看几亿的大建筑师,竟然肯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一刀一笔慢慢做出这麽细致的东西,祝福前女友找到一个对的人,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白熙嫣羞愧不已,其实先对不起这段感情的人是她,但她刚才居然还想要报复他,想让父亲切断他的人脉……为什麽她从前那麽笨,都不懂得珍惜他呢? “虽然很可惜,但你确实是个好男儿,我会向白董事长禀告这件事。”刘叔叔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白董在意的一向不是女儿有没有失恋,而是对方在交往时是否好好珍惜她……熙嫣被你这样的人爱过,白董也应该不会埋怨你了。” 何小葵闻言松了口气,好险言震鼎对木工不在行的秘密,在场人士只有她知道而已。 事实上,这座小屋可是她花了一天一夜所设计、制作出来的。自从知道白熙嫣移师到台南办生日会後,她便猜到他不会来得及准备前女友的礼物,於是迳自帮他做了这份大礼。 “这下白小姐一定不会找学长麻烦了,这是个难得一见的圆满分手结局呀!而且藉由这事件,大家都会知道学长是个好人……”她喃喃自语,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众人目睹这一切,回神後纷纷给这无缘的佳偶一阵热烈掌声,表面上祝福他俩未来各自得到幸福,心里却也有些惋惜才子佳人无法结合。 何小葵拍着手,眼一瞄,竟觉得言震鼎看她的眼神好像怪怪的,她费尽千辛万苦为他赶出这份分手礼物,助他不致被白氏家族封杀,也给他亲自表达对前女友感激的机会,而不是像大家想的那麽无情,他应该要给她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才对呀,为什麽还要瞪她咧? “是我做得太丑了吗?”她困惑的自问。 过了好一会,当所有人的焦点都移回到白熙嫣身上後,言震鼎才有空去别处转转。 他从刚才就一直注意何小葵的动向,悄悄靠近那个拿了一大盘食物、躲在宴会厅小房间里单独一人放肆大吃的女孩。 “这件衣服是谁借你的?”他走近她,一开口就问。 “这是邵巧芬送我的生日礼物,是向日葵的配色喔。”看他来找自己,她有些讶异也感到开心。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将杯中的红茶一口喝尽,淡道:“很好看。” 咦?他在赞美她?何小葵不敢置信的缓缓抬头,一双大又亮的眼睛直盯着他看。喔!他又来了,她最受不了他难得的温柔,这会让她心跳失序的。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麽原本想请你吃饭?因为……我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霎时,她呼吸一窒,心脏一下紧缩一下又快速跳个不停。 她有听错吗?言震鼎喜欢她……他是那麽高高在上,一向对她惹出的一切感到厌烦,这样的他居然说喜欢她…… 别说她不解,就连言震鼎自己也不懂,像她这麽容易让人一眼就看穿的女人,怎麽会让他为之倾倒? “你的嘴角有巧克力屑。”见她吃得满嘴,他自然地用手指揩去她唇边的巧克力,手指的温热逗留在她柔软的唇畔上,那奇异的触感在两人心中迅速蔓延开来,气氛引人绮想。 言震鼎的心跳快了一拍,倏地俯身吻上她那红润的双唇。不同於在木屋宿舍的那个吻那般激烈,这回他吻得深刻绵长,直到她快呼吸不过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 何小葵晕眩的怔在原地,心脏差点没因太刺激而爆炸。 “谢谢你帮我做了那个什麽梦幻鬼屋,让熙嫣忆起旧情,也让我有机会表明内心对她的感恩之情,使我们不致交恶,以後还能是朋友。我跟她都不想伤害对方,可是彼此都太倔强了,才总想在口舌上争长短,但今天过後,我们终於可以放下,这都多亏了你,谢谢你。” “那不是鬼屋!”对鬼屋二字,她郑重抗议。 “我的重点不是鬼屋,是谢谢你。” “你……你为什麽说你喜欢我?你的烧还没退吗?”她还是不敢相信。 “等我们交往後,我就有很多时间可以告诉你我的心路历程。” 何小葵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快承受不住了。他放起电来,电力怎麽可以这麽强? “还有,我想告诉你,就算我喜欢你,也别以为用一座木屋就可以换你安全毕业。你的实习成果关乎我的事务所运作,要是表现得太差劲,我一样不会给你好分数,知不知道?”到了此刻,言震鼎还不忘公事公办。 “至少我那座木屋做得比你好啊……”她咕哝着。 “什麽?”他蹙眉。 “没什麽。”她脖子一缩,识相地低头吃巧克力蛋糕。 言震鼎不可置信的冷睨着她。她是在嘲笑他拙劣的木工手艺吗? 好吧,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谁教他心中对她已充满喜爱。每次他一遇到难关,也都是她挺身而出帮助他,好像只要有了她,他的生活就充满阳光。 他喜欢跟她在一起时,自己可以任意差遣她;喜欢她既服从他的威严,有时却又会挑战他的权威;喜欢她老是跟在他身边打转,也喜欢她大部分时候能将所有事情都独立完成的俐落性格。 其实,他最想对她做的事才不是当掉她,而是每天给她一个失控的热吻。 “那,你喜欢我吗?”他深呼吸一口气後问,忘了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问过一个女人了。 何小葵呼吸一窒,差点又被他的直接吓死,她继续吃着食物,好一会儿等感觉声音不会颤抖之後才说:“你明明就知道……” 言震鼎漾开笑容,好个心照不宣的回答。哈哈,此时没有什麽比“你明明就知道”这六个字还要让他喜悦的了。 知道何小葵也喜欢自己,他感到快乐的笑了起来,因为一切就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被她爱上,确实很幸福。 之後两人达成协议,约好他俩交往的事不让任何人知道,这全是为了双方好。 毕竟他还在学校教书,而她还是个大五的学生,除了身分上不合宜以外,下学期她就要去他的事务所工作了,他不希望因他们的私情影响到她的工作,就怕有人会故意挑她毛病,或先入为主地排挤她。 “思路清晰、处事俐落……连恋爱时也一样啊。”她仰望着他由感而发。 “这是褒还是贬?” “跟自己的上司眉来眼去,感觉好暧昧喔!”她将头靠在他手臂上叹道。 “到那时候,我绝不会跟你眉来眼去的,你放心。” “呜……好绝情。”她扁嘴说。 “我只会在下班後把你叫到办公室,然後把门锁起来。”他正经八百的说。 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为他凛然面孔下说出的邪恶言词脸红了起来。每当他露出这一面,就让她很不知所措、心慌意乱,真是的…… 第六章 四个月後—— 言震鼎结束在朝志大学的课程,学校热热闹闹地帮他办了感谢茶会。 虽然之後开始放寒假了,但何小葵没办法过个完整的年,大年初五便得北上到鼎石建筑事务所实习。 苏秘书依照实习生的福利办法,向政府申请了住宿补助,只是鼎石为工读生及实习生租的那栋公寓恰巧遇上房东想卖掉房子,所以只得暂时将实习生分开安置,而何小葵……自然被言震鼎揽到自己家里一起住。 “采用环保又会呼吸的绿建筑,注重采光及开窗的功能性……动线设计和格局在建造时已考虑到通风的必要,所以这间房子不用装设冷气也十分凉爽……”一到他家,她立刻像当初到瑞都大饭店总统套房时一样,发挥自己的学习专长对房内的建筑设计品头论足一番。“……啧,真不愧是言大建筑师。”这是她的结论。 他忍不住失笑,“你可不可以不要随时都像在写课堂笔记?” “跟您在一起,就是我最好的学习方式。”她打哈哈地恭维他。 “别拍马屁了。” “好冷淡的反应喔……”踢到铁板,她只好蹲下乖乖整理行李。“牙刷、牙膏、衣服、裤子、海贼王、伊藤润二、高丽菜……哇,这颗好新鲜喔,只可惜外层那些叶子被摧残了不少,今晚要炒起来才行。” 言震鼎双手抱胸,带着有点惊异的目光和研究的心态,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弯弯香皂,我带了一打来……”她对自己的准备感到十分得意。 事实上,包装还没拆开,他就闻到了这股属於她的香味,让他情不自禁燃起一股冲动,想要像她拆开香皂的包装纸一样,拆开她的衣服,好好闻闻她…… “‘好好用’卫生棉加长夜用型也带了……呼!今天是第一天,好累。”将行李中的东西拿出来大致归位後,她吐了一大口气。 听她这麽说,言震鼎原本火热的眼神立刻降温,变得有些颓丧。 忍了这麽久,他终於盼到能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以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而她却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这个扫兴的坏消息……现在好了,他暂时也不能吻她了,以免自己会压抑不住对她的冲动而想要更多。 “学长,今天是我第一天住在台北,你有没有什麽夜生活能和我分享?” “没有,一到晚上我只想睡觉。” “这麽无趣?” “你今天mc来了,为什麽不告诉我一声?这麽多东西,你竟然自己一个人搬上来!”想到这件事,他感到不舍的念她。 “难道要你放下事务所的工作来帮我搬吗?哎呀,这些是小case啦,以前我当你ta时,要交你指定的各种模型,也常有这种要搬东西的情况啊。” “但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不一样。” 女朋友……这字眼听起来真不错。何小葵脸上洋溢着甜蜜笑容。以前她是操死也没人理的小助教,现在一变成他的女朋友,倒是连搬个行李他都舍不得了? 他在爱情中的面貌及表现还真教她讶异,平时在工作上苛刻严肃的他,原来是很呵护另一半的。 “你先去洗个澡,别管行李了,我去外面买碗猪肝汤让你喝。”他轻拉她站起身吩咐。 “学长……”她傻傻望着他好一会儿,接着用力扑抱他,赖在他胸前。“我一直以为,不管是在工作、教学或是爱情里,一定是我追着你跑、赶上你……没想到你对我好好……能被自己所爱的人也爱着,我好幸福喔!” “笨蛋,不管是在哪个方面,我们两个都是夥伴,哪有谁追着谁跑?” “可是你很强呀!”她终於说出自己的担忧,他的地位对她而言遥不可及。 “你没用过,怎麽知道我很强?” 她呆了三秒,脸红地噗哧一笑,想不到他还会讲这种调戏的话。 “那……什麽时候下班把我锁在办公室里啊?”即使难为情,她也娇羞的回应,和他抬杠。 这下,换言震鼎傻眼了。这女人还真问得出口!他受不了的用力捏她脸,惩罚她在这时间他这件事,是想害他憋到得内伤吗? 一到鼎石工作,何小葵意外发现原来鼎石对面就是“超凡建筑事务所”。 为此她很高兴,一来她本就欣赏纪超凡在建筑上的理想和坚持,还有那充满人文风尚的不羁气质。再者这些日子以来,在偌大的商业办公大楼错身而过时,超凡的工读生对待她的态度就是比鼎石的前辈不知要热情多少倍。 所以,她也爱屋及乌的认为纪超凡一定是个好人,言震鼎一直说要提防他,她从没放在心上。 况且,虽然她每天都见得到心爱的男人,但是爱情跟工作,可是两回事呀—— “你的立面画这样对吗?上次我们讨论施工图的时候你明明也在场,而且还写了笔记,怎麽还画成这样?”言震鼎随手把图纸掷到她桌上,差点打翻她的茶水。 还在处理案子基地分析的何小葵,面对他无情的斥骂,也只能习惯的随手挪了下那堆图纸,让它堆在另一叠已经积得快倒下来的文件上。那些如小山般的文件来源和这堆图纸背景差不多,都是她做不好而得一再重做的东西。 唉!想必在对面超凡的工读生,一定过着跟我不一样的日子。她哀怨地想。 “奇怪,你在室设系明明就不过尔尔,更不是建筑系本科,为什麽还有勇气到我们这里来?”事务所能力数一数二的设计师孙立仁,经过她桌前时,不忘撂下风凉话。 何小葵只能好脾气地笑笑。本来就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更何况言震鼎一向只用该领域第一名的人才,自己干麽来瞠这浑水? 她想起他说过绝不会在事务所跟她眉来眼去,果然是真的,因为他在工作时比在学校教书还严厉、还不近人情,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已经有好几个刚来的工读生美眉被他骂到躲在厕所里哭。 “什麽下班後把办公室锁起来?也没有嘛……”她低声咕哝,想起他曾说过的暧昧暗示,不禁有些埋怨。 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每每下班後不是去勘察建物,要不就跟大股东开会,根本没空理她。 “他跟我交往的事,是我在作梦吗?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吧?”她忍不住自问,怀疑一切只是场美梦。 一个多小时後,言震鼎几人从会议室走出来,何小葵知道他们要去台南做金田会社上地开发案的基地勘察,眼看一群人都能去她的故乡,她却只能在这里加班,心情霎时有些不悦。 她好想朝志大学,好怀念在夕阳时分骑摩托车穿梭在田间小路的日于,好想家喔…… “你也过来。”经过她的座位时,言震鼎拍拍她的椅背。 “欸?我?”她吓了一跳,连忙收拾东西,就怕这只是幻觉,等一下又得回到现实。 一行人匆匆把刚阖上的电梯门又按开,里头赫然出现了纪超凡等人。 言震鼎只瞄了纪超凡一眼,便转身面对电梯门,一语不发。 “老大,这就是我们跟你说过的何小葵。”超凡工读生阿吉忙着跟老板介绍自己最近新认识的鼎石的人。“虽然每次都是在搭电梯或经过走廊时遇到,但她跟我们超有话聊的。” “嗨,小葵,鼎石从来没有人能跟我们很熟,你是第一个。”纪超凡故意挖苦道。 总算见到纪超凡本人了!何小葵双眼发光,看他略长的发蓬松又随性,看来年轻活泼,她也早听说他个性外向,根本不像是顶尖庆丰大学拿了第一名的书呆子。 “小葵,星期天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烤肉?记得明天给我们答覆喔。”後头超凡的另一个工读生霜霜提醒道。 什麽?!只是在电梯和走廊擦身而过,交情好到已经能一起去烤肉?!这话听在鼎石事务所的人耳里,真是有够剌耳。 无论如何,何小葵可是他们鼎石的人耶!她也真是的,那麽快就跟人家交朋友,超凡能有什麽好人? 而且,超凡也不必这麽明目张胆在他们眼前拉拢何小葵吧?又不是不知道鼎石一向不喜欢对门的邻居,现在是摆明想抢人吗? 在电梯里头,鼎石的夥伴暂且忍耐,等到出电梯後,更是对超凡的人视而不见。 也分头去开车的纪超凡,却等鼎石的人走远了以後才说:“霜霜、阿吉,我说的没错吧?那个女孩可是言震鼎用的人中最好骗上手的笨蛋。也不知他是欠他们教授多少人情,居然敢用这麽嫩的人?这次一定要成功约她去烤肉,知道吗?就在那天把她灌醉,多套点情报,尤其是金田开发案,更要盯紧一点。” “是……”霜霜为难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都很喜欢何小葵,她可以说是鼎石里唯一一个让他们喜欢的人,偏偏老板却逼他们一定要利用她,好趁隙套出多一点机密。 “绝对不能让如日中天的言震鼎再完成金田开发案,不然他就会飞上天了,我再怎麽追也追不到。”纪超凡冷笑的说,一定要阻止他成功!” 没有人知道,以清流艺术建筑为主要接案的纪超凡,内心根本对言震鼎嫉妒得很,把建筑事务所开在他对门,原本是想收买鼎石的人,只可惜鼎石的人不是绝顶聪明就是以第一名毕业,个个精得很,挖角谈何容易。 现在总算来了个读到大五的延毕生何小葵,没出过社会又嫩,会是个好用的棋子,定可以掩护他成功取得鼎石的机密。 大楼前,言震鼎习惯在门口等人开车过来,何小葵原本也要跟着去,但他唤住了她,低声叫她过来。 “你是在为我工作,不是为纪超凡。”她一靠近,他立即寒声提醒。 