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爷春心荡》 楔子 【楔子】 宁静的夜,却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诡异气息。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以轻功在屋子上快速奔走,尽可能的逃离开始出现骚动的一处宅子。 「快,别让那刺客逃了!」 「少爷有令,务必活捉那名刺客!」 那处大宅灯火大亮,许多侍卫鱼贯而出,显然不是普通人家。众人骑上马,开始在黑夜的京城里搜寻黑衣人行踪,马蹄哒哒声不绝于耳。 黑衣人没有离开京城,而是趁机躲进一间位置偏僻的小宅子内,这座宅子黑衣人之前已经调查过,没有人居住,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躲入一间黑暗的房间内,黑衣人摸着刺痛的左手臂。自己行刺不成,反倒被刺了一剑,只能说是自己太过大意,才会错失杀死那个人的最好机会。 「可恶!」黑衣人不甘的低咒出声,现已打草惊蛇,近期恐怕很难再接近对方,夺了他的性命! 黑衣人到水井边打了盆水回房,准备处理伤口,为了方便行事,黑衣人扯下面罩,脱掉夜行衣,露出上半身,用水先将伤口的血污给洗去,再上药包扎。 黑衣人正在清洗伤口时,房外却突然出现另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闯入房内,娇声怒斥,「是谁胆敢躲在这儿」 「呃?」黑衣人错愕的瞪大双眼,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只能与闯进来的大胆姑娘大眼瞪小眼。 这座宅子怎会有人?她到底是谁? 第一章 东仑国,开平王府—— 「大哥,我想和他成亲。」 有如平地一声雷,这句话差点劈昏了霍熙朝,他不敢置信的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她刚才说了什么?她说她要……成亲?! 之前不知有多少媒人踏入他们王府想要求亲,却从来没见她点头过,这一回倒好了,她主动说要成亲,但她选的对象……怎会是这种货色? 霍熙朝从书案后的椅子起身,气势惊人的来到妹妹带来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从头到脚将对方仔仔细细「瞪」过一遍,越瞪他表情就越是鄙夷。这种货色想娶他的宝贝妹子?再投胎几辈子都没门! 男子身形瘦削单薄,个子只比霍妍雅高一点点,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身穿普通布衣,显然没有太深厚的家底;样貌非常平凡,说不出有什么特色,始终带笑的瞳眸及微扬的嘴角看在霍熙朝眼中觉得这人是个逢迎谄媚的小白脸,专吃软饭的家伙,令他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哼,这家伙连来他们王府当个扫地的下人都不配! 「在下柳慕青,见过大舅子。」柳慕青用着不高亦不低的中性嗓音打招呼,笑着向霍熙朝拱手鞠躬,仿佛不在意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鄙夷。 「谁是你大舅子?!」听到对方厚脸皮的一喊,霍熙朝一阵恶寒,双眉紧蹙,表情更是难看,转头看向妹妹,「霍妍雅,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这家伙是什么货色,凭什么娶你?我不信你的眼光会差到这种地步!」 「我的眼光差吗?若要与大哥相比,慕青的确是差了些,难怪大哥看不上眼,但要找到与大哥相同优秀的男人,那太难了,恐怕我找到变老姑娘了也找不到。」霍妍雅趁机笑着对大哥灌一灌迷汤。 身为开平王爷,霍熙朝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势,他虽不是个翩翩美男子,刚毅的五官却是霸气十足,再加上高壮的身形,好似只要有他在身边,天大的难题他都能够顶着,什么都不用怕。 京城内有不少待嫁闺女也盼着能与霍熙朝结为连理,被他所呵护,只不过霍熙朝今年都已经二十八,却迟迟没有成亲的打算,和妹妹一样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们的娘亲在霍妍雅两岁时因病去世,从那时起就是由霍熙朝担负照顾妹妹的责任,五年前父亲也过世了,霍熙朝承袭父亲因战功而受封的开平王爵位,成了一家之主后,他更是不允许妹妹的婚事随便,完全像个刁钻的严父挑剔妹妹的对象,要是过不了他这一关,他是绝对不让妹妹出嫁的。 「你少灌我迷汤。」霍熙朝双手环胸,眯着眸一边冷瞪柳慕青,一边与妹妹说话,「我随便在京内替你挑个达官贵人之子,都比这家伙强。」 面对霍熙朝持续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若是普通人早就吓得战战兢兢,要不然也是狂流冷汗,但这个柳慕青不知是神经太大条还是脸皮比树皮还要厚,硬是无动于衷,脸上还是保持着有些谄媚的笑容。 霍熙朝讶异的微微挑眉,想不透这个家伙是真不怕他的气势,还是早已吓傻了,所以才没任何反应? 「大哥,他有名有姓,叫做柳慕青!」霍妍雅已经听不下去大哥总是用一些鄙夷的称呼来形容自己看中的人了。 「我管他姓啥名谁,那都不关我的事。」霍熙朝伸手指向书房大门,对着柳慕青厉声道︰「趁本王还能容忍你时,赶紧滚出王府,并且永远别再出现在妍雅面前,要是让本王发现你们俩继续私下见面,就别怪本王打断你的腿,让你好好的吃一顿教训!」 霍妍雅没想到大哥的态度竟会如此强硬,忍不住焦急的喊起来,「大哥——」 「大舅子,你是不是该问一问,妍雅为什么非嫁我不可呢?」柳慕青没被他的强硬气势给吓跑,反倒好整以暇的反问。 「谁是你大舅子?你要是敢再乱喊一次,当心本王——」 「妍雅已经怀孕了,所以她非嫁人不可。」 「什么?!」 轰的一声,霍熙朝的脑袋再度被这个震撼的消息给劈得嗡嗡作响,他脑筋一片空白,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的宝贝妹子……尚未出阁,就……怀有身孕了? 霍熙朝僵着一张脸,慢慢转头看向霍妍雅,像是想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但霍妍雅却是一脸心虚的左顾右盼,怎么也不敢对上自己哥哥的双眼。 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霍妍雅低下头,冒着会被大哥掐死的风险,嗫嚅回答,「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青天霹雳,真是青天霹雳!霍熙朝觉得有些头昏,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他完全接受不了这强烈的打击,甚至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从小呵护在手心的宝贝妹子,居然尚未出阁就被别的男人轻薄,甚至还因此怀孕了?! 混账东西,竟然欺负他的妹子,绝对不可原谅! 「该死!」霍熙朝怒气冲天的紧揪住柳慕青衣领,咬牙切齿的骂着,「你这个衣冠禽兽,居然敢……」 「这我可不敢当,我与妍雅是两情相悦,怎能叫衣冠禽兽?」柳慕青一脸无辜的辩驳。 「少唆!我妹子尚未出阁,你就夺了她的清白,在我看来就是衣冠禽兽!」霍熙朝更是恼火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还敢顶嘴? 「所以说,若是将来有一日,大舅子情不自禁的与自己心仪的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两人却是无名无份的状况,你也认为自己真是该死,成了衣冠禽兽?」柳慕青不知是没脑子还是不怕死,居然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火上加油,更是气得霍熙朝火冒三丈。 「住嘴!原来就是因为有了孩子,你才如此有恃无恐。」霍熙朝恶狠狠的冷笑着,「你以为这么做就能逼我就范?我可以马上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将你解决掉,孩子现在还小,小心打掉就可以,你半点便宜都别想占到!」 「大哥,你怎么这么残忍,竟要逼我打掉孩子?!」霍妍雅一脸震惊的用双手护住肚子,泫然欲泣的表明,「若是这个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了,你干脆现在连我也一起解决掉吧!」 霍熙朝听到妹妹有寻死的打算,讶异又心慌,「妍雅……」 「大哥,你怎么忍心残害自己的亲外甥呢?这可是一条性命啊!我真是看错你了……」霍妍雅捂着脸蛋,伤心的低声啜泣。 被霍妍雅的泪水一搅和,霍熙朝的气焰顿时降了一半,十分苦恼,害怕妹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来,却又非常非常不甘心答应这门婚事。 霍熙朝紧咬牙关,继续瞪着被自己紧扯住衣领的柳慕青,犹豫不决。 越看柳慕青越替妹子感到不值,他的宝贝妹子嫁给这个从头到尾只会为自己辩驳打算的家伙根本就是糟蹋了! 但她都已经怀了这个家伙的孩子,已为他毁了清白,孩子可以打掉,那清白呢?他怎能让妹妹被人指指点点。 柳慕青始终没有抗拒霍熙朝的钳制,大有豁出去的意味在。 霍熙朝努力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勉强把怒火压下,语气僵硬的问︰「你叫柳慕青?几岁?哪里人?做什么的?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今年二十六,家中早已无人,是从陵塘县进京来投靠亲戚的,可惜亲戚也已不知所踪,幸亏妍雅垂青及资助,我才能在京里暂时做些小生意。」 