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甜心闯情关》 第一章 纽约苏活区 “sorry,i am sorry……” 偏僻角落的一处暗巷中,一名高纤细的东方女子正被一名奇装异服、留着庞克头的男子粗鲁地拽住双手。 从庞克头男嘴里不断吐出的咒骂,显示他极度愤怒,而东方女子也不知道是不会说英语,还是吓傻了,害怕得频频发抖,嘴里除了sorry之外,再也挤不出半个单字。 距离两人二十公尺外,左恒刚正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深锁,轮廓深刻的俊逸脸庞因此增添了几分阴郁。 他是台湾“华棠服饰”的总经理,主要负责品牌管理与行销,这次飞来纽约是为秋冬时装周取经,以便掌握最新一季流行的脉动。 今天上午,他才刚风尘仆仆地抵达饭店check in,原本打算利用空档到艺术气息浓厚的苏活区逛逛,偏偏让他遇上这种倒霉事。 从庞克头男不断飙出的咒骂推测,那名东方女子应该是没有事先知会他,便擅自用相机拍他的举动惹恼了对方,不过他猜拍照并不是对方生气的主因,借机要敲竹杠才是真的。 真是白痴到了极点! 一个年轻女子只身在治安不算太好的纽约走动,也不晓得收敛一点,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要他救这种把脑袋当作装饰品的笨蛋,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跟力气。 偏偏,以他所站的位置为轴心的方圆一百公尺内,毫无半个路人经过。 既然他活该倒霉遇上了,看在同属亚洲人的分上,就当是积点阴德,帮她一把吧! 快速地扫视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左恒刚在心底暗自规划待会儿的逃跑路线。希望这女人只是头脑简单,四肢最好发达一点,如果连跑都跑不快,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正当左恒刚思考妥当,慢条斯理地卷好衣袖准备上场时—— 那名女子突然惨叫一声,全身像是中邪般不断抽搐颤抖,接着双眼一翻,厥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原本不断叫嚣怒骂的庞克头男吓傻了,眼见事情闹大了,他马上心虚地脚底抹油,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妈的!他只是花了几分钟考虑要不要救人而已,眼前的一切不会马上就从抢案变成命案了吧?! 抿紧薄唇,左恒刚面色凝重地走近倒卧在地上的女子,在她身旁蹲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探手来到她的鼻端,在确认她仍有呼吸时松了一口气。 “小姐、小姐?”不确定她是不是华人,左恒刚先试着用中文唤了她几声。 见女子仍旧紧闭双眼,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左恒刚当机立断地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等一下,别叫救护车,我可不想第一天来纽约,就上医院去观光!” 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突然从后头传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左恒刚回过头,瞧见原本躺在地上、犹如死尸的女子已睁开双眼,意识清楚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由于刚才距离太远,加上之后她昏迷不醒,左恒刚根本没多加留意这名女子的长相,直到现在对上她澄澈无瑕的黑瞳,他这才发觉她长得很美。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扎成俐落的马尾垂在脑后,标致秀气的瓜子脸上,镶嵌着晶亮有神的迷人杏眼,当她睁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时,左恒刚感觉心脏微微地揪了一下。倘若以满分一百而言,这女人的外貌绝对可以拿到九十上的高分,可惜脑袋……他打零分!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吗?” “喔,我没事……”徐玳安虚弱地捂着胸口,乔装出一副随时会挂点的模样,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审视眼前英俊的陌生男子,暗自揣测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 为了来梦想中的纽约时装周朝圣,她省吃俭用,存了好久的旅费才得以成行。于是,沿途看到有趣的事物她就拿起相机猛拍,没想到却惹恼了坐在街头的庞克男,尽管她马上删除了数字相机内有他入镜的照片,再拚命向他道歉,但那名庞克男还是不肯罢休! 她想也知道他是借题发挥想要钱,但对于一穷二白的她而言,要钱等于要她的命。 幸亏她急中生智,想出装死这招吓跑那个庞克男,否则身上这仅有的一点旅费若被他拿走,往后几天,她恐怕得流落在纽约街头喝西北风了。 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中文,她才敢偷偷掀开眼皮,就见原先的庞克男早已不见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陌生的东方男子,见他拿着手机拨号,似乎准备叫救护车,于是她连忙出声阻止。 “请问你是……”徐玳安谨慎地打量这名男子。 他有一张极富个性的脸庞,轮廓深邃俊朗,一双宛如黑曜石般犀利幽深的眼,像是能直接看透别人的灵魂般,蕴含强大的力量,教人无法轻易忽视。 这样的男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是吸引众人注意的发光体,不过在尚未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她还是得小心一点。 “我只是个倒霉经过的路人……”左恒刚没好气地说。“小姐,你想独自旅行证明自己的胆识我没意见,不过麻烦你学聪明点,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否则只会害死自己还拖累别人……” 男子连珠炮地冷嘲热讽,让徐玳安差点招架不住,不过她猜想对方应该是刀子嘴豆腐心,怕她再度吃亏,才会如此不客气,算来也是个好人。 “呃……我知道了,谢谢你……”她尴尬地向他道谢。 见女子苍白的脸色稍微回复红润,左恒刚再一次确认。“你确定真的不需要去医院检查?” “喔,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徐玳安忙挥手婉拒。要是让这名男子晓得她刚才晕倒全是装的,恐怕他的脸色会更加难看吧? “那好吧,既然你没事,我得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左恒刚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他晚点还约了几位纽约的朋友吃饭。 “欸,先生,等一下!”徐玳安唤住他。 左恒刚停下脚步,挑高一边的眉头,这女人喊他做什么? “先生,请问你也是来纽约参访秋冬时装周的吗?” 她仔细打量过了,这个男人虽然一身简单黑色风衣搭配米白色针织衫,但是风衣的剪裁却是经过设计,呈现出低调而又时尚的品味,显现他对服装搭配很有一套,而现在又正值纽约时装周期间,她猜想这男人的职业也许跟服装业有关。 “是又如何?”敢情这女人是在跟他搭讪? “听你的口音,应该跟我一样来自台湾吧?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如果你也是同业,方便跟你交换一下名片吗?” 在台湾服装界,仅靠优秀的设计是不够的,还得时时把握机会拓展人脉,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刚巧是哪家知名品牌的高阶主管,也许可以让他看一下她的作品,说不定能增加一些接案或工作的机会,毕竟等她结束纽约的行程,就要滚回台湾当穷光蛋了! 闻言,左恒刚不禁感到荒谬,眼前这女人才刚遇袭脱险,下一秒竟然毛遂自荐要跟他交换名片?她还真是不放过丝毫的机会呀! “你学的是服装设计?”他拧眉打量她身上那件拙到不行的紫色毛料外套,完全不敢苟同她的品味。 “呃……是呀……”徐玳安知道他对她的穿着很有意见,不过在冷飕飕的纽约冬天,这身打扮可是相当保暖呢!“我之前曾经在‘梦之天使内衣设计大赛’拿过第二名,另外也在东京‘newstyle时装设计大赏’拿过冠军,这次是特地来纽约秋冬时装周朝圣的。” “newstyle时装设计大赏”冠军?左恒刚心里打了个突。 印象中,他妹妹也参加过这项比赛,拿过第五名的成绩,而这比赛历届的冠军都是日本人,唯一一次例外、由台湾人拿下冠军的只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玳安。你呢?”徐玳安笑咪咪地自我介绍。 果然是她! *** 左恒刚听过她的名字,对她印象颇为深刻,可惜不是什么好印象! 三年前,她抄袭他妹妹,也就是“华棠”设计总监左咏仪的“时间之谜”系列时装,参加由香港“风尚集团”举办的“亚洲之星服装设计大赛”,入围时装组,被咏仪举发,并向主办单位提出抗议,但因服装造型风格不属于着作权保护对象,最后徐玳安只被取消入围资格惩处。 “华棠”在台湾成立已经二十八年,在台湾服装界早已占有一席之地,抄袭侵权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光是仿冒就让“华棠”不知损失了多少潜在利益,因此他对于抄袭他人智能财产的设计师相当没好感。 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徐玳安,如果让她知道,他是左咏仪的哥哥,她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吧! “你猜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跟服装设计一点都搭不上边。”懒得跟她打交道,左恒刚随口撒了个谎。 “这样呀……”徐玳安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又扬起笑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塞给他。“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上头有我的联络方式跟facebook帐号,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上我的facebook看我的服装作品。既然咱们能在距离台湾半个地球外的纽约相遇,也算是有缘,交个朋友也好呀!”看这帅哥穿着如此有品味,说不定他刚巧认识在时尚圈工作的朋友也不一定呢! 总之,能多一分被人看见作品的机会,她都不想轻易错过。 啧,这女人真爱跟人装熟!哪天她若是在服装界混不下去,可以改行去当公关。左恒刚在心底暗自想着。 不想跟她再继续勾勾缠,左恒刚绷紧了俊脸,语气十分不耐。 “ok,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喔,当然可以,你慢走,慢走呀……”察觉这位冰山帅哥脸色不悦,徐玳安忙着赔笑,不敢再耽误他。 没理会她谄媚的笑容,左恒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在走出暗巷之际,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手中的粉色名片,接着直接揉成一团,扔进路旁的垃圾桶中。 站在纽约曼哈顿区名牌精品旗舰店林立的第五大道,左恒刚双手环胸,视线在瞧见前方穿着紫色毛料外套的窈窕身影时,英挺的眉宇打了好几十个结。 奇怪,这纽约街头少说每分钟也有数以千计的人潮在流动,怎么偏巧他接连两天都会遇见这位徐小姐? 见她手持数字相机,拚命地对着路旁的展示橱窗拍个不停,该不会是打算把各大服饰品牌最新一季的设计拍回去当“参考资料”吧?左恒刚不屑地想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先专心拍照的徐玳安突然回过头,两人的目光隔着十几公尺的距离在半空中对上。 见状,左恒刚下意识转身,结果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路人。 “sorry!”低声丢下一句道歉后,他快速迈开步伐,深怕再度被她给缠上。 “喂,先生!那位先生——”徐玳安大声地用中文喊他。 然而左恒刚却像是置若罔闻地继续前进,完全不理会她的呼喊。 那个女人到底懂不懂得看人脸色呀?他闪躲的动作都这么明显了,她难道不晓得再这样喊下去,最后只是让彼此难堪罢了吗? “喂,你站住!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从那位先生身上扒走了皮夹,快点交出来!” 闻言,左恒刚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徐玳安双手并用地紧紧拽住刚才撞到他的瘦小男子,一脸正气凛然地用流利的英文斥责对方。 他连忙探手伸进大衣口袋,发现原本放在里头的皮夹竟然不翼而飞,当下脸色一凛,准备上前索回被扒走的皮夹。 那名瘦小男子见左恒刚人高马大,又脸色森寒、气势汹汹地朝他而来,似乎不太好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扔下刚得手的皮夹,奋力甩开徐玳安,扭头就跑。 “啊——”没料到男子会突然来这一招,徐玳安反应不及,被狠狠推倒在地,纤细的手肘直接擦撞到地面。 见状,本来还打算上前追扒手的左恒刚只得作罢,来到徐玳安身旁蹲了下来。 “你没事吧?” “噢,痛死我了……”她右手手肘全都麻了。“不过幸好你的皮夹没被那个扒手给扒走,出国旅游要是遇上这种倒霉事可是很扫兴的。”徐玳安边说边拾起地上的黑色fendi皮夹还给他。 接过她递还回来的皮夹,左恒刚心绪有些复杂,尽管很不想欠这女人人情,但她帮了他却是不争的事实。 “……谢谢。” “不客气,这只是小事一桩。人家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帮忙呀!” “……”左恒刚无言,这女人装熟的功夫真的很高竿呐,他什么时候变成她的朋友了? 瞧见这个俊酷的冰山帅哥神情颇不自在,徐玳安内心不禁暗自感到好笑。 从他刚才瞧见她扭头就走的态度看来,她知道这男人对她没有好感,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也不明白。 不过她是发自内心不希望他被人扒光身上所有的钱而流落街头,今天换作是其它人,她也会这么做的,他实在不需要这么别扭。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徐玳安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张一百元的美钞已递到她的面前。 “咦?先生,你给我钱做什么?”徐玳安纳闷。 “拿去,就当是你帮我把皮夹追回来的谢礼。” “嗄?不用了啦!我是单纯想帮忙而已,并不是为了跟你要奖赏的。既然你的皮夹找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逛街的兴致了,掰掰!”知道他不喜欢见到她,徐玳安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先行告辞,转身潇洒离去。 看着徐玳安扶着受伤的右手,一步步蹒跚前进的纤细背影,左恒刚咬牙捏紧手中的钞票,反而觉得自己很没风度,但是她自己先无法让人尊重的,也不能怪他没给她好脸色。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走了几步的徐玳安又转了回来。 哼,她肯定是后悔了,想回头来跟他要奖赏吧!还以为她多有骨气呢,原来只是嘴巴上说得好听而已!左恒刚心想着。 没想到,徐玳安开口第一句却是问他—— “先生,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帕森设计学院要怎么走吗?” “你找帕森设计学院做什么?”左恒刚困惑地反问。 闻言,徐玳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喔,因为我在台湾超爱看‘决战时装伸展台’这个节目,所以对里头比赛的场地——帕森设计学院印象深刻,既然难得来到纽约,就想说去朝圣一下,搞不好会在校门口看见堤姆岗恩喔!哈哈哈……”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左恒刚翻了个白眼。但,他更没料到自己竟会脱口说出—— “帕森设计学院在第七大道,离这儿并不远,我带你过去吧!” *** “哇,这里的景色超棒,可以看到整个曼哈顿岛耶!”站在自由岛面向曼哈顿岛的铸铁栏杆前,徐玳安兴奋地惊呼。 尽管二月的纽约气温低得吓人,可是能够站在举世闻名的自由女神脚下瞻仰女神尊容,这一丁点儿的寒风又算得了什么! 稍早,她跟着那位冰山帅哥到了位于纽约第七大道的帕森设计学院,当她亲眼看见帕森设计学院那充满现代主义风格的校舍时,激动得差点落泪,还央求这位冰山帅哥充当摄影师,帮她跟校门合照留念。虽然他一副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但她决定厚着脸皮装作没看见。 之后,她又决定搭船去看自由女神,没想到这位冰山帅哥竟然也跟了过来。 不过这一整天下来,她仍是不知道这位冰山帅哥的名字,几次想等他主动自我介绍,但见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这种打算,徐玳安也只好继续压抑着内心的好奇不去问他。 因为,她比较希望由他主动开口。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男人对她似乎有着莫名的敌意,这令她着实不明白。毕竟,在昨日相遇之前,她分明不曾见过他呀! 站在徐玳安身后,看着她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大惊小怪的乡巴佬模样,左恒刚抿紧嘴角,眼色阴郁,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起初,他只是不想欠她人情,所以才带她到帕森设计学院,沿途上她吱吱喳喳地跟他聊了许多话题,从她老本行的服装扯到电影再扯到音乐,最后又扯到各国美食跟文化,闲扯哈啦的功力无人能敌。 原以为自己一定会忍受不了她的长舌而叫她闭嘴,没想到这位徐玳安小姐彻底颠覆他第一眼的印象。 她不但不笨,相反的,她还满有想法的,这应该是他三十年的人生以来,跟一个女人聊天聊这么久……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说他听,但他却完全不觉得无聊,反而还觉得很有意思。 应该说,他的个性比较慢热,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总是保持着客气而疏离的态度,若是对方的话题他不感兴趣,便会马上借口装忙离开,所以总是给人一副冷漠、难以亲近的印象。 但是跟他熟识的人就知道,他并非冷漠,只是对频率不合的人懒得做表面工夫,加上讨厌浪费时间,就算是放松闲聊,他也希望可以从聊天内容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而不是尽聊些无聊又没营养的八卦。别人爱浪费生命那是他家的事,但他绝不奉陪。 可是跟徐玳安聊天很有意思,她的话题五花八门,甚至会观察到生活中许多他从未注意到的小细节,也给了他不少服装行销上的灵感,甚至为了想跟她多聊聊,他竟不自觉地跟着她来到自由岛上。 当两人逛到岛上贩售纪念品的店家时,她瞧见里面一大柜五颜六色、以自由女神为造型的棒棒糖时,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哇!好炫的棒棒糖喔!可以把自由女神放进嘴里慢慢融化耶!我要买、我要买!” 这女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一根棒棒糖也能激发出她这么多想象?左恒刚额角画满黑线,对她无厘头的思考逻辑十分无言,却又忍不住想多了解她一些。 稍早听见她斥责那名扒手以及这一整天相处下来,他才知道原来她除了“sorry”之外,还会讲很多英文单字,看来昨天她遇到那个庞克男时,真的把出国装死这项绝招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有人存心想要对付这个女人实在太容易了,只要拿针线把她的嘴巴缝起来,不到半天,她就会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而憋死了。 想到眼前这只小麻雀的嘴巴被人缝了起来,还拚命张口想要说话的滑稽画面,左恒刚忍不住笑出声来。 “先生,你笑什么?”从眼前的美景回过头来,徐玳安一脸疑惑。 “徐玳安,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可以走公关这条路?”她的个性非常容易跟人打成一片,加上亮眼的外貌,好好训练的话,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不,服装设计才是我的最爱。”徐玳安语气坚定。让每个女孩穿上她所设计的作品而变得更有自信,才是她最大的梦想。 既然对服装设计如此热爱,为什么又要做出抄袭这种不尊重自己专业的行为呢? 左恒刚内心很是纳闷,但他却没有问出口,毕竟让徐玳安知道他的身分并不是件好事,只怕她会马上变脸甩头就走,而他不希望看见那种情形,于是他只好压抑下心底的困惑,不打算开口问她。 参观完自由女神像后,他们又接着搭船转往爱丽丝岛参观美国移民博物馆,在这座充满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里,收藏了大量图片、模型和实际的物品,展示了美国早期移民的历史背景。停留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两人再度搭船返回炮台公园。 “谢谢你了,先生。”站在炮台公园的广场前,徐玳安送他一根刚才买的自由女神棒棒糖。 “就这样?”左恒刚双手环胸,盯着她手中的棒棒糖,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两人这一整天下来相处得还算融洽,他还以为这位爱跟人装熟的徐小姐会跟他要个电话,不然至少也问一下他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她却完全没有,反倒令他困惑了。 “是呀,很抱歉,我身上没什么钱,只能送你这根棒棒糖。”徐玳安笑着跟他打迷糊仗。 其实,她也很想多认识这位冰山帅哥,但是从他身上名牌的衣着、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贵气,外加手上那至少价值一辆汽车的卡地亚名表,不难猜出他的家世背景肯定相当优渥。他在台湾若不是个企业小开,肯定也是个富二代! 她不是茱莉亚罗勃兹,也没有麻雀变凤凰的想法,既然两人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不如就此打住吧。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呀! 眯紧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徐玳安,见她澄澈眼瞳里一片坦荡,表示她是真的没有多问的打算。 莫名地,左恒刚感到有些不悦。“好吧,再见,棒棒糖你留着自己吃,我不需要。”他一点都不想让自由女神在他口中慢慢融化。 闻言,徐玳安咧嘴一笑,将棒棒糖收进包包中,道了再见之后,转身踩着轻快的步伐就要离去。 突然,她停下脚步,快速地旋身来到左恒刚的面前,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际,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唇上乍暖的触感让左恒刚愣住,望着徐玳安近在咫尺的俏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电流般的战栗感在体内四肢百骸流窜。 她刚才吃了草莓口味的棒棒糖,从她柔软的唇瓣上,他尝到了淡淡的果香,只是还来不及品尝更多属于她的甜蜜,她便退了开来。 望着左恒刚愕然的眼眸,徐玳安双颊透着羞涩的瑰红,腼觍地朝他甜甜一笑。 “谢谢你陪我度过这愉快的一天,再见了……” 接着,她再度转身离去,这一次,她昂首阔步,不再回头。 怔然地站在原地,望着徐玳安潇洒离去的背影,左恒刚彷佛还能感受到她留在他唇瓣上的温度,以及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气…… 他几度张口想要唤住她的脚步,但话到唇边又被理智给挡了下来。 喊她做什么?她是徐玳安呀,和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任何交集,让她就这样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看着她一步步离他愈来愈远,他的胸口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即使努力想要忽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令人不舒服的沉郁感…… *** 当远际澄蓝的天空渐渐被墨黑取代,夜幕笼罩了大地,纽约的夜晚仍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像是个永不懂得歇息为何物的城市。 双腿交叠盘坐在旅馆狭小房间内的床铺上头,沐浴过后的徐玳安头上包着毛巾,将今天拍摄的照片存进笔电里头,当她瞧见那位冰山帅哥的照片时,心湖不禁微微漾起些许波动。 这是她下午搭船回炮台公园,趁他不注意时偷拍的,照片中的他穿着材质笔挺的黑色大衣,内搭款式简单的高领毛衣,姿态率性地倚着甲板旁的栏杆,当海风吹拂着他柔软浓密的黑发时,颇有几分名牌广告里性感男模的味道。 这个冰山帅哥真的很俊呐!更令人嫉妒的是,他还拥有一副修长挺拔的体格,谈吐应对也显现他出身良好。扣除掉一开始对她的莫名敌意,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极品男人。 轻点了下鼠标,将照片放大数倍,望着他轮廓分明的深邃五官,徐玳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描绘着他俊挺的鼻梁以及性感的薄唇,想起在炮台公园分别时那大胆的一吻,她到现在都还感到双颊发烫,心头小鹿扑通扑通地几乎要撞破她的胸膛。 虽说这个吻是由她主动的,但是活到二十六岁,这还是她的初吻呢! 当初破釜沉舟决定读服装设计后,为了在服装界闯出成绩,让更多人看见她的作品,她把每一天当作四十八个小时来用,除了原本在服装公司设计助理的工作,她私底下还接了不少案子,每天早上醒来就是不断地画设计图、打版、裁缝…… 就算有异性欣赏她,要约她去吃饭、看电影,她也宁愿把时间花在工作上头。 今天那一吻,她可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只能说那个冰山帅哥太吸引她了,也或许她潜意识想为这美好的一天留下些什么,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吧。 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像琼瑶小说里头深情忧郁的慕槐?还是像韩剧冬季恋歌里头英俊迷人的俊祥?啊,该不会是因为他的名字像alexander wang一样,叫做王大仁之类的逗趣名字,所以才不好意思告诉她吧? 徐玳安一边望着他的照片,一边好奇地猜测他的名字,只可惜猜了许多名字,却没人可以给她正确解答。 唉,早知道,她就不要那么坚持,至少该问一下他叫什么名字的…… 第二章 “天啊!这个包包好漂亮,这双鞋子也好美,还有这件洋装——”站在徐玳安从纽约搜刮而来的战利品前,染着一头艳红色短发,和她有多交情的大学同学陈怡苹,正兴奋得像是海尼根广告中看见名牌华服的女人般尖叫。 “这几样都是我在纽约苏活区买的,那边是许多新锐设计师跟艺术家的聚集地,虽然不是名牌,不过有些服饰配件都满有设计感的,做工也很精致,我在那儿挖了不少宝呢!”徐玳安一脸得意,虽然她去纽约带的钱不多,不过既然飞越了一万多公里到纽约,她还是狠下心买了一些质感不错的物品,另外她也挑了一只咖啡色的皮夹送给陈怡苹当生日礼物。 “好好喔,我也好想去……”看着徐玳安在纽约拍的照片,陈怡苹羡慕极了。 虽然服设系毕业之后,她没继续往服装发展,反而跑去当销售汽车的业务员,但对于纽约时装周的盛名,还是向往不已,毕竟很少有女人能够抵抗这座欲望城市纽约的魅力呀! “对了,玳安,你这次去纽约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陈怡苹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有趣的事?” “对呀,例如有没有在时装周上看见大牌的服装设计师还是什么好莱坞的大明星,或是在路上来个艳遇之类的?”陈怡苹表情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 “艳遇?”闻言,徐玳安不禁想起那日与她同游自由女神岛的冰山帅哥,粉颊忍不住泛起红晕。 见徐玳安突然羞红了脸,陈怡苹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大叫,“哇噻!不会真的被我猜中吧?你真有碰到艳遇了?” “才没有!”徐玳安快速地否认。 “少来!没有干么脸红?”陈怡苹推了推她的手肘,压根儿不相信。 “欸,他是金发碧的阿兜仔吗?有没有比布莱德彼特还帅呀?” 被陈怡苹频频追问,徐玳安招架不住,只好把在纽约跟那个冰山帅哥相遇,以及两人同游纽约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哇,好浪漫喔……”陈怡苹脑中自动切换成偶像剧模式,双眼闪烁着少女般的灿烂光芒。“然后呢?然后呢?”她急急追问后续发展。 “没有然后了,我们逛完美国移民博物馆后,搭船回炮台公园,就各自say goodbye了。”除了那蜻蜓点水的一吻,结局纯情得不能再纯情。 “哎呀,太可惜了,你应该主动一点,扑上去把那个男人就地正法呀!” 陈怡苹一脸失望,听玳安的形容,那个优质帅哥简直就是让每个女人都恨不得占为已有的梦幻逸品,玳安竟然没有好好把握,真是暴殄天物。 “就地正法?拜托,你太夸张了吧,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徐玳安哭笑不得。 “当然呀!要知道,这年头好男人愈来愈少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呀!搞不好那个男人其实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就这样放过他,说不定会让你遗憾终生啊!” 陈怡苹不愧为顶尖业务员,经她这么一说,还真是令人颇感几分可惜。 “是吗?遗憾终生吗?”徐玳安轻声低喃。 会不会遗憾终生她倒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时光能再倒流一次,她真的很想很想再识认一下那位冰山帅哥…… *** 站在这间漆满大片粉红色的封面、风格梦幻到令人发指的甜点店里,左恒刚嘴角紧抿,名牌墨镜的深邃眼眸写满了极不舒服的情绪。 他痛恨这间甜点店的装潢风格——太浪漫也太过梦幻,像是还在玩芭比娃娃的小女生才会进来光临般,尤其这间店还有个令他退避三舍的店名,叫做“小甜甜”!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跟这间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甜点店沾上任何关系。 偏偏他这个身高一八五的男子汉,却有个跟他外形极不搭配的嗜好,那就是他极度爱吃甜食,尤其是草莓口味的甜点更是他的心头好。 而这家“小甜甜”的草莓泡芙异常地对他的胃口,一个月他总是会有几次因为嘴馋而不得不来这里报到。 “我要一盒草莓泡芙。”左恒刚冷峻地向穿着粉色蕾丝围裙的女店员吩咐道。语毕,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一句。“我是要给我女朋友吃的。” “我知道,不过很抱歉,我们今天所有的泡芙都卖光了。”头顶上扎着日式丸子头的可爱女店员爱莫能助地回答他。 “卖光了?”左恒刚震愕,他忍了好久,好不容易抛下男性尊严踏进这里,却连一颗泡芙都买不到?! “嗯……”女店员举起手,指着门外不远处的一抹身影。“刚刚那位小姐把最后一盒草莓泡芙买走了。” 闻言,左恒刚顺着女店员的手指,瞧见窗户外头那道站在路口正等待红绿灯的纤细背影。 仅仅在心中思考了一秒,左恒刚立刻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提着刚从“小甜甜”买来的草莓泡芙站在红砖道上,徐玳安神态悠闲地望着马路对面红绿灯上头的秒数,在心里跟着倒数。 今天一早,她突然很有灵感,于是一整个上午埋首在工作桌前狂画设计图,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她才终于放下手边的工作出来出来觅食,顺道买了一盒草莓泡芙,准备下午工作时当点心吃。 一辆客运巴士从她面前驶过,车身横面张贴了航空公司的宣传广告,望着广告上面那举着火炬遥望远方的自由女神像,徐玳安忍不住又想起在纽约遇见的那个男人。 