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缠绵》 第一章 二九二、二九四、二九六……哈,找到了! 任其芳慧黠的大眼泛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彩。她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紧握着的面试通知单,再次比对嵌在墙壁上头蓝底白字的门牌号码。 没错!是三○二号六楼之三。她喃喃念着,大步且坚定地走进位于走道尽头的大楼电梯里。 在小小的电梯里,任其芳清楚地听见自己愈来愈激烈的心跳声如万马奔腾般地喧嚷不休。 深吸了一口气,她试着让自己回复平静,毕竟这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梦想,好不容易又接到了面试的通知,她说什么也得竭尽所能地把自己最好、最美、最有气质的一面表现出来,绝不能像上回那样无功而返。 回想起那次不愉快的面试经验,她忍不住又火冒三丈。 那个不识货的秃额评审竟嫌她身材不佳,活像个三餐不济的非洲难民,全身上下没几两肉。 真是瞎了狗眼的老芋仔;她这副傲人的身材可是人见人夸的!只不过从没面试经验的她那天扎着马尾、穿了一件t恤和牛仔裤,再蹬了双平底休闲鞋。没想到她特意想要表现的青春亮丽气息却被那该死的死秃驴评论为乏善可陈! 老天!乏善可陈!?她真是呕死了。 没关系!就当作是学经验吧!任其芳事后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她无法再踏出另一步。她绝对有愈挫愈勇的毅力,绝对要成为伸展台上熠熠发亮的巨星,否则她岂不是真教住在她隔壁那个自大又自傲的男人给瞧扁了! 想起纪韦那只该死的自大猪,任其芳的小手早握得青筋浮现,黑眼珠里的锐利眸光足以将人切割成千千万万的碎片。 他跟那个死秃驴老芋仔评审一样的没眼光,竟然敢在她满怀憧憬,对他倾诉一位清纯少女的模特儿美梦时,狠狠地泼她一大桶冰水,叫她等下下辈子再看看是不是能侥幸沾上一点点星光,圆她的春秋大梦。 私底下,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古道热肠的朋友,没想到他的脑子竟那么迂腐,说什么模特儿只是在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算了!她是不该奢望一只没有大脑的猪会有什么监赏能力! 她甩了甩披肩长发,不想让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影响她美丽动人的娇颜。 趁着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大好良机,任其芳就着偌大的镜墙做了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风情万种姿态。 她真的不是自恋狂,但她不得不承认经过刻意打扮后的自己实在迷死人了。 今天的面试官如果再敢评她乏善可陈四个大字,她铁定要拆了这家经纪公司的招牌。她发誓! 当的一声,电梯停在六楼,任其芳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嘴角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步出电梯门。 任其芳深吸了一口气,漾着甜美的笑容,迈着淑女般的莲步来到六楼之三的门口。 这是什么经纪公司啊?任其芳一进门便看见杂乱无章的满室物品,再低头瞧瞧自己的盛装打扮,她直纳闷自己这次是不是矫枉过正,太过慎重其事了点。 她眼波流转,迅速瞄了一下这家经纪公司,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心底便直发毛,这里的职员怎会是这副尊容!? 说真的,她不常如此以貌取人,但……如果这是远古时代,那她一定是误闯了哪个山贼窝。 这些人虽不至于长得太抱歉,却是个个衣冠不整,有点邋邋遢遢、獐头鼠目,有点……唉!总而言之,一点也不像从事「艺术」工作的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她现在想打退堂鼓似乎也太迟了。那三双惊艳的眼珠全锁在她的身上,她是进也不是退又不得。 她深呼吸壮了壮胆,「请问……」塞主在不在?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我是来……」 「面试的?」三名男子热络的同时帮她解困。 任其芳拼命点头,心里却拼命地想夺门而出。 就在她欲转身离去之际,她瞥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从侧门进来。 「你好!我姓苏,你是来面试的任小姐吗?」那名男子快步迎了上来,并礼貌性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任其芳。」幸好,总算来了个像样的男人。她轻轻地回握他的大手,却讶然地发现这名男子并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们吓着你了?别担心,他们没恶意。我们公司给员工过多的自由,结果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到办公室里谈好吗?」这名姓苏的男子拉着任其芳的小手,语气虽是客气的邀请,手上的力道却嫌霸道了些。 直到进入他的办公室,任其芳的小手才重获自由。 「请坐,任小姐想喝咖啡还是红茶?」 「谢谢!我不渴。」不知道是她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这家经纪公司让她坐立难安。 她戒慎地盯着坐在她对面的苏姓男子。 「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吗?」老板最大,如果她猜错了也不至于太难堪。 「半个老板,另外一个合伙人带着另一组人员出外景去了。」 「出外景?」她有些不解。 「我们公司的宗旨是要求旗下艺人能多方尝试、多方涉猎,你知道这些是相辅相成的。」他挑挑眉,寻求任其芳的认同。 任其芳点点头,她知道掌声背后所要付出的努力,是必须靠长久的经验累积。 「任小姐家住台北?」 「不!我家在中部。」 「在台北有些什么亲人?」 「有一个……如果同居男友也算是亲人的话。」她故意撒点小谎。她还真怕这些怪里怪气的家伙若发现她在台北无亲无戚会不会把她给……喔!老天!她没这么倒霉吧! 苏姓男子笑得有些放纵,他不清楚任其芳这句话中的真伪度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孩的警戒心很强。 「我们是不会过问旗下艺人的私生活。」他淡淡的说,企图降低她的戒心。 「只不过任小姐年纪轻轻的,最好别太早走进爱情的坟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年轻、漂亮、未婚还是占着很大的优势。」 苏姓男子的一番话让任其芳脸红不已。不过他也不想让她不自在,他转移话题谈论起他们公司的一些政策,而任其芳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纪韦将手中的一份卷宗丢给办公桌后的周台生,大脚往办公桌一旁的附轮圆椅一勾,屁股就着椅子坐下,舒服又慵懒地将修长的双腿搁上办公桌的一隅。 周台生却只能憋住心头一把闷烧的火,放眼整间公司的职员除了眼前这位炙手可热的王牌经纪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胆子大到敢将臭脚连同皮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搁上他这个老板的办公桌上。 无奈的是他发不得火,连皱一下眉也不行,否则他这小小的经纪公司,铁定留不住这位让同业甚或已成气候的红牌模特儿们摇尾奉承的大牌经纪人。 要是他胆敢惹恼这个号称模特儿界的鬼才,失掉了纪韦这个每个月帮他赚进大把大把钞票的台柱,要他只靠其余那几只成不了气候、上不了台面的小猫儿过活,保证不出三个月,他的这家经纪公司就得关门大吉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周台生不愠不火、几近谦卑的态度好像纪韦才是他的顶头上司似的。 纪韦挑了挑眉,示意周台生继续他的话。 唉!这世界真是没天理,下属欺负上司不打紧,还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跩样,周台生觉得自己实在窝囊透了。 「这个女孩……」周台生将他面前的一张履历表挪到纪韦的面前,「她的各方条件都不错,为什么你不录用她?」周台生小心翼翼地提出质疑。 「主考官应该是江堂吧!」言下之意是关我何事,纪韦还是维持刚进门时的那副吊儿郎当样。 周台生掏出手帕不时地擦拭频频冒出鼻梁、额头的汗珠。 这目中无人的纪韦八成是太阳神转世投胎而来的,否则为什么每当这小子走进他的办公室总是夹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消化的热气,热得令他怀疑自己办公室里的冷气机是不是故障了? 即使此刻纪韦的语气冷冷的,甚或他的黑眸也像极了寒冬的霜雪,但周台生依然汗如雨下。 「但是……我听说是你私下授意江堂刷掉这个女孩的?」 老天!周台生真不晓得谁才是这间经纪公司真正的老板。他自己旗下的员工竟然对纪韦唯命是从,枉顾公司利益!而他这个当老板的,不但没有指责他的勇气,现在更是只能颜面扫地的对他低声下气。 唉周台生忍不住地长叹一声。 纪韦好笑地听着周台生的长吁短叹,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不吝啬地送周台生一个鼓励性的微笑,让眼前这个敬畏他、生怕他跳槽的老板别把他看得那么难以相处、难以交心。 但,今天情况特殊。只因为他们正在谈论的焦点人物任其芳。 纪韦的一双鹰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上对着他展开美丽笑容的容颜…… 任其芳灿烂的笑颜在他的眼前渐渐扩大,霸道地占满他整个心窝,教他的心神随之荡漾奔驰。 「dick.」周台生唤了声纪韦的英文名字,但是闷不吭声的纪韦却让他背脊直发凉,生怕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纪韦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方才失态地神游太虚,但一向不擅察言观色的周台生似乎没发现他的异状。他挑高了眉,直瞅着满头大汗的周台生,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为自己的私心找藉口。 「她的条件很好,年轻又漂亮、身材又高挑,集妩媚与稚嫩于一身,相信假以时日将会是个可造之才……」再怎么样也不会被评为乏善可陈。当然这句话在周台生瞥见纪韦微微皱起的浓眉时,硬生生地往肚子里吞回去。 根据江堂的说法,这「乏善可陈」四个火辣辣的红色大字可是纪韦亲笔填上的,周台生还没胆大到直截了当地批评纪韦的睁眼说瞎话。 「你很想用这个女孩?」纪韦顺手点了根烟,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当然!她是明日之星。」周台生肯定地道。 「我劝你不要,她不可能成名的。」纪韦俊脸前的那片烟雾让他的话有耐人寻味的神秘感。 「为什么?」周台生脱口问出,他恼极了纪韦一副怀疑他监赏能力的模样。 「因为她是我的」他顿了顿,唇角微微地牵动了一下,「仇人!」 某些时候仇人有另一种解释那叫做冤家。 没错!任其芳是纪韦的小冤家,但他不想用这么明显的字眼来宣示他对她的特殊情怀。 「仇人!?」怎么会这样?完了完了!想在伸展台上出头却又得罪了纪韦,这女孩真的是该打消她的模特儿美梦了。周台生不免为任其芳感到惋惜,这女孩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现在你知道原因了,会不会还想栽培这颗明日之星?」纪韦挑高着浓眉,语气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不了!我才不会笨到和自己的钞票过不去。」周台生意兴阑珊地将任其芳的履历表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喂!」纪韦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差点将周台生吓得飞离大皮椅。 「嗄!?」出了什么事?周台生一脸的惊惶与茫然,纪韦的模样活像要把他给宰了。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纪韦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反应似乎是太过激烈了。但教他如何能坐视心上人的玉照被丢进垃圾桶里。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走了。」他淡淡地说,歛去了方才的激动反应,只不过在离去之前他俯身拾起任其芳的履历表。 「你……」周台生满脸的狐疑。 「飞镖练习靶。」纪韦如此解释。 飞镖练习靶?喔!这个可怜的亮眼女孩是怎么和纪韦结下这么大的梁子的? 周台生忍不住担心起任其芳,她这辈子会不会因为得罪纪韦而永无出头之日? 「喂!别乱动好吗?再忍耐一下下就好了嘛!」任其芳的好友向海茹对着躺在床上的她皱眉。 「向海!拜托你动作快一点行吗?我想上洗手间了啦!」任其芳苦着一张小脸抱怨道。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竟会交上这种朋友?任其芳在心里埋怨自己的交友不慎。 向海茹从小就立志当个美容师,自专科毕业后便开了家美容美体护肤工作室,虽然身为好友的任其芳有幸能享受免费的美容护肤服务,但却又何其不幸地成了向海茹磨练特殊技艺的免费模特儿。 就像今天,向海茹一大早就提着大包小包的美容用品来扰她的清梦,硬是在她的左上臂加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黑玫瑰,让任其芳有种自己混了黑帮、成了某个角头大姊大的错觉。 更惨的是,向海茹命令她躺在床上,硬是在她的肚脐下方弄出一条长约十公分的假伤疤。为求显眼及逼真,向海茹还用面粉掺了些彩绘颜料黏在她白皙的肚皮上。 这教一向注重「形象」的任其芳简直伤透了脑筋。 「没有人会请你帮忙在身上或脸上绘上这么丑陋又几可乱真的疤痕的,你做这些不觉得没意义吗?」任其芳抱怨着,试图阻止向海茹手上的动作。 瞧瞧她被向海这小妮子糟蹋成什么鬼样子了。 向海茹不理会任其芳的苦苦哀求,她聚精会神地继续最后的修补工作。 「好了,大功告成。你可以起床啰!」向海茹调皮地皱皱鼻头。这是她的招牌动作,也是她魅惑男人的法宝。 「别对我挤眉弄眼的,我才不吃你这一套。」仅着内衣裤的任其芳如获大赦地马上翻身下床冲进浴室。再出来时只见她的秀眉皱得快打结了。 「你是便秘还是长痔疮了?」向海茹打趣地问道,其实心里很明白任其芳皱眉的原因。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的?她把她弄成这副样子,难怪她会苦着一张脸。 恶毒的女人!「你才拉肚子咧!」 向海茹并不以为忤,她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得意杰作。 任其芳悻悻然地打开衣柜时,向海茹叫住了她。 「我帮你挑。」她凑上前挑出了一件小可爱及一条低腰露肚的紧身牛仔裤。 「穿这个吧!」 「天啊!你叫我穿这个跟你一起出去逛街?我才不要!」任其芳一个小脑袋瓜摇得像个波浪鼓,叫她穿这件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上街,这和叫她脱光了衣服出门有何不同。 「小姐,亏你还想当模特儿,教你露点肉你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放不开,我看你干脆趁早打消你的模特儿美梦吧!」向海茹一向很懂得如何激任其芳。 「工作岂能与此相提并论,你放心,如果我上了伸展台,肯定会拿出最佳的敬业态度。」 「你的意思是对于我的工作就可以打马虎眼啰?虽然我没有实际的支付你薪水,但是每个月免费帮你做敷脸、美容、塑身……」 「好了、好了!我懂!说穿了你只不过要我带着这一身你的精心杰作招摇过市罢了。」 「别说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好吗?」 「唉!我只是担心会吓傻了百货公司的保全人员,吓哭了所有和咱们擦身而过的小奶娃儿,然后凡是我们经过的街道全会大塞车,搞不好还会出车祸,最后我会以妨害善良风俗文化被请进警局,彻底被盘查祖宗十八代,再送进精神科病院安度余生。」任其芳口沬横飞地说着,竟连大气也没多喘一个。 「神经病!说得好像妖魔再世似的。」向海茹白了她一眼,硬将手中的衣物塞进任其芳的怀里。 「没错!就是神经病。你终于肯承认这是个非常疯狂的idea了,姑奶奶,你就别再为难我了。」肚脐下的这道疤实在丑死了,打死她也不想出门。 向海茹终于投降,她无奈地再挑出一件薄纱上衣。 「这样总行了吧?」 「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勉强能接受。」任其芳能体会向海茹的难受心情,自己的精心杰作无法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他人面前,那感觉一定如同教她打扮妥当走上伸展台后,才发现底下没有观众一样令人怅然。 然而穿戴完毕后,任其芳才头疼地发现加了这件轻飘飘、若隐若现的薄纱后,反而更加令人有股想剥开这多余的布料,一瞧究竟的冲动。 这下子她恼得连胃痛都给激出来了。 被当成洋娃娃般摆弄装扮完毕的任其芳,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瞧着向海茹「改头换面」后的模样。 「向海,你真……真的打算穿成这德行出门?」任其芳只觉得自己的胃痛愈来愈严重。 向海茹凤眼一瞪,「什么叫这德行?这叫功力深厚,懂吗?」真没艺术眼光! 向海茹在心底暗斥。 「是啊!是功力深厚的小妖精,你这不男不女的怪物!」她们两人调侃对方一向是没什么口德。 「不男不女?」向海茹朝穿衣镜里的自己瞧了又瞧,一脸的懊恼神情。 「还怀疑啊?没事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男人婆干嘛?当心嫁不出去!」任其芳瞧自己一身辣妹的装扮早已恼得没一句好话。 闻言,向海茹懊恼的双眉早乐得挑呀挑的,只差没跳离她秀逸的俏脸庞。 「我就说嘛!我这副样子活脱脱就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美男子。」她骄傲地抬高下巴,得意极了。 「对啦!你可以去应征午夜牛郎了。」任其芳挖苦地道。 「谢谢你的恭维。」向海茹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 任其芳不想再和向海茹抬杠,她得吃胃药去了。 她转进厨房,向海茹的嗓音自客厅飘了过来。 「昨天的面试结果如何?」 「得等通知啰!」任其芳拿了胃药,转身又倒了杯开水。 「等待通知是有希望还是没希望?」 「你当我会未卜先知啊!」讨厌!她最不喜欢吃药了。任其芳捏着鼻子犹豫着该忍受胃疼还是该忍受药味。 「心中总有个谱吧!」向海茹将头探进厨房,正巧看见任其芳皱眉苦脸的模样。 是有个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两天应该会有好消息,只是…… 任其芳忘了手中的胃药瓶,她的脑海里浮现起昨日面试时的画面。 久等不到答案,向海茹匆匆完成手上的装扮工作走进厨房时,发现任其芳的魂早已不知云游到哪一重天去了。 向海茹接过任其芳手中的药瓶,舀了一匙粉末。 「张嘴。」她朝神情恍惚的任其芳下命令。 任其芳意识不清地依令行事,直到向海茹将药粉放入她口中,她的魂魄才教呛鼻的药味给请了回来。 「咳」任其芳涨红着小脸赶忙找开水,她一定要宰了向海茹这小妮子。 「别瞪我!没有我的帮忙你不知道还要杵到什么时候!这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有必要摆出这张苦瓜脸吗?」向海茹边递开水边不怕死的调侃。 任其芳难受地打了个冷颤,她发誓下一次她宁愿忍受胃疼也不会再碰这什么鬼药粉了。 「到底有没有希望?」向海茹话题一转,又回到任其芳面试的结果上。 「就算有希望我也不想去,那家公司感觉乱恐怖的。」任其芳简略描述当时面试的过程。 「既然有问题就再试试别家吧!」 「也只好如此了。」任其芳像泄了气的皮球。 向海茹粗鲁地搭上她的肩,「别烦了,我陪你逛街散心去。」 「说得好像你多贴心似的,我难道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几只蛔虫吗?」任其芳睨了身旁男装打扮的向海茹一眼。真不知向海这小妮子打扮得这么卓然出众是不是想让满街的男士相形失色。 向海茹似乎洞悉了任其芳的疑惑,「今天是七夕,咱们两大美女连个贴心的男朋友都没有,这样出门多没面子啊!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颠覆情人节的办法,我保证今天满街的情侣绝不会有比我们还出色的一对。」 果然!这诡计多端的小妮子根本就是带着阴谋而来的。任其芳揉着发疼的胃,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就这样,一对亮眼得令人眩目的俊「男」美女彻底的颠覆了情人节的台北东区街头,赢得了众人欣羡的眼光。现在,她们两人正深情款款地相拥进入一家高级的西餐厅,等待侍者为她们送来精致的情人套餐。 「向海,你真该改行去当演员。」任其芳朝着正拼命「色诱」邻桌两个高中小女生的向海茹说道。 「你也不差呀!」向海茹还在打趣方才一个男人为了多瞧任其芳一眼,硬生生地撞上立在前方的墙柱一事。 这时,侍者送来沙拉。两个怕胖的女孩很有默契地瞟了一眼后,原封不动地任它摆着。 柔美的乐曲,静谧的气氛,任其芳心旷神怡地让背靠上沙发椅背,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舒适。她闭目养神,周公热情地频频向她发出邀请函。 「嘿!你把这儿当成你家的大床啦?」 「向海,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嘛!」任其芳还没意识到这低沉迷人的嗓音根本不是向海茹的。 「可惜的是我不是你的向海。」这人的语气中有浓浓的不满。 向海是谁?任其芳的甜腻称呼让纪韦心头郁闷。当他的鹰眼瞧清楚她身上的穿着时,差点失控地当场将她逮进自己的轿车里训诫一番。 这只小野猫根本在引人犯罪嘛! 这声音……任其芳惊愕地睁开双眸,果真是那只惹人厌的自大猪。 「就算我要躺在马路上睡觉也碍不着你吧!」任其芳现在的打扮还真是符合她此刻的恶女形象。 自从纪韦当面打击她的少女梦想起,任其芳只要一见到他,火气就自然而然地直往上窜升,完全不用煽风点火。 向海呢?这小妮子怎么一转眼便不见踪影?任其芳瞧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椅皱眉。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今天的太阳好像特别热情。」纪韦的语气寒冷如冰。 聪明的任其芳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可是不知怎地,她就偏想和他作对。 「是好热啊!」说着她便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薄纱外衣。 嫌她穿得少?她偏要穿得更凉快些! 瞧着任其芳的动作,纪韦的怒火已烧得滋滋作响。 「别脱了!」他怒斥着。 「我偏要。」她挑衅地抬高下巴,尽管她心里并不愿意穿得这么凉快养那些好色男人的眼,但偏偏她就是想和纪韦杠到底。此刻,薄纱上衣早已离身,被她随手扔在椅子上。 第二章 在两人僵持间,任其芳发现他们已成了众人的注目焦点,这下子是骑虎难下了。她涨红了双颊,今天这笔帐,他日她定当连本带利讨回来。她暗自发誓。 「你……」纪韦气得接不下话。这只任性的小野猫在挑衅他微薄的好脾气,而他也正咬牙切齿地克制着一肚子快撑爆的怒火。 西餐厅内有片刻的哗然骚动,她甚至可以瞧见纪韦头顶冒着阵阵的烟圈儿。 然而,任其芳却没有一丝战胜的快感,尤其在她瞥见纪韦的俊脸刷地铁青后,她反倒有点玩得太过火的心虚感。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了起来,诡异的气氛缓缓凝聚,方才的哗然也成了无声的观望。 活了近半辈子,向海茹一直无法造访男厕所,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她当下决定「寻幽探访」一下。 然而这地方不仅没啥看头,她还招惹了这个亦步亦趋、像块牛皮糖紧黏在她身后的厚脸皮男子。 「先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这年头要找到如此具有阴柔之美的男子实在得靠些好运道,江堂紧巴住这难得的机会。 搞什么飞机!?让她去当模特儿?这好像是其芳的梦想才对!对她来说,就算她有心一试也不敢贸然答应,这男人要的是男模特儿,而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唉!想不到技艺高超,扮相成功竟会帮她惹来如此的麻烦事。向海茹摆出一副冷傲不可一世的跩样,任由身后的男子频频相邀。 向海茹一出洗手间回到餐桌前,便瞧见任其芳和一名英俊男子纠缠不清,那男子的气愤神态活像要生吞了其芳似的。 她快步向前,一手搭上英俊男子的肩膀。 「先生,你认识我的女朋友吗?」 纪韦鹰眼一瞪,两道浓眉挑得高高的。 「她是你的女朋友?」敢说是的话,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当场扭断这脂粉味浓得不像话的男子的脖子。 向海茹还来不及答腔,一旁的任其芳便心急地扯着她的手臂直抱怨。 「向海,你跑哪儿去了?」 「哈!你终于想通了?」向海茹满意地瞧着任其芳脱去薄纱外衣的白皙手臂。她高兴地将任其芳拉离座位。 「转个圈来瞧瞧!」她的闪亮黑眸里只瞧得见自己的精心杰作,完全不理会纪韦杀人似的锐利目光。 老天!她是希望向海来帮她解围而不是让自己更下不了台的。任其芳苦恼地直瞅着向海茹兴奋的脸。 「向海!」她轻声抱怨着,却在瞬间瞥见纪韦由铁青转黑的脸色,而改变了原先的主意。 「漂亮吧!」她朝向海茹露出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轻巧地转了个圈,然后像只美丽的粉蝶儿似地停在向海茹早已展开双臂的怀抱里。 向海茹可精得很,在任其芳一百八十度迥然不同的态度转变下,她早已猜到任其芳心里打的算盘。只是这浓眉怒目、紧抿双唇的英挺男人和其芳到底是啥关系? 「这是什么!?」一抹错愕霍地闪现在纪韦俊美的脸庞,他粗鲁地扣住任其芳的手腕,使劲将她拽离向海茹的胸怀来到他的面前。而令他如此惊愕失控的罪魁祸首,便是任其芳肚脐下的假疤和绘在手臂上的黑玫瑰。 方才他站在任其芳的左边位子,两道黑眸只能「短视」地瞧见她毫无遮掩的整片香肩和那令人挪不开目光的丰满曲线。 该死的她何时跑去刺青了?该死的自己又怎么不知道她的腹部有这么长的疤痕? 「该死的!这些是什么?」 「喂,你抓痛我了!」任其芳使劲想挣脱他的箝制,奈何却力不从心。 而上前想帮她解围的除了向海茹外,还有随后而至的江堂。男女的力气终究有别,最后还是江堂帮她解的围。 「任小姐,你没事吧?」这么漂亮又让一向视女人如无物的纪韦另眼相看的女子,江堂的记忆可是深刻得很。 「死纪韦!你……」重获自由又有了开骂筹码的任其芳炮口才刚瞄准目标物,却突地认出她的「救命恩人」正是给她「乏善可陈」四个大字的死秃驴!「你……你……是那个……」 江堂咧着大嘴笑。 「任小姐好记性,我就是星象的江堂。」能被这么美丽亮眼的女孩一眼认出,江堂心下可得意得很。 今天是情人节还是仇人节,怎会两大仇家齐聚一堂?任其芳撇撇嘴,心情恶劣的懒得和江堂虚伪一番。 「两位先生可有订位?如果没有的话后面还有空桌。」餐厅经理一看苗头不对,赶忙过来想分开两路人马。 「这里还有两个空位不是吗?」纪韦冷冷地回绝经理的好意,他无法眼睁睁地待在一旁,欣赏任其芳和她的向海卿卿我我地享受情人大餐。 「这……」这下经理可头疼了,眼下这一触即发的战火恐怕要烧掉他这家西餐厅方肯罢休了。 瞧着纪韦挑衅的眸光冷冷地盯着她不放,向海茹这下完全明白这英挺的男子是拿她当情敌看待了,她了然地微笑示意经理先行离去。 「两位先生请坐。」向海茹在经理战战兢兢离开后,开口邀请眼前两位器宇不凡的男子入座,她当然是坐在任其芳的身侧,把对面的座位让给两位帅哥。 现在四人八目静静地打量着对方人马,站在远处观望的经理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纪韦!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电灯泡?我和向海点的是情人套餐,你们不觉得坐在这里破坏气氛吗?」还不赶快摸摸鼻子走人,真是讨人厌的臭家伙!看来昂贵的精致美食恐怕要食不知味了。一个纪韦就够她生气,现在又多了个不识货的秃驴!任其芳气恼得直犯胃疼。 「你什么时候跑去刺青了?你不是想当模特儿吗?有谁会录用一个手臂上有刺青的女人?」刺青是洗不掉的,她疯了不成?纪韦虽然不想任其芳抛头露面展示她傲人的身材,却也不至于认同她这个「自毁前程」的幼稚疯狂举动。 「谁要你多事!」任其芳狠狠地瞪了江堂一眼,再给纪韦一个谁要你鸡婆的挑衅眼神。 「很漂亮吧?」向海茹一听纪韦提起她的大作,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我帮她弄的,技术还可以吧?」向海茹也不在意纪韦用刺青两个字,反正她就是喜欢和别人谈论她的特殊造型技术。 「你帮她刺上去的!?妈的!你到底有没有大脑?」纪韦不敢置信任其芳口中的男朋友,竟然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 「不是刺,是画上去的。」向海茹终于觉得有必要澄清误会。 「这叫彩绘,懂吗?还有肚子这道疤也是我的精心杰作,如何?很逼真吧!」 彩绘!?纪韦倾身向前仔细瞧了瞧。这玩意儿他当然懂,只是没想到……唉!一碰上任其芳,他的冷静与卓然智慧全都公休了。 当纪韦的审视眸光落在任其芳肚皮上那道假疤时,她窘得真想挖个坑洞跳进去,她双颊泛红地立即抓过一旁的薄纱外衣穿上。 「你看够了没?」她不得不低斥他藉以掩去自己的窘况。 看够了没?