方才在电梯里,他就注意到她看着纪超凡的眼神特别亮,这让他很不高兴。 “我是在为你工作没错,纪超凡可没叫我一直重做……” 他皱起眉,她这是回答兼挖苦吗? “虽然公司同在一栋大楼没办法避开,但你最好不要跟他们定得太近。你这人话多又不设防,可别将我们事务所的机密泄露出去。” “我哪会知道什麽机密?我每天都只能做上面丢下来的杂事呀。” “这是你现阶段能做的。” “对呀,那你还怕我泄露什麽机密呢?”她不明所以的摊了摊手。 看她这副理所当然又无车的样子,言震鼎直想用力捏她的脸,让她清醒一下。 她说的很对,他在意的并不是她会泄露什麽,而是不想让她跟自己最讨厌的纪超凡走得太近。她一见到那家伙一双眼都亮了,好像想立刻跑去对面应徵一样……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难道是因为他在事务所对她太凶了?可是他都是为了她好呀! “你想帮他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我这人很开放的。”他决定把话说在前头。 “真的吗?” “只不过,你要付得出实习契约上注明的违约金。” “我就知道!”分明在耍人嘛。她撇了撇嘴。 “知道什麽?你别不识好歹了,我肯用你是你走运。” “唔……开玩笑的啦,我怎麽舍得离开你?你人好看又有才华,有品味又有威严,连再难缠的业主也会听你的,我不跟着你跟谁呀?”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挤出一张谄媚至极的脸讨好道,讲完自己还乾笑了好几声。 好不容易等到周围没人她才能亲近他,不管他会不会生气,她就是想跟他说说话。 言震鼎挑了下眉,一脸受不了她的表情,明知她是故意装得娇滴滴,可他偏又难抗拒她向自己耍赖;明知她是在巴结他,却仍然让他开心地快要融化。 他不信自己比纪超凡差,她何必一直注意着纪超凡的动向呢? 等等,他在吃醋吗?在吃何小葵的醋?不会吧? “你……还爱我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这样问一个女人,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她吓了一跳,害羞的说:“当然……” “当然有?” “说没有……会被你当掉吗?” “何小葵!”他低喝一声。 “你当初说下班之後会把我锁在办公室里……可是过了这麽久,你什麽都没有做啊!” 言震鼎闻言一愣,再次被她打败了。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哪有女人会堂而皇之的提到这个邪恶又暧昧的勾当啊……好吧,因为她是何小葵,这种话她绝对说得出口。 “原来是怪我冷落你了,不过,我在台北工作时就是这样。” “没关系啦,我知道。”她善解人意的一笑,“反正这星期天我会跟阿吉、霜霜去烤肉,不会一直要你陪我的。” “何小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他又生气了。“他们可是超凡的人!” “那你到底要怎样嘛?谅解你在台北就是这麽忙,我自己找乐子也不行;不谅解你的辛苦,你又说我不爱你。” 言震鼎也不懂自己究竟想怎样,什麽时候他这个自诩冷静成熟的大男人,也会像刚恋爱时的年轻男孩那样爱闹脾气? 其实,何小葵知道他叫她一同去台南,是了解她的思乡情切,对他这不着痕迹的体贴,她默默感激在心。 只是……刚才他的气愤和情绪化,是因为吃醋吗?她为这个可能性而偷笑。 “笑什麽?我可不是在吃醋。”他刻意撇清说。 “那你也不用自责冷落了我,我可是一点都不在意,因为我忙得很。”她也不甘示弱的说。 这家伙……言震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拿人毫无办法的时候。没关系,等他忙完了,看他怎麽好好把她锁在办公室里惩罚她。 鼎石一行人搭上高铁南下,等下了车再搭当地营造公司派的车来到偏远的乡间。 这里便是金田会社跟当地政府一起买下来的预定地,原本百分之九十都是荒芜一片,只剩零星几户还在搬迁,而其中一间老旧教堂还与一所幼稚园连结在一起。 “这间教堂的土地所有权有点争议,但最後还是会回到我们手上。这所幼稚园现在还在上课,上完这学期,他们就会搬了。”营造公司的监工主任向他们解释说。 言震鼎的眼神飘向对方身後的游乐器材,那其中有两只可爱的白色木马模样还十分崭新,只是把手部分却已被玩到脱漆,可见是园里很抢手的大玩具。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看着看着,兀自沉吟道。 “啊!那是我送给幼稚园的木马!”何小葵忽地叫了出来。 她这一喊,他也想起来了,半年前台北世贸举行设计展时,她就在招牌店赶制木工作品,有位幼稚园老师带着一群小朋友路过,见了很喜欢,当场就跟她订了两只木马。 老师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见到何小葵时,先是感到眼熟,後来才想起她就是制作木马的女孩,不由得惊喜的叫了一声,“咦,是你!” “范老师,原来你的幼稚园在这里!”何小葵也开心地跑上去拉她的手。 经过范老师的说明,言震鼎和何小葵才知道,这间“恩群幼稚园”和教堂因为上一代在土地所有权转移时有瑕疵,金田会社在本地的代理处一发现便很快运用庞大的资源及律师团,把他们的上地所有权移转到自己手上,以至於教堂及幼稚园里的人得在这学期结束後就离开这里。 “……我们没有经费再找另一个地方兴建教堂和幼稚园了,这些孩子都是家里有困难才送来这儿,每年靠募款提供吃住和学费勉强过得去,上次能去台北玩,是有人招待的,真要从头再开始,就难了。”有气质又文静的范老师微皱眉头,叹了口气。 办完公事,在回台北的高铁车厢上,何小葵一直闷声不吭,思索该怎麽解决恩群幼稚园和教堂的事。 “你该不会想着要怎麽帮他们吧?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了。第一,土地所有权已经不在恩群手上;第二,我们鼎石充其量只是负责建造的匠人,不是我们让幼稚园开不下去;第三,因为第二点,所以主导权根本不在我们手上,知道吗?”言震鼎当然晓得她在想什麽,他刻意在搭上高铁後坐在她身边,正是想跟她分析事情的利害关系。 孙立仁及其他同事们再不远处盯着他们的互动,暗暗替何小葵感到可怜,怎麽都已是下班时间了,言震鼎还不放过她啊? 平常她被钉得满头包,不哭已经够坚强了,现在还得跟他一起坐,领教一路的训话,真是命苦啊! 何小葵可不知道这群前辈在同情她,她继续和言震鼎讨论。“但我们可以一起替恩群想想怎样安置这些学生啊。不然也能跟问问金田先生那边的人,看这个开发案是不是连一所教堂和幼稚园都挤不下?” “你太天真了。”他冷瞥她一眼,向高铁服务口贝买了一瓶柳橙汁。 “如果是纪超凡的话,不管做不做得到,他一定会想要试试看。” 哼,竟然拿另一个男人来激他?!“你这麽喜欢他,不如去跟他告白好了。”言震鼎口气很酸的说。 “啊!对了,既然上次我们在白小姐的生日派对上献礼献得很成功,让她分手分得心甘情愿,而那位刘叔叔也说白董最欣赏你这种坦白又有情有义的男人……那你可以运用无缘女婿的关系,去拜托一下白董吧?”她挨近他又问。 “我都已经跟前女友分手了,你还叫我再去拗无缘的岳父帮忙?这种话你怎麽讲得出来?”他不屑的用手指戳她的头。 “哎唷!很痛耶!”她被戳了好几下,揉着自己的头直喊痛。“喔,还有,听苏秘书说,白奶奶快要过八十六岁大寿,她最想见的人就是跟孙女分手的你,我看你乾脆送尊她一直想要的木菩萨,把那天你对白小姐感激的话再跟白奶奶说一次,她一定会在大感动之後就帮你……” 听说老人家见了孙女白熙嫣的梦幻小屋後,很想要拥有同一个木匠刻出的福气菩萨,所以她便动歪脑筋,想藉由言震鼎送祝寿礼物让白奶奶管一管恩群幼稚园的事。 “何小葵,你是够了没?”言震鼎现在才不想管恩群幼稚园、金田开发案或白奶奶的大寿,他满脑子混乱不已,因为她靠他太近,让他又闻到她那自然散发的弯弯香皂味,不由得老是想入非非,还不禁想像香皂如何滑过她身体的画面…… 一想到自己跟她的吻,对她的冲动及一直以来的渴望便无法平息,令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你洗完澡後,可不可以擦一下乳液?”他蓦地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怎麽突然岔开话题啊?”她一怔,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很臭吗?”没有啊! “不,是太香了。”会让他现在就想把她吃下肚。 “这是反讽法吗?”她戒备的盯着他,再度努力地嗅了嗅自己。 “不是。”见她的反应,他想笑了,没想到她这麽不相信他。 “你干麽笑?你明明就是在笑我臭!”她不悦的质问。 “你擦了乳液,我就不会笑你了啊。” “哇,我一定很臭……”自认抓到他的语病,她开始不安了起来。 看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嗅了嗅,又闻一闻自己的衣服,他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哪有女人这麽大剌刺、完全不修饰自己的?以往,每个女人在他面前都举止得宜、优雅有气质,只有她常常忘形的惊讶大叫,丝毫不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 “如果星期天烤肉的时候我臭臭的,纪超凡不就会对我留下坏印象了?”她少根筋地问他。 言霞鼎的笑脸立刻僵住,她不在乎她身边这个老板兼男友的想法,却希望公司对门的敌人可以对她留下好印象?这是什麽情形? 她会不会是不爱他了,不然怎麽一直提到别的男人? 在台南的时候,她只有他,但是台北诱惑太多,难道她变心了? “你真的可以跳槽没关系,反正你所有的东西都常常要重做,我非常乐意替你写推荐信。”不想示弱,他嘴硬地道,可心里呕得要命。 “不行啦,要是让他发现我这麽逊就完了,人还是要有点距离才有美感。”没听出他话里的酸意,她单纯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你把我当成什麽?因为你很逊,所以要继续待在我公司?” 她终於察觉他不对劲,“没有啦,你是学长啊,是自己人也是和我两情相悦的人,所以我就算在错误中不断学习也有人包容嘛。纪超凡没你帅又没你正直,也没你酷……”她心虚的呵呵笑,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下他。“喂,如果我不是朝志的学生,凭我这麽一点能耐,早就被你赶出去了,是不是?” 又来了,只要她一耍无赖,他就拿她没办法。 言震鼎暗暗在心中起了个念头,“明天带你去看珠宝展。”他在她耳边说,忍住想搂她的慾望。 “真的?不是带我去加班?” “你加班也帮不了多少忙呀,小姐。” “噢,真诚实!那老板,为什麽要去看珠宝展?” “因为我喜欢。”其实他是想要她在珠宝展中挑一款最喜欢的戒指,由他送给她当定情物,不然她思绪起伏不定又常异想天开,万一哪天说自己爱上了纪超凡也不奇怪,没把她订下来,他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言震鼎一惊,在心中苦笑,没料到自己有天竟然也会没有安全感,害怕失去一个女人? 这个何小葵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他这样爱着? “那你还喜欢什麽?”她想多了解他,以後常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我喜欢你。”他终究克制不住,将她的身子揽向自己,两人的屁股同时往下滑坐了些,这样鼎石的同事们便看不见他们的头顶,大概会以为他们睡倒了。 将她拉过来後,他先亲了亲她的耳,接着低头就吻上柔软的小嘴,双手用力地环抱她,将她紧紧搂在自己的胸怀里,火热的吻着她芳唇的每一寸,不放过她那常常惹他遐思、一开口说话又常惹他生气的粉嫩唇办。 天知道这四个月来,他承受了多少折磨?思绪明明只围绕在她身上,却由於两人在事务所的身分是老板与员工,他只好拚命克制自己,压抑住想拥有她的渴望。 甚至还曾因不想让她失望,差点不顾自己的身分公告天下,他爱她…… 都是这个女孩害的,让他陷入危险而不可自拔的爱恋中,只为她疯狂。 何小葵窝在心上人身边,浑然不知可怜男人的挣扎,她感觉好安心、好幸福,因为此刻他是属於她的了。 阳光充分的假日,何小葵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努力打扮。 结果在珠宝展上,戒指是买了,她却仍然要去烤肉,气得言震鼎说不出话来。 现下,她一下换穿轻松的t恤,一下又换穿俏丽的吊带裤,不停在镜子前比划搭配衣服,就为了能在傍晚的烤肉会上令全部的人刮目相看。 珠宝展上那些上流人士不把她放在眼里没关系,她在庶民的世界自己满意就行,哼! “叩叩——” 听见有人敲门,她大声问:“是谁?” “还能是谁?”门外的人没好气地应声。 对厚,这间大房子是言震鼎的,家里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他。她连忙冲去开门。 由於是周日,言震鼎不再西装笔挺,他随意套了件七分袖的铁灰色棉质上衣,隐隐彰显出厚实的胸膛,深蓝色的牛仔裤则让他看来年轻不少,不再梳得整齐的头发,有种不羁的拓落感。 他就这麽率性的出现在她眼前,简直像个别具风味的型男,这与平时大为不同的形象反差,让她的心再次为他跃动,情不自禁直瞅着他看。 “干麽?我不能进来?”他不解的问,她盯着他那麽久做什麽? “不是,你……你进来干麽?你是来跟我说去烤肉的时候,不准跟纪超凡讲话的吧?” “够了,你对我的担心若有他的一半,那我应该会少吼你一点。” “哈哈!我是故意的啦,我那麽想要吸引纪超凡的注意,是因为——” “你下面没穿吗?还是故意学那些无聊的时尚杂志,盲从流行的长t恤当短洋装?”他打断她的话,往她盖住大腿的衣摆看去。 何小葵疑惑的跟着往下看,惊叫一声,一手遮住自己的下半身一手推他出去,再用力关上房门,也把他关在了门外。 “看来是只顾开门忘记穿裤子,不是想学最近流行的服装。”他太了解她了,拿她没辙的摇了摇头。 还好敲她房间的人是他,万一之前公司给工读生及实习生住的公寓没被房东收回去,这下敲门的要是别的男人怎麽办? “欸,你别没穿裤子就乱开门!”他替她感到危险,生气的对着门喊道。 “哪有?那是因为听到你的声音,一下子太心急了,只顾着要帮你开门。”她边换衣服边大声回答。 刚才还有些生气的言震鼎,因她言语里透露出对他的在乎,心情瞬间又愉悦了起来。 再次出现时,何小葵已换上一袭具有春天色彩的浪漫蕾丝上衣,衣裳上有艳丽的紫红色花朵,并做出层次感的蓬松,再加上一条能把双腿视觉变纤细的灰黑色七分裤,让她看来非常青春美丽。 他看得出神,比起昔日她在白熙嫣生日宴会上令人难忘的黄色向日葵洋装,这套服装搭配得毫不逊色,那曾令他惊艳的爱慕之情再次跃上他的心头。 除此之外,她还上了一点淡妆,让纯洁的眼眸多了点甜美的风情,也将粉嫩无瑕的脸用腮红稍微扑红,娇俏又可爱。 “如果我穿这样去烤肉,大家会不会说我做作?”她妩媚的转了一圈问。 “会。”他才不想这麽美的她被太多人看到。 “答得那麽不假思索,你根本就是随便乱说。” “如果不相信我身为一个成熟男人的眼光,你大可不必问我。” “那我要穿什麽——” 等不及她说完,他便倏地将她按在墙上,低头给了她一记热吻。 对,他就是嫉妒又吃味,不管她刚才是不是有想解释自己为何要吸引纪超凡,总之她不可以注意别的男人就是了。 被他牢牢贴在墙上热吻的何小葵,陷入激情又快窒息的快感里。能被他这样爱着,她真的好幸福。这是第一次,她被一个人这麽用力的需要,即使他有时让她感到陌生,有时却也能感觉到他潜藏在冷酷面具下的狂恋是如此奔放…… 白熙嫣小姐到底为什麽会让他要跟她分手呢?