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勿近》 楔子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在密闭的空间里尽情地流泻,拥挤的舞台上激射着炫人的光线。 伴随着乐声和光线的,还有人群激昂的嘶吼、急促的呼吸、毫无章法狂扭的肢体和四溢的汗水。 半夜二点,莫傲如同往常般的走进“夜猫”pub. 他身穿一件高级的黑色丝质衬衫,完美的胸肌贴着丝料隐约呈现,紧身的黑色皮裤同样的也达到了凸显他修长结实的腿部线条的目的。 彷佛回到家般的自然,莫傲悠然地穿过纷乱的人群来到吧台边。 长腿一伸,莫傲轻松地跨上了高脚椅。 不必他开口,酒保已递上一杯苏格兰威士忌。莫傲只是一手拿起酒杯,不发一言地转向沸腾的舞台。 两个月来,他每晚准时出现在这里,坐在相同的位子,点相同的酒,然后沉默不语的欣赏着舞台上狂欢的人群自得其乐地发泄他们过剩的精力。 事实上,如果灯光够明亮,就会发现,莫傲其实正嫌恶的皱着眉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手中的威士忌。 他不喜欢这地方,不习惯嘈杂喧嚣,不喜欢混杂着各种品牌烟味的污浊空气,也不喜欢像这个样子浪费时间。 但他却有不得不每晚出现在此的理由。 莫傲不耐烦地低头看了下时间。 今天比起平常要早!酒保挑了挑眉。这是莫傲坐不住的徵兆,他知道。 看来,他今天会比往常还要早离开。 莫傲之所以会吸引他注意的理由不少,除了他罕见的俊逸、成熟冷酷的面容外,每晚的准时出现、点酒之外从不开口、摆明不喜欢但却又勉强自己待在这儿,如此种种的现象,使他看起来像一团谜。 尽管莫傲让他好奇,但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和他攀谈,这是身为一个酒保应有的态度。 莫傲就像是凭空冒出来般,突然在这间小pub里出现,他同样也拿不准莫傲何时会突然消失。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习惯莫傲每晚准时在深夜二点出现。 莫傲再次不耐的看了一眼时间,心烦为何今晚的时间竟过得如此缓慢。 面对着满室的五光十色,莫傲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从前 五年了,自从他与父亲在一次大吵而离家后,已经过了整整五年,不知他老人家身体是否无恙?希望他不会为了自己的音讯全无而操心。 当初他之所以会故意和父亲起争执,是有他的苦衷的…… 在他发现了一个阴险的阴谋之后,年幼的他必须摆出不肖子的姿态以求自保;为了父亲的安全,他必须要离开,不能回去。 然而,这一切的煎熬和努力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只要那个人发现他! 第一章 “兄弟,看见了没?”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向身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猥琐地笑着说。 “哇!性感小妞!”辉仔兴奋地做出吸口水状,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火辣美人。“看来咱们今天艳福不浅喔,待会儿可以和她好好的乐一乐!” 他边说边挺动下身,做出猥琐的动作,然后两人跟着浪笑开来。 “瞧她那纤细的腰和紧实的臀。”阿广的寒毛已经因他的想像而兴奋地竖立起来,“玩起来一定很够劲儿!” 辉仔因阿广的话而忍不住浑身战栗,“拷!还坐着干什么?我的小兄弟都已经立正了啦!再不过去把她弄来让我好好纾解一下,我看我马上就会欲火焚身而亡了!”说罢,辉仔就已经摩拳擦掌,起身朝着火辣美女走去。 那厢的火辣美人一身劲爆的无袖劲装,米白色的莱卡弹性长裤紧贴着她修长匀称的双腿,及腰的乌黑长直发俐落地在脑后扎成一束,由她裸露在外的颈项和手臂,不难看出她一身细腻紧实的蜜糖色肌肤。 此刻的她正偏着头数着桌面上十来杯空了的酒杯,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已成了两匹饿狼的猎物。 “小姐,心情不好吗?我看你酒喝了不少呢!”辉仔一口台湾国语,假意诚恳的关心道。 太好了,真是老天帮忙!这个小妞已经醉了七八分了。 她喝了很多吗?“为什么我怎么数都数不出来,我到底喝了几杯呢?”柳宿没有抬眼,仍认真地数着桌面上的酒杯。 “喝多少不重要啦!”阿广加入游说,“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话,跟咱们一起上台去扭一扭就会觉得心情爽快多啰,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嘿嘿,等一下只要她一上去,他们就会紧贴着她,把她给围住。舞台上人那么多,他们就可以大胆的上下其手而不怕有人发现!阿广愈想愈乐,偷偷地在心底笑了起来。 “跳舞啊?”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样子。“好啊!”柳宿笑了开来。 但当她抬起眼看向来人的样貌之后,笑脸随即垮了下来,“不过不要跟你们跳!”语气像个耍赖的孩子。说完,她倏地站起来,身子颠颠倒倒但动作迅速地往舞池中央闪入。 “可恶,小妞,你跑不了的!” 阿广和辉仔跟着柳宿挤进人群。 莫傲转身将空酒杯放回吧台上,心想今天就到此为止便可以了。才准备要买单,他的注意力就被身后舞台上情况的改变给吸引住。 只见原本纷乱的人群转变而为整齐地打着拍子,齐声欢呼、吹口哨、尖声附和。 莫傲将视线转回舞台,讶异地看见人群将舞台中央空出一大片,所有的人都站在外围兴奋地欢呼、拍手叫好,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是一个高挑、面貌姣美的女孩,她正随着激烈的音乐尽情地起舞,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来她颇有两把刷子。 不自觉的,莫傲扬起嘴角,靠向椅背,打消了离去的念头。 欣赏她跳舞是一种享受!瞧她醉眼半睁,柳腰款扭,一束黑亮如缎带的长直发也跟着她的舞动而轻摆,她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跳得专心,一旁的众人也看得入迷。 “他奶奶的,没想到这妞儿这么会引起群众注意!”阿广抱怨。这下子他们可不好下手了! “怕什么,照上!” 辉仔欲火正炽,遂也跟着舞到中央。 彷佛是要考验她的舞艺般,音乐急转直下,改为妖娆的慢拍,但柳宿一拍不漏地迅速改变身段,开始在舞台中央跳起性感的舞步,引得众人一阵尖叫。 柳宿跳得撩人,看得阿广和辉仔两人血脉偾张,更是色胆包天地向她贴近。 “嘿嘿,小妞,我辉仔来帮你助兴了!”辉仔移动舞步来到柳宿身后,而阿广则是由前方挡住柳宿的路。 辉仔见她跳得陶醉,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靠近,两只手掌遂慢慢不安分地绕过柳宿的腰,往她的腹部探去。 而众人也乐见来个激情的双人舞蹈,纷纷开始鼓噪. “混蛋!”莫傲自齿缝间迸出这个字眼,人已跟着冲向舞台中央。 莫傲不明白一向沉稳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杀气腾腾,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凭那两只猪猡的条件,不配动她一根寒毛! 莫傲才跑到舞台边缘,高出众人一个头的身高,正好让他清楚地看见舞台上发生的遽变—— 原本站在火辣女孩身后的男人在一瞬间由她的头顶上飞过,不偏不倚地压在前头的另一个男人身上,而人群也同时发出震天的惊叫声。 莫傲也看傻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臭婊子,倒挺有两下子的!”不甘受辱,辉仔起身朝柳宿扑去。 所有的人都因替柳宿担心而发出惊呼,而柳宿仍旧只是一副不慌不忙的醉样,正眼也没看向扑来的辉仔一眼,却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一个回旋踢,一脚踢中了辉仔的侧脸,辉仔应声往一旁仆倒在地,「睡」得可香了! “辉仔!”阿广冲向倒在地上的辉仔,待确定他只不过是晕过去而已后,他恶狠狠地瞪向柳宿,“臭娘们,我们记住你了!”说完,他扛起辉仔狼狈地走了。 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柳宿偏着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又脚步不稳地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去。 看来她真的有些醉了!竟然忘了要手下留情。不过……管他的呢!柳宿扯扯嘴角;就像刚才那两个人说的,动一动果然让她的心情觉得好多了。 众人欢呼着让出一条路来让柳宿通过,然后又各自回到舞台上跳舞,彷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 哇!这个小姐喝了这么多酒?莫傲挑起一边的眉,看着柳宿醉茫茫地寻找着桌上是否还有残留着酒的酒杯。 莫傲静静地站在柳宿对面,不发一语。 柳宿直到确定每个酒杯都是空的后,她放弃地侧趴在桌面上,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男人。 “你在看我啊?”她仍是趴在桌面上。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一点也不刺耳。 柳宿皱起眉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又舒展开眉心。“好。”他最少值九十分,所以她可以让他坐在她的对面。 即使喝醉了,柳宿仍没忘记她们的规矩:不和长相八十分以下的异性谈条件! 就拿刚才那两个笨蛋来说好了,她给他们三十,不,四十分好了,看在他们主动「捐躯」,让她痛快地发泄一阵的份上,她给他们加十分。 莫傲大方地拉开椅子坐下。“你很喜欢喝酒?”他看了看桌上的酒杯,约莫十来杯! 柳宿用两只手撑着额头,让自己能面对着他说话。“我今天第一次喝酒。” 呼!第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多?还能揍人?莫非她是天生海量?“那么,就是有心事啰?”不知怎地,平时绝不主动和人搭讪的他,现在却兴致勃勃地设法找话题和她闲聊——他得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孩十分吸引他。 “嗯,我有心事。”柳宿严肃认真地点点头。 好可爱的回答,莫傲暗笑在心里。“愿意说给我听吗?” “你……”柳宿抬起眼,手指头指着他。“想知道?” 莫傲耸肩。“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考虑了一会儿后,柳宿凑上前,“好,我告诉你哦……”她状似神秘地说道:“我在烦恼,我喝了那么多的酒,可是我身上又没钱,该怎么办?” 莫傲瞪大了双眼。这……这就是她拼命灌酒的原因?因为没钱付酒钱?他真是为她的乐观而感到哭笑不得。 “喂,你看起来好像满有钱的样子,那看在我和你说了那么久的话,而且还把我的心事告诉你的份上,我这些……你就帮我付了好不好?” 这个女孩真是没心机得可以!莫傲心想。“难道你不怕我乘机要求你做一些事当作回报?” 柳宿带着几分醉意望进莫傲的眼底。“哦——”她轻摇食指,对着莫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她茫茫然地一笑,“不过我劝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可是会揍人的哦!”她老实不客气地招供。 对于她的威胁,莫傲并不以为意,只见他潇洒的还以一笑,然后把脸贴近柳宿轻声道:“你现在喝醉了,未必打得过我。” 柳宿看着莫傲自信的眼神,思索着他话中的可能性。最后她下了一个结论:他不是在虚张声势。 好吧!既然他不是在虚张声势,那么就只好由她来虚张声势了,谁教她的确开始感受到酒精的威力了呢! 柳宿立刻收起醉茫茫的表情,睁大双眼,一副很镇定的样子。“我没有醉,我只是装醉。” 此刻的她看起来的确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没错,不过这骗不了莫傲。 “那可怎么办才好,我向来是不做白工的。”莫傲很喜欢这么逗她。 柳宿拧起眉,用力运转着她已经有些不灵光的脑子。“那好吧,你帮我付酒钱,我就答应你的条件,任何条件都行,这样很公平吧?” 啧,真该打屁股,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陌生人的条件!“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的条件是……”送你这个迷糊的小酒鬼回家! “等一下!”柳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先去付酒钱,再告诉我你的交换条件。” 莫傲想了一下,然后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 看着柜台边的莫傲对着老板比了比自己的这个方向,柳宿赶忙甜笑着招招手,好让老板知道她的酒钱已有人代付。一等莫傲转过身去付帐时,柳宿便赶紧自椅子上跳起来,钻进人群中往后门开溜。 开玩笑,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虽然醉,可是却不笨哪!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点酒钱而把自己给卖了! 当莫傲把帐结清后回过身时,柳宿早已溜得不见人影了。 才出了酒吧,柳宿便因呼吸宁静夜里的清新空气而精神一振。 酒精的作用让她此刻感觉飘飘然,她挂着笑意,脚步轻盈地向前走去。 古人说:一醉解千愁!可真是没错。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上,虽然每一步都踩得很不踏实,但那种茫然的快意却也是无法言喻的。 她是为了什么才走进酒吧的?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无忧无虑,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管。 柳宿开始轻轻地哼着歌,脚下的步伐也跟着旋律移动,时而前进,时而旋转。 她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没注意到这条小巷子里还有其他不友善的人类存在。 “臭娘儿们,我就料到你会由这儿落跑!”阿广奸笑地自语。 “阿广,这妞儿正喔!”福仔低声吹了声口哨。 “福仔,别大意,你忘了这妞儿不是个普通的货色吗?”一旁的阿彬嘴里虽是这么说,但他望着由远处走近的柳宿,眼神也是yinhui的。 “阿彬,你想太多了啦。”陆仔笑着说,“我就不信六个大男人会对一个喝醉的女人没辙!” “没错,等会儿抓住她,铁定要玩到她哭爹喊娘!”辉仔抚着瘀青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 “咱们上!”由阿广带头,一行人冲上前把柳宿给团团围在中央。 “小妞,还记得我们吗?”辉仔首先开口。 柳宿停住舞动的步伐,抬眼看向挡住她去路的人。她当然记得,他就是刚才的那个三十,喔不,是四十分嘛! “臭娘们,要是你刚才识时务一点,乖乖让咱们爷儿俩上了便没事,谁知道你却偏偏那么不识好歹!”阿广环视众人一圈,假意怜惜地说:“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等一下可够你累的啰!”说完,众人便一起发出一阵淫笑。 台湾的坏人都是这么笨的吗?柳宿看了围着她的六人一眼。 要是他们刚才一冲上来就趁她不备,抓住她的一只手和脚,那她现在也只有叫救命的份了,可是他们偏不——好像不开口说一些话,他们就没有办法出手似的。 柳宿趁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当口,冷不防一脚踢向正前方辉仔的胸口,辉仔毫无预警地被这么一踢,猛地向后跌坐在地。 对于这样的情势改变,众人一时之间也只是愕然地张大嘴。 柳宿便趁着众人还没自震惊中回神之时,卯足全力冲向前,一脚踏上辉仔的肩头,借力一弹——一个完美的前空翻,她自辉仔的上空飞跃,顺利地突破包围。 刚一落地,柳宿就回头朝着呆愣的六人扮个鬼脸,“或许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六个,但是你们六个也铁定追不上我一个!”说罢,她便朝着昏暗的巷子口跑去。 “可恶,还不快追!”辉仔愤怒地下令。 众人这才赶紧追上前。 听见由身后传来的追赶声,柳宿更加奋力地往前跑。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全校径赛二百公尺、四百公尺、一千公尺的纪录保持人耶,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给追上! 不过真该死,刚才那个前空翻好像把她血液里的酒精给全部都送至脑门,让她觉得昏沉沉的,不但视线变得模糊,脚步也连带跟着不稳。 才一转出巷口,柳宿便毫无预警的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给紧紧圈住,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嘴就被那人给捂住,整个人就这么被一把扯入街边延伸而出的另一条窄小黑暗的巷子中。 由抓住她的这个人俐落而且一气呵成的动作看来,他铁定是个高手! 哼!要不是她刚才头下脚上的,让酒精全跑到脑子里,她才不会那么大意呢!不过算了,既然技不如人,也就没什么好怨的了。 莫傲一手捂着柳宿的嘴,另一手则是牢牢地圈住她整个人,让她的后背紧贴着自己,隐身在屋檐的阴影下。“一般喽啰的埋伏绝对不会只有一处,你往外头跑,只是更快把自己送进他们的陷阱里。”他压低音量,在她耳边说。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柳宿皱眉。 看来酒精的确让她松懈不少,若是平常,对于任何胆敢如此靠近她的男人,她早已出手给他一些颜色瞧瞧了! 不过,此刻的她被他箝制得无法出手攻击,倒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原先追赶在后的六人,毫无发现有异地跑过莫傲藏身的小巷口,带头辉仔的声音由远处传来,“阿洪,有没有看见那小妞?” “辉仔,你是不是在耍咱兄弟们呐?骗我们说有惹火小妞,可是我们在这里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却连一个欧巴桑也没看见!” “看来我又帮了你一回。”莫傲发觉这样拥着她的感觉实在不坏,他有点不想就这么放开。“你一共欠我两次人情了。” 两次?柳宿想起来他是谁了。没想到原本想耍赖就此逃离,如今却演变成欠他两次人情的局面……唉,她可以说是从野狗的嘴里掉进狼的爪子下了! 不行了,她的头愈来愈重,实在是有些无法思考。 “如果想要安全的离开,就乖乖跟我走,嗯?” 跟他走?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柳宿连忙顺从的点了点头。 看她这么合作,莫傲遂放下捂住她嘴的手,但他却不打算放松另一只抱着她的手。 他的车就停在这条死巷子的另一头,只要翻过那面两公尺高的墙就可以看见。 他拥着柳宿慢慢往巷子底移去,讵料柳宿却在这时张口呼救! “救命啊!” “在这里!”窄小的巷子在一瞬间涌进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辉仔。“小子,你胃口倒是不小,这妞是咱们先发现的,你想一个人独占不成?” 莫傲没想到她会使出这一招! 他忖度着现场的情况。十一个对手,是不大好对付;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条窄小的巷子让他不必一次对付这十一个人。 他不得不佩服这女孩的智慧,她必定是考量到了这巷子的宽度让他只需一次对付两个人,而且清楚他能应付,但前提是:他得先空出双手,而这样她就可以乘机逃离他。 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浮现在莫傲的脸上,他低下头在柳宿耳边轻声道:“你很聪明,但下次这么做的时候,要考虑到抓住你的人够不够绅士,否则,他很可能会把你推出去,而自己则逃之夭夭。” 他伸手撩起柳宿扎成一束的长发,然后弯下身在她无瑕的颈背上轻轻地印上一吻,并且感觉到柳宿全身不自在地绷紧。 “你可以走了。”在松开手的同时,莫傲已向辉仔那群人冲去,彼端并且发出了此起彼落的惨号声。 柳宿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势如破竹的一一击倒对手,她却只能感觉到由颈背上传来的灼热。 第二个!他是第二个如此拥着她,却没有被她揍的男人!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一向最受不了男人靠近的她,刚才竟然像小猫一样乖乖让他拥着而不抵抗? 是因为直觉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还是因为她喝了酒,警戒心大失?亦或者,是因为提诺的关系,让她对男人开始改观? 提诺!柳宿苦笑,她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让她走进酒吧的原因。 那个热情过了头的法国男人,在苦苦追求她一年多之后,终于还是遭到被她抛弃的命运。但是,在他离开自己的同时,却也令她第一次尝到失恋之苦! 她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法国的提诺,所以,她走进那间酒吧。 转眼间,对方已经倒下六人,看来他要打倒他们并不是问题。 柳宿甩了甩愈发晕眩的头,举起手对着莫傲的背影挥了挥,用极轻的音量说:“拜拜!” 看在他这么帮她的份上,柳宿不打算追究刚才的那个吻反正,那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吻。在法国,亲吻只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罢了。 她转过身往巷子底走去,轻而易举地翻过那面两公尺高的围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章 天,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不济的一天! 只不过是一面小小的墙,翻过来却教她如此难受。柳宿靠在墙边,试图平息自己翻腾的胃液。 听见墙的另一头不断传来的打斗声,柳宿强迫自己移动沉重的脚步。 她得离开! 她今天下午随便拦了一辆顺风车来到这里,晃荡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小蕾和湘织一定为她担心死了! 可是,问题来了,她原本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然后就心血来潮地拦了便车,压根儿忘了自己根本身无分文。现在路上没半个人影,她要如何回去呢? 柳宿走到大马路边,失望的体会到一件事实:这里毕竟不是台北,一入夜之后,路上竟连一辆车也没有。 难道她今晚注定要露宿街头? 她在人行道上蹲了下来,“不行了,我头好晕,好想睡觉……” 啧,没想到对付这区区几个小喽啰也会让他挂彩! 莫傲看着他左臂上被刀口划开的伤,不发一语地扯下右臂的袖子绑在伤口上止血。当然,他也让那个拔刀的家伙付出比其他人都还要惨痛的代价。 跨过地面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人,莫傲走出巷子,虽然翻过墙是一条比较快速的捷径,但是考量自己左臂上那道不算浅的伤口,绕路或许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来到他停在路边的黑色三菱跑车旁,莫傲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座。 才发动车子,一抹熟悉的香气就窜进他的鼻间。 莫傲没忘记这抹香气是出自谁的身上,他拥着她的感觉甚至还留在他的胸口上。 原以为这阵香气是来自胸前的衣服上,但莫傲低头闻了闻之后,才发觉这香气是来自于车内另一处更强烈的来源。他缓缓回过头—— 刚才还在他怀里的美人,此刻却正趴在他的车后座上,睡得正香! 好一会儿,他就这么呆愣地望着她甜美的睡颜,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竟能再见到她! 莫傲伸手轻抚上她的面颊。柳宿仍毫无所觉地沉睡着,一动也不动。 他蹙眉,看来她还真是不知道危险为何物,就这么轻易上陌生人的车,还睡得如此毫无防备。 莫傲拿起副驾驶座上的一件薄外套为柳宿盖上。 明天等她醒来之后,他一定要好好说说她,告诉她这么做有多危险。 