任其芳这句话倒让纪韦质疑起她身旁这娘娘腔的小子是不是藉口人体彩绘,而把她的全身上下给看够了!他的眸光一沉,妒意迅速涨痛了胸口。 「无聊!」他刻意抨击,不想赞美情敌的好手法。 「没水准!」任其芳不甘示弱地为向海茹打抱不平。姑且不论向海茹的手法如何,纪韦最起码也该认同人家努力的心血,而不是恶意攻讦。 「谁没水准了?」 「你呀!还有谁。」 「如果你执意如此认为,那你绝对要失望了。」 「绝不会,猪八戒穿上礼服还是猪八戒,再怎么也高贵不起来。」 「看来你的朋友带坏你了。」纪韦没风度地调整炮口轰向向海茹。 如果纪韦知道任其芳今天的穿着也是向海茹的杰作,恐怕要气得当场吐血。 「喂!你少没风度了,我的朋友可没得罪你。」 一直插不上嘴的江堂真是看傻眼了。他头一次瞧见纪韦沉不住气地做这么无意义的争论游戏。瞧纪韦在公司一副高傲不凡的模样,想不到会为了一个女娃儿失了冷静的沉着气度。再加上纪韦摆明不想让这女娃儿踏进五光十色、辛苦却不见得能回收同等报酬的模特儿行业,江堂不免怀疑起纪韦的用心为何? 看来又是一个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子!向海茹早已瞧出了端倪,她打量着和任其芳一来一往斗着嘴的纪韦。 这男人有张充满阳刚之美的脸庞,灿烂如星光的眼眸,两道浓眉尽诉他刚毅不屈的个性,高挺的鼻梁衬托着他性感的唇。要不是清楚接收到这男人对其芳的霸占讯息,她绝对会倒追他。 「算了!其芳,我并不在意。」有时候小小的争吵会促进彼此的感情,但如果吵得太凶可能会适得其反。而眼前这不知对方心意的小俩口似乎是该停战了。 「向海!我是为你叫屈,你反倒帮起别人来了。」任其芳气鼓了双颊。 「我谁都不帮,既然纪先生认为我的技艺不过尔尔,那就表示还有待加强,你就继续当我的专属模特儿,等我成名后,你也可以打响知名度,对不对?」向海茹巧妙地利用其芳的模特儿梦,成功地转移她继续与纪韦抬杠的念头,并间接刺激纪韦爱要勇敢表示,否则他心上人的肌肤又要让她这个假男人给乘机吃豆腐了。 「下一次咱们试试全身的人体彩绘看看。」向海茹故意喃喃自语,音量却足以让坐在对面的纪韦听得一清二楚。 「随便你啦!」一旁的任其芳以为向海茹在征求她的意见,她现在可是心中一把火,哪有心情去推敲向海茹说这话的动机。 随便你!?纪韦原本俊美的五官全挤成一团,他气得直发颤。这只小野猫竟然要随便一个男人在她的身体上作画!他真想让这个娘娘腔的小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恶的向海,竟然敢藉尿遁把她丢在这里!这笔帐先记着,改天她非教向海也尝尝被人放鸽子的滋味不可。 「放我下车!」她一点也不想搭这种阴险小人的便车。要不是刚刚江堂说溜了嘴,她还不知道那「乏善可陈」四个字是他下的命令。 「我绝不会任由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深夜还在外闲荡。」尤其你又穿得如此引人犯罪。不过在任其芳一副欲将人杀千刀、剁万段的当口,纪韦是不可能将后面这句话说出口的。 「你何时有这种悲天悯人的胸怀了?亲爱的梦想终结者!」任其芳狠狠地说。 她从不知道模特儿界赫赫有名的鬼才经纪人dick竟然住在她的隔壁,而且就是眼前这个臭家伙;她也从来不曾想过他是只如此富心机的狐狸。 这算什么!?他把她的梦想当成一则笑话?把她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戏耍? 而她对这个邻家大哥虽然谈不上掏心掏肺,却也不曾对他设防。她万万没料到他竟然扯她后腿,连最起码的朋友道义也没有。 「对于这件事,我道歉!」他的确是耍了些手段,但那也是因为他在乎她,他不想让清纯的她沾染上世俗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等等的陋习。如果哪天她如同她手臂上彩绘的带刺黑玫瑰,那不如教他一头撞死还痛快些。 他嫌恶地瞥了一眼她手臂上那朵充满邪恶的黑玫瑰。 纪韦不经心的瞥视教任其芳更是怒火丛生。她抬起下颚,眼神中闪着挑衅的光芒。 「你的轻视与短见告诉我你的道歉并没有诚心,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也不愿接受。」 纪韦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她的意思是把他当成永远的敌人了?「短短两三个小时,你已经是第二次怀疑我的人格了。」他憋住一肚子想爆发而出的怒气。 「你有人格吗?」她冲着他的耳朵大喊。 「惹恼了我你也占不了便宜。」纪韦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狂傲的一面,但是这只不知好歹的小野猫竟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还拼命挑起他无意中撞见她和娘娘腔的男友共度情人节的怒火。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鬼也懒得占你便宜。」任其芳嗤之以鼻。 「为什么我从没发现你是这么牙尖嘴利?收歛点,否则……」 「否则如何?宰了我?哈,我相信你会,你这阴险的小人!可是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她不相信在这个法治的社会里他能把她生吞活剥,最多只是无耻地运用权势与人面阻断她的模特儿之路,而他早已经如此做了,所以,她还跟他客气什么? 车子驶进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他将车子停妥后,双眼直盯着她。 「你真的很该死!」他的眼中透出危险的讯息,「你以为我真的治不了你?」 「那也得看你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她仍不知死活的挑战他的耐性。 「我只要用一点点本事就够你崇拜了。」 任其芳不屑地轻哼一声,「就凭你那张嘴,随便说说以为我就会怕吗?」 「聪明,就是要凭我这张嘴,只是我怕有人会不承认自己害怕。」他一语双关的引导她入自己的局。 「开玩笑,尽管放马过来,我是绝不会求饶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便俯身将自己的唇压在她那张充满野性的红唇上。 任其芳错愕地不知他在干什么,直到他潮湿的舌头轻舔着她的双唇,她才惊觉地吸了口气,用力的想推开他。 纪韦感受到她的挣扎,他稍稍停下动作,嘲笑地道:「怎么,承认你怕了吗?如果是的话,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被他的话一激,她忍不住怒从中来。 「谁说我怕了,不过是个小儿科的吻罢了!」她真佩服自己还找得到话来反驳他,其实她现在心里还怦怦跳着呢! 纪韦看得出她强装出的镇定,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这丫头的脾气可真拗。 「那么,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小儿科之外的吧!」 他的唇再度贴上她的,滑溜的舌尖霸道的窜入她的口中,寻找她生嫩的舌。 任其芳没料到他的舌竟会滑进她嘴中,只能瞪大眼睛,并闪避他那灵活舌头的逗弄与纠缠,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而且……他的舌头怎么可能制造出这么奇妙的感觉!为何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心跳愈来愈快、身体也愈来愈热,甚至觉得自己的胸部竟有些肿胀、疼痛的感觉,她是不是快死了,就死在一个无赖的吻之下……但是,她绝不会向他求饶的! 紧贴在她身前的纪韦感觉到她胸部的紧绷,也察觉到自己身下逐渐的肿胀,他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一声。天啊!这只小野猫果然容易引人犯罪,只是一个吻竟可以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如果不是怕吓坏了她,会因此破坏彼此日后关系的进展,他真想当场要了她。 缓缓地拉开和她的距离,他在驾驶座上坐正,重重地舒了口气。 「怎么,认输了吗?」 「笑话!我可没说过半个求字。」尽管脸已红得像个红蕃茄,她仍嘴硬的顶回去。 「的确。」他点点头,好笑地看着她红润的脸。 「你真是个可敬的好对手。」 她双手环胸,「废话少说,我要回家了。」 「我还以为你想继续向我挑战下去呢!」 他那带着异样光彩的黑眸教任其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请你开门。」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开启车门,任其芳只有乖乖请求纪韦打开中央控制锁。另一方面她也开始懊恼自己方才不该激怒车子的主人,这下子她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我好像应该随时提醒你做个有礼貌的女孩,这样才不会惹来麻烦。不过我大概提醒得太迟,而你也醒悟得太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算了,你走吧!」纪韦开了中控。此时此刻不适合跟她多说什么,激动的他和激愤的她只可能迸出战火而非爱火。 这男人还真是霸道得可以,颐指气使地以为每个人都得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任其芳拗脾气一上来索性赖着不下车,瞧他能奈她何? 「你可以下车了。」纪韦点了根香烟,边按下玻璃车窗边说道。 他按平驾驶座椅,靠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短短的三小时似乎耗尽了他三天的精力,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累。他暗恋任其芳五年,真的是够累了。 今天的事给了他一个教训——永远别天真的以为默默付出是崇高的情操,拥有情操却失去了心爱的人时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也许他该找个适当的时机向她诉说心意。长吁了口气,微倾身弹掉烟灰时他才发现任其芳还没下车。 「你很喜欢吸二手烟吗?」他调侃她,好笑地想起任其芳一向最喜欢和他唱反调。嗯,冷静下来后,头脑的确变得灵活些了,他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我等着看你得肺癌死掉。」她皱眉扇着迷漫在空气中的烟雾。 「你真的很黑心肝。」他按熄手中还剩大半截的香烟。 「和你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她仍忍不住要挖苦他。 她真的这么在意这件事?纪韦无奈地说:「是我理亏,我道歉。」 「我的心胸还没开阔到让你一句话就断了我多年的梦想,还能假装毫不介意的接受你事后的道歉。」她直截了当地道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当然懂她的不满情绪,但这不表示他会让步。 「你和那个男的认识多久了?」 「男的?你说向海是吧?」她纳闷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和他闲扯淡,她应该送他一拳,让他回去闭门思过才对! 「难道还有别的男人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打翻了一缸子的醋。 「有啊!除了向海还有志豪、冠品、文翰……」她开始背她的同学录。 「你……」他总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你只要告诉我有关那娘娘腔小子的事情就够了。」 「我为何得告诉你?说个理由来听听。」这下她可拿乔了。 「你看不出来江堂对他挺有兴趣吗?」他巧妙地拐了个弯。 「江堂!?你的意思是江堂喜欢向海?哦!老天!那个lkk的秃驴想吃嫩草?」 lkk?秃驴?哈!江堂如果听到这两个词铁定要伤心难过好一阵子。 纪韦抿着嘴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江堂只是想网罗合适的男模特儿!」 「反串的也行!?那何必舍近求远!」任其芳两颗晶莹的黑眼珠闪着兴奋的光芒。 「你别闹了!是男模特儿,不是……等等!反串是什么意思?那该死的娘娘腔该不会是——」他憋着气等待答案,深幽的双眸满是期待。 任其芳耸耸肩,「我好像不曾说过她是男生吧?」 「江堂一定会懊恼死!」他咧开嘴大笑,好心情瞬间与低落的情绪交班。 纪韦神采奕奕地站在他的门口,朝正旋开门把的任其芳挥手道别。 要不是任其芳又犯胃疼,他才不愿错失这好不容易才碰上的「两人世界」. 改天一定得抽个空去拜访一下当医生的好友,探听一下有没有胃疼特效药。秀眉紧蹙、抿唇忍痛的任其芳教他瞧得都疼进心坎里去了。 进了门,他的大手还没碰上墙壁的电灯开关,屋内的灯顿时通明。 纳闷中,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由他的背穿过腋下直抚上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我等你好久了。」软声细语在他的耳边呵着令人发麻的气息。 「苏妮?你怎么进来的?」纪韦冰冷的语气说明他对这个意外的访者并不欢迎。 「我让楼下的守卫帮我开的门。你生气啦?」苏妮嗲声嗲气地说道。 「你明知故问。」纪韦扳开贴紧他胸口的纤手,心中懊恼着自己当初不该惹上这个好色女、大麻烦。 「今天是情人节,你——」苏妮哀怨的双眸直瞅住纪韦冷酷无情的脸,她对他有股难以自拔的迷恋与执着。 「我们不是情人!」他无情的打断她的绮思。 「我以为今晚你会需要我,你是我的唯一。」她大胆地表露自己对他的爱意,其实她一向都是如此。 纪韦真受不了苏妮这副花痴模样。 「今晚,甚至往后的日子我都不会需要你。」他索性打开大门,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主人在下逐客令。 「你真无情,再怎么说我和你曾经有过……」 「闭嘴!」 真是醉酒误大事。一年前在庆功宴上被灌得酩酊大醉的他,做了件生平他最无法谅解自己的一件事——和自己旗下的新人发生了关系。天晓得他酒醒后竟完全记不得前一夜到底做过什么事,而躺在他身旁的苏妮却嘤嘤低泣着他的酒后乱性。 事后,他以捧红苏妮作为将自己葬送在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里的交换条件。 而这一年来,他实践了他的诺言。苏妮真的成了家喻户晓的模特儿,甚至还捞过界演了几出单元剧。 但苏妮却似罹患了健忘症,不但频频向媒体记者坦承自己对纪韦的心仪,还常常有意无意地挑起八卦新闻,让好事者去揣测她和纪韦之间的暧昧关系。 「不!我不走。」苏妮冲向他的跟前,像只八爪鱼般紧紧扣住他的颈项。 太不像话了!「放手!」这女人真该庆幸他没练过铁沙掌,否则包管她脑袋开花。 「dick,我爱你。」苏妮热烈地亲吻他结实的胸膛,试图挑起他对她的欲 望,或者仅是单纯的冲动也行。 纪韦古铜色的肌肤烙上她暗红色的唇印,苏妮深信这是她见过最性感迷人的胸膛。 目前的她在演艺圈内可是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女,多少公子名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多少达官显贵为她一掷千金,但……偏偏纪韦瞧也不肯正眼多瞧她一眼。 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则怎么可能对她视而不见?擅于耍心机的她偏不信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住她的魅力。 有了名、有了利,贪心不足的她又想攫获爱情。而有才气、英挺出众的纪韦便是唯一教她动了真情的男人。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冷酷的纪韦却也一再将她推拒于千里之外。 「别对我背诵你戏码里的对白。它永远搔不到我的痒处。」纪韦忍着被她挑起的怒火,心想不知道这八爪女用了什么伎俩让楼下的守卫帮她开门,也许他该下楼闻闻守卫身上是不是沾满了狐骚味,不过那得等他把胸膛上这碍眼的唇印洗净再说。 「你为什么总是一再地刺伤我?如果我不爱你,我又何必回绝众多男士在这情人节夜里对我的频频邀约?我以为我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以为你会在这个浪漫的节日里给我一点点你难得的温柔,然而你却……」她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泪,娇柔惹人怜惜的模样,真教人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惜。 偏偏纪韦就是不为所动。 「我们非比寻常的关系只限于工作,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会早早走人。」他锐利的眼如同他锐利的话逼视得苏妮差点窒息。 「我……」她呐呐地开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需要我再说明白点吗?」他扬着唇冷笑,语气教人背脊直发凉。 不用了。苏妮心里明白得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举凡得罪纪韦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销声匿迹,而且速度快得令人抓不到一丁点的警告气息。 她不甘心的松开缠在他颈项上的双臂。 「能不能告诉我让你对我如此不屑一顾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早已经有人进驻你的心?」她犹抱着一丝希望。 纪韦斜扬着唇将她推出门外,大门合上之际,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缝里逸了出来。 「是有这么一个人。」 「是谁?她是谁?」苏妮不甘心的拍打着厚重的铁门。 紧密封闭的铁门如同纪韦不曾对她开启的心门般深锁着,从不带一丝温度,永远将她拒绝于千里之外。 第三章 老板可能得准备一份奠仪来凭吊他这个因公殉职的员工。在昨晚江堂不小心向任其芳说溜嘴,瞧见纪韦一副想将他斩之而后快的龇牙咧嘴模样后,今天老板竟然要他去告诉纪大屠夫培训前日才签下的几名新进模特儿。唉我命休矣!江堂低垂着头,一副无奈又从容就义的歹命样。 其实这么简单又轻松的活儿交给公司里资历最浅的小牌经纪来做就绰绰有余,杀鸡焉用牛刀,周大老板的如意算盘打得多精他岂会不知! 这次招考的新进人员素质并不好,唯一一个脱颖而出的任其芳又被纪韦自私的「藏私」。现下周台生说什么也得叫纪韦背书,把这一箩筐的烂山芋推上闪亮的舞台。而他,活该一早起床没先焚香祝祷一番才会霉星高照,接了个这么「好」的差事。 打开周台生特辟给纪韦的豪华办公室之前,浮现在江堂脑海里的只有「在劫难逃」四个字。出乎意外地,开门之后迎接他的却是纪韦那千万年难得一见的阳光笑脸。 江堂瞧着纪韦的笑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项。阿弥陀佛!看来他今天尚能顶着项上人头回家。 「嘿!dick.」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堂赶紧挤出一个苦笑。谈公事时纪韦执意要大家喊他的英文名字。 「是不是周台生让你来找我的?」纪韦习惯性地将长腿搁上办公桌,悠哉地靠着大椅背摇晃着身体。 周台生那只老狐狸有几根寒毛他可是一清二楚。在商言商,他当然不能怪周台生的攻于心计、深富心机。 「你知道就好,省得我多费唇舌。那我是不是可以向老板覆命了?」正事已了,江堂得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免得节外生枝。 「等等!」纪韦叫住一脚已跨出他办公室的江堂。 「怎么回事?我们没这么生疏吧?我好无聊,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罢了!江堂头皮阵阵发麻。 「我忙死了,改天有空再聊。」不逃的人是笨蛋! 「改天是吗?好吧!但是改天我可不保证会有今天的好心情。」纪韦还是一派怡然自得。 这人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江堂无奈地重新关上门,回到纪韦的办公桌前。 「怎么啦?昨晚玩得开心吧?」 唉!他只怪自己昨晚干嘛那么多嘴?江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纪韦用下巴努努江堂身后的小沙发。 「坐啊!又不是小学生听训,你干嘛一副做错事等着受罚的样子?」 江堂挫败地坐上沙发静候「审判」。 这小子八成会错意了。纪韦睨了一副受虐小媳妇般的江堂一眼,微笑起身,放弃了他舒适的大椅,硬是把大臀挤进已显得十分拥挤的小沙发里。 看来他得检讨一下自己待人处世的态度,这全公司上上下下每一个人怎会将他视为豺狼虎豹般地畏惧?就连江堂这个死忠兼换帖的兄弟都表现得这么明显。 纪韦过分亲密的举动吓得江堂魂不附体。 「dick,昨晚我绝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正在物色一个类似唐朝绮丽男的模特儿,而任其芳的男朋友肯定是最佳人选。当时我只顾着想把他吸收进星象,压根儿也没料到竟会说溜了嘴,这实在是……」 「算了!我明白。要不是冲着你这么尽忠职守,这件事可没有那么轻易饶过你,不过……」纪韦一脸算计地伸臂搭上江堂的宽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苏妮和公司还有两年的约,往后这两年她的所有通告就有劳你费心了。」 「你的意思是」江堂有些不敢置信。 「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不想接手的话……」 「等等!这没理由啊!她的行情正看俏,为什么……」江堂突地忆起苏妮一手遮天的绯闻。 「我懂了!看来你已经受够了她的纠缠。这女人的确不简单,红得已快发紫了,但她的宣传手法却教人敬而远之。但在她频频向你放电的同时,你想,她会同意你的决定吗?」 「同不同意由不得她,如果她还想待在这个圈子最好是听话些。」纪韦才刚说要检讨自己的作风,才一转眼,他又故态复萌了。 「反正我也不吃亏,你们私下商议好再知会我一声便行了。」直至此刻,江堂才吁了口气。 正午时分,任其芳躲进一家简餐店躲避当空的热情艳阳。 她挑了一个倚着落地玻璃窗,可以一览街景的安静角落。面前摆着的是井字木片拱着的小锅、冒着阵阵热气的锅烧意面. 她左手支额,心烦得连眼前香味四溢的美食都难以挑起她的食欲。 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任其芳低声叹着气,这年头要找个像样又合意的工作怎会这么难,也许下个月真的得靠啃面包、吃泡面过活了。 还是社会新鲜人的她没有工作经验,在失业率节节升高的今日,她当然吃亏得很。偏偏她又挑工作、挑环境、挑福利……总而言之,不能随遇而安也是她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之一。 「你是……任小姐?」 一声低沉的嗓音唤回任其芳的神智,入眼所及的是一双修长的腿。顺着腿她抬高视线,那是一张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的脸。 「你是……」她微拧起双眉。 「贵人多忘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美丽的小姐。」 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苏老板!?」 「叫我麦可。」他大方地说,一屁股坐上她对面的空椅,「一个人?」 任其芳没开口,只给了对方一个浅笑以示回应。 这个叫麦可的男人给了她好几通电话答录留言,可是她一想到那些怪里怪气的家伙就提不起勇气回电,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我一直在找你。」麦可热切地瞅着任其芳。 「是吗?抱歉,我不知道有这回事。」这种情况下,她也只有推得一干二净。 「你没听到我的留言吗?」 「这……」任其芳故意顿了顿。 「这几天我和男友吵架一直住在外头。」她好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难怪,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的公司太小呢!」麦可不疑有他的说道。 「怎么会,你太多心了。苏先生找我有事?」 「叫我麦可。」 「好吧!麦可。」 任其芳的软声细语叫得麦可魂都快飞了。 「老实说,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没有签到任小姐这位未来巨星将是公司的最大损失。」 「签约!?」 「当然!我真怕被别的公司捷足先登,现在该不会已经太迟了吧?」 「没有,不过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真的!?那太好了。如果任小姐现在有空是不是可以……我知道我是太过急切,但你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巨星。我敢打包票,不出两个月任小姐肯定会大放异彩,而价码方面也绝对不会令任小姐失望。」 任其芳被捧得有些飘飘然,她忘了去深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康」的事,急需一份工作、一份收入的她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判断能力。 见任其芳犹豫不决,麦可乘机推了一把。 「不如这样吧,今天下午我们要拍几张客户委托的平面广告,任小姐不妨先去看看我们公司不打马虎眼的工作效率,就当是为你往后的模特儿生涯做个见习,如何?」 「可是……我会不会打扰你们的工作?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并不希望外人在场?」任其芳嘴上如是说,心下可是向往得很。 「不会!有这么美丽的小姐「探班」,他们只会更卖力的工作。」眼见目的已达成,麦可笑得眼都眯成一直线了。 「那……好吧!」 当麦可的箱型吉普车远离市区往山区直驱时,任其芳终于忍不住心中一直加深的忐忑不安。 「麦可,我们不是到你的办公室吗?」 「我在山上有间别墅,除了休闲时会上来小住几天,偶而还兼作场景用。」麦可解释道。 任其芳无法探试这话的真伪,戴着墨镜的麦可令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她偏过头去瞧车窗外的景致,午后突来的这场雷阵雨敲得车顶趴躂趴躂作响,而她的心跳声却强压过雨声直窜进自己的耳朵里。 在麦可刻意又造作的谈笑声中,车子在山腰处的一间欧式别墅前停了下来。 山风夹杂着雨势,任其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慌乱。 「麦可,怎么没有半个工作人员?」进了屋,任其芳瞧见一屋子的摄影道具,但是却连只老鼠也没见到,更别说是人影了。 麦可看看手表,「是我们早到了。」他边说边脱掉被雨水打湿的衬衫。 鲜少见过男人在自己面前打赤膊的任其芳顿时面红耳赤,她费力地喘息,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麦可,你……山上的天气好像比较凉。」她不知该不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加件上衣。 「你冷吗?」麦可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摸摸她的小手。 「不!不是的。」任其芳赶紧摇头,并试着缩回被麦可紧握住的小手,可是麦可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情况似乎有点尴尬。屋外风雨交加、雷电交错,而屋内孤男寡女、门窗紧闭。任其芳不禁开始懊恼自己没有多加思虑就与他跑到这里来。 「下这么大的雨,也许他们不来了……」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山了?任其芳在心中暗自着急。 「有可能喔!不过他们不来不是更好吗?就没人可以打扰我们。」他空着的左手不安分地搂上她的腰。 「麦可,放开你的手,我不想开这个玩笑。」她的心中十分惶恐,身体也微微颤抖,伪装镇定的脸孔渐渐苍白。 「别装出一副圣女贞德的模样,这种事你和你的同居男友又不是没做过,偶而换换口味,搞不好你会觉得我比你的男友更适合你也说不定。」麦可终于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他斜睨着眼,试图挑起任其芳的认同。 老天!任其芳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她极力想挣脱麦可的箝制,却发现他愈抓愈紧。 「根本没有什么工作人员要来拍摄平面广告,这根本就是你预设的诡计对不对?」她好像醒悟得太慢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是耍了些小手段,但再怎么说我的条件也还算不错,做爱的技巧在圈内可是公认的高手,你不会吃亏的。」 「圈内?」她愕然地忘了挣扎。 「你们公司该不会是专门在拍……」 「你不能否认那也是成名的另一种途迳吧!」麦可大方地承认他们是专拍色情刊物的公司。 闻言,任其芳差点儿昏倒。她双脚虚软无力,瘫软的身体半挂在麦可的臂弯上。 她太震惊了!震惊到傻乎乎地任由麦可的淫手摸上她的酥胸,抚上她的美臀,仍浑然不知该作抵抗。 然后,她看见麦可放开对她的箝制,迅速褪去他身上仅剩的裤子……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麦可正用他邪气的目光盯着她的身体瞧,好像在宣示她即将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不行!她怎么能让这肮脏龌龊、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予取予求?