像他这麽好又性感的男人,她才舍不得让他不爱她呢! 一吻结束,稍稍回复理智後,言震鼎迅速进入正题,“我今天不是来看你展示服装的,是要麻烦你履行答应过的事。” “思路清晰、处事俐落……连恋爱时也一样啊。”她又仰望着他说。 他眉一蹙,这小妮子竟然又故意挖苦他,他直想捏肿她的脸。 “我知道我知道,你来是想问我怎麽做要送给白奶奶的木菩萨吧?”为免被他捏脸,她赶忙举手投降道:“我会帮你做,但我不会想要利用她搞定恩群的事了,我保证!” “我也很不想让你做这不相干的东西,不过我真的对木工很不在行。白奶奶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就算跟熙嫣分手了,白奶奶的生日礼物我还是会每一年都送她的。”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灵感吧。”说着她拉住他的手,大步往门口前进。 第七章 寻找灵感的路上,他俩一路走走停停,逛了不少艺品店、佛具店,也进了几间大庙去试着感受庄严的气氛,或去诚品书店翻阅相关的设计书籍,讨论要怎麽勾勒出一种具特别感的菩萨像。 这天有晴朗的阳光、和煦的暖风,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对男女的互动自然亲昵又有默契,肯定是情侣。 “我记得你做过菩萨像,在设计展时不是有你的作品吗?”言震鼎想起来。 “你怎麽知道?谁跟你讲的?我们在世贸馆见过面吗?”何小葵讶异地问。 他笑了,把自己那天由招牌店前经过,看见她在割木板,又在世贸听到老毛推荐她的事情告诉她。当时他就是留意到柜子上展示的可爱地藏王菩萨像,所以才难得对创作者的身分感到好奇,後来才由老毛口中知道她是室设系的,也是丁老怪的高徒。 “原来你早就偷偷注意我了,呵呵呵。”她听了很得意。 “原来我注意到的是一场灾难。”他故意逗她。 “别这麽说嘛!”她噘嘴撒娇。 言震鼎把手放在她的小手上,定定地看着她。 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何小葵抬头注视他,他那偶尔流露却很惊人的柔情又跑出来诱惑她了。 “我不能再等了!”他说。每次靠近她之後又严肃以对,都只是为了克制自己对她的狂恋,这样下去,对两人都是折磨。 “学长……”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中充满对她的喜爱,下定决心似的说:“等金田会社的案子完成後,我就要告诉大家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能等到学期结束了。” “可这样真的好吗?” “你的出现一再撩动我原以为已平静无波的心湖,让我从迷雾似的感情里清醒过来,何况……”他顿了下,“我也不是会隐瞒的人。要不是顾虑你仍是学生、还在我的事务所里实习,我早就对外宣布你是我的女人了,现在也不用这麽怕你移情别恋。因此,只要金田会社的案子一结束,就可以证明不管我和你是否有私情,我们都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自从发觉自己爱上她後,他才知道真正对一个人心动、真正爱上一个人,会是像这样牵扯着心头一块肉,她不仅让他产生遐想、让他挣扎矛盾,更让他思念,常常忍不住想伸手抱她、跟她亲近的冲动。如果这还不算爱惨了她,他不信。 “越慢一天公开我跟你的恋情,我的心情就越不好。”他坦白直言。 她的思考时常是跳跃性,坦白欣赏纪超凡,这也让他惊觉有危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世上也有他掌控不了的人事物。 他凡事要求第一、完美、领先,所有事情都喜欢精准掌握,可自从恋上她以来,他便领悟到状况已完全失控,而且她带给他的影响,比他想像的还要多。 为了她,他甚至产生一股自己不在乎做尽一切只为能抓住她的冲动。 何小葵怔怔望着他,从没想过冷静的言震鼎是那样地爱着、渴望着自己,原来这段看似快乐的秘密关系里,最难熬的人是他! “学长……”她热泪盈眶,感受到他真的很爱她,她不用苦苦追赶,他就这麽爱她了。 “何小葵,你知道我常失控吻你的意思吗?你知道我刚才坦白内心情感的意义是什麽吗?”他忽然又正色问她。 “我知道……”她绝对会好好回报他的爱的。 “那,你还要去烤肉吗?” 原来这跟那有关系啊?感动中的何小葵突然一愣。“去一下也不行吗?” “因为想看到纪超凡?我不是要你别再想着他了吗?” “我没有想着他啊,我都想着你。”见他狐疑地挑起眉,她再补充道:“其实我是想要去卧底,了解一下纪超凡为什麽要派人接近我啦。” 言震鼎怔了一下,看她得意扬扬、一脸奸诈的模样,这才晓得原来她一直不动声色的在打这个主意。 “你这家伙……”他有些感动,语气里尽是甜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可以不必这麽做的。” “我就是想嘛。没关系的,我只是配合去一下,搞不好就能顺便带回小道消息。也许他人很好……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说不定……” “何小葵!”好不容易被她感动,她随即又让他发火。 “开玩笑的啦,你怎麽这麽没幽默感。”她小小埋怨的说。 言震鼎无奈地沉着脸,等金田会社的案子和白奶奶大寿之礼的事解决以後,他一定要她把他每日看得到吃不到的折磨连本带利还回来,他要叫她跟自己一起用弯弯香皂洗鸳鸯浴,还要每天下班都把她叫到办公室,然後把门锁起来…… 河滨公园的烤肉区,一群年轻人正热热闹闹的烤着肉。 何小葵吃得好饱,吃到差点想解开系在腰上的腰带了。 “啊……不行啦,这一打啤酒都是我喝的,你还给我高粱?”她挥了挥手,有些醉意地说。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大学生呀。”阿吉又硬塞丁一杯高粱给她。 咕噜咕噜,她又仰头灌下一杯高粱,走路已经有点不稳了。 “小葵,有吃饱吗?”参加业主应酬的纪超凡姗姗来迟道。 “喔……非常饱、非常醉……” 看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很满意,跟她闲聊一下之後,知道该切入正题了。 “跟言震鼎一起工作很辛苦吧?你是实习生,不但拿不到一毛钱,还要帮他做那麽多事,工作完成後得到利益、受到褒奖的人也是他不是你,你干麽那麽认真呢?如果你是到我公司实习的话,超凡不仅会将你当作正式员工看待,年终和三节奖金也都不会少呢。”他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公司福利好太多。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呀……” “怎麽会来下及?反正你在那里又不能赚到钱,不如我代表超凡付给你双倍的薪资,你也来为我工作好吗?” “那怎麽行呢?光是做鼎石的东西,我就操成这副惨样了……” “我的工作很简单,你名义上是鼎石的实习生,但实际上是我超凡的员工,平常你继续在那里做事,只要把你所知道、所看见、所听见的事情全跟我报告就好,而且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压低声音,凑近她又道:“你只要这麽做,超凡就会付你双倍薪资,怎麽样?” 何小葵边听着纪超凡的劝说,边再灌了一杯高粱加威士忌混酒。 “不行啦,这样太冒险了,要是被抓到,我会被言震鼎杀了……” “原来只是怕被抓到啊?不用怕,只要我能掌握他那里的机密,很快就能将他搞倒,一旦我把他踩在脚下,我就是你的保护罩,你还怕他什麽?” “我……考虑看看……呜哇!”她试着起身,但却重心不稳地踉跄向後退了好几步,霜霜急忙扶住她。 本来纪超凡说要送她回去,不过她却说自己已打电话叫朋友来接了,纪超凡觉得扫兴,便叫霜霜跟阿吉载她到最近的捷运站等待。 此刻,霜霜和何小葵一起坐在阿吉的车子後座,担心地看着半眯着眼睡去的何小葵。 “唉,也不知你听不听得到?小葵……虽然我是超凡的人,或许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希望你千万别答应纪先生。当初我也是因为仰慕他所做的设计而努力跻身到他的事务所,可惜……我後来好失望。”霜霜坦白道。 “想离开超凡,却又怕被他封杀,之前不听他指示搞小动作的人都落到这样的下场……但我好不甘心,我是这麽的喜欢建筑,却得做些不人流的事……”开车的阿吉也叹息了。 也不知酒醉的何小葵听进去了没,两人载着她,把她交给等在捷运站前的邵巧芬後,再由邵巧芬送她到言震鼎家——因为鼎石还没有人知道她跟老板同住,所以她只好联络邵巧芬。 将人送达後,言震鼎本要招待邵巧芬进屋坐坐,可由於她实在太害怕凶巴巴的他,所以就婉拒先溜了。 “还卧底咧?喝得这麽醉,别被人家怎样就不错了,这个小笨蛋!”见何小葵喝得醉茫茫,言震鼎既担忧又生气,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替躺在沙发上的她拭去汗水,抬手抚了抚她的发。 哪知,前一秒还在他怀里烂醉如泥的她,突然“哇”地一声从他怀里弹起来,不但站得好好的,而且还向他行举手礼,吓了他一大跳。 “哈哈!被骗倒了吧?哈哈哈!”她得意的大笑。 “你……” “你就这麽不相信我?我说去卧底就是去卧底,怎麽会失身呢?” “霜霜跟邵巧芬说你喝了一打啤酒、好几杯高粱,又喝了一大杯混酒……” “你忘了,我们台南人若是失恋就要灌很多很多酒?” “你有很多失恋的经验?”他醋意顿涌。莫非他不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才不是咧!你忘了吗?全朝志走着走着,每五个大学生就有一个认识我,那是因为我有很多陪人家灌酒的经验啊。今天烤肉配啤酒这种小case怎可能灌得倒我呢?” 他听了不知该哭还该笑,她就是有办法教人瞠目结舌。 “好啦,这麽厉害的酒量不是自己练的就好。”他满意她还没为别的男人藉酒浇愁过。 “亲爱的,重点不是我的酒量啦,是我今天探听到的事……” 她啧了一声,他只好乖乖聆听她转述的对话。 听完之後,言震鼎真觉得她的崭获不少,“以前都只是我的猜测,现在更确定了。那家伙在庆丰大学时就跟我杠上了,但他永远得不了奖,因为他是个书呆子,设计的大胆、魄力及胆识永远及不上我。他唯一赢过我的,就是他毕展的作品,做得确实很有突破性,不过听说是他父亲帮他设计的。” “他父亲?” “是啊,他父亲是已经退休的老一辈建筑师,是很有个人坚持的传统匠师。” “难怪他走的路线也是公共艺术及政府发包的工程。” “是走保守又不会被骂的路线啦。”他瞅了她一眼,又说:“时日一久,他看你没有动作,一定会担心不知你喝醉後会不会记得这些事。既然有了这个风险,他就会用尽所有办法成功利诱下一个,务必达成间谍任务让我元气大伤,暂时没能力找他算帐。” “这样的话可危险了,不知道下一个被找的人会是谁?” “光是担心也没用,以後多多提防就是,你不准再去第二次了。”他严厉嘱咐。 “喔,那人家今天冒着失身的危险深入虎穴,你有没有奖赏?” 明明说自己千杯不醉,现在又为了想要奖赏而改口说自己冒着失身的危险?言震鼎看着她笑咪咪的期待神情,还真拿她没办法,她就是这样可爱又让他感觉充满惊奇,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怎麽做。 “我已经送过你戒指了,你还不满意?” “那是你想套牢我用的,我又没跟你要。” “不然你想要什麽?”他宠溺的叹了口气。她这是什麽任性的态度啊? “看你想给我什麽啊?” “我想给你……我的身体。”他靠近她,贴着她的身子说,让她感受到他的热切。 “学长……”她霎时羞窘地烧红了脸。他一定要这麽直接吗? 言震鼎笑了,这麽可爱又这麽爱他的小女人,教他如何能每天见她却又保持清心寡慾? 他笑着吻上她的唇,顺从渴望的把手绕到她背後,从衣服下摆钻进去,大手在她背上滑腻的肌肤游移着。 何小葵连闪避的时间也没有,就这样被他绵绵密密的缠吻着,他抚着她的手像在安抚一只小猫咪那般,充满了怜惜、呵护,令她感受到被爱的幸福。 “呃!呃!呃!”哪知,太满足了,她竟忍不住打了两三个酒嗝。 真是杀风景。他瞪着她警告,“你可不要在我兴致最好的时候吐出来……” “对不起,今天吃太多了,又是肉又是可乐……平常我是不会这麽逊的,呜!”她捂着嘴跑进浴室,把门用力关上,在里头吐个痛快。 不会千杯不醉,倒是吃得太多了……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是他见过最不修边幅、最不优雅且最敢惹他发火的女人。 何小葵把描图纸上的橡皮屑拍掉,满意地将图纸拉远,好好观看一下自己为白奶奶设计的菩萨像木雕草图。 “线条简洁圆滑,既敦厚庄严又带着几分亲近人性的可爱……嗯,不错。”她满意地点头,想先拿给白熙嫣看看,以白小姐对她奶奶的了解,一定能看出老人家喜不喜欢。 她骑着自己从南部寄上来的摩托车,来到位於半山腰的白家大宅,这地址是她不经意由言震鼎口中套出来的。而之前白熙嫣出国两周,今天正好是她返国的日子。 料想一般刚下飞机的人应该都会直接回家休息,而白熙嫣也曾在生日宴会上看过她,知道她曾是言震鼎的助教,应该不会拒绝见她才是。 在门口等了半小时後,一辆宾士车缓缓驶近,何小葵欣喜的跨出一步,却看到刚下车的白熙嫣一脸不悦,彷佛想快步进到大宅里。而驾驶座上则走下一名没见过的男子,他越过车头追上白熙嫣,并试图拉回她的手。 “熙嫣,你不能这样,这是我跟言震鼎的工作,要公事公办,你不能拿我跟你的感情来威胁我!”池炫京生气的说。 “我跟你有感情吗?”白熙嫣立刻回嘴。 “当你在言震鼎那里得不到温暖而来找我的时候,就是感情!” “一开始……是谁一再玩弄我、丢下我?我照你的意思去追寻我的幸福了,好不容易遇上震鼎对我好,而我也爱上了他,你却又出现……不过,这七年来我爱的都是他,就算他跟我分手了,我还是爱他!”白熙嫣的脸气得泛红,坚决的说。 “但是在这七年里,真正随传随到、在你需要的时候立即出现、默默守候在你身旁的人是谁?”池炫京不甘自己一直做这种角色,已经七年了,他非得说清楚不可。 “你跟他在一起之後,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努力付出想挽回你,忍受你人在我身边却想着他,忍受你爸爸嘴里只挂着他的名字,忍受我照顾你那麽久,世上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这麽久的折磨,也该够了吧?” 听到两人对话的何小葵,惊讶地闪到对面公车候车亭的後方,心惊胆战地聆听着。 “所以你就要在事业上打击他?他有什麽错?”白熙嫣愤怒地问。 “他错在有了你却冷落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看他脸色、在猜他的心,他虽然对你好,可是他对你绝没有我对你那般热切,真正的爱情不会是像他那般平静。他喜欢你,只是欣赏你的优雅美丽、身分和品味,只是因为你是他所有认识的女人中,最极品的而已!” 白熙嫣脸色苍白如纸,她不是没有暗自猜想过这些,可一旦有人当她的面说出来,她还是犹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浇得她心寒。 不是这样的,言震鼎的个性就是如此淡漠,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呀! “他不曾想你想得发狂,不曾半夜还打电话给你,也不曾因为白伯父老是拿我的存在来威胁他而感到生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从不骂你,没当面弄哭你过,没有做出任何让你生气的事,没错吧?”池炫京怎会不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守候,就算去国外出差,也随时准备好接她的越洋电话。 “那是因为他爱我……”白熙嫣心虚的低喃。 “他并不是出身自名门世家,也没有想过自己配不配得上你。” “名门世家又如何?我不希罕!” “只有我跟你才相配,我们所生的小孩才是血统纯正的贵族。”说这话时,池炫京的神情闪过一丝胜利。 听到这里,白熙嫣终於忍不住了,扬手就给他一个巴掌。 “我会在奶奶的寿宴上使出撒手鐧,让他没有不跟我复合的理由!”她恼怒地大叫。 这一巴掌打得池炫京左脸又热又辣,吃痛的他听到她的话,更是怒火中烧。他不知道她所谓一定能复合的撒手鐧是什麽,只知道她一定说到做到。 她怎麽能嫁给别人呢?她是他池炫京的啊!他猛地强拉她入怀,不由分说给了她一个示威意味十足的强吻,火热霸道地辗吻着她那被泪水沾湿、冰冷又微微颤抖的唇办…… 何小葵躲在候车亭的柱子後看得惊心动魄,讶异又不解。原来……白熙嫣这七年来都有个後备情人,当言震鼎没空理她时,她便奔向这个男人的怀抱…… 这个男人听起来似乎是她的旧爱,只是她被他折磨得太苦了,所以遇上沉稳成熟又温柔的言震鼎时,才转而被言震鼎的风度所吸引,然後这男人无法接受原来她有天也会爱上别的男人而感到後悔,因此这七年来便一直跟她保持密切的关系…… 弄清来龙去脉後,何小葵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描图纸。 亏言震鼎在分手後,还对她曾经的陪伴充满感激,还很用心的准备白奶奶的寿礼,殊不知她早已有了别的男人。 他为她着想的体贴、不忍她失望的每一个好意,现在看来都变成了浪费。 原来,他的直觉没有错,事实上是因为白熙嫣一直有另一个男人在一旁,所以他才无法完全投入去爱。 “对了,刚才白熙嫣说一定会让学长跟她复合……”她不安的苦思,“那个撒手鐧到底是什麽?难怪学长婉拒在白奶奶大寿那天出席,只答应要送礼物,他八成知道白熙嫣一定有办法对他不利……” 唉!可怜的学长,到现在一定还不晓得那男人的存在吧?她不禁为他又气又心疼。 她想告诉他好好防备白熙嫣的撒手鐧,但又不忍让他知道白熙嫣早就有了别的男人,怕他会难过,真是进退两难啊! 这日,鼎石建筑事务所里,依旧有做不完的繁忙工作。 “何小葵,我讲过几次了,你请照图里的水电工作整合能力怎麽还是这麽差?你在学校里到底都学了什麽?只会刻木头吗?”言震鼎又丢了一堆纸出来。 没办法,该骂的还是要骂,他对她期待甚深,又想快点把金田会社的案子搞定,有点心急才会这麽生气。 “对不起。”她忙把被纸张覆盖的桌面整理好。 “金田的投资报酬率分析出来了没有?” “还没……快了……” “从还没到快了,到底还有多久?”他质问。 “就那个……”她搔了搔头,支吾地答不上话。 “碁石那件案子的相关法令拿出来看看。”他伸手讨东西说。 “还在查,这里有一半了。”她赶紧抱小一叠厚的卷宗交给他。 这会其他工作夥伴都在偷看着,旁观老板如何修理实习生,他们每个人刚进来时也是被骂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熬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比较好,现在就看何小葵的脸皮够不够厚啦。 不过说也奇怪,现在她怎麽没像之前那样,被惹到生气时就顶他个一两句,她的乖顺不仅让言震鼎觉得不习惯,也让众人等看好戏的期待落了空。 “震鼎,你好了吗?”忽然,白熙嫣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劈头就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讶的看着她。他们不是分手好一阵子了吗?白大小姐怎麽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麽自己上来了?”看着她,他对着她皱眉问,倒是没否认自己和她有约。 “因为我想你。”白熙嫣大方的说,透露自己想复合的心意。 只可惜,她越是如此,言震鼎就想离她越远。 看到她白嫩的玉手主动勾住言震鼎的手臂,何小葵不由得有些嫉妒,但她只是蹲下来捡刚掉到地上的卷宗,没有什麽特别反应。 言震鼎自然留意到她的眼神了,於是他也假装去捡地上的卷宗,藉此甩掉白熙嫣的手。 事实上,他是要在等一下用餐时跟她把话说清楚,不然她要是敢在白奶奶大寿时利用老人家使出什麽必复合的大绝招,可别怪他不客气。 毕竟他还想对她保留一点情分,不希望将她出轨的丑事宣扬出去。 何小葵把卷宗捡起,站起身放在桌上後,终於隐忍不住醋意,假装不小心将茶杯扫了下来,泼得白熙嫣的高跟鞋及裙子都湿了一片。 白熙嫣惊叫一声,瞥见裙子被染上褐色茶渍,不禁有些不悦。 事务所的同事见到何小葵粗心大意,不由得为她捏把冷汗,把茶水淋在白大小姐高贵的身上,这该怎麽办才好啊? “哎呀!真对不起,我就是太粗心了……”何小葵故作慌张,假意道歉的说。 言震鼎一看,就明白她是故意的,也只是奇怪的睨了她一眼。 他了解她不是那种心机重会使计的女人,何况她还兴致勃勃参与白奶奶的生日礼物制作。如今会有这种行为,一定事出有因,只不过他此刻不方便追问。 “没关系……”白熙嫣吐口气,接过旁人递来的面纸擦拭,“你就是在我生日宴会上,替你学长送礼物来的助教,对不对?” “对呀,多亏学长提拔,让我待在他的事务所实习,有时候加班他还把办公室的门锁起来,让我和他共处一室呢!”何小葵笑着说。 言震鼎狐疑的瞪着她。她故意说这些话,不怕节外生枝吗? “震鼎就是这样,一工作起来连窗外是星星还是太阳都不知道,常让公司里的员工饿肚子又没睡觉,谁在旁边他也没有知觉呢。”白熙嫣状似不在意的表示。 “对呀,所以後来加班太晚他都会带我回他家……唔哇!”何小葵说到一半就被k了一记,只好讪讪地住嘴。 原来是苏秘书听不下去了,拿了垫枕扔向她的头。 “这麽说就太扯了,像我这麽美貌又优秀,言先生连正眼都不看一眼,怎麽可能轮到你呢?别再加油添醋毁谤老板了啦。”苏秘书以为她在开玩笑,要她适可而止。 “对呀,太扯了啦。”大夥儿也一起抗议了。 “好啦,但我真的对他家很熟啊,他家放最多的门口是五月天和金苹果乐团……喂!我还没说完哪!”何小葵还想继续说,但已被苏秘书及孙立仁一起火大的抬走,因为他们不想听她胡扯。 言震鼎这回没去救她,反而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因为嫉妒情敌所以故意打翻茶杯,还不甘示弱地想暗示主权……呵呵,没想到她其实醋劲不小。 白熙嫣没漏看他眼中难得的笑意,却只能默默让他领着自己出公司进电梯。 两人选了一间距公司两条街外的咖啡馆用餐,安静吃完後,便要切入正题。 “虽然我们分手了,但奶奶很希望能再见到你,真的不来吗?”她勉强扬起笑容问。 “说吧,你到底设了什麽局?”他直接问。 “什麽?”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麽殷勤劝我出席奶奶的大寿,就是想送我入虎口吧?我知道你若没有必然的把握,不会要我出席那麽重要的场合,你一定做好非得让我跟你复合不可的准备。”言震鼎直截了当的说,一双眼坚定的直视着自己曾爱过的女人。“到底你筹画了什麽戏码?说说看。” “我们……真的不行了吗?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可以一直做你喜欢的那种女人。”白熙嫣无法面对他的质问,掩面哭了起来。她从头到尾都不想要离开他呀,而且他会约她出来,不就表示她还有机会? “我不要你这样。熙嫣,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可以做回自己,而不是因为爱我去努力改变自己配合我,我并没有那麽可怕。” “我知道了,那我会恢复自己的本性,常常来事务所找你、常常打电话给你,就算半夜把你吵醒,你也不能生气喔!”她慌张的抓住他的手,希望能就此留住他。“我们还是在一起,好不好?” “不。”他深深的看着她。“还会有男人更爱你,忘了我吧。你已经浪费七年时间在我身上了,我不能再耽误你。” “说什麽耽误,你明明就是爱上另一个女人了,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刚刚打翻茶水在我腿上的那个小助教。”她眼神锐利的盯着他,气愤的说:“在我生日宴会当天,我就闻到她有跟你一样的香皂味道。还有,她说你家里的cd都是五月天和金苹果最多,这也是真的……” “对,我爱她,可那是在我跟你分手之後,我才向她告白。味道会一样,则是我当时自己偷偷买了跟她一样的香皂牌子。” 白熙嫣听出他的心意了,知道他竟迷恋一个女孩至此,她顿时感到心碎。 “所以你急於甩掉我,好追求她?”她扭曲着脸,冷冷笑问。 “是我甩掉你的吗?”她不公平的话,终於令他脸色沉了下来。 “难道不是?” “我一直在保全你的名声,你不知道吗?” “什麽?”看着他意有所指的表情,白熙嫣忽然感到害怕,不禁有些声音颤抖。 言震鼎那变得灰暗危险的神色,好像在暗示她,最好阻止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否则一旦他开口,她会后悔莫及! 第八章 鼎石建筑事务所里,言震鼎正抱胸而立,倚在可望见城市灯火的落地窗前。 在跟白熙嫣交往第二年时,他就知道她和池炫京的事了,只是,他敏锐的双眼也看得出来,本想赌气忘记前男友才接受他示好的她,弄假成真爱上他了。 所以,他选择不动声色继续对她好,保持两人的恋爱关系,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因为他想,如果自己真的爱这个女人,那麽就要对她宽容大方些,她只是需要时间和旧爱断得乾净。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不懂,她怎能一边深爱着他,一边却又仍在寂寞的时候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寻找慰藉? 後来,他更发现每当她和自己见面,神情都是害怕被揭穿而心不在焉,而他不想让她这麽难熬,便逐渐减少跟她见面的机会,也不在乎等她准备好了再约他,他随时乐意奉陪。 不过,不知是否因为清楚她是个不忠的女人,他开始不知不觉慢慢跟她保持距离,即使在感情上仍然喜欢她、想对她好,但给予她的真心却已日渐变少。 於是这种情况变成了恶性循环,无法往他内心更深处去的白熙嫣,只好往池炫京的怀里逃,可另一方面她想爱他,可越是爱他,就越是找不到接近他的方法。 她不像何小葵纯真无伪,因此才没办法碰触到他的心。 一想到心爱的人儿,言震鼎抑郁的神色渐渐和缓,落地窗前的倒影显示出他正不自觉的露出微笑,让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上绽放出光芒。 “言先生,今天下午五点半之後就没事了,要排什麽行程吗?”苏秘书问。 “何小葵呢?”他问。 “对了,前两天她在白小姐面前胡言乱语的事,您还没找她算帐呢!” “所以我一直没见到她,是因为她在躲我吗?” “可能喔,我刚看到她在楼下咖啡馆跟纪超凡聊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孙立仁开口出卖她。 言震鼎闻言胸口一紧,虽然他知道何小葵可能是想拖延纪超凡重金收买下一个鼎石员工的行动,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要她跟别的男人太靠近,这件事他会自己看着办,不需要她插手。 他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推开还想继续加油添醋说些什麽的孙立仁,在办公室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直直走出去,站定在电梯前。 在等待电梯到达前的空档,他突然发现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对人产生敌意,也是第一次认真计较起自己跟对方的优劣。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第一,总鄙视任何想跟他比拚的男人,但这回纪超凡太靠近何小葵了,让他整个人都陷入备战状态! 以前的他,似乎也没把白熙嫣身边的男人放在眼里过,即使对方有钱得要命,他都不当一回事。 有此领悟後,他不禁苦笑,这样看来,到底是他不够爱白熙嫣?还是何小葵太有魅力了? 叮!电梯门打开了,何小葵跟纪超凡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嗨,你要下班了吗?”纪超凡一转头就瞥见他,扬手打了招呼。 言震鼎不理他,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打探何小葵的动向。 “学长,你……你要去哪里?”无预警看到男友,何小葵还在为自己前两天的行为感到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着他。 “知道错就好。”言震鼎却误以为她终於知道自己不该跟某人走太近而不敢看他,所以他理都不理纪超凡,拉了她走向办公室,然後将自己专属办公室的门给关了起来,还上了锁。 “终於锁住了……”她见状心跳不已,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你该不会……是要打我吧?” 见她直往後退,他气愤地跨步朝她走过去,因为走得太快,反而让自己结实的胸膛撞上反应不及的她。 纵使她揉着额头呼痛,他已迫不及待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想把这些日子的等待、不安和挣扎全都一次热烈地讨回来,饥渴地辗吻她的唇、她的脸。 何小葵被他狂野又火热的攻势弄得险些窒息,深陷在他一手打造的迷情陷阱里,逃不出去,也不想逃。 当他卸下平时高高在上的姿态及冷静,这麽渴望的占有她时,竟让她产生一股奇妙而又甜蜜幸福的虚荣感。这一切,只因他在乎她! 许久以後,言震鼎才稍稍放开她,无限爱怜地抚摸着她渐渐褪去稚气的脸庞。 她是那麽的充满力量,纯真又明亮,他真的爱惨了她。 “太好了……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气我把水打翻在她裙上,还说了一堆引人遐想的话……”见他没在生气,何小葵松了口气。“我好怕她真的以为那天她跟你在饭店视讯看到我的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你才要跟她分手。” “我们分手的原因跟你没关系,她早就另外有人了。” 咦?何小葵心一惊,脑子里浮现有个男人在白熙嫣家门外强吻她的一幕。 言震鼎知道了?她以为这是她心中的秘密,不忍也不想告诉他,但他却知道了?是白熙嫣自己招认的吗? “这件事以後再说给你听。”他不想在这你侬我侬的时刻谈论别人的事。 “那你知道白熙嫣有撒手鐧吗?”她问。 “喔?是什麽?” “不知道……”她呐呐地垂下头,因为她也只听到白熙嫣这麽说而已。 什麽都不知道还说得那麽大声?言震鼎皱眉,“不管她了,反正我刚才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也有她的把柄,不怕。”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看向他。 他抱她抱得更紧,用自己的整张脸磨蹭着她的耳际、她的发。 “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收了我的戒指,对吧?” “为什麽要再问一次?” “我想确定我们下一阶段要做的事是心甘情愿,不是职场性骚扰。” 何小葵莞尔的笑了出来,故意气呼呼的骂他,“男人脑袋里想的都只有那件事吗?喔……原来你只是想取得合法使用权!” “我这是尊重你。” 