回台湾之后,她经常不自觉地想起他,不知道他现在人是否还在纽约?还是回到台湾,跟她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唉,早知道就像怡苹讲的,当初就该及时行乐直接扑倒他,就算没有结果,至少在她那不极格的感情白卷上,画下轰轰烈烈的一笔纪录也好…… 才刚这么想着,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从后方传来,徐玳安闻声回过头,当她瞧清后方的男人时,错愕得差点把手中的泡芙掉落地上。 天呀,这也太巧了吧!徐玳安惊讶不已,她心底正想着他,他就这么刚好出现在她面前。 想起刚刚还暗自发誓要扑倒这个男人,徐玳安不禁心跳急促、双颊发烫,只希望别被他看出什么异状,否则她可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徐玳安?!”瞧见买走泡芙的女人竟然是徐玳安,左恒刚也同样感到震愕。 从纽约分别之后,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到她。 望了一眼她身上的穿着,比起上次进步多了!芥末黄的合身连身长裤,配上桃红色条纹上衣,大胆的撞色在她身上完全不显突兀,在这灰蒙蒙的城市反而显得相当抢眼出色。 直到看见她睁大一双水眸,神情困惑地望着她,他这才回神想起自己喊住她的目的。 “徐玳安,你刚才在那家店买一盒草莓泡芙对吧?”左恒刚的目光锁紧她手中的粉红色提袋,发觉这提袋跟她身上的衣服颜色还真搭。 “是呀,你怎么知道?那间‘小甜甜’的草莓泡芙真的很好吃喔,外皮脆酥,内馅是用新鲜草莓混合奶油做成的,口感酸酸甜甜,超好吃的!”徐玳安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知道!左恒刚在内心暗自回答。就是这样他才会对“小甜甜”的草莓泡芙念念不忘,有时他都忍不住怀疑老板是不是在里头加了什么毒品,否则怎会让他怎么都戒不掉,时间一到就忍不住嘴馋,乖乖来店里报到! “抱歉,你可以把那盒草莓泡芙让给我吗?我开双倍的价钱跟你买!” “咦?”这位冰山帅哥也喜欢吃“小甜甜”的泡芙吗? 见到徐玳安怪异的眼神,左恒刚神情尴尬,再度开口强调。“我是要买给我女朋友吃的,她非常喜欢这间店的草莓泡芙。”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徐玳安的笑容僵在唇边,原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呀…… 也对,他的条件这么好,有女朋友也没什么奇怪的,看他一个大男人如此费煞心思地跟她交涉,就为国要买草莓泡芙讨好女友,想必跟女友的感情很好吧…… “嗯,既然你女朋友喜欢吃,那这盒草莓泡芙就送给你吧!”极力忽略胸口微微的酸涩,徐玳安大方地递出手中的粉色提袋。反正“小短短”离她的住处很近,她明天再来买也可以。 “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左恒刚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了她。 “不用了啦,这拿泡芙又没多少钱……” “拿着!” “这……”见左恒刚态度坚持,徐玳安只好收下那张钞票。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左恒刚疑惑地问道。 “喔,我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而已,刚才忙完了工作,出来觅食。”徐玳安笑着解释。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开口。“先生!” “什么事?”她又要问他一堆奇怪的问题了吗? “我可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这遗憾一直搁在她心上好久,既然难得再遇见了他,她当然得把握时机问个明白了。 “我——”左恒刚正准备开口时,一道念头猛地闪过他的脑海。 如果告诉他,他叫左恒刚,依“华棠”在台湾的知名度,她应该很快就有猜出他跟泳仪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以后她再见到他时,就不会再对他这么和颜悦色了。 想到这里,他发觉自己很不喜欢那的局面。 “我叫赵子玺,赵国的赵,孔子的子,玉玺的玺。”还没思考妥当,嘴巴便自然而然脱口说出另一个名字。 当左恒刚惊觉自己居然报出“金恒饭店”小开好友的姓名时,已经太迟了。 若是再开口向徐玳安解释自己的名字记错了根本说不过去,只能将错就错,先瞒着她了。 “赵子玺……”徐玳安轻轻地念他的名字,抬头朝他灿烂一笑。“很好听的名字耶!”不过她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嗯。”左恒刚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接着,两人之间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开口继续下一个话题。 徐玳安贝齿咬紧下唇,内心挣扎着要不要顺便向赵子玺要手机号码,却担心被他拒绝很糗。再说他已经有了女友,自己就不应该对他再有非分之想,可她又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见徐玳安难得如此静默,左恒刚心底觉得奇了,这个生肖属麻雀的女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换作以往,像这样冷场的情况,他早就二话不说直接走人,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双脚却像是生了要似地黏在地上,不想太快跟她说再见。 终于,徐玳安下了决心,鼓起勇气抬头。“赵先生,我可以跟你要手机号码吗?” 闻言,左恒刚一阵怔愣,目光牢牢地锁紧眼前的徐玳安,只见她双颊胀红,一脸深怕他拒绝的模样,他竟觉得她此刻局促的样子可爱极了…… “呃……你放心啦,我绝对不会骚扰你的,只是想说难得我们又在台湾遇见,也算是有缘,就当作是交个朋友才会跟你要手机号码,当然啦,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徐玳安紧张地拼命说话,试图掩饰尴尬的气氛。 “好。” “喔,我知道了……嘎?你刚刚说什么?”徐玳安惊讶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奇大。 “我说好。”左恒刚重复了刚才的话语,从口袋中掏出银白色的手机。 “把你的手机号码念给我……” 闻言,徐玳安忙不迭地念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没多久,她的手机便响起来电的旋律,瞧见面板上头显示着他的手机号码,徐玳安咧开了嘴角。 不行,不可以笑得太过夸张,这样太明显了! 徐玳安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但她真的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唇角不去上扬。 她明白一串简单的手机号码不代表什么,也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打手机给他。 徐玳安开心的是,他没有拒绝她的要求,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偷偷解读说,他其实没有像一开始那样讨厌她了呢? *** 随着时序又悄悄地溜过一个月,六月的台北,气温高得几乎要将人融化,毒辣的太阳嚣张地在天空发威,逼得许多民众纷纷躲进室内避暑,就连路上的行人也比以往少了许多。 坐在“风采服装公司”二楼的主管办公室里,尽管头顶上的冷气机正强力放送,但是徐玳安胸口中的怒气却如同烈火燎原般烧得猛烈。 “抄袭?!请问我这系列的时装抄袭了国外哪一位设计师了?” “风采”是间中型的成衣公司,徐玳安和他们合作过几次,虽然设计费用不高,但也勉强可以接受,没想到昨天收到“风采”寄来的支票,实际支付的金额却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她怎么算都不对,打电话询问,接电话的小姐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楚。 于是她今天专程过来问个清楚,没想到“风采”的主管却反过来指控她抄袭,令她火冒三丈。 “徐小姐,我们也是接到消费者反应才知道这件事,我们不但没要求你赔偿,还愿意付你部分的设计费用,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 “风采”的主管朱立德年约四十岁,顶着一个啤酒肚,由于他的双眼又圆又凸,间距又有点大,乍看之下有点像动画电影里的史瑞克,差别只在于史瑞克是绿色的,而他不是。 “朱先生,我每件作品都是自己花了不少心血设计的,绝对不可能抄袭国外的设计师!再说,‘风采’若对我的设计有疑虑,不是一开始就该先提出异议,怎么会用了我的设计之后,又指控我抄袭?” “徐小姐,有没有抄袭你自己心里有数!听说你之间参加香港‘风尚集团’举办的服装比赛,也被人指控抄袭‘华棠’的设计不是吗?” “那只是巧合!当初我还有拿出草图中设计概念证明给评番看——” “但你的确是被取消入围资格了不是吗?” “这……”徐玳安哑口无言。 “总之,徐小姐,这是上头的意思,我只是听命令办事,请你不要为难我。” 朱立德不愧是行走社会多年的老江湖,直接将一切问题推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层。 见“风采”根本存心摆烂,徐玳安知道再谈下去也无济于事,谁叫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专的小牌设计师,明知当初双方签署的合约只保障服装公司,迫于现实压力,她也只能赌着运气跟“风采”合作,没想到“风采”竟然如此无赖。 不想再浪费时间跟朱立德周旋下去,徐玳安咬了咬牙,愤然起身离开,决定今后再也不跟这间服装公司合作! 坐在向陈怡苹借来的紫色小march里,徐玳安从包包里头拿出“风采”开的支票,望着上头那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数字,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忍耐,忍耐,为了追求幸福你要学习忍耐,生气是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不要气,不要气,气出病来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徐玳安不断告诫自己别动怒,可是心中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血压节节攀升。 “风采”不依照合约,少给设计费,固然令她生气,但更令她不能接受的是“风采”毫无证据就无赖她抄袭国外设计师,这才是令她火大的主因。 她不敢自夸自己的作品有多出色,但至少她可以自豪她所有的作品都是自己费尽心思下的心血结晶,怎么可能去抄袭别人的设计! 和左泳仪之间的过节,源于她刚毕业踏入服装界时,为了赚取高额的奖金,她到东京参加“new style时装大赏。” 当时,另一位同样来自台湾的参赛者私下问她对左泳仪的作品有什么看法,她依照自己的观感,说左泳仪的作品虽然漂亮,但是缺乏个人特色,无法给人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这些话却传到左泳仪的耳里,让她私服不高兴,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排挤她,偏偏那次比赛,她又拿下冠军,更让左泳仪的视她为眼中钉。 一年后,她又到香港参加“亚洲之星服装设计大赛”,在进入前六强的决赛后,左泳仪突然向主办单位指控她抄袭“华棠”的设计,并且拿出作品比对,跟她入选的作品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而且比她早发表了三个月! 那阵子她忙着准备比赛作品,加上服装品牌众多,根本没注意到“华棠”推出了哪些服装系列。 直到被主办单位告知“华棠”提出抄袭的指控,再看到两人作品的比对时,她真的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巧合?尽管她入围的作品确实没有抄袭,草图跟设计概念也都相当完整,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教她百口莫辩。 台湾服装胃的圈子很小,在国际级比赛中传出抄袭的丑闻,连带也影响她之后找工作到处碰壁,让徐玳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算了,现在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也没有用,为今之计,她是赶快把手上接到的几个案子做完,领到后续的设计费用比较实际一点。 或许这就是贫穷的好处吧,至少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困境中兜转,毕竟每个月的基本开支跟账单就会不断地驱策她继续前进…… 思及此,徐玳安收起了支票,转动钥匙,发动车子往下一个目的地迈进。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的关系,所以倒霉的事接二连三的来。 徐玳安一早先在“风采”那儿受了气,没想到在通往永乐市场的路上,紫色小march却突然在马路中央熄火,不管她怎么发动,紫色小march还是很有个性地说不动就是不动。 不得已,徐玳安只好下车,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紫色小march推到路旁。夏日炎炎,烤得她几乎中暑,偏巧电台带呼应她的心情,播放着丹尼尔的《bad day》,让她更明白今天真不是她的幸运日。 打开引擎盖,徐玳安认真地研究车子熄火的原因,在该检查的地方都检查过后,她仰天长叹,明白没办法自行解决,于是掏出手机请信用卡的道路救援帮忙把车拖到车厂修理。 无奈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徐玳安拿着印有市议员竞选广告的扇子煽风,一整天延续下来的不顺遂令她心浮气躁,更烦恼今天若没买到布,晚上的进度全都得开天窗了。 就在这个时候,后头传来一道喇叭声,徐玳安循声转头,瞧见一张熟悉的俊容从路边一辆bmw的车窗里探了出来。 “赵先生!”徐玳安又惊又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赵子玺。 听到徐玳安喊他赵先生。左恒刚微怔,这才想起自己上次冒用好友的名字一事,不禁有些心虚。 “徐玳安,你的车子怎么了?”他刚好到服装秀场地勘完景,准备回“华棠”,远远就看见一辆紫色小march停在路边,没想到竟然是徐玳安。 “喔,就怎么都发都发不动,我已经请信用卡中心的道路救援来帮忙拖回车厂修理了……”徐玳安摊了摊手,表情十分无奈。 “会不会是电瓶没电或是发电机坏了?”推开车门下了车,左恒刚挽起袖子,打算掀开引擎盖帮她检查。 “不是呀,我检查过大灯跟仪表灯,都很亮,所以电瓶电力是足够的,但是转动钥匙没听到启动马达的声音,因此我猜是启动马达坏了,还是得拖到修车厂检查修理了。” “你自己检查?”左恒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认识的女人绝大多数都对汽车一窍不通,更遑论是检查车子。 “因为我有个是汽车销售员,加上这辆小march经常故障,所以一些基本检查我大概都有点概念。”徐玳安解释道。“对了,赵先生,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等就可以了。”现在是正常上班时间,她猜想赵子乐玺可能是出外跑公差,所以不好意思再跟他闲聊下去。 “没关系,我现在不忙。” “可是你不用上班吗?” “我的工作时间比较弹性。” “喔?你的工作性质是……”徐玳安好奇地问道。 “我……”左恒刚顿了一下,决定沿用赵子玺的身份继续隐瞒下去。“我在饭店工作。” 闻言,徐玳安思索了一下,接着错愕地睁大了眼。“啊!你是‘金恒饭店’的总经理赵子玺?!”难怪她当初一直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闻言,左恒刚眼角抽搐。该死!她该不会这么刚好认识赵子玺吧?早知道当初他应该随便掰一个不存在的名字! “你听过我的名字?”左恒刚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嗯,我有朋友在‘金恒饭店’工作,曾经跟我提到过你名字,她还不断地跟我描述她们饭店经理超帅,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呀!”徐玳安笑嘻嘻地解释,那位朋友真的没骗她,赵子玺的解很帅。 不过这也证明了她的猜测没错,他果然是个豪门子弟,只是没想到他的家世如此显赫,还真让她有点吓一跳。 听徐玳安这么一说,左恒刚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并未见过赵子玺,暂时不用担心谎言会被揭穿。 不过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并非上策,眼角余光瞧见不远处的超商,于是他开口转移了话题。“对了,徐玳安,太阳这么大,你别待在这儿等,我请你到超商喝饮料。” “请我喝饮料?”徐玳安惊诧,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 “是呀,天气这么热,你要是再继续站在这里,只怕拖吊车还没来 ,结果你反而先中暑就不好了。”左恒刚度着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告诉自己只是不希望看到徐玳安中暑昏倒送医,并不是因为对她比较特别。 闻言,徐玳安瞬间清醒过来。 对呴,赵子玺早就已经有女朋友了,再说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请她到超商喝杯饮料而已,又没什么其他意思,她在发什么花痴呀? 没再多想什么,徐玳安大方地点头,跟他一同走进了超商。 站在超商的饮料柜前,徐玳安挑了一瓶运动饮料,在经过一旁放置冰品的冰柜时,眼睛蓦地一亮,从里头拿出一支粉色的草莓甜筒,开心地朝左恒刚大喊:“嘿,赵先生,这牌子的草莓甜筒现在第二支半价耶!你要不要也来一支?” 抬眸瞧清徐玳安手上的甜筒,左恒刚的眼睛闪过一抹异光——她挑的是他爱吃的甜筒品牌,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的草莓口味! 见他神色有异,徐玳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尴尬放下甜筒。“对呴,你应该不会吃这个……” 老实说,她也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俊酷挺拔的男人,拿着粉红色的甜筒,满足舔食的情景,那实在太不符合他的形象了。 “你喜欢草莓?”左恒刚记得她当初买的自由女神棒棒堂也全都是草莓口味的。 而他从小就很喜欢草莓酸甜的滋味,连带草莓口味的点心他也很喜欢。 可恨的是,这些点心的包装都做得粉嫩梦幻,让他实在很难自在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块朵颐,只能像个毒虫般,偷偷买回家躲在房里品尝。有时他真的很想跟食品商抗议,这种粉嫩的包装简直就是歧视消费者! “是呀,我老家在苗栗大湖,到处都可以看到草莓田,我还曾经当选过我们村庄办的草莓小姐选拨冠军呢!” “草莓小姐?”左恒刚仿佛可以看见她身穿圆滚滚的红色草莓装,只能说她是个让人很有书面感的女人。 “哈哈哈……对呀,不过当初只有十三个人参赛而已啦,所以拿到冠军也没啥好说嘴的……”徐玳安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她当初也是为了奖金、奖品才去参赛的。 结了帐,两人坐在超商里头设置的座位,徐玳安最后还是只买了一支甜筒,她打开甜筒上的包装,满足地舔了一口。 “真好!今天遇到你真是太棒了,早上差点没被“风采”那个史瑞克气死!” “史瑞克?”左恒刚挑眉。 于是徐玳安就将刚才在“风采”受的气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连带也说了她跟“华棠”抄袭风波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真的没有抄袭“华棠”的设计?”左恒刚不动声色地询问。 “真的没有,我每一件作品都是自己设计发想的,当初比赛时还信心满满,谁知道……”每回提起这件往事,就令她沮丧,却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自己的作品跟左咏仪的相似度那么高。 “你有可以证明你所说的话吗?例如:在左咏仪的作品发表之前,你有先发表过类似的设计,或是让别人看过那些设计图吗?” “嗯……当时曾经有几位同样在服装界工作的朋友看过我的设计草图,但是就算他们能证明我没有抄袭,那么高度的相似,还是很难让人信服……”反而可能让别人为她在狡辩。 看着徐玳安唉声叹气,一脸无奈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但真有可能会有那么刚好的巧合吗?左恒刚半信半疑。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哼,听说“华棠”九月会举行秋冬服装展,我想去放把火把展场烧了!”徐玳安双拳紧握,目露凶光。 闻言,左恒刚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嘿,我开玩笑的啦!”徐玳安哂笑,她才没傻到意气用事,因为纵火而自毁前程呢!“不过车子坏了真的很麻烦,今天若没买到布,今晚排好的进度都没办法做了……”她叹了口气。 在寻找新工作的过渡时期,她又接了几个案子赚点外快,刚巧楼上经营槟榔摊的王太太很欣赏她的作品,要她帮忙设计几套槟榔西施的制服,条件跟设计费用都很令人满意,她已经画好设计图了,今天就是要去永乐市场买布开始动工,偏偏车子坏了,她又不可能扛着那堆重死人的布疋跟材料去挤捷运,也许晚点得搭小黄去永乐市场了。 “你要去哪里买布?” “永乐市场呀……”那里聚集了几十家的布庄,花色跟种类都很齐全。 “那我载你去吧。” 闻言,徐玳安错愕地抬头睁大晶亮的黑瞳。“赵先生,你要载我去永乐市场?” “是。” 虽然不确定徐玳安是否真有抄袭咏仪的作品,但刚听见她被“风采”乱砍设计费的悲惨遭遇,看了她也因为那次抄袭事件吃了不少苦头,他就当日行一善,帮她一把吧!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虽然心底很高兴,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会耽误他的时间。 “如果时间可以控制在一小时内来回是没问题的。”左恒刚瞥了一眼手表,回答道。 “嗯,没问题,那就先谢谢你了!”她已经列好要买的材料清单了,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如果今天能够买到所有的布料,就来得及赶上进度了。 *** 十几分钟后,信用卡道路救援的拖吊车抵达现场,帮徐玳安将紫色笑march托到熟识的修车厂。 之后,她便跟着左恒刚来到永乐市场,快速地将清单是的布料花色挑齐,又搭着他的车子回到她租凭的公寓。 望着眼前这栋斑驳破旧的公寓,左恒刚拧紧了眉,难以想象徐玳安竟然住在这种地方。这栋公寓周围巷弄不仅狭窄杂乱,生锈老旧的大门也因损坏而无法锁上,任何闲杂人等都可以随意进出,安全问题令人堪忧。 “赵先生,你帮我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可以了,我再自己搬上去……”左手拽着两捆缎布,徐玳安朝后头帮她搬布的左恒刚说道。 没想到左恒刚却径自扛着三大捆布疋走上了阶梯,吓得徐玳安连忙出声阻止。 “赵先生,你别忙了,帮我把布放着就好,我可以自己搬!” 她已经麻烦他太多了,怎么好意思再教他搬布。 “没关系,你一个人搬这些材料需要两、三趟吧,两个人搬一趟就够了。”他可不指望这栋破烂公寓会有电梯。 “可是……” “别可是了,你住几楼?手上扛着这些布跟你说话很酸呐!”左恒刚态度强势,不容她再多置啄。 被他威严的气势吓到,徐玳安不自觉地开口回答。“五……五楼!” 得到答案之后,左恒刚便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迈开脚步,三步并两步地跨上阶梯。 第三章 徐玳安见状,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五楼,徐玳安快速地打开住处大门,让左恒刚把手上的布疋跟材料搬进去。 待一切归定位之后,左恒刚抬头环顾她的住处,当他瞧见一旁展示人台上的服装成品,快步地走了过去。 “这是你的作品?”左恒刚颇为惊讶。 虽然他在“华棠”负责管理与行销,并未直接参与设计,但是他从小就接触时装产业,对于服装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 这件黑色豹纹马甲小礼服,是以手工编织出合身的黑色马甲,搭配蓬松的豹纹短裙,轮廓前卫时髦,又颇具设计感,简直可以直接穿上它去走伸展台了。 “嘿呀,这是我昨天刚完成的成品,另外还有三件跟它同款式的系列作品,我今晚会继续接着做……” “这是道具服吗?”左恒刚疑惑,这马甲小礼服看起来不太像时装,戏剧效果过多了点。 “这是槟榔西施的制服。” “槟榔西施?” “是呀!其实接槟榔西施制服的案子很有趣耶,那些西施们不只很好沟通,风格也很大胆创新,还给了我不少好点子,而且也不会乘机乱砍设计费,是很好的客户。”徐玳安笑着回答。 看着这件时髦又性感的豹纹小洋装,左恒刚不懂,徐玳安曾经拿过“newstyle时装设计大赏”冠军,设计能力至少也有一定的水准,为什么不去大一点的服装公司工作,反而到处接案,不仅在“风采”那边受气,甚至连槟榔西施制服这种case也接。 “你没想过要去比较知名的服装品牌工作吗?” “我想呀,可是我面试过许多家品牌都没录取,后来终于有一家中型服装公司录取我了,不过那间公司只会一直叫我copy国外设计师的作品,不然就是将我的设计图改得面目全非,我在那间服装公司待了一年,觉得彼此理念真的不合,就提离职了……”她也很无奈呀! “可以让我看看你其他的作品吗?” “喔,好呀!我有将所有发表过的作品整理成光碟,你等一下我去拿笔电……”听见有人想看她的作品,徐玳安当然十分欢迎,连忙搬来笔电开机,大方地秀出自己历年来发表过的服装作品。 在浏览过徐玳安的作品之后,左恒刚更纳闷了。以她的能力,要在国内知名的服装公司捞个设计助理职务应该没问题,怎么会全军覆没? “我想是因为抄袭风波的缘故,所以很多大品牌都不愿雇佣我吧?”徐玳安叹气猜测道。 不过她很快地又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不过没关系,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愿意努力,我相信生命总会找到出路的!”反正悲观沮丧也不能当饭吃啊! 见徐玳安在如此不顺遂的环境之中,却依旧保持乐观的态度,左恒刚凝视着她灿亮的笑颜,一时之间竟忘了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直到墙上的挂钟发出叮咚的声响,左恒刚才惊觉自己在这儿耗了太多时间,于是连忙开口告辞。 在踏出门口之际,徐玳安唤住了他,接着转身咚咚咚地冲进厨房,等她再走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粉红色的提袋。 “赵先生,这是我今早在“小甜甜”买的草莓泡饭,送给你,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听见“小甜甜”的草莓泡芙,左恒刚的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当他伸手正要接过泡芙的时候,一阵男女吵架的叫骂声从对面传了过来—— “你这个废物!每天除了喝酒赌博,你还会做些什么?” “妈的!老子又不是没赚钱,喝你几瓶酒也不行?你那么有本事,不然你自己出去赚!” “笑死人了,你赚那点钱连饭都吃不饱,还有脸敢讲那么大声——” “你再说一次看看!”男子愤怒地暴吼,接着是一阵难题的字眼及叫骂声。 左恒刚拧紧眉峰,望向徐玳安。“你的邻居每天都这么吵?” 制造噪音是一回事,但是这对夫妻互相叫骂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居住品质,搞不好哪天拿刀互砍都有可能,跟这种不定时炸弹当邻居太危险了吧! “嘿呀,他们经常这样,虽然警察也来关切过几次,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只要他们没做出违法的行为,警察也管不着。反正床头吵、床尾和嘛……”徐玳安尴尬地笑了笑,尽管她也想过要搬家,但是她目前没有工作,想找个更好的住处也得等收入稳定才行。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对面又传来女人的尖叫,以及砸碎碗盘的声音,在宁静的公寓中听起来格外令人胆颤心惊。 “呃……对了,赵先生,你不是要走了吗?”虽然她早就习惯那对夫妻的争吵,但让赵子玺听见这些,还是很不好意思。毕竟他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富家少爷,肯定没有办法理解她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徐玳安,如果你是因为经济问题而不得不住在这里,也许我可以借你钱去找更好的房子。”左恒刚没有多想地脱口而出。 闻言,徐玳安知道他是出于好意,只是自尊仍有些被刺伤。 再说她跟赵子玺只是普通朋友,就算这些钱对他只是九牛一毛,她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好处。 “赵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住在这里真的很好。”见徐玳安神色有异,左恒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要借钱给她的话语不太恰当。但他只是单纯觉得一个单身女子住在这里不太安全,才会这么提议,并非瞧不起她。 只是,若再开口解释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又会让场面更尴尬。 于是他脸色一凛,清了清喉咙。“那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再见。”徐玳安笑着送他出门。 直到看见赵子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徐玳安才轻轻地掩上住处的铁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像他那样优秀出色的男人,终究跟她是属于不同世界的呀…… 坐在“华棠”宽敞明亮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头,左恒刚移动滑鼠,搜寻当年抄袭风波的网路新闻,但是由于徐玳安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网页上仅有几行字草草带过,不过她入围的作品“永恒”确实跟咏仪“时间之谜”系列形似度极高,就连不懂服装设计的人都可以轻易看出两者的雷同之处。 只是他越认识徐玳安,愈觉得她不像是个会剽窃别人心血的人。 她的个性直率爽朗,作品也很有个人的风格跟想法,若非她讨厌“华棠”,他其实满想延揽她进入“华棠”工作,相信以她的创意和才华,肯定能够为“华棠”激荡出不同的火花。只是她跟咏仪的抄袭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尽管觉得内情不单纯,但是抄袭这种事情,除非当事人主动坦诚,否则真的很难去断定谁是谁非。 正当他仍兀自思索之际,办公室的门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待左恒刚回应,穿着一袭宝蓝色雪纺纱洋装、外形艳丽妩媚的左咏仪就旋风般地飙了进来。 “哥,听说这次“华棠”的秋冬服装秀决定在林家古厝举办?”身为设计总监,她竟然现在才得知这项消息,简直让她气炸了。 见妹妹怒气冲冲地前来兴师问罪,左恒刚不着痕迹地关上了电脑视窗。 “没错。” 闻言,左咏仪俏脸一沉,不满地大喊:“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家古厝又破又烂,“华棠”若是在那种地方办服装秀,根本就是降低品牌格调,会让人看笑话的!” “华棠”主要客群大多是名媛贵妇,以往的服装秀也都选在百货或饭店展览厅举行,哪里不仅装潢气派,场地设施也方便客户选衣试衣,若是换到林家古厝,难保不会因此怠慢了贵客!再说“华棠”又不是没有经费,有必要到那种地方去办服装秀吗? “咏仪,你先别急着反对,其实林家古厝的闽式建筑极具特色,宅院雅致的园林造景也很衬我们这季秋冬时装复古的味道。加上“华棠”曾被不少业界人士诟病设计太过拘谨保守,所以我才希望跳脱传统,借由古籍结合服装秀的行销创意,展现“华棠”大胆创新的一面。” 尽管“华棠”现在稳坐台湾服侍龙头的宝座,但在瞬息万变的时尚圈,只要稍一不慎,就很容易被淘汰出局,左恒刚不希望只是安于现状。 *** 听见左恒刚的话语,左咏仪心底呕极了。 