霍熙朝的眉越蹙越紧,没有家世背景倒也罢了,还得靠女人资助才能做生意,他可无法认同,他妹子怎会看上这种家伙,是被下了蛊吗?「做什么生意?」 「卖字画。」 「名家字画?」 「不,是我自己的字画。」柳慕青颇自豪的回答。 「凭你?一点名气都没有!」他嗤之以鼻。 「哪个名家最初不是没没无闻?妍雅正是欣赏我的才华,认为我终将出人头地,才愿意将自己交付与我,而我也会为了妍雅及即将出世的孩子而努力的。」 原来就是个不得志的穷书生,话说得好听,但他以为出人头地真有那么简单吗?有一个人赏识就令他如此志得意满? 霍熙朝还是大大的鄙视柳慕青,认为他没有能力照顾妻子,妹子要是真的嫁给他,不吃苦受委屈那才怪! 一直捂脸啜泣的霍妍雅偷偷从指缝间观看大哥与柳慕青之间的对峙,非常不安,就怕大哥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不答应他们的亲事,甚至逼她将孩子打掉。 霍熙朝万分挣扎,他真要接受这样的妹婿?但事情已经发展至此,他还有多少选择?他是绝不愿拿妹子的性命来赌的! 该死、该死、该死!他不得不答应,但也不能令妹妹因此受苦,陪着这个穷酸鬼活受罪! 霍熙朝终于松开柳慕青的衣领,万分不情愿的说︰「你要与妍雅成亲,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你得入赘王府,并且停止在外面卖字画的行为,以免丢王府的脸,别想我会让她嫁出去跟着你吃苦!」虽然成为赘婿对男人来说是种屈辱,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柳慕青要是不从,一切都免谈! 这家伙最好不愿屈就,转头就走,他也省得心烦,人家不都说文人什么没有,就是骨气最多,那他就赶紧拿出自己的骨气来吧! 没想到柳慕青却一点骨气都没有,好不容易盼到霍熙朝态度软化,他赶紧弯腰行礼,免得他后悔,「多谢大舅子成全。」 「多谢大哥成全。」霍妍雅也赶紧来到柳慕青身边,开心的行礼答谢。 霍熙朝又气又无奈,却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说到底他还是疼爱妹子的,舍不得她伤心难过。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吃定他会心软吧? 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霍熙朝只能硬着头皮赶紧帮妹妹筹备婚礼,毕竟妹妹已有身孕,再慢肚子就要大起来了,婚事当然是越快办完越好。 柳慕青什么都不必准备,成亲事宜都由王府操办,他只要负责拜堂完婚就好,他乐得清闲,甚至还没成亲就先在王府住下,一点都不感到害臊或难堪。 「这个存心来吃白食的家伙……」霍熙朝恨恨的瞪着与妹子开心的在后花园内卿卿我我的柳慕青,对这个妹婿的印象更是差到谷底,恨不得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开平王府招赘之事当然很快就传遍京城,成为众人热烈讨论的话题,大家纷纷猜测,霍妍雅好好的为何要招赘,而且婚礼准备得如此仓卒,这其中肯定大有问题,不好听的流言纷纷传出,只不过他们只敢在私底下讲,可不敢大剌剌的讨论,以免惹祸上身。 总而言之,不管外界如何臆测,都无法影响婚事的进行。 一个月之后,婚礼准时举行,地点就在开平王府内,因霍熙朝的王爷身分,许多达官贵人纷纷来道贺,也顺道来看热闹,大家都非常好奇,霍妍雅所招的赘婿是不是有什么三头六臂,要不然霍熙朝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这桩婚事? 结果当身穿喜服的新郎官一出现在热闹的前厅时,众人瞬间都愣住了,只因这个新郎官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霍熙朝本在与一位来道贺的官员闲聊,但在见到柳慕青出现时脸色顿时一变,嘴角抽搐,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柳慕青!」霍熙朝来到他面前,几乎快要压抑不了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的问︰「你这双眼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 柳慕青的双眼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样,两圈青紫又大又明显,要不是柳慕青此刻身穿喜服,霍熙朝恐怕还认不出他来。 「啊哈哈……大舅子请别恼呀。」柳慕青吊儿郎当的笑着,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在众人面前出糗,「我昨日与妍雅有一点小小的口角,起了点小小的冲突,我让着她,一不小心就……咳,让过头了。」 这是妍雅打的?霍熙朝不敢置信,他的妹子是什么性子难道他还不清楚,她才不是如此泼辣的女人。 柳慕青故意靠近霍熙朝,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大舅子,你也明白的,妍雅最近的身子状况不同以往,所以……性子也较难以捉摸了些。」 「就算如此,我也不信她——」 霍熙朝急急住了嘴,只因他发现原本闹哄哄的大厅竟异常的安静,所有宾客全都拉长耳朵想听他们俩在说些什么秘密。 众人见偷听不成,赶紧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和身旁的宾客开心闲聊,大厅内再度热闹一片,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家丑不可外扬,霍熙朝只能忍下气,狠瞪柳慕青一眼,继续去招待宾客,任何事情都等今日过完再来算账! 柳慕青带着笑看着霍熙朝离去,暗暗松了一口气,趁机快速瞄过厅内所有宾客一眼,发现有可能会认出他的人并没有出现,再度松了一口气,今晚应该是可以安然度过,不会露馅。 他摸摸黑眼圈,忍不住想笑,妍雅的手可真巧,帮他化的这一个「挨打妆」,连霍熙朝这么靠近看都没察觉是假的,相信也能瞒过那些曾见过他的人。 等拜完天地,来参加喜宴的宾客陆续离去,柳慕青终于完全放心的回到新房内,结束这一整日的忙碌。 「慕青姊,你可终于回来了。」在新房内的霍妍雅早已自行拿下凤冠,遣退所有随侍丫鬟,随兴自在的吃着桌上各种佳肴。而她之所以叫柳慕青「姊」,是因柳慕青是个女扮男装的假新郎。 她瞧了瞧柳慕青的脸,忍不住笑道︰「大哥见你这般模样,表情肯定很难看吧?」 柳慕青在霍妍雅身旁坐下,放松的笑答,「若不是有许多宾客在场,我相信他会当场掐死我。」 「呵……挺有可能的,对了,会认出你的人有来吗?」 「幸好没有。」 「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躲谁吗?」霍妍雅终于暂时放下筷子,好奇万分的瞧着她。 柳慕青既然会担心王府喜宴对方会出现,那就表示对方非富即贵,但京城内的富贵之人太多了,所以就算霍妍雅有这条线索,也完全猜不出对方可能的身分。 柳慕青扬起一抹为难的笑,拍拍她的头,像是姊姊对待妹妹般叮嘱,「别知道太多对你比较好,快吃吧,吃饱就上床休息去,别忘了你现在是孕妇,累不得的。」 说完,她走到新房外想吹吹夜风散散酒意,不禁回想起她与霍妍雅初遇的那一夜。 那日受了伤的她逃进一座原以为无人的宅子,为治伤她脱下面罩与夜行衣,怎知霍妍雅竟在宅子内,她不只被看见面容,连裹着缠胸布的上半身也一并被瞧见了。 她不想多惹事端,披上衣服就逃出房,本打算再不回来,却发现自己的随身玉佩竟遗落了,只好又冒险回到那座宅子内寻找。 没想到霍妍雅好整以暇的坐在房内,并没有离开,还拿着她的玉佩好奇把玩,那玉佩对她极为重要,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 「把玉佩还给我!」一回到房里,柳慕青就冷着嗓音开口。 「这玉佩对你很重要?」霍妍雅胆大无比的笑着,瞧着仍作男子装扮的柳慕青,「那我更不能随意还你。」 「你难道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你若是真想杀我,刚才早就杀了,不会拖到现在都还没动手。」霍妍雅虽是个千金小姐,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孩,她胆子大,见多识广,所以看得出柳慕青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这间看似没住人的宅子,其实是霍妍雅私底下与某人见面之处,也是那人买下赠与她的,没想到却被柳慕青当成藏身之处。 柳慕青的确不想伤及无辜,只能冷静下来与她周旋,「要怎样你才愿意把东西还我?」 「你可否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受伤的?」 柳慕青很想回一句「与你无关」,但碍于玉佩还在她手上,不得不答,只能想办法敷衍过去,「救人不成,被走狗伤的。」 「救什么人?去哪里救?」 「我的好姊妹被逼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为妾,我本想救她出来,然后离开京城,没想到却中了埋伏,至于到底是哪个男人,恕我无法奉告。」 「真是糟糕的男人!」霍妍雅突然激动的怒骂出声,似乎柳慕青所说的事情大大触动到她的内心,让她也跟着义愤填膺,「我最痛恨逼女人作妾的男人,凭什么女人就得委屈自己与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柳慕青讶异的微微挑眉,不明白霍妍雅为何如此激动,好似她也受过这种委屈一样。 霍妍雅在怒火稍平之后才又问︰「你打算再去救她吗?还是就此放弃?」 