她笑着赖在他的怀里,跟他贴得好紧,忽然间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往他胸口嗅了嗅,有点不确定的问:“你也跟我用一样的香皂?” “不是我跟你用一样,是我学你的。” “为什麽?终於发现弯弯香皂很不错了喔?你看,现在的东西化学药剂越来越多,组合成分也越来越复杂,用最简单的东西反而比较安全实在吧?而且它长得厚厚弯弯,光看就很可爱。”被搂在他怀里,她两只小手依旧不停比划着说。 真是够了,她怎麽还是一样多话啊? 言震鼎唇畔泛起宠溺的微笑。这妮子还真是涉世未深的丫头,怎麽就只想到他是因为好用而用,不会想到另一个更深的意涵—— 因为他想要跟她有同一种气味,才能时时幻想她就在身旁。 连白熙嫣一闻到味道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麽,她这简单的脑袋就只装得下“很好用”这个理由,他真是败给她了。 不过,这大概就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吧?她就像一泓清浅的湖水,透明清澈,给人舒服的感觉。 “既然我们都用一样的香皂,不如哪天一起洗澡?”他啄吻着她的耳说:“你都在白熙嫣面前说住我家嚷得那麽大声了,她一定很讨厌你,你不如把它变成事实,心里就不会呕了。”他发挥口才劝说。 何小葵听得呵呵笑。成熟男人都是这样诱惑女人的吗? “白小姐真可怜,失去你是她最大的损失。”她吻着他的下巴说。 有了她这句话,言震鼎霎时觉得为她做什麽都愿意了。 几天後,鼎石建筑事务所一行人又照行程去了台南。 奇怪的是,这次他们没收到金田会社的邀请通知,出了高铁也没见对方派车来,可能是在联络上出了错误。这是很失礼的,到现场可能要再好好沟通一下。 结果没想到,等他们到了建地外围,却见周围已经用铁皮围了起来。 “咦?奇怪?破土典礼还没举行怎麽会围起来了呢?我们都没收到通知呀。” 孙立仁忙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和行程表。“虽然过了预定的动工时间,但言先生跟金田会社说好了,等恩群幼稚园这学期结束,再找个好日子开始进行工程的啊……” 其余众人也觉得奇怪,各自联络起金田会社、营造厂及相关代表的厂商。 言震鼎心里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据他出来打拚这麽多年的经验,恐怕是事情有了变化。而依他在业界及国际间如此不可撼动的专业地位,要是有人可以动他的案子,代表对方的势力也非常庞大。 “小马……小马……呜……” 另一头,几个小朋友们指着铁皮围墙,哇哇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是老师一时粗心,本来想说明天再把木马搬出来的,没想到工地的叔叔伯伯这麽快就把地封起来,我们不能再进去了。”范老师很愧疚的说。 “小马……呜……” 见有孩子还想跑进去,范老师连忙将他们拉了回来,“不能进去,太危险了!刚才老师已经跟这里的伯伯说过让老师进去拿,但伯伯说要等他的老板同意,我们就先等一下好吗?” “范老师!”不远处的何小葵发现他们,立刻跑过来关切。 此时,他们才从范老师口中得知,负责监造这件开发案的工程负责人已经换人了。 “别哭、别哭,你们要多少小马,我再做给你们。”何小葵蹲下来,心疼不已的擦拭着孩子们脸上不舍的泪。 “我不要,我要原来的小马,它上面有我们的名字和约定……”小朋友之一哭诉道。 原来,恩群幼稚园确定要搬了,园长很诚恳的告诉家长和孩子们,说恩群一定会尽力再觅一所园区让小朋友来就读,可在是不知结果究竟会如何前,范老师怕大家以後再无相聚之日,便提议在两只木马上写下每个人的姓名和约定当作纪念。 何小葵听了很不舍,她眼里含着泪,不知自己做的木马被赋予这麽重要的意义。 “范老师,我们老板来了,你自己跟他说说看如何?”看守工地的警卫伯伯说。 大夥同时望去,只见前方驶来一辆凌志跑车,两辆bmw分驶於它的左右後方,仿佛护卫着它。 凌志跑车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门打开,走下一个留有时髦三分头的年轻男子,他的右耳还戴了耳环,态度高傲地嚼着口香糖,盯着言震鼎不放,眼神充满不友善。 “啊……是他!”何小葵脱口低声惊呼。 言震鼎听见她的话,疑惑她什麽时候遇见对方的,但此刻无暇细问。 “威京集团继承人池炫京……”一旁有人认出了男子,喃喃自语。 何小葵不知这男人是什麽来历,可她见过白熙嫣在自家大门前跟这人拉拉扯扯、又哭又闹,她打了他一耳光,他却强拉她狠狠的吻住……她知道这男人是在言震鼎之前白熙嫣爱上的人,而在与言震鼎交往的几年内,白熙嫣却又摆脱不了他。 她不自觉的将脸转向言震鼎,关心而充满担忧的望着他。如今这男人除了偷他的女人外,还来插手他的建筑工程? “金田先生把监造的部分都交给我了,有关於建材的供应,也由我一手掌握。”池炫京有备而来,露出胜利般的冷笑。 果然没错,真的有人故意踩他地盘,而且对方来头确实不小。言震鼎想。 “威京集团的品质一向稳定优良,一般业主想跟威京下订还求之不得,没想到我言震鼎居然获得这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真是感恩。”他从容笑说。 “那当然,威京一到我手上,未来就只有更强大。你放心好了,这次台南的开发案是众所瞩目的世纪大案,我会不惜重资,打造出言大建筑师神圣的作品。” “那真是谢谢池先生了。”孙立仁首先表示谢意。 “好说。从前听闻言震鼎的名声时,以为只是媒体的造神运动,没想到当我真正接触到言大师的设计图後,嗯……真让我叹为观止。一想到这麽出色的建筑群将出现在台湾,就觉得一定要用威京的建材来兴建才行。” 看对方如此配合且推崇,言震鼎只觉得背後有更大的诡计。 “但我还没把完整的设计图给金田先生。”他冷冷的说。这是他工作多年的经验,一向只先给阶段性的设计图,如果要全部的图都出来,请先给钱再说,这是他保障自己的做法。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对厚,鼎石建筑事务所根本就还没把全部的设计图给金田先生,那池炫京怎会知道他的设计令人叹为观止呢? “是吗?”池炫京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池经理,模型已经到了,是不是先放在接待中心那儿?”一旁监造主任报告道。 “不用了,先搬过来,让言大师瞧瞧我们合不合格。” 於是,监造主任吩咐工作人员把开记者会那天要用的模型搬运过来,等放置模型的桌子一一落脚後,工作人员才把大大小小的建筑模型轻轻置於上头。待这些神秘而新颖的设计成品组合成为可观摩的模型村後,即使众人仍在疑惑设计图没给业主却已被知道,却也不禁为眼前看到的东西大表惊奇—— 言震鼎为这开发案所设计出的建筑,成形後竟是如此大胆前卫,他不再走豪宅风,而是以一栋栋可爱的欧式洋房为主,散落在整个广大开发村的四处。 他不再将社区关在一起,不令这城市和人文隔离,新开发的村子将与整个城市更贴近,他要让喜欢台南而搬迁到这里的居民感觉自己融入在这个地方,喜欢上台南古城纯朴的风味。 他设计的洋房,每一栋都是同一种风格,但每一栋的样子却都不太一样。 “这是我的梦幻小屋……”眼尖的何小葵看到其中一栋房屋外型设计跟她送给白熙嫣的梦幻小屋一模一样,忍不住低声惊呼。 就算他把屋顶漆成蓝色,也拿掉烟囱,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也明白他做微调的用意是不想被白熙嫣认出来,以免对他又有什麽不切实际的妄想。 知道她发现了,言震鼎温柔深情的对她一笑,这是只有他俩才懂的默契。 除了住房,这个村里也有各种商店、百货、游乐设施,也有照顾居民生活起居的用品店。这些可爱、美丽的房子一定会为开发案带来巨大的买气及观光潮! “这里一大片原是贫瘠之地,你竟也做了原始又自然的运用,令贫瘠的硬石土地仍保持原样,而原来荒废的田则巧妙规画在一间小学後方,计画让学生也懂得种田之乐……”何小葵两眼发光,忘形地抓着他手臂。“学长,这看起来好棒啊!” “关於范老师的教堂和幼稚园,在这里。”言震鼎指着预售模型之西,原本是废弃日本宿舍的地方。“这里比较不会被人打扰,我对拆卸的工作人员指示,把教堂的建材拆下来後依照编号排序好,到时再重新盖起来。” 范老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眶有些湿润,而何小葵也替恩群幼稚园感到高兴。她就知道,虽然言震鼎表面上装得是硬汉一条,甚至还拒绝她的想法,但他其实还是善良的,用实际行动帮助幼稚园。 “你是说,放在仓库的那一大堆是教堂原材?对不起,我丢了耶。”池炫京故作惊讶的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 他的刻意,让刚刚好不容易才变得和缓的气氛再次不妙起来。 “还有,这其实是原版的预定模型,新的还没赶出来,所以……这里要改盖一区咖啡、精品和美食集合的露天游憩馆。”池炫京将早就准备好的咖啡馆及房子模型往方才的贫瘠之地上大手一插。 “还有这块荒废的田,我们将做为长期的世界文化游乐园,也就是向各国特色文物招标,当然还有我们自己国内的农产品。想行销的就统统集合到这里来,有得吃、有得买,不是很方便吗?”他说着,又把代表游乐园的红白旗子给插上去,接着插上各种用途的模型,简直快把整座村子都填满了。 “欸,等一下!到底言震鼎设计还是你设计呀?金田先生都说全权给我们老板处理了,你还那麽多意见?”何小葵不满的走上前,想把旗子拔掉。 池炫京却快一步架开她的手,“不好意思,你们不是说设计图还没给金田会社吗?那这座村子又怎会是言大师的设计呢?” “什麽?”何小葵怔怔的看着他。 “胡说!开发案的设计图我们每个人都经手过也看过,这明明就是我们鼎石做出来的,怎麽不是老板设计的?”有人忿忿不平地道。 这可是他们手上经营半年的案子,怎麽可能认错?难道……有人是间谍,偷了鼎石的心血结晶给金田会社或池炫京? 可是,这不太可能啊,言震鼎对保密早有经验,一般人想知道他的设计,除非是敲开他的脑袋才可能做到。况且,他为防止不认识的结构技师、土木师或监工主任因为某些原因使得工程出现人为错误,所以每次使用的建筑材料、数目和计算方法都不一样。 做事时是如此,更别说是设计图这麽重要的东西了……难道事务所有内奸?! “纪大师,你来啦?”池炫京突地向前方打了个招呼。 “纪超凡?”鼎石的人一看见他出现,都不由得惊讶万分。 只见纪超凡仍是一副跟每个人都不计前嫌的亲切模样,在这种情况下跟鼎石的人见面他也一点都不尴尬,大方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言震鼎目光淡漠的看着他,早就知道这家伙没好心眼,只是没想到他城府竟如此之深,前几天还在假装打探何小葵要不要帮他而已,接下来就马上趁他们不备,直接收买某人偷了他的设计……到底谁被纪超凡收买了? “嗯……”只见鼎石的夥伴们很快将狐疑的眼神瞄向何小葵。 “这样看我干麽?该不会是怀疑我吧?”她急忙澄清。 “你不是最欣赏他吗?跟他事务所里的工读生关系也很好,还常跟他在楼下聊天……”孙立仁不屑的说。 “学长……”何小葵想解释,说自己跟纪超凡聊天只是想拖延他动歪脑筋的时间,却不知纪超凡也将计就计,一边假装探知她的意愿,一边悄悄收买另一个人,让人猝不及防。 知道现在说什麽也没用,她只好望着言震鼎,只要世上有他相信她,任何人的质疑她都可以不在乎。 “一向被尊为空间艺术大师的纪超凡,居然也会接这种案子?”言震鼎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陡地微笑道。 “人总要突破吧。大家都说我只接不必负责任的公共工程,丝毫没有创新的能力,也没有跟金主合作、试探自己设计才华的勇气,所以我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应该要跨出一步了。金田会社如此气派的案子很少见,要是成功了,我不就一役成名了吗?”纪超凡说话时仍然是那副客气模样,却令人开始觉得很虚伪。 何小葵早就知道他八面玲珑的笑容及手段,不甘又气怒地恨恨瞪着他。 说要突破,竟然只是接手不知用什麽手法偷来的设计图加以改造,既不用花心思面临业主及各界的考验,而且一做起来就会一战成名,完全是捡现成的便宜。 现在该怎麽办?言震鼎最期待、而且众所瞩目的金田开发案就这麽被迫中止,大夥花了许多心血、巧思,熬夜所设计出来的图,也不知道是被池炫京还是纪超凡偷走了,想像不到的名利将会归到纪超凡身上,而鼎石建筑事务所这半年来的损失,只怕也将无以估计。 另外,媒体及业界一定也会奇怪言大建筑师为什麽会被金田会社换掉?而且还是换与他一向不和的死对头纪超凡来接手案子。 金田会社为了掩饰自己的失信,一定会放出一些有害鼎石的消息,再加上那些早就看言震鼎眼红的人,他们搞不好会落井下石,让言震鼎的名声一落千丈。 “能跟将会享誉国际的纪大建筑师做对门邻居,我还真是荣幸,怎麽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跟一个业界巨星距离那麽近呢?真是失敬、失敬。”言震鼎不怒反笑,还对他恭维有加。 “哪里的话。今早出办公室时,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请你不用率人南下了,看,跑这一趟多远啊!”纪超凡又些讶异他竟没有生气反而还客气起来,也小心翼翼地回话。 这家伙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屑,连在电梯碰到他也会冷哼一声,怎麽现在面对这麽大的陷害居然还笑得出来?纪超凡觉得很奇怪。 “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去朝志看看吧。”言震鼎回头跟何小葵说。 “嗄?现在?去朝志?”她讶问。 “你很久没有回来台南了吧?” “学长……”何小葵心疼的看着他。说实在的,她不明白心爱的男人此刻到底在想什麽?他失望吗?生气或沮丧吗? 这些日子她跟他一起讨论这件开发案,对於他的想法了解得最多,也参与最多,如今眼看就要把成果拱手让人了,他却没有质问她或任何人。 从前他就连只是看到她跟纪超凡坐同一台电梯都会气呼呼的,但这个最爱生气的男人,在这件事上不但不生气,也对她没有半点怀疑……就算相信她的真心,也该为她的口无遮拦可能连累他而不悦才是,但他一点也没有…… 何小葵有点鼻酸了,她好想为他做些什么喔! 第九章 这阵子,商业新闻台及各大报章杂志的商业版,都大篇幅报导了金田会社在台南开发案撤换建筑师的新闻,还把新接任建筑师是言震鼎宿敌纪超凡的这件事加以夸大,大肆渲染臆测的编出各种故事。 不只如此,连接手营造工程的威京集团总经理池炫京,也意有所指的向大众透露临阵换人的理由似乎有着不利於言震鼎,而他基於道义不能说,正拚命替言震鼎掩饰着…… 而在金田会社开发案的记者会上,展示的建筑规画和建筑群设计,其崭新大瞻且颇有意韵的风格,更让在场记者大开眼界——原来纪超凡也可以接商业案,还做得这么棒! “会不会是因为言震鼎设计的东西他们不喜欢啊?”某t台记者猜测道。 “以前有听说过言震鼎的风格都太偏向业主的喜好,没有自己的坚持。” “最讨厌的宿敌反倒接手他做不来的案子,还做得这麽好,真是讽刺啊!” “纪超凡会不会取代言震鼎呢……”好事的橘子日报记者这麽期待着。 结果,不管是电子或平面媒体,全都以冷眼的态度,语带嘲讽地对言震鼎被金田会社换掉的事加以评论。 从前人人争睹一面的言大建筑师,一下变成失去优势被换掉的落伍者了。 偏偏,言震鼎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国,听说是去欧洲访友,大家就笑他应该是去避风头,以免被记者媒体追问到头痛。 