从踏入服装界以来,她早已听过无数次关于她的设计过度拘谨、不够大胆的批评,尽管他已经苦思突破,仍被业界许多人士批评没有新意,让她很不服气。 美感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东西,难道前卫古怪的设计就一定比较好吗?为了追求创新,反而失去实穿性,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但是眼看这次的服装秀势在必行,就算她反对恐怕也无法改变哥哥的决定,于是她骄傲地昂起下巴。“好,这次我就听你的一件,在林家古厝办服装秀,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这一季的销售成绩没有上一季好,之后的服装秀就要再移回原本的场地举行。” “好。”左恒刚一口应允,他对这次的行销策略很有信心。 见左恒刚答应她的要求,左咏仪的态度总算稍微软化,反正一切的胜败取决于销售量,她现在也不必急着跟他争论,等结果出来就知道谁的想法才是对的,她就不相信在那种鬼地方办服装秀会卖的比较好。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公事,左咏仪话锋突然一转。“对了,哥,下星期三十珊钰的生日,我们几个姐妹淘决定要在‘dream’帮她办生日派对,你也一起去吧?” “珊钰?李珊钰吗?”左恒刚挑高了眉,李珊钰是“锐樊生技”董事长的独生女,也是咏仪的好友,他曾在时装派对上见过他几次,但跟她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不明白咏仪要他去做什么? “是呀!”左咏仪妩媚一笑,“哥,你都已经三十岁了,自从跟那个女财经记者分手后,已经很久没看见你交新的女友了,我觉得珊钰各方面的条件都跟你很配,而且她对你的印象也不错,你就当做交个朋友,跟她认识一下也好呀……”左咏仪滔滔不绝地游说,极力想把老哥跟好友配成一对。 闻言,左恒刚拧紧了眉,对妹妹介绍李珊钰给他的好意感到头皮发麻。 他跟李珊钰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几次在时尚派对见到她时,她总是浓妆艳抹,全身挂满了价值不菲的名贵珠宝,活怕歹徒不知道他的身价有多丰厚似的,他光想就消受不起。 “我下个星期要到上海跟“金龙纺织”洽谈合作的事宜。”左恒刚提醒道,这是早在一个月前就预定好的行程,咏仪该不会忘了吧? “你可以更改时间,或是派其他的主管去呀!反正“金龙”不过是个小厂商,就算你更改行程,他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吧?”左咏仪毫不在意地开口。 然而左恒刚却是眉眼一沉,不认同妹妹的想法。 “咏仪,做生意讲得是信用,无故更改已经敲好的行程,不仅会造成对方困扰,也会破坏“华棠”在对方眼中的观感跟信誉。”再说,为了一个他没好感的李珊钰而得罪合作厂商,他又不是头壳坏去。 被左恒刚这么一训,左咏仪不悦极了。“哥,你是不是忘不了唐郁唯,所以才不愿意去珊钰的生日派对?” 她不得不这么猜测,自从左恒刚三年前和唐郁唯分手之后,她没看过他再跟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 而她对唐郁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但个性冷冰冰又不懂得巴结,家世跟左恒刚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幸好两人最后也分手了,否则要她叫那种人大嫂,不如那把刀杀了她比较快! “没这回事。”左恒刚眼也没抬,直接否定左咏仪的猜测。 事实上,唐郁唯前几天邀请他出席她的婚礼时,他甚至还替唐郁唯高兴她能找到更适合她的对象,心里头连一点儿疙瘩都没有。 不过单身太久也是听麻烦的,不知母亲频频暗示他赶快找个好对象定下来,就连咏仪都来插一脚乱点鸳鸯谱,这可让他头疼极了。 他并非不婚主义者,但既然是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人,至少不能让他感到乏味无趣,否则婚姻对他而言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蓦地,徐玳安直率开朗的笑容闪过了他的脑海,让左恒刚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哥,你在笑什么?”左咏仪奇了,她这老哥个性一板一眼,平时总是摆着张扑克脸,竟然会跟她谈话谈到一半突然傻笑起来,该不会他真的还忘不了那个唐郁唯吧? “我又没笑。”左恒刚板起脸色,不愿承认他在想着徐玳安时笑了。 明明就有!左咏仪在心底暗自犯着嘀咕。不过想到自己可是在珊钰面前挂保证觉得会帮她顺利成为她的大嫂,这下哥哥不肯去珊钰的生日派对,岂不是让她对好友无法交代吗? 不行!看来她得再想想其他的方法,一定得成功把哥哥跟李珊钰送做堆才行! “jerry,我有没有听错?你在向我推荐徐玳安进“靓漾”工作?”站在自家工作室偌大的落地窗前,留着一头俏丽短发、形象精明干练的宋靓欣愕然地盯着眼前的左恒刚,怀疑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她是“靓漾”的负责人,也是台湾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从英国伦敦圣马丁艺术设计学院毕业后,曾在几个国际知名品牌旗下工作,累积了不少事务的经验。 五年前,她随夫婿回台湾定居,并且自创品牌“靓漾”,颇受国内名媛贵妇的欢迎。 由于彼此都是富二代,她跟左恒刚从小就认识,彼此交情不错,不过这还是左恒刚第一次开口央求她帮忙,而且帮忙的对象还是个未婚的年轻女孩,这可有意思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左恒刚神色自若,对于宋靓欣暧昧的眼神无动于衷。 “你跟徐玳安是什么关系?她的面子大到可以让你出面替她说请?” “只是单纯的朋友。” “是喔,只是单纯的朋友……”宋靓欣怪声怪调地拉长尾音。“可是真奇怪……” “哪里奇怪?” “你们兄妹俩,一个来帮徐玳安说情,一个则要求我绝对别录用徐玳安,这可真叫我为难啊……” “你是说,咏仪要求你不要让徐玳安在“靓漾”工作?”左恒刚有些意外,莫非徐玳安之前工作到处碰壁是因为咏仪从中作梗? “不然你还有哪个妹妹?”宋靓欣悠哉地研究着芊白手指上的水晶指甲,凉凉地开口。“之前“靓漾”曾经收到几次徐玳安寄来的作品集跟履历,我有稍微翻过,她的设计能力真的满强的,不论是时装或是定制礼服都掌握的很好,兼具实穿跟抓住观众目光的效果,加上风格大胆多变,若是好好磨练,她要在服装界发光发亮其实不难。我曾想过要找徐玳安来面试,但咏仪都已经开口了,我总得卖点面子给她,不过……我认为徐玳安的设计能力其实比咏仪强上好几倍,实在没必要也不可能抄袭咏仪的设计。” 虽然在左恒刚面前批评他亲妹妹不太道德,不过左恒刚是个明理人,明白她只是就事论事,单纯讨论两人服装设计的能力而已。 “你也认为抄袭只是巧合?” “也?”宋靓欣扬高音调,抓住他的语病。“嘿,jerry,你该不会是想帮徐玳安平反吧?别忘了咏仪可是你亲妹妹,如果徐玳安没有抄袭,那就变成咏仪诬赖了,你要相信你妹妹还是相信徐玳安呢?” 闻言,左恒刚凛容,明白查证这件事是把双面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总有一个人会受伤。尽管他很想相信徐玳安时清白的,但咏仪毕竟是他的亲妹妹,所以这件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靓欣,我会向你推荐徐玳安,纯粹是觉得她能力不错,不希望她的才华就此被埋没。当然,你也可以对她进行面试,再考虑是否录用,至少给她一个机会。”左恒刚再度游说宋靓欣。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给她一个机会找她来面试看看好了!” 宋靓欣表面上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想到徐玳安竟然能让左家兄妹为了她如此费尽心思,她倒是开始对那位徐小姐好奇起来了。 *** 站在“靓漾”以钢筋和玻璃帷幕打造、一共三层的前卫工作室前,徐玳安紧张地拉整身上的窄版套装,又将颊畔散落的发丝仔仔细细地勾到耳后,这才满意地扬起唇角,握紧双拳对自己信心喊话。“加油,你一定做得到!” 前天她接到“靓漾”的来电,要她今天上午拿着作品集到这里面试,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听说“靓漾”不仅待遇优渥,若是年资够久,还可以申请补助到国外进修,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梦幻工作,所以她一定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进入一楼大厅,和柜台人员说明来意后,徐玳安被引领到总监办公事。 “徐小姐,请坐。”坐在极具风格的办工桌前,宋靓欣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徐玳安。 听过好几次徐玳安的名字,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她身材高挑,五官秀丽,微微上扬的杏眼充满自信与朝气,是个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的女生。 不过……恒刚真的可能喜欢她吗?这可教她好奇了。 当目光移到徐玳安身上的窄版套装时,宋靓欣的眼睛瞬间一亮。 “这件套装是你自己设计的?” 见宋靓欣对她身上的套装极感兴趣,徐玳安连忙扬起笑容回答。“是的,这是我大学毕业设计系列作品里的其中一套,布料的印花涂鸦还是我自己亲手画的。” “嗯,很有特色,如果是我也会很想穿看看。”宋靓欣毫不吝啬地赞赏道。 徐玳安以色彩鲜明的涂鸦印花布应用在套装上,让原本给人死板印象的套装变得活泼有型,却又兼顾专业正式的形象,倘若以这概念设计一系列的时髦套装,肯定会很受年轻粉领族的欢迎。 “说说你这件衣服的设计灵感。” “我曾经研究过市面上上班族的套装品牌,但大多数品牌在套装的色彩应用上都比较单纯,所以我用活泼的涂鸦结合正是保守的套装做实验,当作毕业设计的主题……” 徐玳安话匣子以开,便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而宋靓欣也极感兴趣地问了她许多问题,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地聊了起来。 直到徐玳安无意中瞥见手表,才发现她跟宋靓欣聊了快一个小时,结果真正跟面试相关的内容都还没有提到。 “ok,徐小姐,请问你何时可以上班?” 闻言,徐玳安吓了一跳,嗓音还有些颤抖。“宋总监,你……你是说我录取了?” “是呀!”宋靓欣爽快地点头。 其实就算左恒刚没来为她说情,她也会录取徐玳安。 她应征员工,谈的不是面试者对未来有什么期许或是能为“靓漾”做些什么?那些求职训练的机构早就教会他们一套冠冕堂皇的漂亮答案。 她反而喜欢跟应征者聊些艺术、文学、生活体验之类的话题,因为她认为只有拥有丰富生活历练的设计师,才能灵活地运用所学,不被专业给局限。 徐玳安不仅设计能力水准够,而且也很有想法,口条又好,假如好好磨练, 将来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服装人才,看来,她必须跟咏仪说抱歉了! 看着眼前兴奋得是中了头彩的徐玳安,宋靓欣扬起了微笑,耐心地向她解说她的工作内容以及公司的薪水待遇,并且约好下星期一就请她到工作室报到就职。 第四章 徐玳安在“靓漾”的职务是设计助理,负责协助设计师完成设计作品、帮忙服装配料,将设计师画的草图完稿、开立生产单……等等事宜。 之前她也做过类似的工作,不过在“靓漾”需要注意的事项变得更多,每天光是忙着记住其中琐碎的细节,就令她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好不容易获得这个工作机会,徐玳安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告诉自己得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况才行。 忙碌的生活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徐玳安已在“靓漾”工作了三个多月。 这天下午,宋靓欣受邀担任“华棠”秋冬服装秀的嘉宾,工作室内几位设计师和助理也随同前往,徐玳安自然也跟着去了。 尽管她跟左咏仪之前有些不愉快,但徐玳安还是不得不佩服“华棠”将服装秀结合古迹的创意,不仅让消费者有了新鲜感,也让以营利为目的的服装秀增添了一层文化的深度。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等待,服装秀正式开始,模特儿以环绕着古厝的砖红步道为伸展台,展出一百多套新发表的秋冬新装。 走秀结束后,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设计总监左咏仪被模特儿簇拥着出来接受献花,而宋靓欣则是被现场几名记者追问看完服装秀的感想。 于是徐玳安决定到处走走逛逛,顺便拍些照片,却意外在人群之中瞧见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是赵子玺!他一式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双手环胸站在古厝的廊柱旁,神情专注地凝视着伸展台的方向,俊挺深刻的脸庞令人过目难忘。 “赵先生!”徐玳安拉开嗓门朝他大喊。 然而不知道是赵子玺太专心了,还是周遭声音太过嘈杂,他仍旧保持着俊酷的表情继续看着前方,完全没有反应。 徐玳安皱了皱眉,走到他的身旁,逛地伸出纤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挥舞。“嘿,赵子玺!” 瞧见徐玳安突然出现,左恒刚愣了一秒,没料到她竟会出现在“华棠”的服装秀上。 “赵先生,你在想什么?我刚才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徐玳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心底暗叫不妙,如果被她知道他的身分就糟了。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现在在‘靓漾’当设计助理喔!这次是跟总监,也就是宋靓欣小姐一起来的。你呢?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呃……因为我朋友刚好有‘华棠’的邀请函,要我陪她来凑个热闹……”左恒刚恒刚硬是掰了个借口。 “喔?那你的朋友呢?”徐玳安好奇地左右张望,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后头猛地传来一道呼唤—— “玳安!” 徐玳安回过头,瞧见刚结束记者访问的宋靓欣朝这里走来。 “玳安,我的手机好像忘在车上了,你去帮我拿来……矣?jerry,你也在这儿呀!”瞧见徐玳安身后的左恒刚,宋靓欣很自然地开口跟他打招呼。 “咦?总监,你也认识赵子玺吗?”徐玳安惊讶地望向宋靓欣,意外总监竟然认识赵子玺。 “赵子玺?”宋靓欣不解地瞥向左恒刚,只见他表情怪异,频频朝她使眼色。 于是,宋靓欣很有默契地换了个脸色,端起总监的架子,清了清喉咙。“咳咳!玳安,你先去帮我把手机拿来!” “喔,抱歉,我马上去!”见总监板起脸催促,徐玳安连忙领命往停车场的方向奔去,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待徐玳安一离开,宋靓欣马上转头,眯起漂亮的眼眸扫向左恒刚。 “徐玳安为什么叫你赵子玺?”那不是“金恒饭店”的小开吗? “只是误会而已。” “既然是误会,为什么你不跟她解释清楚?”宋靓欣兴味盎然,直觉他跟徐玳安之间似乎另有隐情,而且还是很有趣的那一种。 “……”左恒刚面容严峻,嘴唇抿得跟蚌壳一样紧。 见状,宋靓欣大眼滴溜溜一转,凉凉地开口。“也对,想想‘华棠’跟徐玳安之间的过节,你怎么敢告诉她,你就是‘华棠’的——” “靓欣!”左恒刚焦躁地开口制止,深怕被刚离开没多久的徐玳安听见。 见左恒刚如此紧张,宋靓欣咧开嘴角,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你确定跟徐玳安只是普通朋友?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似乎不太像你喔……” 被宋靓欣这么一激,左恒刚脸色铁青,不理会她的调侃。 “矣,jerry,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是你不觉得你太过在意徐玳安了吗?这样下去似乎不太妙耶……” 宋靓欣对徐玳安并没有意见,只是以左家的家世背景,就算不要求门当户对,至少也该是个中产阶级吧?她记得徐玳安家境清寒,还是靠领低收入金过活的。 虽然恒刚的父亲早逝不会反对,但他的母亲章淑秀可是当年一手撑起“华棠”的女强人,依她的高标准,徐玳安绝对不可能是左母满意的媳妇人选。 恒刚若够理智,应该知道跟徐玳安在一起,绝对不是好事,更别说她跟左咏仪之前的抄袭风波,八字还没一撇就有姑媳问题,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啊! “我知道。”左恒刚凛容,明白她的意思。 “知道就好。”宋靓欣赞同地点头。 恒刚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他跟徐玳安才是最好的,其余的她也就不需再多说些什么了。 *** 到了车上找到宋靓欣的手机后,徐玳安再度回到秀场,将手机交给了总监。 回头还想找赵子玺聊聊时,却瞧见他和一名穿着金色低胸礼服的美艳女子正在对谈,那名女子还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灿笑如花地对他有说有笑。 徐玳安笑容一僵,原本高昂的情绪咻地滑落谷底。 她……该不会就是赵子玺口中说的那个爱吃草莓泡芙的女朋友吧?他刚才说是陪朋友一起来的,该不会就是陪女朋友来的吧?思及此,徐玳安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 虽然明知赵子玺早就有女朋友了,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将他摆进了心底。原以为自己可以理智地将这份情愫藏得很好,可在见到他跟女朋友甜蜜调笑的模样后,胸口还是忍不住感到隐隐作痛了起来。 “jerry,这次的服装秀好棒,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看秀,感觉好特别喔……” 眨动着黏着双层厚重假睫毛的勾人凤眼,李珊钰把握良机,拼命朝左恒刚放电。 她暗恋左恒刚很久了,尽管他总是一副冰冷高傲的姿态,却让李珊钰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独特魅力,再说左恒刚不论外形、家世跟她都极为匹配,简直是她理想中的结婚对象。 于是她故意拉拢左咏仪,由她居中牵线制造跟左恒刚近身接触的机会,相信凭着她的魅力,一定可以让左恒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嗯……”左恒刚虚应着眼前的李珊钰,心里却是不悦极了。 刚才咏仪拉着这颗烫手山芋过来,硬是把她塞给他,要他跟她介绍“华棠”这一季的服装风格。 他真的很不想跟这颗全身挂满昂贵珠宝的山芋打交道,不过李珊钰好歹也是“锐恋生技”董事长的千金,他至少得敷衍她几句再闪人才行。 “刚才开场那件湖水绿的手工刺绣礼服我好喜欢,不过另外一件火红色的雪纺纱礼服也很漂亮,jerry,你觉得我穿哪一件礼服去参加表姐的婚礼比较好呢?” 李珊钰边说,边将柔若无骨的身子往左恒刚靠去,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妈的,说话就说话,有必要整个人一直黏上来吗?连站都站不好,她需要的不是礼服,而是脊椎复健病患在穿的铁衣呀!左恒刚火大地想着。 “嗯,我觉得编号三十六那件山芋……藕紫色的礼服跟你满配的……” 他随口敷衍了一句,视线却瞄到站在不远处的徐玳安,从她的眼神,他明白她误会了他跟李珊钰的关系。想起了宋靓欣的警告,以及自己对她日渐脱序的在意,于是,左恒刚一改原先的不耐,对着李珊钰扬起迷人的笑容,露出一副很享受她软声侬语的陶醉神情。 见状,徐玳安眼色黯淡,苦涩地低下了头。 “玳安,你在这里干什么?”宋靓欣冷不防地从她背后冒了出来。 “喔,没什么……”徐玳安吓了一跳,害怕被宋靓欣看穿心事。 瞧见前方不远处的左恒刚跟李珊钰,再见到徐玳安惊慌心虚的眼色,宋靓欣顿时明白她对左恒刚也是有意,只可惜两人身分悬殊,注定不会有结果。 “呃……不知道,她是?”徐玳安小心翼翼地询问宋靓欣。 “她是‘锐懋生技’董事长的千金李珊钰,不仅人长得漂亮,家世背景也是没话说的好,跟恒……赵先生挺配的……” 宋靓欣感觉自己真像八点档连续剧中棒打鸳鸯的坏女人,不过她也是为这两个人好,既然注定不可能,不如及早斩断情丝,免得日后彼此痛苦。 “总监,你跟赵先生是朋友吗?”徐玳安猛地想起刚才宋靓欣熟练地跟赵子玺打招呼。 “嗯。”宋靓欣避重就轻地应答,不确定左恒刚到底隐瞒了徐玳安多少。“我跟jerry家是世交,所以从小就认识了。你也知道,富裕人家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不只是未来的另一半,就连来往的朋友也都会特别筛选过,彼此之间的想法跟价值观也才会比较接近。”她有意无意地暗示徐玳安,别对左恒刚搀扶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听出宋靓欣的弦外之音,明白总监在暗示自己的不自量力,徐玳安顿时面红耳赤。 她当然明白赵子玺家世显赫,是她不能妄想的对象,只想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就满足了,没想到却被总监这样说破,令她有些难堪。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雪白斜肩礼服、宛如女神般艳丽亮眼的左咏仪走了过来。 “靓欣姐,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好久了!” 见状,徐玳安急忙想要回避,却还是被左咏仪瞧见了。 “徐玳安?!你怎么会在这里?”左咏仪惊诧地大喊,眼神像是见到肮脏的病毒般嫌恶。“你该不会又想抄袭‘华棠’的设计吧?” 听见左咏仪挖苦的冷嘲热讽,徐玳安尴尬万分,尽管她自认没有抄袭,但是站在对方的地盘上,现场又有那么多媒体记者,她实在不想在这里跟左咏仪争辩,只好息事宁人地对宋靓欣说了一句。“总监,不好意思,我到洗手间一下。” “慢着!徐玳安,我话还没问完,你想去哪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华棠’的服装秀上?”左咏仪忿怒地大喊。 “玳安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她是‘靓漾’新应征进来的设计助理。”一旁的宋靓欣替徐玳安回答道。 闻言,左咏仪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宋靓欣,音调略微高亢地说:“可是靓欣姐,我不是曾经跟你说过——” 宋靓欣扬手制止了左咏仪后头的话语,眼神威严地扫向徐玳安。“玳安,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还不快去!”她不希望让徐玳安听到这些是是非非,等一下她再跟左咏仪慢慢解释。 听到总监的话语,徐玳安如获大赦般,连忙加快脚步逃难,但她并没往洗手间的方向,反而往秀场出口的方向奔去。 *** 待走出林家古厝之后,徐玳安挑了一旁角落的休憩椅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也罢香鬓影的来往宾客,他们身上配戴的尽是昂贵奢侈的名牌精品,这些能够取得“华棠”服装秀邀请函的贵客,来头应该都不小吧…… 想起宋靓欣那句“门当户对”,还有赵子玺跟“锐懋生技”千金亲密依偎的身影,徐玳安眼眸一黯,整颗心像是被人绑上了铅块般,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服装秀落幕之后,不少报章媒体纷纷大肆报导“华棠”这次在林家古厝举办服装秀的创意,第一批订单表现不俗,大致可预期这季的销售成绩应该会超过上一季。 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左恒刚徒步来到停车场,才刚拉开车门将公事包扔进去,口袋内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按下通话键,一道娇滴滴的女性嗓音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jerry,我订了明晚七点钢琴演奏会的门票,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听吗?” 来电的人是李珊钰,自从上次在古厝举办的服装秀和她短暂交谈之后,整个上流圈内就开始流传着两人交往的消息,简直是躺着都中弹! 而令令他头痛的是,连老妈也耳闻了这件事,开始对他疲劳轰炸,要他没事跟李珊钰多出去走走,看来他有好一阵子无法清静了。 “抱歉,我明天晚上跟厂商有应酬,恐怖挪不出时间,也许你可以找其他朋友陪你去?”左恒刚装忙,完全不想再应付这颗山芋。 “可是咏仪明明说你明天晚上有空呀!”李珊钰心直口快地开口。 闻言,左恒刚心底一阵反感,自己的行程被不相关的人摸得一清二楚,感觉真是糟透了! “李小姐,你真的很想跟我去听演奏会?”敛下胸口沸腾的怒气,左恒刚语气平缓地反问她。 “是呀!”李珊钰柔媚一笑,以为他同意了。 “那么你应该直接跟我本人敲时间,而不是私下去跟咏仪查询我的行程!” “我……我只是关心你,怕你工作太累,才会想问你工作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恶意……”听见左恒刚语气变得严厉,李珊钰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 “李小姐,我再次郑重地告诉你,我明晚没空!很抱歉不能跟你去听钢琴演奏会,请你找别人吧!”语毕,他迳自切断了通话,愤怒地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他吁了口气,知道刚才情绪有些失控。 这阵子不晓得为什么,他看任何事都不顺眼,脾气也益发暴躁,只要下属在公事上稍有差错就破口大骂,完全缺少以往的理性跟冷静,可能是最近工作量太大,才会让他如此烦躁吧? 而越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越想吃些甜点来缓解内心的郁闷,也许这时候来个“小甜甜”的草莓泡芙是不错的主意。 心念一动,左恒刚踩下了油门,决定开车前往“小甜甜”买泡芙! 到“小甜甜”买完了草莓泡芙后,左恒刚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上次遇见徐玳安的街口,想起她酡纪着一张脸,紧张地跟他要手机号码的腼腆模样,心头的郁闷烦躁渐渐缓和了下来。 服装秀结束后,他刻意跟徐玳安保持距离,不跟她联络,两人已经快三个月没见到面,不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在靓欣的工作室做得还习惯吗? 够了!不该再想她了!一道严厉的警告倏地晃过他的脑海。 收起脱轨的思绪,左恒刚凛容转身往座车走去,忽地,一辆消防车从路旁呼啸而过,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冬夜里的宁静,令人格外胆颤心惊。 左恒刚心口一紧,感觉那辆消防车似乎是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驶去。 算了,就算如此也与他无关,再说大马路上有消防车经过也不足为奇,一定是他多心了。 摇了摇头,他坐上车,发动车子准备回返住处,在下一个街口等待红灯时,又有一辆救护车鸣笛从他车旁扫过,左恒刚慢慢地拧起了眉头,一股焦虑的情绪从胸口升起,眼见绿灯号志亮起,他却迟迟未踩下油门,内心的担忧跟理智正在拔河,思索着该不该回头去确认一下失火的是不是徐玳安的公寓? 直到他后头的车辆传来催促的喇叭声,左恒刚低咒了一声,接着快速地调转车头,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疾驶而去…… 到了徐玳安公寓外头的巷口,数辆消防车和救护车早已将狭小的巷弄挤得水泄不通。左恒刚只好将车停在巷外,飞奔来到徐玳安的公寓底下,只见深黑色的浓烟不断地从公寓里头窜出,他惊骇地抬头,熊熊大火从徐玳安住处的铁窗窜了出来,像是噬人的巨大猛兽在黑夜中张牙舞爪,也彻底烧灼了他的心! “太可怕了!听说是五楼夫妻吵架引爆瓦斯才会失火,好像还有很多人还没逃出来耶……” 围观的民众交头接耳地讨论失火原因,然而左恒刚却完全置若罔闻,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抱歉,请问五楼b栋的住户救出来了吗?”他心急如焚地抓住一名消防人员追问。 “先生,请你不要激动,请到那边向负责联络的警员询问。”消防人员指了一旁负责联络救护进度的警员,在他的周遭早已挤满焦急等待的家属。 在经过重重的询问之下,左恒刚终于得知徐玳安因为呛伤送到医院急救,于是他又飞车赶往医院,总算在挤满伤患的急诊室中,瞧见戴着氧气罩、独自坐在病床上,意识清楚的徐玳安。 那一瞬间,周遭吵杂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下来,左恒刚眼中只看得见徐玳安的存在,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徐玳安搂入怀里。 “赵先生?”瞧见赵子玺的出现,原本坐在病床上发呆的徐玳安错愕地睁大双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夜的急诊室,而且还情绪激动地抱住她。 “太好了!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左恒刚急遽喘息,心脏像是悬在半空中许久,好不容易才回到胸腔,仍然有些无法适应。 够了!他再也无法继续压抑下去了,其实他今晚根本就不是为了草莓泡芙才去“小甜甜”,而是潜意识希望能在街头上遇见徐玳安! 这些他一直不愿承认,但是直到看见她的住处陷入火海那一刻,左恒刚才深切地明白,自己早已将她深刻地记在心上! 直到感觉胸膛传来徐玳安的挣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逾矩,连忙松开了她。 “徐玳安,你没事吧?”他目光灼灼地审视她,语气透露出强烈的关心。 “嗯,我没什么大碍……”爆炸发生时,她刚好要出门买宵夜,已经快走到一楼的楼梯转角,所以并未受到太剧烈的伤害,仅有手臂被爆裂的碎玻璃划伤,以及轻微的呛伤。 只是回想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楼梯逃命时,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落,让她仍然心有馀悸。 “对了,赵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猛地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呃……我刚好到‘小甜甜’买草莓泡芙,发现你的公寓底下停了好几辆消防车,才知道你的住处失火,人被送到医院,所以就过来医院看你了。”左恒刚轻描淡写地带过事情的始末。 闻言,徐玳安嘴角轻轻地扬起,心头一阵暖热。从苗栗到台北工作多年,她都是一个人住,遇到困难跟问题时也是一个人想办法独自解决,但是遭逢这样的剧变,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地待在急诊室里头,还是令她感到十分无助彷徨。 他的出现,让她不安的心有了依靠,尽管明知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女友,尽管知道他们的身家背景相关了十万八千里,但她真的还是好喜欢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令人慌乱失措的深夜里,她已经脆弱得无法再去防备些什么。鼻头一酸,眼眶中的泪水就这样毫无克制地拼命往下掉…… 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到,左恒刚心口一紧。“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痛?我马上叫医生来!” “不,不用了,我没事,我只是太感动了才会忍不住掉泪……”徐玳安揪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闻言,左恒刚松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傻瓜,你不用这么见外,我们是朋友呀……” 听见他那句“是朋友”,徐玳安凄楚一笑。 是呀,他们“只是朋友”。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会来这里陪她只是基于友情而已。她真的不必想太多。只是越这样告诉自己,眼泪却是掉得越凶。 “对不起,我太失控了……”她赶忙胡乱用袖子抹了抹脸,想藉由擦泪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没关系,你想哭就尽管哭吧,我不介意的。”