她努力定定神,告诉自己千万要沉着应变。 瞧着全身赤裸、满脸猥亵神情的大淫虫又挨近她,任其芳当然明白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状况。说她不怕那是骗人的,她怕得连胃都隐隐痛了起来。但是她的花拳绣腿肯定抵不过麦可的蛮力,想要逃离魔掌只能智取而非力敌。 而方才任其芳没有推拒麦可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的举动,也教麦可褪去他的戒心。 他来到任其芳的面前,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向她的胸前,一点也不温柔的把她的衣服前襟撕扯掉一大半。 没料到麦可会如此猴急,她双手本能地护住胸前的春光,瞧着再度侵犯的淫手,她急忙颤声开口:「别……别这么粗鲁好吗?我自己来。」 呵!有意思!这女人满上道的。麦可斜扬嘴角,大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后便双手抱胸等着她自动宽衣解带。 任其芳并没有伸手脱去身上的衣物,反而拉过麦可的双手搁在自己的纤腰上,学着电视萤幕上看过的坏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法,如法炮制地扭腰摆臀一番。 她胸前那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早已夺去了麦可的心魂,再加上她这一撩拨,麦可早按捺不住欲念的冲动,他在她腰间的大手猛一使力,她整个人便硬生生地撞进他的怀里,腰部以下的躯体几乎和他的身体贴在一起。 「啊……」如此色急的麦可还是让早有心理准备的任其芳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 只不过麦可的「强硬」却也直接地告诉她是时候了。 而她的那声轻呼教麦可误以为她也正在享受他带给她的感官快意。他双手迅速下滑至她的臀部,猴急地想扯下她的短裙。 「啊!等等!」任其芳在麦可贴身接触的前一秒紧急喊停。 她给了麦可一个媚笑后缓缓地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伸出右手食指狐媚地朝麦可勾了勾手指头。 麦可险些喷鼻血,他马上如饿虎扑羊般地往前一俯身…… 就是这一刻! 任其芳双手往后撑着上半身,弓起膝盖,待麦可一俯身,她猛力抬脚一踢,待宰猪只般的哀号声立时响起。 任其芳霍地跳起身,生怕方才的力道不够似的再朝麦可的命根子踹上一脚。 麦可的猪叫哀号霎时便响彻屋内,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任其芳捞起一旁麦可的衣服套在身上,痛惩色魔欲罢不能的她丝毫不见心软地朝麦可再补上一脚。 「去你的!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真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回敬你的小小心意,请笑纳。」 三度被踹的麦可这下子恐怕连传宗接代都有问题了,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不敢在麦可的别墅多做停留的任其芳,跳上麦可的吉普车后便往山下直冲。 半晌,不熟路况的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迷路了。 她由柏油路面开到碎石子路,又从碎石子路开到泥泞不堪的羊肠小径。每一条路都似曾相识,每一处叉路都教她踌躇不决。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天空仍是一片阴暗,黑压压的厚云层罩着苍苍林木,如邪恶撒旦伸展它的黑翼般诡谲。 先前被麦可激起的勇气在近二个小时的摸索探寻出路中慢慢地烟消云散,此刻,笼上她心头的除了无边的恐惧、无助、绝望外,她整个人已经方寸大乱! 怎么办?都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驾驶技术不佳的她竟衰到撞上大树。这下子不仅车子毁了,若不赶紧想法子脱困,等到有人发现她时搞不好连人也亡了。 可是她不想也不敢离开这辆几乎可以报废的车子一步。除了黑黝黝的天幕令人胆战,且有可能随时来一场大雨外,她可不敢保证入夜后的山林会不会出现什么毒蛇猛兽。 山风带着雾气从撞坏破损的车窗缝隙里窜了进来。她小手互搓着两只臂膀,这鬼天气怎会这么冷?早知如此,先前从麦可那儿出来时该抱着棉被上车才对。 唉!现在想这些都无济于事了。她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拆掉椅套裹在身上取暖。 打定主意后她开始拆除驾驶座右方座椅的椅套。她把手塞进椅垫下的小空间里想找椅套挂勾,不意却碰上一方硬硬的不明物,她小手一摸,掏出一看竟然是一支行动电话。 她望着手上的行动电话,颤抖地打开电源开关,她所有的希望全在它身上了。 哇塞!有电!?她欣喜的尖叫一声。 然而兴奋的光彩只在眼眸驻留了几秒钟后便迅速黯淡了下来。 她唯一记得电话号码的好朋友向海茹出国旅游去了,有电话却没有人可以求援,老天爷还真会捉弄人。 她该打给谁?此时,她混乱的脑袋里倏地浮现那只讨厌又霸道的大沙猪。 思及此,她再度打开电源。 「查号台吗?请帮我查……」 此时的纪韦正开着车在山里面搜寻迷路的任其芳,他已经急得汗如雨下。 回想起当时在办公室里接到总机转过来的电话时,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几乎忘了呼吸、停了心跳的惊愕心绪。 想不到认识任其芳这么久,第一次接到她打来的电话竟然是一通十万火急的求救电话。 这只该死的小野猫竟然野到荒山野岭去了!而且还野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没有闲暇追问她为何只身跑到山里去冒险,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找到她后一定要痛打她一顿屁股。她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置身于那种人烟罕至的深山野岭有多危险吗? 该死的!天色都这么暗了,教他上哪里去找两棵看起来好像相互拥抱的大树。他入眼所及,看见的全是一棵棵互不牵扯的路树。看来他找错地方,他走的是碎石子路,而小野猫的所在地是烂泥巴路。 其他的协寻人员不知如何了?他的手机一直没响,那表示江堂他们也没有斩获。 他尽量挑看起来又窄、草又长的小径走,好几次都直到无路可通再倒车回到原点。这样折折返返地在山上绕了近一个小时,毫无线索的他气愤的直捶方向盘泄愤。 「叭」地一声,他误触喇叭,但同时也灵光一现。 同一时刻,他的手机也响起…… 他只希望是任其芳打来的。 「纪韦,你现在人在哪儿?」那端传来任其芳瘖哑的嗓音,急切又惶恐地搞得纪韦也跟着慌了起来。 她吓哭了!?纪韦感到心疼不已。 「我们已经上山来了,你先别急。没事吧?」他发现自己问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她吓死了,怎会没事! 「又犯胃痛了?」他多少清楚任其芳绝不会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恐惧,于是他巧妙地转移话题。 「嗯。」她是真的胃痛。因为冷,冷得胃痛。 「忍着点,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你,相信我!」他脑海浮现她疼得拧着眉、微泛泪光的娇颜。他真的希望早点找到她,但是现在他只能体会热锅上蚂蚁的心情。 「快点来,这里好黑,我……」 隐约中他听见话筒彼端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扯得他心痛难当。 「你车子的喇叭会响吗?」 「我试试。」她伸手按了下喇叭,「叭」地一声响起,让她吓了一跳。 他也听到了隔着电话。 「很好。我边找边按喇叭,如果你听见了讯号就连按两声喇叭让我们知道你的所在地,懂吗?」 「好!」她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亏得纪韦想到这个好方法。 「好!如果你一直没听到动静也要每隔半小时打通电话给我。」这样他才可以确定她平安无事。 「嗯!」她全听他的,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可不会任性的再和他唱反调。 纪韦马上又打电话通告各方协寻人员。 半小时后任其芳又打了电话告诉纪韦她完全没听到任何的喇叭声,倒是纪韦偶尔会听见几声协寻人员的喇叭声讯号。 怎么会这样?纪韦找得心都乱了,照这情形看来,任其芳的所在位置根本离他还很远。 她说她在半山腰下,会不会她根本就没下山来?说不定人还在半山腰里?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她是有可能摆这种乌龙。纪韦当下决定继续往山里前进。 车子持续爬升了约二十分钟后,突地两声短促的喇叭声令他绷紧了神经。 他使劲按下一声喇叭。 「叭叭!」幽静的山林里传来两声令人雀跃的回应。 他急忙又按下一声,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叭叭!」又是两声愉悦的回应。 片刻,整个山林此起彼落的喇叭声扰嚷不休。 两个多小时前纪韦还信誓旦旦地叫着,等找到任其芳时非先打她一顿屁股再说,但是……瞧瞧他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他正将惊魂未定的任其芳拥在怀里细心呵护,连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出口。 他好像常在做这种无聊的事,不是发誓要拿针线缝上她的伶牙俐齿,便是威胁要揍她一顿小屁股。然而叫嚣了五年,他却没有一次付诸于行动,难怪这只任性的小野猫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面对她,他总是遗失了自己的原则。对她妥协、任她撒野,让她在自己看得见的范围内为所欲为。 这样的相处方式,在过去五年来一直没出过乱子。想不到刚出校门的她便拿她当模特儿的梦想来测试他的心脏负荷量,现下又闹个荒山历险记来吓破他的胆。 爱一个人真有这么辛苦吗?他实在想不透。 仰慕他的女人很多,而他却独恋她一人。 也许因为他得天独厚的女人缘让老天红了眼,邱比特才会一箭狠狠地射中他的心,教他爱得这么痛、恋得这么痴,却又深情无悔。 察觉他双臂圈着的俏人儿拼命往他的怀里钻,纪韦疑惑地伸手抬起她的小脸。 「怎么了?」 纪韦听见她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心疼地收紧双臂拥着直打哆嗦的任其芳走进车里。 「你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到山上来玩也不多带件衣服。」纪韦瞧着任其芳裸露得几乎瞧见底裤的瘦腿直皱眉。 「我……」任其芳的喉咙像是被东西噎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她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是因为被人强暴未遂才会落得如此狼狈。 「还有,出来旅游也不多找几个同伴互相照应,今天得到教训了吧!」纪韦抓过后座上的薄外套帮她盖住与冷空气接触的双腿。 任其芳默默地瞅着他。她明白他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他能不能选别的时间再数落她? 见她不吭声,纪韦下车踱向箱型吉普车摸索了一阵后再踱回到车上。 「你那辆车是朋友的吗?损坏得相当严重哦!明天一早再叫拖车公司来处理。」他边说边发动车子准备下山。 「没将车推进山沟里算便宜他了,还叫什么拖车公司!」任其芳冷哼了一句。 「你好狠,你的朋友跟你有深仇大恨啊?」纪韦由喉间逸出一声轻笑,缓缓地将车开上路。他瞟了身旁的任其芳一眼,原本紧拧的双眉稍微舒解了些,至少他可以确定她和车子的主人并不是他想像中那么好的交情。 第四章 纪韦原本打算送胃疼难耐的任其芳上医院拿药,但她却坚持要回家休息,拗不过她的坚持,纪韦只好先将她送回家。 一回到家,任其芳便钻进浴室冲洗一身的污泥,而纪韦则窝在厨房里为他心爱的小女人熬粥。 他望着热锅中跳动翻滚的米粒,心神却早已游离。 在山上时他义正辞严地训着任其芳上山没多找几个同伴,现在回想起来,万一任其芳找的同伴是男的,那……他肯定会被醋海淹死。 他好笑地想着自己可能想太多了,右手摸进上衣的口袋掏出方才他在吉普车上翻出的名片。 这男人可真骚包!名片上印的全是英文麦可·苏,美人鱼演艺事业……纪韦逐行念出口,脸色却愈见难看。 难不成那辆吉普车是麦可·苏的!?小野猫怎会认识这号人物?对演艺圈稍有认知的人全知道这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是干什么龌龊事的。而他们以不知情少女被迫拍下的照片或录影带来控制这些不小心上当的摘星族的卑鄙手法,更是令同业所不耻。 那么,小野猫弄得一身狼狈难道是…… 小野猫平日虽野,却也不至于野到只身到山上探险!纪韦愈想愈觉得事态严重,他沉不住气地冲向浴室,正巧沐浴完走出盥洗室的任其芳直按着发疼的胃。 见她紧蹙着双眉,纪韦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这么尴尬的问题。他伸手扶起她,却愣愣地瞧着她的脸发呆。 任其芳狐疑地摸摸脸颊。 「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她边说边转回浴室照镜子。 随后跟上的纪韦正巧瞥见被任其芳丢在地上的破碎上衣。顿时,他的心揪痛得几乎教他站不稳脚步。他踉跄地转回厨房,难过得差点抓把刀往自己的胸口捅一刀。 「纪韦……」没瞧见脸上有脏污的任其芳转进厨房时,只见纪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嗄?」他回过神来看向她。 「你在想什么?」她的小手片刻也不离发疼的胃。 「没什么。稀饭待会儿就可以吃了,你先吃点胃药。」他将在小橱柜里找到的胃散递给她。 「你的脸色怪怪的,该不会你也胃痛吧?」她藉故拖延,能不吃药是最好了。 瞧她一脸的天真,纪韦忍住问她真相的冲动,他的心里却有无法言喻的不舍。关掉炉火,他边盛粥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星象没有录用你之后,你还有没有再试别家?」 「怎么?还想运用你的权势把我打回票吗?」她坐在餐桌前瞧着纪韦忙碌的身影。要不是见他还有点良心肯到山上去救她,又为她熬粥,她恐怕早拿扫帚赶他走了。再怎么说她今天下午会这般凄惨,他也有责任。要不是他公报私仇,也许她已在星象发挥她的所长了。 然而任其芳这句话也像是把指控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着他已然痛楚的心。要不是因为他的自私,任其芳根本不会有机会认识麦可,也就不会被……他舀着热粥,一口口地吹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么尖锐的话题,只是重复着他的吹气动作。 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任其芳突地叹了口气。 「我想我也该醒悟了,也许这条路真的不适合我,罢了!我看我还是打包好行李,认命回家乡算了。」她有些灰心丧志。今天的事让她知道单纯的自己实在不适合尔虞我诈、处处是陷阱的花花世界。 「你……别回乡下,明天你到星象去报到吧!」纪韦当下做了这个决定。他怎能眼睁睁地放她独自一人躲回家乡去舔伤。就算错误不完全是他造成的,他依旧会爱她如昔。这次他一时大意让她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往后的日子他一定会守护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你要让我去星象?」她瞪大了双眼瞅着他。 「没错,我让你去,而且我说了就算。别人绝不会多说一句闲话,因为你确实有那份能力与条件。」他真诚的说出他的看法。 他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任其芳不敢置信。 「你……该不会另有目的吧?是不是想把我安排在你的身边,再以上司的身分欺压我这个弱小女子?」她回复了和他抬杠的兴致。 他伸手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决定了,不会被这件令人心痛的事绊住自己。他应该帮助她走出这片阴影才对,而他知道有一种治愈伤痛的特效药爱情。 纪韦突兀的亲昵举动教任其芳错愕得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红着双颊愣愣地瞅着他。 「你的胃散呢?」粥凉了,他觉得她应该先吃些胃药比较恰当。 「呃……」她捏紧手中的药瓶,药还没入口她已经开绐打寒颤了。 「我……我先吃粥。」她抓起汤匙要吃药。 「不行,先吃药!」他把先前已倒好的半杯水递给她。 「我……我的胃不疼了,你把粥给我。」她宁愿痛死也不愿吃药。 瞧她发白的脸色根本是睁眼说瞎话。 「你该不会是不敢吃药吧?」他拿话激她,完全洞悉她的弱点。 「谁说我不敢。」 「那最好,粥快凉了喔!」他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涨红双颊的窘迫样。 任其芳哭丧着一张小脸。 「好吧!我承认我不敢吃药,你就别激我了。把粥给我,吃完粥我立刻回床上休息总行了吧!」 「你别任性了。」他抢走她手中的药瓶,舀出一匙药粉。 「来,张开嘴。」 任其芳一双小手紧捂着嘴摇头,任纪韦如何哄骗她就是不开口。 在无计可施之下,纪韦将药粉倒进自己的嘴里,含 住一口水后双手扣住任其芳的下颚并抬起她的脸。他立即俯下脸,将口中的药水喂进她的嘴里。 他的举动让任其芳愕然地瞪大眼,她快窒息了。 确定药水已完全喂进她的嘴里后,纪韦微抬起脸。 「闭上你的眼睛。」一直以来,他就想尝尝这份甜美,上回在停车场的那一吻一直让他觉得意犹未尽,今天他一定要好好的尝个够。 她摇摇头,纪韦方才的举动让她整个脸飞烫了起来。她当然明白他叫她闭上眼睛是想再亲吻她,但是……他真的以为她还会听话的闭上双眼任他吻个够?「你是什么意思?」多年来她一直当他是大哥哥,而他也从未表示过对她另有意思,这平淡又平凡的情谊怎可能一夕之间迸出火花?八成是纪韦这只自大猪又在逗弄她。 「叫你闭上眼睛的意思。」纪韦一脸的挫败,再浪漫唯美的气氛都教这不懂情调的小野猫给破坏掉了。 「我是问……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她原本想说为什么要吻我,但她可不敢这么厚脸皮的说出口。 「你说呢?」他反问她,有些话讲得太明就没意思了。或许用行动来说明,会让她更容易了解。 「我……」她的话尚未出口,已经被他的唇给覆住,而微张的口更是让他的舌有机可乘的顺势滑进她嘴中,并且迅速地找寻到她的舌与她交缠在一起。 有了上一次那个挑战之吻的「职前训练」,任其芳已没有上次那么生涩,在心中一番些微的挣扎后,她很快便被他激 情的吻给带动,进而开始回应他,少根筋的她虽然还分辨不出他的吻带着什么样的动机,但她的身体还是很本能的有了反应。 纪韦的手轻抚着她的双肩,随着愈来愈热烈的吻,他的手顺势往下探索,来到她的胸前。当一碰触到她那已然挺立的蓓蕾时,他讶异地发现她竟没穿上女人专属的「内在美」,但此时的他早已将将理智抛之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好爱她! 他的大手隔着薄薄的衣服轻罩着她「伟大」的胸部,轻轻地按摩着,想让她适应他的碰触。感觉到她猛地抽了口气,但仍回应着他的动作,微挺了下身躯迎合他的接触,他这才缩小范围以手指轻揉着她的乳 尖。 一声重重的喘息声从任其芳的口中逸出,也让她瞬间拉回了神智。她连忙推开他,「你在做什么!?」 正处于情欲泛滥边缘的纪韦,顿时陷入一股欲求不满的情绪中。 「我以为……」她刚刚的反应让他以为已得到她的认同,否则他绝不会在这时候,对她做出非分的要求。 她涨红着脸,慧黠的大眼转了转,「看在你曾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这么多,改天你若是再乘机吃豆腐,我一定k你满头包。」她为自己热情的回应找了一个台阶下。 「喔!老天,你竟然说我是乘机吃豆腐?」她不是一向很聪明吗?怎么会对感情这般智障?纪韦苦着一张脸盯着她。 「难道不是吗?」她伸出食指戳着他结实的胸膛。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何不勇敢的承认?放心,我会大人大量,原谅你一时被我的美色迷惑所做的侵犯。」她做作地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对他暧昧地眨眨眼。 是谁教她这个动作的?她难道不懂这样的挑逗举止具有强烈的性暗示意味吗?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以后别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做这样的动作。」他气恼的低斥着。 当她是花痴啊!她表现得如此狐媚也不过是想逗逗他,想不到他乱没幽默感的。 她闷闷地抓过桌上的稀饭吃了起来,再和他抬杠下去恐怕她的胃会愈来愈疼,她不想虐待自己。 瞧他做了什么好事?不是说要治愈她的伤痛吗?怎会又口不择言的再度刺伤她脆弱的心灵! 望着脸色不佳的她一语不发地吃着稀饭,纪韦的心又迅速抽痛了起来。 蒙胧中,任其芳隐约看见自己的床前坐了一个人。她揉揉眼睛想看清那人是谁,当眼前的影像渐渐清晰,她赫然看见那张熟悉的俊逸脸孔。那个在短短的时间连吻她几次的纪韦,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里,甚至就坐在床沿对着她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以为你知道呢!小野猫!」他仍是笑着一张脸。 任其芳嘟着嘴,「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看你的脑袋瓜里除了那种邪恶的念头外,装不进别的东西了。」 他凑近她的脸,「是啊,我的确是想来完成晚上来不及完成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最后的感觉会有多完美吗?」 「我们就不要违背自己的心了,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这么神奇的,你一定要勇于尝试。」他轻轻地在她的耳鬓厮磨着。 任其芳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晚上的那种酥麻感又出现了。怎么会这样?为何这个男人每次一靠近自己,她就会有这种奇怪又舒服的感觉! 「交给我,我会带领你……」 「嗯……」她不自觉的点头,并主动地覆上自己的唇。她学着纪韦之前吻她的步骤,粉红的舌尖轻画着他的唇,并顽皮地与他的舌大玩追逐游戏。 不满意他的闪躲,她轻咛一声:「讨厌,你的舌怎么滑得像条泥鳅,不许你再动来动去的。」 纪韦耸耸肩表示顺从,她笑着再度贴上自己的唇,但是纪韦可没那么听话,他反被动为主动的紧环住她,急迫的吸吮着她的舌,在她的嘴里周游了一圈后便离开了她的嘴,沿着颈项让热吻往下蔓延。 他的舌头隔着透明的睡衣,抵在她粉红的蓓蕾上,感觉它在自己的逗弄下变得坚 挺。他顺势将她的睡衣褪去,当她完全裸裎在他面前时,他不由得发出赞叹,「你教我忍不住想吃掉你。」 「我好像感觉不到你有这么饥饿哦!」她大胆的挑逗着他,双手环上他的肩,将他拉向自己。 「小野猫,你马上会知道我有多饿。」 当她完全清醒时,赫然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原来是一场梦!蓦地,她的脸瞬间热烫了起来,梦……怎会做这种绮梦,而且对象竟是隔壁那只讨厌的大沙猪!?她恼恨地猛甩着头。 任其芳拍拍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喉痛声哑,最讨厌上医院打针吃药的她懊恼地发现自己生病了。 她习惯性的伸手抓起搁在床头上的闹钟……都十一点了。噢!这对一向有早起晨运习惯的她来说,实在是太离谱了。 这全怪那该死的纪韦!他竟然奸诈地夺走她的吻!就是他突兀的亲密举动害她做了那个梦。一想起那令人脸红心跳、热情有劲的「春梦」,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梦到自己和隔壁那只大沙猪做「那种事」?更让她觉得讶异的是,在梦中她不但一点反抗也没有,甚至还反应热烈、乐在其中……哎呀!真是太丢脸了,她最好别再见到他,否则一定会羞愧而亡的。 咳!咳!她痛苦地咳了几声,翻身下床想倒杯开水,这才察觉自己的双腿虚软无力,全身骨头像快散了般酸疼难耐。 她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挨近小桌边。突地,电话铃声响起,催促着已举步艰难的她。 好不容易她的指尖才碰上话筒,不稳的身子却让她的另一手扯住桌巾,霎时桌子上的电话、玻璃冷水壶及杯子乒乒乓乓地碎落一地。 一身狼狈的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伸手想拿起玻璃碎片中的话筒,却划伤了手腕。 「喂……」 她有气无力地将话筒贴向耳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听见是向海茹的声音,她勉强的开口:「向海!?你在哪里?」生病的人最渴望的便是温暖情谊。 「我还在日本呢!你怎么啦?」向海茹听出任其芳的不对劲。 「我好难过,我想……我快要死了……你……我……」喀地一声,话筒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喂!其芳!你怎么啦?喂……」话筒里传出向海茹惊恐的嗓音。 而回应她的仍是一片静寂 「老兄,你已经待在这个办公室里吹了一整个上午的冷气了,能不能行行好,请你移动尊驾去哄哄你那个苏妮小宝贝?」在大伙儿忙得人仰马翻的当儿,纪韦的优闲实在教江堂眼红。面对这样的差别待遇,江堂的火气正如玻璃窗外的艳阳持续加温着。 能惹得一向斯文有礼的江堂如此忿忿不平,纪韦心中当然明白自己是太过恃宠而骄了。因为老板不敢数落他,才养成他这种我行我素的恶习。 「对不起,因为我在等人。」他诚心地表示愧疚。 对不起!?他该不是听错了吧?江堂愕然地盯着他。 见江堂吓得一愣一愣的表情,纪韦调侃他。 「怎么了?对你太好竟然也能把你吓傻?我这个人真的有这么难相处吗?」 「你啊,是那种有点坏又不至于太坏的男人。」江堂认真地思索后答道。 「这是恭维还是贬损?」如此憨直的江堂让纪韦有些哑然失笑。 「一半一半吧!对了,你到底在等谁?」能让纪韦等上半天的人物,来头肯定不小。 「苏妮又怎么啦?」纪韦不答反问。 啊!他差点忘了苏妮这个令人头痛的女人,江堂拍拍微秃的前额。 「她从早上就吵着要你去看她的新造型,任凭摄影师小汪苦口婆心地哄了老半天,她就是不肯拍照。麻烦你去搞定她好不好?」 「你没忘记我已经把她交给你了吧?」 「我当然记得,但是我实在拿她没辙啊!」 「你可以用美男计,或者买个小礼物哄她开心。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方法是人想出来的,动动你的脑子吧!」丢出手的烫手山芋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他又不是「爬代」了。 「美男计?对不起,施展媚功也得看长相吧,凭我这般抱歉的脸,唉」江堂哀声叹气地垮下双肩。凭他江堂的长相当然不是太抱歉,只不过和纪韦比起来,唉,乌鸦怎能比得过凤凰!他有自知之明,何必自讨没趣。 「干嘛这么没有自信?你也是一表人才啊!」 「可惜的是不对苏妮的胃口,不用问也知道她想把你给吃掉。」 「你都说她想吃掉我了,那你还送羊入虎口?」纪韦猛打太极拳,推得一干二净。 「你……」唉!他又上当了。江堂苦着一张脸,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的搞不定苏妮,顶多卷铺盖走路啰!「欸,你还没有说你到底在等谁?」他实在好奇死了。 「任其芳。」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任其芳!?」江堂一脸狐疑地望向纪韦。 「我让她上午来公司报到,可是却一直没见到她的人影。」纪韦一脸担心的神情。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好不踏实,悬宕了一整个上午,等得他心烦意乱,好几次都冲动得想冲去她家瞧个究竟。 「哈!你终于承认任其芳不适合乏善可陈四个字啦?」江堂挖苦他。 纪韦睨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你多有眼光似的。」他就是见不得别的男人「欣赏」任其芳。 不知死活的江堂没发现纪韦醋劲大发的神情,他讪讪地继续调侃。 「至少比你有眼光,我一眼就瞧出她的与众不同。」 「哦,是吗?」纪韦坏心肠地打着主意。 「你觉得任其芳的朋友向海茹如何?」 「他啊……」江堂双眸立即闪亮了起来。 「有男人所不及的细腻,有女人所没有的豪迈。啧!又是一颗闪亮耀眼的明日之星。」 「你观察得满细微的嘛,不过我觉得「他」脂粉味太重了点,身高也不够,条件差了点。」愈来愈有意思了。 江堂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是什么心态?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道理我懂,可是你也不该公私不分,尽挑人家的缺点。」 「我承认我曾公私不分,但绝对不是用在向海身上。倒是你,应该睁大眼睛瞧清楚,向海绝对不适合做你的唐朝绮丽男。」纪韦又把长腿搁上办公桌。 「你……」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江堂懊恼地停下话题。 纪韦挑了挑眉,依旧悠哉地跷着二郎腿。 重叹口气,江堂认命地当起接线生。 「喂,我是江堂。」 「请问纪韦在不在?」 江堂皱皱眉,又是哪一个被纪韦俊美外相「煞」到的无聊女人?「你是哪位?」 「我叫向海茹,是任其芳……」 是他!