「现已打草惊蛇,短时间内不宜妄动,我只能暂时忍耐,之后再从长计议。」柳慕青的神色显得有些沮丧。 听完她的回答,霍妍雅不自觉的轻抚仍平坦的肚子思忖着。 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生下孩子,她得找个人成亲,只不过无论找哪个男人成亲,对她来说仍是一种麻烦,但如果……她找的是女扮男装的假男人呢? 若对方是女子,就不必烦恼婚后相处的问题,令她有想与对方合作的意思,再加上听到柳慕青想救好姊妹远离水深火热的痛苦日子,更是让她对柳慕青大有好感,觉得两人相遇是上天指引,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凑巧,在她苦恼着丈夫人选时,女扮男装的柳慕青就出现了。 这事非常紧急,不能再拖下去,所以霍妍雅决定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打算赌上这一把。 「要我还你玉佩,行,不过你得付出代价交换。」在终于下定决心后,霍妍雅才又说道。 「什么代价?」 「你假扮成男人和我成亲,让我能合理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柳慕青错愕的瞪大双眼,从没想过会是这种代价。 这想法太疯狂了!她怎么不去找孩子的爹负责?而且她们都是女人,怎能成亲?就算是扮成男人也一定很快就会被拆穿的。 「我没要你永远当我的丈夫,等咱们成亲几个月之后,你可以失踪、诈死离开都不要紧,只要别让我大哥起疑,让我能有一个已婚的身分,能够保下我的孩子,是不是寡妇,我一点都不介意。」霍妍雅继续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坚定的说着。 「我现在也许正被人通缉,难道你就不怕我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逮到,拆穿你的谎言,带来麻烦?」虽然她当时有戴面罩,对方应该认不出她来,想逮她也不是这么容易。 「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你更应该藏到我家去,对方肯定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你会躲在那种地方。」霍妍雅有恃无恐的勾起笑。 「哪种地方?」 「开平王府。」 柳慕青再度讶异,这个姑娘是开平王府的人?她顿时认真思考起来。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暂避风头的躲藏之处,若是藏身在开平王府,对方的确完全料想不到,况且现在玉佩在霍妍雅手上,她不想对一个孕妇动手,要是不慎弄出个万一,她会良心不安。 真正该死的只有那个人,除了那人之外,她不愿伤及无辜。 在考虑过后,她得出结论—反正她们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答应这提议有何不可? 「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柳慕青终于下定决心。 因为霍妍雅只想有个已婚身分,然后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开平王府养育孩子,所以希望柳慕青入赘霍家,这样柳慕青也能正正当当的窝在开平王府,而要由柳慕青主动提出入赘太过奇怪,很清楚自己大哥性子的霍妍雅很快就想出办法,可以达到目的。 只要柳慕青装痞、装无赖,表现的一无是处,大哥绝对不会答应自己嫁出去,但碍于她已经怀有身孕,十之八九会要柳慕青入赘,这样至少大哥还能确保她生活无虞,还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日后柳慕青离开时,大哥肯定乐得庆祝个三天三夜,绝对不会惋惜,更不会费心去寻找她的下落,这样她就不会有摆脱不掉的困扰。 在等待成亲的这一个月里,柳慕青与霍妍雅朝夕相处下,倒是培养出姊妹般的情谊,也因为两人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伙伴,她们几乎无话不谈。 但她们俩还是有说不出口的秘密,霍妍雅仍不知道柳慕青的好姊妹到底是被逼嫁给哪个男人作妾,而柳慕青也不知道霍妍雅肚子里的孩子生父究竟是谁。 柳慕青收回思绪,又回到新房内,就见已吃饱的霍妍雅打起哈欠,神态是全然放松的,她对自己没有任何戒心,全心信任。 「呵……真糟糕,最近我总觉得怎么睡都睡不饱。」霍妍雅率先躺上床,又暧昧的打趣道,「相公,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在磨蹭些什么,快点过来呀。」 「少胡闹了。」柳慕青笑睨了她一眼,「你先睡吧,我今晚喝了不少酒,肚子又胀又难受,等过会儿再上床。」 「那好吧。」霍妍雅自行睡下。 见她闭上眼,很快便见周公去了,柳慕青这才扬起一抹有些愧疚的苦笑。 她从来没对妍雅说过实话,她根本没什么被逼着为妾的好姊妹,她是来京里报仇的,而她的仇人身分之尊贵,可以说与开平王府不相上下,棘手得很。 本以为对方会通缉她,四处寻找她的行踪,但却出乎她预料的竟然没有,对方将自己遇袭之事完全压下,异常低调,她实在不明白那个人的想法,可能是心中有愧吧? 只不过她之前似乎把报仇想得太简单了,在经过那一晚的失败后,现在对方已有提防,下次若要再动手就必须有绝对的把握才行,更让她心烦的是那天见到的男人…… 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她的预想,她不由得开始担心会出现更大的变量。 「她肯定是中了邪,才会挑那种男人当夫婿,存心想气死我!」 婚礼过后没多久,霍熙朝进宫见到与自己私交甚笃的当今天子公孙兆,积压多时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嗓门之大,恐怕连守在御书房外头的一票太监宫女侍卫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坐在椅上的公孙兆与霍熙朝同年,生得风流倜傥,只要一勾起笑,更是魅力非凡,引得无数女人为之倾倒。 公孙兆与霍熙朝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所以很清楚霍熙朝的性子,他是那种忍不住气的火爆家伙,要是不让他吼一吼,适时消消气,对他来说与受苦刑没什么两样。 如果是平时,公孙兆会对霍熙朝的怒火一笑置之,或许还会说几句话好安慰安慰他,但这一阵子公孙兆的心情也非常苦闷,再听到霍熙朝讲他的新妹婿种种窝囊行径,他更是气闷到极点,脸上一贯的优雅浅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 「我不相信妍雅真看得上这种小白脸!」啪的一声,公孙兆也怒吼一声,恶狠狠的将手中折扇「腰斩」,怒火冲天。 「呃?」原本在盛怒当中的霍熙朝一愣,被公孙兆的莫名恼火给吓到了,「皇上,妍雅所嫁非人,你似乎比微臣还要气恼?」 第三章 「怎么会?」公孙兆立刻回过神来,努力扬起笑意,暗暗把断掉的折扇往桌下丢,免得让霍熙朝瞧见,引起怀疑,「妍雅从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她会挑那个叫柳慕青的人当丈夫,肯定有什么原因,那人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公孙兆努力压下怒火,他绝不相信妍雅的眼光这么差,她分明是在故意气他! 「我也觉得不太对,但柳慕青自从进到王府后,就与吃白食的没什么两样,每回见到我,总是表现得一副吊儿郎当的轻浮模样,没半点志气,我看了就有气。」霍熙朝一脸的厌恶。 「如果他的轻浮无赖举动全都是装的呢?」 「他为何要装成这样,惹人厌有什么好处?」霍熙朝不认同。 「那得问他。」公孙兆从椅上起身,想会一会那个姓柳的家伙,「熙朝,我好久没到你府上坐坐了,趁这个机会也顺道见见你那个好妹婿吧。」 「他没什么好见的。」霍熙朝满心不愿的说,他可不想让那个不争气的妹婿在皇上面前丢脸,他霍家的脸面这一阵子已经快因柳慕青而丢光光了。 先是大家对妍雅招赘的原因议论纷纷,接下来又因为柳慕青成亲当日可笑的黑眼圈模样传了出去,被众人说原来妍雅是个会殴夫的悍妇,难怪要招赘,这样才能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让他听了勃然大怒,却又无法阻止那些流言。 「不,我就是要见见他。」公孙兆眸光冷锐,对柳慕青充满敌意。 霍熙朝不解的皱起眉头,总觉得好友似乎非常在意柳慕青,这情况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他的家务事,公孙兆向来是不干涉的,只会听他发牢骚,听完就算了,怎么这一回倒是这么感兴趣? 公孙兆即刻回寝宫换了一身便服,便与霍熙朝回到开平王府,两人一进到府内,总管就前来迎接,恭敬行礼。 「恭迎王爷归来。」总管接着才注意到霍熙朝背后的公孙兆,讶异得赶紧要跪下行礼。「皇……」 「总管不必多礼,在下现在只是熙朝的友人,总管寻常以对就好。」公孙兆笑着制止总管行大礼。 「是。」总管仍是小心翼翼。 霍熙朝问道︰「柳慕青与妍雅人呢?」 「姑爷与小姐都待在他们的院落,没有出来。」 「他们俩一天到晚腻在一块儿,不思上进,有完没完?」霍熙朝极度不悦。「有客人来,请他们俩出来见见客人。」 「是,不过王爷要在哪儿待客?」 「就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吧,我在屋内闷坏了,不想到这来也被关在屋子里。」公孙兆代为决定。 「小的明白了。」总管行完礼后就转身赶紧去办事。 霍熙朝与公孙兆来到建在荷花池边的凉亭,才一坐下,就有好几名丫鬟送上糕点与茶水,动作快速又利落。 