左恒刚猜想,她的眼泪是因为刚从鬼门关前逃出来的恐惧。 然而徐玳安却是深吸口气平衡了情绪后,朝他勉强扯出笑容。“不了,反正眼泪也无法解决问题……”她不想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了,赵先生,谢谢你来医院看我,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医院里病菌很多,你别待太久,我一个人没关系的。”徐玳安善解人意地开口,也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时间。 “没关系,我今天晚上没事,而且你刚才好不容易才从火场脱困,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头一定很孤单,如果我就这样把你丢下,那还算什么朋友?”左恒刚目光诚挚地望着她,教徐玳安无从反驳。 于是,她只好让他陪她一起留在急诊室里头了。 随着疲惫渐渐侵蚀了她的意识,徐玳安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而左恒刚仍旧守在她的病床旁没有离开。 望着徐玳安烧焦的发梢以及脸庞跟手臂上的伤口,他心底一阵揪疼,再也无法掩饰对她的感情。 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于是他只能压抑下内心翻腾的情绪,等待她身上的伤口复原之后,再对她展开追求。 不论将来是否会遭到家人反对,他都不在乎了,只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想再错过她。 *** 隔日,经过医生检查,确定徐玳安身体没有大碍,已经可以自行返家休息,于是她离开医院,将病床挪给其他更需要的伤患使用。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站在医院门口,左恒刚转头询问徐玳安。虽然公寓的火势已经扑灭,不过她的住处早已焦黑一片,根本不可能住人。 “我刚才打电话给朋友了,这几天可能会先暂停她家,之后再找新的住处——” 徐玳安话还没说完,远方便急急奔来一道焦急的身影。 “玳安!你没事吧?”陈怡苹急惊风地飙到徐玳安的面前,她一大早就接到玳安的电话,说她的公寓失火,人在医院里头,差点没吓死她。 “我没事。”只是所有家当全都付之一炬,看来得再花一笔钱去添购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怡苹松了一口气。 “咦?这位先生是?”她刚才注意力全都放在徐玳安身上,这会儿才发现她身旁有个英俊的男人。玳安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出色的男人,她怎么都不知道? “喔!我都忘了介绍,怡苹,他叫赵子玺,是我在纽……呃……朋友!” 徐玳安本来要说在纽约认识的朋友,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然怡苹肯定马上猜出赵子玺就是她在纽约遇到的“艳遇”,只怕到时就不只是“就地正法”了,搞不好会叫她把他“拆吃入腹”都有可能。 “赵先生,她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死党陈怡苹。” “喔,你好,幸会幸会……”陈怡苹忙咧开笑脸向他打招呼,眼神却是暧昧地瞥向徐玳安,一副逮到八卦的模样。 见陈怡苹似乎误会了她跟赵子玺之间的关系,徐玳安尴尬极了,连忙转头对他开口道:“赵先生,谢谢你来医院看我,忙了一晚,你应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表达谢意。” 左恒刚原本还想跟徐玳安多相处一段时间,不过她的朋友来了,他也不方便再继续跟着,反正来日方长,他不急在一时。 “陈小姐,玳安的手臂有被碎玻璃割伤的伤口,这几天麻烦你帮忙注意一下,别让她的伤口碰到水。”他客气地向陈怡苹交代道。 闻言,徐玳安的双颊忍不住冒出热气,他如此细心地跟怡苹叮咛这些,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呐…… “喔,好好好,我会注意的!”陈怡苹点头如捣蒜地应诺。 “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临去前,左恒刚别有深意地又望了徐玳安一眼,这才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待他一离开,陈怡苹马上兴奋地转头追问徐玳安。 “哇噻!玳安,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么棒的男人?我怎么都不知道?” “怡苹,你想太多了,我跟赵先生只是见过几次面的普通朋友而已……”徐玳安的语气有些虚弱。 “少来!普通朋友会在急诊室陪你一整晚?瞧他刚才紧张兮兮,要我小心顾好你的担心模样,就怕你会不小心少了一要寒毛似的,瞎子才会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陈怡苹压根儿不信。 “你真的误会了,赵子玺已经有女朋友了,我还亲眼看过他女朋友呢。”徐玳安表情淡然地开口,胸口却是一阵酸涩。 “嘎?他死会了?”陈怡苹惊叫,表情难掩失望。 虽说这年头,死会活标的例子也不少,但陈怡苹知道那绝对不可能发生在道德观强烈的徐玳安身上,她认为那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所以只要对方一死会,玳安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把对方当朋友,丝毫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嗯,所以我跟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可惜,为什么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全都死会了咧?”陈怡苹长叹一声,无语问苍天。 “是呀,这就是人生呀……”徐玳安拍了拍好友的肩头,有感而发。 何况就算赵子玺没死会,以她跟他的身分地位,根本也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性。 她还是认清事实,别再作白日梦了。想到所有家当付之一炬,她还是赶快思考未来该如何打算比较实际吧! *** 站在工作室外的骑楼底下,仰望着从天际间不断落下的雨丝,冷飕飕的天气伴随着连绵的细雨,更增添了几许苍茫。徐玳安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成色如同外头的天空一样灰蒙黯淡。 自从她的住处失火之后,她已经在怡苹那里借往了一个星期,担心叨扰好友太久,她开始积极寻找新住处。 不过她的家当几乎在那场大火中烧得精光,手头相当吃紧,市区的房子她根本都租不起,但若是离公司太远,往来的交通费也是一笔开销,再想到找好新的住处之后,重新添购家具跟日常用品的费用,徐玳安就不禁感到前途茫茫…… 撑开手中的雨伞,她决定再到附近绕个几圈,看看有没有房东贴出告示要出租房子。才刚走到骑楼,一道汽车喇叭声从后头传来,徐玳安回过头,瞧见路旁黑色bmw中探出的俊帅脸庞。 “赵先生?”徐玳安有些意外。 不悦地收拢了眉峰,左恒刚越来越不喜欢徐玳安喊他“赵先生”,因为那会一再提醒着他,他欺骗了她的事实。 想到日后要向她坦白身分,就令他有些担心,怕徐玳安不肯原谅他。 不过,他既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决定快刀斩乱麻主动出击,希望到时向徐玳安坦承自己身分时,她会因为两人的情分,不要太生气他隐瞒身分的事。 推开车门下了车,左恒刚高大的身影来到徐玳安的面前。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套装,白净无瑕的脸庞略施薄粉,更显得她的五官清丽绝俗,左恒刚硬是压抑想伸手触碰她脸庞的冲动,俯下身,视线对上她的。 “叫我jerry!”那是他的英文名字,他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么叫他的。 “jerry……”他魅惑性感的嗓音,让徐玳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唤了一声。 左恒刚满意地笑了笑。“徐玳安,你现在应该在找新的住处吧?” 闻言,徐玳安恍然回过神来,小脸再度变得黯淡无光。“是呀……” “我有个朋友长年住在国外,鲜少回台湾,最近他说想把房子租出去,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一个月只要五千元的租金,而且就在这附近而已。” “什么?五千元?”太便宜了吧!这里可是台北市中心耶,怎么可能一个月租金只要五千元? “是呀,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要,我要去看!”徐玳安点头如捣蒜,若是能在这附近找到一个月五千元的邙,就算是鬼屋她也愿意住! “那就上车吧。”左恒刚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天呀!这是你朋友要出租的房子?”当左恒刚开车载她来到这栋气派崭新的大楼时,徐玳安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栋大楼不仅外观豪华气派,就连里头装潢也是全新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别说一个人住了,住一家五口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一个月只要五千元的租金? “是呀,因为他长年住在国外,这房子搁着也只是养蚊子罢了,不如把它租出去,还有人可以帮忙打扫整理。”左恒刚撤了慌。 其实这户房子是他前几天才承租下来的,一个月租金要价五万,而他只跟徐玳安收五千,因为他知道若是完全不跟她收钱,她一定不肯住。 “可是……”徐玳安欲言又止。 “你不喜欢?”左恒刚明知故问,从她眸瞳中透出的光彩,他知道她对这房子满意得不得了。 “我很喜欢,只是这个价钱梦幻得好不真实……”她从小到大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让她有点惶恐,害怕自己会不小心弄坏里头的装潢。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个条件。”左恒刚的眼底闪过一丝狡光。 “什么条件?” “我朋友讨厌房客只租几个月就不租了,所以他要求一定要签租约,而且租约要签两年以上才行。合约我今天也带来了,你可以看一下。”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一份合约递给了徐玳安。 这份合约是他今天中午才拟好的,倘若徐玳安签了这份合约,那么将来他向她坦承自己欺骗她的事后,就算她再怎么生气,只要她还住在他的房子里,一时之间也无法跟他切割清楚,到时他可以再慢慢地想办法取得她的原谅。 接过左恒刚递来的合约,徐玳安低头仔细地审阅着内容,上头只简单写明每月租金五千,无需押金或保证金,只规定她必须租满两年,否则需赔偿一千万的违约金。 徐玳安思考了一下,尽管违约金高得令人咋舌,但以她目前的状况,再在这里住上两年并不困难,加上这超值的租金确实减轻她很大的负担。 “好,我决定租了!”她开口做出了决定。 闻言,左恒刚满意地扬起微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金笔。“好,那你就在合约上头签个名,我会马上告诉我朋友房子租出去的好消息。” 第五章 找到新的住处之后,徐玳安自然不好意思叨扰陈怡萍,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搬家,不过由于她的家当几乎在那场大火中烧得精光,所以不到半天的光景就搬完了。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品,她决定利用周末到大卖场一次买足,听到她的打算,左恒刚又自告奋勇地说要接送她到卖场采购,到遭到了徐玳安强烈的拒绝。 “jerry,真的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去买就好。”站在住处大楼底下,徐玳安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她公寓失火之后,赵子玺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仅帮她找房子,还帮她搬家,这令她感到相当不安。 一来,她不好意思在继续麻烦他;二来她也担心再这样接受他的好意,会让自己越来越无法理智地面对他。更何况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关系,而造成他女朋友的误会。 “没关系,反正我这个周末也没事,再说你不是没车吗?与其还要去跟朋友借车,为什么不直接搭我的车,不是更省事?” “可是这样真的太麻烦你了……”徐玳安仍是老话一句。 “徐玳安,我们是朋友吧?你不是说够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的吗?”左恒刚态度坚决,丝毫不肯退让。 “这……”徐玳安低头沉默了半晌,接着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赵子玺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一般普通朋友的范围,她必须向他问个清楚,不想自己会错意。 “因为我喜欢你。”左恒刚直言不讳。 闻言,徐玳安怔愕得后退了好几步,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夸张的反应令左恒刚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徐玳安,你反应也太大了,我喜欢你很奇怪吗?” 没想打下一秒,徐玳安板起脸来,语气严肃地开口说:“赵先生,这个玩笑不好笑!” 闻言,左恒刚也不高兴了,他难得主动向女孩子坦白心意,没想到却被她严厉斥责。 他一个大步走进她,低下身,深幽锐利的目光与她平视。“徐玳安,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突如起来的靠近让徐玳安吓了一跳,她呼吸困难,感觉周遭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但她仍极力维持着理智。 “可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不是吗?你怎么能这样毫不惭愧地说喜欢我?”尽管她对赵子玺很有好感,但是她绝对不能接受他这样脚踏两条船的心态。 “女朋友?”左恒刚怔住,她是从哪儿听说他有女朋友的? 见赵子玺眼色困惑,徐玳安恼怒地提醒他。“就是那个爱吃草莓泡芙的女朋友呀!”这男人竟然还想装傻! 糟糕,原本只是不希望让人知道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爱吃草莓甜点,没想到这会儿却是搬石头砸脚。难怪人家总说,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去圆它,不是没有道理的。 “其实……我跟她已经分手了……”他真的不想在这时候承认爱吃草莓泡芙的是自己。 “骗人,这怎么可能!”徐玳安不信,以为赵子玺是为了要追求她,所以才扯出这样的谎言来骗她。 “我没骗你,她说她遇到一个更爱她的男人,要我成全她,我没已经和平分手,她明年一月就要跟那个男人结婚了,不信的话我还可以拿她的喜帖证明给你看。” 这一点左恒刚到是没骗她,他的前女友的确明年一月就要跟别人走入礼堂。 “这……”太多的讯息一下子涌入徐玳安的脑袋瓜里,让她有些错愕。 赵子玺跟女友分手了?他说他喜欢她,要她跟他交往,这会不会太戏剧化了?只是她还来不及消化所有的讯息,眼前的男人又接着开口—— “玳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跟我交往好吗?” “这……”徐玳安知道自己必须开口回答些什么,但她脑中却是一片混沌,完全理不清头绪。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听见她的回答,左恒刚慢慢地拧紧了眉头。“你要考虑什么?” “我……”她不知该怎么告诉他,关于她家里的一些事。 见徐玳安一脸为难,左恒刚退了一步,不想逼她太紧。“好吧,我不逼你今天给我回复。星期六下午,我到这里来接你去卖场,到时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语毕,他便拉开一旁黑色bmw的车门,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徒留徐玳安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猛地想起,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要搭他的车去卖场呀…… *** “赵子玺真的跟你告白了?”坐在世贸展览馆临时规划的咖啡店座椅上,陈怡萍激动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徐玳安,表情像是中了头彩般兴奋。 今天是台北车展的第一天,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是陈怡萍最忙碌的时候,她必须从一大早展场开幕就不断地留客户资料,跟来看车的民众讲解车辆的性能及展场优惠,还要跟敌对公司销售员互别苗头耍心机,一整天下来,喉咙都快哑了,所以徐玳安特别买了点心和喉糖前来探班。 “嗯。”徐玳安点头,相对于陈怡萍的欢欣雀跃,她却是愁眉苦脸,完全不见喜色。 “那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我想考虑一下。” “嘎?玳安,你疯了吗?你应该马上点头答应呀!有什么好考虑的?”陈怡萍尖叫。那位赵子玺她亲眼鉴定过,长得既高又帅,家世更是一等一的好! 何况他现在没有女朋友了,干么还要考虑?搞不好玳安可以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不用再为生活辛苦奔波了! 徐玳安叹了口气。“我承认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是想到我的家庭背景,将来很有可能遭到他家人的反对,让我有点担心……” 毕竟爱情不单只是两个人开心快乐就好,尚若真的决定在一起,双方家长合不合得来也是一个必须考量的因素,而她真的很没信心。 闻言,陈怡萍懂了,毕竟玳安的家庭背景有点复杂,而赵子玺的家世又太过显赫,一入侯门深似海,玳安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是就这样放弃赵子玺很可惜呀……” 陈怡萍说这话不为别的,而是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对象还真的挺难的,否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旷男怨女? “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呀……” 自从那天赵子玺跟她表白开始,她的心理就有两道声音不断地在相互拉扯,一道声音叫她遵循内心里的想望,直接点头答应,之后的事等将来在烦恼。 另一道声音却叫她保持理性,毕竟以她的死心眼,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地付出,如果最终因为赵家的压力而分手,只怕这道伤口会永远也无法愈合。 但她真的很喜欢赵子玺,如果就这么放弃,她想她这辈子都会活在遗憾之中,所以才会如此苦恼。 “哎哟,玳安,你太严肃了,只不过是先交往而已,又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你别把事情看得这么严重啦!再说未来的事谁也没办法料得准,说不定赵子玺的家人很好相处,不介意门当户对这种问题呀!”不忍看好友困扰,陈怡萍劝道。 再说玳安除了家世不如赵家之外,其他各方面条件还真是没得挑,不仅外貌亮丽,个性善良,做人处事有负责认真。也算赵子玺识货,晓得玳安是个绩优股,将来一定是个旺夫的贤内助呀! “嗯,这事我会在仔细思考的。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这附近有一间很好吃得麻辣火锅店?今天天气这么冷,等晚上收工后,咱们一起去吃吧。”徐玳安轻啜了口咖啡,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暂时不再去想这复杂的问题。 只是她表面一片淡然,心里头却仍是毫无定论。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她该如何回答赵子玺呢…… *** 轰隆隆的电音舞曲震耳欲聋,性感火辣的show girl大方展露姣好的身材吸引观众伫足,随着景气复苏,台北车展上的人潮络绎不绝,各家车厂业务莫不使出浑身解数招揽客户,想在车展上赚满荷包。 “这辆银色的保时捷911,是效能相当强大的一款超级跑车,从静止加速到时速一百公里只要3.3秒……” 瞧见来看车的是位英俊挺拔、皮肤细腻光滑得令女人妒忌的超级大帅哥,陈怡萍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地向对方介绍着他看中的这辆银色保时捷及现场优惠。 终于,在经过她三寸不烂之舌的推销下,这位帅哥决定下单,而且还很阿沙力地说要一次付清,想到丰厚的业绩奖金,陈怡萍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在看到他所填的客户资料之后,陈怡萍震惊地抬起头来。 “你是赵子玺?‘金恒饭店’的总经理?” “有什么么问题吗?”赵子玺抬起漂亮的桃花眼望向她,一脸询问的表情。 “呃,没事、没事……”陈怡萍连忙镇定地赔笑,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名财神爷就遭了。 只是她表面上维持着镇定,内心却不断地冒出疑惑的泡泡。如果眼前这个是赵子玺,那跟玳安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在迅速解说完购车流程,并当场刷卡收了赵子玺一部分的订金之后,双方约好过几天在展示中心交车。 接着,陈怡萍连忙来到展场角落掏出手机打给徐玳安。 “喂?”接起手机的时候,徐玳安正在厨房里冲泡咖啡,话筒里,陈怡萍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长串的话语。 “玳安,那个赵子玺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是赵子玺,你千万不熬被他给骗了!” 闻言,徐玳安的手晃了一下,热水不小心溅出杯子,烫到她的肌肤。 “什么意思?”她忍着手背灼热的痛感,搁下杯子。 “今天有个自称是‘金恒饭店’总经理赵子玺的男人来我们车展订了一辆保时捷,而且他还有身份证等相关文件可以证明!所以你身边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赵子玺,而且冒用赵子玺身份招摇撞骗的骗子!” “怎么会有这种事?”徐玳安难以置信地惊叫。 旋即,她想起她跟赵子玺认识的时间确实太短,除了名字跟家世背景之外,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如果车展上那位赵子玺拿得出身份证,谁骗了她,答案显而易见! 但那个假的赵子玺为什么要这样做?徐玳安完全不懂。 “是真的!那位赵子玺还当场刷卡付了三十万的订金,不可能是骗人的!天呀,玳安,你身边那个男人会不会是个居心不良的坏蛋,或是专门欺骗女人感情的骗子?你要不要报警呀?”陈怡萍语气焦急,深怕好友被人骗了。 听陈怡萍这么一说,徐玳安呼吸凝滞,整个人像是被人推入冰冷的河川之中,尤其“欺骗感情”这四个字更令她心脏紧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遇到这种事。 蓦地,她想起宋靓欣也认识他,而且还说两人是从小认识到大地好交情。 也许……他并不是怡萍所说的骗财骗色的坏蛋,但是为什么总监没有揭发他的谎言呢? 徐玳安渐渐地冷静下来。“怡萍,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小心处理的。” 切断了通话后,她困惑地抓着手机在屋内来回踱步,想理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任凭她想破了头,却怎么也想不透,又不好直接打电话问宋靓欣。 随着两人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陷入苦思,不知该怎么面对赵子玺…… 不,他根本就不是赵子玺,只是一个连真实名字都不敢告诉她的骗子…… 不论他隐瞒身份的动机是什么,徐玳安都无法接受他欺骗的行为,如果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般在乎她,就不该连真实的身份都不敢告诉她! 深吸口气,徐玳安冷静下来,眼眸中迸射出坚定的光芒,决定待会儿就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 下午一点钟,徐玳安从住处下了楼,很快地便瞧见那个男人已等在一楼大厅。他一身白色亚麻衬衫、卡其色直筒长裤的休息打扮,却仍掩不住英挺出色的外表,望着他清朗耿直的眼神,徐玳安实在很难相信他竟是个骗子。 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叫她不得不信,只能怪自己太笨,竟然轻易地就相信了他。 他有信心,她不会拒绝他的,从前几次两人的相处看来,他明白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赵、先、生!”徐玳安咬牙切齿,刻意强调那个“赵”字。“我决定自己搭计程车去大卖场,不劳烦你了!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像是在十拿九稳的比赛中突然被淘汰出局,左恒刚的笑容僵在唇边,无法相信会遭到她如此冷硬而不留情的拒绝。 “玳安,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感受到她浑身辐射出的怒气,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 抬头迎视眼前英俊挺拔的男人,徐玳安灿亮的黑瞳闪着两簇愤怒地火焰,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因为我不想跟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我的骗子在一起。” 闻言,左恒刚顿时明白他的谎言被揭穿了,急忙伸手拉住她想解释。“玳安,你听我说……” 徐玳安面无表情的挥开他的手。“为什么骗我?” 她并未愤怒地大吼大叫,但这样冷漠疏离的姿态反而更令左恒刚心慌。面对她不再信任的眼神,他一向自豪的口才顿时毫无用武之地。 “抱歉,我不是存心要欺骗你的……” “你到底是谁?”徐玳安厉声质问,这是她目前最想知道的答案。 明白已经瞒不下去,左恒刚只好坦白。“我姓左,我叫左恒刚。” 闻言,徐玳安蹙紧眉头,对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 见徐玳安眼色困惑,左恒刚知道她一时之间并没有把他跟‘华棠’联想在一起,于是又开口补上一句。“我是左咏仪的哥哥,‘华棠服饰’的总经理。” 轰地一声,犹如十万颗原子弹在脑中爆炸,徐玳安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瞪着他,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 在得知他并非赵子玺之后,她曾猜测过无数种他欺骗她的理由,却从来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答案。 “你是来为左咏仪出气的?”眯紧漂亮的杏眸,徐玳安的语气降到了冰点。 就算她曾经得罪了左咏仪,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左家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甚至连‘华棠’总经理都亲自出马了,她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 “不,我跟你的事和咏仪一点关系也没有!”左恒刚语气急切,深怕他们之间再扯上她跟咏仪的过节,智慧变得更复杂。 “那你为什么要假冒赵子玺身份来欺骗我?”想到自己被他骗得团团转,甚至还为了他几句甜言蜜语就患得患失了这么多天,结果她从头到尾都没把对方的身份搞清楚,简直就是个笨蛋! “因为我怕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你会把我当做敌人,而我不希望这样。” “但你没想过谎言一旦揭发之后,我会更生气吗?” “这……对不起……”对于这点,左恒刚真的无话可说,毕竟他欺骗她是事实。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徐玳安眼神冰冷地望着他。“但是我绝不可能跟你交往,请你回去吧!” 语毕,她转身就想上楼,却被左恒刚一把拦住。 “左总经理,请你注意你的风度!”她恨恨地开口。 “玳安,你就那么气我吗?”左恒刚心头一阵抽疼,她冷漠疏离的眼神就像是把利刃刺在他的胸口上。 “生气?”徐玳安扬高了音调。“何必呢?在商场上多一个敌人就是少一个朋友,尽管我明白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把我当成朋友,但那也是你的选择,我没资格对你生气。再说,惹恼‘华棠’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我还想在台湾服装界混下去呢!” 她尖锐的言辞,让左恒刚拧紧了眉。“玳安,我们之间真的就不能好好谈谈吗?扣除掉我是左咏仪的哥哥这一点,难道在你心底,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闻言,徐玳安自嘲地苦笑。 是,她是对他还有感觉,但那又如何?他是左咏仪的哥哥,她再怎么天真也不会傻得以为两人会有任何可能。 “左先生,你知道现在一份报纸多少钱吗?”她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什么?”左恒刚怔愣,不懂她为什么在这时问他这种问题。虽然他每天都看七、八份报纸,但从未亲自买过,平时也没注意上头标售的价格。“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办一张悠游卡要多少钱吗?”她又笑着问。 “这……”他一样回答不出来。“我不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左恒刚被她这些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惹得心慌意乱。 “这些事我每天生活上都会接触到的事物,可是你却完全回答不出来。这就表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生活,而我也不明白你的世界。我们在一起不可能会有好结果。” 听见她的论调,左恒刚拧紧眉峰,不服气地反驳。“不懂可以问不是吗?难不成全世界每个男人都很了解另一半所有的生活大小事?还是我只要回答得出你的问题,你就愿意跟我交往?” “这……”徐玳安哑口无言。 其实不论左恒刚答不答得出来这些问题,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喜欢的纯粹是他这个人,从在纽约相遇开始,她就无法克制心底对他的好感,尽管彼此价值观跟某些想法并不相同,却意外的合拍,跟他在一起,她真的很快乐…… 不行,她不可以动摇!再怎么说,左恒刚欺骗了她是事实,再说左家根本不可能接纳她。 于是她逼自己别过脸去。“总之,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跟你交往的。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不曾认识过吧!” 语毕,她快速地推开了他,在左恒刚毫无防备之际冲进大楼电梯里头,独留神色僵硬的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从他眼前消失…… *** 阴天持续了一个礼拜,坐在‘靓漾’的办公室前开着生产单,徐玳安分神望向窗外天空那一大团的乌云,仿佛心情也被那团乌云笼罩,再也透不进一丝阳光。 突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了收到简讯的提醒铃声,她连忙回头拿起手机查看,在发现只是广告简讯之后,忍不住感到有些失望。 自从那日她拒绝左恒刚自后,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再见到他,尽管每次回想起他时,心底仍会感到几分苦涩,但她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拒绝他,总比日后心碎好。