柳宿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小房间内。 她眨了眨眼,让自己适应窗外照进来的强烈光线。 天亮了?她揉了揉沉重的额际,翻个身准备继续蒙头大睡,但才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她立刻睁大双眼,自床上弹跳起来。 这里是哪里?她的眼底写着疑惑。 整齐单调的房间,虽然很合她的品味,但这毕竟不是她所熟悉的房间。 她举起手腕想看看时间,却发现自己的表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天!”柳宿惊呼出声。她的衣服……她什么时候换上一件这么特大号的男性衬衫啊!? 她环视了房间一眼。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开放式小套房,除了浴室之外没有其他隔间,所有的家具都能一目了然。而此刻,这间小套房里除了她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柳宿掀开被子下床,丝毫不介意自己裸露在衬衫外的一双修长美腿,她怡然地走向桌边,看见桌上摆了一些清粥小菜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刚劲的字迹整齐的写着一行字—— 当作是在自己家 柳宿莫名其妙地搔搔头,但还是坐下来,吃起桌上准备好的饭菜。 “饭菜都冷了。”虽然如此,但勉强还能填饱她的胃。 突然,她无意间在床头边看到闹钟,“哇,都下午二点啦!”怪不得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柳宿边吃边回想,昨天晚上,她喝了些酒……印象中,她好像还出手教训了两个人……也许只有一个,她记不太清楚。 后来,一个长相还算不坏的男人帮她付了酒钱,她就离开酒吧。 然后呢?柳宿支着头努力回想。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设计那个男人和那群小混混打起来,然后她就乘机逃之夭夭。 走到大马路边,她突然头晕,想睡得要命……本来以为自己得露宿街头的,没想到幸运地发现身边那辆车的车门竟然没上锁,她当时想也没多想,一古脑儿就钻进车里舒服地呼呼大睡去也! 真鲁莽!要是她当时是清醒的话,一定会这么骂自己的。不过现在看看自己,除了身上的衣服被人给换了之外,似乎也没什么损失嘛! 柳宿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 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收留了自己一个晚上,还准备了饭菜?不过,看来她是无法向那个人道谢了。 她得马上回家,昨晚她没留任何话在外晃荡了一整夜,现在小蕾和湘织她们一定为自己担心死了。 柳宿洗了把脸,然后换回自己被放置在小沙发上的衣服,在桌上留张字条之后就走到窗边,拉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她又一次令他惊讶。 今天一整天莫傲都随时带着警示器,所以能确定从他一早出门到他回来的这段期间,他的套房大门从未被人打开过。但当他下午再度踏进家门时,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今天早上他虽然也想过,这个房间根本关不住她,而他也从没有要强留下她的意思,只是,对于她的突然消失,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他走向窗边向外看了看。 如果说她是由这扇窗子离开的,他相信这两层楼的高度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只是,他想不透她为何会由这里离开。 她不可能会知道他的门上装有感应器……那么,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有一些“特殊”的习惯? 莫傲关上窗,随即注意到桌上平躺着的字条。 当作是住房的费用 他拿起压在纸条上的那只澄金色的表炼扣住表身、在表面上还镶了一小颗蓝钻的细致名表. 半晌,他扬起了嘴角。她真是个洒脱而奇特的女人! 昏暗的豪华书房内,传出细微的说话声。 一个看来不过三十岁的男子,必恭必敬地弯着腰,正在对坐在董事长椅子上的人通报消息。 “你确定没看错?”年逾五旬的肥壮老人——颜子毅,由桌后投来了一个精亮的眼神。 “铁定是他,不会错的!”中年男子肯定的回答。“属下已经暗中观察一个礼拜了,他每天晚上两点都会准时出现在那个地点。” 颜子毅以食指顺了顺他已有些斑白的眉,嘴角边的笑意隐隐浮现。“好小子,你躲了我五年,可终于被我给找着了。” 他要先杀了那小子,然后再想办法弄死莫啸那个老小子,这样一来,那老小子“俉盟”帮主的位置就没有比他还要适合坐的人了! 小鬼,不要怨我,要不是你这么会躲,我早就成为俉盟的老大了,又怎么会等这五年? 颜子毅深沉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他满腹的阴狠奸计。 夜猫酒吧。 莫傲一如以往地坐在他熟悉的位子上。 从前他每晚固定上这儿来,对他来说只是例行公事。但是今晚,他的一颗心却是雀跃和期待的。 她会出现吗?他还有机会再遇到她吗?他不确定。 坐在吧台边,莫傲的眼神淡淡地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那个女孩不在。 莫傲轻啜着酒,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出现。 忽地,他感觉到身后传来二道视线,让他倏地神经紧绷。他旋转椅子回过身,正好对上一个中年男人的沉静目光。 “莫傲?”中年男子询问。 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莫傲的心底霎时有了谱。“我是。”看来,他们终于找到他了。 “颜老大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去见他。” 莫傲先是盯着中年男子数秒,然后面无表情的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柜台上,优雅地转身下了高脚椅。 眼看莫傲就要往门口走去,中年男子不死心的追了上去。“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莫傲停住脚步回过头。“要见,就叫他亲自来见我。”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口。 不识好歹!中年男子在心里啐道,随后跟了出去。 才走出门口,莫傲便被一群人围在路中间,中年男子走上前再度重申一次: “颜老大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去见他。” 莫傲轻扯嘴角,“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们就只好来硬的了。” 他一使眼色,围住莫傲的四人就同时出手。 但莫傲只花了一会儿的工夫就让那四人乖乖地躺下,看得中年男子不禁大惊失色。“你……” “回去告诉颜老头,如果他还以为我像从前那么容易对付,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撂下这句话之后,莫傲就潇洒地转身离开。 看来,事情就快要有个终了了。 嘈杂的酒吧让颜子毅不愉快的皱起了眉头。 要不是他已在这一刻看见自门口走进来的莫傲,他很可能会当场发飙。 他看起来果然和以前那个稚嫩的毛头小伙子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尽管如此,他在他眼中永远都只是一个成不了大器的小鬼罢了。他起身走向莫傲落座的吧台边。 “小子,你还真是不怕死啊!居然真敢在这里出现?”颜子毅苍老的音调响起,莫傲毫不意外的回过头。 “好久不见。”莫傲接过酒保递来的酒,轻啜了一口后接着问:“听说你有事找我?” 见他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颜子毅感到有些光火。 忍耐,千万不可在这时候功亏一篑,颜子毅强迫自己隐忍下来。反正这小子命也不长了,何必跟个将死的人计较。 “我看咱们不如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谈,这里实在是太吵了,不太适合我这种老人家。” 早料到你这种人渣绝对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莫傲不屑地扬扬眉,“既然我敢出现,就不怕跟你去别的地方。” 在莫傲跟着颜子毅离开后,一直隐身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们动静的范冲也随后跟了出去。 他们并没有走得很远,只是在附近一条阴暗、被十来个等候已久的喽啰们给占据的小巷子里。 “对付我这个小角色,用得着摆这么大的场面吗?”莫傲一派轻松地道。 颜子毅笑了笑说:“我是老人家嘛,做事当然比较慎重一点啰!” “怪不得!原来你贩毒、走私、杀人,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至今却仍能逍遥法外,果然是值得我们这些后辈们多多学习。” “小子,你要向我学的地方可多了呢!只可惜,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颜子毅由怀中掏出一把枪。 “你要杀了我?”莫傲佯装惊恐,“杀人可是要被判死刑的。” “死刑?”颜子毅爆出一长串狂笑,“如果杀人要被判死刑,那么我的死刑很可能数也数不清了!” 对于颜子毅的讪笑,莫傲似乎不以为意。 “准备好受死了吗?小鬼。” “能让我知道你想杀我的理由吗?”莫傲高举双手,让颜子毅以为自己是想要拖延时间。 “好吧!”迟疑了一阵,颜子毅放下举着枪的手。“我就成全你,让你再多活一点时间。”反正他是插翅也难飞了。“要不是莫啸那个老头儿,说什么要金盆洗手,不再干些不法的勾当,我也不必那么辛苦的每天躲躲藏藏,背着他做我的生意。照我说,那种没种的人根本不适合当俉盟的老大,靠他在商场上赚的那些钱,也根本填不饱兄弟们的肚子! 只有我,跟着我才可以吃香喝辣,才有好日子过。可是,偏偏所有的人全都倒向他那边,但他强大的势力让我有如芒刺在背,非除之而不能后快!所以,只要我先杀了俉盟唯一继承者的你,再想办法作掉那老头,我就是当然的俉盟老大了!等我当上老大,我要卖更多的毒品枪枝,赚更多的钱,哈哈……” 颜子毅仰头大笑,在笑声结束的同时又举起枪指向莫傲,“所以,领死吧,小子!” 面对足以致命的枪口,莫傲不但毫无惧色,反倒轻轻的笑了起来。 “臭小子,你笑什么?” “要听听我的说辞吗?”不待他回答,莫傲迳自说道:“我在十五岁那一年就发现你的野心和阴谋,无奈自己当时没有足以与你对抗的力量,所以我开始以叛逆的姿态出现在我父亲的面前,我不听他的话,不愿顺着他的意接掌俉盟……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要做给你看,好让你对我失去戒心!但光是这样还不够,我很清楚,只要我待在俉盟一天,你就会想把我除掉。所以,我离开了,因为我知道我只要一日不死,你就绝不会让我父亲先死,否则我便会成了俉盟当然的老大。哼,你很聪明,只可惜也太心急。”莫傲自怀里掏出一台超迷你型的录音机,亮在颜子毅眼前。“你有派人去调查过我这五年来都上了哪儿以及都在做些什么事吗?我很荣幸的告诉你,刚才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录在这里头了。我是警察,而你则被逮捕了。” 颜子毅先是惊愕地瞪大双眼,继而夸张的大笑出声。“小子,你要抓我?你带了多少人哪?” “就我一个。”莫傲坦诚。 “一个?”颜子毅这回笑弯了腰,“他说一个?”他向一旁的喽啰道,而他们也配合地齐声大笑。“小子,别以为你录了音我就会怕你。”他威胁地举起枪,“你看看这里的阵仗!告诉你,没本事就别学人耍狠!别忘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莫傲挑挑眉,“试试看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他收起录音机。 这小子为什么如此镇定?难道说,他还有其他的埋伏?颜子毅戒备地四下望了望。 “怎么了?你不开枪吗?那么我可就不客气啰!” 莫傲出其不意的扬腿一踢,踢掉颜子毅手中的枪,然后接下枪击倒一个个想要过来抢夺枪的喽啰。 喽啰们一个个应声倒下,连枪的边都没碰着。 “你……”转眼间只剩下他一个,颜子毅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莫傲。”巷子口传来一道苍老熟悉的声音。 莫傲转过头。 由阴影下缓缓步出的,正是父亲莫啸。 “爸?”莫傲不敢相信,一向严肃刚健的父亲竟然在五年之间苍老了这么多。 “你怎么会在这……”随后出现的人顿时让莫傲明白原因。“范叔!” 颜子毅眼看无路可走,遂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当儿,冲过去一把推开莫傲,抢过他手上的枪。“嘿嘿,我拿到枪了,”他立刻把枪转向面前的莫傲,“正巧正主儿都到齐了,一起去死吧!”他像是发疯似的狂叫出声,对着莫傲扣下扳机。 静夜中响起砰的一声巨响,莫傲应声倒在黑暗的巷子里。 “小傲!”莫啸惊恐地叫出声,举步就要跑向倒下的儿子。 “不要动!”颜子毅露出狰狞的表情,一步步走向莫啸。“接下来轮到你了。”他把枪指向莫啸,“下地狱去见你的儿子吧!” 在颜子毅扣下扳机的瞬间,范冲先一步上前挡在莫啸的身前。 砰的又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巷子里爆响开来,接着而来的是一片沉静。 颜子毅暴凸着双眼,错愕地望着自己被子弹射穿的胸膛,和胸前不断冒出的血液,他缓缓地转过身。 身后的莫傲挂着一抹冷笑,优闲地吹去枪口上冒出的少许白烟,他伸手自腰间一抹,然后反转过沾满血的手掌对着他说: “你袭警,而我是正当防卫。” 原来,他一直在等自己对他开枪的原因是这个!颜子毅在合上双眼前,整个人笔直地倒在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杀了这么多人,做尽所有坏事,还让我爸为我这么操心,就这么死已经算是我对你的特别优待了。” 莫傲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整个人登时也仆倒在地,没了意识。 第三章 “宿,是你吗?”门被人给轻轻打了开来,湘织头也没抬地问。 柳宿沉着一张脸合上房门,看见湘织靠在沙发上屈着腿看书,遂自顾自的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有话要找我谈?”湘织自书本中抬起眼。 湘织是个中英混血儿,遗传了母亲黑亮的直发和父亲贵族般的气质,她一如往常地将长发在肩侧扎成一条辫子,衬托出她灵秀的五官。 沉重的表情没变,柳宿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呃,有一点。” 湘织担忧地望了她一眼,然后合起手中的书。“慢慢说给我听。” 面对湘织真诚的关怀,柳宿反倒开始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或者该说我也不确定。湘织,我想我……很有可能已经爱上提诺了。” 此刻柳宿一副十足羞涩的模样,让湘织看傻了眼。这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不知温柔为何物、向来对异性的接近反感的柳宿吗? “你是说……上个礼拜来小洁家拍服装杂志的那个提诺?那个年轻的法国名服装设计师?”她希望不是。她没忘记,上次拍摄的那段期间,柳宿还用一记过肩摔,把提诺整个人给摔进小洁家的大游泳池里! 柳宿默默地点点头。 “可是,我以为你讨厌他。”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柳宿在法国被提诺追求一年多,也对提诺拳脚相向一年多,她甚至为了逃离他而躲来台湾。 柳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的,来台湾一年,我深深为能逃离提诺而庆幸;但是,上次提诺要走的时候,他拥住我而我却没有反抗,那个时候,我心里充满矛盾,其实我不希望他走,但我也知道这和平常的我截然不同,所以说,当时的我是被我自己的这种想法给吓得呆住了。”她愈说头愈低,“提诺离开一个多礼拜了,我本来该开心的,但却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我渴望能再见到他,可是,我以前那样子对他……” “宿!”湘织瞪大了眼,“你确定吗?你真的爱上提诺了?” 柳宿低头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吧!这几天我的心真的是跌到了谷底,我一直在反省自己以前为何那样对他,也很后悔当初拒他于千里之外。” 湘织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杂志,然后再看向柳宿无精打采的脸,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坚决地开口:“宿,在这方面,我想没有任何人的意见会比你自己的决定来得好,我只能把我所知道的事实告诉你。”湘织把杂志递到柳宿面前,那杂志的封面赫然是一大张提诺的照片!“一个月后,提诺要来台湾。” 法国服装界贵公子受邀来台! 杂志封面上醒目的一行字让柳宿气息一窒。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内页,双手因兴奋而轻颤。 他真的要来台湾!柳宿合上杂志,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湘织,我该怎么办?提诺要来台湾!”她无助地望向湘织。 “去见他呀!” “可是,我以前那样对他,他一定很讨厌我。”想到有这种可能,柳宿的心中就充满恐惧。 “那就不要理他,像以前那样。”湘织一步步引导柳宿。 “可是,我想见他,真的好想。” 唉,难道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么矛盾?“那么,你何不好好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见他?” 柳宿沉默地轻合上眼,然后坚定地睁开眼。“我要见他。”她已经考虑了一个礼拜,够了。“就算他会说讨厌我,我也要亲自去确定。”总比每天这样猜疑好多了!“我等不了一个月了,我现在就回法国。”柳宿猛地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却被身后的湘织给唤住。 “宿,你确定……你对男人反感的毛病改了吗?如果提诺靠近你,你该不会又像以前那样给他一记过肩摔吧?”柳宿这个高挑纤细的大美女身怀绝技,不巧的是,她却偏偏把她的武艺全拿来用在所有接近她的男人身上!所以,湘织不免要替她操心。 “我……”是啊,万一她出于反射对提诺出手的话,那该怎么办?上次她之所以会乖乖的让提诺拥着,是因为她突然听见提诺说要走而呆愣住了,但下一次呢?虽然说她可能已经爱上提诺,但是这并不能保证她就会容许提诺靠近她呀! “如果你这习惯不改的话,很难保证提诺不会再被你吓跑喔。” 湘织警告道。 湘织说得没错,她现在还不能去见提诺。 在她确定她厌恶男人靠近的习性改变之前,她不能去找他! 也就是说…… 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优雅的纯白色欧式别墅里,正上演着一幕闹剧。 “哎哟喂呀!”从客厅里传出一片男性的哀号,当中还夹杂着两声女性无奈的叹息。 “唉,看来还是不行。”邵蕾身穿一袭浅蓝色小礼服式的洋装,懒洋洋地趴在长沙发上,看着大厅中央摔成一团的十来位男士。“湘织,看来你这招行不通啦!”不同于湘织灵秀脱俗的美,邵蕾是属于让人惊艳的妩媚型美女。 湘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对那十来位男士感到由衷的抱歉。 她们为了帮助柳宿改掉厌恶男人的毛病,特地情商侨生同学客串演出柳宿的男友。本来是希望能借助他们外国人的血统,好让柳宿日后能习惯提诺的拥抱,谁知道……看着各个不同国籍的绅士们摔在地上的惨样,她还真想封柳宿为国父的第二号追随者:对待男人不分宗教、种族、阶级、党派,一律平等! “哇,痛死了!”虽同为侨生会的一员,加拿大籍的迪恩从不知道柳宿的拳脚功夫这么了得。 “宿,你太狠了啦!”和柳宿颇有交情的雷,拭着眼角的泪水抱怨。 “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天,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吧!”华生顾不得帅哥的形象,以一口流利的法文嚷道。 柳宿轻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拉了华生一把。“我很抱歉。”她同样也是一口标准的法文。 “看来真人模拟对宿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不如……宿,你就先从欣赏帅哥的样子开始好了。”邵蕾成熟妩媚的五官立刻绽放出一抹孩子气的笑容,她眼神发亮地递出手中的漫画书,“说到帅哥,我就不得不向你推荐我的星宿和鬼宿。宿,你看,他们是不是帅毙了?”邵蕾又翻了几页,指着书中的一个角色兴奋地说:“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人和你同名耶,他也是我的偶像哦!” 柳宿沮丧地走到邵蕾身边坐下。“有,你对我说过不只一千次了。”她闭上眼,将头仰靠在沙发椅背上休息。 湘织歉疚地送走诸位义务帮忙的帅哥们后,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宿,别灰心,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湘织拍了拍柳宿的肩膀。 “宿,还是你比较喜欢看真人的照片?”邵蕾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又祭出一大堆明星照。“我这里也有很多耶……” 柳宿不忍心拒绝邵蕾的好意,只有顺从地接过照片。 “怎么样?宿,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这堆照片里面没有一张不是帅哥,相信宿一定可以从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帅哥类型。 “分数。” “咦?”邵蕾和湘织异口同声地表达疑惑。 “他们的脸上写着分数。”柳宿没什么喜好或厌恶的表情,只是一张一张地顺着手中的照片念道:“八十、九十、八十五……” 邵蕾简直快要昏倒了!柳宿的“专业”已经非常人所能及,竟然在帅哥的脸上看见分数?这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想想,平常就只看见一堆数字在街上走来走去,也怪不得柳宿会对男生提不起兴趣。 “宿!”邵蕾有点担心地问:“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问题?” “你通常……在提诺的脸上看见的是什么?” “还是数字啊。”柳宿很直接地回答。 “天,那你怎么会认为自己喜欢上他了呢?”邵蕾张大了小嘴。 “怎么?是数字就不能算喜欢他吗?” “呃,通常有了感情的话呢,应该不会只有这样。” 是吗?她并没有喜欢上提诺?“可是,他的离开让我觉得很难过呀。” “哦,那样的话就应该算是有吧!”事实上,她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漫画上都是这样子画的,应该也没错吧! “小蕾,你就别再雪上加霜了,我们应该让宿自己去判断。”感情这方面的事,她们全都没有经验,乱出主意反而可能愈帮愈忙。 柳宿陷入沉思。 她不希望提诺离开她,这是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姑且先不论自己是否已经爱上他,她已下定决心,一个月后她一定要去见提诺。或许,见了他之后便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意也说不定。 在心中打定主意之后,柳宿不禁豁然开朗。“我会努力的!” 她突然跳起身,吓了身旁的邵蕾和湘织一大跳。 “我要让提诺看见不一样的我。”像是在宣示般,柳宿坚定地道。 柳宿再次来到这间热闹的酒吧。 灯光依旧,乐声依旧,柳宿的目光搜寻着人群,小心地闪过一个个跳得忘情的人来到吧台边。 “哈啰,好久不见,玛格丽特小姐。”酒保当然不会忘了这位惊世奇女子,她第一次上酒吧就喝了十来杯,还能徒手打跑两个大汉!“今天还是点玛格丽特吗?或是要我介绍别的酒?” 柳宿直爽地报以一笑。“我今天不喝酒,给我果汁就行了。”