没过多久,柳慕青的身影也出现在远处的石子小径上,正往凉亭的方向走来,却没瞧见霍妍雅一同出现。 柳慕青笑盈盈的进到凉亭里,对霍熙朝行礼,「大舅子,不知召慕青过来所为何事?」 「让你见见世面。」霍熙朝对柳慕青这谄媚笑容非常反感,忍不住直皱眉。 「这是当今圣上,与咱们霍家自小就有往来,你面子可大了,皇上这回是专门来见你这个霍家女婿的。」 柳慕青讶异的睁大眼,赶紧朝公孙兆行礼,「草民柳慕青,参见皇上。」 「我今日是以熙朝好友的身份来王府作客的,所以不必太多礼,将我当一般人看待就好。」公孙兆笑容非常和蔼的响应,但一双眼早已在柳慕青身上刺了几百、几千次。 真想不到妍雅所招来的夫婿会是这副模样,没半点特别之处,寻常至极,走出门去混在人群里,或许他还认不出来,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当妍雅的夫婿? 柳慕青也回以笑容,敏锐察觉到公孙兆对她似乎不是很友善,却面不改色,只是内心纳闷,她哪里惹到当今天子了? 不妙,看来这分明是场鸿门宴,难怪妍雅不想出现,她也得赶紧想个名目离开才是,免得出什么差错。 「妍雅呢?她怎么没与你一道出现?」霍熙朝挑了挑眉,他刚才是吩咐总管要两人都出现,难道总管没把话传清楚? 「喔!对了对了,我正要向大舅子提这件事。」柳慕青突然面有难色,「妍雅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我让她留在房里休息,她这会儿正在闹脾气,我还得赶紧回去哄哄她,免得她气坏身子,所以恐怕无法与大舅子一同招待客人了。」 一听到霍妍雅身子不适,公孙兆眸光一变,很担心她的状况,却又碍于身份无法开口询问,只能默不作声。 「她又怎么了?」霍熙朝有些担心的皱眉,妹子在怀孕之后状况特别多,让人想都想不到,「那好吧,你赶紧回去陪妍雅,好好照顾她。」 柳慕青暗暗松了一口气,「多谢大舅——」 「等等。」公孙兆拿起桌上的茶壶,亲自斟了两杯茶,「你与妍雅成婚那一日,我没有前来道喜,就趁着今日让我以茶代酒,祝你与妍雅百年好合吧。」他咬牙切齿的说,巴不得两人明日就分离。 公孙兆拿起其中一杯茶,朝柳慕青的方向一递,笑容依旧,却隐隐透着一股王者之气,不容柳慕青拒绝。 柳慕青总觉得公孙兆对她的态度很奇怪,但人家是皇上,她哪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走上前去,恭敬的伸手拿杯。 然而柳慕青的指尖都还没踫上杯子,公孙兆就故意放手,存心要她出糗,她呀了一声,反应极快的手一低,稳稳将落下的杯子接住,杯内八分满的金色茶液虽涟漪阵阵,却倒是一滴也没溅出。 「哎,好险好险。」柳慕青一脸放松庆幸的笑道,「这可是皇上赐的茶,洒不得、洒不得。」 公孙兆讶异的眨了眨眼,柳慕青刚才灵敏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霍熙朝也对他的反应敏捷同样感到讶异。 柳慕青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感谢皇上赐茶,草民这就告退。」 一转头,柳慕青的笑颜立褪,懊恼的紧皱起眉,很想快步离开,却还是只能故作无事的慢慢走着,免得再让他们瞧出任何端倪。 她刚才那一手肯定让他们俩起疑了,都怪她反应太快太直接,忘了自己现在可是个没半点长处的小白脸妹婿。 霍熙朝与公孙兆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怀疑柳慕青会武,为了试验,霍熙朝拿起一只空茶杯,朝柳慕青后膝窝弹过去,力道极狠,半点都不留情。 「哎呀!」 柳慕青硬是狼狈的趴跪在地,没有躲开,内心忍不住骂声连连,会武功却得装成不会,还真不是件普通辛苦的事情。 霍熙朝与公孙兆再度对望一眼,刚才柳慕青的脚步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躲开,虽然那犹豫极为短暂,还是没逃过他们的眼楮。 不对,这家伙有问题! 他们立刻飞身出去,直逼柳慕青,打算再对她出招,一定要诱她出手回击不可。 柳慕青紧咬牙关,知道他们来意不善,可不管是躲还是反击,一定都会被拆穿自己会武功,而她又真的很不情愿平白无故的捱揍呀! 「你们俩在干什么!」 正当霍熙朝他们逼近柳慕青背后,即将出掌时,在石子小径另一头的霍妍雅及时出现,急急大喊,又惊又怒的阻止,「不准伤害我相公!」 霍熙朝只能硬生生的收回掌,公孙兆也停止攻击,神色复杂的瞧着霍妍雅越来越靠近。 「相公!」急忙走来的霍妍雅先将柳慕青从地上拉起,担心的问道︰「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痛痛痛……」柳慕青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走路一拐一拐的,「我的膝盖恐怕伤得不轻……」 霍妍雅怒气冲冲的瞪着兄长和皇帝,「是谁害我相公跌倒的?」 「妍雅,皇上在此,不得无礼。」霍熙朝轻斥出声。 「那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相公就是有礼吗?」霍妍雅丝毫不怕冒犯公孙兆,甚至还瞪着他冷冷嘲讽,「皇上,原来您的气度也不过尔尔。」 「妍雅!」霍熙朝双眉紧蹙,真想不到妹子会如此不知分寸。 「熙朝,不碍事。」公孙兆神色有些凝重,却不愿对霍妍雅发火。 气氛有种说不出的讶异,柳慕青发现霍妍雅与公孙兆眼神交会之间暗潮汹涌,脑海内突然闪过一个很不得了的想法。 难道妍雅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哎呀,好痛……」为免两方再继续僵持下去,柳慕青赶紧开口,「妍雅,这只是小伤,回去休息一会就好了,你和我一道走吧。」 「哼。」霍妍雅转过头来,不再看公孙兆,扶着走路一拐一拐的柳慕青慢慢往两人住的院落走回去。 「我代妍雅向皇上赔不是。」两人走后霍熙朝惭愧的躬身道歉,「她最近脾气较大些,连我也拿她没辙,请皇上见谅。」 「我并无怪罪之意。」公孙兆将凝望霍妍雅背影的视线收回,语重心长的叮咛,「那个柳慕青很可疑,你可得多加注意。」 「这我明白。」霍熙朝轻蹙起眉,之前太急着帮妹妹完成婚事,他倒是没有想到要去查一查柳慕青的背景。 而柳慕青和霍妍雅一回到房里,她一拐一拐的姿势马上恢复正常,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一回算是安然过关,但霍熙朝一定已经在怀疑她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妍雅,你老实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就是……」 「是,就是他的。」霍妍雅知道柳慕青已经看出端倪,也就不再隐瞒,神色有些沮丧,「慕青姐,抱歉今日连累你了。」 「你大哥不知你们俩的关系?」 「不知道,我和他几乎都在我们初次见面的那间小宅子内幽会,保密得很。」 「那皇上他……知道你怀孕的事吗?」 「知道。」 「既然知道,他还任由你嫁给别人?」柳慕青傻眼,这一对还真是胡闹。 「我和他的问题你就别管了,那也不是慕青姐你插手得了的事。」霍妍雅轻叹了口气,烦恼不已。 人家都把话挑明了,柳慕青也就不再问下去,别人的感情事,的确不是她能插手的,一个弄不好,只会替自己惹来一身腥而已。 再说,她也有自己的问题要苦恼,最好别多生事端。 自从对柳慕青起了疑心,霍熙朝便即刻派人去调查此人的来历,很快便发现不寻常之处。 柳慕青说自己是从陵塘县来京城的,但查过陵塘县的户籍后,发现根本就没有「柳慕青」这个人存在,所以到底是柳慕青这个名字是假名,还是他根本就不是从陵塘县来的? 霍熙朝一查下去,就发现柳慕青十分可疑,但糟糕的是,妹妹现在完全偏袒着他,和她说柳慕青的不是,只会被她认为他在挑拨离间,她是怎样都听不进去的。 而且现在妹妹又与柳慕青异常亲密,霍熙朝担心要是自己把实情说出来,打草惊蛇,激怒了柳慕青,会让妹子身陷危险之中。 因此在弄清楚柳慕青真正的来历与目的前,他也只能先按兵不动的观察。 第四章 「王爷。」此时一名侍卫突然进到书房内,向霍熙朝报告,「姑爷刚才偷偷从后门溜出王府了。」 霍熙朝早已派人暗中盯住柳慕青,一发现异样,他们就会实时前来通报。 「什么?」现在正入夜,他偷偷出去想干什么?霍熙朝眸光转为冷凝,或许柳慕青就要露出马脚来了,绝不能放过! 霍熙朝旋即离开书房,循着侍卫的指示追出王府,顺利找到柳慕青的行踪,为防他察觉到有人跟踪,霍熙朝远远的跟着。 一路走去,霍熙朝没见到柳慕青与任何人踫面,正当他纳闷柳慕青到底想走到哪去时,柳慕青的脚步一拐,进入一条街道,这举动让他讶异的瞪大双眼。 柳慕青竟走进京城最负盛名的花街柳巷里?他是已经娶妻的人,还敢来寻花问柳,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再说这个家伙吃霍家的、住霍家的、用霍家的,还不安分,居然有胆子跑到外头来打野食,根本就是不知死活! 「该死的家伙!敢背着妍雅偷吃,我要是不打断你的狗腿我就不姓霍!」霍熙朝愤怒的低咒,加快脚步走进越夜越热闹的花街,免得跟丢柳慕青。 霍熙朝仍与柳慕青保持一段距离,见他踏进名为「多情阁」的青楼内,他也立即跟上,想来个抓奸在床。 只见柳慕青笑着与老鸨交谈一番,顺手在她手中塞了张银票之后,老鸨就笑呵呵的任由柳慕青继续往楼阁后头走去,然后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柳慕青走过热闹的前厅,上了楼,来到厢房前的廊道上,终于发现似乎有人跟在她的后头,但不知对方意图为何。 她斟酌了一会儿,注意到身旁有一间厢房是暗的,没有人使用,便决定进到这间厢房,好诱使后头的人现出原形。 果然霍熙朝一见到柳慕青进到厢房内,就加快脚步追上,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人赃俱获,他不客气的推开门,「柳慕青,你这个——」 「来者何人!」 