只能说造化弄人,让她遇上了一个令她如此心动的男人,而他却是她最不该爱上的人…… 郁闷地下了班,徐玳安心事重重地走在人行道上,突然不想太早回家,于是她便决定到工作室附近的书店逛逛。 一个小时后,她挑了几本当季的服饰杂志结了帐,才刚走出书店外头,看到眼前站着的男人,整个人狠狠一震。 “嗨!”左恒刚神色自若地向她打招呼,仿佛之前的争执与欺骗从不曾发生过。 “你又来做什么?”徐玳安刻意板起脸,心底却是不争气地浮现一丝喜悦。 “你应该还没吃晚餐吧?我想请你吃饭。” “不必了,我可以回家自己煮。”仰高下巴越过他,徐玳安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潇洒离去。 然而左恒刚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不只没出手拦她,甚至连开口阻止都没有。 就这样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发觉左恒刚完全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徐玳安气得瞪圆了眼!什么嘛,他道歉的诚意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简直比颗绿豆还要小!被她拒绝就直接放弃了,那又何必来这里扰乱她的心? 她气恼地在心里头偷偷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只是骂归骂,却无法抹去心中那股强烈的失落感…… …… 隔日下班,左恒刚又再度出现。 徐玳安理所当然的还是没给他好脸色,而他依然静默地看她离开,没开口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每一天,左恒刚总是会出现在这里堵她,就这样持续了十多天后,徐玳安再也按捺不住地开口。 “左大少爷,你是都没有其他的事好做了吗?” “玳安,你在关心我吗?你放心,我时间分配安排得很好,跟你吃晚餐不会耽误到我的工作的。” 见左恒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徐玳安板起脸,恼怒地回了他一句。“你少爷往脸上贴金!谁关心你会不会耽误工作?” 语毕,她扭头直接越过斑马线,准备到对街。后头传来左恒刚的呼喊,但她刻意不理,脚步未停地快速走着。 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道从她背后袭来,徐玳安还来不及理解发生什么事时,整个人已被紧密地护在一道厚实温暖的胸腔,扑倒在地,因为冲击的力道太大,两个人还翻滚了好几圈。 路人的尖叫声喝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落,徐玳安惊骇地抬头,只见一辆违规闯红灯的黑色跑车扫过他们身旁,如果她刚才仍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只怕早已被撞飞! “呼……你没事吧?”左恒刚剧烈地喘息,整个人仍有些惊魂未定,他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听见头顶传来左恒刚担忧的问句,徐玳安这才明白他救了自己。刚才那惊险的一瞬间,如果他的动作慢了一秒,很有可能会陪着她一起死呀! 这一刻,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徐玳安心虚烦乱,不知该如何面对左恒刚,为什么他偏偏是她最不该爱上的男人呢…… “玳安?玳安?”见徐玳安一脸恍惚,左恒刚担忧地又喊了她好几声,以为她上到哪里了。 “我没事……”她挣扎地退出他的怀里,不愿再让自己陷入更混乱的局面,手掌却摸到一阵濡湿,低头一看,瞧见自己的掌心沾满了鲜红色的鲜血,但她却完全没感觉到疼痛。 徐玳安纳闷地巡看了一下,这才发现那些血全是从左恒刚的手臂上渗出来的! “你受伤了!”她惊骇地大喊,瞧见他白色衬衫上那一大片鲜红,肯定是刚才抱着她扑到在地上时,被尖锐的石子给刮伤的。 “不要紧,只是一点小伤。”她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不行,流了这么多血,得马上去医院包扎!”徐玳安坚持。 左恒刚本来还想拒绝,但是见徐玳安神色焦急,他心想或许可以籍着机会拉近跟她的距离,于是便不再反对,乖乖地跟着她到医院包扎。 *** 看着医生熟练地在左恒刚手臂上的伤口缝了数针,徐玳安眉头紧拧,光是用看的就替左恒刚觉得痛。 刚才,她只顾着跟他怄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左右来车,若不是他扑身救了她,她真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待左恒刚包扎好伤口后,两人走出医院,徐玳安思考了许久,张口却只干涩地说出一句。“左先生,谢谢你……” “不客气。”左恒刚目光专注地望着她精细小巧的脸庞。 被他复杂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徐玳安连忙抛下一句。“对不起,我该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左恒刚喊住她,语气有些懊恼。 刚才在医院里,她分明一脸关心焦急,为什么一出了医院,却又变了个人? 徐玳安停下脚步,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却又害怕一回头,便再也无法控制心中早已脱轨的感情。 见她仍是背对着他,左恒刚叹了口气。“至少陪我吃顿晚餐不为过吧?” 闻言,徐玳安深深喘息。“你为什么非得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 “为什么你一口就咬定我们不适合?我认识的徐玳安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弱者!除非你给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否则我不会放弃你的!”左恒刚无法接受她拒绝的理由,如果是因为他的家世,他可以试着跟家人沟通,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不懂……”徐玳安语气虚弱。 “你不把你心底的顾虑跟我说清楚,我怎么会懂?如果你是担心和咏仪之间的过节,我不会要求你非得跟她和乐相处不可。”左恒刚明白有些人磁场天生不和,根本勉强不来。 见左恒刚态度坚持,徐玳安避无可避,低下了头,幽幽地开口。“我爸……是个通缉犯。” 什么?左恒刚震惊地望着徐玳安,有点无法消化耳中听到的讯息。 徐玳安又接着说:“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我从小是跟着我爸还有爷爷、奶奶一起住,但是我爸不只有伤害前科,还曾经贩毒。在我小学一年级时,因为吸毒被警察找上门,他在爬阳台逃避追捕时不慎摔死了……你觉得你的家人不会反对你跟这样的我交往吗?”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从小就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同学更嘲笑她是通缉犯的女儿。就连当初她爸过世时,邻居给的也不是安慰,而是恶意的嘲弄,而她也只能跟着爷爷、奶奶默默流泪办丧事,之后她是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 这样的背景,别说是左家了,就算是稍微对家世要求一点的普通家庭可能都无法容忍,她怎么敢奢望左家能够接受她?再加上之前的抄袭风波,她跟左恒刚注定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听见徐玳安的家庭背景,左恒刚眉宇紧拧,但并非是瞧不起她,而是心疼她从小就要面对这样的变故打击,那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世界。 “我不在乎,要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再说他也已经三十岁了,拥有独立自主的思考,就算家人反对,他也可以作主决定自己的人生要跟谁在一起。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徐玳安思绪好乱,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流沙之中,正被一寸寸吞噬。像他条件这样优秀的男人,却故意为了她而做到这种地步,她该如何克制自己不去向他靠近? 抬起头,她望向左恒刚墨黑的眼瞳。“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我不喜欢被人欺骗,以后别再对我说谎好吗?” “好我保证以后都只跟你说实话。”左恒刚信誓旦旦地允诺道。 听着他的保证,徐玳安整颗心都被他的温柔彻底融化,她缓缓地勾起嘴角,朝他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见徐玳安态度软化,让左恒刚好想一亲芳泽。不过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太过急躁,于是他试探性地伸手牵起她红色外套下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掌心之中。 徐玳安的身躯明显一震,但她却没有甩开他的手。这一刻,左恒刚知道她已经不再抗拒他的感情了。他欣喜若狂,用力地将她搂入怀里,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喜悦。 依偎在左恒刚的怀中,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力,徐玳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尽管嘴里还倔强地拒绝他,但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早已对他动了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到卡惨死’吧,如果将来真的会遭遇被他家人反对的‘花系列’戏码,她也认了,谁教自己对他动了心…… 第六章 原来只要遇到对的人,原本一万不变的生活也会突然变得很有趣,这是左恒刚和徐玳安在一起之后的最新发现。 由于两人的工作跟兴趣,每天下班后,他们最喜欢的约会场所就是到不同的百货商场,浏览讨论各大服饰品牌最新一季的流行。 或许在别人眼中,他们根本就是两个工作狂,就连约会也不好好放松,但是‘服装’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呼吸、喝水一般,早已万为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不但不觉得无趣,甚至还对这样的约会模式乐此不疲。 “欸,恒刚,你以男人的角度来帮我看看,这三件衣服,哪一件对你比有吸引力?”站在一处知名意大利品牌橱窗前,徐玳安指着里头三套不同风格的服装款式询问左恒刚。 望着徐玳安所排的服饰,万岁沉吟了一下,最后挑了中间那些颚领印花,裙摆像是花朵般散开的雪纺纱洋装。 “我喜欢这一件。” “喔?为什么?”徐玳安好奇地问。 “我觉得女人穿颚领的服饰露出肩膀线条很性感,加上轻柔的雪纺纱开衩裙摆,在走动之间会露出若隐若现的修长美腿,我觉得那样很美。” “喔,原来你是一个美腿控啊~~”徐玳安拉长了语调。 左恒刚淡淡地勾起唇角,不否认他的猜测,他看异性第一眼确实是先看对方的美腿没错。 见状,徐玳安悄悄低头瞥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幸好她身高有一百七,所以一双腿又长又直,在他眼中应该是及格的吧? “你为什么为走服装设计?”左恒刚突然问她。 从小,他就被家庭赋予接掌‘毕棠’的重责大任,加上自己也不排斥,于是自然而然地就走上管理的路,若不是接掌‘毕棠’,他还真不晓得自己会从事哪种类型的工作。 闻言,徐玳安扬起一抹轻笑。“其实我本来读的是会计,在大二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走上服装设计这条路。”由于家境不是很好,所以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读商科,至少毕业后比较容易找工作。 “你是大二才开始学服装设计?”左恒刚十分讶异,难以想像她这么晚才接触服装,却拥有如此成熟的设计能力,咏仪要知道不气死才怪。 “嗯,你还记得我的大学同学怡苹吗?” “我记得。”那个留着一头呛辣红发、嗓门大得吓人的同学。 “她是我大学的室友,其实一开始读服装设计的是她。有一天她作业做不完,求我帮忙,于是我就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帮她画了几张设计图,没想到却拿下高分。之后,怡苹只要作业赶不出来,就会请我帮忙,就这样过了一个学期,我发觉自己的兴趣其实是服装设计,所以就破釜沉舟决定转系。不过因为服设的材料很贵,所以直到毕业之前,我的作品都是走简约性感路线。”想到那段熬夜赶工缝制作品的学生岁月,徐玳安忍不住有些怀念。 “为什么?”左恒刚不懂。 “因为……这样最省布料呀!”徐玳安笑着解答。 没办法,材料太贵了,一小撮鸵鸟毛就要好几百大洋,所以她都尽量使用其他材料替代。 闻言,左恒刚顿时意会过来,却也从她淡然的语句中明白徐玳安从前肯定吃了不少苦。 他还曾听她说过,他小时候都来菜市场捡菜贩淘汰的菜叶煮粥,甚至为了省钱,一星期只吃一条吐司配白开水过活。 但在她身上,他却从未见过自悲自怜的负面情绪,反而乐观得像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般,让人无法不打从心底喜欢她开朗的笑容。 和她在一起,他看见了跟自己生命经验截然不同的风景,也庆幸上天安排两个相遇,否则他肯定会错过她,继续过着他索然无味的人生。 结束约会之后,左恒刚开车送徐玳安回家,停下车后,他语气有些无奈地开口。“唉,真不想这么早就放你回家。”跟她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闻言,徐玳安忍不住失笑。“大少爷,现在哪里还早呀?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耶!” “不然这样好了,你上楼拿换洗的衣物,今晚来我家住,我保证明天一大早准时送你上班。”他明天就得南下高雄出差,想于她多相处一些时间。 听到左恒刚的提议,徐玳安粉颊浮起红晕。老实说她的确有些心动,但是就这样答应他,会不会太让他予取予求了?在内心挣扎了几秒之后,她还是摇头狠心拒绝左恒刚的要求了。 被佳人拒绝,左恒刚难掩失望,只好要求一个吻补偿他受伤的幼小心灵。 待徐玳安羞涩地点点头后,他便一把搂紧她柔软的腰肢,吻得毫不客气,滚烫的火舌灵巧地钻入她的小嘴,热情而又霸道地与他的丁香小舌纠缠,吻得徐玳安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久后,他粗喘地克制自己从她柔软的粉唇移开,额头亲密地抵着她的,嗓音沙哑地低喃道:“玳安,我明天临时要南下高雄到分公司处理一些事,大概会去一个星期,你可别太想我……” 闻言,原本羞红着脸、依偎在她怀里的徐玳安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嘎?你也要出差?” “也?”左恒刚蹙紧了眉。“难不成你也是?” “呃……是呀……” 徐玳安心虚地点头。 “你要去哪里出差?要去多久?为什么我都不晓得?” “呃……就是去香港时装周帮忙,下星期一出发,从前置作业到时装周结束,大概会去一个月吧……” 什么?一个月?!左恒刚感觉额头青筋正在隐隐跳动。 所以这就表示从明天开始,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办法见到她! 他脸色倏地一沉,目光炯炯地盯着徐玳安。“如果我没有提起出差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既然是要去香港时装周帮忙,那她应该早就知道行程了,怎么会现在才提?何况他只出差一星期,而她却是出差一个月哪! “我……有想过这几天就要跟你提……”徐玳安尴尬地赔笑。其实她不是故意不跟他提,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太快乐了,她实在不想开口破坏这样的气氛,这一拖就拖到现在了……“恒刚,你别生气……”话还没说完,她便被一个炽热猛烈的深吻给封住了所有的话语。 用力地将徐玳安紧紧圈抱在怀里,左恒刚这个吻来得又猛又急,光想到一个多月都无法见到可爱的女友,他就觉得无法忍受,但是明白南下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在这节骨眼上根本无法更动。 真是的,她竟然拖到现在才说,简直杀得他完全措手不及,他气恼地狂吻着她,仿佛要藉由这个吻抚平内心的焦躁,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跟她分开,他还是得试着接受这个事实。 *** 隔日,左恒刚仍照原订的行程南下处理分分司的事务,徐玳安则是在台北为香港时装周的前置作业做准备,两人一南一北,各自忙碌,只能透过热线互诉情衷。 “早知道我就想办法把南下的行程往后延一个星期,这样不能见到你的时间就只是一个月,而不是一个月又一个星期了……”坐在商务旅馆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左恒刚语气懊恼地抓着手机,斤斤计较起和恋人相处的时光。 以往他总是嘲笑那些沉溺在爱情里头就忽略正事的人是傻瓜,但是当他遇见徐玳安之后,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为爱疯狂了。 从星期一南下高雄至今,他跟徐玳安已有七天没见到面,等他明天今晚回到台北,她又出发到香港去了,到时又得等上一个月才能见到她。这种感觉就好像疯狂想吃‘小甜甜’的草莓泡芙,但‘小甜甜’却要一个月后才营业般痛苦! “对不起啦,我真的不知道你会那么刚好也到高雄出差……” 徐玳安也不愿意两人才刚热恋就必须面对这么久的分离,但这是工作,她非去不可呀! 听见女友软言软语的道歉,左恒刚心底就算有再多不满,这会儿也全都烟消云散了。再说他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只是懊恼两个出差的时间一前一后,得等那么久才能见到她,有些烦恼不知该如何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清脆的铃声。 “玳安,你等一下……”左恒刚对着手机另一头的徐玳安交代了一声,随即起身一把拉开门板。 房门外头,穿着饭店制服的服务人员手里捧着一个纸箱,毕恭毕敬地开口说:“左先生,这是刚才宅配送过来,署名要给您的包裹。” “我的包裹?”这时候谁会寄包裹给他? 签收完后,左恒刚瞧了瞧纸箱,上头还标明使用冷藏方式寄送,令他更加困惑了。 他快速地拆开纸箱,一阵诱人的草莓香从箱内散发出来,左恒刚眼神一亮,开心地咧开嘴角。 是‘小甜甜’的草莓泡芙! “收到泡芙了吗?”听见话筒另一端的动静,徐玳安的嗓音像蜂蜜一般甜腻。 “嗯,刚收到,你怎么知道……”爱吃草莓泡芙的人是他? “知道什么?”徐玳安装傻。 “知道……”左恒刚话刚到唇边又停了下来……“没什么。” “呵呵。”徐玳安格格笑,既然他不愿说破,那他们就彼此心照不宣喽! 其实她早就猜到爱吃草莓泡芙的人是他,因为她发现每次只要左恒刚来她的住处,冰箱内的草莓泡芙总是会不翼而飞,除非她家的老鼠会开冰箱,否则唯一的嫌疑犯就只有他了! 望着眼前一颗颗饱满香甜的草莓泡芙,一股暖热的情绪瞬间涨满左恒刚的胸腔。 这可爱的女人总是能清楚明白他的心思,给了他最想要的,却又聪颖得顾虑他的面子不去说破,教他怎能不爱她? 两人再度情话绵绵了好一会儿后,左恒刚突然开口。“抱歉,玳安,我还有一些事情必须马上处理,我得先挂了。” 闻言,徐玳安虽然还有些不舍,但她也不好打扰男友的工作,只好柔声回应道:“嗯,那你忙吧,我也该去整理行李了。” 切断了通话后,徐玳安幽幽地叹了口气,顿时觉得空荡荡的房子变得好冷清。 她抓来一旁沙发上的大型草莓抱枕,紧紧搂进怀里——那是她上次跟左恒刚逛百货公司时买的。想到明天一早就要搭机到香港,之后将近一个月都不能见到他,徐玳安眸色不禁一黯。 糟糕,她人还没出发,却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晚上九点,徐玳安手上拿着清单,将行李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一清点是否还有遗漏未带到的物品时,门铃乍然响起,划破了夜里的宁静。 “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按门铃?”徐玳安疑惑着,当她透遇门板上的猫眼,瞧见站在外头的人时,旋即又惊又喜地拉开门板。 “恒刚?!怎么是你?”她傍晚跟他通电话时,他人还在高雄,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我刚搭高铁上来,等明天陪你去机场后再回高雄。”左恒刚语气轻松,仿佛他只是到巷口的超商买怀饮料再折回来而已。 闻言,徐玳安错愕地张大小嘴,无法相信一向冷静理智的男友竟会做出这样毫无经济效益的傻事。 女友热情地投怀送抱,左恒刚当然也不客气了,俯下头,准确地找到她甜美的唇瓣,火热又缠绵地深吻。短短七天的分别,对这对热恋中的爱侣像是强效的催化剂,他们疯狂地拥吻彼此,像是要把这些天来的思念全倾注在这一切深吻中…… 直到徐玳安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快被他他吸光了,左恒刚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瓣。望着徐玳安脸蛋酡红、娇喘吁吁的模样,左恒刚的体内像是有把熊熊的烈火在焚烧,若不是顾虑她明天一早还得赶飞机,只怕早已搂着她直奔屋内的大床了。 望着左恒刚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炙热目光,徐玳安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火热暧昧的气氛,更羞人的是她发觉自己全身发烫,胸部也隐约传来胀痛,仿佛渴望与他更进一步…… 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于是她连忙开口转移了话题。 “对了,恒刚,你肚子饿不饿?”他刚从高雄杀上来台北,不晓得有没有吃晚餐? “饿……”左恒刚眼神如火地盯着她,不过他的饥饿是另外一种形式。 被他饱含情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徐玳安轻喘急忙闪避。“呃……我厨房里头还有一些罐头跟面条,我去下碗面给你吃……” “别忙了。”左恒刚从背后搂住了她,阻止她的动作。 她明天就要去香港了,他想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 后背紧贴着男人阳刚结实的胸膛,颈窝也传来他滚烫浊重的呼息,徐玳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整个人僵在他怀里。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要稍微擦枪走火就可能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呀…… 察觉徐玳安背僵直得像根结冻的冰棒,知道她在紧张些什么,左恒刚低头啃咬着她白晳的颈项,在她耳畔安抚地开口。“别紧张,我知道你明天一早就要去香港,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想跟你相处多一些时间。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好吗?” 呃……所以他的意思是今晚他只是打算盖棉被、纯聊天,并没有要…… 猛地惊觉到自己脑中浮现的邪恶思想,徐玳安羞红了脸。 而左恒刚则是趁她发呆的时候,拉着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泡芙很好吃。”伸手将她颊畔的乱发勾到耳后,他突然开口。 闻言,徐玳安噗哧一笑。“你从高雄杀上来台北就是要跟我说这一句?” “不,其实我还没想清楚要跟你说什么时,人就已经在高铁上头了。”左恒刚笑着回答她。 “没关系,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要跟我聊什么。”徐玳安大方的开口。 见女友如此牺牲地舍命陪君子,左恒刚满意地扬起嘴角,抬起手,亲喏地捏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子。“这样呀,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不过,如果这一晚可以拿来做其他的事那该多好……” 回答他的,是徐玳安胀得宛如番茄般的红艳双颊。 隔日,由于左恒刚得赶搭高铁最早的车次回左营,加上‘靓漾’的同事对于两人交往的事并不知情,于是他们便决定提早到机场,以避免被熟人撞见。 站在机场大厅,徐玳安依依不舍地望着左恒刚,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深刻感受到要跟左恒刚分开一个月。 贝齿咬紧下唇,她极力想忍住胸口的酸涩,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泛红。 啊!讨厌、讨厌,她明明就不是一个爱哭的女生,可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傻瓜,一个月后你就回来了,干么哭呀?”左恒刚的大掌揉着她的发心,神情一派轻松自若,心情却像是绑了船锚般沉重。“到香港可要认真工作,记得收工回饭店时要打skype给我,知道吗?” 他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还有,在当地若是遇到男性设计师或是工作人员跟你要手机号码,千万不要给他!也不要随便把名片给不认识的男人,更不可以在路边拉个陌生人在香港到处乱逛……”左恒刚耳提面命地再三交代,没忘记这小妮子超爱半路跟人装熟,却忘了当初若不是徐玳安主动跟他搭讪,两人也不会认识交往。 见左恒刚像个老妈子般碎碎念个不停,徐玳安止住了眼泪,被他脸上再精彩不过的正经逗笑了。 “还笑?”左恒刚不爽的瞪她,接着用力将她搂入怀里,在她头顶开口。“这一个月见不到你的账我会先记着,等你从香港回来,我会再好好好地跟你把帐算一算。” 闻言,徐玳安双颊潮红,心跳加速,虽然不明白到时他要怎么跟他算帐?不过她猜想应该是让人非常害羞的那种方式吧…… *** 徐玳安来香港是为了去服装秀担任换衣助理,主要负责在走秀后台,根据杆上整体造型的照片,按照顺序找出正确的服饰给模特儿,并搭配必要的配件,而在服装秀之前,设计团队还有许多前置作业必须在当地处理,所以每晚收工回到饭店时几乎都已经晚上十点。 尽管累得快要虚脱,但徐玳安却仍不忘每晚跟左恒刚热线讲skype,两地思念却又不能相见的煎熬,让这对热恋男女的爱火机乎快把网络线给烧断。 就这样,每天忙着跟时间赛跑,香港时装周的服装走秀总算顺利落幕,为了犒赏这次辛苦参与的工作人员,宋靓欣特地放大伙儿一天假,让大家在号称‘购物天堂’的香港观光血拼。 走在太古广场的百货商场里头,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男友,徐玳安雀跃不已,决定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迷得他晕头转向。 逛着逛着,她来到一处内衣专柜,货加上头摆了好多可爱款式的内衣,徐玳安爱不释手地挑了起来,当她结完账时,这才发现自己买了好几件性感内衣! 呃……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其实她只是刚好缺内衣,绝对不是特别买来穿给左恒刚看的!她在心底再三澄清。 只是这些天来两人每晚的热线早已将彼此的渴望表露无遗,想起那天在机场他说要跟她好好算账,如果明天见面,他真的想要,那她该怎么回答? 天呀,她没有经验,好紧张,可是又对那件事感到期待与好奇,所以她今晚回饭店是不是应该先去个角质,顺便再搽点乳液保养一下?到时两人袒裎相见时才能呈现出最美好的一面让他看见…… 哎呀,她怎么愈想愈限制级了!徐玳安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摇掉脑袋瓜中不纯洁的思想,然而这方法徒劳无功,她反而对于明日和左恒刚的见面更加期待了…… 第七章 隔日下午,飞机在桃园机场降落,走出机场大厅之前,徐玳安还特地到化妆室补了点妆,并且在审视自己的打扮之后,满意地对着镜子微笑。 一出机场,她马上打了辆计程车直奔和左恒刚约好的餐厅,当她走进餐厅里头,左恒刚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窗户旁的座位等候。徐玳安玩兴一起,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身后,打算吓他一跳。 偏巧就在她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原本望着前方的左恒刚突然回过头来,暗黑的眼眸扬着笑意,似乎早就料到她在他背后鬼鬼崇崇的举动。 “哎呀,你干么突然转过头来啦!”偷袭失败,徐玳安不满地娇嗔。 左恒刚邪肆地勾起嘴角,笑觑着女友懊恼的表情,扬起手指比了比身后。 “喏,你看看那边……” 顺着左恒刚手指的方向,徐玳安这才发现他所坐的位置前方,是一大片擦拭得晶亮的黑色大理石墙面。 透过墙面的反射,他早就把她刚才的一举一动全都收进眼底,却故意不出声。 “厚~~~你早就看到了,还故意装傻……” 闻言,左恒刚笑得更大声了,惹得徐玳安恼羞成怒地背过身去不理他。 见惹恼了佳人,左恒刚忙收起笑,从背后密密实实地将她搂进怀里,醇厚的磁性嗓音讨好地在她耳畔响起。“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将近一个月只能透过视讯和手机跟她联络,现在她人就在他的怀里,不再只是电脑萤幕内冷冰冰的影像,左恒刚紧搂住她,像是要把她嵌进心窝般,不再让她离开。 情人动人的情话,让徐玳安稍稍消了气,她转过身来,柔顺地将小脸贴在他厚实温暖的胸膛,低低地开口。“我也好想你……” 她在香港可是天天认真数日子,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你今天好美……”他刚才透过大理石墙面就看到了,她穿着立领印花洋装,在走动间,裙摆的高叉设计,若隐若现的露出她修长的美腿,正好是他最爱看女人穿的那种款式。 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幻想,当她那双美腿环在他腰上时,会是怎样撩人性感的画面…… 迎视着左恒刚几乎要将人焚烧的眼神,徐玳安的心脏也同样怦怦跳个不停,她呼吸急乱,双腿虚软,几乎快要无法撑住自己的身子…… 接下来,尽管这间顶级的欧式餐厅气氛再怎样高雅浪漫,餐点再怎样精致可口,两人的心情都已经不在这里,长久的分别让彼此的思念几乎到达沸点。 他们食不和味地迅速用完餐点,左恒刚马上起身拉着她走出餐厅,脚步急促地上了车,而徐玳安也没开口问他要去哪里,只因为彼此的渴望早已说明了一切…… 飞车来到徐玳安的住处,两人一进入电梯,左恒刚炽热的火唇即覆住她柔软的唇瓣,像是在沙漠饥渴了许久的旅人,终于品尝到了甘美的泉水般,吻得深入缠绵,彻底瘫痪了徐玳安的思考能力。 老天,明明餐前只喝了几口红酒,徐玳安却感觉自己醉得厉害,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踩不到地,就连掏出钥匙开门,还是试了好几次,才准确地将钥匙挺好入锁孔中。 而接下来的一切,更是令她羞得不敢回想,只知道他们一边亲吻对方,一边拉扯彼此的衣物,当她躺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头时,身上的洋装早已被褪至腰际,而左恒刚的衬衫钮扣也因为粗鲁的拉扯而掉落了好几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穿了新的内衣,尽管她发誓当初真的没打算要在此时派上用场…… 着迷地望着徐玳安仅着纯白蕾丝内衣的性感模样,左恒刚的大掌情不自禁地抚上那雪白的浑圆搓揉爱抚,指尖更是挑开薄薄的布料,攫住敏感的顶端,带给徐玳安一阵酥麻的快感。 承受不了眼前火热旖旎的画面,徐玳安害羞地闭上眼睛,任由他在她身上挑逗出更多的欢愉,直到她感受到原本压在身上的压力消失了,才困惑地睁开眼,却见左恒刚站在床前脱去衬衫,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与腹肌,而他手上的动作却还没停止,继续脱着下半身的衣物,她连忙羞赦地别过脸,不敢再往下看。 当他再次覆上她,火热的象征抵着她缓慢而又坚定地推进时,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腿间蔓延开来,徐玳安忍不住倒抽口气,手指揪紧了柔软的床单。 察觉到她的不适与紧绷,左恒刚停下了动作,安抚地亲吻着她揪紧的眉心,耐心地等待着她的适应,两人的身躯紧紧交叠,丝毫不留一丝空隙。 