她今天来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千万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喝得醉醺醺的! “好的,马上来。”酒保低下头准备着饮料。 趁着酒保准备果汁的这段时间,柳宿回过头,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搜索。 “玛格丽特小姐,你的果汁。” “谢谢。”柳宿转过身接过饮料,“我叫洛妮。”他若是再继续这么叫她,她就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很好听的名字。”酒保礼貌性的点点头。 “呃……”柳宿出声唤住了正要离开的酒保。 “还有什么需要吗?洛妮小姐?” “你记不记得上次帮我付酒钱的那个人?我想要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出现。” 他的长相柳宿已经不大记得了,不是因为他长得平凡,而是因为她当时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 印象中,他应该有九十分吧! “我知道你所指的人是谁。”看着她发亮的脸,酒保抱歉地道:“不过,自从你出现的那晚过后没几天,他就再也没来过这儿了。” 柳宿的一张脸立时垮了下来。“是吗?还真不巧。” 这下可好!她唯一的一个希望也破灭了,看来她还是得自己努力才行。 但说归说,湘织和邵蕾已经奇招尽出,还是拿她没辙,自己又要从何着手呢?柳宿大剌剌的个性实在是不适合思考,只见她痛苦地按着头伏在吧台上,“唉,怎么没喝酒头也疼得厉害?” “又有心事了吗?若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一道低沉富磁性的男性嗓音在柳宿身边响起。 这个人的声音好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柳宿猛地抬起头,正巧对上莫傲彷若深潭的黑眸。 “果然是你!” “好久不见。”莫傲态度自若地在柳宿身边坐下,以眼神示意酒保照旧给他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我有事找你。”他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莫傲接过酒杯的手尚停在半空中,他讶异地转向她。“来还欠我的债?” “少来!”柳宿嗤道:“我不是已经留下表偿债?更何况,我还没跟你算你帮我换衣服、占我便宜的这笔帐呢!” 莫傲扬起一边的眉。“你知道是我?” 柳宿瞅着他的双眸,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见你“故意”留在大衣口袋里的证件了,莫傲警员。” 她很聪明。“看来你把你救命恩人的家中给彻底搜过一遍了。”莫傲轻笑。 不错,证件的确是他故意留下的,目的只是希望她能认识自己。“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他已经接手父亲的公司。 “那不重要。”柳宿一咬唇,鼓起勇气地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这个小美女今天看起来倒是挺乖的!莫傲耸耸肩,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请你……”柳宿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莫傲。“抱我!” 空气彷佛凝结住了,好一会儿,莫傲才眨眨眼,“对不起,我没听清楚。” “请你抱我,就像上次那样。” 这回莫傲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但另一方面,他也开始怀疑起柳宿的神智。“你今天又喝酒了?” 柳宿摇摇头,“没有。”今天为了确定她自己的感觉,她特地不沾酒,为的就是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么你是生病了?” “我健康得很。” 这情况着实很诡异,莫傲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遇上这种事。“你……要我抱你?你确定?” 柳宿肯定地点头。 这女孩在想什么?上次她醉得一塌胡涂的时候他没有对她出手,而这次她竟然自己送上门? 她似乎总是喜欢玩火……嗯,看来他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教教她才是。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莫傲耸耸肩,张开双臂靠向柳宿。 眼看他就要向自己靠过来,柳宿紧闭双眼,缩着双肩要自己别反抗。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莫傲都没有任何动静,柳宿才偷偷地睁开一眼。 “看来你并不喜欢我抱你嘛!”莫傲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她的样子。 连他都看得出来!柳宿沮丧地转向吧台。“我不喜欢男人抱我。” 莫傲挑眉。“那你还要我抱你?” “做实验啰。”柳宿毫不讳言,“上次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没有反抗,这次我是特地来确定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喝了酒的关系。” “原来如此。”莫傲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不喜欢男人?” “不是,我只是不习惯男人靠近我。” “那么,我可以大胆的假设你现在想要改变的原因,是因为你喜欢上了某个男人吗?”不知怎地,这让他有些在意。 柳宿转向莫傲,沉默了一阵后决定对他实话实说。“没错,现在你知道原因,总可以抱我了吧?” 莫傲扬起嘴角靠向椅背,慵懒地道:“唉,只可惜我向来不喜欢强迫女人。” “可是,我是自愿的啊!” 啧,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喜欢把自己往虎口里送!莫傲喝干杯里的酒,然后对她道:“要我抱你可以,不过得照我的方式来,你敢不敢?” “好。”柳宿毫不考虑地一口答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信任眼前这个才不过第二次见面的男人。 她的爽快应允让莫傲心里颇不是滋味。难道说,为了那个男人,她可以不顾一切? 莫傲付了帐,只淡淡地抛下了句:“跟我来。”便迳自往门口走去。 莫傲将车停在人迹罕至的山路边,然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身看向身旁的柳宿。 “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吧,美女。” “洛妮。”这是柳宿的法文名字。 “很好,洛妮!”他稍微靠向她一些,“你不知道半夜上陌生男人的车,还跟着他到荒郊野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 看他现在一副十足危险的样子,柳宿才开始感到一些危机意识。她勉强挤出笑脸,掩饰自己的不安。 “可是,是你说要帮我,我才来的啊!”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哦!”他欺向她,却又与她保持一些距离。 “我想你应该不会……” “你想?”莫傲又欺近了她一些。 柳宿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拉着门把,却发现打不开。 “门被我锁上了,你若想要开门,就得先按到我身后的开关。”他挑衅地稍微侧身,让开一个小空隙,让柳宿看见车上唯一的一个控制锁。 “喂,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吧?”柳宿不笨,她知道她若真冲向他,那才真是叫危险。 “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莫傲邪邪地笑着。 “喂,你别乱来,我可是有功夫底子的。”柳宿紧张地制止他的靠近。 “别忘了,我也不差。”莫傲继续凑近,直到柳宿伸手抵住他的肩头。 “你……”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中,她可以闻到他吐出的气息中含着淡淡酒气,“你喝了酒,打不过我的。”她想到他当时对她说的话,遂一字不漏地还给他。 莫傲莞尔,“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喝了酒,往往攻击性会增加。” “我……” 这下可糟了,柳宿环视现在的情况,车里的空间那么小,无法发挥攻击技巧,只有比力气的份,而这种状况对她来说是完全的不利! 正当柳宿在脑中思索着脱身的方法时,莫傲的身体却突然向后退开,并转身开了门锁。 “下车吧。”莫傲率先下了车。 柳宿实在是搞不懂他,他是在拿她寻开心吗? 她走到独自望着山下夜景的莫傲身边。 “那个男的,他叫什么名字?”无论如何,他还是很在意。 “提诺。” “你暗恋他?” “我刚甩了他。” 莫傲好奇地转向她。 “事情很复杂啦,总之,就是我甩了他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他深深望了陷入沉思中的她一眼,然后轻举起左手,慢慢地朝她的肩上移去——看来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就在莫傲的手臂要搭上柳宿的肩膀时,她反射性地侧跨一步,让他的手臂悬空,然后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抵住他的手肘扭转——这些动作前后加起来花不到一秒,但原本预期中莫傲喊痛的叫声并没有出现。 莫傲的左手被柳宿制住,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速度和流畅的动作;但他只消轻轻地顺着她扭转的方向旋身,便轻易解开她的箝制。 不只如此,莫傲更是趁着旋身的同时反扣住柳宿纤细的手腕,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一个旋身,她的手臂便已被他反折在后。他趁着绕到她身后的这个空档,用另一只手牢牢地圈住她的身子和另一只手臂,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一如当夜他们在小巷中的姿势。 柳宿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给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如何,小美人,有心得了吗?”莫傲低下头在她耳边轻问。 他的贴近让柳宿全身紧绷,不过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点点头道:“嗯,原来我是因为打不过你才会乖乖让你抱着的。只可惜提诺和你是不同类型的人,我还是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让他拥着而不反抗。” 无法自抑的,妒意在莫傲的心中蔓延开来,“不许你在我怀中想着别的男人。”他圈着她的手轻抚上她的腰,并且听见她的惊喘。“我本来打算放过你的,谁教你又自投罗网……” 天,她从没让任何男人像这样碰过她,而他却敢这样对她!柳宿开始奋力地想挣脱被他箝制住的双手。 “快放开我……” 柳宿话音中断,倒抽了口凉气,只因她感觉到莫傲的手已探入她的上衣抚上她敏感的腰际,而他的唇更是肆无忌惮地吻上她的耳垂。 “如果我就在这儿要了你,你能拿我怎么办?”莫傲将气息吹在她耳边。 柳宿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害怕。“你说过你不喜欢强迫女人的。” “你不一样。”莫傲的眼神迷蒙,“你是我第一个想要强迫的女人。”话声才落,他脚下一勾,伸手一带,柳宿冷不防地向后倒下,而他也顺势一手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另一手则稳住她的身子,让她轻轻落在草地上。 柳宿连轻呼都还没来得及逸出喉头,整个人就已经被他牢牢压在身下。 她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两簇火焰,她的心跳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快过。“你……说话不算话!” 莫傲贼贼地笑了。“我从没说过我说话会算话啊!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把我当作好人,又怎么能怪我?” 现在才叫救命是不是已经太迟了?柳宿生平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看见他凑近的脸,她紧闭着眼,将脸撇向一边。 望着她强忍委屈的侧脸,一抹笑意在莫傲唇边绽开,他松开她的手腕,看着她震惊地回过头,他就趁她不备,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你……”她其实可以出手打他的,只不过她因为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忘了自己的双手已经获得释放。 “以后不可以随便答应陌生男子的邀约,不可以一个人跑到龙蛇杂处的地方喝成醉鬼,也不可以毫无防备地睡在陌生人的车子里,记住了吗?”他在她鼻头上轻捏一记。 他……是故意的?柳宿眨了眨眼,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是绅士的那个,还是霸道的那个?是守护神,亦或是侵略者? 莫傲弯身抱起她往车子走去,然后将她轻放在驾驶座旁的座位上。 一接触到柔软的座椅,柳宿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立刻弹跳起来。 她狠狠地向站在车门边的莫傲挥出一拳,却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手从他的颊边掠过。柳宿不死心,看准他身后是一大片山壁,迟早会退无可退,发狂似地向他出拳。 照柳宿这种疯狂的打法,莫傲想要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拳头并不太容易,但是能出手攻击她的破绽机会却多的是,只不过他不想出手伤她。 车子和山壁间的距离很窄,莫傲只得靠着腰力左右闪避着她的拳头,加上光线昏暗,他闪躲得倍加辛苦。 该怎么让这小女人停住?莫傲边闪躲边思考。 额上的汗滴滑落,腰间传来的一阵热痛让莫傲浑身一颤,但却也给了他灵感。 只见他痛叫一声,抱着腹部弯身躲开柳宿的拳头,状似痛苦地跪倒在地。 柳宿的拳头一失去目标,登时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她喘着气望着伏跪在地的莫傲,激动的心绪渐渐平复。 抬头望见她稍微平静下来的面容,莫傲困难的笑问:“气消了?” 柳宿注意到他额上的汗滴和强颜欢笑的唇边痛苦的轻颤,“我没打中你。”但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很痛苦似的。 “我知道。”莫傲站起身,咬着牙忍住因打斗而牵动伤口的痛楚。他知道伤口一定已经裂开了,背着医生和护士偷跑出医院的后果必然是如此。他一手轻护着腰间,另一手将车门打开。“如果你气消了就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你说过我不可以随便答应陌生人的邀约。”柳宿不服气地瞪视着他。 莫傲耸耸肩,“但是现在你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柳宿讨厌他总是一副有着十足把握的样子。“啊,你受伤了!”她灵机一动,指着他的腹部随口胡诌地喊道。趁着他低下头的瞬间,她结结实实地在他脸颊上揍了一拳,然后赌气地坐上车。 “呼,现在我气消了!” 好个声东击西!莫傲抚着疼痛的脸颊。这小女人虽瘦弱,但拳头可不比男人轻!不过,要不是他真的受了伤,他刚才也不会上她的当。 “家住哪儿?”莫傲发动了车子。 柳宿赌气地望着窗外,随口念了一个地址。 黑色的跑车突然在山路上煞住。“那是我家的地址。”那是他在台北的家;她可能是在证件上看见的。 他望着她的侧面,摸不清她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吗?那我就去你家。” 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可以靠近她的人,看来她除了待在他身边学着适应男人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第四章 这里是她睡了一个晚上的那间小套房!虽然此刻室内光线不明,但柳宿仍旧一眼就认出这个简单整齐的房间。 在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的同时,柳宿听见另一个轻微的落地声。她回过头,发现莫傲倒卧在昏暗的门边。 “喂!”她警戒地朝他走近了一些。“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莫傲没有回答,他倒卧在地的身体也毫无动静。 藉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柳宿在墙上找到电灯的开关。 当室内大放光明时,她回过头望向门边……所见的景象让她不禁惊呼出声;莫傲脸色苍白地倒在门边,他穿着浅灰色西装裤的右腿上,有着一大片自黑色夹克下蔓延开来的血渍! 柳宿走过去蹲在莫傲身边,轻手轻脚地拉下他夹克的拉炼赫然发现夹克下的他并没有穿着其他的衣物,除了缠绕在他腰间、此刻已经被血染成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的绷带。 他……真的受了伤! 莫傲悠悠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所熟悉的房里。 他低下头望着腰间干净的白色绷带,然后他在床头边看见伏在膝上睡着的柳宿。 她稍显中性的姣美脸蛋上透露着些许疲态,扎成一束的乌黑长发仍是整齐地垂在背上。他伸出手轻扯去她头发上的缎带,柔亮的乌丝在一瞬间披散了开,却也因此惊醒柳宿。 她睡眼惺忪地对上莫傲赞赏的黑眸。 “为什么要把那么漂亮的头发给束起来?”他问。 莫傲的话让柳宿清醒,她立刻由床边跳开。“医生吩咐过你一个礼拜都得躺在床上,不能乱动,否则伤口又会裂开。” 他将缎带凑向鼻间,深深吸着那属于她的特有馨香。“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柳宿上前一把抽回缎带,重新将长发扎好。“避免在打架时遮住视线。” “我喜欢看你披散长发的样子。” 她斜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为了你而活。” “但你有义务提供病人一个赏心悦目的画面。” 柳宿哑然。 这里是他家,自己要待在这儿,只好多迁就他一点啰,她无奈地解下缎带。 莫傲笑得很得意。“我渴了,想喝水。” 柳宿随即倒一杯水来到他面前,却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喝。 “你得坐到我身边,扶着我喂我喝。”莫傲替她解决了困扰。 “喂你喝?” “没办法,我不能坐起来,会牵动伤口的。”莫傲一脸的可怜样。 柳宿想了一下,“好吧,不过你可别乱来哟,否则遭殃的一定会是你!” 在莫傲点头保证之后,柳宿遂坐在床边,扶起莫傲喂他喝水。 莫傲满足地就近望着她,忽地,他轻举起手伸向她的脸颊。 柳宿被莫傲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你做什么?”她猛地抽回手,莫傲就这么摔在柔软的枕头上。 望着她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莫傲轻笑的举起手,“别紧张,我只不过是想帮你拿下长发上的一张碎纸片而已。” 闻言,柳宿着实松了好大一口气。她走向桌边将茶杯放好,然后再度将自己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所以我说这样方便得多了。” 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莫傲此刻也不想勉强她,遂转移话题。“你当真要住在这里?” “我无处可去。”柳宿转过身面对他,“你不会介意收留我吧?” 这个小丫头的心里不知道正在盘算些什么!莫傲挑眉。 “我向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 柳宿讨好地报以一笑。“这我知道,所以在你”半残废“的这段期间,我很乐意当你的看护。”顺便可以藉着照顾他的机会,让她适应和男人相处。 “当我的看护?你不怕我会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如果你不介意要在床上多躺半个月的话,请便。” 闻言,莫傲只有乖乖的闭上嘴。很显然的,现在的情势较不利于他,所以,面对眼前这个诱人的看护,他决定先按兵不动,这样最起码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喂,看护小姐,上来睡吧,你这样明天一定会全身酸痛的。”望着坐在墙边、将脸埋在膝上睡的柳宿,莫傲出声唤她。 柳宿不但没应声,就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洛妮?” “别吵我,我就要睡着了。” 莫傲抬眼望了一下钟,“别骗自己了,你那样是无法入睡的。”都已经半夜两点半,她还说她“就要”睡着了?“上来吧,我让个位子给你。”他是真心的关心她。 “多谢你的好意,我这样睡就行了。”她仍是头也没抬。 见她如此固执,莫傲不禁皱眉。“你该不会是怕我这个病人偷袭你吧?” 沉默了一会儿,柳宿懒懒地答腔:“我拒绝接受你的挑衅。”这个人怎么那么烦? 请她请不动,激她也行不通。看来,只好诱之以利了!“洛妮,你想你是为了什么才待在这儿的?如果不好好利用我无法动弹的这个机会,那么以后要再找相同的机会可是很难啰!” 柳宿猛地抬起脸。“你知道我留下来的目的?” “别忘了我以前当过警察,观察和推理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件难事。”观察了她一整天,莫傲对于她要留下来的理由也已猜到了九成。“信不信我可以帮你克服?在三个礼拜之内。”她告诉他,三星期后,那个叫提诺的人就要来了,而他,嘿嘿,他会好好利用这三星期的时间让她变成他的。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但前提是你肯合作。”莫傲拍拍身旁的床位,“现在上来吧。” 唉!真是自找罪受! 瞧她现在一副甜蜜的睡相,自己反倒难以入睡了。 莫傲就这么盯着柳宿的睡脸,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她长密的睫毛整齐的密合着,直挺的鼻梁下有一张扬着一抹率真笑意的朱唇。她看起来就像睡得毫无防备的睡美人,那抹未经世事的纯真化成阵阵均匀呼吸不断撩拨他的感官,莫傲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他知道自己此刻急促的呼吸和干涸的喉头表示着对她的渴望,而她就在他身边,他只消伸出手便可以轻易触及她,紧紧拥着她,重重地吻她,甚至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但他却只是这样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有如此的耐心! 向来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看上眼就可以带上床,一夜狂欢之后就形同陌路的生活插曲罢了。但是她却不同,她比任何女人都更吸引他,同时也让他更想珍惜她。他欣赏她的纯真率直,更好奇她的特立独行,她就像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瑰宝,而他想慢慢磨出她灿烂的光芒。 三个礼拜吗?他会善加利用的。 他要让她只习惯他一个人的拥抱,对别的男人不屑一顾。 “早安。” 刚一睁开眼,莫傲酷劲的帅脸就在她眼前,并且送了她一个邪邪的笑容。 “啊!”尚未完全清醒的柳宿矫健地向后滚下床,半跪在床边、握紧双拳,戒备地盯着床上的莫傲。 看着她的反射动作,莫傲忍不住轻笑出声。“好可爱的反应。” 柳宿立刻发窘地红了双颊。 真是的,自己干嘛那么大反应啊?丢脸死了! 这整整一个礼拜,她每晚与他同床共眠。 他声称自己的身体还无法自由行动,对她不具威胁性,因此每晚邀她与他同床。 