躲在门后的柳慕青大喝一声瞬间出手,霍熙朝反应迅速的格开她的攻击,透过廊道映进来的光线,柳慕青这才发现跟踪自己的人是霍熙朝,顿觉不妙。 「哎呀——好痛呀——」柳慕青拼命甩手,故意哇哇叫,「我的手该不会要断了吧?」 霍熙朝受不了的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丢脸的惨叫,「住嘴!给我安静!」 「呜呜呜……」 她挣扎着要他放手,廊道上却传来说话声—— 「许爷,今晚可要好好的疼惜奴家呀……」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呀……」 霍熙朝听到外头有其他客人及花娘出现,赶紧关起门,免得让人发现,而柳慕青也停止发出声音,很识相的不再挣扎。 但客人及花娘的脚步却好死不死在他们这间厢房外停下,接着就听到客人说︰「这间厢房没人,嘿嘿……那咱们就在这儿……」 「哎哟,许爷您真讨厌……」花娘嗲到不行的娇嗔着。 槽,他们要进到这间厢房来了!要是让人瞧见两个男人在厢房内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不被误会那才奇怪。霍熙朝不想丢这种脸,非得在外头的人进来之前躲起来不可。 他环视了厢房一圈,发现唯一可以藏匿两人的地方只有床底,于是赶紧抓着柳慕青到床边,先将她塞进床底下,自己接着也躲进去。 柳慕青被霍熙朝粗鲁的塞入床底下的小空间内,又硬是被挤到床内最深处,她心底有些不满,没好气的在狭小空间内翻身,没想到却一头撞入紧靠过来的霍熙朝胸膛,忍不住轻呼出声,「啊!」 「嘘。」霍熙朝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警告,「你想被人发现咱们躲在这儿吗?」 她不想。但他一定得靠得如此近不可吗?令人很心慌。 此时开门声响起,接着砰一声关上,没多久一丝黄色光芒自缝隙透入床底,客人与花娘点上了灯,调笑的声音接连不断,话语还越来越淫秽露骨。 「来吧,本大爷今晚就用自己的巨龙让你欲仙欲死……」 「呵呵呵……奴家好怕哦……」 两人翻滚上床,开始了火辣激情的男欢女爱,花娘尖锐的媚叫声不绝于耳,随着床铺不断的猛烈摇晃,回荡在整座厢房内,恐怕连在隔壁的厢房也听得一清二楚。 床底下的霍熙朝与柳慕青尴尬对望,想要不听上头的淫声浪语都不行,幸好床下光线昏暗,要不然他们会发现彼此脸上都泛着羞窘的红艳之色。 为了转移彼此的注意力,尽可能忽略上头的人正在办事,柳慕青咬牙切齿的小声质问︰「你什么地方不好躲,偏偏选在床下躲?」 「那你说,还有哪里可以躲两个人?」霍熙朝也非常不甘愿的小声辩驳。 「咱们可以分开躲,不一定得躲在一块呀。」 霍熙朝一愣,他刚才倒是没想到这方法,随即回过神嘴硬的说︰「藏都藏了,又能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只是不想一整晚在这听别人上演活春宫!」 「难道你以为我就想吗?」 两人的声音一来一往,渐渐提高。 「啊……许爷,您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花娘一边娇喘,一边纳闷的问。 两人心一惊,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就怕再发出半点声音,让上头的人发现。 「除了你的叫声,哪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你认真一点。」客人没好气的说。 为了安抚客人,花娘只好叫得更卖力、更销魂,给足他面子,却也让在下头的霍熙朝及柳慕青更加尴尬。 此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从柳慕青的衣袖处飘过来,萦绕在霍熙朝的鼻间,他讶异的蹙起眉头,不懂柳慕青身上怎会有香味? 柳慕青身上的香味并不像熏香,他平时闻到的熏香味,味道都很浓重,令人受不了,但柳慕青身上的香味却让他感到自然与舒服,没有排斥感。 柳慕青以为霍熙朝皱眉是因为自己一直捂着他口鼻让他难受了,便松开手,没想到霍熙朝也将原本捂住她嘴的那一只手放开,却改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收回。 好纤细的手!霍熙朝再度讶异,自己一掌就能将柳慕青的手腕给圈住,这手腕简直像是女人的一样。 柳慕青不解的扯了扯自己的手,瞪着他,就像是在说——你抓我的手做什么? 霍熙朝手一松,柳慕青立即收回自己的手,不再理会他,霍熙朝尴尬的停止所有动作,内心却有些混乱,心中有一种奇怪且说不清的感觉困扰着他。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怎会觉得柳慕青是女的? 虽说那淡淡的香气、纤细的手腕,都与男人相差极大,但柳慕青已让他的妹子怀上孩子,不可能不是男人,他就不信两个女人在一起能蹦出个蛋来! 甩了甩头,他马上抛去脑中荒谬的想法,告诉自己柳慕青只是比寻常男子瘦了些而已,身上的淡雅馨香或许是从妹子那儿沾染过来的味道。 捱了半个多时辰,上头的客人及花娘终于办完事,尽兴离去,等到确定他们不会再进到厢房后,霍熙朝及柳慕青才一前一后从床底下爬出来,两人沾了满身的灰尘,看起来很狼狈。 「呼……」他们俩如释重负的同声一叹,庆幸自己终于解脱了。 放松了好一会儿之后,霍熙朝终于想起自己进多情阁的原因,马上板起脸瞪向柳慕青,「你居然敢背着妍雅到这种地方来,你对得起她吗?」 「呃?」柳慕青心虚又心慌,赶紧想借口,「我、我……我只是感到有些烦闷,纯粹想来这儿喝点小酒解闷而已。」 其实她来多情阁是想打探重要的消息,但被霍熙朝这样一搅和,她只能暂时作罢,免得被他发现更多疑点。 「笑话,有哪个男人进青楼只想单纯喝酒的,你当我是好骗的三岁娃儿?」霍熙朝不齿的轻嗤。敢做不敢当,哪里像个男人了? 「大舅子不信,我也无可奈何。」柳慕青无辜的耸耸肩。 「少装这副窝囊相。」刚才敢那样和他顶嘴,现在才来装无辜不是太迟了,霍熙朝揪住她衣领,恶狠狠的威胁,「我警告你,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踏入这种地方,我可不会善罢罢休,非得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这回没有人赃俱获,他就暂时放柳慕青一马,但可不代表他会一直姑息下去,必要时,他也是会逼着妹子休夫的。 「是是是,我一定会深深的记住教训,绝不敢再犯。」柳慕青暗暗感到好笑,霍熙朝真的是很爱护妹妹,不知当他发现让他妹子怀孕的罪魁祸首是皇上时,他是否会同样有魄力的教训对方一顿? 「啧!」霍熙朝不悦的放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免得又闻到那一股幽香,又会害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不过,妍雅到底是看上这家伙哪一点了?他始终不明白,直到现在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在多情阁事件有惊无险的平息下来后,柳慕青当然是安分了好一阵子,没有其他动作,不想再被霍熙朝抓到什么把柄,被他盯得更严重。 这天,她百般无聊的陪着霍妍雅在房内安胎,看她帮孩子做小衣,都快被闷坏了。 突地,一名丫鬟进来房内,对霍妍雅附耳说了好一会悄悄话,她听完后神色一变,把缝到一半的衣裳塞回小衣篮内,急急冲出房门。 「妍雅?」柳慕青讶异的一并跟出房门,「怎么了?」 「嘘。」霍妍雅回头提醒她,「要跟来就别出声。」 到底怎么一回事?柳慕青不再作声,默默的跟在霍妍雅后头,好奇的想一探究竟。 霍妍雅来到花厅外头,躲在花窗外看着厅里的情况,柳慕青也跟着从花窗窥探里头的情景,没想到一看不得了,霍熙朝居然与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在里头喝茶,真是意想不到。 「那位姑娘是谁?看来与你大哥交情匪浅。」柳慕青好奇的低声询问。 「她是吏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叫做巩娉婷。我大哥与她才没交情,是他们巩家想与咱们霍家结为亲家,巩娉婷才不时主动上门来缠着我大哥。」霍妍雅没好气的解释。 「若是你大哥对人家没有意思,拒绝就好了,何必还费心与她周旋?」 「你不懂,我大哥对那种像是一踫就会碎的娇柔姑娘最没辙了,他怕伤人家的心,不敢冷漠拒绝,才会让人得寸进尺,以为自己有机会当上开平王妃。」霍妍雅的语气尽是对巩娉婷的不满。 「你不喜欢巩姑娘?」 「是不喜欢。」 「为什么?」 「你别看她现在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我可是曾经见到她私底下恶狠狠打骂自己丫鬟的恐怖模样,而那丫鬟只是犯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错而已。」从那时开始,她就对巩娉婷全无好感,也讨厌巩娉婷来王府打扰。 原来霍熙朝在面对姑娘时是滥好人一个啊,所以才会自找麻烦。想到这些日子他对她的不满鄙夷,以及不停找碴,柳慕青不禁幸灾乐祸的轻笑出声。 霍妍雅与柳慕青在花厅外头低声交谈之际,在厅内的巩娉婷笑容甜美的说道︰「王爷,这玉珍馔的芙蓉糕合你的胃口吗?我听说就算不爱吃甜食的人,对这芙蓉糕也赞不绝口,直说是人间美味,因此擅自作主买了些过来,给王爷尝尝鲜。」 「还不错。」霍熙朝言不由衷的回答。 