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位具阴柔之美的男子声音还真细哪!「嘿!是我啊,上次在西餐厅里见过的,你还记不记得?」 「呃……啊!记得,记得!请问你纪韦在……」 「等等!你能不能先留个电话给我。关于上次我向你提过的事……」 「我有急事找纪韦,你先帮我……」 「我的事也很急啊,你知道众里寻他千百度……」 「喂!我没闲工夫听你咬文嚼字,其芳出事了,叫纪韦来听电话。」这男人真是白痴!向海茹在电话那头暗骂道。 呃?这叫向海的小家伙脾气真坏!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谁出事了?」 怎么电话还在这白痴手上?心中着急的向海茹早已忍不住要骂人了。 「该死的!你最好保证其芳没事,否则等我回去剥掉你一层皮。叫纪韦来听电话!快!」 这下江堂可不敢再哈拉下去,他把话筒递给纪韦。 「向海说任其芳出事了。」不必向海来剥他的皮,江堂相信纪韦会先拆了他的骨头。 「她怎么了?」纪韦颤抖着手接过话筒。 「我不知道,大约十分钟前我打了电话给她……」向海茹简单地陈述一切经过。 「你竟然隔了十分钟之久才打电话要我去救人,你算哪门子朋友!」纪韦咆哮着。 「讲点道理,我人在日本怎么赶回去?再说我没有你的电话,托台湾的朋友查询电话总要给人家一点时间吧!而且现在是讨论谁错谁对要紧,还是去瞧瞧其芳要紧?」向海茹也不甘示弱地咆哮回去,并忿忿地挂上电话。 忧心忡忡的纪韦一挂上话筒,便心急如焚地直奔地下停车场。 他一上车发动引擎后,车子便疾驶而出。 就在他即将驶离停车场出口时,突地一道身影窜出…… 纪韦猛踩煞车,过快的车速让车身抛了一个半圆,在险些撞上墙柱之前停住。 「该死!」他低斥一声,单拳狠狠地击向方向盘,侧转回头瞧着那突然冒出的黑色身影。 苏妮!?这该死的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他倒车重新驶上车道,但站在出口处的苏妮依旧文风不动。 他气愤地摇下车窗咆哮:「苏妮!你搞什么鬼?闪到一边去!」 前方的苏妮仍然没有理会他。 气愤不过的纪韦下了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正赶着去救人,你快走!」他拉住苏妮的手把她拖离车道。 「你何不先救救我?」苏妮顺势巴住欲转身上车的纪韦。 「我没时间和你穷蘑菇。」盘上他心头的全是任其芳的影子,他只想尽快摆脱苏妮的纠缠。 拉拉扯扯之间,苏妮眼尖地发现一个专门炒作花边新闻的杂志记者出现在不远处。她佯装跌倒在地,可怜兮兮地抱着纪韦的脚,抬高嗓音哭天喊地。 「求求你别走,我这样全心全意的爱你,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无情无义、始乱终弃,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谁对你始乱终弃了?虽然我们曾经同床共枕,但我对你完全没有任何感觉,那一次只不过……」纪韦咬着牙根,气恼自己还在这里花无聊的时间重提往事,他忿忿地停住口,摆脱苏妮的纠缠驾车离去。 而一旁哭倒在地的苏妮则肝肠寸断地继续她的戏码,直到那位杂志记者上前扶她一把…… 浅绿色的病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任其芳,她的左手插着点滴针头,包裹着纱布的右手被坐在病床边守候的纪韦结结实实地握在掌心里。 望着她手腕处的纱布,纪韦心中的抽痛久久无法平息,她的伤犹如一把利刃插进他的心坎里,一刀一刀似乎在惩罚着他对她的粗心大意。 他不该自以为是,淡化她昨晚不曾表现出遭受玷污后应有的歇斯底里反应,轻易被她高超的平静演技所蒙骗。 事实上,昨晚的漫漫长夜里他一直无法成眠,心疼地想着她遭受暴力侮辱时的惶恐与无助。 然而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她一样会在漫漫长夜里独自心伤?尽管她的外表十分坚强,但那毕竟是每个女孩最珍视的。 直到此刻他依旧无法相信如此活跃、开朗的她竟然会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是不是认为被夺走了贞操,她这一生就再也找不到真爱了?不!他痛苦地瞅着病床上的佳人,心中有千千万万个呐喊:你还有我,懂吗? 咳!咳!任其芳轻咳了两声,美丽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着。 「其芳……」纪韦温柔地拍拍她的脸颊,另一手仍紧紧握住她的柔荑。 第五章 恍恍惚惚中任其芳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悠悠地转醒,睁开大眼后才发觉周遭的景物有异。 「这……是哪里?」她环顾四周,很快便找到了答案这里是她最讨厌的医院! 「医院。你还好吧?」纪韦满腔的关怀溢于言表。 「我……对喔,我感冒了。」她一双大眼转呀转的,还在打量病房里的摆设。 感冒!?纪韦心疼地想着她到此时此刻还在故作坚强,不放声痛哭一场;他相信他宽阔的胸膛至少能减去她的无助与伤痛。 瞧纪韦紧锁着浓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任其芳单纯的以为他在挂念着他繁忙的工作。 「纪韦,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打完点滴后我会自己叫车回家。」 「回家!?我认为你应该住院休息几天,而且我也帮你办好了住院手续。」去他的工作,有什么事比她的命重要! 「住院!?」任其芳愕然地瞧着一脸正色的纪韦。 「老天!瞧你这副神情,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了。」她失笑地道。 「别胡说八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玩笑。」他脸上的阴霾更深了。 呃,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任其芳不快的嘟起小嘴,这才发现纪韦握着自己的小手。 嗯,他的手心还真温暖,被他握着的感觉还挺不赖的。她舒服地闭上眼睛去感受来自他手心的触感。 唉!她肯定是发烧昏了头,竟然没有甩开他的念头,而且还十分享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的? 「其芳……」见她迟迟不肯再睁开双眸,纪韦捺不住心中的惶惶不安。 「你生气了?」他伸手轻抚她光洁的脸颊。 纪韦不曾有过的温柔举动教任其芳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但随即她发现自己竟然陶醉在他指腹下的温暖磨蹭。这样的认知教她更是羞涩得不敢睁开明眸瞧他。 「乖乖听话好吗?你一定得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因为紧接而来繁重的模特儿训练课程会很辛苦。住院是为了让你得到充分的休息,而且也可以趁此机会把你多年的胃疾做个彻底的治疗。」他极力游说她留在医院里。 「在家里也可以休息,而且自在多了。」 「可是在医院有医护人员可以照顾你,在家里谁帮你做三餐?谁帮你打理家务事?」最主要的是留她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她会不会又一时想不开……纪韦不想冒这种险。 「我不管啦!反正我不要住院。」她耍起小孩子脾气。 「别任性了,我是为你好。」他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怎么能不任姓?我叫任其芳不是吗?」 「你……」真是败给她了!纪韦只能暗自叹息。 「我不管啦!我要回家了。」说着说着,她还真的动手想拔掉点滴的针头。 「喔,大小姐!求求你别……唉!好吧,我答应你不住院,但你得乖乖的躺好打完这瓶点滴。」看来他只有妥协一途了。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看着他,只差没搂住他的颈项送他一个响吻。 纪韦愁苦着一张俊脸,再这么下去,他不仅会失了他的原则,可能还会把她宠上天。但他能怎么办?谁教他要疯狂地爱上她执着无悔。 从医院回到家后,任其芳深深体会了纪韦的执拗。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任性感到后悔。原本只想摆脱令她生厌的医院药水味及一支支细尖、亮晃晃得令人频频发抖的针筒,不料却跌入另一场「牢狱之灾」. 她当然感激这三天来纪韦衣不解带、随侍在侧的殷勤呵护,但是他也不必夸张到夜不归营,抱着睡袋到她家打地铺的地步吧! 他甚至不准她出门,除非有他相伴。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纪韦简直酷毙了!不管江堂或是公司其他成员的来电,他一律回以「你自己做决定」六个字便草率收线,就连顶头上司周台生的来电也一视同仁。 最令任其芳不解的是,周台生竟还能容忍他的员工在公司一团糟的情况下,无故旷职三天之久!她先前耳尖地听到江堂在电话里咆哮整个作业程序早乱成了一团。 当然纪韦在公事上的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对她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一件事,然而,如果他的霸气与怒意是冲着她而来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好比此刻,她就觉得自己也许该挖个地洞躲起来比较妥当些。但她相信就算上山下海,他也会想尽办法把她揪出来。当一头发怒的狮子正虎视眈眈地盯住猎物时,不赶紧开溜的话,恐怕只有等着被生吞活剥的份了。 脚下抹油,正准备开溜的任其芳,不幸被手长脚长的纪韦一把扯住后衣领。他像拎小鸡一般将她架到厨房的洗碗槽前。 「你最好有个好理由。」他双手将她困在洗碗槽前,高大的身影堵住她的去路,语气不佳地冷哼道。 任其芳绝望地瞧着洗碗槽的暗槽里横躺着的几颗来不及湮灭证据的药丸,迅速地抬出这几天来屡试不爽的拿手绝活。 「我的头好痛啊!」她抱着头可怜兮兮地喊疼。 「痛死你活该!这洗碗槽难不成也患了重感冒,需要你这么好心的喂它吃药?」纪韦嘴上数落,双手却不自觉地轻抚着她的额际。 任其芳舒服地享受纪韦的按摩服务,这短短几天下来,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早已多到让任其芳习以为常了。嗯,想不到她的适应力还满强的。 不疑有他的纪韦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该不是一开始就把药全丢进这个黑洞里吧?」他真想揍她一顿小屁股。 「人家怕吃药嘛!」她嘟着小嘴娇嗔地承认。 「良药苦口,吃药真有那么恐怖吗?你光看医生不吃药,病怎么可能会好?」 「拜托你别尽在我面前提吃药一事好吗?听得我频频反胃想吐。」末了,她还夸张地干呕了几声。 纪韦着急地拍着她的背。 「你还好吧?」 「我不想看到这些药丸。」她乘机大作文章,吸了吸鼻子,一副泪水即将泛滥成灾的可怜样。 「好好好!不吃药,你先到客厅休息,我倒一杯温开水给你。」他侧身扶着任其芳转出厨房。 「嗯。」她乖顺的点点头,背对着他做鬼脸,嘻!一切搞定!她相信他不会再逼她吃药了。只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纪韦会突然转性,对她百依百顺到令她受宠若惊? 而且这几天他的双眸总在不经意间溢着淡淡的愁,是什么困扰了他的心?工作吗?她挥挥手否定这个可能性。那么,难道是他对她……她立即摇摇头,小手迅速遮掩住自己发烫的双颊。喔!老天!她该不会得了花痴病吧! 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从厨房转进客厅的纪韦,瞧见的便是任其芳双手捂住微红脸颊兀自发呆的画面。 「怎么了?」他慌忙地将手中的茶水搁在茶几上,不假思索便将自己的宽额抵上她的。 「没发烧啊!」他拉开自己的俊脸,一双黑眸锁上她泛着红潮的小脸。 「呃,我……没事,天气……太……太热了。」纪韦过近的俊脸加速了她的红潮蔓延,连短短的一句话都支支吾吾个老半天。 但很快的,她便发现自己的说辞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因为屋里的冷气机正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凉空气。 「会吗?」纪韦纳闷地瞧了眼冷气机后,再把视线挪回她绯红的双颊上。 「量个体温好了。」他找来体温计。 「我真的没事。」在他不分昼夜的细心照顾下,她的感冒早好了大半。 他抓下她的小手,将体温计塞进她的腋下。 「乖乖的量个体温,真的没事的话才好安心,对不对?」他哄着忸怩不安的她。 斗室里静谧的气氛让任其芳的心跳更加鼓动不安,她胡乱塞个话题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上回你提过让我到星象报到的事是当真的,或只是句玩笑话?」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送你上医院的那天我在办公室等了你一整个上午,想不到你竟然把它当成玩笑话!」他坐在她身旁无奈的搔着头发。 「这怎能怪我,谁料得到你会出尔反尔!」她抗议着。 纪韦实在不想再提起此事,只因他一时的自私、感情用事,却让她遭到…… 他默默的取下她腋下的体温计,确定她没发烧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欸,你能告诉我让你改变主意的原因是啥吗?」见纪韦沉默异常,她愈是好奇。 「我说过你有足够的条件。」他避重就轻的回答,而真正让他改变初衷的原因,不提也罢!他想做的是保护她而非伤害她。 「你少诓我了!我们又不是初相识。既然我有那么好的条件,一开始时你为什么要抨击我是痴人作梦,要我早早打消念头?而如今我对模特儿这条路不再抱持希望时,你却又回过头来劝我别回乡下老家,甚至还力荐我到星象?你的心态真教人怀疑,而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她一针见血的道出问题核心。 她穷追猛打的逼问教纪韦频频拭汗,有口难言的他干脆起身离去。 「我先回公司一趟。」天知道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任其芳的身边,但他得先找个地方想个好的藉口才行。 任其芳紧追其后,在纪韦旋开大门门锁之前拦住了他。 「少来!你这种人就算旷职十天半个月的也依旧逍遥自若,更何况星象巴结你都来不及了,你根本犯不着担心被解雇。想走可以,但是别跟我打哈哈,告诉我让你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瞧她生龙活虎质问着他的泼辣模样,纪韦只觉又好气又好笑,看来先前她那副头疼难耐的可怜相全是装出来诓他、寻他开心的。 「废话!你到底说不说?」她朝他喷气。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知道原因?」他瞅住她的眼眸里闪现的是耐人寻味的神采。 「你很啰嗦耶!」纪韦成功地挑起她的好奇心,今天她若是没得到满意的答案绝不罢休。 「那么……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纪韦边说边俯下身,一手揽上她的腰,另一手轻柔地捧起她的下颚,将自己的双唇覆上她的。 他的吻是那么温柔,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是狂热奔放得难以自己。 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是他多年来对她的爱恋,是他想要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的决心。 他不要她误以为他是抱持着游戏的态度,或只是因为一时的迷惑而吻她,甚至让她心生恐惧地想起在山上时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纪韦的战战兢兢、慎重其事,让任其芳有种被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宠溺感觉,她的脑海里一直翻转着连日来纪韦对她的细心与体贴的画面,而他的吻轻而易举地挑起她内心深处的欲望。 这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的呐喊,她对他竟然存在着某种不知的渴望。要不是女性原有的衿持、尚存的微薄理智克制着,恐怕她会开口要求他给她更多的热情。 纪韦强迫自己放开她的双唇,「你懂我的心意了吗?」他的黑眸依旧紧瞅着她红艳欲滴的朱唇,克制欲火的眼神显得迷离又蒙胧。 「喔!我该怎么说,你让我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双腿无力……」她的身躯完全瘫软在他身上。 「我想你得找个医生来看看我了。」 纪韦扬起薄唇轻笑,她淘气的一句话轻易地消弭他患得患失、爱她又怕伤害她的心结。 「你啊!」他轻捏她小巧的鼻尖。 「不必找医生了,我送你一帖爱情特效药。」 全身酥麻无力的感觉再次袭向她的四肢,她将自己交付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里。此刻,她只想抛开一切,在他的怀抱里缠绵缱绻一辈子,直到地老天荒。 八月天,朗朗晴空上的艳阳热情地吻遍大地。 头戴鸭舌帽,脂粉未施的向海茹背着背包,拖着一只皮箱步出机场,她拉了拉帽檐遮去恼人的刺眼阳光,挥手招来一部计程车。 同一时间,她听见左后方传来一道有点熟悉的男性嗓音。 「等等!向海,我在这里。」江堂朝站在计程车旁的向海茹跑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朋友。」他气喘吁吁地向一脸不悦的计程车司机道歉,并将差点儿就跨上计程车的向海茹拉向一旁。 喔!怎会是这只白痴秃头鹅?光瞧他足以媲美五百烛光的秃额,周遭的温度少说也提升了五度。 「你怎会在这里?」 「我送个朋友来机场,你呢?」江堂挥手抹汗,能和向海茹不期而遇,他兴奋得好比中了第一特奖似的。 「刚下飞机,我想去探探其芳的病情。」三天前她原打算提前回国,却在得知纪韦对任其芳殷勤照料后打消了念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相信纪韦会好好把握才对。或许……哈!哈!希望纪韦别怪她回来得太早。 「我送你去,反正是顺路。何况我也该上任其芳家把纪韦逮回公司,那个苏妮啊,已经把公司搞得鸡飞狗跳了。」 「你的意思是纪韦这几天都窝在其芳身边,连班也没去上?」 啊!他怎么又大嘴巴了?任其芳是向海的女朋友耶!完了,纪韦这下肯定要被向海给打歪鼻梁。江堂懊恼得差点咬断自己的大舌头。 「你别冲动,他们不会……」惨了,他这是愈描愈黑了。 「不会什么?」恶毒的太阳教向海茹拧紧双眉,却让江堂会错了意。 「我的意思是说任小姐绝不会……不是……是……」江堂急得频频拭汗。唉!他送走朋友就该打道回府,干嘛多事蹚进这浑水里。 「拜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天生就没什么好耐性的向海茹拎起皮箱就走,她可没空听一个白痴支吾了老半天还谈不到重点。 「喂!你等等我啊!」老天!向海该不会急着找纪韦打上一架吧!?不行!他得阻止这场可以预见的血腥暴力。 「我的车子在另一边。」他抓住向海茹的皮箱往回走。 向海茹无奈地跟在后头。望着江堂高出她半颗头的高大身影,她突地发现他的身材比例还挺不赖的。 「欸,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背影比正面好看多了。」 「谢谢你的称赞。」他咬牙切齿,回过头给她一个鬼脸。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脂粉味太重了?」他不甘示弱地反咬向海茹一口。 「是吗?」原来这只秃头鹅还当她是男孩子,难怪他方才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原来是怕她找「情敌」一较长短啊!「欸!」她伸出食指戳他的后背。 江堂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 「嗯?」他还在为先前那句话生闷气。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故意装得神秘兮兮。 「什么?」是不是被太阳晒昏头了啊?他竟然看见向海这娘娘腔的小家伙在向他抛媚眼!他揉揉双眼,再仔细一看,真的!向海真的在向他抛媚眼耶! 「觉不觉得我很妩媚动人啊?」她嗲声嗲气地朝他吹气。 「喂!」江堂丢下皮箱迅速退后一步。 「老天,你该不会是……」 向海茹憋住一肚子的笑意,她暧昧的点点头。 「可是,任其芳呢?你和她的关系……」 「我们是好姊妹嘛!」她还在眨眼。 江堂一脸的错愕,他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小子该不会是那个吧! 「嗨,江堂,我突然觉得你好有男子气概哦,不如……」 江堂连忙打断她的下文,「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挥手招来一部计程车,快速地将向海茹的皮箱塞进后座,「你自己坐车回台北吧,拜拜!」语音刚落,他的人早逃离百公尺之远。 向海茹好笑地望着落荒而逃的江堂,这男人也未免太好骗了。不过她可是实话实说,是他先会错意才会错得如此离谱,不是吗? 向海茹将皮箱扔进自己的小窝后,便原车直驱任其芳的公寓。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像纪韦这般高傲的男人在面对真爱时,是不是会拉下身段,迁就任性的其芳?还是依旧趾高气昂,像个大男人跩得二五八万? 她左手抱了一个纸袋,纸袋里面躺着几颗她从日本带回来的大苹果。下了车,她蹦蹦跳跳地跑进公寓,眼角余光瞥见正要合上的电梯门。 「喂!等等!」她拉高嗓门叫喊,什么淑女形象全闪到一边凉快去了。 在机场落荒而逃的江堂,刚上高速公路便接到周台生的电话,老板命令他得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今天非得把纪韦逮回公司「处理善后」不可。他一个头两个大,愁眉苦脸地来找纪韦执行不可能的任务。然而,刚进电梯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运气会这么背,又遇见先前被他甩进计程车里的向海。 「哎呀!是你啊,我们真的好有缘哦!」刚跨进电梯,向海茹一见江堂那足以媲美五百烛光的秃额,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好……好巧。」江堂微微颔首,苦哈哈地看着渐渐合拢的电梯门,心底直祈祷着向海这家伙可别趁此四下无人之际对他性骚扰。 瞧江堂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向海茹故意将他挤向角落,好整以暇地欣赏他手足无措的窘样。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新的苹果香。 「这苹果好香对不对?」她转过身来面对他,顺势将手中的纸袋抱在胸前挨近他,她闭上眼睛佯装陶醉在苹果香味中,还特意将小脸略略抬高。 他们的距离只有一个纸袋之隔,而向海茹暧昧的姿态好似在向他索吻似的,江堂只觉脑门发麻,脸红耳赤到恐怕可以在他的脸上煎蛋了。他伸手推推纸袋,想把他们的距离拉开些。 「啊?你想吃苹果吗?别客气,来,我送你两颗。」向海茹故意会错意,从纸袋里掏出两颗苹果,在江堂的一双大手里各塞进一颗。这两颗苹果大到足以教江堂挪不空手来。 向海茹再度把小脸凑向他,「欸,江堂,你收了人家的礼物总该有所表示吧!」 「呃,谢谢。」一手各抓着一颗大苹果,江堂只有乖乖向她道谢的份。 「苹果是我远道从日本拿回来的,只有谢谢两个字啊!?」她佯装不满意地抱怨,然后语出惊人地说道:「至少也该给人家一个吻嘛!」她可是算准了江堂绝不敢亲她才会如此说。 江堂闻言险些脚软。 「开……开什么玩笑,这……成何体统?」 「别这么迂腐好吗?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如果你是女生我绝对不介意。」他挑明了讲。 「那你当我是女生不就好了。」 「很可惜你不是。」江堂睨了她一眼,虽然他的确长得很女性化。 「谁说我不是的?」她抬眉挑衅。这臭江堂真的是眼睛被蛤仔肉糊住了,她今天又没变装,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竟然没瞧见她女性的特征,这……实在太伤人了。 电梯门一开,江堂挪动高大的身躯闪出门外,他碰也不敢轻碰向海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动了他一根寒毛,这娘娘腔的怪家伙搞不好会藉题发挥,要他为他的后半辈子负责! 向海茹气闷地步出电梯,她边走边打量自己的身材,经常被同侪讥笑为荷包蛋的小胸脯,一双修长却状似鹭鸶的细竹竿腿,扁平无肉的臀……罢了、罢了!难怪江堂一直认为她是男生,谁教她长成这副营养不良的德行。 从来不曾为自己身材不佳而烦恼的她,这下子可真是伤透了心。 任其芳傻眼地瞧着向海茹将纪韦赶出门外并上了锁。而可怜的江堂打从一开始就被拒于门外,连门槛也没跨进就得和任其芳说拜拜了。 「你和江堂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看马上明白向海茹的怒气全是冲着江堂而来。 「那只秃头鹅简直要把我气炸啦!」向海茹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一番。她的火爆脾气一向如此,事不关己则已,一关己就全没了准则。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类的论调全抛在脑后,先骂一顿痛快再说。 「欸,从头到尾全是你一个人耍得江堂团团转,你还好意思发飙!?」任其芳有点同情被蒙在鼓里的江堂。 「我哪有耍他?是他自己瞎了眼,男女不分。」 「你敢说一开始你不是玩得不亦乐乎?引发你怒火的只是江堂最后「看扁」了你的身材,没有发现你是女儿身罢了。」任其芳的话可真是一针见血。 向海茹挫败地跌坐在沙发上,「上帝真是不公平!」 「别埋怨了,你怎么不去探讨一下为什么你这么在乎江堂的看法?」旁观者清,一向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向海茹竟会为此大动肝火,可见……任其芳眯着眼暧昧地瞅着向海茹。 「你的意思是我对江堂有意思?老天!你该不是谈恋爱谈昏头了吧!」一抹诧异浮上向海茹清丽的脸庞,她挥挥手,随即对任其芳的假设嗤之以鼻。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懒得和你抬杠。还有,谁告诉你我在谈恋爱的?」突然造访的向海茹打断了她和纪韦的热情缠绵,而她也是在前一刻才确知纪韦对她的情意,难不成向海茹生了一双透视眼? 「何必别人来告诉我,我随便瞄上一眼就一清二楚了。你啊,对感情永远都少根筋。」向海茹不忘先吹嘘一番。 「你喜欢纪韦吗?」 「喂!你能不能问得含蓄点?」任其芳羞红了脸。 「怕羞啦?那表示你对纪韦很有感觉啰!」向海茹调侃她。 「欸,你们发展到哪个阶段了?」她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阶段?」 「别装了,我故意晚点回国为的就是不想破坏你们的好事,你该感谢我的用心良苦才是。」 「为什么会破坏好事?你想到哪儿去了?」任其芳娇嗔道。 「不会吧!纪韦怎么可能……」 「欸,够了。」愈说愈不像话了,任其芳赶紧打断向海茹的胡乱猜测。 「说说你这次去日本有什么斩获?」 「你不提我倒忘了,今年流行的彩妆走势……」 任其芳边削苹果边听着向海茹侃侃而谈她钟爱的美容造型,但闪进脑海里的却是纪韦那张有个性的俊脸,或霸气、或温柔、或执拗、或深情……这一切一切甜蜜地填满她的心房,令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纪韦才刚跨进公司大门,原本愁容满面的一干人全冲向他面前摇尾示好,兴奋的神情比见到心仪的偶像巨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纪韦微微抬手一挥,代替了所有的问候、回应后,直接来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 打从纪韦的车一进地下停车场,早接获线报的周台生便直接来到纪韦的办公室恭候大驾,这当儿他早已开妥冷气,备妥香烟、美酒,只希望他的财神爷能大发慈悲,赏他一口饭吃。 「咦?周董,你怎会在这里?」对周台生如此大献殷勤,纡尊降贵地当起茶水服务生的用意,纪韦了然于胸却明知故问。 「唉!你就别再捉弄我了。」周台生一脸的苦瓜相,尽管他心中对纪韦使坏的个性恨得牙痒痒的,但敢怒不敢言的他也只有任纪韦为所欲为了。 「我哪敢!?我可是领你的薪资过日子的。」 是啊!但我却是靠你的脸色过日子的。周台生在心中回道。 「找我找得那么急,是不是摆不平苏妮那个刁蛮女人?」纪韦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这三天来他待在任其芳身边,禁烟禁得都快抓狂了。 「苏妮的事不是一向都由你在打理的吗?怎么无缘无故把她交给江堂了呢?」周台生问得小心翼翼。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江堂和我不一样都是星象里的一员吗?又没叫她改投其他公司门下,她在别扭些什么?」 「她大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周台生好无奈,面对纪韦和苏妮这两大财神爷,他偏袒任何一方都不恰当。 「那我的脾气呢?你摸清楚了吗?」纪韦威胁道。 「你这摆明是在为难我嘛!」懊恼写在周台生的脸上,冷汗则爬上了他的额际。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做出的决定何时更改过?」纪韦摆明了没得商量。 「就念在我们相识多年,我一向也待你不薄的份上,你这回能不能让个步?」 第六章 周台生开始要人情。 「让步?你何不叫苏妮死心?」这烫手的山芋纪韦肯定是不会回收的,况且他也不想教苏妮食髓知味。人的欲念像无底的汪洋,永远也别想填满它。 「她的脾气一向都是那么拗,更河况人人皆知她钟情于你,你这样的确教她下不了台。好男不跟女斗,你就别跟她斤斤计较了。