隔着如此近的距离与左恒刚四目相望,徐玳安的心房涌起一股暖热的浪潮,想到彼此的身体正以最亲密的方式紧密交缠,明明应该痛得难受,却又快乐得令她想哭,只因为这样的疼痛是她最爱的男人所给予的,听着他胸口激越的心跳,明白他跟她同样悸动,徐玳安的心头像是被淋上了蜂蜜般甜蜜。 随着左恒刚在她柔润的深处徐缓移动,徐玳安再也无法抑制地逸出呻吟,青涩的扭动着身子,跟随着他的节奏,全心投入他所掀起的激情狂爱之中…… *** 当清晨窗外吱吱喳喳的麻雀喧闹声,透过纱窗传进左恒刚的耳膜后,他迷迷茫茫地翻了个身,想拥抱身旁心爱的女人,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他倏地起身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的徐玳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恒刚心里正感到纳闷,一阵挪动桌椅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于是他下了床走出房外,却看见昨晚和他亲密拥抱的女人在茶几上头叠了把凳子,站在凳子上拼命踮高脚尖。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他惊骇地大喊。 徐玳安回过头,瞧见左恒刚上身打着赤膊,下半身套上了长裤,表情像跌进了臭水沟。 “换灯管呀!”她理所当然地回答他。 “太危险了,赶快下来!”她身高构不着灯管,还踮起脚尖,摇摇欲坠的模样令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会啦,只是把灯管拆下来,再把新的灯管卡上去而已,这又不难……” 徐玳安边说边把坏掉的灯管拔下来,接着再动作熟练地将新的灯管卡进去,然后从凳子上跳下来,轻轻松松地降落在他的面前。 被这女人危险的动作吓得不轻,左恒刚脸色铁青。“为什么你不叫我起来?” 两人昨晚第一次热情缠绵,一早醒来不是应该继续赖在床上耳鬓厮磨,好好温存一番吗?没想到这女人却把他独自丢在床上,跑到这儿来表演特技! “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吵你了。而且灯管我自己换就好了,不需要特别叫你起来帮忙呀!”徐玳安以为左恒刚要她叫他起床,是因为他想帮她换灯管。 “这不是重点!”左恒刚翻了个白眼,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他介意的症结点呀? 伸出手,气恼地将她拉近,他低头给了她一个热情火辣的早安吻。 “以后我们同床时,你若是比我早起一定叫醒我,不可以把我一个人扔在床上,而且换灯管是男人的工作!”他郑重地再三强调,天晓得哪天起床时会不会看见这不安分的女人学蜘蛛人攀檐走壁! “噗——”他精彩万分的表情让徐玳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一个人独自住了那么久,灯管都不知道换过几百次了,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换灯管是男人的工作? 不过望见左恒刚不悦的眼神,她连忙收起笑,讨好地开口。“好啦,下次灯管若是坏了,我一定会留着让你换总行了吧?” 见到徐玳安毫不认真的嘻笑,左恒刚有些恼怒。他喜欢她的独立,但有时他也会担心她太过独立,好似她随时可以丢下他也无所谓一样,让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思及此,他心底一阵烦躁,上前拉住她,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两人一同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接着双手紧密地圈在她曲线美好的腰肢上,仿佛这样,他才能相信她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昨晚还好吗?”左恒刚咬着她秀气的耳垂,想要知道她的感觉。 闻言,徐玳安脸颊一阵躁热,其实好是对昨夜的激情感到羞怯,才会一大早就匆忙起床准备早餐,以避免左恒刚醒来,两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面,正巧又发现客厅的灯管坏了,才会顺便换一下灯管。 见徐玳安红着一张脸不说话,左恒刚邪肆一笑,爱极她此刻手足无措的娇羞模样。 “不回答,那么是很满意喽?” 听见他大胆露骨的话语,徐玳安抗议地打了一下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 “不是这样?不然昨晚你哪里不满意?告诉我,我以后一定会改进……”左恒刚一副虚心求教的语气,双手却是不安分地在她凹凸有致的胴体上到处游移。 “恒刚,早餐要凉了……”察觉臀部底下、他兴奋的象征正抵着她,徐玳安紧张地扭动身子,想从他的大腿上溜走。 “等一会再吃……”他现在想吃的不是早餐。 “可是……”徐玳安还想说些什么,后头的话语却被一个滚烫的热吻给堵住。 接下来,除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之外,她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直到日过中午,徐玳安一大早起床准备的蛋饼和豆浆依旧好端端地留在餐桌上,乏人问津…… *** “晨间运动”过后,两人一同洗了澡,徐玳安提议到东区一处新开幕的百货商场逛逛,顺便到商场附近的蛋糕店购买网络上颇受好评的草莓奶冻卷来尝尝。 当然,两人又开始职业病发作地对着百货商场内的服饰橱窗热烈讨论一番,在逛了一圈之后,两人走到商场的角落,徐玳安若有所思地盯着左恒刚,冷不防地开口。“唉,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白色耶!” 他刚才目光停留在白色服饰的时间远比其他色系来得长,而且从两人初次见面至今,他的衣着都是以白色为主,再搭配些许色彩穿搭,最厉害的是不论何时何地见到他,他总是能保持一身清爽洁净,令她佩服不已。 左恒刚挑了一下眉头,没有否认。 徐玳安接着又说:“根据色彩心理学的理论,喜欢白色的人爱干净、做事要求完美,甚至还有点龟毛……当他对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会很谨慎地先观察对方一阵子,确定对方值得他付出才会行动,不过一旦喜欢上对方就是全心全意、死心塌地,我说的对不对?”她得意洋洋地剖析,不过后头全都是她瞎掰的,只是想听他的答案。 “是,你说的都对。”左恒刚坦率地点头。 他直接的态度让徐玳安骇呛了一下,她只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方地承认。 瞬间,她双颊胀红,脚步下意识地加快,想要闪躲他如火的眼神。 然而左恒刚却不允许她闪躲,他大步一跨,来到徐玳安的面前,双手伸直,将她困在一旁墙壁和他厚实的胸膛之间。 “你说的没错,我如果决定跟一个人在一起,就会全心全意、死心塌地,所以你绝对不要怀疑我的感情,知道了吗?” 尽管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也明白徐玳安是真心爱他,但是左恒刚积压物资不论自己对她作出再多保证,她对他的家世还是或多或少有些抗拒,所以他必须让她明白,他对她是认真的,不论未来他家人是否反对两人交往,他都绝对不会放弃她。 抬头凝视着左恒刚俊逸的脸庞,在他暗黑的眼瞳深处看见他的执着,徐玳安动容不已。 一直以来,她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心,唯一令她忧心的是他家人的反对。 尽管知道左恒刚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但面对的是血浓于水的家人,无论如何选择,对他而言都是很为难,那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没察觉徐玳安心中的百转千回,望着她小嘴微张的红艳双唇,左恒刚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吻上她柔软的唇瓣,火唇再贪心地溜到她纤细白皙的颈项,在那儿眷恋盘旋,烙吻下属于他的印记,直到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徐玳安才娇羞地推开了他,整张脸红得像番茄。 虽然这个角落鲜少有路人经过,但还是公众场合,他们这样实在太忘我了…… 明白此刻时间、地点不对,左恒刚只好克制住躁热的欲望,在心里头暗处决定,等会儿吃完午餐,买了草莓奶冻卷就打道回府,好好地跟女友享受浪漫的两人世界! ***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当两人手牵着手,在一处西班牙品牌旗舰店内闲逛时,一名高大的男人从他们背后冒了出来,热情地勾着左恒刚的肩膀。 “嘿,jerry!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听见这名衣着笔挺的陌生男子熟稔地跟左恒刚打起招呼,徐玳安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请问你是?” 闻声,赵子玺回过头,瞥见左恒刚身边的亮眼正妹,他精神一振,扬起迷人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向徐玳安自我介绍。 “嗨,美女你好,敝姓赵,名子玺,是jerry的朋友,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啊,原来你就是赵子玺?”徐玳安难掩惊讶的低呼。 “你认识我?”赵子玺挑高了眉。 “呃……我曾经听恒刚提起过你。”瞧见男友神色僵硬,徐玳安随口掰了个藉口。 要是让赵子玺知道左恒刚刚冒用他的名字追求她,怕不嘲笑他到天荒地老才怪,在外人面前,她总得给男友留点面子。 “喔,他都说了我些什么?”赵子玺好奇了,依照他跟左恒刚的“好交情”,他猜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 “嗯,他说你……呃……”徐玳安支支吾吾,有点掰不下去了。 “说我什么?”花花公子?女性公敌?东区赵不挑? “他说你是……是个好人。”思索了好半晌,徐玳安勉强挤了个安全的答案。 “哈哈哈……”赵子玺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 这正妹一见面就赏他一张大大的好人卡,要是让他那一大票红粉知己知道他这个花花公子被人见面就发好人卡,只怕会笑掉大牙吧! “对了,jerry,你怎么都不说话?”他瞥向一旁脸色阴郁的左恒刚。 “你怎么会在这里?”左恒刚咬牙切齿,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你该死的为什么会在这里?识相点就快点滚! “我老妈非常喜欢这品牌的包包,身为一个孝顺的儿子,来这儿花点钱买些不太贵重的小礼物讨母亲大人欢心也无可厚非呀!”赵子玺扬起了手中约有一辆国产汽车价值的鳄鱼纹提包。 “对了,你们待会儿要去哪儿呀?” “我们正要去用餐。”徐玳安毫无心机地回答道。 “嗯,刚好我肚子也有点饿了,这附近有间不错的欧式餐厅,不如就由我作东,咱们一起吃顿午餐吧?” “好呀!”徐玳安大方地开口答应。 “不必了!”左恒刚恼火的拒绝,回头却瞧见女友困惑的脸庞,于是,他只好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瞪着赵子玺,从齿缝中迸出一句—— “既然你这么‘有心’想跟我们一块儿用餐,那就一起去吧!” “哈哈,好好笑喔!所以那个客人把房间内的保险箱当成微波炉,然后还跟你们抱怨微波炉怎么会关上之后就打不开了喔?” “是呀,而且那个客人一紧张,又拼命按了一大堆按钮,根本就无法知道她到底说了哪些密码,最后只好出动设计保险箱的厂商出马,才把她那杯牛奶拿了出来……” *** 坐在这处灯光美、气氛佳的欧式餐厅里头,左恒刚面目狰狞地拿着银制的刀叉,看着徐玳安跟赵子玺有说有笑的模样,他悻悻然地切着白色瓷盘内的牛排,仿佛把那块牛排当成是赵子玺般,狠狠地吞吃入腹。 盼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盼到徐玳安回到台北,他只想跟她好好独处,把这一个月来见不到她的分量一次补足,不料全被眼前这个电灯泡给破坏殆尽了! 偏偏跟赵子玺暗示了n次要他快点滚,那小子就是装傻,加上徐玳安超级健谈,这顿诡异的三人午餐硬是吃到变成了下午茶,再由下午茶变成了晚餐。 直到夜幕低垂,赵子玺总算识相滚蛋,但一天的假期也就这样泡汤了,让左恒刚好不怨恨呀! “呵呵,没想到赵子玺是个这么幽默的人耶!”挥手向赵子玺道别后,徐玳安笑咪咪地对身旁的男友说道。 “哼!”左恒刚从鼻孔中喷气。 “恒刚,你怎么了?”徐玳安这才发现男友的表情很不高兴。 “你觉得赵子玺幽默?”他吃味的问道。 “是呀!”徐玳安没有多想地点头,他超会讲笑话的。 闻言,左恒刚脸色一沉,闷声不说话。 察觉男友的不悦,徐玳安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恒刚,你不喜欢我跟你的朋友说太多话吗?” 她是因为赵子玺是左恒刚的好友,才会跟他聊得那么开心,不希望让男友的朋友以为她这个女朋友太小家子气,不够大方。 见徐玳安眼色灰暗,左恒刚明白她误会了,“玳安,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徐玳安不懂。 “我……”左恒刚顿了一下,才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说:“我不喜欢你跟他有说有笑,把我晾在一旁……” 闻言,徐玳安错愕地睁大双眼。“难不成你在吃醋?” 被徐玳安一语道破心思,左恒刚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别过脸,没有回答她。 见左恒刚脸皮上有着可疑的赭红,徐玳安不由自主地笑了,她笑咪咪地挽着他的手臂,倾身靠近他,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这话成功地让左恒刚原本铁青的脸色缓和下来,他转过头,目光如火地望着她。“你说真的?” “嗯。”徐玳安害羞地点头。 下一秒,左恒刚大掌扣住她的手腕,脚步急躁地往停车场的方向前进。“走,我们马上回去!” “唉,不是要先去买草莓奶冻卷吗?”徐玳安喊道。 “那不重要!”左恒刚坚定地说。 刚才,徐玳安附在他耳盼,吐气如兰地告诉他:我有买草莓图案的性感内衣喔,等一下回去之后穿给你看…… 既然眼前就有如此活色生香的可口甜点等待他的品尝,左恒刚眼里哪还容得下什么见鬼的草莓奶冻卷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玳安穿上草莓图案的内衣后的撩人模样,然后再一口口将她从头到脚吃干抹净!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徐玳安和左恒刚的交往也将近一年。这天傍晚,徐玳安背着装满服装杂志的提包走出工作室,灿亮的眼眸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由于她在“靓漾”工作表现良好,所以这个月开始加了薪。 她心底盘算着等会儿到超市买些丰盛的菜色,顺便再买一瓶红酒,等恒刚下班之后可以一起吃晚餐庆祝。 就当她走出骑楼,来到工作室外的人行道时,远远就瞧见一名女子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 当下,徐玳安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明白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听说你跟我哥在交往?”左永仪仰高下巴,姿态睥睨地瞪着眼前的徐玳安。 她曾听几位友人说,瞧见哥哥跟徐玳安亲密地牵手逛街,起初她还不相信,但是接二连三听见这样的传言,让她不得不信。 左咏仪不懂,李珊钰条件这么好,哥哥不要,却选择一个样样都不如人的徐玳安,他是脑壳坏去了吗? “是的。”面对左咏仪高傲的质问,徐玳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闻言,左咏仪艳丽的脸孔瞬间大变,扬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不过是个年收入连一百万都不到的低等人种,凭什么跟我哥在一起?” 听见左咏仪羞辱性的言词,徐玳安蹙眉,不明白左咏仪跟左恒刚是兄妹,为什么她的情绪管理却这么差? “左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虽然我的收入并没有你高,但每一分钱都是我用自己的能力正正当当去赚来的,再说你刚才的言论至少侮辱了全台湾一半以上的上班族了。” “哼,正正当当?抄袭别人设计的人竟然还有脸敢说自己正正当当,你真是不要脸!” 闻言,徐玳安虽然生气,但她仍是逼迫自己压下愤怒的情绪。 由于从小遭受领导同侪的嘲笑,她明白当对方气焰愈是嚣张时,跟他们硬碰硬,只会让对方更加得意,反倒不要理会对方的挑衅,等对方得不到回应,自然会自讨没趣地离开。 接下来,不论左咏仪怎么对她羞辱怒骂,徐玳安都不再回应,直到她发现时间不早了,于是她趁着左咏仪骂到一半换气的空档,开口打断了她。 “左小姐,你说完了吗?不好意思,我还得赶去买菜,我怕太晚去超市,特价的牛排会被人抢光。” “你——”听见徐玳安竟然这样彻底漠视她,左咏仪气炸了,又继续噼哩啪啦地辱骂了她一顿。 但不论她言词再怎么难听,徐玳安仍旧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最后她只好恨恨地丢下了一句—— “哼!徐玳安,你嚣张不了多久的!我告诉你,我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跟你玩玩而已,你以为他有可能会娶你吗?我妈是绝对不会让你这种女人进我们左家大门的!” 语毕,她恶狠狠地瞪了徐玳安一眼,然后扭头踏着脚上的名牌高跟鞋高傲地离去。 “呼……”暴风总算过境,徐玳安吁了一口气,但是另一抹阴影却悄悄地笼罩在她的心头。 尽管刚才跟左咏仪应对时,她表面平静泰然,似乎毫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左咏仪既然已经得知她跟左恒刚交往的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左恒刚的母亲也会知情。 届时,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她真的不敢想像…… 第八章 当徐玳安回到住处时,左恒刚也正好结束工作来到她的大楼底下。瞧见徐玳安双手拎着超市的提袋时,他连忙上前体贴地从她手上接过提袋。 “玳安,你到超市去了?今晚的晚餐要煮些什么?”左恒刚期待地问道。 虽然他从小养尊处优,吃过不少顶级高档的美食,但在他心中,这些都比不上心爱的女友亲手为他烹煮的食物美味。 “我……”徐玳安张嘴想要回答,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刚才在超市里头,她不断地思索着左母会怎么看左恒刚跟她交往一事,自己究竟买了些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她含糊地带过,转身就往大楼里走。 见徐玳安难得话这么少,左恒刚心底浮现了一丝疑惑,不过他猜想也许是她刚下班太累,所以懒得说话,于是他没能多想地跟在她身后一同进入了大楼。 *** 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徐玳安倒出提袋内的食材,发现她竟然买了左恒刚最讨厌吃的青椒跟红萝卜,她要真端这些菜肴上桌,外头心情极好的男人应该会很想哭吧? 忆起了冰箱内还有半颗高丽菜,于是她决定先炒盘高丽菜再说。 快速地清洗完食材后,徐玳安站在一旁的平台前切着菜时,左咏仪的话语又再度闪过她的脑海。尽管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承受左家的压力,但是当真正面对的那一刻,还是令她相当不安,不知道她跟左恒刚的未来会是如何…… 蓦地,一抹剧痛从指间传来,徐玳安痛呼了一声,停下切菜的动作。 “玳安?发生什么事了?”听见徐玳安的痛呼,在外头帮忙收拾餐桌的左恒刚第一时间便冲进厨房,当他看见她纤白手指鲜血直流的景象时,连忙快速地拿起一旁的纸巾压住她的伤口止血。 “你怎么连切个菜也不专心?”他心疼又生气地责备道。 “我……” “别管那些菜了,我先替你搽药,晚餐我们到外头吃就好。” 左恒刚焦急地拉着她来到客厅,将她压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取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帮她上药。所幸伤口划得不深,在经过左恒刚搽药包扎后,已经止住了血,他还慎重其事地用绷带绕了好几圈,以免伤口接触到细菌。 “你刚才在想些什么?手上拿着菜刀还分心!就算想帮我加菜也不必这么血腥吧?”左恒刚脸色严峻,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她。 刚才在楼下,他就察觉她今天似乎有些古怪,原以为她只是工作太累不想说话,但现在看来,她心里肯定有事瞒着他。 “没什么……”徐玳安低头回避他的视线,不想让他知道左咏仪来找她的事。 她明显闪避的动作让左恒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伸手牢牢地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面对他。 “玳安,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真的没什么,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不小心分神了才会……” 说谎!左恒刚压根儿不信,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工作烦心,为什么不敢看他? 看着她嘴角紧闭、三缄其口的模样,左恒刚深深叹息,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玳安,你若真遇到了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如果是我能帮你解决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如果是我不能帮你解决的,就让我们一起面对。我要你知道,你男朋友我不是一个摆着好看的装饰品。” 只要她愿意开口,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会帮她扛,但她为什么不肯相信他? 闻言,徐玳安眼眶泛起雾气。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只是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而让他跟家里闹得不愉快…… 快速地伸出手,徐玳安紧紧地抱住他,像是在汪洋中抓住唯一的浮木般搂得死紧。 “玳安,你干什么——”左恒刚被她搞糊涂了,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凑上来的粉唇给吻住。 深爱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左恒刚怎么抗拒得了?他火热地回吻着她,徐玳安探手解开他衬衫的钮扣,纤指抚上他平滑结实的胸膛,左恒刚深吸了一口气,单纯的亲吻已经不再能满足他。 在掌探入她的裙摆扯下蕾丝小裤,拉高她修长的双腿环上他的腰杆,两人来不及卸下彼此的衣物,就紧密地结合,充实的快感让徐玳安忍不住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左恒刚原本还想放缓动作,延长彼此的欢愉,但徐玳安却开始不安分地拼命在他怀中扭动身子,逼得他再也顾不得温柔,狂猛地在她的柔润中剽悍冲刺。 忘情地搂住左恒刚的颈项,徐玳安全身热血沸腾,眼色迷蒙狂乱。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左家的压力,也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只是本能地拥抱着她所爱的男人,沉溺在他所带来的火热缠绵之中…… 激情渐歇,左恒刚右手撑颊,侧躺在床上凝视着徐玳安沉静的睡容,知道自己把她累坏了。他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她手指上的伤口,再度想起方才替她搽药时她闪烁的眼神,不明白她到底在闪避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知道两人的家世问题始终困扰着她,所以她对他仍有些保留,几次他要求她给他承诺,她都是傻笑带过,不愿正面给他回应。 他明白除非他能让家人真正接纳她,否则再多的保证对她而言都是不够的。 所以这阵子他也开始积极思索要安排母亲和玳安见面,只是时间点他还在考虑,毕竟咏仪跟玳安之间的磨擦尚未解决,若不先让母亲对玳安有良好的印象,可能会因为抄袭的偏见而反对玳安。再说,“华棠”虽然已不再需是企业联姻来扩展商业版图,但是母亲或多或少仍存在着门第观念,这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所以他得先打点好母亲那边,再安排她跟玳安见面,免得到时候咏仪扯后腿,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不过,不管最后母亲和妹妹是否反对,他都绝不会放弃徐玳安,这辈子他只认定她当他人生中唯一的伴侣。 *** “靓漾”二楼的工作室中,徐玳安跟着另一名助理正在赶工缝制样衣上头的钮扣及亮片。这一季宋靓欣大量采用立体剪裁,让春夏服装呈现出轻快活泼的律动感,徐玳安看了也很喜欢,相信这季春夏的销售额应该会很亮眼。 缝完了样衣胸前的亮片,徐玳安起身想到柜子再拿一些亮片时,一阵强烈的晕眩猛地袭来,幸好她及时扶住了柜子,才没有狼狈地跌倒在地。 “玳安,你怎么了?”见她脚步不稳地晃了一下,一旁的同事关心地询问。 “没事,可能这阵子太忙了,睡得比较少,所以头有点晕……”徐玳安轻轻地摇了摇头,但那股晕眩感依旧存在。 “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关系,还剩几件就缝完了,我想把这些样衣先处理完。” 拉开柜子取出所需的亮片后,徐玳安正想转身回到桌前继续工作时,另外一名同事却神色惊慌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玳安,会客室里有你的访客。” “我的访客?”徐玳安困惑,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她? 见到同事诚惶诚恐的神色,一抹不安悄悄爬上她的心头…… 当徐玳安在会客室里见到眼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时,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分。再望见妇人不认同的眼神,她猛地想起自己为了方便工作,所以穿着并不那么正式,头发也只用一支铅笔简单地绾成发髻,整个人看起来肯定糟透了。 “伯母您好,您要喝茶吗?我去泡茶——” “不用了。徐小姐,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喝茶的。”章淑秀的语气透露着强烈的威严。 从徐玳安刚才走进会客室时,她就已经将这女孩从头到脚全都打量过一遍了,虽然她的外貌不差,但是一身寒酸,根本上不了台面,怎么配得上恒刚? 听到左母不善的语气,徐玳安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明白眼前肯定有场更硬仗要打了。 “徐小姐,你应该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吧?我希望你马上跟恒刚分手,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章淑秀完全懒得跟她迂回,当咏仪告知她,恒刚跟“靓漾”一名女设计助理走得很近时,她就派人将这女孩的身家背景全都查清楚了。 她家境清寒也就算了,父亲竟然还是个通缉犯!少开玩笑了,她怎么可能同意儿子跟这种女人来往! 听见章淑秀一开口就直接要求她跟恒刚分手,就算徐玳安内心再怎么强,仍是被深深地刺伤了。 “抱歉,伯母,我无法同意您的要求,我跟恒刚是真心相爱——”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章淑秀狠狠打断。“哼,别说得那么好听,你跟我们恒刚在一起还不是为了钱而已!一句话,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 章淑秀完全不想听徐玳安解释,不管这女孩是为了什么才跟恒刚在一起,她都不可能接受她的出身。 闻言,徐玳安深吸了口气,试着镇定地开口。“伯母,虽然我的家境在您的眼中并不算非常优渥,但若是要求基本温饱仍是相当足够,我并不需是那些钱——” “哼,只是口头说说谁都会,你若真的不是贪图左家的财产,那就白纸黑字写下来,说你绝对不会动我们左家的一分一毫!”章淑秀得寸进尺,要求徐玳安当场写张切结书给她。 面对着章淑秀咄咄逼人的态度,徐玳安神色平静,转身取来纸笔,就在章淑秀的面前,开始一字一句地清楚写明自己跟左恒刚是出于两情相悦,她绝不会藉机利用感情向左恒刚或是左家要求任何的金钱利益。写完之后,她还在后头签上自己的名字以示慎重。 见徐玳安还真的当场写起切结书,原本气焰嚣张的章淑秀不禁暗自感到惊诧。 那天听见咏仪对这女孩的描述,说她不只抄袭“华棠”的设计,人品也有严重瑕疵,还见钱眼开地死巴着恒刚不放,是个心机极重的坏女人。 但就她这样观察看来,这女孩眼神澄澈清明,举止应对从容有礼,并非像咏仪所说的那般贪婪肤浅。就连被逼着当场写下切结书时,她的态度仍是不卑不亢,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强势而惊慌失措,难怪恒刚会喜欢她。 不过尽管如此,她仍旧无法接受儿子跟这女孩交往。 他们左家世家清白,在商场上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真娶了通缉犯的女儿进左家当媳妇,只怕会被媒体大肆嘲弄,成为众人的笑柄,而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她冷凝着一张脸,收下了徐玳安签署的切结书,接着语气平板地开口。“徐小姐,就算你签了切结书,我也一样不会同意恒刚跟你交往。倘若他仍旧执意跟你在一起,那最后我只好不认这个儿子了!不过如果你真的在乎恒刚,就不会该让他背负这样不孝的罪名,不是吗?”章淑秀试着以另外一个角度说服她。 果然,这段话让徐玳安纤细的身子明显一僵,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 面对男友家人的羞辱跟谩骂,她都可以忍受,但是真的要让恒刚为了她而跟家人决裂吗? 见徐玳安眼中闪过挣扎,章淑秀明白她这番话达到了效果。 于是,她满意地扬起唇角。“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思考清楚吧。” 语毕,章淑秀便优雅地起身,离开了会客室。 神情茫然地望着章淑秀离开的背影,徐玳安浑身虚软,心底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如果最后恒刚真的因为她而跟母亲决裂,她以后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吗? 不,她明白自己绝对做不到,那么她又能怎么办?天呀,她觉得自己的心绪好乱,像一团凌乱纠结的毛线球般,找不出解开死结的方法。 “玳安,刚才那个贵妇不是‘华棠’的左太吗?你怎么会认识她?她看起来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耶!”刚才跟徐玳安一起缝样衣的助理关心地凑过来,虽然不清楚左太跟玳安谈了什么,不过瞧左太那强势凶悍的眼神,还是令人忍不住感到皮皮,不愧是服装界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没事,我们继续去把样衣缝完吧。”扯出一抹清淡的笑容,徐玳安不想多提跟章淑秀的谈话。 她面无表情地回到工作室,将桌上的样衣套到一旁的人上头,接着蹲在地上,以大头针在裙摆处别上需要修改的记录,待她起身想回头去拿剪刀时,沉重的晕眩感突然扑天盖地地朝她袭来,徐玳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 “噢……”像是被卷入无边无际的漩涡之中,当徐玳安挣脱了眼前的黑色迷雾,从昏迷中睁开双眼,睢见的就是左恒刚满怀担忧的眼神。 “恒刚,你怎么在这里?还有,我怎么了?”望着四周陌生的摆设,徐玳安仍有些恍惚,刚才她不是还在工作室里吗? “玳安,我们有孩子了!”左恒刚欣喜若狂地抱紧徐玳安,语气中满是掩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他刚才接到靓欣的通知,说她刚才外出时,母亲到工作室去找了玳安,然后没多久玳安便晕倒被送到医院。 当下,他心急如焚地抛下手边的工作赶来医院,透过医生的告知,他才知道玳安怀孕了,虽然这孩子来得有些意外,但他却高兴极了。 有了孩子,就算玳安将来要用两人的家世背景来拒绝他,他也绝对不会允许。 我怀孕了?!