他对巩娉婷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虽然她长得如花似玉,堪称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或许其他男子轻而易举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身影却始终入不了他的眼,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第五章 要不是她爹是吏部尚书,他总得给些面子,免得撕破脸难看,还有怕他严词拒绝会惹她伤心落泪,无法收拾,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应付她,因为每每与她见面,他就觉得很累。 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怕吓着娇贵的她,他总得努力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尽量轻声细语,就连举止也拘束起来,不敢太过粗鲁。 因为怕伤了她的心,他说话也不好太直接,就算他觉得这什么芙蓉糕对他来说吃起来与自家厨子做的桂花糕没什么两样,他还是得昧着良心说不错,免得巩娉婷当场眼眶泛泪给他看。 「还不错是吗?」巩娉婷双眼一亮,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下回再替你带来。」 霍熙朝想叹气,他说的只是场面话而已,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 「噗……」某人听到霍熙朝替自己挖了一个坑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幸的是霍熙朝耳朵很尖,他立即瞪向花窗,「是谁在外头偷听?」 糟!柳慕青及霍妍雅赶紧蹲下,不再发出半点声音,希望能躲过一劫。 「快滚出来,别让我再说第二次!」他冷冷警告。 霍妍雅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柳慕青给推至花厅门前,舍弃战友。不是她没义气,而是祸是她自个闯的,她就得自己收拾,别拖累别人嘛。 柳慕青埋怨的瞪了霍妍雅一眼,这丫头实在是太没有义气了! 「啊哈哈哈……」柳慕青干笑着出现在花厅外,硬着头皮进去,「大舅子,没妨碍到你与客人谈话吧?」 果然是这个家伙!霍熙朝没好气的睨着她,「我和别人在谈话,你偷听什么?」 「好奇呀,难得见到有姑娘来找大舅子呢。」 巩娉婷好奇的瞧着柳慕青,「王爷,他是……」 「他是我妹婿,姓柳。」霍熙朝礼貌性的向柳慕青介绍巩娉婷,「这位是巩姑娘,是吏部尚书的掌上明珠。」 「巩姑娘,幸会。」柳慕青笑着向巩娉婷行礼。 「幸会。」巩娉婷姿态优雅的点了点头,霍妍雅招赘之事她当然知道,只是直到今日才有机会见到柳慕青的庐山真面目。 「既然已经打过招呼,那我也不好继续打扰大舅子与巩姑娘……」 见到柳慕青,霍熙朝却突然心生一计,见她要走,他忙抓住她的手,硬是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对了慕青,我记得你不是嗜吃甜食吗?今日巩姑娘恰巧带来京内有名糕点铺所做的芙蓉糕,你也一同来尝尝,或许你会喜欢。」 谁嗜吃甜食了?这样拖人下水。柳慕青有些狼狈的坐下,微恼的暗瞪了霍熙朝一眼,霍熙朝则用更狠厉的眼神回瞪她,警告她最好乖乖听话。 「唉,大舅子,这是巩姑娘特地为你准备的,我怎么好意思糟蹋呢?」柳慕青故意不如他的愿,偏要与他唱反调。 霍熙朝笑着询问巩娉婷,「巩姑娘,你会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为表大度,巩娉婷温婉的回道,「柳公子,你可别客气,与咱们一同尝尝玉珍馔的芙蓉糕吧。」 霍熙朝在桌下的手威胁的推了柳慕青一把,她只好颇不情愿的笑答,「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她拿了一小块带点淡淡粉红色的甜糕放入嘴里,咬了几下之后就夸张的嚷道︰「唔……真好吃,大舅子真有口福。」给足巩娉婷面子。 「你喜欢?那就尽量吃啊,别辜负巩姑娘的好意。」霍熙朝将整盘芙蓉糕都推到柳慕青面前,乐得由柳慕青代他消耗掉这些东西。 「大舅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柳慕青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回应。 「这还用说吗?你可是我的好、妹、婿、呀。」 恶心!说谎不打草稿!为了赶紧脱身,柳慕青只好努力把芙蓉糕塞入嘴里,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这糕点哪里特别了,和平常的糕点没什么两样,吃一、两块还好,但吃多了她就感到腻得想吐。 巩娉婷的嘴角微微抽搐,心疼的看着柳慕青狼吞虎咽的吃着芙蓉糕,这可是她特别为霍熙朝准备的,结果他只吃了一块,倒是让别人占去了便宜。 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吗?她说不用客气他还真的不客气起来,一点也不知道要节制。 「唔咳咳咳咳……」 柳慕青吃得太快,糕点又太干,一不小心就噎到了,霍熙朝装模作样的倒了杯茶,努力隐忍笑意,将茶杯递到她面前,「又没人跟你抢,你何必吃得这么快?赶紧喝杯茶润润喉。」 柳慕青接过茶杯,马上一饮而尽,在茶水的帮助下终于将卡在喉咙的糕点吞到肚子里,大大松了口气,「呼……我差点就噎死了……」 「我说慕青啊,你也不是孩子了,怎么吃成这副德行?嘴边都沾上糕饼屑了。」 见柳慕青抹了半天也没抹到,霍熙朝没有多想,伸手便帮柳慕青抹去嘴边的碎屑,却在指尖踫上她的唇角和脸时猛然一震,心中又有了奇异的感受。 他的脸蛋……真嫩,像姑娘一样,还有他的嘴唇,小巧微翘,茶水在上头造成润泽之色,令那唇看起来水嫩动人,竟是说不出的……吸引人…… 不对!他怎会又出现这种荒谬的想法?霍熙朝再度陷入震惊当中,可越是教自己别想,他的思绪就越乱,甚至觉得柳慕青平凡无奇的样貌看久了其实也挺舒服的,比如花似玉的巩娉婷还要耐看。 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会把柳慕青和巩娉婷相比? 「呃?」柳慕青没料到霍熙朝会有此意外之举,转头瞪向他,但他惊疑不定的复杂眼神却让她的心狠狠一跳,顿时慌乱不已,就怕他看出了什么。 他怎会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她?柳慕青虽然不安,却没有移开视线,外表力持镇定,就怕霍熙朝认为她心里有鬼,但心跳却不受控制的隐隐加快。 没事的,她都已经以男装的样貌待在霍家这么久,要有破绽他早就发现,不会拖到这种时候才发现,肯定是她多想了。 巩娉婷见他们互看良久,完全忘了还有她这一位美丽的客人在,内心颇不是滋味,故意重咳一声抓回两人的注意力,「咳!」 互相凝望的两人猛然惊醒,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柳慕青有种莫名的心虚及心乱,赶紧自顾自的喝茶,不敢再与霍熙朝有任何交集。 巩娉婷瞧着两人的反应,以身为女性的敏锐直觉,她感觉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问题,但有什么问题,她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她接着从衣袖内掏出一张请帖,「十日之后便是家父的五十大寿,要在自家府内宴客,请王爷赏光驾临。」 「若有空闲,我自当亲自登门贺寿。」霍熙朝将请帖收下,却不太想要亲自去贺寿。 因为一见到巩尚书,对方肯定又会开始对他明示暗示的,希望两家能结成亲家,上朝时他是能避就避,但人家过寿,府中又没其他人有足够的身份能代替他送贺礼过去,他可就避也避不掉了。 「宰相大人虽然不能前来,却嘱咐他家公子一定要到,其他大人们应允前来的也不少,我想王爷是很乐于与他们会面的。」巩娉婷笑容婉约的提醒他一定要到。 霍熙朝微蹙起眉,最讨厌这种官场文化,别人出现了他却不出现,会让人误以为他与巩家有什么嫌隙,要不然就是说他刻意摆高姿态,不将元老重臣看在眼里。 柳慕青本来一直自顾自的喝茶,当自己不存在,却听到宰相公子会出现时眼楮一亮,对巩尚书的寿宴非常有兴趣。 如果她能想办法混入寿宴里,或许就有机会知道她一直想知道的那件事了! 巩娉婷见柳慕青似乎很有兴趣的模样,也就客气的说道︰「若是柳公子也有兴趣,可以随着王爷一同驾临,咱们竭诚欢迎。」 「那到时我就不客气的打扰了!」柳慕青正愁没借口去,此刻巩娉婷主动给了她机会,她当然毫不犹豫的抓住。 「呃?」巩娉婷微愣,她只是在说场面话,柳慕青该不会当真了吧? 霍熙朝不解的瞧向柳慕青,不懂她到底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打算赴宴? 面对两人困惑的神色,柳慕青只是笑着喝茶,已经打定主意厚脸皮到底,非得跟去寿宴不可! 十日之后,霍熙朝还是认命的亲自前往巩府参加寿宴,免得落人口实。 令他意外的是,柳慕青还真的要跟他一道上巩府祝寿,并且打死不退,非得跟去不可。 「我警告你,今日巩尚书的寿宴会有许多达官贵人来赴宴,你要是敢在巩府出什么差错,甚至出了糗,丢咱们王府的脸,等回府后你就完了。」马车内,霍熙朝非常不放心的威胁,更想不透柳慕青为何非得凑这个热闹不可。 「大舅子,你尽管放心,今晚我一定安安静静的不生事,甚至不会让众人感觉到有我这个人存在。」柳慕青笑盈盈的保证。 这保证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但霍熙朝也没心思多想,轻哼一声,「最好如你所说的。」 「大舅子,我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你还是多多思考该如何应付巩尚书父女吧。」柳慕青此刻的笑容带上了一点幸灾乐祸。 一提到巩家父女俩,霍熙朝就一脸的苦恼,非常不想面对这两个麻烦。 