否则她不上节目、不上台,吃亏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更包括星象里的每一位成员。你总不希望看到因为她一人,使得公司旗下的模特儿全被拒于伸展台或萤幕上吧?」周台生不得不动之以情。他频频拭汗,这已是最后的孤注一掷,如果纪韦再不妥协,他只有及早拟定关门大吉后的生涯了。 纪韦将手中残余的烟屁股按向桌子上的烟灰缸,沉思了半晌,再燃起第二支烟,「叫苏妮自个儿来跟我说吧!」 「这……妥当吗?」看纪韦的表情并不像是要妥协的模样,周台生真怕这王见王,一个谈不拢可就…… 「放心吧!如果我气走了一个苏妮,顶多再还你一个比苏妮更具巨星架势的人。」纪韦适时亮出任其芳这张牌。 「你是说真的还是寻我开心?」向来都是周台生硬塞新人给纪韦培训、创造明日巨星的任务,高傲的纪韦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自动把工作揽上身。周台生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眼中却不免闪动着欣喜若狂的光彩。 相对于周台生眼中的兴奋,显现在纪韦双眸里的却是一抹难以抹去的忧愁。 如果可以,纪韦真的不愿违背本意将任其芳带进这个复杂的圈子,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再也无法放任任其芳在他的视线范围外闯荡。 他当然明白这样过度的保护对任其芳并不好,但是有谁明白他内心的自责与无奈?就算是一份迟来的补偿吧!他为自己找了个藉口。 「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纪韦将长腿搁上桌子,头靠在沙发椅背上闭目养神。用意明显地暗示周台生谈话到此为止。 周台生摸着鼻子退到办公室门口,临出门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能告诉我那个让你慧眼独具的幸运儿是谁吗?」据他的资料,公司目前除了苏妮外,几个稍具气候的模特儿纪韦全不看在眼里,难道会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黑马? 纪韦沉默了半晌,「任其芳。」他淡然地道。 任其芳?那不是前阵子被纪韦私自刷掉的那个亮眼女孩吗?周台生压根儿也没料到会是他公司之外的人员,他有些愕然。 「她不是……你的仇人吗?」 「如果你不中意她,那就当我没提过。」纪韦把心烦的情绪全表达在他的语气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台生赶紧陪上笑脸,额头上的汗珠才刚滚向眉际,新生的汗珠又爬上额际。 「我马上叫苏妮来找你。」他生怕纪韦又改变主意。 「明天吧!」纪韦喊住已转出门外的周台生。 嗄!?周台生张口屏息,他心惊地以为纪韦临时变卦,慌得杵在纪韦办公室门口不知该去该留。 纪韦睨了汗流浃背的周台生一眼,若不是早知道自己长相俊逸,他八成会以为自己不但其貌不扬,甚至满脸横肉、狰狞可怖,否则周台生怎么会每次见到他就好比耗子见着了恶猫般地紧张兮兮,一副唯恐被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明天吧!我现在得回家一趟。」纪韦突生慈悲地软了语气向周台生解释。 「你……」他不是刚进公司大门吗?如此行色匆匆又是为了什么?周台生一脸的狐疑。 纪韦也不想向周台生解释太多。他的心直挂念着任其芳。向海茹这小妮子左看右看就是一副粗心大意的模样,她能照顾好大病初愈的其芳吗? 看来似乎是不太可能。反正把任其芳交代给任何一个人照顾他都不会安心的,他向来只信任自己。 抓起桌子上的钥匙,他大步越过周台生的身边,淡淡地留下一句:「明天见。」 然而天不从人愿!心系佳人的纪韦在停车场时,却被一脸哀怨的苏妮逮个正着。 苏妮在纪韦开启车门之前拿走了他的车钥匙。 「你来了却没打算见我?」她红着眼眶,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把车钥匙还我,有话明天再说。」纪韦伸手至她面前,敷衍的心态完全表露在他的言行举止中。 「你不要我了?」她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般哭倒在纪韦的胸怀,泪珠儿扑簌簌地直落在纪韦的前襟上。 「苏妮!放开我。」这情景若教报章杂志的记者们瞧见那还得了,纪韦急着拉开怀中的人儿,哪知苏妮却像块橡皮糖似的愈黏愈紧。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在乎你有女朋友,如果你想娶她我也可以不计较名分,只求你别不理我,别抛开……」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不良的意图,更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放开我!一切到此为止,否则你只是自取其辱罢了。」纪韦扳开她的手说道。 奈何苏妮却黏得死紧。 「不!我爱你,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唯一。我想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否则你不会给我一夜缠绵,留下无尽的缱绻。」她不怕死的又提起纪韦最忌讳的话题。在纪韦私下将她转让给江堂的情况下,她只有如此孤注一掷,期待纪韦能念在他们曾有过一夜情的情分上,再给她一个赢回他的机会。 「你放手!」纪韦恼得大手一甩,把苏妮整个身躯推离他的胸怀,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更不担心她是否会因此而跌伤。 「我已经不只一次的警告过你,别再提起那件无意义的往事,更别说什么我是你的唯一!如果你的记性不差的话,应该记得在那一夜之前你早就不是处女。」纪韦忿忿地指控。 「不是的!那是我以前骑脚踏车不小心……」犹做困兽之斗的苏妮扯着谎,其实早在她十六岁时就把她的第一次献给当时热恋中的男友了。 「别说了!我并不想追究什么,就算是吧,你也不能否认这两年来在你身旁周旋的男人已不计其数。」纪韦点到为止。 「你冤枉我。」苏妮脸色一片灰白。 纪韦冷哼一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有多大的能耐相信你很清楚,再争论下去,难看的是你自己。」说完他俯身向跌坐在地上的苏妮要回车钥匙。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苏妮顺势将手臂兜向纪韦的颈项,往下一拉,毫无防备的纪韦整个身躯压向坐倒在地的苏妮身上…… 下一秒,错愕的纪韦便瞧见车道的另一侧有个杂志记者正冲了过来。 他回过头瞧着身下的苏妮,只见她的眸光得意万分,唇角上扬的弧线愈咧愈大,扯得纪韦的头皮阵阵发麻。 该死的!这女人竟然设计他!?这根本是预设的陷阱。 这次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无可奈何的看着那名记者举起他挂在胸前的相机……而他竟然摆脱不了苏妮的蛮力箝制!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轿车突地驶进停车场,好巧不巧地停在纪韦和苏妮身边,歪打正着地阻隔了摄影机的镜头。 开车速度永远追不上纪韦的江堂此时才刚抵达公司,他愣头愣脑地摇下车窗。 「你们……谈妥了吗?」 原本即将成功的计谋竟毁于一瞬间,苏妮面对眸光冷冽如冰的纪韦,早吓得脸色发青、魂飞魄散。她真怕脾气暴躁的纪韦会一时失控将她的头颅给捏碎。她赶紧松开勾住纪韦颈项的双手,急忙地攀住眼前唯一能救她脱离这头暴怒狮子的江堂。 「江堂,我的头好晕,你送我去一趟医院吧!」她用哀求的眼神直瞅着尚弄不清楚状况的江堂。 纪韦一跃而起,他双臂交抱于胸前,眯着一双鹰眼直瞪着惺惺作态的苏妮。 「江堂——」纪韦不怒而威的气势教苏妮直打起寒颤,如今她只能巴望江堂救她一条小命。 「江堂,你到底听见了没?」她又急唤了一次。 反应迟钝的江堂直到此刻才瞧出点眉目。他抿抿唇,朝驾驶座旁的前座努努嘴。 「上车吧!」 一旁的纪韦并没有阻止苏妮钻进江堂的轿车内避难。 反正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山不转路转,苏妮若还想待在星象,自投罗网只是早晚的事。 目送江堂的车缓缓离去,纪韦斩钉截铁地下了决定:日后他绝对得离苏妮这女人远远的,否则不知她又要如何假藉机会兴风作浪。尤其在他和任其芳才刚刚由朋友变成恋人之际,他更得小心谨慎才行。 前来应门的向海茹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外一脸关切之情的纪韦。 不会吧!?敢情她不在的这几天,纪韦和其芳的关系已发展到如胶似漆、片刻不离的亲密地步? 「其芳呢?」纪韦大步跨了进门,左顾右盼地问道。 见纪韦这副紧张的模样,向海茹忍不住调侃他:「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其芳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还怕她迷路不成?」 纪韦脸色一变,随即冲向向海茹面前,朝着她的鼻尖咆哮。 「你让她独自一个人外出?」 纪韦几近凶恶地瞪了向海茹一眼。 「你最好保证她平安无事。」他烦躁地搔乱一头短发,心知他不该怪罪不知事情来龙去脉的向海茹,但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忐忑的心。 他就是不放心任其芳独自一人,他无法保证她会不会又一时想不开,故意跑上街去撞汽车、跳楼或跳水? 他甩甩头,挥去这些血淋淋又教人心惊胆战的猜测。然而,他的心依旧悬上喉头。他明白自己是对她保护过度,但就算把任其芳拴在他的裤腰上,他还是不免要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跌倒。 他对她呵护备至的爱恋心态,已经严重到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地步。他明白过于浓烈的爱情往往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但他已是如此,又能如何? 「她也不过到巷口买些饮料,会出什么事情?神经病!」向海茹翻了翻白眼道。她真的怀疑其芳是如何和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相处的?而且还谈起恋爱来! 「她是病人,你不该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下楼买个饮料,难道你就不会代劳啊?」纪韦睨了眼前这粗线条的向海茹一眼。 「喂喂喂!客气点,你女朋友是人,难道我不是人啊?」粗线条是向海茹给人的错觉,真实的她,内心可是细腻得很。面对纪韦毫不修饰的抱怨眸光,她随便瞄上一眼便心知肚明。 「她的情况特殊。」向海茹随口的一句女朋友,教纪韦打心底窜起丝丝的甜蜜,语气也跟着软化不少。 「情况特殊的定义是什么?发烧、感冒?你未免小题大作了吧!何况其芳说了,她的感冒早已痊愈,你再把她限制在这小小的斗室里,小心她又闷出病来。」先前任其芳向她描述纪韦把她关在家里的霸道行为时,她还半信半疑,只认为是其芳夸大其辞,想不到……唉!其芳的形容还算是客气了点,纪韦的表现何止霸道,简直专制得不通人情。 「感冒、发烧?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纪韦的语气闷闷的。 「难不成还有别的?」向海茹顿了顿,「顶多再加个胃痛的老毛病。」她补充道。 「你真相信她的说辞?」纪韦开始考虑他是不是该向其芳的好友吐露真相,相信向海茹最少能帮他看紧任其芳。 「为什么不?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纪韦眼中隐含的沉痛教向海茹也跟着悬上一颗心。 纪韦心中的愁绪全写在他深锁的俊眉上,他的喉咙干涩,要他亲口说出任其芳被人强暴的痛心事实,无疑像在他的心口狠狠地划上千刀。 「你……没事吧?」向海茹蹙眉,莫名地也跟着焦躁了起来。 「我没事,出事的是其芳。」纪韦深吸了一口气,才痛苦地继续说:「事情是在你来电的前一天,她被人强暴了。」 向海茹睁大了双眸,小手紧紧捂住险些惊叫出声的嘴巴,她激动的猛摇头,久久才平复内心的激动与惊愕。 「这……我才不信。」她完全瞧不出其芳有何异状。 「我没理由拿其芳的清白来开玩笑。」 「可是……她一个字也没提过。」 「这种事本来就难以启齿,她一定只告诉你感冒,事实上她为了这件事割腕自杀,要不是你及时的一通电话,恐怕……」他紧握双拳,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割腕自杀!?「可是我问过她手腕处的伤口,她说是被碎玻璃割伤的。」潜意识里向海茹并不想承认纪韦所说的一切。 「如果是你,你会不会为自己的软弱找藉口?」纪韦反问她。 向海茹气馁地垂下双肩,一向不发达的泪腺突地决了堤。 一室的哀凄,满怀惆怅的两人浑然不觉哼着小曲儿的任其芳已采购归来。 一见到纪韦也在屋内,任其芳立即将满满一大袋的冷饮、零食藏在身后。这几天纪韦老拿她的感冒病情大作文章,冰冷的东西她绝对禁口,而蜜饯之类的乾果又被讥为垃圾食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以大肆血拼,怎料纪韦会出现在她的客厅。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教纪韦将这一大袋零嘴丢进垃圾桶里才好。 「纪韦,你不是回公司上班了吗?」任其芳的脸上堆满心虚的笑容,和愁容满面的纪韦、向海茹形成一副强烈的对比。 听见任其芳的娇柔嗓音,纪韦强自打起精神,而向海茹则忙着擦拭泪水。 「怎么啦?世界末日了不成?」任其芳瞥见向海茹极力掩饰的泪眼时调侃她道。 「没有,我只是……」说着说着,向海茹喉头一哽,泪珠儿又串串滑落。 纪韦没料到向海茹会如此激动,看来他这步棋是下错了。 「欸,我不过才数落你几句,用不着在其芳面前故作委屈吧!」他无奈地找个台阶让向海茹下。 任其芳赶忙上前搂住已成了泪人儿的向海茹,认识向海这么久,她从没见过向海掉过一滴眼泪。 「纪韦,不管你们起口角的原因是什么,我要你跟向海道歉。」 「不!他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我没有善尽照顾的责任,不该让你独自下楼买东西……」 「老天!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被他洗脑了不成?」任其芳不可置信地望着将错误尽往自己身上揽的向海茹。 「我……」向海茹才一开口,纪韦赶紧截断她的话。 「我不过就事论事。」纪韦朝向海茹使眼色,示意她尽快收拾泛滥成灾的泪水。 「她完全没有尽到督导之责,放任大病初愈的你独自一人出外采购。你看看你买了些什么?尽买些没营养的垃圾食物。」他眼尖的瞥见放在袋子最上端的几包泡面,聪明的将话题牵进垃圾食品上。 「就算向海跟在我身旁,我还是照买不误,你这分明是找碴嘛!」这臭纪韦,一点面子也不给,任其芳朝纪韦挑衅地扁了扁嘴。 瞧任其芳卯足了劲替向海茹申冤的模样,纪韦真是莫可奈何。不过他也不是有心和她抬杠,还是赶紧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算了!就当我反应过度,我道歉就是了。」他朝着向海茹打恭作揖,惹得向海茹不知如何是好。 「向海。」任其芳低唤好友一声。能让一向高傲的纪韦认错道歉实属难得,她当然明白这是纪韦最大的让步了。 感受到纪韦为了不让任其芳受到第二次伤害所做的努力,向海茹打从心底为好友庆幸。 「其芳,我真羡慕你有个这么体贴的男朋友。」然后,她又转向纪韦,「你会守护她一辈子吧?」 「我会的。」纪韦深情的望着任其芳,坚定地许下承诺。 任其芳面颊微红,有些难为情地钻进向海茹的怀里。 「他到底灌了你什么迷汤啦?」纪韦和向海茹的一搭一唱,让她的小脑袋里浮现着教堂里神父问着准新郎的那句:你愿意娶某某人成为你的妻子,并且爱她、相互疼惜、敬爱一辈子? 「不用任何人来灌我迷汤,我相信我所看到的。有句广告词说认真的女人最美,我觉得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感伤无济于事,希望爱情能让其芳的人生重新出发,向海茹衷心祈祷着。 「谢谢你的赞美。」纪韦得意地咧嘴笑道。 「你知道吗?我认为我是其芳的妈妈,早就备妥一牛车的嫁妆,迫不及待要把你们送作堆了。」向海茹打趣道。 「向海——」瞧瞧她交的是什么朋友,也不想想自己还云英未嫁,就说出这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向海茹顽皮地皱皱鼻头,把一直窝在她胸前的任其芳拉开。 「你好像抱错人了,纪韦的胸膛会更有安全感。」 向海茹轻轻一推,纪韦巧妙地将任其芳抱个正着,任其芳像小鸟依人般地栖上纪韦宽广的胸膛。 「讨厌啦!」任其芳娇柔地跺了跺脚,脸上的红霞漾了一圈又一圈。 「讨厌?既然惹人嫌,那我走了。」向海茹退向门口。 「留下来一道吃晚餐吧,我请两位美女上馆子。」抱着怀中的俏佳人,纪韦既得意又满意,他心情好得可以吃掉一桌满汉全席。 「不了,我才不会这么不识相当电灯泡咧!」说起电灯泡,向海茹马上联想到有五百烛光的秃额江堂。 「欸,你的朋友江堂到底几岁了?」 纪韦的眸光一闪,他扬了扬薄唇,「他大我两岁,三十岁。怎么?你对他有意思?」这倒是一对不错的组合。 「你别瞎猜。」向海茹极力撇清关系。 「我只是猜不出他的实际年龄,原来他只有三十出头,难怪这么好骗。」她原本猜江堂至少有四十岁了,看来这男人未老色先衰,真是可悲。 「骗!?」纪韦不解地问道。 「呃,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拜拜,我不打扰两位恩爱了。」向海茹暧昧地眨眨眼,带上门离去。 臭向海!任其芳在心底暗骂着,旋即尴尬的扯开话题。 「江堂真有那么年轻吗?看不出来耶!」 纪韦的双手环上她的纤腰。 「在我面前你还想着别的男人?我的魅力哪里去了?」 「少耍嘴皮子。」她发觉自己恋上了他略带烟草味的胸膛。向海说得没错,纪韦的胸膛像个安全的港湾,她一旦停歇便舍不得再出航。 「那动动嘴皮子好了。」他俯身攫住她的朱唇,火热的双唇传达他深深的眷恋。 激情的吻让任其芳不由自主地在喉间发出细微的申吟,一股暖暖的电流瞬间在她的体内流窜。 她伸出十指,顽皮的搔乱他的头发,学着他的亲吻方式,热情地和他的舌追逐嬉戏,直到她觉得脑中缺氧,并且担心不曾做过如此激烈运动的舌头恐有闪伤之虞,才轻推开和自己吻得浑然忘我的纪韦。 「你身上的烟味真令人不舒服。」她说道,藉以掩饰热情回吻的羞赧。 「不好意思,刚才在公司多抽了几口。」他坦白道。 「抽烟有碍健康,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少抽点,能够戒掉那是最好了。」呛鼻的烟味令她不舒服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关心他的健康。 他明白她的心意,动容地将她拥进怀中。 「为了你,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努力戒掉有如慢性自杀的香烟。但是,将心比心,为了我,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们还有很美好的未来,你懂吗?「 「我懂,但是你有必要如此郑重其事吗?」纪韦认真的双眸让任其芳觉得实在有够夸张。 「答应我,你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坚持要听到她亲口说出的承诺。 任其芳白了他一眼,「我会、我会。我会活到长命百岁,活到成妖成仙,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纪韦轻逸了一声笑,「满意,但是不用成妖成仙,只要活得够和我厮守一生就行了。我可不愿意上了天国还时时刻刻得担心哪个男人觊觎你的美色。」 「拜托!你吃哪门子醋?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了,一个丑老太婆是不会有人感兴趣的。」任其芳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但心里倒是甜蜜到了极点。 姑且不论百年之后纪韦是不是真会吃那看不见的飞醋,至少此刻他清楚地传送了一个讯息——她这一生,非他莫属。 星象的清洁欧巴桑下午来打扫公司时可能会扫出一整堆的玻璃碎片,因为整间公司里的职员频频跌破眼镜。 原因是向来对女人不屑一顾的纪大经纪今天竟然亲自护送任其芳上星象报到。 姑且不论她是公司破天荒第一次没有经过「正常」作业程序便录用的新人,光是瞧纪韦两颗眼珠子紧紧追寻着任其芳小小的身影,大家已是心照不宣。 这漂亮的小妮子肯定是纪韦的女朋友,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自古英雄配美人,才子伴佳人,对于任其芳能掳获自傲的纪韦的心,除了她长得漂亮外,众人皆引颈企盼她的工作能力也能如同长相般教人为之赞叹. 只因纪韦是星象的无价之宝,虽然这块宝有点冷、有点傲,但没人希望他们的偶像崇拜者交上了一个白痴般的绣花枕头;就像对纪韦纠缠不清的苏妮便是如此。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伙儿终于盼到了一个可以用柔情舒缓纪韦火爆个性、臭硬脾气的人,众人皆希望星象从此能得到安宁,别再动不动就传出吓死人的咆哮怒吼。 而一向将纪韦当成太阳神再世的周台生更是不敢对任其芳稍有怠慢,只见他忙里忙外、穿梭于各个组别间,极尽呵护奉承之能事地向每个职员介绍任其芳,只差没当面交代一句:千万别怠慢了咱们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说她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并不为过。昨天下班前周台生特地找来纪韦的拜把兄弟江堂询问有关任其芳的事。这不问便罢,一问之下他兴奋异常的情绪直延续到今天。 能让纪韦「藏私」的女人,肯定在他心中占有一定比例的分量,而古有名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只要他能巴结上任其芳,往后的日子他也就不必战战兢兢地对着纪韦的那张扑克脸,只要任其芳肯为他说项,还怕纪韦不乖乖地言听计从吗?「还满意吗?」在带着任其芳做了一次巡礼后,周台生一边进入纪韦办公室,一边对着身旁的纪韦和任其芳饶富兴味地如此一问。 当然!这答案对纪韦来说是肯定的,周台生对任其芳的礼遇是无可挑剔的周到。 然而,他的过于殷勤对任其芳而言却是无形的压力。 方才同事投诸在她身上的眼光,或友善、或赞叹、或嫉妒、或冷然,在在都向她发出一股不寻常的讯息,而她明白这全是拜纪韦所赐。 唉!早知会引起如此大的骚动,引发如此多「关爱」的眼光,她宁愿搭那挤得像沙丁鱼似的老牛公车,也不愿搭纪韦的顺风车来落人话柄。唉 这长声叹息催得周台生冷汗涔涔。难不成这小妮子比纪韦还难搞定?只见周台生原本两道毛毛虫似的浓眉霎时下垂成个「八」字。 「谢谢你,周董。」今天周台生表现得可圈可点,纪韦难得好心情的认真致谢。 没想到纪韦难得一见的好心好意全教周台生误会成揶揄挖苦,他原本皱成八字的浓眉这下子全挤成一堆解不开的结。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这会不会是纪韦想要跳槽前给他的甜头。 「今天下班后我在凯悦订了几桌酒席,美其名是员工联谊,事实上任小姐才是主角。我已经邀请了几位名制作和大老板,这样难得的机会并不多,任小姐可要好好把握。」周台生不得不使出最后的一招,企图以大牌制作和幕后金主紧抓住任其芳,进而控制纪韦。只是……接下来的时间他可能得动用关系,尽量找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制作人来充充场面。 「不用麻烦了,我想……」任其芳客套的推托词才起了头,便让纪韦给截了下文。 「今晚我们会准时到达。」纪韦对周台生的不擅「察言观色」深感无奈,他不耐烦地向周台生挥挥手,再和周台生继续闲扯下去,他恐怕会被周台生感染,变成痴呆儿了。 第七章 灰着一张脸,周台生忐忑不安地离开纪韦的办公室。 「他怎么啦?」周台生垮着双肩的模样教任其芳纳闷不已。 「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你这么认为吗?」纪韦扬着薄唇瞅着她。 「没有,他让我觉得受宠若惊。当然,我知道这是因为你的缘故,可是也因为如此,所以我怀疑根本是你擅用职权,对他施加压力,或者是威胁什么的,否则他怎么会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老板要这么紧张我也没办法,错不在我。」一踏进星象这栋大楼,纪韦油腔滑调的皮条样便不甘寂寞地跑出来作祟了。 「你倒推得一干二净,依我看哪」她浏览着纪韦比周台生还讲究排场、格调的现代化办公室,「你不仅把老板吃得死死的,甚至还有喧宾夺主之嫌,不知内情的人八成会以为你才是星象的老板。」 「是吗?那也是因为我有这份能力才够资格以假乱真。」他上前搂住她的纤腰,将她东张西望的小脸扳向他。 「你实在有够臭屁的。」她转了转眼珠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那叫自信。」他更正。 「我说自大更恰当些。」 「自信也好,自大也罢,反正它们都是用来凸显我与众不同的字眼罢了。」纪韦自我膨胀得好不惬意。 「算了!看来你有很严重的自恋倾向,为了继续保有我谦虚的美德,我觉得还是跟你保持点距离的好,以后我自己骑机车上班。」 之前她并不知纪韦在公司里有如此多的仰慕者,她如果继续和这个危险人物出双入对,最终的下场肯定会是万箭穿心。 虽然她和纪韦彼此情投意合,但……还是保守点,别太招摇才是万全之策。 「骑机车!?我不准!」纪韦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任其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从在上次山里迷路那天起,纪韦对她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到底。没想到今天刚升格当她的上司便摆高姿态,来个下马威。 「你先说说为什么。」纪韦不答反问。 「我不想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她拿他先前的话来堵他。 为她的伶牙俐齿,他微微不悦地说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再说咱们又是隔壁邻居,我顺道送你上下班无可厚非吧!?更何况骑机车多危险,肉包铁的,稍有差池怎么得了。」 「拜托,你这种说法好像所有的机车骑士都拿生命在开玩笑似的。」任其芳拍额并翻了个白眼,「再不然,我搭公车总行了吧?」 「那更不行!公车上多的是乘机吃豆腐的变态色狼。」他怎能忍受那些淫虫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用飞的不成?」任其芳嘟起小嘴抗议纪韦的诸多刁难。 「别冲着我吼,我完全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他解释道。 「霸道!」任其芳不满地撇撇嘴。 「随你爱怎么想,反正我坚持。」他有点按捺不住自己暴躁执拗的脾气。不想住院、不想吃药,他都可以顺她的意,但唯独牵扯上她的人身安全,他就无法任由她任性胡为。她为什么体会不出他的担心及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的用心良苦? 在享受惯了甜言蜜语后,任其芳还真不能适应纪韦突兀的强硬语气,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调适自己的心情。 沉闷的空气顿时弥漫小小的斗室。 唉!不过是选择上下班代步工具这等的芝麻小事,他这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心态会不会稍嫌偏执了点?望向身旁嘟起红唇生闷气的任其芳,纪韦难得地检讨起自己的态度。 「全依你了。」任其芳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正忙着自我检讨的纪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全依你了。」任其芳没好气地重申。 她认真的在心里分析过了,其实纪韦说的全是实话,在上下班交通混乱时,骑着机车穿梭在大大小小车阵中委实险象环生,而公车之狼她也碰上过几次,那种感觉真教人浑身不舒服。 而且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如果别人有心搬弄是非,不管再怎么划分清楚公私界线,依然难杜众人攸攸之口。 「真的!?」纪韦还是不太相信这只任性的小野猫这次竟然这么容易屈服。 「人家说好话不说第二次,而我都已经说两次了,如果你再不相信,我干脆收回好了。」真是的!她好不容易才表现出柔顺小女人的模样,他竟然还质疑再三!「不!千万不要!我只是太过感动。」纪韦赶紧解释。 「感动?」 「是啊!因为你的善解人意,因为你让我觉得受尊重,因为你让我有机会表现我的体贴心意,因为……」 「喔!你说话非得这么夸张吗?」任其芳被纪韦哄得双颊泛红。 纪韦低下头亲吻她美丽的额头,大手抚摸着她如绸缎般的长发。 「这一点也不夸张,我笨拙的嘴巴永远无法形容出你的千分之一。 「说罢,他的唇已封上她的。 还说他的嘴巴笨拙!?这么感人的话可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能说出口的;何况他亲吻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在那两片灵巧的唇瓣亲吻下,她常常陶醉得浑然忘我。 当然,熟练的吻也说明了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丰富。说她不会吃味纪韦曾有过的风花雪月那是骗人的,但是,只要她是他今后的唯一就够了。 正当两人吻得难分难舍之际,江堂不知趣地冲了进来。「呃,不好意思,打扰了。dick,这个……」江堂看了任其芳一眼,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你们有要事商谈,我出去遛达遛达。」