起初,她还会戒备地等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才敢放心进入梦乡,但受他每晚素行良好的表现所感动,柳宿渐渐地放松对他的戒备——但那也仅止于他不碰到她的状况下。 “我饿了。” “我去做饭。”柳宿飞也似的逃离这个令她羞窘的场面。 她每天帮他换药,看着他腰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也很纳闷为何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他却仍然无法自由活动,就算她稍稍扶他坐起来,他也会喊疼。 “子弹穿过我的肝脏,现在我的外伤虽好了,但是若一乱动的话就会觉得里面像是撕裂般的痛。”柳宿记得他当时是这么回答自己的。 受枪伤耶!真是刺激。“是黑社会火拼吗?”怪不得他看起来一副坏坏的样子,身手也这么了得,她早该猜到他是黑社会的人了。 “没那么夸张。”莫傲只是微扯嘴角,淡淡地带过这个话题。 “那么你承认你是黑社会啰?” “算是吧。”才正要担心她会不会因此看不起自己,一转过头莫傲就看见睁着兴奋大眼趴在床边的柳宿。 “快告诉我一些你在黑社会的事嘛!是不是每天都过着紧张刺激的生活?是不是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争地盘?咦?你不是警察吗?怎么又说自己是黑社会?” 她偏着头想了想,“莫非你是被黑社会派到警方当卧底的?哇,好刺激!要不是我的运动成绩太过优秀,我就去读警校而不是当选手了……啊,对了,等我的选手生涯结束后,我也去加入你的帮派好了,我比较喜欢当喽啰,这样就可以被派出去打人……” 一旁的莫傲看着柳宿滔滔不绝、说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免摇头叹气。 就这样,柳宿挖了一大堆莫傲的八卦内幕,直到他受不了的装睡,她才乖乖地闭上嘴。 他似乎有着许多的秘密,让她对他充满了好奇心。 这几天来,她知道这里其实只是他暂时的住所,他的户籍地址是在台北;他曾经当过警察,但现在已接手他父亲的公司。 他长得不赖,而且目前还是单身;他外表看起来冷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坏坏的,但绝对是个绅士……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柳宿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她最近总是觉得心情愉快,压根儿忘了提诺的离开所带给她的冲击。 此刻的柳宿正轻哼着歌,敏捷地在厨房穿梭着,对身后莫傲热切的目光毫无所觉。 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而这个小女人也已经渐渐对他解除戒心,台北的公司也在等着他回去经营…… 或许,是该他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夜深人静,莫傲突然机警地睁开双眼。他转过身轻轻唤醒柳宿,并示意她别出声。 “扶我起来,别出声,到门后面。”他轻声的说。 柳宿直觉地感到危险的气息,浑身的寒毛为之竖立。她不发一言地照着莫傲的意思做。 才来到漆黑的门边,莫傲便伸出左臂横在柳宿的腰间,让她贴向墙边。 她本来要出声抗议,但在看见莫傲警戒的眼神之后作罢,她也跟着神经紧绷地望向被人悄无声息开启的大门。 有……贼!柳宿用手捂住自己就要张口大叫的嘴。 天,真是太刺激了,她从没遇过这种事!此刻她真是兴奋得想大叫。 门在被开启了一半之后停住。柳宿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一下下猛烈地撞击着胸腔。 好紧张!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身手如何?有没有武器?她身旁有一个病人,动起手来胜算不知道有多少? 隐约中,柳宿看见一个人影自黑暗中闪入,就站在门边、离他们只有数步之遥的地方;她的身子开始紧绷地蓄势待发。 感觉到她的意图,莫傲微微加重压制着她的力道,对她摇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她别理那个贼吗?为什么?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先进入房里的人对着后头做了个手势,跟着一连进来两个人。 有三个人!这下子柳宿可要好好考虑要不要动手了。 第一个进来的人影慢慢移向床边。“阿凯,床上没人!”轻微的警告声音响起。 莫傲在听见的同时,心里有了主意。 他示意柳宿凑耳靠近,然后在她耳边轻道:“把外面的人引进来。” 柳宿挑眉。外面还有人?怎么这群小偷的阵容这么坚强?“要怎么做?” 莫傲露出一个坏坏的眼神。“就……这么做!”他一手覆上柳宿的胸部。 黑暗中,一声惊叫和清脆的巴掌声同时响起。 “谁?”阿凯纳闷,怎么会有女人? “发生什么事了?”门外登时冲进来另外三个人,与站在门口的人撞个正着。 “现在!”趁着他们往房内移动的同时,莫傲拉着柳宿的手就往门外跑。 “他们跑了,快追!”阿凯命令道。 于是在黑暗的巷子里,展开一场追逐战。 “你怎么知道门外还有人?”柳宿一边跑,一边偏过头问道。 “这是常识。”莫傲一脸的严肃。 “你认为我打不过他们?” 莫傲没有回答。 好吧!她承认,事实上她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你刚才用的手段真是太不道德了!” “别浪费力气说话,专心逃跑要紧。”事实上,他脸上的那一掌还热辣着呢!他真的没想到她的反应竟会是如此的激烈,看来,是他太过小看她的“拒”男症了。 “我不用专心也能跑得赢他们。”她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 看来也是!眼看那群人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莫傲抱着腰际痛哼出声,一个踉跄,整个人便跪伏在地。 由于莫傲突然的落后,柳宿赶忙煞住步伐,跑回莫傲身边。“莫傲,你还好吧?”真是的,自己只顾着跑,却忘了他是个病人,他一定是勉强自己跟上她的速度才会牵动伤势的。 “趁他们还没追上来,你快走!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所以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 “找你?他们难道不是小偷?”其实看他们追出来时,她就已经猜到七八分了。 “没时间多说,总之你快离开我,别让他们看到你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既然他们要找的人是你,那我干嘛要跑?” “我怕他们会以你来要挟我。” 柳宿嗤笑一声,“少呆了,我们非亲非故,你该不会笨到接受这种要挟吧?” 他抬起脸,报以一个再认真不过的眼神。“我会。”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望着,这一秒,柳宿觉得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个部分又改变了一些。 身后追逐的人渐渐逼近,柳宿终于做下决定,她无奈地叹一口气,弯下身搀起莫傲,让他的手臂横挂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往前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让男人如此贴近自己。 “你这样是跑不快的。”虽然心底暗暗高兴,但莫傲仍是努力装出一副痛苦不已的表情。 “你的车不就停在不远处吗?” “但是我没拿车钥匙。” 柳宿没有回答,只是一迳地搀着他向车子走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莫傲的车门没锁。她让他坐在助手席,而自己则坐在驾驶座上;她伸手向前摸索,灵活地运用引线发动车子。 “你怎么会这招?”莫傲瞪大了眼。 “别傻了。”柳宿回以一笑,“这比地理历史还要来得基本!”她发动车子,“好啦,现在,往哪个方向走?” 莫氏企业的办公大楼坐落于繁华的信义商圈内,是一栋现代化的商业大楼。 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内,莫傲正忙于桌面上堆高的文件中。而在办公室一隅,舒适的义大利进口沙发上,柳宿正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本的商业杂志。 终于,柳宿按捺不住的放下手中的杂志,“莫傲,为什么我非得当你的什么特别助理不可?” 莫傲没有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你不时时刻刻跟着我,我怎么帮你克服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习惯?” “可是,坐在这里看杂志实在是很无聊耶!”尤其这些杂志都是一些令人反胃的财经新闻。 “那么你就不要看杂志,改看我好了。”莫傲仍是认真地批阅着文件,随口说道。 改……看他?这倒是个新奇的主意。 柳宿面朝着莫傲,身子趴在沙发的扶手上,开始认真地盯着他的俊脸瞧。 嗯,他的确有一张好看的脸。健康的古铜色皮肤,浓浓的黑眉,深不可测的黑瞳,刚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唇型,让他看上去非常地吸引人!尤其是他认真办公的样子,更是显得魅力十足,她发觉这样欣赏他的感觉还真是不坏,她甚至已开始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由刚才那几本无聊得要死的杂志上,她看到几篇有关莫氏企业的报导,大致上都是在说莫氏企业如何在一夕之间以巨人之姿出现在台湾商界的传奇。但好笑的是,每本杂志都各执一词,没人真正知道莫氏是如何出现的。 不知道当那些记者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副模样? 黑道转型!真是太可惜了,莫老爹怎么会想要放弃那么有趣的工作,而改玩这么无聊的企业呢? 今天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盘问莫老爹一番,最起码,要他说些黑道的故事给她听听才行。 由于上次那些人偷潜进莫傲的小套房里,隔天他们便搬入莫傲位于台北的家,与莫啸一同居住。 打定主意后,柳宿便大剌剌地打了个呵欠,翻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梦周公去也。 当莫傲再度自文件中抬起头时,早已过了中午用餐时间,他在办公室里搜寻着柳宿的身影,却发现她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甜。 看来,要她待在办公室里,的确是太勉强她。 他起身走向沙发,犹豫着要不要冒险接近她——因为根据他的经验,除非是她喝醉,否则他只要在她熟睡时靠近她,很少不会遭她拳脚相向。 但莫傲只迟疑一秒,便弯下身,伸手将她横抱在怀中——他等待着她的转醒,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柳宿只是嘤咛一声,在他怀里调整个姿势之后,便继续沉入梦中。 莫傲挑挑眉。她竟对他的靠近毫无反应? 他将她抱上他个人休息室内的大床上,然后替她拉上薄被,而他自己则是站在床边,着迷地看着她的睡颜。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对他的靠近免疫了吧? 一个坏主意突然闪过莫傲的脑中,他露出浅笑,缓缓向熟睡的柳宿靠近。 他坐在床边,一手托住她小巧的下颚,一手撑在她后脑勺,然后缓缓凑上他的唇,轻柔地、浅浅地吻着她。 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兴奋,这让他想更深的探入她口中。 睡梦中,柳宿只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她慵懒地睁开睡眼,看见的却是莫傲——等等,他在做什么? 柳宿立刻被他的举动惊醒,她抬起此刻唯一能用的左手就要往他的颈间劈去,没想到却被他早一步给捉住,反制在她头顶上。 她张嘴想抗议,没想到他却乘隙将调皮的舌尖探入她口中,她脑中顿时无法思考。 他的睫毛好密好长!柳宿惊叹于他近看时的俊逸,同时也被他专心吻着自己的模样给深深震慑住了。 不自觉地,她也跟着迷失在他绵密而深情的吻中,她放任自己由他带领。直到感觉胸中的空气彷佛就要被抽空,莫傲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柳宿喘着气与莫傲对望,试图平复自己没来由狂跳不已的心跳。 莫傲仍旧是侧身压着她,似乎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你这算什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柳宿毫不客气地质问。 “没什么。”莫傲的眼中迷蒙未散,他哑着音笑道:“只不过是向你索取一点报酬。” 报酬?“什么报酬?”她有欠他什么吗? “我把你从沙发抱到这里,而你却一点都没有反抗。你说,我该不该向你索取报酬?” 经他这么一说,柳宿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你的意思是,我不再抗拒男人的接近了?” “不,倒没那么快,就拿刚才来说好了,我吻你的时候,你不也想反抗?” 他不提醒,她倒是忘了刚才的那个吻。“你还敢说,竟然趁人之危……” “瞧!”莫傲打断柳宿的话,“你现在已经不排斥我像这样贴近你了,不是吗?接下来,我当然要开始让你习惯男人的吻,这是训练课程中重要的一环。” “是这样吗?”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不会错的,相信我。”莫傲乘机又低下头在她的唇上留下一记轻啄。 “喂!”柳宿抗议。 “以后我会不定时的吻你,直到你习惯我的吻为止。”像是在下达命令一般,莫傲霸道地宣布。 柳宿被他这种土匪的举动给弄得气极了,“你不放开我的手,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反抗?” “说得也是。”莫傲一偏头,松开柳宿的手,“那么就再试一次。”转眼间他又要袭向她的樱唇。 趁着莫傲毫无防备地欺身向她的同时,柳宿狠狠地推开他,一个翻身在床上坐起来。她防备地抡起双拳,威胁地道:“你下次再敢这么做,我一定会跟你翻脸!”真是的,她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莫傲耍赖地举起双手投降,“没办法,谁教你大小姐一睡就睡到这么晚,我快饿死了,才会萌生一口吞掉你的这种念头……” “别用那么恶心的字眼……肚子饿了,出去找东西吃不就得了。” “是!”莫傲弯腰鞠躬,“柳宿小姐,我们现在可以出去用餐了吗?” 对于他夸张的举动,柳宿不觉莞尔,无形中又对他放松了戒备。 她爬下床往门口走去,却在门边被莫傲一把揽住纤腰,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你做什么?”她并没有出手揍人,只是责问他。 “让你更习惯男人的臂弯。” 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神情,柳宿只有乖乖地任由他揽着自己。 第五章 又一个礼拜过去了,柳宿随意地躺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报纸和杂志,对自己每天陪着莫傲到公司上班已习以为常。 每天清晨醒来,他已守在她身边 尽管他们分房睡,但他总是会在一大清早从阳台的大落地窗溜进她的房间。他会趁着“不小心”吵醒她的同时,对她送上一个虽然轻柔但却绵长的早安吻。 在她还没完全清醒之前,他已溜至衣柜前为她选了一套衣服塞进她怀里,然后弯身将她抱进浴室里,为她关上浴室的门。 接着,他会站在门外计时十五分钟,时间一到他就会开门,不管她是否正刷牙刷到一半,或衣服的钮扣还没扣完;他都会替她做完剩下的工作,然后牵着她下楼用早餐。 只要她和他走在一起,他的手就一定环在她的腰上;只要她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发呆,就马上会被他偷香;只要她在任何地方睡着,醒来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现自己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被人抱上床;只要她脸上一有觉得无聊的表情出现,就一定会听见他和自己说话。 这一个礼拜下来,柳宿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洋娃娃般,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必想,她的喜好只要交给莫傲去判断就行了。 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后,她也习惯待在他身边。 “喂,小傲。” 柳宿仰起脸,望向正埋首办公的莫傲。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莫傲没有抬起脸。 “有什么关系嘛!老爹不也都这样叫你的吗?” 柳宿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一脸疑惑地问:“小傲,你的伤好了已经有一阵子了喔?” “嗯。” “那我好像在你家里白吃白住耶!你不是向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吗?又怎么会像这样一声不吭地让我住在你家?” 莫傲终于兴致盎然地抬起脸,“你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是,准备要告诉我你要付我什么当作是我的报偿了吗?” 柳宿不客气地摇摇头。 “我只是想先知道你会要什么报偿,毕竟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抵房租了。” “你有的。”莫傲诡谲地笑着。 “我有吗?是什么?”柳宿浑然不觉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掠夺气息,仍一派天真地问。 “你。” 她?这是什么意思?柳宿先是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下,然后才豁然明白地大声道:“我早该猜到你是很贪心的!不过话说回来,我既然受了你和老爹这么多照顾,你这个要求是很合理的。” 合理?他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所以,你是答应了?” “当然。”柳宿豪气地一口应允。 “既然你都开口,我又怎么会吝惜我这条小命呢?放心吧,我会像总统的保镖对总统一样,毫不皱眉地替你和老爹挡子弹的!”她真是太高兴了,这么一来,她也算正式加入黑社会了吧? 挡子弹?这个小女人疯啦?“别乱说话!”一想到她会为自己而死,就令他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他干嘛那么大声? “是你自己开的条件呀!做什么那么凶?” 看着她一脸的委屈,莫傲急着想找话来安抚她,“我是说……唉,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不行,你现在不说清楚不行。万一你以后心血来潮想向我要债,我拿什么还呢?” 面对她的执拗,他不得不举双手投降。“好吧,如果你这么介意的话,就盛装陪我出席后天晚上的宴会好了。” “宴会?” “嗯,很重要的宴会。” 他本来不打算让她出席的。不过既然她提起要还债,那么他就带她亮亮相也无妨——只要好好看紧她便可。 他真不该带她来参加宴会的。 虽然他已经尽他所能为她找了套比较保守的晚礼服,但全场的目光仍是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莫傲从不知道换了一套高贵晚礼服之后的柳宿竟会是这么美! 她一如往常仍是将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而无袖圆领的合身黑色长裙,将她结实修长的身体曲线衬托得恰到好处,长长的同色袖套自她上臂延伸到指尖。她轻挽着他的手臂,一举一动是如此地优雅自若——今晚的她有别于平日的活泼外向,看起来是如此的高雅。 “你常参加这种聚会?” 她的表现就像是回到了家般自然。 “有过几次。” 柳宿接过侍者端来的鸡尾酒,跟着莫傲走向空旷的花圃旁,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但没有像这里这么正式。”她瞥向他,“看得出来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为什么还要出席?” “主办者是业界的领导厂商,为了在国内寻找策略联盟的厂商,而邀集国内符合资格的二十家企业遴选。只要能和他们结成联盟,对本身企业的声望和技术上都将会是一种突破。” 此时,人群发出鼓噪声,所有的注意力都往前方的小舞台上集中。 “他就是主办的企业总裁,强·唐尼。” 唐……尼?柳宿顺着莫傲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台上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外国男子。 “你的公司……是化妆品公司?” “目前只是代理和做些oem的工作,日后有朝自创品牌发展的意思……咦?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公司……” 他记得她从没插手过公司事务的啊! 柳宿迟钝地移动脚步,让莫傲高大的身躯挡在自己和台上的唐尼之间。“如果你想接到这笔生意的话……”她双手合十地央求道:“拜托别让他看到我!” 她一边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脚则一步步地向后退,打算开溜。 如果早知道这宴会是谁办的话,她是打死也不会来的!幸好,来的只有唐尼一个人,相信她如果不幸和他遇上的话,应该还能应付。 “宿?”她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害怕的表情? 莫傲上前想拉住柳宿。 “别过来!”柳宿制止他,“你快回去啦……不过要记住,千万别在那个人面前提起我哟!” “为什么?他是谁?你很怕他?” “别问了,相信我不会错。”柳宿只要一想到要面对唐尼一家人,全身上下的寒毛就不禁竖立起来。“我……先回去了,拜拜!”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掉头拔腿就跑。 “宿……” “后面有人”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莫傲便听见台上传来一声—— “欢迎我的三个儿子!” 在所有的人将目光往入口处聚集的同时,柳宿正不偏不倚地撞进为首的一位英挺年轻外国男子怀中。 “洛妮!”当柳宿歉疚地抬起脸时,面对的就是唐尼家大公子,也是全球知名仕女皮件品牌“伊黛”的负责人——伊洛。唐尼。 “伊洛!”不会这么巧吧?她所祈求不要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 “洛妮?”跟着从伊洛背后冒出头来,也是一脸惊喜的是唐尼家二公子——法国名牌服饰“特蕾诗”的副总裁,佛斯。唐尼;以及唐尼家三公子——康恩。唐尼,目前正在哈佛攻读管理学博士,也是未来唐尼家化妆品公司的接班人。 三个……都来了!柳宿的心已跌至谷底。 “洛妮!”最后一声惊呼当然是由台上的唐尼本人所发出来的。这下子,唐尼一家人可全到齐了。 天啊!想哭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洛妮,我好想你!”伊洛伸出双臂就要将柳宿揽在怀里,她却不着痕迹的闪了开来。 “洛妮,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失踪一年多,又不告诉我们你在哪里,害我们好担心!” 佛斯宠爱的伸出手也要揽向她的腰,她自然是不依地向后跳一步逃开。 年纪最轻的康恩有着如朝阳般灿烂的笑脸,只见他笔直地朝柳宿奔去,然后在距她面前一步的地方站定,绅士地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洛妮,嫁给我吧!” 此话一出,康恩身后的两位兄长也赶紧加入,“不,洛妮是我的!” “我是大哥,洛妮是父亲第一个允婚的对象,所以洛妮应该是我的。” “不对,我和洛妮的年纪最相近,所以我们最适合。” 听到这里,莫傲已经一肚子火了。这几个人竟然在他面前争他的柳宿! “洛妮,你决定好要嫁给我哪一个儿子了没?”最后加入的强·唐尼则是早已习惯这种只要他的儿子和洛妮凑在一起,就会出现争论的画面。 早就料到会这样!柳宿无声地叹气。