「大舅子,说真的,你要是对巩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最好直接对他们父女说清楚、讲明白,别再婆婆妈妈的拖下去,虽然你是不想伤害对方而委婉拒绝,但对方却会以为你是软柿子,就这么吃定你,厚着脸皮缠住你。」 柳慕青尖锐的直指问题之处,让霍熙朝感到非常尴尬,脸色也有些难看,「我有我的顾虑,你少多嘴。」 他当然知道巩家父女因为他始终没有明白拒绝而越来越得寸进尺,只是他之所以会在处理这段关系的态度上如此拖泥带水,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的私心所致。 因为他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亲,好替霍家传宗接代,所以一开始巩娉婷示好他并没有拒绝,他想自己对她虽没什么特别感觉,但或许两人多相处几次之后会变得不一样,才放任情况继续发展。 结果不管他与巩娉婷见多少次面,他的心湖仍是波澜不兴,始终生不出与她成家的念头,导致现在巩家父女一头热,他却始终淡然以对的尴尬状态,而情况发展至此,他也很难一口拒绝巩娉婷的情意,无情的说断就断,毕竟会造成今天这种场面,他也必须负一些责任。 柳慕青耸耸肩,不再说话。他想继续当滥好人就去当吧,反正麻烦的是他,不关她的事。 当霍熙朝以及柳慕青到达巩府时,巩府里已经热闹非凡,许多宾客都已到达,大厅内人来人往,不时能见到在官场上的熟面孔。 「哎呀,世佷你可来啦。」巩尚书一见到霍熙朝出现,就乐呵呵的主动来到他面前,仗着从前与霍熙朝父亲有些交情,在私底下就以世佷称呼他拉近关系。 「世伯,您今日过五十大寿,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霍熙朝微笑祝贺完,指了指身旁的柳慕青,「这是我妹婿柳慕青,我带他一同来向世伯贺寿,顺道见见世面。」 「祝巩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柳慕青笑着将以红布包裹住的礼物盒双手奉上。 「呵呵呵……人来就好,何必如此多礼?」 第六章 巩尚书朗笑出声,身旁的仆人接下礼物,拿到一旁去放。 巩尚书开心的与霍熙朝话家常,滔滔不绝的说着,霍熙朝也捺着性子应付,本以为在场宾客众多,巩尚书忙着去招呼其他人顶多与他说一会儿话,却没想到巩尚书不但没离开,甚至还拉了几位宾客与他谈起天来。 「世佷呀,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何时准备成家呀?」巩尚书笑眯眯的询问。 「是呀,王爷,令妹都已经在前阵子成了亲,怎么你还孤身一人呢?」其中一位宾客附和道。 霍熙朝暗暗一惊,这个老油条,该不会打算在众人面前向他逼婚,要他应下与巩娉婷的婚事? 「成亲之事要看缘分,如今我只能说缘分还未到。」他四两拨千斤的答。 「是吗?凭王爷的家世,王爷只要开口,肯定有一大群姑娘主动上门抢着要嫁给您呀,怎会没有缘分?」又一位宾客说道。 「多又有什么用,还得与王爷门当户对才行,不然王爷怎会看得上眼?」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要论门当户对的话,现下不就有一个好人选?」 霍熙朝笑笑的不发一语,等着看这群被巩尚书刻意找来的说客还想说些什么,虽然他不用猜也知道,话题一定会绕到巩娉婷身上去。 果然,其中一人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巩大人的掌上明珠可不就是个好对象,要论门当户对,还有谁比得上巩大人的千金?」 巩尚书得意的轻笑出声,先前几次要提结亲之事,都才起个头就被霍熙朝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过去,他这次可学聪明了,不自己开口,让其他人在一旁推波助澜,要霍熙朝躲也躲不掉。 「是呀,巩大人的千金尚未出阁,男未婚女未嫁,这不正是天作之合?」 「巩姑娘才貌双全,配我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粗人不是太可惜了些?诸位大人还是别乱点鸳鸯谱的好,巩姑娘该配更好的人。」霍熙朝拐个弯婉拒。 「王爷,您过谦了……」 「王爷这么说,难道是连才貌双全的巩小姐都看不上眼?」 「不会吧?要不然王爷您倒说说看,哪样的姑娘才入得了您的眼?该不会是天上的仙女吧?」 到底哪样的姑娘才入得了他的眼?说实话,霍熙朝倒还真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他一直无法真心接受巩娉婷,或许就是这原因,她那像是需要有人无时无刻呵护的模样,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类型。 突然之间,他脑海内闪过柳慕青的样貌,霍熙朝心头大惊,不懂自己怎会对柳慕青有不明的期盼? 他与柳慕青之间虽然始终不对盘,但不可否认,柳慕青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深藏不露,他虽然总是被柳慕青给气得牙痒痒的,但如果巩娉婷与柳慕青要他选一个面对,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柳慕青,与柳慕青暗中较劲要比陪巩娉婷说些风花雪月之事要来得有趣太多了。 但……他怎能拿柳慕青与巩娉婷相比?柳慕青不但是他的妹婿,还身份不明,可疑至极,更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喜欢个男人! 「王爷,你怎么了?突然发起愣来?」一名宾客叫唤。 「呃?」霍熙朝回过神,下意识往身旁一瞧,才猛然惊觉,原本跟在他旁边的柳慕青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那个家伙到哪去了?这里是巩府,他可别乱来闯什么祸呀! 柳慕青在霍熙朝被巩尚书所找来的说客团团围住时,趁机悄悄离开霍熙朝身旁,开始寻找她此行的真正目标。 她将自己混在众宾客里,锐利的眸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视线很快停留在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真的来了! 柳慕青所注意的人正是当今宰相的独子项尔盟,他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三岁,却凭着家世及自身的优秀官拜刑部侍郎,是个备受瞩目的青年才俊。 项尔盟正与其他来贺寿的宾客说话,说到一半,敏锐的察觉有人窥视,他狐疑的朝柳慕青所站的方向瞧过去,幸好柳慕青机警的躲到柱子后头,才没被发现。 她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换个位置继续偷看项尔盟,他早已收回视线,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厅内陆陆续续有丫鬟奉茶给宾客们解渴,其中一名丫鬟正要奉茶给项尔盟及他身旁的客人,柳慕青见状心生一计,从一旁摆满新鲜水果的桌上,摘下一颗葡萄,将葡萄朝那名丫鬟的后膝窝弹了过去。 「啊!」 丫鬟惊呼了声,脚一软,原本要递给项尔盟的茶就翻倒在他胸前,茶水淋得他一身湿。 丫鬟眼见自己闯了祸,又惊又恐,不断的朝项尔盟道歉,「大人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发生什么事了?」巩家总管发现有骚动,赶紧过来关切,见到项尔盟一身湿,同样讶异的连声道歉,「项侍郎,真是对不住,是咱们丫鬟太过笨拙,才会害您——」 「不碍事。」项尔盟轻蹙眉头,并未因这一点小事生气,只觉有些麻烦,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手巾,稍微处理一下胸前的狼狈。 「请项侍郎至咱们的客房稍待一会儿,小的即刻去准备新的衣裳让您换上。」总管马上想出妥善的处理办法。 项尔盟点点头后,总管就亲自带路,两人走出热闹的前厅,柳慕青随后也跟了出去,暗自欣喜,事情果然如她所设想的发展。 总管将项尔盟带到宁静的客房后便匆匆离去,柳慕青则躲在客房边的小庭院里头静待时机。 没过多久,总管捧了一套新衣裳进到客房内,并且退出客房,在门外等候差遣,柳慕青无声的来到窗户边,伸手将窗纸戳出一个小洞,偷瞧里头的情况。 只见总管送进的新衣裳放在桌上,项尔盟正背对着她脱下上衣,她聚精会神的盯着,眼楮眨都不眨,看他露出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背肌,一路向下…… 此时,一只大手突然从她的背后伸来,捂住她的嘴,她因为偷看得太过专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头的男人扣住腰身,猛力压蹲在窗户下方,错失掉偷看项尔盟腰际的最好机会。 「你在干什么?」霍熙朝极小声的在她耳边低骂,「你居然做出这种下流的行径?」 他一发现柳慕青从自己身边消失,乐得有借口摆脱掉巩尚书及那一群说客,赶紧找人去,却意外看见柳慕青鬼鬼祟祟的离开前厅,往巩府的后院走去,便远远的一路跟随,想搞清楚他又在搞什么鬼。 但一看之下真是不得了,柳慕青竟在偷窥别人,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霍熙朝恼得真想直接劈死他,他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如果房内的人是个清白的姑娘家,他们该如何给人家一个交代? 柳慕青听到霍熙朝的声音,顿时气得想破口大骂,这家伙根本不知道她在做的事有多重要,就这样破坏她的好事,如果不是她的嘴还被他给捂住,或许她真的会大骂出声! 没过多久,项尔盟已经换好衣服,从客房内走出来,总管客气的向项尔盟行礼,「项侍郎,您换下的衣裳咱们会在清洗干净后送还至宰相府,多谢项侍郎不计较下人的失礼。」 