任其芳捂着绯红的双颊,逃离令人尴尬的现场。 江堂真是呆头鹅!撞见人家拥吻的画面假装视而不见就是了,还傻愣愣地说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了这种令人更尴尬的话。 想到向海,任其芳心念一动,反正她今天闲闲无事做,纪韦只不过带她来星象亮个相,一切的活动、课程均排定在一星期后,这当然也是纪韦心疼她感冒初愈的体贴心意。她何不利用晚上酒席之前的这段无聊时间找向海哈拉一下。 打定主意,任其芳踩着雀跃的脚步步出办公大楼,只向警卫留了一个简短的口信便离开公司。 纪韦闷闷地窝进沙发里,他虽然懊恼江堂坏了他和任其芳的亲吻兴致,但他还不至于昏了头,没听见江堂方才进门时喊他dick而非纪韦,这表示江堂是前来谈公事的。而且如果他猜测得没错的话,八成又是为了摆不平苏妮这贪得无厌的女人。 然而他只猜对了一半,摆不平苏妮这女人的恐怕不是江堂而是他纪韦。 江堂将手上卷成筒状的杂志丢向桌子。「别急着对我吹胡子瞪眼睛,保留一下你的怒火,等你看完了这篇报导后,再集中你的火力去找苏妮那个大嘴三八婆。」 感觉永远慢半拍的江堂鲜少把话说得这么苛刻,看来苏妮这次惹的祸连江堂都无法忍受。 江堂愤怒的语气引发纪韦的好奇心,他拿起桌上的八卦杂志一看封面上的标题的确是危言耸听,也教纪韦的双眸瞬间着火。 披着羊皮的狼dick. 他克制住即将出口的粗话,将杂志摊开至江堂先前已折角的那页 以广告模特儿出身,目前在萤光幕前占有一席之地的著名女演员,日前沉痛地透露她刚出道时即受到号称鬼才的经纪人dick的觊觎;在他的淫威下,她还是惨遭狼吻……一向自诩清高的dick竟然利用工作的职权,玩弄女性于股掌之间,真可谓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苏妮呢!?」纪韦双眸喷火地看完文章内容完全不实的报导后,忍不住咆哮出声。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想将苏妮打入十八层地狱! 「你想她会笨到自己送上门来任你大卸八块吗?」如果苏妮想以此绑住纪韦,那她就大错特错了。桀傲不驯的纪韦是不受人摆布的,江堂为苏妮的冲动行事感到惋惜。 「她最好躲我远远的,否则……」否则你又能怎么样?依现在这种情况你能动她一根寒毛吗?只是徒然落人话柄罢了。我认为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任其芳的反应。 「光瞧纪韦劳师动众地拉着一「脱拉库」的星象员工,漫无目的地寻觅迷失在荒山野岭里的佳人,及陪在病榻前废寝忘食的照顾,任江堂的感觉再迟钝,也明白任其芳在纪韦心中的举足轻重。 江堂的这句话教纪韦打脚底直发凉,他被苏妮恼得昏了头,压根儿没想到得先安抚任其芳。 「其芳呢?」他得赶在任其芳看到这篇八卦报导前先澄清流言。「她方才说」江堂来不及出口的话全无声无息地吞进肚子里,因为忐忑不安的纪韦早已像一阵风夺门而出,不见踪影。 小手里抱着一小束黄色的太阳花,任其芳徒步来到向海茹距离星象有一小段路程的美容护肤工作室。 为什么买花?她可以预见向海会劈头给她这么一句话,因为向来锱铢必较的她,从不会掏钱买这些填不饱肚子的「奢侈品」。 呵!向海铁定会讥讽她是谈恋爱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前所未有的「蠢事」。她扬扬唇角,晶亮的眸子里倒有了一丝丝泄了密的甜蜜爱恋。 她是昏了头没错,但却是被热情的艳阳晒昏的。 其实她可以花个小钱坐冷气车,或是浪费点,拿买这束花的钱再添上些零头便可舒舒服服地招来计程车,一路凉到底的直抵美容护肤工作室门口。 但是,偏偏她今天的心情就是high到最高点,路边花店门口摆放的太阳花就是对了她的眼、她的心情。 抱在胸前黄澄澄的花朵全幻化成纪韦的阳光笑颜,对着她笑、陪她逛街,浪漫地传送阵阵清香的花味儿沁入她的脾肺。纵使烈日当空,香汗淋漓,只要这一路上有它作伴,多苦她都愿意。 站在美容工作室的门外,就着落地的玻璃橱窗,她模模糊糊地瞧见映在玻璃窗上的是一个笑得很衬她怀中太阳花的女孩。 老天!这个告诉全世界她正在恋爱的花痴女孩真的是她吗?「咦?其芳姊,你怎么有空过来?」推门而出,手里抓着一瓶稳洁和抹布的友芝热情地上前招呼。 「说得好像我多没心没肝似的。向海呢?」 「在里面。欸,老板娘是不是失恋了?」友芝作贼似地咬起耳朵。 「失恋?没听说她谈恋爱啊?她怎么了?「任其芳有些担心。」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一大早来就见她两颗眼珠子肿得像核桃,八成昨晚哭了一整夜。 「友芝猜测道。「是吗?「以向海的个性应该不会为了江堂看扁了她的身材而掉泪吧!还是因为纪韦和她说了什么。「我进去看她。「 任其芳才一进门,向海茹正好迎面走来。「你今天不是去星象吗?「向海茹颇为纳闷。「去了。「任其芳挨近向海茹,双眸直盯住向海茹浮肿的眼睛。「那你……纪韦呢?他放心让你离开他的视线……「向海茹睨了眼任其芳手中的花,「纪韦送你的?「看不出纪韦这男人还挺小气的,送个花竟然才送三朵! 任其芳没打算解释花朵这档子事。」我又没签他卖身契。倒是你,还好嘛,只是眼皮有点浮肿,友芝说你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真是夸张。」 「她是不是说我失恋了?」向海茹没好气地接口,双眸的视线也跟着瞟了正在擦玻璃的友芝一眼。 「你还真厉害,她就是这么说的。不过……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的?」 德行!?向海茹不满地撇撇嘴,她会弄得这么见不得人还不是为了她。 「没什么,只是失眠罢了。」淡淡的一句带过,尽管情同姊妹,只要其芳自己不提被人强暴这事,向海茹是不可能去碰触她脆弱的伤口。 「失眠?反常哦!是为了纪韦还是江堂?」任其芳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个可能。 「我干嘛要为他们失眠?」就叫友芝别没事尽抱着电视连续剧看个不停,她那全是男欢女爱的小脑袋瓜里,单纯地以为这世上所有人的烦恼只有为情所困。 「你不是对江堂有点意思吗?」 「江堂!?那只秃头鹅!你干脆杀了我还快活些。」向海茹翻了个白眼,「你何不说我对纪韦有意思?」她调侃道。 「真的!?」这下任其芳可慌了,眼见这道习题夹着爱情与友情的抉择,任其芳的俏脸霎时转为灰白。 「蒸的,我还煮的咧!别爱情的迷汤一灌就真假不分、是非不明了。」这小妮子肯定爱惨了纪韦,竟然心急得连她逗着她玩的话都当真了。 「真的!?你只是闹着玩的?」 「拜托!就算我有心抢你的男朋友,纪韦那对眸子里也只容得下你这蠢女人,别那么妄自菲薄,对自己没信心好吗?」唉!像她这般聪明绝顶的女人怎么会交上这个白痴朋友? 接收到向海茹不耐烦的鄙视眸光,任其芳纵有千万个不安也只能吞进肚子里独自咀嚼。 瞧任其芳一副受气包似的小媳妇苦相,向海茹忍不住为她加油打气。 「安啦!纪韦绝不是那种思想封闭的古板人,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闻言,任其芳原本轻拧的眉峰这下全聚拢在一起了。向海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她纳闷地搔搔头,原本还想开口问清楚,却教一声突来的尖叫给吓住。 循着巨响来源望去,只见友芝气急败坏的一张小脸罩着薄薄的一层铁青色,粗鲁地以肩顶开玻璃门,丰臀还辅助作用地敲碰玻璃门。 「怎么了?」好端端地发什么癫?不知是向海「管教无方」,还是这年头伙计的「福利」大到一个不高兴还可以拿资方的家当权充发泄的器具。突然间,任其芳觉得有点儿天地变色。 「友芝!?」这死丫头一点颜面也不帮她顾一顾,虽然其芳并不是外人,最起码也别教她这个老板丢脸嘛!「如果你不想擦玻璃也别用这么极端的抗议方式,玻璃门撞坏了倒不要紧,要是你身上的零件撞散了,我可养不起你一辈子。」 「对不起。」友芝的嗓音闷闷的,这句道歉听起来也没多大的诚意。 向海茹也没打算认真追究,反正她的玻璃厚门没破,撞疼了的肩、臀也不是她的。友芝的歇斯底里她早已见怪不怪。 但不明所以的任其芳可没这项认知。 「友芝,你怎么了?」 「失恋了。」友芝打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抓了一把小圆椅在柜台前有气无力的趴着。 该不会友芝的口头禅便是失恋两个字吧!?任其芳张着一双不解的明眸望望友芝,再瞧瞧向海茹。 「就连dick都是人面兽心之辈,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好男人了。」友芝将脸闷在桌面上模糊不清的说着。 「谁人面兽心?」任其芳先是愣了半秒,继而一颗忐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好像听到了纪韦的英文名字!「dick!?」不想理会友芝的向海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做了什么?」 「威胁利诱、始乱终弃、喜新厌旧、另结新欢、翻脸无情、赶尽杀绝……」 「等等、等等!哪来这么多名堂……」向海茹急忙打断友芝的长篇指控,因为她看见任其芳的脸色逐渐泛白。 友芝霍地抬起趴在柜台桌上的上半身,伸手抽出先前从隔壁书报摊上借来、现在被她压在脸下的杂志。 「喏!人家都做了专题采访报导了,难不成我还冤枉他!? 亏我一直拿他当偶像崇拜,想不到他空有俊帅的皮相,骨子里全是下流的思想。枉费我将一颗清纯的少女心全投在他身上,想不到他竟然伤我这么深……」 「唉!这种八卦杂志最爱无风起浪,十句中有九句全是道听涂说、胡乱掰出来的,你别被蒙了眼、惑了心,千万别当真啊!」向海茹这句话看似劝导友芝,实则在安抚早已六神无主的任其芳。 这该死的纪韦平日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副很罩的酷样,怎会任这些八卦记者胡写一通?或者……并非空穴来风!「这些事若不是当事人主动漏口风,有哪个记者有那么大的本事挖出这些独家的桃色新闻?」友芝继续提出她的疑问,却字字句句直捣进问题核心。 平时一副散散无心计的呆模样,偏偏这个该胡涂的节骨眼她却精明了起来。向海茹赶紧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进唯恐天下不乱的友芝手里,顺势取走她手中的八卦杂志。 「去帮我买三杯木瓜牛奶。」 「喔。」友芝一点也没意识到人家嫌她碍眼。 打发走友芝,向海茹忧心忡忡的望向早已从她手中接收八卦杂志的任其芳。 「我想这只是宣传手法,你应该听听纪韦的解释。」迅速瞄了眼内容,向海茹提出中肯的建言。 抬起埋在杂志上的小脸,任其芳眼底燃起期望的光芒。 「宣传手法!?」 「嗯……」向海茹热切地点头。 沈甸甸的心终于找到一丁点儿可以让她释怀的理由,任其芳紧抓住这一线曙光,挣脱灰蒙蒙的沮丧心情。 「对!我不应该怀疑他的人格。」 然而她却发觉,在她心中那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城堡已悄悄地去了一角。 说什么相信他的人格,说什么只要她是他今后的唯一就够了,在爱情的国度里,谁不疯狂、谁不嫉妒?谁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怀里抱的竟是另一个他或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其芳坚定的心也随之一点一滴地流逝。渐渐不安的心绪彷若飘落的棉絮,轻轻一撩拨,又嚣张地漫天飞舞,待风静絮落,却教人沾惹了一身愁。 爱管闲事的向海茹看不惯任其芳为爱所苦的落落寡欢模样,她悄悄地拨了通电话到星象。 解铃还需系铃人,任其芳心中的结就得看纪韦如何解了。 「怎么会是你?」向海茹错愕地看着出现在她的美容护肤工作室,表明了是受纪韦所托前来护送任其芳回家的江堂。 这纪韦心中到底有没有其芳的存在?闹了这么大的丑闻竟然连句解释也没有! 他是作贼心虚?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认为其芳应该会无怨无尤、自始至终坚信他是因树大招风才会无端惹来一身腥? 江堂摊手耸肩。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他明显地感受到向海对纪韦不能亲自前来的不满情绪。 说真格的,该不满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女朋友不是他的,他却得为好友两肋插刀,担了个吃力不讨好的重责大任,谁教纪韦分不开身。这还不打紧,最令他感到头皮发麻的是,他又得和向海这小家伙对阵,唉!他避他已唯恐不及,却又无可奈何地自投罗网。 向海这小家伙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教他……唉!他是没什么权利管这小家伙爱怎么标新立异、与众不同,但是这小家伙也没必要打扮得如此女性化,还开了这种一天到晚尽在摸女人脸皮的护肤中心吧!真是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丢尽了男人的脸。 不自觉地,他从鼻孔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 偏偏向海茹就是听见了。 「哼什么哼,瞧不起人呐!」 「哪有!?我只是……牙痛。」他得赶紧撇清,免得这个「性」趣不同的小家伙又缠上来。 江堂急忙皱眉抚颊。 牙痛!?骗谁啊!她明明瞧见他眼底那抹不屑。 「打个电话叫纪韦自己过来解释清楚。」向海茹也明白纪韦要是能抽身早就来了,她只不过想刁难江堂罢了。 「都说了他没法子亲自来接其芳。」江堂移步至任其芳身旁,眼尖地瞧见搁放在她面前的那本八卦杂志。 任其芳顺着他的目光,视线再度对上封面上纪韦俊逸非凡的笑颜。 「纪韦呢?他现在在哪儿?」 江堂忍不住多瞥了任其芳几眼。哦!老天,千万别哭!他一向拿女人的眼泪没辙。 「他还在公司……」 「那我们回公司。」任其芳动作快得教江堂跟不上脚步。 「你不能回公司。」在任其芳正要跨出玻璃厚门之前,江堂迸出这句话。 「不能?」任其芳愣在门边。 「什么意思?星象不想录用我了?还是纪韦不想见我?」她就是想当面问纪韦,只要他亲口告诉她杂志上写的全是无中生有,全是谎话连篇;她会相信他,但是……他竟连见她都不愿意! 「别胡思乱想,纪韦很想当面向你解释,但你没有告诉警卫你去了哪里,闻风而至的记者又把公司门口堵个水泄不通,他被记者群缠住了出不来。」江堂解释道。 「我倒很想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在胡乱造谣。」向海茹还是认为纪韦不会如此辜负其芳,因为他对其芳的痴曾令她感动得泪如雨下。这样痴情的男人是不会坏到哪里去才是。 「瞧,连向海都说这是造谣生事,你难道对纪韦没信心吗?」江堂急忙附和。 啧!向海这小家伙脑子还挺机伶的,他可能得重新对他评估。 思及此,江堂投给向海茹一个赞许有加的眼神。 向海茹瞧是瞧见了,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暗地里她却打了个冷颤,他……他……他的眼睛竟会放电!?会不会是额顶聚集的太阳能过多之故?她的双眸很自然地便往他的秃额瞧,却不巧撞进江堂的眼眸里。 「江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既然纪韦没法来,那我不勉强他,但我为什么不能回公司见他?」任其芳不想理会向海茹和江堂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现阶段得先理出自己心中的这团乱。 「杂志你也看过了,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任何一点异状、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让那些专挖小道消息的记者大肆宣扬。纪韦他在保护你,你不懂吗?这个节骨眼里他不能和你有所接触,除非你不介意被那些捕风捉影的记者们写成是引发这事件的「新欢」,否则你只有乖乖的听话。」江堂终于说出纪韦的顾虑。 「那么电话呢?他可以在电话中说清楚的。」任其芳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变成一个爱钻牛角尖的女人,但她没办法强迫自己不去猜想纪韦对自己的心态是不是也像杂志上写的先是利诱,然后……始乱终弃! 「小姐!现在他的身边少说也有几十只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一定会打电话给你,或者找机会见你一面,但绝不是现在。」任其芳的追根究柢让江堂有些不耐烦。 这实在教任其芳汗颜,她万万没料到这事件会是这般棘手。她只知一个劲儿地去猜测纪韦是不是真如杂志上写的,是匹披着羊皮的狼?对她是不是玩弄的成分居多?而在她满脑子的疑惑、猜忌的同时,纪韦却为她设想了如此之多。 「他还好吧?」她讨厌自己只能无济于事地表达这些无关痛痒的关怀。 「他气得想杀人,杀了那个造谣生事和没事乱摇笔杆的人。但是我知道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见你一面,奈何他此刻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坐困愁城,任着成群的讨厌苍蝇围绕在他身边。」江堂咬牙切齿地说着,彷佛他正是那个被大批媒体记者团团围住的可怜纪韦。 「如此看来,今晚的宴会纪韦是不可能出席了。」任其芳终于接受短时间内她不能和纪韦随心所欲一起出现在媒体之前的事实。 「我很抱歉,宴会延期了。」 「你并不需要道歉啊!」任其芳微扯起唇角,她现在所能做的是别让纪韦为她操心。 「好了,我自己可以回家,你回去告诉纪韦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等他的电话。」反正她并不想出席那个宴会,没有纪韦陪在她身旁的宴会肯定是无聊透顶。 「还是让我送你吧!纪韦若是知道我没把你安全送抵家门,恐怕会把一肚子不平的愤怒全轰向我,我可不想变成蜂窝,更不想让所剩不多的头发被夷为平地。」江堂拿他的秃额戏谑只为博卿一笑。为了好友,他已经尽心尽力了。未来如何,就看纪韦如何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唯一可预知的是,他们之间横着苏妮这个专搞绯闻的女王,爱的路上铁定不会风平浪静。 「既然你如此盛意拳拳,我只好勉为其难啰!」任其芳故作轻松地说道,领着江堂步出护肤中心。 向海茹不可置信地望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钻进轿车内,方才其芳说什么来着?她会乖乖地待在屋里!?老天!她一向不是「不安于室「的吗?啧、啧、啧、爱情的魔力又让世界上多了一则天方夜谭。 苦苦等候,任其芳终于在晚餐时刻接到纪韦的来电。 「纪韦!真的是你?」任其芳双手紧握住话筒,喜出望外的心情令她的嗓音微微颤抖。 「吃晚饭没?」话筒彼端传来暖暖的关怀。 「还没!你要不要回来吃晚饭,冰箱里还有……」 「其芳,我……你自己先吃吧!不必等我。」连着好几天,他们都是一起用餐的,今晚突然得各自解决,纪韦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适应。硬生生地回绝了其芳的邀请,他不禁在心里责备着自己。 「对喔!我差点忘了我们还不能见面。」任其芳虽极力掩饰,却隐藏不了语气中的失落。 「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必须当面向你解释,但是……」 「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己,那些闲得没事做、专门道人长短的记者一定缠得你分身乏术。你现在人在哪里?这样讲电话会不会被窃听了?「她担心地道。 「我在车上打的电话,那些紧追在后头的记者还没神通广大到这般地步。」 任其芳明显地感受到纪韦语气上的不耐烦,一向率性不羁的他会有如此的情绪反应一点也不足为奇。 「纪韦……」她轻唤他的名,却久久没有再开口。 「你怎么了?」他紧张地追问。 「我没事,只是……你想我不去星象会不会比较好?」她诚心地徵询他的意见,做这么大的抉择,她渴望他能给她一些——力量吧!至少她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单的。 「你……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句句都带着恐慌。 「我……」纪韦急乱的语气让任其芳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没什么目的啊!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我放弃了模特儿的梦想,不涉足演艺界,你的压力会不会少一点?」她只是很单纯地心疼他面对绯闻的无力感,很单纯地想要帮他一点点什么。 第八章 但是她的单纯心思却教纪韦尽往坏处想。他想她是不是信了杂志上的报导,对他产生了误解,想她会不会认为他对她的感情也像杂志上写的一样是玩弄手段? 想她会不会又钻牛角尖、会不会又想不开…… 「你别胡思乱想。等我,我马上回来。」 「喂?你……喂、喂,纪韦!」 任其芳对着话筒叫唤了半天,回应她的却只有电话断线的嘟嘟声。 怎么回事?她不过告诉他她想放弃模特儿的梦想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他的反应怎么好像有人要跳楼自杀似的。 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而纪韦的心却像天空中的浮云,让人捉摸不定。原先他是那么反对她往模特儿的路发展,之后他又吃错药似的拉着她往星象跑,这会儿他竟然忘了他身后紧追不舍的记者群急着要赶回来。如此的反反覆覆,他究竟是怎么了? 正在厨房为纪韦洗手做羹汤的任其芳,突然耳尖地听见屋外开锁的金属碰撞声。 哦!老天!怎么这么快?他用飞的不成? 「其芳——」铁门被大力撞开的同时,她听到他惶恐的叫唤,而她还来不及关掉炉火,纪韦早已急惊风似地冲进厨房。 他阴郁且急切的眸光仔仔细细打量她足足有半分钟之久,然后突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搂在胸前,在她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的大手已捧住她的后脑勺,火热的双唇立即攫住她的。 她惊喘了口气,他的吻不似往日的温柔,而是那种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的吻。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颗美味樱桃,快被他吞进肚子里了。 「你弄痛我了。」她逮了个空隙抱怨道,双手自然地抵上他前胸推拒着。 「不!别动,让我抱着你,我只是想感觉你的存在。」他沙哑着嗓音说道,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肩,好像他稍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任其芳只好顺从的静静站在原处任由他抱着,她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但……「你怎么了?」纪韦这般近似歇斯底里的行为和平日潇洒自若的表现迥然不同,她怎能不担心。 「我担心你会不告而别,相信我,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认真,你千万别让杂志上乱七八糟的流言蒙蔽了。」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好让她瞧见他眼中的真诚。 「我没说不相信你啊!」她故意戳戳他的胸膛,「你这么紧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或者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作贼心虚?」 瞧出她眼底的促狭,纪韦一颗惊惶失措的心才稍微平静下来。 「不,我还以为你又……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决定放弃自己的梦想?是因为我的关系还是……」 任其芳主动抵上他的唇,给了他一个浅吻后,抬起小脸瞅向他,「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好笨的问题。 「你认为呢?我反覆思索江堂说过的话,他点醒了曾被那篇不实报导扰乱了心思的我。就算那篇报导写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政府有明文规定人一生中只能做一次选择吗?感情的事应该是你情我愿,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不如一拍两散算了。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指责你曾经有过的风花雪月,没我参与的过往云烟我不想去追究,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你能不能为我舍掉诸多的莺莺燕燕?除了我,不让别的女人进驻你的心?」她相信自己的脸蛋儿一定又红透了,但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表明。 纪韦动容地拥紧她,她的深情告白让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我该说什么?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只会任性耍脾气的小女孩。我何其有幸能拥有你的爱,今生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将是我唯一的新娘!」他低头吻了她,许下了今生的承诺。 她无限娇羞地偎进他的怀里,就算他这番扣人心弦的话只是说来哄哄她,就算他的话只是裹着美丽糖衣的毒药,她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吞下它。只因为她明白自己再也无法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认清自己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她对他的感情早已像森林大火般,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开来。 而纪韦又何尝不是激动得难以自持,五年来对她的爱慕情愫至今终于得偿所愿。若不是时机不当,他可能会冲动得把她抱到床上疼爱一番。但,他可没忘记他的车还停放在路边,那群好似装有雷达测试器的记者先生、小姐们,很快就会发现他的所在地。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 彷佛费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他不舍地放开怀中的人儿,正打算开口道别时,任其芳的一句话却教他左右为难了起来。 「你看,我知道你要来,特地下厨房的哦。」她抓起青葱调皮地将它拟人化,「嗨!纪韦先生请你赏个脸,留下来吃晚饭吧!」她小手上的青葱还猛哈腰鞠躬。 她期望的眸光教他开不了口说出拒绝的话。 「顽皮!」他爱怜地揉着她的一头秀发,终究还是舍不得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她拉开餐椅,推他坐下,递给他一本过期的杂志。 「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可以开饭了。」说完,她灵巧的身子已转向流理台。 「又做肉丝蛋炒饭?」 又!?任其芳的眼眸霎时黯淡了不少。 「你不喜欢吃炒饭?」可是……厨艺不精的她只会蛋炒饭啊! 「不是,只要你亲手做的我都喜欢,我只是担心你的营养不够均衡。」他好笑地推想将来她如果餐餐只做蛋炒饭给他们的小孩吃,那可怎么办才好! 「你不过是想安慰我罢了,实际上我是笨得连菜都不会做。」她嘟起小嘴气自己做不出好吃的佳肴. 纪韦放下手中的杂志,正想开口安慰她时,却听见从她口中传来一声急促的抽气声。 「怎么了?」他匆忙起身冲向她身旁。 「没事」她慌忙转身面向急冲而来的他,并迅速将方才不小心割伤的手指头藏在身后。 她的欲盖弥彰让他清楚知道发生了何事,「切伤手指了?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他说话的同时,大手已抓住她的手臂。 「不,没事,有点破皮而已。」迎上他那双略带责备的黑眸,她更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那感觉好像自己是一个尽惹麻烦的累赘般。她难过得垂下小脸,努力抑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让我看看。」怕使蛮力会弄伤任其芳,纪韦只能做口头上的坚持。 「我自己会处理。」她将身体往后缩。 「让我看一下伤口有这么难吗?」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她拒之千里的感觉。 她的执拗与他的心急让他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 「不难,但是我不想。」她声如蚊蚋。 「给我个好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自己处理伤口。」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咬咬唇,给了他一个答覆。 「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太过娇弱。」 「还有呢?」 「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一无是处、连最简单的家事都无法胜任的笨小孩。」 「就这样?」 「这样就够多了!你那么优秀,而我却……」 「你这个小傻瓜。」他向前跨上一步,将她搂进自己的胸前。 「我并不需要一个女强人来做我的老婆,最主要的是我喜欢被你依赖的感觉。不会煮饭烧菜可以在外面的餐馆解决,不会做家事也可以请佣人帮忙。