这家人自从她十五岁开始就在为这个话题争论不休。更不幸的是,强·唐尼这个道地的法国人竟然也知道中国人“提亲”那一招,先摆平她的父母,害得她必须背负着“唐尼家媳妇”的头衔在学校遭受大家异样崇敬和艳羡的眼光,最后不得不逃离法国。 当然,提诺不畏唐尼家在法国所拥有的服装王国地位,仍是没日没夜地对她展开追求攻势,也是促使她逃离法国的主要原因之一。 谁知道在台湾安逸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就先后遇上提诺和唐尼一家人。她不免要怀疑:法国人是不是准备要大举移民台湾?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他们竟会在台湾这么一个小地方遇见? “宿,不替我们介绍介绍?”莫傲占有性地一把揽住柳宿的腰。 柳宿来不及开口,唐尼家四个男人就不约而同地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叫道: “洛妮,你竟然让这个男人靠近你!” 顺着四人讶异的视线,柳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腰上正被一只手揽住。 她耸耸肩,不以为忤地说:“很惊讶吧,我和在法国的时候不同了。” “不对,你刚才就没让我们碰!” “那是我蓄意躲开的。”柳宿白了他们一眼,“你们该不会忘了是谁让我变成只要男人一靠近,就会出手打人的吧?” 要不是她十岁全家移民到法国,很不幸和唐尼家做了邻居,还被迫和唐尼家三兄弟做了近十年的青梅竹马,她又怎么会养成这种厌恶男人靠近的恶习呢?所以追根究柢,眼前这三个男人就是始作俑者,她怎么可能会不排斥他们的拥抱呢? “洛妮,你这指控不公平……”康恩本想抱怨,但他眼睛一转,却看见莫傲脸上尽是得意的挑衅之色。他气鼓鼓地指着莫傲问:“这家伙是谁?” “莫傲。他们是强·唐尼和他的三个儿子伊洛、佛斯和康恩。”柳宿替双方简单地介绍。 “久仰。”莫傲微微颔首。其实不用柳宿介绍,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召开这个宴会的主人呢? 他要柳宿介绍,只不过是想要知道这些法国人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罢了,没想到她却什么也没多说。 “唐尼先生!”负责接待的主办单位派了一个人来,只见他一脸的歉然,“大家都在等您呢!会议是不是该继续?” “不必了!”奇的是,这句话是由三兄弟异口同声喊出的。 “莫先生也是来参加会议的厂商代表吧?” “当然。”以为莫傲听不懂法文,柳宿抢先帮他回答。 “我们决定在莫先生家里谈结盟的事!” 莫啸沉静地望着屋里多出的四位外国访客。 由他们刚才充满诚意的一番自我介绍,再由儿子的表情和柳宿的翻译之后,莫啸也大概猜出这四位法国人之所以会选择与他们谈结盟的真正原因。 站在生意人的立场,他委实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这一大笔生意,更何况条件只是让他们在台期间暂时借宿在他家。 只不过,看儿子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如果他们当真在家里住下来,日后儿子对待他们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到时只怕会把这笔生意给丢得更快。 “实在抱歉。”莫啸考虑一阵之后终于开口,“寒舍除了咱们父子二人和柳宿之外,平日就只有一位陈太太在负责料理三餐,恐怕对你们会招待不周,所以不如让我招待大家去住饭店吧,我们这里仍随时欢迎各位光临的。” 柳宿正要开口告诉唐尼莫老爹的意思时,莫傲却抢先一步以流利的法文翻译道:“家父很欢迎各位住进来,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招待不周的话。” “喔,莫先生真是太慷慨了。”强·唐尼上前握住莫啸的手。 “小傲?”他会说法文?“你竟然答应让他们住下来?” “有何不可?” 莫傲含笑地望着唐尼一家人乐过头的样子。家里有这四人在,相信柳宿日后跟在他身边的机会就更多了。 天!这下可好,柳宿翻了翻白眼,以后她在这屋子里恐怕再也没有安宁的一刻了! 莫家大宅很大,所以不在乎多让出四间客房给唐尼一家人。 莫傲将他们全都安排在二楼,而他和柳宿则是住在三楼。 “有什么事吗?康恩先生。”将他们安顿好后,莫傲像是早就在楼梯边守候多时,挡住康恩的去路。 今天一整天就如他所预料,柳宿总是利用他来隔开她和唐尼家三兄弟之间的接触,而他自然也乐得当她的护花使者。 但是莫傲也知道,真正的好戏要从晚上才开始。 “我来找洛妮,要跟她道声晚安。”康恩总是选择以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意思。 “她刚睡着。” 他才不相信呢!但是望着莫傲一副笃定的样子,康恩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他是客,莫傲才是主人。 看来要跟洛妮说话,也只有等到明天了。康恩怏怏然地下了楼。 从一整天的相处下来,莫傲知道康恩做事向来不拐弯抹角,是三兄弟中最容易摆平的一个。 他掉头走向自己的房门口。他知道,另外两个人可不会从这里上来。 经过柳宿的房门前时,莫傲停住脚步,深深地看了紧掩的房门一眼。“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半步的。”像是在对她保证,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说完,他走回自己的房间。 轻易地,他一跃,来到柳宿房外的阳台。 他无声无息地以一个滚翻来消弭他在落地时所发出的声响。 虽然现在四下是漆黑一片,但这似乎并没有对莫傲造成任何影响。他动作俐落地解开门锁,然后闪身准备要进入柳宿的卧房。 喀的一声,他不小心碰触到落地窗边的一个东西,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就要落地的杯子。 “呼!好险。”莫傲在心里吁了口气。 她竟然将小矮几搬到门边,还将瓷杯放在桌边,看来她也懂得什么叫防备! 莫傲轻手轻脚地将矮几搬回墙边,再放好瓷杯。 有了刚才的教训,他这回行动就比较小心了。他将落地窗关上之后,慢慢地移向床边。 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见柳宿姣美的侧脸,不禁柔柔地漾开了个笑容。 要不是今晚是要来做实验的,他早就弯下身去覆上她甜美的唇瓣了。 她总是能不着痕迹地诱惑着他! 每次见到她,他总是忍不住想去碰她,尤其是看见她一收平日的豪气,毫无防备地睡得像个小女人时,他总是得花上大把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会马上要了她。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每天总是要经过一番挣扎,才敢进入她房间的原因。 莫傲忍不住伸出手想抚上柳宿的面颊,却在距离咫尺的地方停住动作。 他差一点又被她给迷住了!他赶忙收回手。“我会等你的……”他在她身边细声道:“因为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夺走! 莫傲坐在床边的地上,让自己隐身在柳宿的身后,静静地等待着,就怕唐尼家的另二个兄弟会偷潜进她的房间。 整整一个晚上,莫傲都睡不安稳,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能安心地入睡。 好热! 柳宿翻了个身想找个舒服的位子,却发现自己的胸口被一只手给牢牢地圈住,根本动弹不得。 她立刻警戒地睁开眼,却惊见莫傲竟然睡在她的身边。她一时之间只能张大嘴,不知该作何反应。 彷佛意识到她的注视,莫傲张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回望着她。 “喂,你……好像走错房间了,你的房间应该是在隔壁才对吧?”他为什么会这模样?满眼血丝,乱吓人的! “宿,早。”习惯性地,莫傲吻上柳宿的唇——尽管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已清醒。 莫傲拥着她的手没放,整个人也跟着压上来,柳宿在来不及防备之下让他吻个正着。 天!他今天的吻怎么这么缠绵?和他平常的练习好像有点不同耶! 柳宿脸红心跳地推开他的脸,在他身下喘息。“喂,你还没睡醒啊?我说你走错房间了啦!”她真应该出手把他打醒的,无奈自己的手就是打不下去。 “还不快放开我!” 莫傲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孩子气地耍赖:“不,这样拥着你挺好的。”他将脸埋向她的肩窝,继续要睡。 “你好我不好!我快要热死了。”柳宿红着脸怒道。而且自从刚才那一吻之后,她的身体更热了。“你好重耶!” 莫傲抬起脸,开始认真地一颗颗替柳宿解着衬衫胸前的钮扣. 她赶忙用双手拉住领口,制止莫傲的动作。 “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热吗?”莫傲佯装出一脸的不解。 柳宿这回可真是忍无可忍了!“莫傲,你快从我身上离开,要不然我可要揍人了!”她厉声地威胁道。 “好,好。”他笑着跳开,“我最怕看见美女打人了,好恐怖哦!” “莫傲!” 一个枕头不偏不倚地正中莫傲的笑脸。 他哭丧着一张脸,“不玩了啦!亏人家还好心要来保护你……” “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柳宿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床将莫傲给推出房门外。 直到房门被关上之后,她才松了口气靠在门边。 他刚才说……他来保护她? 用过早餐之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起居室里看报、喝茶和闲聊。 “洛妮,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康恩吞吞吐吐的开口。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是一样?”莫傲看着报纸,头也没抬地说。 “是啊。”柳宿窝在莫傲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杂志。“康恩,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原本想要私下向洛妮求婚的,这下子康恩可没辙了。 “洛妮,我们想请你带我们到处去逛逛……” “我对这附近不熟。” 佛斯也碰了一鼻子灰。 “莫先生今天不用去公司吗?”伊洛巴不得莫傲赶快离开,因为自始至终都是他挡在他们跟洛妮之间。 “我最大的客户就在这里,所以我待在这里就行了。” 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方式,莫啸只能摇头高叹为什么情况会变得如此复杂! 最后强·唐尼终于忍不住开口:“洛妮,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要考虑结婚的对象了。从小你就和我这三个儿子在一起,他们的心意你不是不了解,而我也答应过你双亲要让你自己选择的……” 听到这里,莫傲简直有股想杀人的冲动,他恨自己没有立场站出来为柳宿说话! “唐尼。”柳宿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年纪还小,我还不想结婚!” “那没关系,你可以先选择我其中一个儿子,你们可以先订婚。” “我不要。”柳宿皱眉。 伊洛、佛斯和康恩登时发难—— “为什么?洛妮。” “你是怕我们兄弟不合吗?” “还是你无法取舍?” 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疑问,柳宿不厌其烦地大吼:“都不是!总之,我才不会嫁给你们三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 “为什么?洛妮,给我们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我……” 所有的人都屏息等待着柳宿的回答。 “我爱的人是提诺!”抛下这句话,柳宿就洒脱地起身上楼。 没错,她爱的人是提诺!那个温柔热情的提诺,柳宿提醒着自己。 呆坐在起居室里的众人,则讶异得面面相觑。 而莫傲望着柳宿背影的眼神,则是转为包含着沉痛和愤怒的阴郁。 第六章 一整个下午,柳宿没一刻清静过。 原因是午餐时间莫傲没有如她所预期般的出现,因此她从午餐时开始,便独自面对唐尼一家四口的逼供。 “提诺?我有没有听错?” 伊洛不敢相信洛妮竟会看上那个小子。 “你没听错,我爱的是提诺没错。”柳宿淡淡地回答。 “荷席斯旗下的提诺?”佛斯再度向柳宿确定一次。荷席斯在法国是唯一足堪与唐尼家在服装界相抗衡的公司。 “没错,就是他。” “那小子哪一点吸引你?”康恩不平地哇哇大叫。 “不知道,但我就是爱他。”说真的,她真的不清楚提诺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她,她只是“记得”她爱的人是他。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康恩烦躁地爬了一下褐发,“你们认识才多久,一年?两年?洛妮,我们在一起相处将近十年耶!” “那又如何?”柳宿真的不懂,认识比较久又能代表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洛妮,那小子追了你一年,却也被你……呃,拒绝了一年,你怎么会突然……” 难道说真的是“打是情、骂是爱”? “不要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唉,他们的问题到底要问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呀? 柳宿看到坐在一旁看书的莫啸,便以中文问道:“莫老爹,你知不知道小傲他上哪儿去了?”这个家伙哪时候不好消失,偏偏选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 莫啸抬眼。小傲?这应该是朋友间的称呼方式吧?他不禁要怀疑:在这小女娃儿的心中,儿子究竟占什么样的地位? “他快中午时才出门的,也没说要去哪儿。” 臭莫傲!落跑也不找她一起,害她现在得费心回答这三兄弟的问题,又得费力闪避他们的靠近。 最后,逼不得已,柳宿只好使出尿遁法,直往房里冲,并且在心中立誓:除非莫傲回来,否则她宁死也不要踏出房门一步! 烦!烦死了! 柳宿在房里来回踱步。 莫傲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害得她一下午只能闷在房里,真是烦死人了。 他为什么会一声不响没了人影? 好歹他们也算是朋友一场,他难道不知道她会为他担心吗?都已经半夜二点了,他竟然连通电话都没有。 “糟了!”柳宿一击掌,“他该不会……”她没忘了他曾经受过严重的枪伤,那意味着他在外头的仇家不少,而且仇家个个实力坚强! “呸,呸,呸!”随即,柳宿反驳自己,“我这不等于是在咒他吗?” 莫傲不会有事的!他只不过是闲来没事出去逛逛而已。 “对,是我想得太多了。”她轻敲一下自己的头,并转身走向床边,将自己抛进柔软的床垫。“等我明天一早醒来,他自然就会好好的出现在我眼前。” 对,她根本不需要为他担心的。他的身手这么好,就算遇到了麻烦也一定能想办法逃脱。 “睡吧!” 她拉上薄被,才准备要合上眼,就听见房门上传来两声轻敲,她反射性地伸手将床头灯转暗。 又是那三兄弟!柳宿喃喃地抱怨。他们一天到底要敲几次门才会甘心? 管他的,她就装睡不作声,等门外的人敲累了就自然会罢手。 敲门声又响起。 柳宿不耐烦地钻进枕头下,用枕头捂着耳朵。 过了一会儿,房外恢复了沉寂,她这才由枕头底下探出头来。“咦?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真是一点都不像那三兄弟的作风。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 但还是不能太大意!柳宿提醒自己。她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那三兄弟不靠钥匙开门的本事她可是最清楚的。每次他们若是太晚回家,总是用这招来避开他们那个严肃爷爷的责骂。 只不过那位老先生已经去世多年,他们三兄弟也就不再需要像小偷似的半夜潜回自己家了,不知道他们的手法生疏了多少? 「喀啦」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吸引了柳宿的注意。 难道真是那三兄弟?她立刻敏捷地跳下床,将身体紧贴在墙边。 是谁?半夜进她的房间做什么?她一步步地沿着墙向门边移动,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莫傲?”看清来人,柳宿吁了口气,放下戒备的神情。 黑暗中,她看见莫傲低垂着一张脸,背靠着门站立着。 忽地,她想起今天下午自己的遭遇,不禁火气上扬,“这么晚才回来,你上哪儿去啦?” 见莫傲没有回答,柳宿走上前拉起他的一只手,催促道:“还有,不是告诉过你这里不是你的房间了吗?怎么你还每次都走错?” 她将他拉离门边,“如果你这么喜欢这间房,那就直说嘛,我跟你换房不就结了?”她伸手转开门把,将门轻拉开,准备将莫傲推往门外。“快回……” 冷不防地,柳宿遭身后的莫傲一推,整个人猛地撞向微微开启的门边。那扇门被她这么一撞,立即砰的一声关上。她转身要抗议,没想到莫傲却在此时欺向她,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唇也狂暴地吻上她的。 柳宿被他这突然的举动给惊呆了。 莫傲彷佛失了理智一般,只是不停狂乱地吮吻着她,拥抱着她的力道强得就像是要将她揉进他怀中一般。 柳宿紧闭着双眼,承受他侵略性的吻。 他……喝了酒,而且还喝了不少! 他的吻没有平日属于他的气味,涌进她口中的,是满满的酒精味。 “喂!”柳宿勉强用双手推开他,漆黑中,她只能看见他双眼中所反射出的狂热,也看见他的反常。“你是怎么了?” 静静地对望一阵,莫傲沙哑的嗓音自喉间迸出:“我要你。”他不由分说地再度俯身吻住怀中的柳宿。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但柳宿在他怀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放松。 他成功了!她想。她已经渐渐习惯男人的吻。 当这一吻由狂乱转变而为缠绵,他们两人已经陷入情欲的世界里。 莫傲专注的吻她、索求她,而柳宿则开始回应着他的狂热。 为什么单单只是一个吻就能让她觉得全身燥热、无法思考?她双手环上他的颈项,瘫软地任由莫傲吻着自己。 他吻着她的唇,她的脸,接着来到她的耳垂和颈间。柳宿敏感地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火热身躯和欲望,也感觉到自己体内翻腾的不安。 他为什么要这么吻她?这奇怪的吻何时才会停下来?柳宿意乱情迷地想着。 当莫傲解开她的前襟,低头吻上她胸前的柔软时,柳宿蓦地由激情中惊醒,她抗拒地推着他的肩头。 “莫傲,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见他毫无停止之意,她开始惊慌地捶打着他的背。 “我叫你停止……” 这……和他们当初的协定不同,他的责任应该是让她习惯男人的搂抱和亲吻而已呀!怎么如今却…… 拳头对现在的莫傲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就像是发狂似的紧搂着她不放,不管她怎么抗拒,他仍旧无动于衷。 他不是莫傲!最起码,他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莫傲,他的行为让她害怕。 柳宿奋力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开他的怀抱。 但此举却教莫傲的欲火更炽,他更加使力地揽紧她。 “住手!”天,他拥得她快喘不过气了!“莫傲,你疯了!”柳宿使尽全身力气推拒他。 “不准你抗拒我!”莫傲一把制住柳宿胡乱挥动的双拳,两人的脸此刻近在咫尺。“你是我的。”不给她抗辩的机会,他再度牢牢吻住她。 不,她不想就这样下去。这个人不是她所认识的莫傲,那个虽然喜欢调侃她,但总是尊重、保护她的莫傲! 柳宿狠狠地一咬,在莫傲的唇上留下一道伤口。 一道暖暖的血流自她唇边滑下。混合着浓浓的血腥味,莫傲仍旧像是毫无所觉般疯狂地吻着她。 这个人……疯了! 她要逃!她不要让任何会破坏他们之间信任关系的事情发生。 但是……该怎么做?她全身都被他箝制得死死的…… 等等,或许这招会有效! 柳宿试着让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开始主动回吻他。 果不其然,当柳宿第一次献上自己的唇时,莫傲怔住了,他错愕地停下动作,呆愣地望着她陶醉地吻着他。 嗯……吻他似乎不是件难事,她只要把他当成是小蕾就行了。 柳宿半睁开眼,望进莫傲深邃的双眸,很满意自己的动作见效,于是她再度合上眼,更加主动、轻柔地吻着他,直到她的双手获得释放。 她伸手拭去他唇边的血渍,然后仿照他刚才的动作,将吻烙在他的颈间、胸前。 柳宿听见一声来自莫傲的轻叹,也感觉到他的紧绷。 他……为什么还不放开自己?难道说,真要她继续下一步动作? 下一步……想到这里,柳宿的脸颊立刻飘上两朵红云。 如果,她继续往下吻去的话,他不就势必得放开自己了? 出乎柳宿意料之外,莫傲弯下身一把抱起她,让她和他一同摔进柔软的床垫中,然后又开始吻着她。 “等……”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唇又被他的给覆盖上。 不得已,柳宿只有伸手向一旁的矮柜,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在抽屉中翻出一瓶只有手掌大小的催眠瓦斯。这是羽棠送给她,当作是纪念她当初在教堂里一拳揍昏他老板的礼物。 他之所以会选这东西当礼物的理由是:高手也是需要武器的! 当时她只是嗤笑他的多虑,没想到它却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小傲。”柳宿趁着莫傲抬起脸的当儿,毫不考虑地闭住气,拿着瓦斯就对着他的脸上喷去。 “宿……”莫傲只觉得晕眩无力。 “对不起。”柳宿一脸的歉然,“我不是你的。”她推开他已然瘫软的身体起身。“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爱的人是提诺。” “不!”无力的呐喊出自莫傲口中,他的手脚已不听使唤,只能靠着意志勉强撑开双眼。“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喝醉了,所以我不会怪你。”天知道她的胸口到现在仍是剧烈不已的撞击着。 “别走……”莫傲的声音听起来虚软无力。 她一步步地后退,“很感激你这个月来对我的照顾,我要走了,去找提诺……”终于,她转身奔出门口。 黑暗中,莫傲心碎地放弃叫喊,无力的瘫在床上。 台湾的服装界领导厂商——海缃,在这一季提前举办的春装发表会上,邀请到目前在法国时装界当红的年轻设计师提诺瑟雷为发表会时的嘉宾。 这一次的春装秀除了邀请流行界的专业人士和记者之外,也邀集了其他女性用品的相关厂商,是一次业界的年度盛会。 柳宿以她高挑匀称的身材,入选为此次服装发表会上的众多模特儿之一。因此当她穿着一袭浅紫色中国式旗袍的开高衩短裙,长发高高地盘在头上,只留下脸颊两侧的长发垂在胸前,一副中国娃娃似的小女人姿态出现在伸展台上时,提诺惊讶得张大了嘴。 这是……洛妮!? 提诺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真的是洛妮吗?他从没看过她穿裙子,还是如此短的高衩裙! 而且,重点是——她变了好多! 坐在伸展台正前方,提诺呆愣的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柳宿的心也正怦怦地跳着。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暗笑在心里。 洛妮正对他眨眼!提诺受宠若惊地回以一个傻笑。 洛妮真的……变得好美!虽然她从以前就教他无从抗拒,但今晚的她真的是熠熠生辉! 柳宿在伸展台前俐落地转个身,然后走向左侧的伸展台。 台下记者们的镁光灯不停地闪烁着,她不得不别开眼,以免刺眼的灯光乱了她的视线。 事实上,她的心正因刚才与提诺短促的一个眼光交会而雀跃不已。 这个服装秀和其他服装秀的不同之处,在于下了伸展台之后,模特儿们必须继续穿着展览服装走入人群中,增加服装的曝光率。 事实上,柳宿很期待待会儿与提诺的见面。 走到左伸展台的尽头,她流畅地转身回到舞台起点,与其他模特儿并列,和设计师一起接受大家的掌声。 一下了后台的阶梯,柳宿便迫不及待地跑向外场。 “请问,这个位子有人坐吗?”柳宿甜着一张笑脸,以流利的法文询问。 “洛妮!”提诺看见来的人是她,忍不住兴奋地起身欢迎。他张开双臂想要揽住她,却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住。