纪超凡对於他在这时候出国,还会意味深长的说:“我怎麽知道他出国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我只能说,请大家给他一点时间,因为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也会想出国的。” 就这样,记者们又将这段话解读为“纪超凡笑谈言震鼎出国避风头”,大肆作文章。 更惨的是,这半年来言震鼎为了搞好这个开发案,同时往返朝志大学教书,还要一边消化已经接下的案子,忙碌到无法再接新案,所以鼎石已快一季不接案了。 如今开发案成空,事务所手上的旧案已快消化完,却还没有新案子进来,大家不免都有些焦虑。 “鼎石您好……是、是,李老板啊?对,我就是……”孙立仁正开心接到老客户的电话,但很快就变了脸色,“什麽……您说要把案子退掉转给纪超凡,订金可不可以退回一半?这……” 结果,近来有不少电话都是厚着脸皮打来询问能不能把建案转交给纪超凡做的。 没办法,只要看过那场记者会,任谁都会对那天马行空却实用性强,有概念又充满人文自然韵味的开发设计案惊为天人,很想住进那样的房子。 无奈的是,那明明就是他们老板言震鼎的设计啊,只是他们苦无证据证明,也不知内贼是谁,只能哑巴吃黄连,任大家以为纪超凡果然有两把刷子,唉! 何小葵埋首努力在堆了满桌却从来不能处理完的琐事中,她想好好先把自己手上负责的工作做完,早一刻帮助事务所其他的案子尽快完成才有收入,这是她想到可以帮言震鼎的最佳方式。 虽然她还没有能力像孙立仁那样独立接案,可是将自己的效能发挥到极致,就是她目前能做的了。 手机响起,她只瞄了一眼,但一想到那一长串号码不知会不会是从欧洲打来的,便又慌张立刻接起。 “有没有偷懒?”言震鼎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的工作情形。 “你现在是以老板的身分跟我说话吗?还是别的啊?”何小葵掩着手机,一双眼向四处瞄了瞄,见没人注意才溜到走廊底的楼梯阳台。 言震鼎低笑一声,对着话筒亲吻了一下,啾地好大一声,“喏,这是‘别的’的开场白。” 突然的亲吻声在何小葵耳边大力播放,她吓了一跳,但也为他不同於工作时平板严肃的狂放表达而羞红了脸。男人就是这麽会使坏! “你还有心情玩喔?都不知道你在国内被人说成什麽样子了。”她提醒他。 “喂,你应该要报喜不报忧,成全一个失败男子想自我放逐到国外,暂时忘记这一切的心愿吧?为什麽你要告诉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我在国内被别人说成什麽样子?”他真是败给她了,还是一样不识时务,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纪超凡讲你‘江郎才尽’、‘以金钱操作理念,终究不长久’,这让我超生气的啦!” “何小葵——”他沉声喊她的名警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换你说。”又是她该退场的时候了。 “没什麽要说的,我打电话来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没什麽要说的吗?我以为你是有事要办才去欧洲那麽远的地方,结果你真的像纪超凡讲的,只是出国避风头喔?”她大为惊奇。 言震鼎哭笑不得。这个何小葵明明是他最亲密的女人,这回却一点也不了解他啊! “我就不能没事又刚好想来吗?” “那就是避风头啊……” “何小葵,我本来准备好惊人的越洋电话帐单额度了,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别这样嘛!别挂、别挂……”她一惊,觉得这男人还真是霸道。“我很好,除了有点担心你、有点想你、见不到你觉得很不习惯之外,一切都很好。” 听她诉说着真心话,他心里甜滋滋的,像是花办也化成春泥般思念着她。 “公司没人欺负你吧?”他只心系她的处境。 “没有,苏秘书会帮我挡着。” 他没搭话,其实知道她没说实话,虽然没被欺负,但她在事务所里也不好做人了吧? “对了,你最近别打回家里,我暂时不住你那儿了。这阵子媒体都来社区楼下堵人,看你什麽时候回来,我怕自己被他们堵到,今天已经先从後门搬走一点行李,会先到邵巧芬台北的家里住。” “辛苦了。”他也不舍她必须为了他的事躲藏,衷心希望这一切能快点落幕。 挂上电话後,何小葵若无其事的回到办公室,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奋斗。 她和言震鼎交往的事只有彼此知道,她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必要,说出去,反而会为自己和他带来麻烦。不管事务所的人怎麽看她,只要言震鼎挺她、信她,那就够了。 一想到自己跟言震鼎偷偷恋爱的秘密这麽巨大,她便顽皮的偷笑起来。原来拥有一件甜蜜的秘密是这麽罪恶且快乐的事,这会她一点也不觉得苦了。 下班後,何小葵拖着一早带出来的行李,站在公司楼下等邵巧芬和大猫来载她。 “何小葵,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听见背後有人叫她,她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美丽优雅却略显憔悴的女人,用刚哭过的泛红双眼盯着她。 白熙嫣?她一时怔住,不知道为什麽白大小姐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也不晓得自己该用什麽态度面对她,她该装作什麽事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大方的跟她打招呼吗? 作风一向坦荡的何小葵真讨厌自己这样东想西想,她明明没对不起白熙嫣,干麽这麽紧张。 “小葵,我们到里头的餐馆坐坐好吗?我请你吃晚餐。”白熙嫣殷切的说。 “呃,不……怎麽好意思让你破费呢?”何小葵是说真的,让一个跟自己见没几次面的女人请客,她会不好意思。“有什麽事吗?” “我们还是到里面吧,我想跟你说的事,不方便在公共场所谈。”白熙嫣环顾出入这栋商业大楼的男女,乾脆直言了,“我订了餐馆的包厢。” 听她说已经订了餐馆包厢,何小葵就不好再拒绝,只好拖着行李跟她一起走进大楼附设的港式茶楼包厢,并传简讯告诉邵巧芬自己会晚一点出现。 圆桌上已放置了几样餐点,她还在想待会儿要怎麽开始谈话,白熙嫣却已迫不及待的用双手一把握起她的手,诚恳而哀怨的要求着—— “我知道震鼎现在跟你在一起,但请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我——” “他只是对我不满、想气我,所以才跟我分手的!” “可是——” “我奶奶她患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好,她一直以为我可以在今年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而奶奶最满意的对象也是震鼎,除了他,我跟任何男人在一起奶奶都会不高兴。奶奶知道我跟他分手之後,难过了很久,还时常睡不好……拜托你!我的归宿是她最後的心愿了……”白熙嫣试图对她动之以情。 “应该还有别的事可以让她开心吧?”何小葵理智的回答。 “如果不是你,我跟他一定会复合,如果不是你出现的话……” “白熙嫣小姐……”何小葵客气地挥去她的手。“为什麽你一来就是要我让出学长呢?为什麽你不想讨论一下学长跟你分开的原因?你们会分开,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我出现了吗?那苏秘书从硕士一毕业起就跟着他,身材好、人聪明、长得漂亮又能配合他的工作,为什麽学长从没有心动呢?” 何小葵的话直直射中白熙嫣的心。对,这一切当然不单纯是谁先出现的问题,是她自己根本不想面对言震鼎爱上另一个女人的事实。而且如果她跟池炫京的事他从头到尾都知情,不也忍耐了那麽久吗?还不是因为何小葵出现了,才让他选择改变? 所以,这一切还是何小葵的错,如果没有何小葵,言震鼎一定还会再给她机会的。 “白熙嫣小姐,你只是不肯面对自己的错误,以及学长对你不断出轨已经不再有任何感觉的事实。你不去反省学长这七年来怎麽对你好、一再给你机会,只一味的希望学长可以继续包容你,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何小葵越说越忍不住对她生气,谁都不能欺负言震鼎。 “什麽错误?什麽出轨?震鼎跟你说了什麽?”白熙嫣脸色更苍白了。 “不是学长说的,学长对你的事一个字也没提。他一直想要保全你的名声,宁愿全世界都来责骂他也要保持风度,没向外说你任何一句坏话。”讲到这里,何小葵益发觉得这个有苦自己吞的男人值得爱,但白熙嫣却不知专一珍惜,真是傻瓜。 “可是……学长不知道,池炫京在你家门口对你做的事,我全都看见了。” “你!”白熙嫣惊讶不已,瞠目惶然地望着何小葵。 她百口莫辩,为了自己的亏心事被揭穿而发窘,更为了这样的事竟是被自己的情敌揭破感到无地自容。 “可是……我爱他啊!”她终於受不了地喊出声。 “你更爱自己。” “如果他对我有对你一半的热情,我需要那样做吗?” “这不是藉口。学长有他爱你的方式,也有对我好的方式,他一直让你留在他身边,假装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事,还是那样的关心你、包容你、时时呵护你,希望你有一天会回头……足足七年了,难道这不是一种爱吗?他对你已经够有情有义了。” “我……”白熙嫣被堵得无话可说。 “为什麽你要拿他性格上的成熟内敛及喜欢一个人思考的习惯,当作是摸不清他的藉口,自己每次在寂寞的时候就找上另一个男人呢?” “我就是不喜欢这样,因为他对你不一样。从一开始,我就很惊讶,你轻易地令他生气、让他挂你电话,对着你的背影咬牙切齿、嫌你罗唆,然而尽管如此,你还是可以继续冒着被他讨厌的危险,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这是我从没看过,卸下冷静後的言震鼎,我多想他也能为我吃醋,嫉妒每个在我身边的男人。”白熙嫣终於承认自己及不上何小葵在言震鼎心中的地位。 何小葵一愣,此时才知道从白熙嫣的角度去观察,事情又是另一种面貌。言震鼎好像真的从来不会对白熙嫣的事有任何失控反应,只有对她才会。 “没……没人说你不可以惹他啊!”她很直觉的这麽回答。 “可是我太爱他了,因为不知道他喜欢什麽、讨厌什麽,所以如果我的表现会让他露出温柔的微笑,那我就继续保持能令他微笑的模样。我怕太接近他,他会烦,只好假装自己什麽都懂、很独立,而他也从来没说过这样不好……”说到这里,白熙嫣忍不住心酸的落泪。 “我真的很爱他,爱到最後连失去他的勇气都没有了,一直尽量在做他会喜欢的那种女人,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吗?”一向优雅高贵的她至此不禁激动的哭了起来。“为什麽你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像我这麽战战兢兢?” 白熙嫣如此刦白心声,连何小葵也心软了,她就是因为在最爱的男人面前总是手足无措,越相处越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所以才会忍不住偷偷跟池炫京来往吧? 池炫京若是爱她,便能让她在爱言震鼎的时候有喘息空间,做回任性骄纵的千金小姐。这是白熙嫣平衡自己的心理方式,可因为仍不想失去言震鼎,所以才将戏一直演下去。 “白小姐,其实你不用那麽辛苦……” “不,我现在知道了!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这一点,他并不是那麽高不可攀的男人,所以……请你从他的世界消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白熙嫣的手再次紧握何小葵的,语气急切地恳求着,“我保证,我会跟池炫京切断关系,也让他的威京集团退出台南开发案,再叫金田社长重新召开记者会,拜托震鼎回去接手设计,好不好?拜托你!” 何小葵望着瘦了一大圈的白熙嫣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苦苦哀求自己,不由得有些感慨,她何德何能,竟让泰祥建设的千金大小姐放下身段来求她? 不过,只要自己退出这场三角恋,威京集团也会退出开发案,金田社长还会召开记者会,在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把言震鼎给请回去? 唔,这听起来很不错,可是……她思索了下,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替言震鼎做决定。 “虽然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对不起,这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再待下去,她怕自己迟早会为了言震鼎的事业答应白熙嫣的条件,於是拖着行李急着想出去。 见她欲走,白熙嫣不死心又道:“你根本就没那麽爱震鼎,这是唯一可以救震鼎的方法,你竟然不要?” “学长他才能无限,就算现在遭遇困难,以後还是会有接不完的案子。” “你!”白熙嫣瞪着她。 “学长他不会感激我们两个自以为是的施舍,而且他有的是才华,损失金田会社这个案子又算什麽?天下第一鼎就是天下第一鼎,我对他有信心。”何小葵拖着行李走王茶楼包厢门口。“再见,我要走了,我的朋友在外头等我。” 白熙嫣怔怔看着她,何小葵果然跟自己不一样,她对言震鼎是全然的信任和肯定,而自己……总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大猫和邵巧芬在一楼大厅打打闹闹地等着何小葵,见她终於出来了,朝她挥挥手。 “何小葵,我怀孕四个月了!”谁知白熙嫣居然追出来,豁出去似的在她身後喊了一声。 此话一出,大猫和邵巧芬原本笑意满盈的脸都慢慢敛了下来,他们看到何小葵伫立在原地,紧握行李箱的那只手不自觉松脱,行李就这麽砰地一声的向前倒下。 “这个,就是白熙嫣的撒手鐧了……”何小葵心中响起这道声音。难怪白熙嫣自始至终都那麽有自信,还敢约她出来谈判…… 白熙嫣知道自己这句话奏效了,虽然得冒着失去名声的危险硬着头皮说出来,但她也没有办法了,谁教刚才搬出那麽多绝招,何小葵都不为所动。 “这是我的超音波照片。”她走上前去,将盖有医院院章的照片亮给她看,上头是她的病历号码,资料也没错。 何小葵只是无意识地瞄了眼那张照片。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跟你说的,因为怕你伤心,但是……”白熙嫣看似心意已决的收起照片。“在奶奶大寿那天,我就会跟她说这件喜事,到时恐怕震鼎不回来我身边也难了。你也知道,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我相信他会回头的。” 这麽说,白熙嫣是要将自己有孕一事公诸於世,让长辈当见证,利用众人的舆论压力帮她逼回言震鼎? “希望你好好保重。你是个特别又可爱的女孩,还会有很多男生喜欢你的。” 情势瞬间扭转,白熙嫣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叹了一口气,继而转向大猫、邵巧芬微微一笑。“就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大猫望着白熙嫣优雅离去的背影,出神的点了点头。 邵巧芬生气的狠狠搥他肩膀,“你点什麽头啊?” 两名好友知道情况不对,一路上对何小葵呵护有加,送她到邵巧芬家时还替她搬行李、整理房间,拿水给她喝还帮她按摩,就怕她会伤心想不开。 “言学长跟小葵在一起四个月,白小姐也怀孕四个月,这麽刚好?”邵巧芬疑惑的说。 “那是……分手前的最後一次吗?”大猫在旁边还补上这一句。 但不知是不是故作坚强,何小葵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依旧面无表情。 之後的日子,何小葵继续努力工作,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下班回到邵巧芬家里也是继续吃吃喝喝、谈笑风生,彷佛完全不曾发生过白熙嫣来找她的事。 “你们知道吗?在我们公司对面的超凡建筑事务所,自从加入商业案後每天造访的顾客络绎不绝,甚至还听说他们为了给顾客更好的印象,已经筹画要搬出这栋大楼,去另一间位於中山北路上的独栋四层楼房了耶。”这日下班後,她说。 “哎呀,那不是更好?讨厌的人快走开!”正好放假回台北的邵巧芬应和着。 “我看他们设计的新建案也没什麽特别的。”她忽然又忿忿不平起来。“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盲目的听从媒体,只要纪超凡被金田会社在全世界面前肯定过一次,接下来无论他做的是什麽鸟设计,大家都只会叫好,哼!” 邵巧芬陪着她聊天,但却担心的想,男友都让前女友怀孕了,她怎麽还有空管别人啊? 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呢?真想偷偷打电话给言震鼎……不行,还是打给大猫和拓哉好了。 结果为了何小葵,好友们都烦恼到失眠了。 原本众人期待在风头过後,那些捧着钱求纪超凡设计的金主们,会因为他实际的才华有限,而发觉那惊为天人的台南开发案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不久以後就会纷纷撤资离去。 但没想到还真被何小葵说中,正因有那个案子黄袍加身,所以纪超凡无论将业主的新建案设计得多可笑,大家仍然盲目地觉得好。 “唉!真是世道不公。”何小葵不知是在为自己前几日听到的恶耗叹息,或是替言震鼎感叹。 言震鼎已经回国两天了,一回来就忙着处理这十天来他放下的公事,虽无暇跟她多说几句话,但只要他试着向她抛出关心的眼神,她都会回以无奈的表情。 他不解这丫头又怎麽了,以为她一定又想到什麽工作上的不如意。 “孙立仁呢?”回来没看到人,他问了苏秘书。“我有很重要的设计非让他帮忙不可。” “他……他另有高就了。”苏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 “去了哪里?不用写推荐函吗?” “他才不用推荐函,因为他的新老板就是纪超凡。”有人凉凉地说。 众人皆担心的盯着言震鼎,怕他因为承受不住爱将的叛离而气得翻桌,哪知他环顾了一下大夥儿担忧的神色後,只是默然不语。 自从开发案被盗用并被撤下之後,鼎石陆陆续续有五、六个人趁言震鼎出国时低调辞职,他没说什麽,此刻看来也不愠不火的,只用透彻的眼神将目前仅存的员工们一个个仔细看过。 “很好,我们没有顾虑了,留下来的都是禁得起考验的家伙,你们所发挥出的战斗力,一定会比之前来得集中又强大。”他不疾不徐的这麽宣布着。 什麽?!众人听他说话,不禁精神一振,没想到他居然不生气、不慌张,还气定神闲的往好的方面想? “我去了欧洲一趟,以最短的时间密集参访了将近五十间大大小小的教堂,教堂一直以来被视为建筑师最能发挥才能的作品,每个建筑师都想设计出一座世上独一无二的教堂,我也梦想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也没时间实现。”言震鼎站在会议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以凛然且坚定的视线,凝视着大家。“我要帮恩群的师生们重盖一座新的教堂,那将会是台湾的另一个经典。” 咦?用一座教堂来反败为胜?不错喔……大夥儿一听,皆露出希望的神色,热切地互相讨论起来。 何小葵知道他的用意了,虽然他在开发案上被撤换,设计案还整个被盗用,风头都让纪超凡出尽了,可是一间神圣瑰丽、富爱心意义又能名留青史的伟大教堂,将能使他东山再起! 若真如此,那麽不只是打败纪超凡,他也将打破自己从前在建筑设计界创下的纪录。 “天哪,学长你真是太聪明了!”她忍不住替他叫好。“你果然不是去玩,也不是去避风头的啊,原来你早就都想好了。” 发现自己後面那段不必要的话惹来大夥儿的白眼,她只好尴尬的低下头,假装看资料。 这样才是她,言震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教堂要盖在哪里呢?”苏秘书问。 “盖在哪里不是问题,只要设计够分量,怕的是各个地区都会来抢。” “好耶!”负责业务的小蔡兴奋的叫了起来。 “没错,只要东西好,哪怕没有地方放?” 何小葵仰慕的再次凝视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她就知道他没有被打败,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将“天下第一”的位置拱手让人,这就是她所崇拜的言震鼎啊!即使教堂都还没有完成,他已这麽有自信的宣示成功,看来她在白熙嫣面前替他扞卫专业及才华的选择果然没错。 不差一个台南开发案,他还有好多惊世之作没出来呢! 如果不是有坚韧的个性、这麽不服输的态度,他不会在一次次的考验中硬是挺过来,别人不理解他,以为这只是凡是要第一的自尊心作祟,殊不知,这正是他的战斗力。 “接下来除了本来的案子和教堂考察外,工作量会很大,之前你想替白奶奶做的菩萨像就先别做了。”言震鼎靠近她,低声吩咐。 “喔。”何小葵也小声回应。 但一想到白熙嫣,她就又回复愁眉苦脸的神态,看得他狐疑不已。 他打算这两天趁没人注意时再好好拷问她,她可不能对他保有秘密。 第十章 要设计出一座教堂,远比任何建筑物都来得困难。 不只要考据史典、参考无数本美术书、艺术史,也要把曾设计过教堂的建筑师所写的书,当作研究论文那样地考究,才能应付要建造一座教堂所需的基本知识。 并且,建筑师还得研究信仰与人之间的关系,观察这个信仰对当地人有何影响等等,因此,就算倾整间鼎石建筑事务所仅存的菁英,也未必能在一两年内完成设计。况且大夥儿若还要再花精神去研究西方艺术、宗教史,难道那些用以维持事务所运作的案子就不用接、不用做了吗? 这个问题,此刻在鼎石的会议室里有了出路,出现一丝曙光。 “这是我在两年前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系及神学系双学位的硕士论文,你看看能不能拿去参考?” 看见开发案的新闻後,这日丁春秋特地拨冗北上,将一本又一本厚厚的装订书丢在会议桌上给言震鼎。 言震鼎翻了下那一本本英文的论文书,内容几乎都是他最需要却又没时间做深入研究的部分,不由得抬头看着丁春秋,神色难掩激动。 “别问我,我花了十年才拿到硕士学位,你觉得这些资料够不够呢?”丁春秋笑道。 “老师……” “唷,你也会叫我老师了啊?这是我的幻觉吗?”不想他肉麻兮兮的感谢,丁老怪故意调侃道。 此时,一大群年轻人突然涌进事务所,纷纷挤进会议室里,令言震鼎和所有员工都瞠目结舌。 拓哉抢先对他说:“学长,我们这里有将近一百个建筑系和室设系的同学,可以帮你到各个你需要的地方拍照探勘喔。而且我们也会把自己的设计原理和论文提供给你参考,只要你不嫌我们的paper太幼稚就好。” “我们还可以帮你做模型,你想到什麽就画出来,我们来帮你做……” “如果学长觉得这里空间不够,可以回学校来住,学校到处都是空地可以供你使用……” “我是视觉传达系的,可以帮忙做3d配色……” “我是数学系,有辅修建筑,帮学长计算力学和结构不是问题,学长想算什麽就丢过来,不要客气……” 言震鼎怔怔瞧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面对近一百位朝志大学的学弟妹特地北上来帮他,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回想自己刚开始时对他们十分冷漠,但他们却不在意反而还愿意帮他,实在让他既惭愧又不好意思。 “学长,你就是小葵暗恋的那个人对吧?”有个女生突然这麽猜测说。 他但笑不语,趁着何小葵在外面挤不进会议室,奸诈地默认两人暧昧的关系。 “哇!冲着你是小葵的男人,这个忙我非帮不可……” 所以,被何小葵选中为她的男人,还是他言震鼎的荣幸喽?真是有趣。 凌晨,下班关灯後,言震鼎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意外听到嘎吱嘎吱的木材拉锯声。 他循声找去,打开对面已经贴着“空屋出租”的超凡办公室,便见到某人还在工作。 “何小葵,听到这个声音我就知道是你!”他生气她这麽晚了还不回家休息。 “学长,你闪远一点。我就快割好了。”何小葵一脚踩在木板上道。 “你怎麽可以擅自进入没有人租用的办公室?警卫没把你抓走吗?” “我跟警卫、保全大哥都报备过了,他们收过我送的木工作品,当然不好意思再多说什麽,反正办公室搁着也是搁着嘛。”她吃力地割着木板说。 “你一个人在这里操作电锯和机械是很危险的,这里又不是专业木工厂。快出来!”见她不肯动,他乾脆进去将她拉走,“再说,我的模型也还不到要组装的时候啊,你锯木头干麽?要也是得用压克力组起来……咦?” 谁知,才刚说完她,後头便又冒出两个熟悉的面孔。 “嗨……言大师,你好。”霜霜怯生生的跟他打招呼。 “我们离开纪先生,不再为他工作了,刚好遇上小葵说需要帮忙,我们就把这个地方告诉她。”阿吉鼓起勇气说明,“不过因为怕你生气,不让小葵靠我们太近,所以我们只好偷偷的来帮忙,绝对没有恶意。” “学长,你不要骂他们好不好?”何小葵见他脸色不是顶好,有些担心。 言震鼎想,教堂属於公共建筑的一部分,虽然纪超凡很讨人厌,但毕竟从毕业後就接触这一领域,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参考一下超凡的资料也无不可。 “好吧,我正需要你们,可以提供我纪大师从前做公共工程和艺术工程的资料吗?” 霜霜和阿吉喜出望外的互看一眼,言震鼎竟然没因他俩曾经是纪超凡的人而对他们冷眼相待,也没因他们偷偷带何小葵来这里而怀疑他们别有用心,更不害怕他们会不会是来当间谍的,光凭他这麽宽大的胸怀,就足以让他们刮目相看,想倾其所有来协助他了。 但是,纵然有这麽多人当帮手,言震鼎心里仍是有丝苦恼,何小葵最近看他的眼神有点疏离的眼神,他知道她仍爱他,也想为他付出一切,可在这份爱的背後,却似乎多了一段距离? 向霜霜和阿吉两人招呼过後,他便拉着她到走廊底的阳台边,二话不说地抱紧她。“为什麽有话不说?” “没……没有啊……” “昨天我接到白奶奶亲自捎来的电话了,说是谢谢我送她的礼物,那对菩萨像雕得既可爱又不失庄严,光是摆着每天看就很欢喜。”他说完叹了口气。早就跟她说别费神了,怎知她还是日夜赶工,偷偷替他送了礼物。 “她很喜欢啊?太好了!”她满意的松了口气。 “我拒绝不了老人家亲自来电邀约,只好改变主意出席,你跟我一起去白奶奶的寿宴吧,让她知道做这份礼物的人是你。我最讨厌剽窃了,所以不想假冒你的手艺。” “但是……白熙嫣说她有杀手锏啊……” “我不是说过不要担心,我已经跟她摊牌了吗?” 何小葵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跟言震鼎说白熙嫣已有身孕的事? 如果现在就跟他说,他会打消去白奶奶寿宴的计画吗?会不会傻在她面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还是生米煮成熟饭,乾脆就……娶了白熙嫣?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好痛,望着他,却也不知自己到底希望他做什麽。她不要他薄情不负责任,但失去他又太痛苦,她该怎麽办? “学长……不管你明天打算怎麽见机行事,都不要忘记我很爱你喔!” “那当然。”他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我怎麽可能会忘记你爱我呢?” 何小葵笑了下,赖在他怀里,此时此刻他是专属於她的。至於明天的事,就丢给明天再去烦恼吧,她只要掌握自己能拥有的真实就够了。不管他会做什麽样的决定,她也一样不会忘记他曾爱过自己。 她闭上眼,依依不舍的拥紧他,想着这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拥抱。 今天是泰祥建设白泰来董事长替母亲办八十六岁寿宴的日子,场面极为盛大,包括许多退休或现任的政府官员都莅临出席。 白奶奶梳子个整齐的发髻,即使头发已灰白,但皮肤算得上白皙且少有斑点,高贵雍容的气质再加上一袭中国式的枣红色锦袍,衬得她整个人看来贵气又喜气。 “好好好,你人来就好了,别带这麽贵重的礼物。”白奶奶看见晚辈,不改亲切的说。 “奶奶是多福多寿的人,礼物当然要带够分量才衬得上您呀。”薛绍华发挥说好听话的本事,想逗老人家开心。 “奶奶才不希罕我们的礼物呢。她喜欢的,是某人会不会带来复合的消息。” 若蓝故意调侃,“那个人啊,就算只是送一瓶汽水,奶奶也会放在柜子里乐上好几天的。” 白熙嫣听出好友的意思,跟着扯了下嘴角,然而这欢庆的气氛依旧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没人知道她跟言震鼎之间究竟发生什麽事,没人晓得他早就不爱她了,对她是如何的冷漠,大家都看好她和他,在等着他们复合……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好对不起奶奶。刚才又听不知情的若蓝调侃,她只感觉尴尬又苦涩。 但是没关系,等会儿她向奶奶报告自己已怀有身孕的事後,言震鼎想逃也逃不了。 “咦?他怎麽还没来呢?”若蓝张望了一下。“真是的,每次都一定要晚大家那麽久才肯出现。最近他的鼎石不是出问题吗?应该没那麽忙了吧?” “若蓝,如果他的鼎石真的出问题,那麽就应该去处理他的事,怎麽还能硬是要他出现呢?我从以前就不喜欢熙嫣她爸和熙嫣老是这麽要求震鼎。”白奶奶啜了一口茶,凝眉教训着晚辈。 没错,在所有认识的年轻人里,白奶奶只喜欢言震鼎一个人,自然也特别体谅他。 “言震鼎晚到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以工作当藉口。”若蓝还是不服地咕哝着。 “这代表他每次出席都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表示他很重视熙嫣。” “奶奶……”若蓝不满白奶奶没因自己的话动怒,反而一直帮着他说话。 一旁白熙嫣听了却想,对呀,她怎麽从来没从其他角度思考过这件事呢? 她认为言震鼎重视工作多过重视她,以为他对她就是爱理不理,每次出现也只是逼不得已,却从没想过他即使不愿终究配合她,这代表什麽意义? 他那麽努力工作,是因为想要更衬得上她、以及符合她父亲的期望吧? 而他对她保持距离,也是因为她对他从未坦白诚实,是吗? 突然,何小葵那日跟她说过的话又浮上她心头—— 你更爱自己。 对,她是更爱自己,但如今腹中有了孩子,即使明知自己不对,她也回不了头了,毕竟孩子需要爸爸。 “奶奶,我有一件好消息要跟你说……”她深吸了口气,赖在奶奶身边,准备进行计画。 “什麽事呀?” 岂料白熙嫣还没开口,人群中便传出一阵骚动,原来是众所期待的言震鼎出现了。 经过这阵子的风风雨雨及事业上的重挫,没想到他不但没有面容憔悴,反而更多了股历尽磨练後的从容自若,彷佛任何事依旧都在他的掌控里,他有的是硬汉般的气魄和自信,那些危机加诸在他身上,也只换来他的一笑置之罢了。 他嘴角上扬,多了几分不屈的傲气更添魅力,让女人们瞧得都入迷了。 