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不必杞人忧天或妄自菲薄,能让我纪韦看上眼的女人基本上就是不平凡。」 任其芳抬起手背,抹去忍不住滑落脸颊的泪。 「你是吃蜂蜜长大的吗?说起话来甜死人不偿命似的。」 「那也得看对象是谁!」他轻柔地执起她受伤的小手,「你看你,这么不小心。」还好只是划破皮,否则他不心疼死才怪。 「我只是闪了一下神,谁知道就……我下次会小心留意。」她没受伤的右手拿起了方才那把菜刀。 「做什么!?」他提心吊胆地问道。 「做饭啊,你肚子一定很饿了。」 他夺下她手中的菜刀,「还做什么饭?人肉大餐吗?」 「你……我都说了那只是个意外。」她抗议道。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我也不想让你再冒险。」 他的话再度让她甜上心头。 「可是……晚餐……」 「我请你上馆子。」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你忘了外面……」 「我没忘,我和我的未来老婆一起外出吃顿饭还得避嫌吗?不过如果你不想曝光的话,我们可以叫外卖。」 「我无所谓,但是会不会造成你更大的困扰?」 「试试看就知道了。」他搂住她的纤腰离开厨房。 「喔,老天!你一向都是如此为所欲为、不计后果的吗?」她知道他一向率性,但兹事体大,她不想一波未平又掀起另一场轩然大波。 「我无所谓,但是会不会造成你的困扰?」他拿她方才的话反问她,随后又附上一句:「我只在乎你。」 凝望他灿烂如星的黑眸,那里面有他的柔情似水,更有他的狂恋热火,但令她感动的却是那专注的深情执着。 就像将她的一生交付给他一般,她郑重其事地将小手搭上他早举在半空中等待着她的大手。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纪韦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然后拥着她出门。 「你打算在这山上度假到何时?」麦可将手中的民生用品,连同他自己的车钥匙全丢在床边的小方桌上。 「随我高兴。」床上的苏妮有一搭没一搭的盯着电视萤光幕。 「你这算什么?鸠占鹊巢?」 「这别墅可是我爸的。」苏妮一肚子的火气正无处发泄,麦可自然而然地成了炮灰。 「迟早会是我的。」麦可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彩。 「大话别说得太早,麦可。」 「叫我大哥,你这没礼貌的小丫头。」 「大哥!?」苏妮冷哼了一声。 「只有我那个一心盼着传宗接代的老爸才会上你的当。」 麦可心下一惊,难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那满脑子全是钱的狐狸精老妈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我岂会不知,随便找个不知是哪个男人留下的孽种,硬说是我那胡涂老爸当年在外一夜风流的结果,就想分我们苏家的祖产?想得太天真了吧!?」 「你无凭无据的别乱说话!」麦可有些慌了。 「是吗?两个o型血型的父母会生出一个ab型血型的孩子!?你可真是畸型啊!」苏妮讽刺道。 「你打算把真相告诉那个糟老头?」麦可顿时萌生杀意。 苏妮抓过麦可方才带进来的报纸,边翻开她最感兴趣的影视版边嘲弄道:「你翻脸翻得可真是快。刚才还亲亲热热的喊亲爹,现在便改口叫糟老头了?真现……」 她的嘲弄话语突地噤了声,麦可从水果盘中抓起的水果刀只差一寸便吻上她的颈项。 苏妮霍地发出一声低吼。 「原来是这个贱女人!」她根本没察觉麦可的举动,眼睛直盯着占了报纸不小版面的一张照片咒骂。 麦克迅速将水果刀放回原处,他好奇地瞟了眼报纸。乖乖,那不就是撞坏他一辆价值不菲名车的任其芳吗?「原来她的同居男友就是dick.「 「他们同居!?「苏妮双眸喷着火,她抬头逼问麦克,「你认识这个贱女人!?」 苏妮对纪韦的一厢情愿,麦可也略有所闻,瞧苏妮现在这副泼妇样,分明是妒火中烧。麦可心中迅速拟了个计谋,一刀杀了苏妮他还得冒事迹败露后锒铛入狱之险,不如…… 「何止认识!」麦可莫测高深地应道,一步步地设下陷阱。 「你的意思是——」 麦可踱向冷气机下方摸索了一阵。 「你很想知道我和她之间到底有些什么是不是?」 「废话!你到底说不说?」 「说,你别催嘛!」麦可踱回床边,迅速跳上大床并将苏妮压在他的身下。 「你做什么!??」苏妮着实吓了一跳。 「做我和任其芳曾经做过的事啊!」他拉开她的前襟,撕扯开她的胸衣。 「喂!别乱来!」她嘴上嚷嚷却一点也没推拒。 「我没乱来,这叫实弹演练,现场模拟。」色欲薰心的麦可早就想染指苏妮,但碍于两人是兄妹的假身分他一直不敢造次。现在既然被识破了身分,他怎会轻易放过这难得的偷香窃玉机会! 「你和她真的上过床?」苏妮一点也不介意和麦可发生关系,她在意的是如何从麦可这里获得更多对她「利多「的消息。 麦可斜扬着唇角冷笑,再也没有给苏妮答案。 苏妮则是开始拟定她败部复活的计划…… 山上多变的天气不知何时已悄悄罩上乌云。 一向对纪韦吭都不敢多吭一声的周台生,这会儿正怒气冲天地刮着前所未有的风暴,他恼得跳离大皮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方步,而遭他点名炮轰的纪韦却仍一派优闲地晃着他的腿。 办公室外则聚着一群探头探脑地等着看老板如何发威的职员。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昨天的大野狼事件炒得正热,今天你又和任其芳一起上报,你是想帮任其芳打知名度,或者认为自己的绯闻闹得还不够响亮?」周台生气得青筋浮现,枉费他昨夜绞了一整夜的脑汁,挖尽心思只为了能寻求出一个让绯闻急速冷却的良策。没想到他一夜失眠的代价竟然换来如此的结果,任凭他的修为再好,对纪韦的容忍力再强,也经不起纪韦频频出状况。 「周董心里应该很清楚,杂志绯闻这件事我完全是个受害者,你应该担心的是说谎不怕长鼻子的苏妮要如何善后,我横竖还是那句老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你的意思是我吃饱撑着才会为你操这种无聊的心?」周台生真想拿把刀劈开纪韦的胸膛,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肝!「我没这个意思。」纪韦诚心说道。他傲归傲,却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那你存的又是什么心?」周台生没好气地回问。 「顺其自然的心啰!」纪韦耸耸肩回答。 「你……你大概是想把我气死再谋朝篡位!」周台生差点脑充血。 纪韦扬着唇一笑,「周董还真幽默。」 「少跟我打哈哈!」周台生一脸的挫败。论口才、论智慧、论才气他样样不如纪韦,唯一能赢他的大概只有钱多罢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偏偏纪韦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苏妮不晓得躲到哪个老鼠洞去了,她不出面澄清流言,我解释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徒然给好事者更多闲磕牙的题材罢了。」纪韦收起不经心,认真的分析整件事情的情况。 「而且,谣言止于智者,流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影视新闻,放心,再过一段时日大家便会淡忘这件事。」纪韦一点也不担心。 「你竟然能把这件事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周台生摇头轻叹,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吃饱了撑着,然而更令他苦恼的事还在后头。 「杂志的事能让你轻描淡写的蒙混过去,但报纸上的这张照片你作何解释?」 纪韦突地叹了一口气,「周董,你几岁娶老婆?」 他问这个干嘛?「二十五!这跟你的绯闻有啥关系?」 「我今年二十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当然,我并不急着结婚,但我这把年纪没个女朋友也真是太没行情了吧!更何况男未娶、女未嫁,正大光明的交往哪算是绯闻?」昨晚和任其芳相偕外出时,他就有上今日头条新闻的心理准备,而周台生会因此而发飙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能找到和你情投意合的女朋友我当然为你高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都还没起步便牵扯上这些捕风捉影的花边绯闻,对她未来的事业发展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站在一个老板的立场,周台生相当在意他旗下艺人的前途和他自己的钱途。 纪韦难得的正襟危坐,郑重其事地开口:「周董,关于任其芳的事已经有些变卦,做这样的决定我承认是我的私心作祟,昨晚我和任其芳取得了共识,她决定不和星象签约了。」 「你开什么玩笑!?别吓唬我!」周台生的心脏险些忘了跳动。 「我没开玩笑,我郑重道歉,对不起!」纪韦恭敬地低首打了个揖。 「你……你……」周台生抚着发疼的胸口直喘气。 纪韦赶忙起身搀扶周台生靠躺在沙发上。 「你不要紧吧!?」他递给周台生一杯开水后,对着办公室外那堆探头探脑的人咆哮:「还不进来帮忙!」 蜂拥而进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刮痧、扇风、顺胸口……乱成了一团。 混乱中,一道娇柔的女性嗓音攫住了所有在场的人的注意力。 「怎么这么热闹?」苏妮漾着满脸的笑意轻移莲步而入,一眼瞧见躺在沙发上、灰白着一张脸的周台生时,做作地提高嗓音娇声道:「哎呀!周董,怎么才一天没看到我便「相思成疾」了?」 「苏妮——」周台生一见苏妮现身,霎时生龙活虎了起来。 「你躲到哪儿去了?」 苏妮满脸不依地直跺脚。 「我哪有躲?不过正巧想到山上度假,谁知道就满城的风风雨雨。我如果再不出面澄清,恐怕会变成畏罪潜逃了。」她说这些话时,双眸毫不畏惧地看着纪韦。 「哼!睁眼说瞎话,杂志上那篇报导如果不是你大嘴巴造的谣,我的头就让你剁下来当椅子坐!」一旁的江堂首当其冲的开口。 「苏妮,你这次扯得太离谱了。」一名女性职员跟着加入战局。 接下来又是一阵吱吱喳喳的交头接耳,倒是当事人纪韦从头到尾没发表任何意见。 「喂!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哪双耳朵听见的?周董,你看看他们全联合起来欺负我。」苏妮眼看自己无力平息众怒,只好嗲声嗲气地向周台生撒娇,仗着她的炙手可热,苏妮看准了周台生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其实周台生也想数落她几句,但是他还是得帮苏妮留点颜面。 「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全出去做事吧!dick你留下来。」 「不!周董,我想私下和他谈谈。」苏妮拒绝了周台生想居中调解的好意。 「妥当吗?」周台生望着纪韦那张瞧不出心思的俊脸,他实在放心不下,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不就全玩完了!?「苏妮……」纪韦愤怒的嗓音喊得苏妮一阵心虚。 「dick,关于杂志上的事,我可以……」 纪韦粗声粗气地截断苏妮的话。 「你想如何造谣生事、无中生有都随便你,但是我想你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今天当着周董的面我把话再说一遍,从今以后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想找江堂或是谁接任你的经纪人都无所谓,总之绝不会是我。」 「你休想撇得一干二净!」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纪韦冷哼一声。 「说威胁两个字太难听了,不如说是条件交换。」苏妮玩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头,气定神闲地说道。她只要握住任其芳这张王牌,这场仗便赢定了。 「威胁不成改换利诱了?很可惜,威胁利诱对我来说全不管用,苏妮,你白费心机了。」 「听说——」苏妮略抬起丹凤眼睨了纪韦一眼,「你和任其芳同居了。」 纪韦虽有些气闷苏妮将矛头转向任其芳,但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你这次的算盘好像拨得慢了点,今天早上的报纸早将我和其芳的关系公诸于世,你这句话已经不是新闻了。」 「这点我当然懂。但是我的重点并不是你们的同居关系,而是……」苏妮故意顿了顿,她的眼睛紧盯着纪韦,她想看看一向处变不惊的纪韦是否还能无动于衷。 「你知道麦可·苏这个男人吧?唉!好巧不巧的,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耶!」 「那个混帐是你的哥哥!?」纪韦心下一惊,他大概猜出苏妮方才口中的交换条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尽管纪韦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眼底的那抹错愕与愤怒却掩饰不了。这一仗胜负已分,苏妮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她上前双手环住纪韦的颈项,胜利的笑容扎得纪韦浑身刺痛。 「亲爱的,我想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放心,我会替你保密,但是这还得看你的表现如何。」 苏妮的一句话让纪韦原本想要甩开苏妮的大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苏妮乘机凑上自己的香唇。 「嗯哼——」周台生故意闷哼了两声,苏妮这女人当着他的面表演这火辣辣的一幕,难道不怕他老人家气血上升一命呜呼? 纪韦嫌恶地抹去残留在他唇边的口红印,苏妮则面不改色地朝周台生浅笑。 「周董,我和dick有些私事商谈,能不能麻烦您老人家代我向外头的记者转达一声,十分钟后我和dick会召开记者会。」 「这……」周台生有些迟疑,纪韦不晓得落了什么把柄在苏妮手里,瞧苏妮一副将纪韦玩弄于股掌的模样,周台生还真为纪韦叫屈。 「没事!你瞧,我们不是尽释前嫌了吗?哦,不!我们一直都是相亲相爱的,对不对?亲爱的!」说着说着,苏妮整个人又贴在纪韦身上。 难怪纪韦急着想和她撇清关系,连他这老头儿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周台生用眼睛询问纪韦的意思,但接收到的却是他那毫无光彩的双眸。 难道……他就这么认了!? 面对此起彼落、闪烁不停的镁光灯,一向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纪韦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他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着,任由一旁的苏妮大放厥词地演她的独脚戏。他才不管苏妮说些什么,他挂心的只有其芳。 他可以预见这场记者会将会令其芳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但他也只能希望其芳看到这段新闻前让他有机会说明一切。 但是,他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开门见山的告诉其芳,苏妮拿她被麦克强暴的事情来胁迫他,这么残忍的话教他如何说得出口?何况那只会令其芳加重心里的负担。 该死的!为什么会跑出这么多的麻烦事?犯小人,还是桃花劫?「dick!?人家在问你话呢!」 苏妮娇嗔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苏妮的红唇已快贴上他的耳根。他巧妙地回避并把苏妮推回她自己的麦克风前。 「对不起,麻烦再把问题说一遍。」纪韦无奈地把注意力拉回记者会上。 「方才苏妮小姐说你们已经交往了好一段时日,那么今天和你在报纸上现身的那位小姐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纪韦拧了眉,他满脸不悦、紧抿着双唇,那模样摆明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原本嘻嘻哈哈的气氛顿时僵了起来。 第九章 苏妮当着众人的面搂上纪韦的腰,她堆上满脸的假笑佯装抗议道:「你瞧!连记者小姐先生们都为我打抱不平。」她将脸埋进纪韦的胸膛,用只够他一个人听见的音量威胁道:「你不希望这场记者会变成揭发任其芳被……」 「够了!」纪韦突地咆哮出声,现场有近五秒钟的沉默,然后纪韦缓下语气说道:「别再胡乱猜测,任小姐只是我的邻居,一个非常普通的朋友。我请她吃顿饭是很平常的事,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恶的苏妮!他真想捏断她的颈项。 「dick,你别对记者们这么凶嘛,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你不用这么紧张啦!」苏妮的演技一流,三言两语的就把纪韦对她的怒气全掰成因为担心她会误解而失控的情绪反应。 苏妮的话引得哄堂大笑,唯一笑不出来的恐怕也只有百口莫辩、有苦难言的纪韦了。 一场记者招待会在苏妮的只手遮天之下「圆满」地结束了。 纪韦是匹披着羊皮的狼的谣言已落幕,金童玉女的组合羡煞了不知内情的众人,然而粉饰太平的背后正悄悄酝酿着一出震撼人心的戏码—— 瞒着纪韦,任其芳偷偷地外出找工作。 她明白纪韦要她在短期间内养好自己的身体,别急着找工作的好意,但是她一向健康得好似一头小牛,偶尔的胃痛根本不算什么大病,就是纪韦在一旁穷紧张,老拿她当病人看待,不过她还是觉得挺窝心的就是。 然而,她若再不找份工作攒点钱,难不成真的得厚着脸皮回家向她老爸老妈伸手要生活费不成! 只是……称心合意的工作实在很难找,眼看离下班的时间只剩半个小时,她匆忙地从超市的货架上挑了一颗白萝卜,又转到肉品部抓了一盒肉片。想起又得让纪韦吃蛋炒饭,她不禁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快步前往结帐区,顺手取了一份刚出炉的晚报。 想起今晨各大报纸影视版中自己和纪韦的合照,她脸上又是一阵绯红。不知道晚报会不会出现后续报导?她想像得到纪韦今天一定又得为这件事被记者们缠上一整天。 因为想着心事,任其芳浑然不知结帐队伍已轮到她了,直到后面的人轻推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 她将手中的东西堆上结帐台等着售货小姐结帐,却在此时听见身后两个女孩的对话。 「dick和苏妮真的交往很久了?」 「对啊!今天的晚报又上了头条。」 「早上的那个呢?那个不是dick的女朋友吗?」 「说是邻居。哈!谁晓得相邻的那片墙有没有暗门。」 「喂,你这么说有点不道德哦!」随后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她们……谈论的是她吗?任其芳有些心慌,她拼命压低头颅,生怕被她们认出她就是她们口中的那个「邻居」。 「小姐,七十块。」售货小姐喊了她一声。 「哦!」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拎了提袋便走。 「等等!找钱,还有发票。」 仓皇地接过售货小姐手上的铜板及发票,任其芳低着头迅速冲出生鲜超市。 她走得快且急,到最后竟然小跑步地跑了起来。似乎远离那栋超市大楼,她才能逃开心中的忐忑不安。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愈来愈沉重,最后她还是抵不过心中的疑惑,缓缓停下脚步,站在人行道上颤抖地摊开手中的那份晚报…… 红砖路面的灼热隔着鞋底的胶皮烫进她的脚底板,头顶上该回家休息的顽皮太阳依旧恋着朗朗的天空,热情地打着招呼,炙热的光芒刺痛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端端正正的铅字全幻化成一颗颗砸向她的石头…… 她的眸光瞥了手上的白萝卜一眼,然后痛苦地掀动唇角——只是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炒饭罢了!她的眼前迅速浮现纪韦看着她的炒饭时的鄙夷眼神。 一阵痉挛的痛楚瞬间袭向她的胃,冷汗沿着她的头皮流向她的额鬓,穿过她的脸颊,滑至她的下巴,然后落在她手中的报纸上,在苏妮搂着纪韦开心对着她笑的照片上晕染开来。 突地,无端刮起一阵风,摊在她面前的报纸随风飞扬离手,她的目光循着被风吹落地的报纸……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跟着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恍惚中,任其芳感觉有人摇晃着她,她虚软地撑开眼皮,眼前一个四十开外的妇人正唤着她。 「你要不要上医院?」 「我……」她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红砖道上,显然她只昏了片刻,「没事,我……只是突然觉得头晕罢了,谢谢你。」 妇人搀扶着她站起身,「真的没关系吗?你的脸色很差哦!」 「谢谢你,我真的没事。」她不太自然地穿过围拢过来的人群,步伐不稳地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身后持续传来看热闹人群的窃窃私语——「啊!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很面熟,原来是今天报纸上的那个……」 「真的!?她是dick的女朋友啊?」 「少孤陋寡闻了,苏妮才是dick的女朋友,她只是dick的邻居。」说这话的女孩音量压得很低。 但是,听进任其芳的耳朵里,字字都撼动着她的心。 好可笑!她竟然一日成名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都像在嘲弄她,个个都像在揣测她和纪韦之间有何关系! 纪韦……他在哪儿?她想听听他怎么说,或许这又是她不甚清楚的什么宣传手法,或者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她说过她会相信他的,不是吗? 打定主意后,她跨出人行道到路旁招计程车,这个时候纪韦应该还在公司。 叭!叭!一辆高级进口轿车自她面前呼啸而过,扬起的灰尘教她拧眉遮鼻。 她下意识地抬眼往车子行进的方向望去,却发现车主正倒车向她驶来。她将身子往后挪了两步,然而车子却在她的身旁打住,墨黑色的玻璃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 任其芳纳闷地探头,她的朋友中可没人有这么大的气派开这种上百万的名贵轿车。待她看清来人时,不禁一阵错愕。 苏妮!?怎么会是她?「你是任其芳小姐吧!?」苏妮取下墨镜问道。 任其芳这个可恨情敌的美丽容颜如芒刺在背,苏妮确定她不会认错这张她恨不得在上面划上几刀的轮廓。 「我是任其芳。」任其芳战战兢兢地回答,苏妮冷艳没表情的脸教她无法猜出她的意图。 「上车吧!」苏妮打开门示意她上车。 「呃?」任其芳迟疑着。 老天!这忸忸怩怩、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一点比她好?不知纪韦吃了她哪一道符,苏妮打心底不服气。 「我想和你谈谈纪韦的事。」 不知是因为苏妮命令式的语气,还是因为她急着厘清纪韦和苏妮的关系,反正任其芳乖乖地上了车,她一点也不担心苏妮会不会为爱挥刀、为情夺命。 「听说你和纪韦同居了?」把车开上路后,苏妮开门见山地劈头就问。 「没有那回事。」任其芳急忙否认。可是她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问着自己:如果她说自己和纪韦住在一块儿,苏妮会不会就此放过纪韦,不再纠缠他? 苏妮心下窃喜。 「我想也是。我到纪韦住处好几次了,却从来没见过你。听说你住在他隔壁?」 任其芳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她听得出来苏妮话中隐含的恨意。 「你们交往多久了?」这是苏妮最在意的事。 「我和他比邻而居有五年了,不过正式交往的时间才短短几天。」甚至不到一星期吧!任其芳认真地计算时日。 驾驶座上的苏妮也一样在计算着时日……她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光芒。 「任小姐,有件事我真不知该如何启口,纪韦如果知道我找你谈这件事一定会很生气,但是,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再继续责备自己。如果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她改采哀兵政策,开始发挥她精湛的演技。 「我……」任其芳不知该作何反应。纪韦是不是隐瞒了她什么?苏妮的态度为什么前后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苏妮不让任其芳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她继续道:「我不知道纪韦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他对你有情有爱,他大概怕伤了你的自尊心而不跟你解释,但是我认为你有必要明白真相。」 「真相?」任其芳听得莫名其妙,但苏妮的话却教她紧悬着一颗心。 「你还记得麦可·苏吗?」 「你也认识他?」任其芳吃惊地道。 苏妮没有承认,她直接捣入核心。 「纪韦告诉我,你曾经被麦可强暴,而这件事……」 强暴!?「纪韦说我被……没这回事!纪韦从……」 「任小姐,我很同情你,因为我们同样是女人,同样在乎……唉!但事情既然发生了,任谁也抹煞不了事实,我知道你一定打心底想忘了这件丑陋的事,我并不是存心想挖你的痛处,而是希望你明白,其实纪韦之所以对你百般照顾完全是因为他……」苏妮佯装痛心得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同情我!?」任其芳颤抖地说出她的猜测。 「你……我该怎么说呢?希望你还来得及收回你的感情,纪韦并不想欺骗你的感情,他只是觉得你们是邻居,才对你诸多照顾,所以……你别恨他。」苏妮末了还不忘替纪韦说几句好话来增强戏剧效果。 这……任其芳很想反驳苏妮的话,但不能否认的,纪韦对她的态度正是从她在山中迷路那天开始改变的。 原来……是她自己会错意了!他温暖的大手、温柔的眼神,表达的只不过是他邻家大哥式的关怀。 然而,他的吻呢?那热情又缠绵的吻难道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还是真如苏妮说的,他只是因为同情而不忍伤了她的自尊? 没想到,到头来纠缠纪韦不放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她仓皇地逃下车,再待在苏妮的车上她才真的是丢了自尊。她竟然傻乎乎地霸着人家的男朋友,演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白痴情戏。 好不容易熬到记者会结束,纪韦顾不得和在场的记者们虚应道别,他立刻驱车离开了星象。 他一心只想赶在新闻发稿前向其芳解释原委,却没想到迎接他的竟是一屋子的冷清。 她又跑哪儿去了?不是让她待在家里休息的吗? 拨了电话给向海茹,确定其芳没去找她,却被向海茹揶揄了半天。 望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急也一点一滴地加深。 他不能出门找她,只怕一个错身便成悔恨。然而晚餐时间过了,电视台的娱乐新闻也炒热了他和苏妮的话题,一切已成定局,而她却依旧不见芳踪。 纪韦放弃了等待,就算翻遍整个台北盆地他也要找出任其芳。 他大力旋开门把,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其芳!?」他焦虑地拥住她,发现她的身子轻颤不已。 「怎么啦?」他仔细探视她,她的脸色苍白、秀眉紧蹙,身子摇摇欲坠……「我的胃好痛。」她双脚一软,身子软趴趴地瘫在他身上,他适时抱住她转进她的卧室。 「你没吃胃药!?」他将她放在床上,并帮她盖上被单。 「吃了。」她故作无事状。 「吃了?」他怀疑地问。 「都怪你,不准我骑车,不准我搭公车,我只好走路到超市买晚餐。走着走着,胃就疼了起来。」 「可是你忘了我叫你在家休息。」看她痛得直冒汗,他可心疼死了。 「是啦!我活该嘛!」她嘟起小嘴,眼角迅速泛红。 她这一哭教纪韦整颗心全乱了。 「别哭,我没有怪你。」他用手指拭去她挂在眼角的泪珠。 「纪韦,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她别开脸,不想再接收他过多的温柔,她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去。 「你听到了些什么是吧!?」纪韦急了,他扳过她的小脸,让她面对着他。 「听我说,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全忘了它。你只要相信我……」 她捂住他的唇。 「别说了,我不要你承受那么多的负担。」 「你对我而言怎么会是负担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太多心了,我真的没事,只是胃痛,真的!」别问了,别问了!再问下去她真的要崩溃了,她在心底祈求着。 他轻叹口气,揣测不出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小嘴里虽然左一句没事、右一句没事,但他怎么看都像是问题大了。 「休息一下吧!」 她乖顺地闭上眼、翻了个身,泪珠悄悄地滑落枕边…… 大约一小时后,纪韦端着粥走进房里。 「其芳,醒醒,我帮你煮了海产粥,都快凉了。」纪韦伸手轻拍任其芳的脸颊想唤醒她。 海产粥?「哪来的海产粥?」 他迅速俯身偷了小懒猫一个香吻。 「你胃痛,所以我去买了鱼肚、虾仁、蚵仔,煮了一锅海产粥,营养又容易消化。」 她愣愣地望着他,心情复杂极了。他的吻依旧让她心荡神驰,他的温柔体贴教她险些热泪盈眶。