他不好意思地收回双手,笑了笑,“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靠近你。” 柳宿偏头一笑,故意岔开话题。“提诺大设计师,评论一下这件衣服的设计吧!”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她差点想要出手隔开提诺的双手,她不是早已根除这要命的坏习惯了吗? “嗯……”提诺支着下巴仔细地打量她一会儿,“依我看,模特儿比起衣服要好看得多。” 听他这么赞扬自己,柳宿不禁喜上眉梢。 对,一定是因为从前她「挡」提诺挡习惯,所以刚才她才会有那种想出手的冲动。 其实她只要说服自己,她相信很快就会习惯他的亲近。 “那,如果这个模特儿对法国服装界的贵公子说……她喜欢上他了呢?”柳宿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是娇羞的,甚至她的脸颊还泛起了些微的红润。 “洛妮?”提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你是在指……我吗?” “才不是!”对于他的迟钝,柳宿佯装不悦,“我是在说那个在法国追了我一年,也被我足足欺负一年,又不怕死飞来台湾让我欺负的那个呆家伙。” 那不就是……他!提诺简直像是要飞上云端般地飘飘然。 “我还有希望吗?提诺。”她怯怯地抬眼看向他。 “喔,洛妮……”什么有没有希望!提诺听她这么说,简直就要痛哭流涕、感谢祖宗保佑了。 正想要上前拥住柳宿,不料她却快一步跑开他身边。 “洛妮?” “对不起,我有事先失陪一下。”柳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影,便想也没想地就朝那个人跑去。 她跑到离伸展台附近热闹的人群有一段距离的会场一角,轻喘着在莫傲面前停住脚步。 “你今晚很美。”莫傲慵懒地斜倚在廊柱旁,微举起酒杯向她,像是在表达他的赞美之意。 “谢谢你。”柳宿弯□对他大大地鞠个躬。 莫傲挑眉。“谢什么?谢我称赞你漂亮?” “谢谢你让我能跟提诺在一起。” 她笑得坦然,但莫傲的心却在淌血。 其实自从她出现在伸展台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看她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她对着另一个男人那么温柔,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事实上,他也曾经是,只不过当初是他沉不住气才会眼睁睁看着她走,他谁都不怨,只怨自己。 “我还没看见我的成果。” 事实上,他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今天出现的目 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抢回她! 只不过,这次他得特别小心,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吓跑她。 “你会看见的。”柳宿笃定地保证,“我跟提诺会很幸福的。” 是吗?他压根儿不相信她会让那个叫提诺的家伙靠近她。 “你确定?” “嗯,因为我爱的人是提诺。” 看着她充满信心的眼神,莫傲心口又是一阵抽痛。她说她爱提诺!他开始羡慕起那家伙来。 “你回去吧!他还在等你。” 望着她娉婷离去的背影,莫傲叹了口气。接下来,他也只能听任老天的安排了。如果真如他所料,柳宿仍然无法接受其他男人的靠近,那么她自然会再回到他的身边;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是连老天都不帮他,她注定该是那个男人的,而他也只有说服自己忘了她。 第七章 柳宿看见了提诺期待的目光。事实上,她也正一步步地走向他。 她知道莫傲正在身后目送着她,所以她要自己表现得从容坚定。 莫傲花了这么多精力帮助她克服“拒男症”,她的表现可不能让他失望。 柳宿做了个深呼吸,要自己放松。 她爱的人是提诺,她知道。上个月提诺结束在台湾的工作要回法国时,他拥住她说是要当作回忆。当时,她完全忘了要隔开他的拥抱,只是怔怔地让他拥着自己,而她心底竟也泛起莫名的不舍。 提诺是个道地的法国人,他有着一头褐色的卷发,出众的外貌,温和体贴的个 性和天才般的服装设计才华,她没有理由不喜欢他。只是,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脚步竟愈来愈沉重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刻她若不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不会错的,你爱的人是提诺!都已经努力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说就这么放弃? 她在心中不断的说服自己。 终于,她来到提诺的身边。 “遇见老朋友?”提诺的笑容像是和煦的春风。 “嗯。”老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柳宿在听见这个词汇的时候,心头隐隐地抽痛一下。 提诺微弯□望着她,“洛妮,我要你知道,我爱你。” 看着他再认真不过的眼神,柳宿也只能怔怔地回答:“嗯。”但是心里的欢欣,却远不及刚才提诺称赞自己比衣服还要出色时的雀跃。 “我的意思是……”提诺试探性地说:“我希望你能嫁给我。” 嫁给他?柳宿仿若遭雷击般震撼。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她一心要回到提诺身边,目的是什么? 她忘了,也想不起来……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看着她的反应,提诺只有释怀一笑。“目前这样就够了,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那就够了。” 柳宿着实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她心湖上曾经因提诺有过的波动,如今也变得模糊。她现在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的话:你爱的人是提诺! 凭藉着这一股意志,她伸手揽住提诺等候的手臂,随着他走入镁光灯闪烁不停的人群中。 而在另一边,莫傲的视线也被阻隔在重重的人墙之外。 但那并不是重点,因为,早在柳宿伸手环上提诺的手臂时,莫傲的心早已碎成千万片。 她……让他碰她! 莫傲哑然失笑。看来,是他太过自信,他不该奢求她会为了自己而推开她身旁那个叫提诺的男人。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他输了!不,或许该说,他根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他输在不该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全都赌在她身上,才会弄得自己如今这一副心痛难当的狼狈样。 他……该走了,回去找个僻静的角落,好好舔舐自己满身的伤口。 莫傲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黯然地离开这五光十色的欢乐场所。 坐在提诺的车上,柳宿心中没有预期的快乐,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变了!这一点她知道。 不管是照镜子,还是藉由邵蕾和湘织的口中,她都知道自己已和从前不同。 她变得更有女人味了,这是湘织告诉她的。 她变得不再那么容易对人有挥拳相向的冲动了,这是她自己体会到的。 但她不懂,她这一切的改变不都是为了不使提诺讨厌自己,才下定决心要改变的吗?那么又如何解释此刻她已得偿所愿地坐在他身边,却仍是得努力才能忍住想推开他的冲动呢? 她被自己的心给弄胡涂了! 如果她不想留在提诺的身边,那么她究竟想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柳宿伸手顺了下前额的刘海,烦躁地喃喃自语着。 “洛妮,怎么了?不舒服吗?”提诺注意到自从他们自服装发表会中退席后,她一直显得很不安。 “不!”柳宿意识到提诺的亲近,连忙大喊着向身旁的车门靠去。 “洛妮?”提诺关切的神情霎时被冻结在柳宿惊惧的眼神中。 她……吓到他了!“不,我没事,你别担心。”平复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柳宿抬手拭去额际隐隐渗出的汗滴。 她……愈来愈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办? “洛妮。”看见她惊吓地回过头,提诺难过的皱起眉。“你其实还是像从前一样讨厌我吧?” “不,提诺。”柳宿立刻反驳。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他斯文、温柔、帅气又有才华,她没有理由讨厌他呀! “可是你仍旧像从前一样,不喜欢我太靠近你。”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针对你……”柳宿解释道:“我之所以会排斥男人靠近我,都得要归咎于唐尼家那三兄弟。” “伊洛、佛斯和康恩?” 他当然知道那三个家伙!除了因为他们家在法国时尚界是赫赫有名的霸主之外,也因为他在法国追求洛妮时,曾遭到来自那三兄弟的压力。 “嗯,你也知道的,我和他们做了将近十年的邻居,他们三个又几乎天天往我家里跑,所以,我避他们避成习惯,才会……” 坦然道出原因后,柳宿自己也豁然开朗。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么说来,自己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提诺,而排斥他的靠近啰。 时间!她需要的只是时间。相信只要和提诺相处久之后,自己就不会再排斥他的靠近了。 “那么,洛妮,你愿意和我一起回法国吗?” 什么!?“回……法国?”柳宿困难地重复道。 “你会答应的吧?除非你爱的人不是我。” “不,我爱的人是你!”柳宿坚定的说。“好,我跟你回法国。”反正她也离开法国一年多,是该回去给家里的两位老人家看看了。 “秦大叔,有没有看见小蕾和湘织?”柳宿走进这幢位于花莲市郊的豪宅,对着正由主屋里出来的总管家问道。 “在柳小姐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期间,邵小姐和湘织小姐也离开了。” 咦?小蕾和湘织也离开了?“她们有没有说要上哪儿去?” 秦总管家老实地摇摇头。 “这样啊……” 柳宿低吟。 湘织很聪明,也很能照顾自己,所以她不必替她担心;至于小蕾……她若不是真的有事的话,应该不会无故离开小洁家,所以,她只好等小洁主动和自己联络啰! 柳宿抬起脸,“秦大叔,我要回法国一趟,所以如果小洁、小蕾或是湘织回来的话,麻烦你帮我告诉她们一声,就说明年夏天开学时,我一定会准时回来。” “好的。”总管家微微颔首。 得到秦总管家的允诺后,柳宿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屋内跑去。“我只拿护照,明年开学时我就会回来,所以,其他的东西放在这里就行了。” 她动作得快一点,提诺还在外头等着她呢! “可恶!”莫傲生气地将桌面上的文件全数扫落在地。 他受够了! 他已经忍耐一个礼拜,他再也受不了了。 莫傲自办公桌后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办公室外走去。 他只要一回到家,就会想起柳宿平日跟他斗嘴时不服输的神情;只要一坐在办公室里,她娇俏的身形就会浮现在面前的长沙发上,想起她有一句没一句地与自己闲聊的模样;即便是他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她的睡颜也会出其不意地窜入他的脑中,他甚至以为她还睡在他隔壁房里。 他的脑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他的手臂上还留有环抱着她时的感觉,他无法忘记她柔软的双唇、她慧黠的大眼、她的一切…… 她现在会在哪里?她过得好吗?那个叫提诺的男人……只要想到那天在发表会上柳宿偎着他的模样,他就不禁火冒三丈;只要想起她曾亲口说过爱提诺,他就不禁醋意翻腾。 总之,他快要被她给弄疯了!而该死的,她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近一个星期。 这个该打的小女人!为什么她一个星期来连通电话也没有?难道说他在她的心中什么也不是?还是说她早已忘了他? 不,他绝对无法忍受如此的想法。 他要去找她!就算是要他倾尽所有,翻遍全世界,他也要找到她。 虽然要找她的决心是如此强烈,但,光凭个名字就要在台湾找人,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直到现在,莫傲才惊觉自己对她所知有限他甚至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还在念书。 不,她应该不是学生。虽然她的年纪不过才二十,但如果是学生的话,应该早开学了,但柳宿却一直陪着他在台北。 那么,她家住哪儿?台北?还是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花莲? 很不幸的,他也不清楚。 她的工作? 以她毫无顾忌的整日待在他身边这一点看来,她没有工作的可能性极高。 光凭着对她模糊的了解,就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她,简直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他该怎么办?放弃她吗? 不,他做不到! 才失去她一个星期,他整个人就快被逼疯,他绝对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 她是他一个人的,从他第一眼看见她时他就知道。 任何人都别想碰他的柳宿! 半夜里,莫傲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是莫傲。” 话筒彼端的人似乎迟疑了半晌,然后才开口,而且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法语。 尽管莫傲听得漫不经心,但仍是听懂对方的意思。 他猛地一拍桌面吼道:“什么!?” 汗滴自他额际滑下,他的心跳在瞬间加速。 “告诉我你的地址!”他要过去!立刻赶过去! 又沉默地听了一阵,莫傲才稍稍平复激动的心绪,挂掉电话后,他颓然地跌坐在床边。 柳宿跟着提诺回法国了,还答应他的求婚,但却又无故失踪、连提诺也不知她的去向。 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来,莫傲几乎可以说是天天晚上往他和柳宿第一次相遇的酒吧跑! 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回去台北,就住在他位于花莲的那间小套房里,等候着征信社的消息。而一入夜,他就会出现在夜猫pub中,期待柳宿会像前两次一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就像是石沉大海般没了讯息,而他则是一天天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气她认定他们之间只是朋友;气她当初一声不响就跟提诺回法国;气她竟然答应提诺的求婚……但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她! 为什么她会在回到法国一个多礼拜之后,突然不告而别? 她去了何处?为什么连一通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有? 大家都在找她,而她呢?就这样无牵无挂的与世界断了联系! 她难道不知道他会为她担心吗? 她不知道他会因思念她而死吗? 难道这一个多月来,她都不曾想起他? 她的心到底是属于谁的?他的亦或是提诺的? 不,恐怕都不是。 她的心一直小心地被她锁着,从来没有付出过, 所以,她才能如此洒脱的消失在所有人的生命中。 莫傲摇头苦笑。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究竟是在争什么呢?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莫傲头痛难当地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会那通电话。 他昨晚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狼狈。 电话铃声持续地响个不停,看来来电者是不打算要放弃了。 莫傲只有认命地伸手接电话。 “如果你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又是要告诉我什么空穴来风的消息的话,我会要你好看!”不待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莫傲便哑着嗓子道。 对方似乎有些错愕,没有开口。 “喂!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天知道他的头痛死了! “我……我想我就要死了。”断续的抽噎声由话筒彼端传来,顿时让莫傲的酒醒了大半。 “宿……” 天!他真不敢相信,是柳宿!? 他日思夜想的柳宿! 但是,他有没有听错?她……在哭? 一向坚强乐观的她竟然哭得这么伤心。 还有,她刚才说的那句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想她就要死了?难道说她发生了什么事?不,老天,千万不要,他无法忍受失去她! “宿,你怎么了?你现在人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天,如果她再不说话,他想他才要死了! “我……我好难过。”话声断断续续,她听起来好像很痛苦似的。 “宿,你受伤了?”莫傲的心跳差点停止。 “我……我……”柳宿对着话筒摇头,无奈莫傲看不见。 天,她没否认!“宿,你听我说,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佛罗……伦斯。” 她说她在佛罗伦斯?“宿,听好,你得先试着跟你的家人联络,他们离你比较近。” “已经……来不及了……”柳宿再度摇头,当然,莫傲仍是看不见。 “什么!?”莫傲大吼。“宿,听好,你不能放弃自己的 生命!我们都那么爱你,你千万要坚强的活下去。”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飞机刚刚出了法国领空……” “咦?” “你……一定要帮我……” 替她安排好飞机,莫傲紧张地守候在花莲机场,等候着她的出现。 她失踪一个月,终于肯与他联络了! 莫傲不知道他此刻是该喜还是该怒,她回台湾的目的竟是要他帮她…… “莫傲!” 熟悉的声音让莫傲抬眼,他还没看清来人,便被人给紧紧拥住。 “宿……”莫傲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头。 她平安没事就好。 “果然,回来找你是对的。”柳宿吸了吸鼻子,自他怀中抬起脸,一双大眼还微微地泛着泪光,显然她才刚哭过。“我一点也不排斥靠近你。” 看着她此刻一副安心的笑颜,莫傲不禁有些气恼。 她将他当成什么?他也是个男人呀!她就这么扑进他怀里,是完全不将他当成威胁吗?他发现他此刻竟开始厌恶起她的信任。 他冷淡地隔开她的拥抱。“没带行李?” 柳宿毫无察觉他的疏离,摇了摇头。 “那就走吧。”莫傲率先往机场外走去,也不理会身后的柳宿是否有跟上。 “你没通知其他人说我在这里吧?” 莫傲的脚步不曾稍缓,柳宿只好小跑步跟上他。 “没有。” “你答应过会帮我的。”要不是这样,她就不回来了。 莫傲只是沉着张脸不回话。 “你反悔了?”柳宿停下脚步。 莫傲也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下,回过头望着一脸着急的她。他微眯起双眼,“不是,只不过这次……游戏规则改变了。” 日子仿佛回到一个月前。 柳宿再度住进台北的莫家大宅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和一个月前大有不同。 为了躲避唐尼家和提诺方面的搜寻,莫傲限制柳宿的行动,不许她和他一同去公司上班。 而莫傲回到家,对柳宿的态度也总是十分冷淡,除了晚餐桌上必要的碰面和问候之外,几乎都不主动和她说话。 一切就如同他所说的:游戏规则改变了。 他发现要盯着她、追着她,太累也太苦了!他所有的付出到头来只赢得她如朋友般的信赖那不是他要的!之前,她在电话中告诉莫傲:她本来已答应一个月后要嫁给提诺,但每次只要让他搂着,她都得努力咬着牙,才能克制住想要从他怀中跳开的冲动,所以她逃了!她选择先冷静自己,等自己撤下心防之后再回到提诺身边,因此她求助于他。 面对这样的结果,莫傲也只有摇头苦笑。 他是个男人,不是她的神灯精灵! 所以莫傲决定,他不再将她牢牢绑在自己身边,不再事事都为她打点妥当,不再时时刻刻将她小心地捧在手心中呵护,不再为了她患得患失至少表面上做到如此。 这回,该换她来替他着想了! 面对莫傲冷淡的态度,柳宿既疑惑又苦恼。 她真的不懂他,这几天他待她就像是陌生人般。 就拿今天他提早出门去公司来说好了,她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要避开与她共用早餐的时间。 “莫老爹,我住在这里是不是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面对着香味四溢的早餐,柳宿一点食欲也没有,她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莫傲这几天来冷漠的表情。 莫啸由早报中抬起脸来,推了推老花眼镜。“一点也不。” “那么莫傲是讨厌我了?”这一点教她心里感到难过。 “你怎么会这么想?” 莫啸扬起一边的眉毛。就他所知,小傲不但不讨厌她,反而还有极大的可能已经爱上她了。 “自从我从法国回来之后,他都不太理我。”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地避着她! 她一天只见得到他两次面,一次是早餐时,另一次是晚餐时。其他时间,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将自己锁在房里。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就要嫁人的关系吧!毕竟他得考虑到你未来丈夫的想法。” 小傲之所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理由他能理解,毕竟,她的选择不是他。 “难道说我要嫁人,就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交……朋友?莫啸无法反驳她的话,只是替儿子感到难过。 “那么,或许是因为他的女友不希望他与其他的女性、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女太靠近吧!” 女友?不知为何,柳宿仿佛遭人恶狠狠的掴了一掌般感到震撼。“莫傲有女友?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小傲的个性一向是很闷……” 莫啸接下来说的话,柳宿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整个脑子全塞满莫傲有女友的这件事。 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却升起一种心爱的东西被人给抢去的感觉。 “我吃饱了,莫老爹你慢用。”柳宿放下餐巾,起身就往楼上走去。 莫傲没回来吃晚饭。 她从一早就等着他回来,但他却在下午打了一通电话回来说公司里有事,他不能回来吃晚饭。 这只是藉口,柳宿知道他只是想避开她,从他一到家就立刻躲进房里便可以看得出来。 但柳宿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今早莫老爹的一句话足足让她胡思乱想了一整天,她要去问个明白。 柳宿拉开落地窗,想要效法莫傲平日的行径,翻过阳台去找他。 “哇!这么远!”难道他平常都是这么跳过来的吗? 大概估量一下两个房间外小阳台间的距离,柳宿算好助跑的空间,后退了几步。 既然他过得来,自己应该也没问题。 深深吸了一口气,柳宿闭住气冲向前,用双手在栏杆边藉力一弹, 她算准了空翻一圈后,会准确地落在莫傲窗外的阳台上。 人算不如天算,莫傲无巧不巧地在这时正好拉开落地窗走了出来。 “小心!”柳宿先一步看见莫傲,因为担心会撞上他,她的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立时笔直地下坠。 