徐玳安震愕地用手抚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无法相信那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茁壮。明明他们每次欢爱都有避孕,为什么……为什么还是…… “嗯,医生说已经两个月了。我们马上结婚!”左恒刚兴高采烈地开口。 他知道女人都是爱漂亮的,等到肚子大起来再穿婚纱就不好看了。他要请国内最知名的婚纱设计大师帮玳安量身订作婚纱,让她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不行!”徐玳安惊恐地大叫。 像是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左恒刚错愕地看着她,脸上的喜色完全褪去。“玳安,你不愿意嫁给我?” 迎着左恒刚犀利的目光,徐玳安别过脸,贝齿咬紧下唇。“不,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娶我……” 然而这句话却让左恒刚俊朗的脸庞染上了愠色,他双手用力扣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玳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因为爱你才要娶你,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娶你” “可是……”徐玳安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她心底真正的担忧。 明白徐玳安在顾虑什么,也从宋靓欣口中得知母亲到“靓漾”找过她了,他猜测母亲肯定跟玳安说了上些不太中听的话语,于是左恒刚缓下了口气。 “玳安,你放心,我妈只是一时还不能够接受我们交往,但我毕竟是她的儿子,只要跟她沟通,她最后还是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可是……我不希望我是在这种情况下嫁给你……”只怕他的家人以为她是想乘机借着这个孩子嫁进左家,对她的观感会更差。 “所以你宁愿未婚生子,也不愿意跟我结婚?”左恒刚扬高了音调。 如果他连她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却仍旧没办法给她承诺,那还算什么男人?徐玳安没有回答他,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见状,左恒刚脸色铁青,气自己竟然让她这么不能信任! “玳安,我明白我家人的顾虑跟想法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更改,但是我希望你对我有信心。我爱你,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听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徐玳安说不动容是骗人的,但恒刚若真的跟左家决裂,选择跟她在一起,他会快乐吗?而她又怎么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一段左家祝福的感情有将来吗?她真的没有信心…… *** 左家位于阳明山半山腰的大宅客厅里,左恒刚跟章淑秀母子俩为了徐玳安的问题而僵持不下。 “恒刚,你为了那个女人,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听说她之前还抄袭过咏仪的设计不是吗?像这样品格有瑕疵的人能相信吗?”章淑秀非常不满,儿子对她一向非常孝顺,但自从认识了徐玳安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那只是巧合罢了,服装风格本来就很容易有雷同,我相信玳安,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左恒刚试图为玳安解释,不希望母亲对她存在偏见。 “恒刚,你都几岁的人了,她随便说说你也相信?”章淑秀好歹也曾是商场上咤吒风云的人物,巧合这种鬼话她才不信。 “没错,徐玳安那女人根本就是说谎不打草稿!之前在东京比赛遇见她时,她表面上摆出一副对我很客气的样子,结果私底下却是到处向人诋毁我的作品。这也就算了,既然我的设计让她这么看不上眼,为什么还抄袭我的作品?天晓得这女人是不是心里有病!”左咏仪跟着帮腔。 “真有这件事?”章淑秀拧紧了眉。 “不,事实并不是这样的。玳安说她只跟一位参赛者讨论过这件事,再说她也只是针对自己的看法提出对咏仪作品的意见,并不能算是诋毁。更何况,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们母子俩没名没分地在外头吃苦。”左恒刚试着对母亲动之以情,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分上接纳玳安。 听见徐玳安肚子里已经有了左家的骨肉,章淑秀微怔了一下,态度有些动摇,但是她想到自己儿子还年轻,就算真的要孩子,可以叫别的女人生,不见得非得要徐玳安不可! 再说,徐玳安在她面前惺惺作态签下切结书说不会觊觎左家的财产,没想到心里头却是在打这个主意,她真是太小看那个女孩了!思及此,章淑秀对徐玳安的印像更是跌到了谷底。 “哼,她这时怀孕只是想乘机嫁入我们左家而已!恒刚,你怎么会这么糊涂,竟然会看不清那个女人在耍什么手段?”她已经对徐玳安彻头彻尾没好感了。 “妈,我从小到大从未违抗过您的意思,但这是我的人生,我只想跟她在一起,求您别逼我好吗?” 见左恒刚怎么都不听劝,态度又那么紧持,章淑秀明白儿子的牛脾气跟她一样,跟他硬碰硬没有好处,反而只会让儿子的心离她愈来愈远,于是她缓下了脸色。 “恒刚,你真的很喜欢那位徐小姐?” “是。”左恒刚语气坚定,否则他不会如此坚持要她。 “好,那我就找个时间跟那位徐小姐吃个饭,先观察她这个人再说。” 闻言,一旁的左咏仪不满地大喊:“妈,我反对!那个徐玳安心机那么重又爱满口谎言,怎么可以让哥跟那种女人在一起——”她话还没说完,便换来左恒刚恶狠狠的瞪视。 “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有说错!”左咏仪忿然地回了左恒刚一句。 不理会左咏仪的挑衅,左恒刚再度将视线移回章淑秀身上。“妈,您刚才是说真的?” “嗯,但我只是同意先跟徐玳安吃饭,了解她的人口跟个性,并不代表愿意接纳她,详细的时间跟地点我会再跟你约。”章淑秀语带保留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左恒刚兴奋地开口,急着回去告诉玳安这个好消息。 虽然母亲没有正面回应,但她至少愿意让步跟玳安见面,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待左恒刚一离开,左咏仪马上焦急地追问章淑秀。“妈,你真的同意要让哥哥娶那个徐玳安?” 闻言,章淑秀威严地扫视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那个牛脾气,若是把他逼得太紧,反而会令他反弹。反正不让徐玳安进左家的方法有千百种,我没必要跟他撕破脸。” 听到母亲的回答,左咏仪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讨厌徐玳安,更不可能叫那个穷酸的女人大嫂,就算那女人坏了孕,她也会想尽办法阻止哥哥娶她进门的! *** “恒刚,我穿这样会不会不够端庄?还有我脸上的妆会不会太浓了?”坐在左恒刚身旁的副驾驶座上,徐玳安紧张兮兮地审视身上的装扮,表情显得相当不安。 自从听到他的母亲要跟她吃饭之后,她就紧张了好久。想起那天章淑秀不认同的眼神,她的心头像是压了块大石,却又不想开口扫了他的兴。 “玳安,你不要担心,我妈妈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在左恒刚眼中,徐玳安外貌秀丽,个性又温婉可人,只要母亲愿意抛下成见好好认识她,一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嗯……”徐玳安轻声回应道,置于膝上的双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傍晚六点二十分,左恒刚开车抵达和章淑秀约好的上海餐厅,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位于长廊右侧的包厢,章淑秀和左咏仪早已坐在厢内的圆桌前等候,除此之外,连李珊钰也来了。从桌上摆满的丰盛菜肴看来,显现她们已经到了好一阵子。 瞧见李珊钰的出现,左恒刚心底闪过一丝不悦。今晚明明是他正式介绍女友跟母亲见面的饭局,这颗不相干的山芋来凑什么热闹?但是对方既然是他母亲邀请来的,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脸色铁青地偕同玳安进入包厢。 眼神轻蔑地瞥了徐玳安一眼,章淑秀缓缓开口。“徐小姐,你终于来了。跟长辈吃饭却要所有人等你,你若重视我们恒刚,不是更应该注意时间的吗?” “妈,您明明跟我约六点半吃饭的。”左恒刚蹙眉,她们甚至还提早了十分钟呢! “喔,是吗?山钰,我跟你约几点吃饭?” “左姨,您跟我约今晚六点在这里用餐呢!”穿着一身华服,颈间挂满名贵珠宝的李珊钰讨好地开口。 闻言,章淑秀挑眉望向两人,露出一副“你们看吧”的表情。 左恒刚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徐玳安拉住了衣袖。 “伯母,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下次我会注意的。这是我特地为您挑的礼物,希望您会喜欢。”她漾着笑容递出了手中的燕窝礼盒。 “嗯,搁着吧。”章淑秀正眼瞧都没瞧她一眼,转头笑着和李珊钰闲话家常。 见状,徐玳安只好尴尬地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随着左恒刚入座。 蓦地,一阵强烈的油腻味道窜入鼻腔,徐玳安不禁拧紧了眉,瞥见桌上满是重口味的丰盛菜肴。 怀孕已经三个多月,虽然害喜状况不算严重,但是闻到一些味道较重的食物,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在密闭的包厢里头,食物的味道更是重到令她反胃。 “对了,徐小姐,这间上海餐厅的东坡肉非常好吃,你可要多尝尝。“章淑秀故意挑了一块油亮滑嫩的肥肉放进徐玳安的碗里。 望着拿块肥腻的东坡肉,徐玳安屏住呼吸,额头冒出了冷汗,但她仍极力咬紧下唇,忍住胃里的不适。 见徐玳安迟迟没有动筷,章淑秀明知故问。“徐小姐,你是不给我面子吗?“ “妈,玳安现在怀孕,不适合吃这个。”见玳安脸色不是很舒服,左恒刚出口替她缓颊,接着挥手唤来服务生,打算点些清淡的菜色。 见儿子在她面前袒护徐玳安,章淑秀不高兴了,凉凉地开口。“算了,反正我知道徐小姐根本也没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不给我面子也无所谓……” 闻言,徐玳安急了,担心被左母误会,于是她勉强夹起那块肥肉咬了一口,当肉汁伴随着油腻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时,一阵强烈的翻搅立即从胃部袭了上来,她迅速起身捣住嘴,往洗手间冲去。 “呕——”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般,徐玳安痛苦地弯着腰,对着马桶吐出了一堆酸水。 “玳安,你没事吧?”这个焦急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闻言,徐玳安虚弱地开口阻止他的接近。 “恒刚,我没事,你别过来……”她才刚吐过,气味很不好闻。 但左恒刚却完全不理会她的劝阻,硬是快步来到她的身旁,掏出口袋中的名牌手帕温柔地擦拭着她唇边的残渍。 “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肯定很差。 “说什么对不起?玳安,你若真的不能吃就别勉强,妈那边我会跟她沟通的。” “我没关系……”徐玳安当然明白章淑秀刻意为难她,但她毕竟是男友的母亲,她还是得给她一点面子。 看着徐玳安苍白着脸却又坚强地打起精神,左恒刚拧紧了眉。玳安明明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母亲却为了她的家庭背景而否定她,偏偏他又不好当面跟母亲争执,只能暗自替玳安心疼,也开始怀疑自己答应这场饭局到底是对是错? *** 待徐玳安漱完口,整理仪容妥当之后,这个搀着她回到座位,只见章淑秀笑脸盈盈地夹了另一块肉招呼着身旁的李珊钰。“山钰呀,这间餐厅的料理可是相当有名气的,不少政商名流都指定要来这里用餐,你可得多吃点。刚才我好心地夹菜给徐小姐吃,人家还不领情呢!” “左姨,您别生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间餐厅的食材这么高档,某些没见过世面的贫民当然会吃不惯。我看报纸上头说,有些穷人还会专门到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东西来迟呢……喔,徐小姐,我可不是在说你,你可别对号入座喔!” “真的吗?那也太恶心了吧!那种东西怎么吃得下肚呀?”左咏仪尖锐地大笑。 徐玳安低头静默不语,明知不该在意她们的嘲弄,但她小时候确实都是从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菜叶来吃,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受伤。 “对了,徐小姐,听说你怀孕了?几个月了?”章淑秀再度将视线移到徐玳安身上。 “嗯,已经三个多月了。”她扬起笑容回答章淑秀。 “喔,那应该可以做dna亲子鉴定了吧?” 闻言,徐玳安狠狠一震,被这句彻底羞辱人的话语轰得脑袋一片空白。 “妈!”左恒刚厉声制止,终于明白母亲今天根本就不是真心要跟玳安见面。 “怎么?你口口声声说要娶徐小姐进门,身为长辈的我,确定一下她肚子里的是不是我们左家的种不为过吧?”章淑秀理直气壮,但说出的话语却是伤人至极。 再也听不下母亲这番羞辱人的言词,左恒刚重重地放下筷子,拉起一旁的徐玳安。“我们走!” “恒刚,有客人在,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章淑秀的语气充满不悦,接着锐利的视线扫向徐玳安。“徐小姐,你就这样挑拨我们母子的感情——” “够了!妈,不要让我没办法再尊重您!”左恒刚愤怒地打断章淑秀的质问。接着转过身,当着众人的面前拉着徐玳安走出包厢。 “恒刚,你放开我,这样离席对你妈很不尊重……”被左恒刚紧扣着手腕走到餐厅外头,徐玳安焦急地大喊,不希望因为她而让左恒刚跟他母亲闹翻。 倏地,左恒刚停下了脚步,旋身激动地搂着徐玳安。“对不起……” 玳安从小就因为特殊的家庭背景而吃了不少苦,现在怀了他的孩子,还要遭受他母亲的羞辱与伤害,让他心疼极了。 尤其妈完全不喊玳安的名字,只称呼她徐小姐,甚至还找李珊钰来闹场,根本就是打从心底不接受她! 想起当初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会给她幸福,现在却是让她遭受母亲这样的对待,他恨不得狠狠地揍自己一拳! “没关系啦,我能理解你妈的立场,她也只是希望你能找个更好的对象……”徐玳安淡然一笑,反过来安慰他。 “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要!如果最后我家人还是无法接受你,那也没关系,我另外有自己的投资跟存款,就算不靠‘华棠’的庇荫也可以过得很好!”他预期坚定地对她保证,担心徐玳安会因为家人的刁难而选择了放弃。 听到左恒刚诚挚的告白,明白他对她的重视,徐玳安心中一暖,淡淡地扬起嘴角。 “恒刚,我知道,我真的不在意这件事,你不要担心……” 其实这样也好。之前她还会为了左家的压力而感到担忧恐惧,但是现在问题全都摊在阳光底下,她反而不再那么紧张害怕,反正最坏也就是这样了。 既然他无法改变左家的人对她的排斥,那么她至少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情,坦然去接受这一切。毕竟,这也是现阶段,她所唯一能做的努力。 第九章 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这样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左恒刚的家人不接受徐玳安,徐玳安不肯点头嫁给左恒刚,而左恒刚则是苦思着如何将双方面的伤害和冲突降到最低。 然后,他每天下班就往徐玳安的住处跑,晚上更是直接留宿在她的住处,两人处于半同居的状态。 对左恒刚而言,让心爱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却不能给她该有的名分已经够委屈了,在她辛苦的怀孕期间,他若还不能陪在她的身边,那他算什么男人? 这天傍晚,左恒刚陪着怀孕四个多月的徐玳安在住处附近的公园散步,走到一半徐玳安累了,于是两人便在路旁的休息椅坐了下来。 右手轻轻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徐玳安的神情流露着母性的光芒。“不知道宝宝是男生还是女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帮宝宝取个好名字,不过在不知道宝宝的性别前还真不知该怎么取名好。 “不管是男生或女生我都喜欢。”左恒刚笑望她,眼中满是无法错认的柔情。 “如果是男生,那英文名就取叫karl,女生就叫coco,如何?”这两位都是举世闻名的服装设计师。 “嗯,只要你取的都好。” 闻言,徐玳安轻轻地笑了,柔顺地将头依偎在他的肩膀。 周围粉色的紫荆花瓣落在她乌黑的发梢,左恒刚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她嫣红的粉唇,两人甜蜜地分享着这温馨的时刻,直到一旁嬉戏游玩的小朋友调皮地对着他们大喊“呴,羞羞脸,男生爱女生!”两人才尴尬地火速分开。 之后,他们结束了散步,回到徐玳安的住处,就见一名穿着深色套装的红发女子站在大楼底下,低头拨打着手机。 “怡萍,你怎么来了?”认出对方是陈怡萍,徐玳安欣喜地大喊。 听到徐玳安的呼唤,陈怡萍迅速地切断手机,视线在接触到好友身旁的左恒刚时,闪过了一丝鄙弃的目光。 知道左恒刚冒充赵子玺的身份欺骗好友已经很不可取了,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这么没担当的男人,玳安都已经怀孕了,他却迟迟不肯娶玳安,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反对玳安跟左恒刚继续交往才对! “玳安,我听说孕妇要补充很多营养素,所以我特地买了一些营养品给你,你要照着上头的指示按时吃,别虐待我将来的干儿子或干女儿……”她边说边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徐玳安。 “怡萍,谢谢你!”徐玳安感动地结果纸袋。“对了,你晚餐吃了吗?要不要上来一起吃个晚餐?” “不了,我另外约了客户谈事情,得先走了。”陈怡萍率性地开口,临走之前,她望了一眼左恒刚,心底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左先生,我知道有些话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来说,但是玳安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是个男人就要有点担当,该给人家的名分要赶快给人家,免得到时候孩子生出来成了私生子!” 被陈怡萍这样连珠炮地指责,左恒刚有苦难言,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马上跟玳安结婚,但她不愿意点头呀!看着她的肚皮一天天隆起,他心底比谁都着急。 见左恒刚一脸内疚的表情,徐玳安有些不忍,于是快速地开口对陈怡萍解释道:“怡萍,你不要怪他,是我自己不愿意嫁给他的。” 闻言,陈怡萍错愕地望着她。“徐玳安,你疯了吗?你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嫁?” “怡萍,总之我有我的考量你别问了好吗?”徐玳安扬起一抹苦笑。 见好友一脸为难,陈怡萍也只好不再过问,只能无奈地和她道了再见之后便转身离开。 待陈怡萍一离开,徐玳安便抱歉地望向左恒刚。“恒刚,你别介意怡萍的话,她只是关心我而已,我真的不怪你。” 反正婚姻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张纸,比起名分,左恒刚对她的重视跟心意更加重要。就算没有结婚,她知道他也会对她跟孩子很好,那样对她就已经足够。 “我明白。”左恒刚点头,并不介意陈怡萍的直言,只是懊恼自己没办法让一切两全其美。优渥的家世成了他的羁绊,让他无法名正言顺地拥抱心爱的女人。 “走吧,我们上楼,我昨天帮宝宝织的毛线帽才织到一半,我想赶快把它做完。”徐玳安边说边挽着他的手臂往大楼里头走。她昨天替宝宝织的毛线帽是草莓图案的,等宝宝出生后戴起来一定很可爱。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始在心中幻想宝宝到底长得像她还是像恒刚多一点?她私心希望怀的是男孩,然后像他爸爸多一点,因为她真的很想拥有一个跟心爱男人长得很像的爱情结晶呀…… *** 在“华棠”接到徐玳安的来电后,这个一颗心提得好高,神色焦急地飞车赶往医院。刚才玳安来电说她人在医院里头,但是详细的情况她并没有说的很清楚,只是一直不断的哭泣,听得他整颗心全揪成了一团!担心怀孕的她出了什么状况,他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却见到怀孕已经六个月的她低垂着头坐在浅绿色床单的病床上,右手紧贴着腹部,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般,那脆弱的模样深深地揪疼了他的心。 “玳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担心地来到她的面前蹲下。 “恒刚……”徐玳安神情茫然地望着他,脸色布满了泪痕。 见她如此,左恒刚心头一沉,隐约有着不祥的预感。 “宝宝……他不动了……医生说找不到心跳……”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涕不成声。 一抹尖锐的痛楚条地划过胸口,左恒刚震愕地抬头望向徐玳安,知道过了好几秒,他才切切实实地理解她的话语意味着什么意思。 他想开口安慰她,张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强烈的悲痛梗在他的胸口,教他眼眶发热,思绪一片空白。 “早上上班时我还可以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踢,可是午休结束之后,我正准备要开始工作,却发现他完全不动了……我吓得马上请假来挂急诊,可是还是来不及……”徐玳安的眼泪不断滚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频频颤抖。 “会不会是我不小心吃下什么害了宝宝的食物,还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倒他了?否则之前产检都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徐玳安拼命自责。 她真的好期待这个宝宝,不久前,她才知道他是个男孩,她买了好多故事书跟衣服,期盼能早点见到她跟左恒刚的爱情结晶,但为什么宝宝会突然没了心跳?她真的不懂…… 见徐玳安拼命地掉泪,左恒刚回过神来,用力将她搂入怀里。“玳安,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 尽管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左恒刚不敢在这时候在她面前落泪,只怕会让玳安的情绪更加激动。 将小脸埋进左恒刚厚实温暖的胸膛,徐玳安的泪水溃决,嘴里仍不断喃喃低语:“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的宝宝?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她已经很不贪心了,为什么上天连她这小小的幸福也要剥夺?为什么…… 听着徐玳安悲伤无助的啜涕,左恒刚心如刀割,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抱紧她,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因为胎儿的心跳确实停止了,医生建议徐玳安尽快接受人工引产的手术,以免对母体造成伤害。 颓丧地坐在手术房外头等待,左恒刚心中强忍的悲痛情绪才彻底崩溃爆发,他痛心地将脸庞埋进双掌之中,闷声痛哭,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也许是因为两人交往的事被母亲反对,让玳安长期焦虑不安,孩子感受到大人不稳的情绪所以选择了离开…… 思及此,左恒刚深深地恨透了自己的无能,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甚至还让她承受失去孩子的折磨!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顾虑那么多,直接跟玳安公证,让家人无从反对。但是再多的懊悔都无法弥补玳安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承受这一切。 他好害怕,失去了孩子后,玳安会不会就此离开他? 出院之后,徐玳安请了两周的病假休养身体。 左恒刚希望她可以多休养一阵子,等身体调养好了再去工作,毕竟小产跟分娩一样,都需要调养跟坐月子。但徐玳安仍旧执意早点回到工作岗位,因为她的脑子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起那天在手术台上,看见手脚轮廓已经成形,却不会哭也不会笑的亲生骨肉,让她几乎快要崩溃。 明明只要在几个月,她就能够搂着他、吻着他,帮他戴上自己编织的毛线帽,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可是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如果再不找点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怕她真的会疯掉。 *** 拗不过徐玳安的坚持,左恒刚只好让步,只能特别交代宋靓欣帮他注意玳安的状况。他明白,就算玳安身上的伤口复原了,但她的心底依旧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那是他用尽各种努力,也弥补不了的伤口。 站在宋靓欣的办公室里,徐玳安静默地立在一旁,等上司审阅完手上的文件。 没多久,宋靓欣签完名后将文件递还给她,发现徐玳安仍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主动问她。“玳安,还有什么事吗?” “总监,我刚才看见同事在传阅辅助员工国外进修的申请办法,请问我可以申请吗?”公司规定必须工作满两年的员工才可以申请,但她只差两个月就满两年了。 “你要申请到国外进修?恒刚知道吗?”宋靓欣讶异地问。申请到国外进修至少要一或两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恒刚怎么可能放手? 闻言,徐玳安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地开口。“这事我会再跟他谈,但是到国外进修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我希望总监可以通融让我申请。”她诚恳地请求道。 言下之意,就是恒刚不知道。如果她答应徐玳安的请求,不被他骂死才怪! “嗯,你让我思考一下。”宋靓欣头疼,不敢贸然答应。 见宋靓欣没有给正面回应,徐玳安知道她该是考量到左恒刚的关系,心底虽然着急,但也不好要求总监马上回应,于是她朝宋靓欣颔首后,转身走出办公室。 待徐玳安一走出办公室,宋靓欣马上拿起桌上英式复古造型的电话,拨给了左恒刚…… 傍晚时分,左恒刚如同往常般来到徐玳安的住处,在晚餐结束之后,徐玳安便躲到电脑桌前忙碌,没跟左恒刚多作交谈。直到深夜十分,她起身准备到浴室漱洗就寝,却瞧见左恒刚挡在她的面前,据高临下地望着她,表情犹如冰山般冷硬。 “玳安,你有没有什么话忘了跟我说?” 今天下午接到靓欣的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压抑着情绪,想等徐玳安主动告知他,没想到一整个晚上她却只字不提,让他又气又恼。 徐玳安并不讶异,依照总监跟左恒刚的好交情,她明白他早就直到她打算到国外进修的消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地开口。“恒刚,我们分手吧。” 闻言,左恒刚感到眼前发黑,全身血液几乎凝结成冰,但他仍咬紧了牙,从齿缝中迸出一句。“给我一个理由!” 徐玳安抬头直视着他,语气毫无畏惧。“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决定要到国外进修,这一去至少要两年,我不能这么自私地绑住你。” “所以你就要跟我分手?” “恒刚,你难道不明白吗?不论你反对与否,我都不会改变决定,这段期间内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说不准——” 失去孩子对她而言太痛太痛了,只是每当面对左恒刚关心的眼神,她又担心会让他自责,所以总是伪装出坚强的模样,加上左家的压力及旁人同情怜悯的目光,仿佛一道又一道的重担压在她身上,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尽管逃避是懦弱的行为,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再不逃离这里,她怕自己真的会崩溃灭顶。 “我答应你到国外进修!”左恒刚嘶吼地打断她。 闻言,徐玳安震愕地抬头望着他,两人对望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望着她讶然的眼神,左恒刚语气坚定地又说了一次。“我答应你到国外进修。” 从下午接到宋靓欣的电话之后,他就思考了很久,尽管心中再痛、再舍不得放手又能如何?当初对她承诺的幸福,却连最基本的名分都给不起,如果这样能让玳安快乐,他愿意忍受见不到她的孤独换取她想要的快乐。 “两年也不过才七百多天而已,这又不算什么……”他嗓音颤抖,隐含着讶异的情绪。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徐玳安红了眼眶。 “我不在乎!”左恒刚放声大喊,接着以一种非常专注的眼神深深地凝视徐玳安。“是,尽管我也无法忍受那种想要见到对方,但她却离我千山万水的远距离恋情,但是因为对象是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放你去追逐你的梦想。不管你人在哪里、会停留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闻言,徐玳安眼眶中的泪水迅速溃决成灾。 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根本就是犯规的行为!见他这般低声下气,教她怎么舍得狠下心肠离开? 然而左恒刚只是缓缓地扬起唇角,大掌抚上徐玳安的脸庞,温柔地抹去她的泪水,“别哭了,我都答应让你出国进修了,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呀!对了,你想选择哪间学校?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他真心地说道。 但他的话却没有止住她的眼泪,反而让徐玳安的眼泪掉得更凶。面对他的柔情,她知道自己无论到了天涯海角,都会记得有一个人正在等她,而她也只能期盼总有一天,她可以忘掉悲伤,毫无顾忌地回到他身旁…… *** “欵,听说那个徐玳安到巴黎去了?”坐在这间五星级饭店顶楼的咖啡厅里,李珊钰优雅地啜了一口浓郁香醇的咖啡,眼神瞥向坐在她对面的左咏仪。 “是呀!有些人明明没有那种命,又何必苦苦强求?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不就注定了她跟豪门无缘?”左咏仪冷血地嘲讽道。 “是呀,像那种只会抄袭别人设计的女人,真不明白你哥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想到左恒刚宁愿选择徐玳安那个穷酸女人也不选她,让李珊钰很不服气。 闻言,左咏仪得意一笑。“哼,所以我说那个笨女人真是不自量力!想跟我斗?等下辈子吧!只怕她到死都不会知道,她的设计草图被我偷拍拿去用了吧!” “咏仪,你说你偷拍了徐玳安的设计草图?!”李珊钰惊讶地低喊。 听见李珊钰的惊呼,左咏仪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 “嘘,你可别说出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就是我买通了徐玳安的友人,私下偷拍了她的设计草图,好死不死她又用那张草图上的设计参加风尚的比赛,我怕将来被眼尖的记者瞧见会东窗事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左咏仪毫不愧疚地耸了耸肩。 