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教她感动,但她明白他的爱不在她身上,他给的只是同情和怜悯。 「怎么啦?」他递给她一碗海产粥。 「没事,我的胃不痛了。对不起,我竟然睡着了,还要麻烦你帮我张罗晚餐。」她变得客气异常。 又是没事这两个字!纪韦倏地拉下了脸。 「又是对不起又是麻烦的,你好像忘了说谢谢。」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趁此机会诚心道谢。 「我真会被你气死!」他真的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今晚的她就是让他觉得不对劲。太过客气、太过有礼貌、太过生疏,反正就是怪得不得了。 是受那场记者会的影响吗?八成是的!可是她嘴里又净说没事!不过还是让她先吃粥吧!吃完了粥他有的是时间解释一切。 「你肚子不饿吗?」她含着一口粥,口齿不清地问道。 「我吃过了。」他顺手抽了一张面纸擦掉她唇边的汤渍。 「好吃吗?」 「嗯!」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除了表示他的粥煮得棒极了外,她更得藉此掩饰她为了他这小小举动而窜升的悸动。 「吃慢点,别噎着了。」 「嗯——」她鼻头一酸险些又掉下泪来。临别之际她才发现他有那么多的优点,离开如此优秀的他,她恐怕再也碰不上像他这么好的男人。在她心中他是唯一、特别的,这辈子她是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了。 她三两口便扒光了碗里的海产粥,正想拿到厨房清洗,纪韦眼明手快地接过空碗。 「再来一碗。」 「饱了!吃太多不好消化。」她朝厨房方向喊道。不经意地瞄了壁上的时钟一眼,嗄?都十一点了! 最后仅剩的短短几个小时的相聚时光,竟然被她睡掉了。 夜深人静,曲已终,人应散。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啊!和他比邻而居五年,如今却是最后一夜。 「又在钻什么牛角尖?」纪韦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的卧房。 任其芳摇摇头,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把你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吧,别闷出病来了。我相信你下午一定看过那场记者会的报导,否则你不会一副失魂落魄样。我只能告诉你,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看见或听到的那般单纯。苏妮和我合演的这场戏只是为了冷却绯闻的温度,你不知道当时我……」纪韦未竟的下文却教任其芳打断了。 「我知道,你所做的努力我全知道。这一阵子你的辛苦我全看在眼里,感动在心底。你真的不必担心我会反应过度,我很清楚自己该守的本分,所以你不必为了我担心这担心那的。做回你自己,我喜欢看桀傲不驯、自命不凡的你。」她对着他说话,眼睛却遥望窗外的明月。 「是吗?但是你现在看的并不是我。」月光透过纱窗,朦朦胧胧地映上她清丽的脸庞,他瞧得有些失神。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有感而发。 纪韦担心地瞅着她。 「你今晚很多愁善感。」他甚至觉得他需要触摸她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于是,他坐上床沿,轻柔地握住她的小手。 她心里慌慌的,生怕他会起疑。 她努力调适心情,许久,突地回眸一笑,「我不是多愁善感,我只是怀疑今夜月圆,你会不会子夜一到,便摇身变成狼人或什么怪兽之类的。」 纪韦愣了一愣,随即会心一笑。 「还说你没事,到现在还挂记着杂志上面的那句话。」他揉揉她的秀发,一整晚的提心吊胆稍稍落了地。 「你到底会不会变成大野狼?」 「你说呢?你不怕我变成大野狼吃了你?」他好心情地朝着她龇牙咧嘴。 「哎呀!我看到你嘴里两颗可怕的尖牙了。天,你全身还长满了黑毛,原来你是吸血蝙蝠!」她打定主意骗他上床。 「好可怕啊!你会不会吸干我的血?」 她是不是童话故事看太多了?不过看她兴致如此高昂,他决定陪她疯一疯。他纵身一扑,大手抓住她小巧的肩,「小姑娘,你看起来挺可口的,借点血来解解渴吧!」他用力地吻上她的颈项,留下一个浅红色的吻痕。 她乘机勾住他的颈项不让他起身,在他尚纳闷之时她主动献上香吻。 她的热情很快地燃起他的欲 望,他反吻住她,饥渴地加深这个吻。 她觉得自己太过疯狂,男人通常很难拒绝女人的诱惑,她实在不该如此挑逗他,但她却无法停止,她爱他!就算她这一生中只能燃烧一回,她也甘心为他无悔的付出一切。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多想她的情感纠葛,今夜她只想感受他,记住他抱着她的感觉,吻着她的狂野…… 突地,那场「春梦」中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闪现,忆起自己梦中的主动与热情,她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一开始就是爱着他的,否则当初又怎么会在差点被麦可强暴后,竟会在梦中和他缠绵!她终于明白……原来他才是她自始至终渴求的避风港,只是自己一直未曾认真去体会、看清,只是……这个避风港,或许自己只能停留这么一回,但她心甘情愿…… 察觉她在发愣,纪韦停下他的热吻,关心地问:「在想什么?」 任其芳回过神,故作俏皮地打量着他。 「我在想你这只大沙猪面积这么大,我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纪韦闻言,以为她在开玩笑,他也顽皮地在床上躺平呈大字型。 任其芳想也不想,俯身向他,在他的唇上轻舔着。 「我想……应该将这只猪剥光才行。」她的手探向他胸前,轻轻褪去他的上衣。望着他结实的胸膛,她忍不住露出赞叹的眼神,「看来挺美味的嘛!」 纪韦被她逗得几乎失了神,这只小野猫今天似乎不太一样。他想起身,却被她以双手压住。 「我都还没开始宰割你,这么快就想逃?」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是认真的?」 「你马上就会知道。」她随即低下头,唇贴上他的胸膛,像他之前挑逗她那样的吻着他,并享受着男性特有的触感,然后她的唇舌慢慢往下移,越过他的肚脐来到他的裤腰时,隔着裤子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之欲出的紧绷,她停在那里以双唇逗弄着他。 …… 纪韦停下动作,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愧疚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任其芳主动吻向他的唇,弓起身子迎向他。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爱你。」 原来她那天并没有被麦可强暴,一切都是他会错意,该死的自己! 「我也爱你,小野猫。」在最后的冲刺时,纪韦附在她耳旁轻柔地诉说自己的爱意。 爱!?是啊!但是她不要一份带着同情、怜悯的…… 第十章 发现她是处女,他的心应该不会再有同情和愧疚了吧? 她忍不住轻声啜泣,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 「别哭,是我不好,我太粗鲁了。」他责备着自己,同时用唇吻去她的泪珠。 「好痛……」痛的是她的心,不是她的身体;但她不想说明。 他心疼地拥紧她,在她的额上印下无数个疼惜的吻…… 她心情沉重地任他抱在胸前,一抬头,正巧又看见那轮皎洁明月。 月儿若有知,大概也要笑她痴吧! 翌晨,即使离上班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纪韦还是特地帮任其芳准备了早餐,还留了字条提醒她饭前别忘了先吃胃药。回到卧房,他在任其芳的红唇上偷了一吻后,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经过一晚的甜蜜缠绵还有其芳的热情回应,他以为她已能真心体会出他对她的深情,然而……他总觉得似乎还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到了公司后,纪韦虽然心里仍挂念着任其芳,但他还是得先将手边的工作处理完。 「真难得,你今天竟然迟到了。」近午时分,江堂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后,便溜进纪韦的办公室闲扯淡。 纪韦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继续他手边的工作。 「瞧你这模样,昨晚又安全过关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包打听?」纪韦挖苦道。 「天地良心,是朋友我才关心你,否则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江堂一屁股坐上沙发。 「待会儿一起吃午餐?」 午餐?纪韦看了看腕表,他忙得忘了时间。迅速按下通话键,他拨了电话。约其芳一块儿吃午饭吧!否则她又要乱吃一些饼干、泡面充当午餐,晚上一定又喊胃疼。 电话响了半天一直没人接听,他挂断电话正想再重拨一次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小姐、小姐,你还没登记,别乱闯啊!」随着警卫的喊叫声,一脸怒意的向海茹已经冲进了纪韦的办公室。 「可让我找到你了!」向海茹一副吃人的模样,直冲到纪韦面前。 「这位小姐她……」警卫急着解释他的怠忽职守。 「我认识她,让她留下吧!」瞥见向海茹手上的报纸,纪苇早猜出她的来意,他连忙打发走警卫。 「江堂,你不请向小姐坐吗?」瞧江堂一脸震惊的模样,纪韦好心的送他一个为佳人服务的机会。这块木头八成到现在还不晓得向海茹是个女的! 「小……小姐?他?」江堂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他直盯着穿短窄裙的向海茹。 向海茹现在可没那种好心情去澄清自己的性别问题。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着我的面指天道地,说你是真心对待其芳。不过才一转眼,你就和苏妮亲热得只差没当众拥吻。你就是这么对待其芳的?你难道不知道这对其芳的伤害有多大吗?」她对着纪韦咆哮。 「全是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我向其芳解释过了。」 「解释过了?你说得倒满轻松的嘛!」 「谢谢你对其芳的关心。」纪韦难得的纵声朗笑。 「你……」向海茹气得脸都绿了。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原来你就是用这副目中无人的跩样气走其芳的?很好!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虚情假意了!」她扭头便想走,不想再和这没心没肝的臭男人多说一句话。 气走?纪韦一个箭步跨上前,拦住了向海茹。 「你刚刚说什么?其芳走了?不可能!我们早上才分手的啊!」 向海茹原本不想理会他,但呈现在他眼底的焦虑却教她心软。 「看样子她是等你出门才走的。她托人带口信给我,让我替她退了房子。我心下一急,直接找上她的公寓时已不见她的踪影。」 难怪电话一直没人接,原来……「她有没有说上哪儿去?」血色迅速从他的脸庞褪去,他一时心乱如麻,只希望尽快得知任其芳的去处,哪怕她到宇宙的尽头,他也要把她追回来。 「她要是有交代行踪我何必来找你?喏,我在公寓守卫室拿的,是其芳留给你的信。」她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交给纪韦。 「不过我想她也不可能告诉你她的去处。」 抽出信封内的信笺,入眼的第一行字就狠狠地抽痛纪韦的心! 纪大哥: 我还是这样称呼你吧!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另一个城市了。原本打算不告而别的我,还是忍不住写了这封信给你。 千头万绪,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如果没有遇见苏妮小姐,我想我会一直把你给的友情误认为爱情。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被麦可强暴,还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经过昨夜,我想你一定明白了真相,所以,我不想再成为你的负担,就让我带着仅剩的自尊离开吧,一切的错误就让它划下休止符! 纪韦心痛地收起信笺。写了这么一封毫无重点的信,他可以想像其芳在写这封信时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有没有其芳老家的地址?」他问着方才在一旁抢看信件的向海茹。 「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查。」她突然同情起纪韦。 「那就麻烦你了。」 「别客气,你还是先想想找到其芳时该怎么说服她相信你才是真的。你应该知道她的个性,执拗、任性又爱钻牛角尖,挺麻烦的一个小丫头。」哈!她有点出卖朋友之嫌,但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其芳好。 「我会从长计议,但我现在最想做的是!」 「撕烂苏妮的嘴巴!」向海茹忍不住接腔。 纪韦略勾起唇角。 「我帮你!」向海茹义愤填膺地道。 「如果你觉得不便出手打女人的话,我可以代劳。」 唉!她这个女人……很暴力哦!纪韦睨了身旁还一副大梦未醒的江堂,唉!又是一件麻烦事。 「不用了,苏妮的事我自己会搞定,你尽快帮我找到其芳的去处才是真的。」 「包在我身上。」向海茹状似不经意地睨了江堂一眼,「那我走了!」 纪韦用手肘推推江堂。 「你送送向海吧!」 「喔!」江堂搔搔自己稀薄的头发,跟在向海茹身后走了出去。 握紧手中的信笺,纪韦还是不愿相信任其芳就这样离他而去。昨夜的缠绵、枕边的温存,他还清晰地记得她的发香、她甜甜的气息,如今却只剩这薄薄的信笺,无言地指控他的粗心大意,嘲弄他的后知后觉。 隔日清晨,雾气氤氲,烟云弥漫的山径上,一辆进口高级轿车喧嚣地扰了整片山林的宁静。 苏妮手握方向盘,一夜未眠的她两眼布满了血丝。她和纪韦彻夜谈判,任凭她软硬兼施、苦苦哀求,依旧无法动摇纪韦往后王不见王的决定。走到这般全盘皆输的局面,麦可该负大部分的责任,要不是他胡说八道,让她以为握有绝佳的筹码,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车子在别墅前发出尖锐的煞车声,车才一停妥,苏妮已旋风似地破门而入。 她直接进入卧室,却看见麦可和一名冶艳女郎正赤裸裸地交缠在床上。 发现有人入侵,那名女郎迅速拉过被单遮掩一身的春光。 「嗨!小妹,你忘了敲门哦。」麦可虽然颇为诧异,却仍是满脸笑容。 「谁是你的小妹,把房契还给我!」她实在是蠢得可以了,竟然拿她老爸名下仅有的这幢别墅来换一个假消息,而且还让这无赖占了便宜。 「房契,你一大清早闯进我家就为了向我要房契?」麦可搂过身旁的惹火女郎,半眯起眼睛不以为然地说道。 「呸!这是你家吗?狗杂种!也不称称你的斤两。」盛怒下的苏妮极尽刻薄地挑衅着。 「苏妮,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房契上白纸黑字写明了这幢别墅未来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这可是你心甘情愿签名盖章过户给我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忘,但是你耍手段欺骗我说……」她顾虑地睨了窝在麦可胸前的女郎一眼,「喂!我们在谈家务事。」言下之意甚明。 麦可给了那名女郎一个火热的长吻,「你到厨房冲杯咖啡。」 女郎扭着柳腰,不甘不愿地披了一件外衣走出房门。 「怎么?看我和别的女人上床这么碍眼?」麦可揶揄道。 上床两个字让苏妮觉得刺耳极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听清楚,我要你在今天日落之前滚出这幢房子。」 麦可一点也不为所动。 「我没听错吧?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 「你别给脸不要脸,如果我申请做血液检定,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苏妮祭出王牌。 「是吗?苏妮啊苏妮,枉费你在社会上打滚了这么久,你想我会笨到没为自己留后路吗?」 苏妮闻言一惊,「你动了什么手脚?」 麦可狂肆地笑了起来。 「我是动了点手脚,我想你的票房一向不赖,真枪实弹、裸露三点、香艳刺激的a片一定能帮我赚进不少的钞票,只是难为了我还得充当男主角。」 苏妮全身颤抖得无法自制,「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心却惶恐不已。 麦可下了床,缓缓地踱向一旁的陈列柜,陈列柜上摆着十来卷的录影带,他挑出其中一卷丢向软床。 「你要的证据。」 苏妮抓起床上的录影带,紧张地冲向另一侧的录影机前,打开电源,推进录影带,她的小手从头到尾抖个不停。 她将电视萤幕打开,屏息望着萤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影像在她还不及将那口气呼出时紧攫住她的双眼! 啊!她尖声狂叫。发疯般地拿起一旁的烟灰缸砸向电视萤幕,退出影带拼命拉扯着磁带。 「别傻了,那并不是唯一的一卷。只要你不揭穿我的身分,把这幢别墅让给我,这卷录影带就永远不会流到市面。钱嘛,你再赚就有了,何必这么计较呢?」麦可的唇邪恶地扬着。 「你好狠!」她恨得咬紧牙,如今她是人财两失了。 麦可走过来收拾一地的玻璃,「别把我形容得这么糟,瞧瞧你敲坏了我的电视机我也没要你赔。至于报应……我会等着瞧。」他背对着苏妮,趾高气昂地宣示他的胜利。 苏妮瞪视着麦可,她的脸因愤怒而变得阴沉,然而麦可并没有停止他的嘲弄。 「改天我一定会包个大红包感谢你的拱手相让,毕竟这世界上像你这般大方的女人还真不多……」 理智无声无息地自苏妮的脑海里抽离,她的眼底聚集着因狂怒而生的杀意。她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块破碎玻璃,奋力往麦可的后颈刺下去…… 如水注般的鲜血喷洒开来,麦可错愕地转身,苏妮抽出玻璃尖片再度往麦可的脖子刺去。她已杀红了眼,奋力地持续她手中的刺杀动作,直到麦可的身躯静静躺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 就在那名女郎的惊叫声中,苏妮这才回过神,惊慌的夺门而出。 苏妮和麦可因钱财纠纷,演出的兄妹相残事件震惊全国,各家报章杂志争相报导第一手消息,名义上还挂着苏妮经纪人的纪韦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刑事局的探员频频传他问话,记者群更是二十四小时盯紧他,苏妮手上未完成的表演合约事宜接踵而来,然而最令他沮丧的莫过于任其芳至今仍音讯全无。 事实上当天下午向海茹便探得了任其芳老家的电话号码,但其芳根本没回家,她的家人也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面对这样的困境,纪韦一度为任其芳戒掉的烟又重新上了手,他一根接一根地抽,每每在一不小心被偷拍上电视或报纸的镜头里,他总是颓废地叼着一根烟。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为了苏妮才如此颓丧,甚少人明白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思念任其芳的心直揪得他夜夜失眠。 今晚,弯弯的月儿独自高挂天际,没有群星为伴更显孤寂。 纪韦叼着一根烟从公寓走了出来。他没有开车,只想徒步走到闹区,找个可以喝酒的地方醉它个一天一夜。一醉解千愁……但愿如此! 发现有人从公寓便一路跟踪他而来,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天他被跟踪得已经麻木了,谁爱跟就让他跟好了,横竖他又没窝藏嫌犯,怕什么来着。 随便找了间不起眼的小酒吧,纪韦便拐了进去,他只是想买醉,酒吧的格调如何他根本不在意。 挑了一个靠墙隐密的座位,他一口接一口地灌着闷酒。几杯黄汤下肚,他已经有些飘飘然。 他酒量不佳,酒品倒还算不错。喝醉了,顶多借酒吧睡它个通宵,这多少也是他放任自己前来买醉的原因之一。他明白自己不管醉成什么德行,充其量只是个安静的酒鬼。 可是今夜不知怎么回事,他外表已醉,内心却清醒得很,思念佳人的心更加痛楚,更加显明。 他趴在桌上打酒嗝,然后开始后悔自己今晚的行径。就算他喝死在这个小酒吧,其芳也不可能自动在他面前现身。与其在这边喝这意义的闷酒,倒不如用这些时间去寻找其芳的下落。 纪韦下意识地瞄向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此时,酒吧的经理和一名服务小妹站在他身后交谈。 「人手不够你到厨房调个人来帮忙啊!」 「厨房?你叫我去调些欧巴桑来帮忙?客人会吓跑的。」服务小妹略扬起嗓门表示不赞同。 「新来的那个女孩呢?」 「她当初来应征时就言明只做厨房的杂工,你别为难人家了。」 「非常时期还管那么多,又不是叫她陪酒,不过是端着饮料,帮客人点个酒,跟她商议一下吧!」经理就是不死心。 「要不你自己去跟她讲,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那个女孩任性又孤僻,我才不要去碰钉子咧!」 任性?其芳不也是如此。服务小妹的话无意间又触动纪韦思念任其芳的心。 没来由的,他站起身,身子摇晃地朝那名经理消失的方向跟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荒唐,竟然……可是冥冥中他就是有那股一探究竟的冲动。 是酒精作怪吗?还是尼古丁?他不禁嘲笑自己的鲁莽。 正想转回头打消这份可笑的冲动时,身后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争吵声! 「经理,你就别为难她了。」这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的嗓音。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她在为难我吧?阴阳怪气的,让她到外头帮个忙而已,又不是叫她坐台陪酒。」经理压低的嗓音有着明显的怒气。 「你没必要对阿桑这么凶。」一阵清亮的嗓音为老妇人抱不平。 这声音……纪韦手扶墙壁摇晃着头颅,他八成喝醉了。可是这嗓音真的好像其芳的啊! 「唷!肯开口了?我当你是哑巴咧!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家藏在厨房里未免太可惜了,正好阿珍辞工了,你就顶她的缺吧!」 「放手!我不想当服务生,我只洗洗杯盘……」 「经理,你别硬拉啊!会弄伤她的……」 三人拉拉扯扯地出现在走道的彼端,任其芳努力想挣脱身形高大的经理的箝制,随后的老妇人则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即使醉眼蒙胧,即使灯光昏暗,那身影、那嗓音早已刻划在纪韦的心坎里。 「其芳!?」没料到她竟会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小酒吧里,纪韦内心的震撼着实不小。 他疾冲向前,所有的醉意皆消褪无踪。他一手占有性地搭上任其芳的肩,另一手箝住那名经理抓着其芳的手。 「做什么!?放开她!」 「喔,别误会,她是我们酒吧里的员工,我只是……」他以为纪韦藉酒装疯,纯粹是想要逞英雄,这种情况,通常酒吧的作法几乎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什么?强人所难!?你到底放不放手?」 「放、放!」经理嘻皮笑脸地松开他的右手。这类英雄救美的戏码他看多了,大部分的英雄救了美人后,便摇身一变成了满肚子坏水的黄鼠狼,被救的人最后还是难逃「狼吻」。他是存心想让任其芳尝尝苦头,于是推拉着方才跟在后头的老妇人进厨房,一点也不想帮任其芳「解危」。 「告诉我,你为何狠得下心离开我?」纪韦对着一脸冷漠的任其芳咆哮。 任其芳依旧不语。她就是狠不下心离开他,所以才会甘心住在简陋的员工宿舍,做粗重的厨工,为的只是希望在想他的时候可以偷偷跑去看看他。然而她真的没料到,他竟会跑到这么不入流的小酒吧来买醉,甚至连她躲在蟑螂、老鼠横行的油腻厨房里还能被他逮个正着。 就这么近距离的和他面对面,真的教她心痛。她对他强烈却无法厮守一生的爱恋情感教她痛彻心扉;而他的委靡、他的丧志也教她痛进心坎里。他对苏妮真的用情如此之深? 「回答我!」他摇晃她的身体,也许他能把她小脑袋瓜里的东西摇出来,他想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纪大哥,你别这样。」路人的指指点点让任其芳担心起纪韦的形象问题。 纪大哥!?他对她的别后思念已泛滥成灾,而她乍见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陌生的「纪大哥」。纪韦简直快疯掉了,他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他爱她不是因为险些害她被……该死的!真是错得一塌胡涂。 「你真的以为不再叫我的名字,就能抹去我们曾经共有的一切?」 纪韦的话教她的心跳加速。 「别再提过去,那只是一个错误。你和苏妮原本……」 「这和苏妮没有任何关系,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苏妮,全是她一厢情愿罢了。我爱的人是你啊!」他俯身狠狠地攫获她的朱唇,像要倾注他内心所有情感般,他发了狂地吻她。 他说他爱她!?是真的吗?还是……她奋力地推开他,「纪大哥,你喝醉了,你清楚我是谁吗?」他满身的烟味和酒臭让她不得不做此猜测。 「你……」纪韦突地哑了口,然后他惊愕地喊了声:「苏妮!?」 任其芳的心瞬间跌进深渊,他真的醉得把她误认为苏妮了。泪水悄悄地挂在她的眼眶,这几天来她为爱所受的委屈、为情所受的折磨当真这么不值得?她伤痛地退了一步,转身欲走的同时,一把尖刀却迎面向她刺来…… 任其芳惊愕地愣在原处,眼看那把尖刀直指她的眉心,千钧一发之际,纪韦单手揽住她的腰往后一带,另一手护在她的小脸前。 尖刀划破他的手背,而她却毫发无伤。 「纪韦!」 焦急的喊叫声出自两名女子口中,一个是任其芳,另一个则是方才攻击她的蓬头垢面女子。再仔细一看,任其芳登时目瞪口呆。 「苏妮!你疯了?」纪韦忍着痛怒斥道。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就不会有人和我抢你。」 「即使没有她我还是不会爱上你的。苏妮,你醒醒吧!」纪韦也颇同情苏妮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但他真的不爱她啊! 「不!为什么你不爱我?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我?」苏妮指着任其芳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纪韦紧紧搂住受到惊吓的任其芳,慎防苏妮再度挥刀攻击。然而此举更加刺激已失去理智的苏妮,而一旁围观的路人也认出这个拿着尖刀乱挥舞的疯女人便是杀人通缉犯苏妮。鼓噪的人群催化了苏妮疯狂的情绪……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苏妮突地狂喊,亮晃晃的尖刀直刺向纪韦。 发现苏妮将攻击目标转向纪韦的同时,任其芳想也不多想便抱住纪韦,想用自己的身体帮纪韦挡下这一刀。 没料到任其芳会有如此的举动,纪韦全身的血液霎时凝固了起来,他头皮一阵发麻,眼看刀子就要插进其芳的背后,而他竟无力扭转局势。 「砰」地一声枪响,不知打哪儿飞来的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击落苏妮手中的尖刀,下一秒五、六名干探冲向苏妮…… 警车来了又去,载走了仍歇斯底里喊叫着的苏妮,也驱散了不少围观的人群。 任其芳难为情地扯扯纪韦的衣角。 「纪韦,你到底还要在这大庭广众下抱我抱到何时?」 「抱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纪韦哽咽道。 「你哭了?」任其芳红着脸诧异地问。 「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你答应过我要活到长命百岁的,可是你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真的想教我抱撼终生?」他把她搂得更紧。 他竟然还记得这句誓言!?任其芳也跟着红了眼眶。 「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吗?」她安慰他。 「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央求着。 「嗯。」她往他的怀里钻。 「不可以再离家出走。」他再度提出要求。 「好。」离家出走?这话好像怪怪的。 「帮我煮饭洗衣。」他愈说愈顺口。 「嗯。」这几天酒吧厨房的阿桑教了她不少的家常菜。 「做我孩子的妈。」这是最终目的,他屏息以待。 「好。啥?」她好像被摆了一道。 「我听到了,你不能反悔哦!」他抬起笑脸瞅向她。 「你好贼!刚才的话不算数。」她顿时羞红了双颊。 「你瞧。」指着黑幕中的银月。 「我的话有天地为凭,月亮为证。就算地老天荒,任凭月换星移,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我爱你,生生世世!」 任其芳无语,她的心暖烘烘的,她只能痴痴的看着纪韦。 然后,当着闻风而至的媒体记者群,当着此起彼落的镁光灯,他们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银色的月光温柔地洒在这对误会尽释的才子佳人身上,弯弯的月儿面对这对有情人也忍不住莞尔。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