听见柳宿的声音,莫傲侧过头,所见的景象几乎要让他呼吸停止! 他眼明手快的奔向栏杆边,迅速伸出手在栏杆外侧接住她的身体。 “呼!好险!”柳宿一手按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你想死吗?”莫傲毫不客气地对着她大吼出声。天知道他刚才浑身上下细胞死了几亿个! 他带了扩音器啊?柳宿用双手捂着尚嗡嗡作响的双耳。“我只不过想来找你, 谁知道你会突然从里头冒出来。”他刚刚才洗完澡!柳宿闻到他身上飘散着的香皂味,他的头发也还是湿的。 莫傲将她抱进房里,“这里可是三楼!要找我不会考虑用比较安全的方法吗?何必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放她落地,然后迳自走向房内,用毛巾擦拭着湿头发。 “我有想过呀!”柳宿对着他的背影说,“可是你最近都不太理我,所以我才想要偷溜进你房间里和你谈谈嘛!” 莫傲擦拭头发的手稍微停顿一下,“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你……有女朋友啦?”柳宿紧盯着他在镜中的脸,捕捉到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的表情。 “谁告诉你的?”莫傲在镜中回视她。 这表示……他承认了?柳宿的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一股酸意。“难怪你最近都不太理我。” “没那回事。”莫傲用手指随意地爬了下头发。 “没哪回事?”是没有女友还是没有不理她? “都没有。”他回过头。 “你骗人!你说过要帮我克服不让男人亲近的毛病,可是自从我从法国回来之后,你就变得不太理我,处处避着我,为什么?” 为什么?她问他为什么?莫傲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因为她不属于他,因为她选择的人不是他,而他又没有自信能在近距离看着她而不碰她,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避开她! “我说过,要克服你不让男人亲近的习惯,得要你自己去克服,别人帮不了你。”莫傲走向门边,拉开门道:“很晚了,回房去睡吧!”如果她再继续待在他房里,他不能保证待会儿他不会冲上前吻住她。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柳宿离开他的房间。 或许,是她太高估他了,他不是个可以帮助她的对象。 第八章 “喂,我说过你们可以先把我的手反绑在后面的。”昏暗的星期五餐厅包厢内,柳宿的身旁坐着两个穿着花色西装的高帅男子。 “别那么紧张嘛!”吉米弯身倒了杯酒,然后将酒杯举到柳宿面前,“先喝杯酒放松一下。” 柳宿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酒,反而坚持道:“你们别不相信我的话,我是真的会出手揍人的。” 莫傲不帮她,她只好自力救济了,才会跑来星期五餐厅。 强尼闻言一哂,“哦,那不正好可以试试我们两人的功力?我和吉米可是这家餐厅的台柱,向来没有遇过被咱们伺候过还不服服帖帖的女客呢!” “别理强尼。”吉米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酒,“他这个人就是爱说大话。基本上,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服务到顾客满意为止,所以不能因为客人会反抗这种原因而将顾客给绑起来,这是没有职业道德的。” “当然也有些顾客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希望被我们绑起来,那就另当别论了。”要不是怕吓到她,强尼真想大笑出声。 “强尼,别在客人面前说这些。” 吉米露出指责的眼神。 强尼对着柳宿吐了吐舌,“算我失言。” 吉米转向她,用轻柔的语气问道:“愿意和我们谈谈你的事吗?为什么你会讨厌男人靠近你?” “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周围有太多男人的缘故吧……” 趁着柳宿专心说话时,吉米不着痕迹地将酒杯递到她的手中。 就连莫傲都不理她了!还说她得靠自己……柳宿苦涩地想。 就这样,他们问,柳宿答。说得口渴了,她就举起手中的杯子凑向嘴边,虽然这些液体不是很好喝,但勉强能解渴。 两个小时下来,柳宿已在不知不觉间喝下了过量的酒精。 她昏昏沉沉地靠在沙发上,双眼直视包厢内的天花板。“强尼呢?”不知何时,包厢内只剩下她和吉米两人。 吉米仍是一副耐心十足的侧坐在柳宿身旁,微笑地回答她所有的问题。“他下班了。” 事实上,他没对她说实话。刚才他们已经协议好,这次的这位女顾客交给吉米来善后,下一次再轮给强尼。当然,他没让强尼知道,他其实另有私心。 “跟你比起来,强尼的话太多了……我比较喜欢话少的。”就像莫傲一样。柳宿醉茫茫地想。 “是吗?我很荣幸。” 看来她已经喝醉了。 “现在几点了?”柳宿懒懒地转过头。 “十二点多。”对他们这行来说,正式的工作才正要开始。 “我要回去了。” 莫傲如果发现她不在家,一定会急得跳脚。 柳宿试着要站起来,身体却找不到重心,摇晃了一阵又跌坐进沙发上。 不,正确地说,如果不是吉米及时扶住她,她现在就是坐在地上了。 “我的头好晕。” 柳宿此刻根本无暇去思考,是不是该推开吉米贴着她的身体。 “需不需要外场服务呢?”吉米适时地提议。 “什么是外场服务?” 柳宿抬眼,却意外地看见吉米的脸与她竟只有几寸之距,她猛地推开他,自己也因反弹力而向后倒在沙发上。 喔,她的胃好胀、好难过,谁快来救救她!莫傲…… 吉米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遮去包厢内的灯光,柳宿半睁开眼看着他。 “你喝醉了。”他微偏过头。 好像是吧!她已经懒得开口,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他一觉,她又慢慢合上双眼。 “需要我送你去睡个好觉吗?”这就是对女客的外场服务啰。 睡觉?“嗯。”柳宿随意的应了一声,然后感觉自己被人给抱了起来。 是莫傲吗? 太好了,他果然不是不理她…… “哈啰,小美人,醒醒。” 模糊中,柳宿感觉有人正轻摇着她,她勉强地睁开双眼。 “这里是哪里?” 这是一个她不熟悉的地方。柳宿扫视着房里的一切,明亮的灯光,简单的摆设,干净整齐的布置,还有……天,半趴在床边、上半身□的吉米! 她吓了一跳,猛地自床上弹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们老板名下的一间饭店。”是方便一般的旅客,当然,也方便他们做生意。“而我,是来为你做外场服务的。” “不用了,你送我回家就行了。”柳宿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吉米伸开的双臂挡在床边。 “那可不成。”吉米摇摇头,“你已经包我出场了,我可不能白收客人的钱。” “那也简单,我不付钱便是。” “那更不成,我们的生意已经成交,你不能反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柳宿甩甩发胀的头。 “那你究竟想怎样?” 吉米露齿一笑。 “当然是帮你把烦恼全都忘掉。” “怎么做?”柳宿眯起眼,感觉到情况已有些脱离掌控。 “当然是让你接受男人喽!”吉米低头吻了下她的手臂,并且感觉到她的反抗,他紧握着不让她抽离她的手。“你……还没有跟男人好过吧?”他轻轻地吻上她的肩膀,“相信我,你只要能解放自己,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排斥男人靠近你了。” “是……这样的吗?” 柳宿的脑袋持续发胀,她已无法正常思考。 “不会错的,对女人,我有经验。” 吉米坐上床,他的吻已攀爬至柳宿的颈边。 迟疑了一会儿,柳宿还是伸手挡住吉米温柔的侵犯。“还是……不要好了,我要回去了。” 冷不防地,柳宿被吉米给推倒在床上。他由上而下的俯视着她。“我说过你已经不能反悔。”依旧是轻柔的口吻。 柳宿生气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烦?亏她原本还满喜欢他的。“我说,我要回去了。”她皱起眉心,不悦地说。 “回去找你心爱的莫傲?” “什么?”柳宿有些错愕。 “我说……”吉米俯□在她耳边轻道:“大小姐,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叫作什么提诺的家伙,而是莫傲才对吧?” “怎么可能,你别妄下判断……” 她从头到尾爱的人就只有提诺一个呀! “要不然,要怎么解释刚才我由酒店送你到这里的时候,你一直念着莫傲的名字呢?” 她……念着莫傲的名字?“我……”毫无防备的,柳宿被吉米给结结实实地吻住,他灵活的舌一下子便探入她的口中。 半晌,吉米痛呼一声,迅速自柳宿身上跳开,他的唇边渗出血丝。 “我说过我讨厌男人碰我,你也不例外。”柳宿缓缓自床上坐起身。 “啧,我太低估你了。”吉米轻笑,“早知道你那么不容易摆平,我刚才就应该听强尼的话,在你的酒里下点药。”只可惜他向来不齿强尼的这种手段。“这下子,我更非得将你得到手不可,否则回去可要被强尼嘲笑。” “我才懒得跟你们玩游戏,我要走了。”虽然头昏脑胀的,柳宿仍是坚持地爬下床。 吉米似乎没有要马上追上去的意思,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 “门被反锁了。” 他看见她正奋力地拉着门把,轻松地道:“这里是十楼。” 看她准备要从逃生窗往下跳,吉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腰抱住她,硬生生地将她拖回房里。 “喂,你疯啦!” 不成!她说什么都得回去!莫傲会担心她的。柳宿趁着吉米松开手的同时,迅速旋身一扫,一拳狠狠地向他脸上挥去。 来不及庆幸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可能会毁了他吃饭的家伙那一拳,吉米立刻凝神躲开柳宿接二连三的攻击。 “宿,你在里面吗?”门外忽然传来莫傲焦急的大喊。 “莫傲?”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趁着柳宿一个失神的空档,吉米一拳击向她的腹部,然后身手矫健接住她瘫软的身子。 叫了半天没有人回应,莫傲气急败坏地用力撞开门。 “你来迟了,莫傲。”吉米一手支着头侧躺在床上,另一手则是轻抚着身旁昏睡的柳宿。“你的女人已经成了我的。” 呼!时间刚刚好!虽然他来不及替她褪去身上的衣服,好让莫傲误会他已成功得到这个特别的女孩。但看样子,莫傲已经误会了。 “拿开你的脏手!你这卑鄙的家伙。” 莫傲紧握双拳,额上青筋暴露。 吉米仿佛不将他的愤怒看在眼里,仍一派优闲地道:“她是凶悍了点,不过尝起来好甜……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她还是第一次呢!” “住口!”莫傲心痛难忍地吼道。 都是他不好!是他忽略了她才…… “怎么?你心疼啦?”没错,就是要这样,生气吧,莫傲! “你走吧!”莫傲撇过脸,“走得愈远愈好,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吉米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原本像是亲兄弟般的感情渐渐疏离,他向来崇拜的大哥变得叛逆不羁,最后,甚至成了他的杀父仇人!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许多对不起莫家的事,他也能理解除非他的父亲倒下,否则这些阴谋就不会结束。但是,他的父仇却不能不报。 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对莫傲出手,他们从小就玩在一起,所以他很清楚,他赢不了莫傲,同时也下不了手。 所以,他选择躲开他,直到今天柳宿的出现!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再背负着不孝子的罪名活下去!他要自己做到为人子女该尽的本分。 “就这么放我走好吗?”吉米,也就是颜士颛,挑衅地回望着莫傲。“她刚才可是一边哭喊着你的名字……” “该死的!”莫傲再也忍不住地一拳击向颜士颛的脸,将他整个人由床上给击落到地面。“给我站起来!” 颜士颛甩了甩剧痛不已的头部,轻笑出声。看来五年多不见,他变得更强了!这样也好,他这五年多来不断地练习空手道,此刻也可以毫无顾忌地与他大打一场。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一来一往的打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挂了彩。 房里的桌椅、壁灯,凡是独立在房里的家具,除了柳宿所睡的那张大床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两个男人的碰撞下毁坏了。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颜士颛喘着气,“如果你打不赢我,就别想带这位小姐走!” 柳宿!莫傲的眼神一黯,支着身体站了起来,用他最大的力气击向颜士颛,而后者则应声倒地,再也无力站起。 “柳宿我带走了。”莫傲走向床边,连同被单裹着将她抱起。“希望你以后别再出现!”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房里,颜士颛微笑地叹了口气,他的责任已了。 该死!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从没想到他冷淡的态度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望着怀中熟睡的柳宿,他深深地自责。 走进她房里,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而自己则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疲倦的睡脸。 士颛……那小子说她喊着他的名字…… 不!他没能来得及救她,他背叛了她对他的信任,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她的身边。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她清醒后对他充满恨意的眼神,光是用想像的就足以令他肝胆俱裂了! 他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所犯的错? 离开她?不,他根本无法丢下她…… 头……痛死了! 柳宿一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莫家大宅的房间中,身上还紧裹着一条纯白色的被子。 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立刻感到一阵反胃,于是连忙往浴室里奔去。 吐过、也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她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昨天跑去喝酒了?看着镜子里双眼深陷的自己,柳宿边梳着长发边试着回想。 蓦地,她的双颊迅速地绯红。 她想起来了,她昨天跑去星期五餐厅! 一幕幕的影像自她脑海中掠过,她猛地站起来。 “莫傲!” 柳宿拉开房门冲了出去,拼命敲着莫傲的房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门,柳宿索性跑下楼去问莫啸。“老爹,莫傲呢?他昨晚有没有回来?” “这……”莫啸吞吞吐吐。昨晚小傲一脸阴鸷地跑来找他,只交代他告诉宿说他不在家,然后又回去将自己锁在房里,任他在门外怎么唤他也不理。 考虑了一会儿,莫啸觉得这事一定与柳宿有关,所以他不打算瞒着她。“他从昨晚抱着昏睡的你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里没再出来过。” “老爹,钥匙!不是有钥匙吗?我房间和莫傲房间的钥匙……” “钥匙只有一支,就在莫傲那儿。” 柳宿沉吟了一下。“有了,我有办法进他的房间。” “宿!”莫啸出声唤住正要上楼的柳宿。“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莫老爹这么问,柳宿猛地煞住脚步。她不好意思地回过头,“老爹,你……都知道了?” 莫啸摇头叹气,他要是知道就好了,现在也犯不着这么操心。 “莫傲没告诉你?” “他只是摆出一副我从没见过的难看表情。” 难看的表情?“是不是一脸很生气的样子?” 都是她不好,没事先告诉他就到处乱跑,而且还是跑去星期五餐厅!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应该是说,他非常生气!” 非常……生气!看来这次她若不好好认错,他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了。 “莫老爹,你别担心,都是我惹莫傲生气的缘故,他才会把自己锁在房里,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认错的。” 柳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 深呼吸……助跑……跳! 这次莫傲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在阳台上,但是柳宿却因为宿醉未醒的缘故,身子在两座阳台中间下落。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吓了一大跳,但她仍旧机警地伸出一只手,勉强勾住莫傲窗外阳台的栏杆。 就这样,柳宿整个身子悬挂在三楼高的半空中摇晃着,勾着栏杆的右手在刚才猛力一抓的同时,被深深的刮了一道伤口,血液正顺着手臂滑向她的肩头。 天,她的肩膀好像脱臼了!她无法施力将自己拉上去。 “莫……傲……”最后,柳宿不得不向莫傲求救。因为她的手就快要抓不住了! 他该不会在睡觉吧?若是他听不见她的声音,那她可就惨了。 忽地,落地窗被拉开,莫傲由房间里冲出来。 果然又是他的幻觉。此刻柳宿房外的阳台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个早上下来,他已数不清自己究竟产生多少次这样的幻觉了。 她……真的要撑不住了!“莫傲,快醒醒……”不知道莫傲已来到阳台上,她咬着牙呼救。“啊!”终于,她的右手松开,整个人往下坠落。 下一秒,柳宿讶异的发现她的手被莫傲握住了。 生怕莫傲又会像上次一样对着她大吼,这会儿柳宿先出言指控他:“这次你可不能骂我,我有先敲门,是你不理我的……”将她拉上来之后,莫傲牢牢地吻住柳宿,像是要证明她的存在似的,他将她搂得死紧。“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并且不停地吻着她。 有……那么严重吗?他不开门的原因有一半是她的责任啊!就算是如此,他有必要这么歉疚吗?她只不过是受了点伤,待会儿上个药就没事了啊! 莫傲让自己想了一夜。他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也不能失去她! 他要她!直到刚才那一刻看见她身陷险境,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 莫傲松开怀中的柳宿,带她进房让她坐在床沿,而他自己则蹲在她身边,小心地为她包扎伤口。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得出奇,柳宿明显地感到不对劲。 在纱布被固定好的同时,莫傲低下头亲吻了一下柳宿裹着纱布的手。 “莫傲……”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沉醉的神情教她脸红心跳! “宿,嫁给我吧。”他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坚定地说道。 他……刚才说什么? 柳宿回过神的同时,莫傲已轻柔地吻住她的唇。 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定定地望着他迷蒙的双眼,然后轻轻地闭上眼。天,为什么他吻着她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昨晚,吉米告诉她,说她爱的人是莫傲……有这种可能吗? 莫傲倾身向前,将柳宿压倒在床上,继续缠绵地吻着她。 她得承认自己还挺喜欢他的碰触!这是她在提诺身上所找不到的感觉。 莫傲抬起脸,柔柔地抚着柳宿的脸,爱怜地道:“昨天发生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恨就恨我吧……”他低下头轻吻她的脸颊。 昨天?他不怪她?“是我自己跑去不该去的地方……” 莫傲猛地以吻封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怕会触动她的伤口。“对不起。”他内疚地皱眉,痛苦的不停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他今天好怪!怎么吻她吻个没完,还一副痛苦的表情不停说对不起?该道歉的人不是她吗? “宿,嫁给我吧,我该为这件事负责。” 负责?为了她跑去星期五餐厅的事?她不是已经平安无事被他带回来了吗? 可是,天知道她这一刻心里多么想答应嫁给他! 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是已经答应要嫁给提诺了?怎么会如此三心二意? “我……”柳宿迷惑了。 “答应我。” “可是……” 突然,隔壁房门外传来的叫喊声打断两人间胶着的气氛。 “洛妮,你在里面吗?我好担心你,你说说话呀,洛妮!” 是提诺!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莫傲压在柳宿身上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叹了口气,颓然地拉着她起身。“是我通知他来的。”他想,提诺也该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如何,还得看她自己的决定。 “洛妮……” 面对着门外提诺的叫喊,柳宿深吸了口气走向门边。 她能面对提诺吗? 她与他的婚期迫在眉睫,但她此刻却连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 如果说,她爱的人不是提诺,那么,她这两个月来的一切行为都变得愚蠢而可笑了! 那么,她爱莫傲吗?她不知道,她从来就不曾当他是一个可能会产生情愫的对象,她只是习惯待在他身边,习惯他的陪伴。 柳宿烦乱地摇摇头,整个人靠在门边。“不,提诺,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还不想见任何人。”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洛妮,你可以跟我谈啊!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大家有多为你操心?” “没事,提诺,只要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门外的提诺沉默了。 他知道洛妮之所以会突然一声不响地离开,有泰半的原因是因为他。他不是呆子,他感觉得出来每当他靠近她时,她就会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那天唐尼一家四口人也出现在洛妮家中,要求与洛妮家联姻,而她坚持说要嫁给他,否则,他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讨厌他! 蓦地,眼前厚重的门被打开了。提诺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佳人出现在眼前。 “洛妮!” 提诺冲上前一把拥住柳宿,而她只是静静地任他拥着。 “提诺。”柳宿坚定地开口:“我嫁给你……”越过提诺的肩头,她看见正举步离开的莫傲,“……今晚!” 这里是提诺下榻的五星级大饭店,位于台北的闹区。 此刻柳宿正浸在飘散着香气的浴池中,任由按摩浴缸中翻滚不已的热水拍向自己全身的肌肤。 因为楼层高的关系,尽管饭店老板将浴室的墙换成整面暗灰色的落地玻璃,里面的人也不必担心被人看尽玻璃内的旖旎春色。 柳宿将自己颈部以下的身体全都浸入翻腾的热水中,她的视线则是毫无焦距地落在落地窗外的夜景。 她知道自己下了个什么样的决定,因为她当时清楚地看到莫傲痛苦的受伤神情。 所以,她决定试试,给提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柳宿伸手拿起放在大浴池边的一杯红酒,凑到唇边轻啜一口,然后将杯里剩余的酒全数倒入冒着蒸气的浴池中。 