白熙嫣很久没跟他见面,倒没料到他看来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向他伸出援手,他仍然过得这麽好,而且气色丰润,比从前更有精神、更有气势。 “震鼎,你可来了,我刚才才跟熙嫣说,早知你忙,就不要叫你过来了。”白奶奶惊喜地道。 “为了奶奶这样讶异又高兴的表情,我怎麽忍心不来呢?” 见言震鼎三两句话就逗得白奶奶喜不自胜,不禁令在场想要讨好白奶奶攀上关系的後生晚辈又妒又气馁。他有什麽好?再好不也跟白熙嫣分手了不是吗?哼!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我把它放在电视柜上,每天都看它无数回呢。”白奶奶笑着说。 白熙嫣有些紧张,不希望言震鼎跟奶奶多聊,再聊下去,他一定会藉机把新女友介绍出来。她望了望前方,看着跟他一起来却被众人无视的何小葵还傻乎乎的挤在人群里,便心一横,决定先发制人。 “奶奶,其实我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她大胆地以大家都听得见的音量说。 她话一说出口,周围的人群立即停止谈话,全都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讶不已,有人乐观其成也有错愕不解,不知白大小姐在搞什麽鬼,都分手了又宣布怀孕。 “哇!真是恭喜你耶,你们果然要复合了!”若蓝首先尖叫。 言震鼎定定的看着白熙嫣,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震愕的神情,他一双眼看得她心虚又心慌,最後只好装作害羞的低下头来。 何小葵见状,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开始产生转捩点了。 从言震鼎一踏入宴会厅,每个人的目光焦点就都集中在他身上,跟他热切的寒暄介绍,说他是上流社会的一颗新星,也仍是建筑业无法被取代的天才设计大师。 而她呢?太渺小了!渺小到即使他一路拉着她的手走进来,逢人便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竟然没人相信,都认为这只是他和白大小姐赌气才故意骗人而哈哈大笑,唉! “等一下!谁说熙嫣要跟这家伙复合?”池炫京生气的大踏步往这里来,他推开人群,一把将白熙嫣拉到自己身後。“她肚子里的小孩是我的!” 咦?众人更是一惊,顿时譁然,互相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每个人都惊讶於事情的转变,白熙嫣和言震鼎一向形象良好,从未另外传出绯闻,为什麽威京集团的池炫京竟会天外飞来这一句? 何小葵也吓了一跳,但又突然想起她在白熙嫣家门口看见他俩时,池炫京确实说了一句“我们的小孩会是血统纯正的贵族”,然後就被白熙嫣打了一巴掌……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讶然地望向自己,白熙嫣又惊又怒,她明明叫池炫京放弃台南的金田开发案,把设计图还给言震鼎然後去美国,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还说出这种蠢话…… “言震鼎,你就跟你的女友好好在一起吧,干麽来祝寿呢?”池炫京怒道。 “池炫京,你才马上给我出去!”白熙嫣推开他。 “我不出去!是你用了很多钱透过纪超凡收买孙立仁,叫他把设计图偷给我,授意我搞垮言震鼎,我才照做的。但後来你却又不知为何突然放过他……”池炫京咬牙把事实说了出来。“我越想越不对,就从机场赶了回来,果然发现你另有打算,利用完我就想一脚踢开!”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谁能证明这孩子是你的?”白熙嫣情急地狡辩。 “早在半年前,言震鼎接下开发案和朝志大学的讲师职务後,你气自己老是被他摆在工作後面,想要有人陪,便把在美长期出差的我找回台湾。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在意你会不会今天跟我亲热後,隔天又跟他在一起……即使你说言震鼎早已离你越来越远,但我还是不相信,所以雇了徵信社二十四小时跟着你,结果……” 池炫京说到这儿,似乎觉得自己想太多而自嘲一笑。“在这半年期间,他根本没进你家过,而你也没去他家,你们两个见面次数不到三次……事实上,半年前他刚到朝志大学时,就因为再也受不了你劈腿而跟你谈分手了。” 言震鼎在白熙嫣方才跟白奶奶宣告自己有孕时并没任何错愕,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只是白熙嫣的把戏,他都已经疏远她很久了,她怎麽可能还会有他的孩子。 他不生气也不先揭破,是想等看看她会不会良心发现说出实情,只是没想到不用他花力气澄清,池炫京就忍不住跳出来说明一切。 “已经分手半年,哪来的四个月身孕?” 大夥儿更吃惊了,一时议论纷纷,看着白熙嫣的表情也多了不以为然。 事实真相被池炫京这麽残酷的摊在众人面前,白熙嫣感到丢脸至极,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她伤心地掩面哭泣起来。 远处正在和宾客应酬的自家父母见女儿居然做出这等荒唐的事,则都气得脸色铁青。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孩子是谁的吧?”池炫京为自己被她甩开、置之不理感到难过。“但在言震鼎出国期间,你竟还去找他现任女友何小葵,故意跟她说你有身孕的事,逼她把言震鼎让出来,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看见奶奶责难又失望的目光,白熙嫣终於哭着逃出宴会厅。 倒是池炫京见佳人哭着跑走,二话不说也赶紧追出去。 这下可好了,自家的丑闻一定会被在场媒体大肆渲染报导…… 言震鼎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心疼又诧异的搂着何小葵,她完全没告诉他,自己一个人承受这麽大的打击,还帮他做菩萨像给白奶奶,这个傻女人…… “为什麽一个人闷着不说?”他就知道她有心事。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麽说。”她小声的回道。 “你可以质问我啊!” “我不想让你为难……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 他不舍的将她搂入怀中,用下巴贴着她光滑的额头,“傻瓜,这没有什麽相不相信的,如果你早点跟我说这件事,我就能向你解释清楚,你也不用白白受这麽多天的煎熬了。难怪这几天我一直感觉你有话却不说,让我好郁闷。” “知道了。”何小葵高兴地眼眶泛泪,偎在他胸前。太好了,他还是她的…… “这女孩真的言言震鼎的女朋友耶!” “我还以为他想故意耍白奶奶,所以才开这个玩笑。” 众宾客这才恍然大悟事情原委,看来言白联姻是不可能了,这个平凡不起眼的女孩真是言大师的新女友…… “奶奶,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今天带小葵来,只是想向您坦诚菩萨像是她做的。”言震鼎走上前,轻声在白奶奶身畔歉疚说着。 “不关你的事,我知道都是熙嫣这孩子和池炫京的错。”白奶奶了然於心,明理却难掩失落地叹了一口气。“那个菩萨像,我也早知道不是你做的了。” “您知道?”他微诧。 “我跟你在大学时代的教授丁春秋是旧识了,他从前最喜欢在我面前嘲笑我这建筑事业做得很大的未来孙女婿,说他是个连木头都不会割的白痴……当我听了熙嫣她爸说你在熙嫣三十岁生日那天,托一个室设系的助教赶来送木头做的梦幻小屋时,我就觉得奇怪了……”白奶奶说着向何小葵亲切的招了招手,叫她过来。“你就是那天及时赶来救震鼎的助教吧?” “是的,奶奶。”何小葵脸红地点头。 “梦幻小屋和菩萨像都是你做的吗?” “是的,让奶奶见笑了。”她害羞的搓了搓手说。 “丁春秋曾把学生在设计展上精心制作的木头地藏菩萨送我,所以我才会对木雕菩萨生出兴趣,想多收藏几个。而你不愧是他说的高徒,我一看就知道那个礼物是出自你的手。” “原来丁老怪说我是他的高徒啊?哈哈,那我大五能毕业了。”何小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不禁欢呼了起来。 她的直爽和单纯的反应,把白奶奶给逗笑了。 一个凡事都要求第一且个性严谨自傲的男人,跟一个纯真开朗又有些少根筋的乡下女孩在一起,看来还真是互补的绝配。 “谁说你可以毕业的?先把我的教堂搞定再高兴也不迟。”言震鼎睨了她一眼。 “哪有这样的!你知道做教堂有多难吗?那不是我一个大五生可以了解的深奥领域。连你一个执业多年的大建筑师都搞不定了,怎麽可以要求我?” “实习就是工作,你有听过一件工作在期限内做不完还能领钱的吗?”他板着脸就事论事道。 “学长……”她哭丧着脸。“青春易逝啊……” “青春跟延毕有什麽关系?就算你顺利毕业,难道就不会老吗?” “哼!亏我每一次都帮你做人情,也不会回报一下!”有人恼羞成怒,开始翻脸了。 “我没叫你做,每次都是你自己擅作主张。” “呜哇!铁面人!现实鬼!我不要啦……” 言震鼎抱胸斜睨着她,嘴角偷偷地上扬,心情很愉悦。 其实他是打着留她在自己身边久一点的主意,他知道她的能力很好、创作力也行,他日若不是成为新崛起的室内设计师,也会是一个出色的手工艺品设计师,因为明白有天她会飞得很高,会看到比现在更大的世界,所以他才更舍不得放她走。 唉!她未来能够像现在这样每天都黏着他的日子必定会一天此一天少,他得要好好珍惜呀……嘿嘿,她根本没想到他有在考虑,用当掉她来制造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吧? 尾声 自从池炫京爆出是白熙嫣跟他合力向金田会社施压,将言震鼎撤换下来,让他蒙受巨大损失且透过纪超凡盗用他的设计图後,纪超凡就面临了空前的非议挞伐,而且那些对他设计普通却收费昂贵早就不满的业主,也纷纷撤回了给他的建案。 後来,金田会社很不好意思的再度跟言震鼎接上线,除了恳请他接回原来的设计案外,还愿意多给他百分之四的佣金当作补偿,不过言震鼎却拒绝了。 “起先我野心勃勃想跟金田合作,只是为了闯出更大的名号,做出更新的设计,在建筑史上留下经典。但是现在,我有了这座教堂,它会替我达成我想要的定位。”在鼎石建筑事务所的办公室中,他用着自信的目光凝望着教堂模型说。 这座教堂在他及何小葵、鼎石同仁、朝志大学师生、霜霜和阿吉等人不眠不休的通力合作下,经历无数次的讨论修改,最後终於以如此瑰丽神圣的型态矗立在大家眼前。 这是众人集结而成的智慧结晶,不仅外观宏伟特殊,融合巴洛克及中国风两种中西风格,内部也色彩艳丽、注重光线,格局气氛柔和,带给人全新的奇特感受。 就算不是信主的人,也会因它散发出来的庄严美好氛围,而想在里头歇息。 甚至,在恩群幼稚园的范老师前来观赏时,她还以为自己听到了风琴声……可见这座教堂已不只是座建筑,它还可以是诗歌,展现出流动的旋律。 “没错,有了这座教堂,你就能证明你不只是工匠,还是个建筑艺术家。”看着模型,何小葵也感动的说。 他心满意足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她就是这麽了解他在想什麽,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只会拿钱办事的商人,他也有自己想创造的美好。 半年後—— 这天,天气很好,日子也很好,许多人正围在一起看着眼前的舞龙舞狮表演,场面煞是热闹。 今天是恩群教堂回复原址重建的动土典礼,许多地方人士及曾受过恩群幼稚园暨教堂帮助的学生、家长,都回来庆祝了。 范老师率领着二十多名小朋友,向言震鼎、何小葵、鼎石员工及後头的朝志大学学生等人,深深的一鞠躬,齐声说:“谢谢大哥哥、大姊姊。” “哎唷,别客气、别客气。”嘴上虽是这麽说,但何小葵可得意的咧。 接着,小朋友们跳了一套自己编的可爱舞蹈,惹得来观礼的众人又笑又拍手。 原来金田会社被言震鼎拒绝接回开发案的设计後,乾脆放弃了这次的工程,这才能让恩群教堂和幼稚园又回来重建。也因为金田社长藉勘察之便在台南住久了,竟开始喜欢这里快乐纯朴的气氛,一想到自己所喜爱的地方可能会因大兴土木而失去部分本质,他就觉得有些舍不得。 但是,金田会社在台南的开发案就算没有了,他在日本还有许多案子想跟言震鼎合作,便大手笔投资鼎石,在东京成立建筑事务所分部。 “这是美国寄来的贺礼,小心,是从威京集团寄出来的。”苏秘书也来台南观礼了,她低声吩咐之後,竟把礼盒先大力摔在地上再闪开两步。 “你是秘书还是特务啊?”言震鼎哭笑不得,他的秘书八成被何小葵同化了。 确定没事之後,苏秘书才快速把东西捡起、拆开包装,将盒子掀开来。 “咦?是照片?”苏秘书惊呼。照片中是白熙嫣怀抱着一个女娃娃,和池炫京一家三口对着镜头微笑的画面。 言震鼎接过盒子,拿起里面的卡片打开。 “是熙嫣寄来的,她和池炫京还是没有结婚,但现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过谁都看得出来,池炫京对她很好。”他念出大略的文字内容。 何小葵踮着脚尖,凑过去努力瞄卡片里头的字句,怱地大声嚷嚷,“还有耶!还有你没念的,她说她还是爱着你!” “何小葵……”言震鼎受不了的闭了闭眼。 以一个现任女友的身分,她那麽兴奋地将前女友对他难以忘情的事在大众面前说出来,到底是在想什麽啊? 但是……算了,这就是她吧。 正因她想事情的角度多半正面又单纯,他才会受她影响而改变这麽多。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我的生活一定还像从前一样汲汲营营,只想争天下第一,一定也还继续跟白熙嫣维持有名无实的情侣关系,反正除了她,我也不知道还有什麽女人更适合我……如果不是你闯进我的生活,我不会知道世上除了工作以外,还有这麽多事值得体验。”言震鼎说着,忍不住温柔的吻了吻她。 “那你还会让我继续念大六吗?”何小葵一点都不解风情,很现实的想到这个问题。 “不然我有什麽办法?你有才华人缘又好,本事务所只能用这个方法才能留住你。”他乾脆顺着她的话讲。 “学长,你不能这样啦!”何小葵急得跳了起来,又要开始哀求他。 朝志大学的学生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不知何学姊到底要被言学长威胁多久? 事实上,言震鼎先前的顾虑很正确,透过白奶奶向身边人的热烈介绍,何小葵的客制木工手艺品非常热销,因为她设计的图样总是很切合对方心意,成品有特色又可爱,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有贵妇太太们甚至已经想要出资帮她开店了。 “欸,你很笨耶,言学长对你那麽言听计从,想让他心软放你一马还不容易?”大猫挤眉弄眼,开始献计。“学长再怎麽铁石心肠,也是个男人呀,只要你去他家,一起用弯弯香皂洗澡……” “石大猫!”何小葵脸红的大声斥责他。 “又怎麽了嘛?我是在帮你呀……” “不用你出馊主意!” “说什麽馊主意?这件事还不是迟早会发生……”他咕哝着。 “臭猫,你真是气死我了,不要跑!”何小葵羞怒交加,拔腿就追着他打。 看着她急红脸的样子,言震鼎真觉得她好可爱,不过大猫说的对,这事迟早会发生,一点都不是馊主意。 他光是想着将来有一天,他会跟可爱俏皮又活泼的她一起窝在浴室里,用同一块弯弯香皂洗澡,他就……嘶,他连忙转移心神,命自己冷静下来。 还是不要再想下去好了,免得他现在就想带她回家。 看来,他还是早点把她娶回家好了,以免这个东奔西跑又满脑子鬼主意的小妞一天到晚制造新花样,忘了自己有个男朋友。 欲知其他青春恋人遇上爱的故事,请看花园系列1546年轻爱无敌之一《嫩妻不好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