听见左咏仪的回答,李珊钰窃笑地掩唇,幸灾乐祸地开口。“天呀,咏仪,你好坏喔!” “没办法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能算徐玳安倒霉了。 之后,两人有继续聊了一些贵妇名媛的八卦后,才起身相偕离开。 谁也没发现,在她们后方屏风格挡的座位上,一名有着漂亮桃花眼的男人正扬起兴味的笑容。 哎呀,没想到他微服出巡,考察饭店咖啡馆的服务品质,才刚坐下来就听见李珊钰跟左咏仪的声音,两人甚至还提到了徐玳安,于是他就好玩地将她们的讨论录了下来,谁知竟然让他录到这么八卦的内幕。望着掌中轻巧的黑色手机,想到jerry听到这一段精彩录音后的表情,赵子玺勾起了弧度优美的唇角,忍不住开始期待了…… “左咏仪!你到底在做什么?身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剽窃别人的心血已经够恶劣了,你竟然还有脸反过来指控人家抄袭!”脸色铁青地踏进左咏仪的办公室里,左恒刚二话不说就直接对着坐在办公桌前的妹妹怒吼咆哮。 闻言,左咏仪心跳漏了一拍,但她仍镇定地扯出无辜的笑容。“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都听不懂?” 见左咏仪还在装傻,左恒刚更加怒不可遏,他按下手机的播放键,将妹妹那天跟李珊钰在咖啡馆的对话全播了出来。 听见这段录音,左咏仪脸色一白,但她仍是极力狡辩。“那……那只是我跟珊钰开玩笑的,并是不真的——”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左恒刚愤怒拍桌的巨响吓得噤声。 “左咏仪!你真该庆幸你是我亲妹妹,否则我现在肯定马上赏你两巴掌!”他怒瞪着她,愤恨地从齿缝迸出话来。 若不是咏仪从中作梗,在母亲面前讲了玳安那么多坏话,他跟玳安的感情不会遭遇到这么多波折,他更不可能与她分隔两地,说不定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死! 想到玳安所承受的痛苦,左恒刚拼命地握紧拳头,用力到整个指节都泛白了才能克制住胸口沸腾的怒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玳安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她盗用了人家的设计还这样诋毁她! 被左恒刚这样一吼,左咏仪也不高兴了,她冷凝着俏脸,恨恨地回答:“谁叫徐玳安批评我的作品!她只不过是个不入流大学服设系毕业的学生,凭什么挤下我拿到‘new style时装设计大赏’冠军!”想到这里她就一肚子火! “什么?”左恒刚脑袋一阵眩晕,就因为几句批评,咏仪就要这样报复玳安?“左咏仪,你太过分了!” “不然你想怎样?难道你要替徐玳安告我吗?抄袭事件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就算她想告我毁谤,我还可以反告你们私下录音,侵犯到我的隐私呢!”她有恃无恐地说着,认定他不会对她怎样,毕竟他们可是兄妹呢! 见妹妹完全不知悔改,甚至还反过来威胁他,左恒刚彻底心寒。 在来质问咏仪之前,他毕竟还顾念手足之情,只要咏仪能亲自去向玳安道歉,其余的,他会倾尽全力弥补玳安。 但现在,若是不让咏仪得到一点教训,只怕她以后根本无法无天了! “好,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这段录音我就直接公诸于媒体,你若是告我就尽管去告吧!只是身为‘华棠’设计总监却闹出这样的丑事,希望你以后还有脸走出家门!” 只要能替玳安讨回公道,就算真要跟妹妹对簿公堂他也无所谓了!他们左家欠玳安的又何止是这些。 闻言,左咏仪脸色一白,彻底慌了。这段录音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要怎么在上流社交圈混下去? “哥,你不会真的这么做吧?我是你妹妹呀!” 然而左恒刚却铁了心,完全不理会她颤抖的语调,冷冷地抛下一句。“咏仪,你已经是个足够分辨是非黑白的成年人了,既然你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已经决定公开这段录音,让社会大众去评断对错!” 语毕,他选择漠视妹妹毫无血色的脸庞,冷硬地转身,步出了左咏仪的办公室。 第十章 踩着一地枯黄的落叶,徐玳安身穿黑色排扣大衣,搭配黑色直条纹长裤,肩上背着装有上课笔记的帆布提袋,徐缓地走在校舍之间的行人步道上。不知道是否因为心境转换,她知不觉开始渐渐喜欢上黑色系的穿着打扮。 来到巴黎进修服装课程已经一年多,在这里她学习到了新的剪裁缝制技术,也认识了一些不同国籍的新朋友,一开始的混乱陌生逐渐步上轨道,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台湾的一切,想起和左恒刚相恋的每个片段,想想当他答应让她来巴黎进修时那不舍却又忍痛成全的眼神…… 想到这里,徐玳安眸色一黯,对他感到好抱歉,可是那时她真的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地面对他,丧子的打击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彻底击溃了她,让她只想逃离台湾的一切,躲在没人认识的角落静待伤口复原。 一道冷冽的寒风猛地袭上她的肌肤,徐玳安回过神来拉紧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如果说来到巴黎最让她不习惯的,应该就数这总是阴晴不定的天气吧。几个小时前明明还是阳光普照,怎么没一会儿气温就降了好几度?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到住处,不想等会儿被骤降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步出了校门,正准备往地铁站前进时,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徐玳安睁大了眼望着眼前的男人,表情流露惊诧。 自从她到巴黎进修之后,左恒刚每隔几个月都会来巴黎找她,但他这个月初才刚来过,怎么会这么快又来了? “我刚好要到意大利米兰出差,所以就提早一天绕过来巴黎看你。”左恒刚轻描淡写地回答她的疑惑。 但徐玳安却明白事情绝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简单,望着他疲惫困倦的脸庞,她知道他肯定是拼命加班工作挤出时间,再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能来到这里。 突然,她心口一紧,觉得自己好自私!她当初选择离开一定让他很不好受,但他却未曾向她怨过一句。 她正想开口询问他的近况,倾盆大雨却在这时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徐玳安只好快速地拉着左恒刚的手腕,急忙往最近的地铁站奔去。 在搭车经过几个地铁站后,两人来到徐玳安位于巴黎第六区的短期出租公寓,她在暗红色的大门前按了密码,领着左恒刚进入里头,走上狭小陡峭的楼梯后,来到了她三楼的住处。 匆忙放下提袋,徐玳安正准备到厨房泡杯热咖啡招待左恒刚,却被他拦住。 “玳安,别忙了。” “可是你刚淋到雨,天气又这么冷……” “没关系,我有事要跟你谈。” 闻言,徐玳安停下了动作,望见左恒刚凝重的脸色,心跳漏了半拍。 “你要跟我谈什么?”他严肃的表情让徐玳安心里发毛,猜想他是不是再也受不了两人这样分隔两地,打算要跟她提出分手? *** 左恒刚沉默了几秒,似乎正在思索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深吸了口气,向徐玳安坦承妹妹盗用她设计图的始末。 听完他的话语,徐玳安怔愕地张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幸好左恒刚不是要跟她提分手,她放下悬挂在心头的大石,松了一口气。 见徐玳安没有任何反应,左恒刚以为她是气到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玳安,对不起,对于咏仪所做的一切,我真的没脸要求人的原谅,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以‘华棠’的名义公开登报向你道歉,你别气得不理我好吗?” 在决定告诉玳安这件事之前,他挣扎了很久。公开录音是他吓咏仪的,毕竟母亲若知道他们兄妹俩撕破脸肯定会很难过。 但是想到玳安所承受过的痛苦,要他隐瞒不说,他又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于是他决定以“华棠”的名义还给玳安一个公道,毕竟身为“华棠”的总经理,发生这样的丑闻他也有责任。 然而徐玳安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对他开口。“没关系,不用了啦……” 连他当初听见那段录音时,都气得差点想动手掐死咏仪,玳安这个当事人为什么可以笑得如此淡然? “怎么可能不生气?”徐玳安扬高了音调,不掩饰心底的愤怒。 如果在她还不认识左恒刚之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自己是个小吓米,她也定会倾尽全力向“华棠”讨回公道。 但现在左咏仪是恒刚的亲妹妹,倘若真的追究下去,只会让她跟左家的关系更加恶劣,而她不想那样。比起她的名誉,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加重要,即使她一辈子都没办法洗刷抄袭的污名,她也认了。 何况左恒刚比谁都还清楚,如果她不愿意接受道歉,执意追究左咏仪盗用她设计图一事,他也无可奈何,届时对“华棠”的形象恐怕伤害很大,他大可以隐瞒这件事不向她提,反正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主动告知她这件事,甚至还提及会还给她一个公道,这已经让她觉得很足够了。 踮起了脚尖,徐玳安扬着笑容吻上他性感的唇瓣。“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件事,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再登报道歉了。”她不希望事件扩大。 “可是……”左恒刚不希望她是因为他而隐忍,这样对她不公平。 “恒刚,我真的没关系。你好不容易来巴黎看我,我们别再提这么严肃的话题了好吗?”徐玳安恳求地开口,眼神中满是柔情。 闻言,左恒刚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搂入怀里。“玳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善良?这样教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为她感到心疼,却又感激她的谅解。 然而徐玳安只是轻快地对他开口。“只要你赶快放我去烧开水就可以了!老天,今天真的好冷,我好想吃碗热腾腾的泡面!”在她的厨柜里头可是有不少存粮呢!台湾的泡面真不是盖的,便宜又美味,在这种天气吃最适合了! 望着她毫无芥蒂的笑容,左恒刚更加内疚。不晓得要等到哪一天,他们之间的考验才会真正结束,永远地厮守在一起…… *** 在巴黎短暂停留一天后,左恒刚必须按照原定行程搭机前往米兰,把握着短暂的相处时光,两人依偎着彼此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尽管没有交谈,但紧握的手却说明了对对方的不舍。 直到登机时间接近,左恒刚才不得不提起随身行李准备登机。睢见徐玳安身上只穿着一件毛料外套,纤细的颈子全曝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他解下了颈间的羊毛围巾,围上了她颈项,并且细心地调整围巾,不让寒风有任何机会侵袭到她的肌肤,那专注的眼神仿佛她是这世界上唯一值得他投注关心的对象。 围好了围巾,左恒刚一抬起头,就见到徐玳安带着忧色的眼眸。 “怎么了?我围得太紧了吗?” “不,不是……”徐玳安摇头,她只是舍不得他的离开。 “对了,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左恒刚从大衣口袋掏出一只粉色绒盒,当着徐玳安的面前打开。 惊见盒内那枚闪烁璀璨的心形钻戒,徐玳安轻抽了口气,有些手足无措,毕竟钻戒所代表的涵义太过复杂,她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然而左恒刚只是轻缓一笑,将绒盒塞进她的掌心,温厚的大掌紧握着她,熨烫着她的肌肤。 “玳安,你放心,这只戒指并不是要给你压力,等你哪一天愿意嫁给我的时候,只要戴上它来找我,我就知道了。” 闻言,朦胧的泪雾迅速袭上徐玳安的眸心,她睁大了眼试图将左恒刚此刻的嗓音表情深刻地记在脑海,眼前却是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只听见他醉酒般的嗓音透过吵杂的人群穿进了她的耳膜。 “玳安,时间快到了,我必须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下次再到巴黎来看你……” 随着左恒刚松开的大掌,那一抹他所给予的温暖也随之消失,徐玳安浑身发寒,纤细的身躯不断颤抖,她想开口唤住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望着他高大的身影被机场的人潮席卷而去。 眼眶中的薄雾终是化成了泪水倾泻而下,她再也无法克制地站在机场大厅痛器失声,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必须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分离? *** 随着春去冬来,天气逐渐转凉,天色也比以往来得更早暗下,才刚过六点,大地已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左恒刚风尘仆仆地回到大宅,佣人们早己在餐桌上准备好热腾腾的丰盛菜肴。今晚是除夕夜,也是全家人聚在起围炉的日子。 穿过了装潢气派的玄关,左恒刚来到大宅的客厅,母亲和妹妹正端坐在昂贵的牛皮沙发上,从桌上摆放着用到一半的茶点看来,两人应该已经坐了一段时间。 “妈,我回来了。” “恒刚,你回来了呀!”睢见许久不见的长子,章淑秀放下了手中的瓷杯,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欣喜。 自从那位徐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之后,儿子表面上仍对她嘘寒问暖,但是章淑秀却敏感地察觉到一切都不一样了。一道无形的隔阂横亘在母子俩之间,尽管她尽力修补这破裂的关系,但恒刚总是面无表情地说她多心了,教她想努力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后来她又从儿子口中得知徐玳安并未抄袭咏仪的作品,反而是女儿偷拍人家的设计图,还反过来诬赖人家,让她差点没气炸! 她辛苦了大半辈子,花了不少苦心供儿女读一流的学府,不求他们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但至少要脚踏实地、品行端正,没想到咏仪竟然会做出这种丢脸事!想到她之前对徐小姐的批评刁难,章淑秀不禁感到汗颜。 见母亲沉默没有言语,左恒刚淡然地转身想上楼梳洗,后头却传来章淑秀的叫唤—— “恒刚,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位徐小姐吗?” 他止住了脚步,缓缓地回过头来面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章淑秀,表情再严肃不过。 “妈,我对玳安不只是喜欢,而是认真地想跟她共度一生。这辈子除了她,我不可能会娶其他的女人。 闻言,章淑秀叹了口气。时间都过这么久了,儿子还是不改初衷。 就算她再不满意那位徐小姐,也不得不妥协,总不能到最后搞到跟儿子决裂吧? “改天,你再约那位徐小姐来家里吃顿饭吧。”也许她应该放下心中的成见,好好地认识一下儿子中意的女孩。 闻言,左恒刚没有回应,只是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正在揣测她话语里有几分真假。 见状,章淑秀心头一惊,难道他们母子俩之间的裂痕已经让儿子完全不相信她了? “妈跟你保证绝不为难她——” 倒是一旁的左咏仪不高兴了,抗议地大喊:“妈!您怎么可以让那种妇人来我人家?” “咏仪,你闭嘴!这事我说了算!你上次被我痛骂了一顿,难道还学不乖吗?还是非得要把那段丢人的录音公布出去你才学得到教训!”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但章淑秀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幸好人家徐小姐不计较,否则这种丑闻传出去,她以后也没脸出门了! “哼!”被母亲这么训,左咏仪脸上无光,恼羞成怒地别过脸去。 算了,大不了之后不理那个徐玳安就好! “恒刚,关于徐小姐——”章淑秀还想再提,却被左恒刚一个软钉子顶了回来。 “玳安现在还在巴黎进修,短期内不会回台湾,这事以后再说吧。” 之前母亲和妹妹对玳安百般刁难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再也不敢轻易答应母亲的要求,玳安所受的伤害已经够多了,除非她主动提起,否则他不希望让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羞辱。 看着儿子淡漠疏离的面孔,章淑秀心底虽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她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确做得太过了,那位徐小姐不想见她,她也不会感到意外。 只是她也担心再这样僵下去,他们母子俩这个心结恐怕永远也解不开了…… *** 年假期间,台北街头的人潮比起以往空荡了许多,开车经达东区的百货商圈,望着他跟徐玳安一起牵手走过的街道,左恒刚不禁想起了和她相恋的点滴。 长达一星期的年假,他跟徐玳安提过要去巴黎陪她,但是她却说要跟几个同学到意大利旅游,叫他不要过去。 于是,不需要工作,也不想外出交际的他只能努力打发这漫长的年假。想到等一下又要回到孤单一人的住处,左恒刚眉头深锁,厌倦起这乏味无趣的生活。 车子抵达住处大楼底下时,一道眼熟的纤细人影晃过他的眼前,左恒刚怔了一下,接着不敢置信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玳安?!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跟同学到意大利旅游吗?”他又惊又喜。 “喔,因为旅行的计划临时取消了,加上我也受不了每天在巴黎啃法国面包,所以就溜回来台湾过年了。刚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屁股痛死了。还有,我肚子好饿喔,我们去巷口那家宁可辣锅吃晚餐好不好?”徐玳安笑咪咪地回答他。 其实她是故意骗他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去意大利,而是要特别回台北给他一个惊喜。 “好!”左恒刚激动地点头,只要她在他身边,她说什么都好。 吃完了麻辣锅后,两人回到左恒刚的住处,这段期间左恒刚的视线完全未曾从徐玳安的身上移开过。自从玳安到巴徐之后,他们每次见面的时光总是极其短暂。 刚才玳安说她回来台湾过年,至少会待上一个星期,这算是两人分别一年多以来,相处最多的时间,但对他而言,却仍是不够。 他多么渴望玳安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再也不要远行,却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开口,只能反悔握和好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将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地记意在脑海里,好让他足以熬过之后再度见不到她的漫长思念。 察觉左恒刚深情的眼神,徐玳安仰头朝他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小手温柔地抚上他轮廓深邃的脸庞,主动将粉唇贴上他的,热情而又大胆地与他唇舌交缠。 “抱我……”她喘息地开口。 闻言,左恒刚眼眸一沉,倏地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地圈抱在怀里,两具同样渴望彼此的身躯紧密得不留一丝空隙。 随着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被褪尽,徐玳安躺在主卧室柔软的大床上,眼色迷蒙地望着悬宕在她上方的左恒刚,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熨烫着她的肌肤,也温暖了她的心窝,她开始怀疑起自己到底是怎么在巴黎度过那些没有他的日子。 “恒刚,我爱你……”双手主动地环上左恒刚的颈项,徐玳安情难自禁地在他耳畔低语。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包容与体谅,让她感激得无以复加,心底的创伤也一点一滴地慢慢愈合,尽管想起失去的孩子还是会让她觉得心痛,但她知道将眼泪擦干了,还是要继续前进。这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和左恒刚的未来,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听见她的告白,左恒刚身子一震,抬眼与她视线相交,接着兴奋得像是中了乐透头彩般地紧搂住她,全身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微微地颤抖,而徐玳安则是献上一个热情的吻回应他的拥抱。 这一晚,他们热烈地缠绵欢爱,长久的思念与分隔两地带给他们的不是疏离与怨对,而是让两颗本就想属的心更往对方靠近…… *** 接下来几天,他们足不出户,饿了就叫外送,像是要将这些年见不到面的分量补足般,整天腻在一起,哪儿也不想去。 直到年假最后一天,徐玳安说想去看一部热门的院线电影,两人才终于踏出家门。 正当两人看完了电影,在附近的商场闲逛时,一道女性嗓音从后头传来,左恒刚回过头去,瞧见母亲正站在两人的身后, 看见母亲的出现,左恒刚脸色有些怪异,担心母亲会再度开口伤害玳安,而章淑秀脸上的表情虽然也有点尴尬,却又隐隐带着些许期盼,希望儿子愿意让她跟徐玳安好好地坐下来聊一聊。 就在两人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眼神交换着复杂的情绪时,一旁的徐玳安倒是很有礼貌地先行开口—— “伯母您好。” 坐在这间颇负盛名的港式饮茶餐厅里头,章淑秀望着坐在她面前的儿子跟徐玳安,心里头不禁百感交集。她原以为自己从前那样刁难过徐玳安,她肯定会对她很冷淡,但徐玳安却还是对她很有礼貌,甚至体贴地帮好布菜,就连自己的女儿都没这么贴心。 想到之前她因为心中的成见,完全拒绝与徐玳安沟通,现在跟她这么一聊,发觉她谈吐大方,对服装设计又很有一番见解,两人聊起服装的老本行,竟然欲罢不能地聊上好半天。 不过瞧见儿子戒慎的眼神,似乎深怕她又会藉机为难徐小姐,章淑秀也不好再继续聊下去,于是她优雅地拿起手上的提包,清了清嗓子。“呃,我跟朋友约好喝茶的时间也快到了,我得先走了。” 闻言,徐玳安连忙起身,贴心地询问:“伯母,您跟朋友约在哪儿?要不要请恒刚载您过去?” 听见徐玳安细心的建议,章淑秀感到一阵窝心,不过她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小俩口这么久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聊吧?我请司机载我过去就可以了。” 临走之前,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当着徐玳安的面对左恒刚开口道:“恒刚,你赶快挑个时间跟玳安把婚事办一办吧!” 闻言,左恒刚惊疑地望向章淑秀,一时之间还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等他回过神来,才终于肯定自己并没有误会母亲的意思,妈终于愿意接纳玳安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欣喜若狂地望向一旁的玳安,只见她同样一脸掩惊喜的表情,一双晶莹的大眼底下还隐约有些泛红,似乎也是因为章淑秀的话语而感到情绪激动。 当下,他连忙伸出大掌,一把握住徐玳安的柔荑,两人互相凝望的眼神中满是说不尽的喜悦以及对彼此的情意。 看着儿子跟未来的准媳妇深情款款的互相对视,章淑秀也欣慰地勾起唇角,心底却又不禁感到一丝懊悔。如果她当初能够敞开心胸多认识一下玳安,而不是先急着反对,也许后头就不会引发这么多的冲突与快裂了。 唉,因为一时的偏见和固执,最后付出的代价真是太大太大了…… *** 深夜,躺在住处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望着依偎在他怀里熟睡的徐玳安,左恒刚不断地思索着今天下午母亲说过的话。尽管他也很想赶快把玳安娶回家,但她在巴黎的课程要到八月才会结束,短期之内也不可能答应他的求婚。 想到明日玳安又要返回巴黎,左恒刚的心情一片沉重,他痴痴地凝望着她恬静的睡容,舍不得合眼,因为明日她飞往巴黎后,不知又得盼上多久才能再见到她了…… 不论左恒刚再怎么抗拒,晨光依旧悄悄地从轻透的窗帘照了进来。 徐玳安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起身到浴室刷牙洗脸之后,便精神奕奕地到厨房准备早餐,完全没发现身旁的左恒刚一夜未眠。 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望着背对着他一边哼歌、一边煎着蛋饼的徐玳安,似乎完全不在意不久后的别离,左恒刚一点食欲也没有。 “玳安,你今天要搭几点的飞机去巴黎?” “嗯,下午三点。你不用送我了,我跟怡苹约好一起吃午餐,我跟她也好久没见面了,她说会顺便开车载我去机场。”将煎好的蛋饼放在桌上,徐玳安笑咪咪地回答他。 闻言,左恒刚的心脏像是被人揍了一拳。难道她一点都不会舍不得他? “怎么了?恒刚,你不是最喜欢吃我煎的蛋饼吗?”见左恒刚脸色阴忧,徐玳安疑惑地开口。 她马上又要去巴黎了,叫他怎么吃得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徐玳安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粉色的物品推到他的面前。 “对了,这个还给你。” 见徐玳安推过来的物口是他之前送她的戒指,左恒刚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半拍。 “玳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戒指退还给他? 徐玳安幽幽叹了口气。“恒刚,我在巴黎思考了很久,觉得我们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决定将它物归原主。” 闻言,左恒刚脸色一凛,语气铿锵有力。“不,这枚戒指我既然给了你,就不打算要拿回来!” “可是……”徐玳安一脸为难,表情欲言又止。“我比较希望由你帮我戴上耶……” 闻言,左恒刚怔愣了一下,好半晌才颤抖着音调问:“玳安,你……愿意戴上戒指了吗?” “所以你这么问是叫我再考虑一下吗?”徐玳安噗哧一笑,调皮地反问他。 “当然不是!”左恒刚快速地从绒盒中取出戒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它套在徐玳安纤白的手指上,接着用力地将她搂入怀里,挺拔的身躯还无法克制地激动颤抖。 “太好了……”两人为了这段感情坚持了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徐玳安的嘴角扬着愉悦的弧度,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两人静静地沉浸在幸福的氛围围之中,谁也不舍得开口打破眼前温馨的时光。 突然,徐玳安在他怀里发出了声音。“恒刚……” “嘘,先不要说话,让我再抱一会儿。”他太开心了,脑袋暂时还没有办法塞进其他的资讯。 “可是这件事很重要……” “什么事?”左恒刚拧眉望着怀中的徐玳安,难道她现在准备要出门了? “那个……其实我已经结束在巴黎的进修课程了,所以之后不必再去巴黎看我了。” 震愕地睁大眼,左恒刚的表情难得呈现呆愣。“可是你不是八月才会修完全部的课程?” “没办法呀,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很想念我的人在台北等我,加上总监也一直叫我赶快回‘靓漾’帮她的忙,所以我顺好拼命将两年的课程硬是在一年半内修完了。” “所以……你等一下不会去机场搭飞机?”左恒刚慎重地开口确认。 “嗯。”徐玳安甜笑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再度将她搂入怀里,左恒刚欣喜若狂,他以后再也不必跟心爱的女人分隔两地了!只是当兴奋喜悦的情绪逐渐趋缓后,他猛地想起一项重点——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刚才还骗我说下午三点要搭飞机!”害他昨晚辗转难眠了一整夜!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呀!怎么样?有没有很开心?”徐玳安一脸期待地朝他眨眨眼。 然而左恒刚却完全没被她的幽默逗笑,反而一语不发地盯住她,那恐怖的眼神让徐玳安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般,头皮微微发麻。 她悄悄移动脚步想要溜走,才刚跑没几步,整个人就被人从后头腾空抱起。“啊——你要干什么?” “算账!”男人简单抛下两个字,脚步未停地往卧室的方向前进。 “大人饶命呀!我真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徐玳安还想求饶,小嘴却被两片炽热的唇瓣给封住,只能发出一长串无意义的呻吟。 直到日过中午,徐玳安一大早起床准备的蛋饼和豆浆依旧好端端地留在餐桌上,乏人问津…… 后记 慕璇 呼,谢天谢地,终于又终结了一本。 每次写完一个故事,都会有一种在濒死边缘又活过来的感觉,仿佛刚从地狱里头拼了老命爬出来(然后很快又跌进下一本的地狱里了),所以人生就是不断地轮回呀(整个离题xd)~~ 好,把话题拉回来吧! 当初决定要写服装设计的故事时,脑子一片空白,刚好那时是各大院校的毕业季,所以我想说有没有服装设计科系院校正在办成果展,可以去参观一下。 刚好,我查到实践大学服装设计系在高雄左营新光三越有办毕业成果展,时间上也可以配合,所以我就特地搭高捷到左营的新光三越看实践服设系的毕业展览,还跟学生搭讪问了不少问题,像是染色的驼鸟毛很贵也是学生跟我说的,一串要好几百远元吧,但是质感看起来比较好,只是材料好伤本呀! 不过说起让我爱上服装设计的缘由,就一定要提到“决战时装伸展台”。 那是一个真人实境秀的节目,由海选出来的服装设计师在节目中竟争冠军宝座。 每一集,节目都会出一个主题给参赛者,例如:以纽约植物园的花朵为灵感设计礼服,或是为某位女星设计走星光大道的礼服。 然后,会给参赛者一段时间制作出成品,并由模特儿穿上成品走秀,透过评审评分后,分数最低的参赛者则被淘汰。 我最喜欢第四季的冠军克利斯汀,他的年纪很轻,好像才二十一岁,但他缝纫的技术跟设计能力真的好令我佩服(后来发现知名的华裔设计师王大仁也是年纪轻轻就在纽约时尚圈大放异彩,真是后生可畏呀!) 我好爱看这节目,看着参赛者画草图、缝衣服,并且搭配彩妆造型,真的好有趣。 虽然有些参赛者的作品也让我这个门外汉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不过看见参赛者怀抱满腔热血设计服装时,深深觉得能够为自己的兴趣跟理想坚持奋斗是很快乐的一件事! 题外话:如果能有机会去纽约,我也想去帕森设计学院的校门口拍照,那是一定要去朝圣的呀! 另外大写这本稿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趣事—— 因为我发现自己很爱写主角的心绑了铅块或是石头沉到海底,心想这样太频繁了,至少得换个有创意点的写法。 于是,我本来打算写绑个哑铃(有关别吗?),询问朋友有啥重物可以绑起来沉进海底(你是要去弃尸吗?)的,一位朋友说:“不然绑水桶好了!反正也重物。” 又另一个朋友说:“绑锚好了。” 我听成绑“猫”沉到海底,后来才听清楚朋友说的是“船锚”啦,吓一跳!朋友还说很有画面感(笑)。 想到后来,我本来想写——他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沉尸到海底那么沉重,想想调性不太搭。 不过每次写稿的时候,关于文笔描述形容词还真让我伤透脑筋呀,然后私底下都会出现很多搞笑的范例,整个走无厘头路线。 最后,很开心写完这个故事了。 但是,下一本书的题材才真的会让我的眉头夹死一堆蚊子,希望不要因此而增加头上的皱统。 大家来猜猜我下一本要写什么吧? 咱们下次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