她又将脸更贴近水面一些,让这些泛着酒精香气的蒸气薰着自己。 听说这种方法比直接喝酒下肚更容易醉! 她索性拿起放在一旁的酒瓶,将酒全部倒入浴池里。 看着池里微微呈现酒红色的液体,柳宿微微地笑了起来。“好像挺有效的。”她已开始有些醺醺然。 对,她今晚需要喝醉!否则,她是绝对无法把自己交给提诺的。 她想验证昨晚那个叫作吉米的男人所说的话:你只要能解放自己,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排斥男人靠近你了。 没错,如果她爱的人是提诺,那么,她就该让他能靠近她! 所以只要把自己给了提诺之后,她就不会再排斥他的靠近了。 第九章 可恶!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提诺,连一个解释也没留给他,就如此决绝地跟着提诺走了? 莫傲恶狠狠的一拳击向墙,在墙上留下一个拳印似的血渍。 她真该死!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践踏他的心? 他真的不懂她!她怎能口口声声说爱另一个男人,却又总是回到他身边,投进他的怀里? 她从来不排斥他碰她,甚至还沉浸在他的吻中,她怎能告诉他她爱的人是另一个男人而不是他?她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她根本无法忍受提诺碰触她,但她却执意要嫁给他! 天!谁来告诉他,他到底算什么? 她的保母?她的神灯精灵?还是教导她如何投入另一个男人怀中的老师? 不,他没那么大方! 打从一开始他注意她,帮她解决困难,替她解围,照顾喝醉的她,答应帮她戒除厌恶男人靠近的习惯……这一切只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要她!打从一开始他就这么认定。 但他却失算了!早在认识自己之前,她心中已经认定另一个对象,这一点他也知道,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竟对自己的认定如此执着! 在海缃的春装发表会上,他虽不愿相信但却亲眼看见了她一派自若地偎在提诺身边,于是他心碎地离开了。 但她的失踪又燃起他一线希望! 果不其然,她承认她是勉强自己待在提诺身边。 但那又如何?她深信她爱的人是提诺,她为了让自己能接受他的靠近,甚至不惜一个人跑到星期五餐厅那种危险的地方。 她究竟是在做什么?她为了提诺下了多少功夫?如果要她相信她根本就不爱提诺,那不就等于是否定她这两个月来的生活? 而他能做什么?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无奈地在这间留有她气味的房间里懊悔,拿墙壁出气,咬牙切齿地怨天尤人。 不该是这样的!他大可以拿着把枪冲进饭店,一枪毙了那个叫提诺的家伙,让柳宿死了这条心,再强行带她走。但他害怕……害怕看见她伤心的眼神。 神啊!如果这一刻他就这样死去倒还快活些! 她说……她今晚要嫁给提诺! 她该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吧? 哦,他倒希望是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但,该死的,她确确实实是跟着提诺住进了饭店。 他此刻真的有股想杀人的冲动,只要想到柳宿偎在提诺怀里的样子,他就无法忍受! 他想去破坏,但是他有什么立场这么做?她从没说过爱他,他也不是她的什么人。 可恶!莫傲又一拳重重地捶在墙上。 他好痛苦!谁来教教他究竟该怎么做!有没有人能救救他? 她想……她可能泡得太久了。 柳宿略感晕眩地跨出浴池,以浴巾拭干身体之后,直接套上一件雪白色的长浴袍。 她对着一面大镜子绑上浴袍的带子,然后伸手解开束着长发的缎带,让一头乌丝自由地披散在肩上。 轻触着胸前□的肌肤,她注意到自己原本呈蜂蜜色的肌肤现在却隐隐地透着粉红,而且摸起来的感觉很……烫手! 是因为热水泡太久的关系吧?柳宿微微扯动嘴角,看来她得待在浴室里冷却一下才行,要不然,她待会儿很可能会烫伤提诺。 想到有这种可能,她轻轻地笑了开来。 喔!没个正经!她想她真是喝醉了。 柳宿拿起梳子开始梳着长发。她将长发梳向一边,微微遮住一边的侧脸,看起来妩媚极了。 放下梳子,她轻笑着,脚步不稳地往浴室门口移去。 房里的灯光比起她刚进来时暗了一些,看来是提诺细心地为她调暗了。 当浴室的门再度开启时,提诺只能错愕地瞪视着门口的柳宿。 “洛妮……”他困难的咽了咽口水。 柳宿此刻背倚着门框,眼神迷蒙地望着他,微弯曲的一条腿自浴袍交叠的开口间露出……她绝对是男人百分之百的渴望! 提诺……就坐在那儿,在沙发上啜着酒。她对着他伸出一只手,看着他自沙发上缓缓站起身走向自己。 她的心随着提诺的接近,而愈发猛烈的狂跳着。 提诺的眼神变了,那是她不曾看过的提诺。 昏暗的房里流泻着醉人的音乐,柳宿体内的血液加速在流窜着,她呼吸急促地与提诺对望。 她以为她醉了……事实上,她的身体是醉了,但是随着提诺靠近的脚步,她发现自己的思绪却是愈来愈清醒。 终于,提诺来到她的面前。 “我爱你,洛妮。”他眼神中的狂乱丝毫不影响他话语中的平稳。 拉着她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他的双手则轻扶上她的纤腰。 提诺的吻,由她诱人的颈间开始。 他好高大!搭着他的肩,柳宿才发现提诺厚实的肩膀一点也不亚于莫傲。 或许,如果提诺当初有心要抵抗的话,她根本就打不过他也说不定。 酒精让她全身乏力,她瘫软地任由他摆布。 偏着头,柳宿感觉到提诺暖暖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肩窝。她轻闭上眼,下一刻,一连串绵密湿热的吻跟着洒落在她颈间。 很……奇怪的感觉, 既不特别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她只是被动地承受着。 如果是莫傲……他应该会先吻住自己的唇吧? 提诺的吻往上蔓延,终于来到柳宿的唇边。 他改用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贴着他的身体悬抱在半空中,让她与自己齐高,然后再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吻住她柔软的唇瓣。 柳宿紧贴着提诺如钢铁般的身躯,脑中响起了警讯。 莫傲……这和莫傲的吻不同。她也说不上来,总之,每当莫傲吻住她的时候,她仿佛可以感受到他浓烈的感情,而提诺的吻……就只是单纯的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宿感觉自己此刻正在提诺身上。但这并没有持续很久,他抱着她轻轻一个翻身,她便被他压在身下。 他轻扯下她肩上的浴袍,唇攻上她左边的香肩。 已经是极限了!柳宿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她想要抬起手推开身上的提诺,却发现双手重得举不起来。 或许这样也好,柳宿放弃了反抗,反正她迟早要嫁给提诺…… 迷蒙中,她睁开眼,看见自己右手上缠着的纱布。 莫傲…… 他痛苦的神情立时显现在她眼前,她的拳头不自主地收紧。 为什么她此刻竟会想起他? 想起第一次在酒吧里遇见他时,他自信的眼神;想起他总是能轻易就胜过她的俐落身手;想起他捉弄她时的促狭神情以及他霸道时不容人质疑的态度;想起他吻她时的深情目光,还有当她说要嫁给提诺时,他那深深受到伤害的眼神。 莫傲……那个总是在他身边守护着她的男人。 他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当她说出要嫁给提诺时,他眼底出现的痛苦是他在乎自己的证明吗?他不希望她嫁给提诺? 莫傲……为什么光只是想起他的名字,就足以令她心里起了如此的波动? 为什么他们分开才不到一天,她却已如此的思念着他? 她要嫁给提诺,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但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离幸福愈来愈远?总觉得她失去了某样珍贵的东西? 感觉到柳宿身子的轻颤,提诺将她拥紧了些。但当他的吻一路沿着她的肩头回到她的脸上时,他才发现她的轻颤原来不是因为冷的缘故。 她……在哭! 提诺停下所有的动作,怔愣地望着满面泪水的柳宿。 “洛妮?”她在他身下抽噎着,此刻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 听见提诺的叫唤,柳宿睁开眼与他的视线交望。 抑止不住的泪水不停地由她的眼眶滚落两颊,她无法言喻她此刻心中的感受,只能呆呆的望着提诺。 好半晌,提诺叹了口气自她身上离开,并替她拉整好胸前敞开的浴袍。 走进浴室里洗了条温热的毛巾,提诺轻柔地坐在床边为柳宿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看来,你的选择似乎不是我。” 对不起……提诺,对不起……她想开口告诉他,却只是一迳地啜泣。 提诺为她拉上被子后,低下头在她颊边轻印上一吻。“我要回法国了,也许以后再也不踏上台湾,你跟不跟?”望着她澄澈的大眼,他自我解嘲地一笑,“我说着玩的,你好好睡吧……再见,我的小甜心。”他爱怜地轻抚了她的面颊后,站起身提起沙发旁早已整理好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她完全无视提诺的离去,甚至不晓得他何时离开的,因为此刻她的心中占满了莫傲的身影。 她……爱的人是莫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就已经给了他,只是自己一直否定、一直忽视。 直到刚刚,她就要如她所愿的把自己交给提诺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不是她真心希望的结果。 她的脑中无时无刻地浮现出莫傲的影像! 当提诺搂她、吻她时,她很自然地便拿他与莫傲比较,也才让她渐渐看清自己的心。 她爱莫傲!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无法没有他的陪伴。 现在,她终于明白当她一个人躲在马赛乡间的一个月期间,她心里的那抹焦躁不安,原来不是因为心烦自己无法接受提诺的关系;明白当她在机场看见莫傲时,心中涌现的那股安定的力量,原来不是因为知道他能帮助自己接受提诺。 这一切都是因为莫傲! 她焦躁是因为他不在自己身边,她安心是因为又回到他身边,一切都是因为他!也只有他,才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她爱他!好爱好爱他! 真傻!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 “宿!”房门被人给粗鲁地撞开,站在门口一脸紧张的人是莫傲,而门外还站着个一脸为难的服务生。 “这位先生,你不可以这么打扰本饭店的顾客。” 很显然的,莫傲压根儿没将他的劝告听进去,只见他笔直地朝着床上的柳宿走去。 “莫傲?”柳宿自床上坐了起来,脸上仍留有交错的泪痕。 她哭过!“提诺那个该死的家伙呢?”他竟又让她哭了! “提诺……他走了,回法国,他说他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看见莫傲,柳宿的泪水又涌了上来。“你……怎么了?”他怎么全身是伤? 莫傲愤恨地握拳咬牙道:“我要去宰了提诺!” “等等。”就要起身往外冲的莫傲被柳宿一把拉住。“不要去。” 她竟然想这样就原谅提诺?这算什么!“你究竟要偏袒他到什么时候?”莫傲转身对着柳宿大吼:“醒醒吧,宿!你不觉得你太过偏心了吗?” “莫傲?”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莫傲上前摇晃着她的双肩,“你从一开始就不停为他付出,我呢?我对你的付出你看见了吗?我并不奢求你能给我什么回报,我只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但是,那家伙竟然惹你哭,我非去宰了他不可!” “不要。”柳宿再度拉住他,“错的是我,是我对不起提诺……”她玩弄了他的感情。 “够了!别再替他说话!”莫傲气恼地大声叫道。 柳宿愣住了,只能怔怔看着他。 看着她受到惊吓的神情,莫傲才放柔语调。 他蹲在她面前,心疼地轻抚着她泪湿的脸颊。“宿,他发现了是不是?所以他才丢下你……” 就在他一个人不停地自怨自艾的同时,他突然想起提诺还不知道柳宿已经被侵犯的事实,这让他恐慌,他害怕柳宿会再次受到伤害。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地赶过来,但是他仍然慢了一步。 “莫傲,你知道我……”爱着你的这件事?柳宿误会了莫傲所指的事。 “不,别说了,宿!”莫傲紧拥着她,“该死,这都该怪我,如果我当初好好照顾你,那么今天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如果他当初没用那种冷淡的态度对待她,她又怎么会因为去了星期五餐厅而失了童贞,又怎么会导致今天被提诺抛下的局面? “这怎么能怪你?”都是她自己太迟钝,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啊!要不是她直到今天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又怎么会伤了他和提诺? 莫傲直视柳宿的双眼。“嫁给我,宿。” 嫁给他?“我还有这个资格吗?”她别过脸。 曾经他也给过自己机会,但她却选择当着他的面说要嫁给提诺,她这样伤他,还有资格说爱他吗? “有的,宿,你有的。”他轻抚柳宿的脸,“不管你变得如何,我永远都会爱你……” 柳宿和莫傲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举行。 预定这将会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婚礼,这也是他们两人的希望。 虽然婚礼尽量简单,但结婚前的准备工作可是一点也马虎不得。这些天来莫傲和柳宿一有空闲时间就跑婚纱摄影公司,准备拍摄婚纱照。 柳宿这才知道,原来结婚是件这么累人的事。 不过累人归累人,这些天却也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或许稍嫌迟了些,但她和莫傲最近开始陷入热恋中明明白白,百分之一百确定的狂爱! 在莫老爹的坚持下,他们两人仍是分房睡,但莫傲却悄悄地搭了一把梯子在两座阳台之间。 根据统计,柳宿利用这把梯子的次数是莫傲的两倍。 每当柳宿利用梯子来到莫傲的房间,第一句话一定是抱怨他放了这把梯子而让她少了磨练身手的机会,而莫傲则是在心底暗自庆幸有这把梯子,否则他不知道还要为她提心吊胆多少次! 他溜到她的房里,大多是要给她个晚安吻;而她溜进他房里的理由,则有聊天、玩扑克牌、在阳台野餐、听他说黑道故事、借cd、睡不着所以想请他当大布偶陪着她睡……等等所有可能出现的理由都有。 而莫傲也总是不负她所望地陪着她,直到她累了、困了,他才会轻轻在她额上一吻,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回她房里。 “小傲”柳宿兴奋的声音由落地窗外传来,莫傲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皱眉地望向窗外。 不是才刚抱她回房没多久吗?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怎么这么快就睡醒了? 柳宿像只小猫般,轻巧地扑进半躺在床上的莫傲怀中,抬起头来在他脸上就是一吻。 “不是要你别这么叫我了吗?”好像是在叫宠物一样!莫傲的脸上不自在地潮红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样叫比较亲切。”柳宿笑得很灿烂。 “算了。”莫傲也只有认了。“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对了,她差点忘了她要说的正事。“刚刚我做了个梦……突然,我知道我们可以去哪里结婚,所以我就赶快跑过来告诉你。” “哦?” “我知道在滨海公路附近有一间小教堂,我和那里的神父很熟,我们可以请他帮我们证婚。” 和神父很熟?恐怕这只是柳宿单方面的想法。 那位神父自从两个月前因为柳宿当着主的面前揍昏新郎而晕厥的事件之后,可是至今仍心有余悸呢! “都依你。”莫傲将她揽入怀中。 “还有,如果我们要在那里结婚的话,我知道可以找谁当我们的第二个证人了。” 除了莫老爹之外,他们还少了一个证人,而湘织、邵蕾和小洁此刻都联络不到人,所以,柳宿想起了另一个人…… “嗯?”莫傲让她继续说下去,虽然他看得出来此刻她已快要睡着。 “给你五分钟想想……”柳宿打了个呵欠,“是我们两个都认识的人。” 才说完,她就已经闭上眼沉入梦乡。 对于她孩子气的行为,莫傲只是纵容地一笑,然后为她拉上被子,就这样让她睡在自己的怀中。 这是为了省去她待会儿又突然醒来时,还得费事地从她房间爬梯子过来。莫傲如此说服自己。 虽然,有大部分的原因是这样搂着她让他感到安心。 站在这座位于滨海公路附近的一间小教堂门口,平海风的脸上轻轻地漾出了笑意。 虽然不太习惯如此早起,但毕竟他今天可是肩负神圣任务而来的。 介绍人…… 虽然被邀请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只因今天的这对新人令他印象深刻。 时序已经入秋,此刻清凉的海风吹拂着,让人好不快意。 伸手遮住一个不太文雅的呵欠,平海风搔搔头,慵懒地笑道:“看来,早上十点起床还是太勉强了。”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每天非得忙到早上五点才能休息,所以睡到下午自然也是常有的事。 平海风转动了下颈子,抖擞了精神之后,迈开步伐走进教堂。 教堂里就只有简单的四个人莫啸、莫傲、柳宿和神父。 “哈啰,你们来早了。”平海风跟众人打招呼。虽说他是最后一个才到的人,但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迟到。 “嗨,酒保先生,等你好久了耶。”柳宿粲笑着打招呼。 “结婚愉快!”平海风在莫傲和柳宿面前站定。“我姓平,平海风。” “我父亲,柳宿,我叫莫傲。”莫傲简单扼要地作了个介绍。 台上的神父呆愕地看着他们相互介绍。 又来了!上一次是新郎新娘自我介绍,这次换成请陌生人来证婚,这一代的新新人类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回由婚礼开始进行,到新郎吻上新娘为止,并没有半路杀出什么人来抢婚!神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走出教堂门口,神父又看见了一幅奇景 “老爹慢走。”柳宿偎在莫傲怀里,对着正离开的轿车不停地挥手。 回过头,莫傲伸出一只手与平海风交握。“谢谢你的帮忙。” “别客气,以后想喝酒的时候,尽管来找我。”平海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现在,我要回去补眠了。” “拜拜,酒保老大。”柳宿热情地挥手。 通常……不该都是参加婚礼的人目送新人的礼车扬长而去的吗? “神父也慢走。”柳宿甜甜地笑着。 连他也成了被新人目送的对象! “祝你们新婚愉快。”神父也离开,教堂前就只剩下他们这一对新人。 “啊!”柳宿忽地一声大喊。 “怎么了?”莫傲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刚才竟忘了把这束花丢给酒保老大了。” 吓死他了,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没关……”忽地,莫傲眼神一凛,将柳宿拉至他身后。 “怎么了?”柳宿自莫傲身后探出头,却惊讶地看见站在他面前的颜士颛。“吉米!” “别紧张,我只是来向你们说声新婚快乐,以小颛的身分,祝傲哥新婚快乐!”颜士颛脸上的表情充满诚恳。“我走了。” 莫傲此刻眼神中的情感只可以用复杂二字来形容。他和颜士颛从小就如同亲兄弟般亲近,让他对如今情况的发展感到沉痛。但在另一方面,莫傲却又无法原谅他曾对柳宿造成的伤害,所以,他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颜士颛转身离开的背影。 “站住!”这声音是出自柳宿。 颜士颛才回过头,怀里就不偏不倚地飞来一束新娘捧花。他纳闷地捧着花束望向柳宿。 “你这家伙还欠我一拳。”柳宿对着他扮了个鬼脸,“算你运气好,要不是我今天穿成这样,我一定会好好跟你讨回这笔帐的,现在便宜你了。” 看看柳宿,再望望手里的捧花,颜士颛微微一笑,“谢谢。” 他就要离开了,到一个不会与莫傲相遇的地方,永远的离开。所以,柳宿的那一拳,看来她是没机会讨了。 “站住。”莫傲低沉的声音再度让颜士颛回过头。 “你这样就原谅这家伙?” 这句话,他是对柳宿问的,但莫傲的双眼却始终没离开过颜士颛。 “嗯,其实他不是坏人。”柳宿回答。 那天晚上,她其实有注意到,好几次那个叫强尼的男人想在她的酒里动手脚,却都被吉米给阻止;他肯捺着性子听她说东说西,还不顾一切的把喝醉的她从十楼的窗边给拉了回来,那时她便知道他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她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如此。 颜士颛的本性不坏,莫傲是比谁都清楚的,但是,如果说是为了复仇,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采取任何手段!他曾那样地对待柳宿,而她居然……愿意就这样原谅他? 莫傲的心里登时百感交集。“你走,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不想见到他?颜士颛挑眉。“你该不会是还没碰过她吧?” 这句话轰得莫傲七窍生烟。他这是什么意思?在向他示威吗?“滚!”莫傲紧握双拳,强忍着爆发的冲动。 他不想当面把话说开,是因为怕伤了柳宿,但这家伙却将这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如果他再不马上离开,莫傲发誓他一定马上上前替她讨回公道。 颜士颛轻笑着转身,看来他的“报复”竟到现在都还没停止呢!“我知道,我会走得远远的,不会便宜了你,让你这么容易就找到我。”他要他找遍大半个地球来向他道歉,不,或许该说道谢! 尾声 “小傲,你怎么都不吃东西?”柳宿发现,面对着一桌如此丰盛的烛光晚餐,莫傲一整晚却显得心不在焉。 莫傲不发一语地起身走向落地窗边,俯视着窗外不同于台北般繁华的夜景。 悄悄地,柳宿的双手由身后环上莫傲的腰际。她将脸贴着他宽阔的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对于柳宿的举动,莫傲全身不由得一绷。 他……不知道该不该碰她,他不确定她是否已准备好接纳他…… “小傲,我想吻你。”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吻过她,这让她开始想念起他的吻。 对于柳宿这种鼓励,莫傲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嘻,小傲,你的心跳刚才加快了哦。”他真老实! 莫傲没有反驳,只是转过身将她拥入怀里,然后覆上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缠绵至极的热吻。 看着柳宿在他怀中不停喘息的样子,莫傲低笑了起来,“现在你的心跳和我的一样快了。” “好啊,你欺负我!”她轻捶一下他的胸口,“不行,我才不要输,我要你的心跳得比我快!”柳宿踮起脚尖,主动吻上莫傲。 一会儿,她放开莫傲,一脸得意地望着他。“怎么样?” 只见莫傲一手支着下巴,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之后说:“还不行,你的技巧差太多了,还得磨练磨练……”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赶紧躲开柳宿此刻已直扑他而来的拳头。 之后两人在饭店的房间里展开一场追逐战。 “不好了,有人想杀夫啊!”莫傲笑着躲开柳宿的攻击。 “谁教你老是欺负我……啊!”原本要朝着莫傲扑过去的,没想到他却在此时向后倒在床上,她来不及收回脚步,就这么跌在他的身上。 “哦,现在证据确凿了,明明就是你想侵犯我,还恶人先告状!” “我……”柳宿一时为之语塞。 “现在我要以牙还牙。” 来不及反应,柳宿就被莫傲一个翻身给牢牢地制在身下。 莫傲轻柔地吻住她,用无数轻浅的细吻迷惑她,直到柳宿也索求着他。 房里的气氛随着床上交缠的一对人影而渐渐升高,摇曳的烛火让墙上照出的剪影更加热情。 当莫傲忘情地冲入她时,柳宿痛叫出声:“小傲” 这吓坏了莫傲,“宿,你……” 这是……她的第一次!? 她紧咬着下唇,僵着身体等待着这阵痛苦过去。 他不知道……莫傲爱怜地吻上她紧咬着的双唇,在她耳畔低喃:“别怕,宿,不要怕,你只要相信我……” 莫傲重新吻上她,让她为他而放松。 房里的气氛再度炽热起来,这一刻,他们之间已不再需要言语……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