「这只是件小事,总管无须挂怀。」项尔盟同样有礼的答。 霍熙朝与柳慕青躲在暗处,所以项尔盟及总管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两人旋即离开后院,再度回到前厅去。 霍熙朝没想到从客房内出来的人会是项尔盟,直到项尔盟已经走远之后,他才不敢置信的瞪着柳慕青,「你……偷窥项尔盟更衣?」 难道这个家伙……有断袖之癖?要不然怎会不偷窥女人而去偷窥男人? 柳慕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有多诡异,又想到自己隐藏的秘密,心一虚,决心装傻到底,「我不晓得他进房是要更衣。」 为什么她的计划都会被霍熙朝给破坏?这男人是她的克星吗?真是气死人了! 「那你在这偷窥是想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他很眼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一不小心就跟着他到这儿来了。」 「柳慕青,说实话!」 她硬着头皮答道︰「我已说了实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 霍熙朝努力忍住气,要不然他恐怕真的会失手将柳慕青劈死,但这里是巩家,今日还是巩尚书的寿辰,他不该在此时触巩尚书楣头。 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有多气,他也只能忍到回家再说! 「大哥,你为何突然要我与慕青分房呢?」 霍熙朝借口身子不太舒服早早离开巩府后,就带着柳慕青回王府内,一回到王府,他二话不说,就要总管叫霍妍雅到他的书房内,说有要事相商。 霍妍雅十分纳闷,想不透兄长有什么事情好和自己商量的,直到进了书房,见到大哥,她才知道他居然是要自己与柳慕青分房。 「我要你们分房是为了你好,绝对不是要害你。」霍熙朝不知到底该如何告诉妹妹柳慕青的怪异之处,只能如此回答。 「到底是怎么为我好,你要是不说明白,我又怎么知道?」霍妍雅态度坚定的回答,「除非大哥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我是绝不会与相公分房的。」 「你……」霍熙朝非常挣扎,最后还是妥协了,「柳慕青那个人不可靠,我不放心你继续与他在一起。」 「怎么说她不可靠?」 「他曾经背着你上青楼。」 霍妍雅愣了一下,表情却没有半点嫉妒之色,纯粹就是讶异,「这样啊……那我回去好好和她说说,相信她绝不会再犯的。」 慕青姐去青楼做什么?当然不可能是去风流,肯定是有其他目的,之后再来好好问一问。 「你不气恼?」霍熙朝狐疑的微蹙眉头,他的妹子居然肚量如此大? 「呃?」霍妍雅赶紧装出不悦的表情,「恼呀,当然恼,所以才要与她好好的‘说说’呀。」 听到自己的丈夫上青楼,她的反应竟如此平淡,还是站在柳慕青那边?霍熙朝更加担心,看来妹子被柳慕青迷惑得很彻底。 他不死心,再说出另一个秘密,「他还偷窥男人换衣裳,恐怕男女皆爱,行为放荡。」 「噗——」霍妍雅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勉强吞下笑意,「她偷窥谁换衣裳?该不会是大哥你吧?」 难道慕青姐对大哥有意思?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有趣了! 「谁要让他偷窥!」霍熙朝没好气的赶紧表明清白,「是刑部侍郎项尔盟,他今日跟着我去巩府贺寿,居然偷溜去看项尔盟更衣,还打死不承认自己在偷窥。」 若是偷窥他,他或许还不会如此气恼,但一想到柳慕青偷窥的人是项尔盟,他就莫名的不是滋味。 等等,他在不是滋味什么?霍熙朝又陷入震惊中,越来越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思绪一团混乱,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明知道柳慕青有问题,他却又不自觉的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那种在意很奇怪,并不只是单纯的担心妹妹遇人不淑,还有…… 霍熙朝猛力甩头,不愿面对某个越来越清楚的答案,甚至是存心逃避,想把那答案甩得越远越好。 「项尔盟?」霍妍雅内心讶异,难道慕青姐所说的那件事,与宰相府有关? 第七章 不过不对呀,宰相早年丧妻后不曾续弦,项尔盟也尚未娶妻,没听过他们父子俩有谁纳妾的消息。 「既然相公说没这回事,那应该是误会吧,大哥不必多虑。」基于同在一艘船上的关系,她当然也要帮慕青姐掩饰,免得慕青姐一出问题,她隐瞒的秘密也被揭破。 「你还帮那家伙说话?妍雅,你快点清醒吧,柳慕青那家伙肯定不是好东西。」霍熙朝真不敢相信,妹妹居然盲目信任柳慕青到这种地步。 「我不信她又能怎么办?我肚子里这块肉都已经怀上了呀。」霍妍雅笑着拍拍兄长的肩膀,「大哥请放心,待我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后,她就会乖乖听话,绝不会再害大哥烦恼了。」 「不是呀妍雅——」 「呵……已经不早了,我也困了,若是没其他事情的话,我要回房去睡了,大哥也早点歇息吧。」霍妍雅大打哈欠,不再给他劝说的机会,即刻转身就走。 「妍雅……」霍熙朝傻眼的瞧着妹妹离开书房,一股浓浓的挫败不甘瞬间袭来,逼得他忍不住抱头嚎叫出声,「啊——真是该死!」 那个家伙果真棘手,竟能让他妹子如此执迷不悟、胳臂往外弯到这种程度! 他简直是引狼入室呀,悔不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在霍妍雅被叫去书房的这段时间,柳慕青就静静的在房内等待,虽然有些不安,但她相信霍妍雅会帮她的。 好不容易等到霍妍雅归来,柳慕青心急的问︰「妍雅,你大哥到底和你谈了什么?」 「他要我与你分房。」霍妍雅在桌边坐下,好整以暇的喝茶润喉。 「为什么要分房?」 「因为他怀疑你不但对我不忠,甚至还有……断袖之癖。」一想起刚才大哥那难看的脸色,霍妍雅又忍不住想笑了。 在听完霍妍雅转述刚才在书房内的情况后,柳慕青终于能松一口气,有妍雅这道「免死金牌」在,霍熙朝就算想动她也会有诸多顾忌。 「慕青姐,你真的偷窥项尔盟更衣?他与你来京的目的有什么关系?」霍妍雅好奇不已,项家父子的名声不差,她无法想象他们会在私底下做肮脏龌龊之事。 「他并非正主儿,只不过与正主儿有些关系。」柳慕青语带保留的回答。 所以是项尔盟认识的人?这范围太广了,霍妍雅还是猜不到正主儿会是谁。 「总而言之,你这一阵子还是不要再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了,大哥越是怀疑你,不只你越会有麻烦,我也不好做人。」霍妍雅终于正经的叮咛。 「我知道。」柳慕青轻叹一声,显得有些沮丧。 今晚她差一点就能弄清项尔盟的真正身份了,错过这次机会,不知得等到何时才能解开悬在她心中多时的疑惑。 都怪霍熙朝那个程咬金,她好不甘心啊! 然而麻烦事却不止一桩,除了得应付霍熙朝这个紧盯着她的麻烦,就连公孙兆她也得应付,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日夜里,霍妍雅已先上床,柳慕青才刚吹熄烛火,就惊觉有人闯入房内,并且朝她展开攻击,掌风又快又凌厉。 「是谁?」 柳慕青偏身躲过第一掌,惊异质问,但对方还是不放过她,接连向她出招,她已经顾不得假装不会武功,举手还击,在黑暗的房内与对方大打出手,一路踫倒不少东西,发出极大声响。 在床上的霍妍雅见情况不对,赶紧下床喝道︰「住手,公孙兆!」 对方因为霍妍雅的叫唤而僵住,柳慕青也讶异的一愣。堂堂一国之君,竟趁夜来袭击她,这是为什么? 霍妍雅点起烛火,照亮房间,怒瞪着与柳慕青对峙的黑衣人,「我知道是你,不必再掩饰了。」 黑衣人轻哼一声,爽快的扯下面罩,冷瞪柳慕青,「你果然会武功。」 还真的是公孙兆!柳慕青皮笑肉不笑,「原来皇上有夜闯夫妻卧房的嗜好,我真担心知道这秘密的我会小命不保,被杀人灭口。」 「公孙兆,你如果敢动她一根寒毛,当心再也见不到我与孩子!」霍妍雅担心公孙兆真会动手,不禁出言威胁。 听到心爱的女人如此维护另一个男人,公孙兆怎能不恼? 但他不愿伤了霍妍雅及孩子,只能忍下这口气,「你不必担心,我本就没打算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暂时睡上一觉,免得妨碍咱们谈话。」 他一直想约她出王府,到两人固定幽会的宅子内谈谈,但她始终不肯出府,固执的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他在百般无奈之下,只能使出这个下下之策,亲自夜闯开平王府,要霍妍雅逃也没得逃、避也避不了。 至于这个碍事的柳慕青,当然得先打昏再说,要不是怕会激怒霍妍雅,让她更不愿与自己和好,他真的很想直接赐柳慕青死罪一条! 「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霍妍雅别过头去,继续与他闹别扭。 「唉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柳慕青听了两人的对谈后,决定不干涉人家的感情事,甚至站在公孙兆这一边,「皇上,你不必担心我会碍事,你想与妍雅谈谈,我自当会暂时退出房间,甚至替你们把风,不让其他人打扰。」 公孙兆讶异的瞧向柳慕青,这家伙居然如此识时务,还是该说……墙头草? 「慕青!」霍妍雅也讶异的睁大眼,没想到柳慕青选择帮公孙兆却不帮她。 「妍雅,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不是我的,难道你真忍心让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柳慕青心有所感的一叹,「没有父亲是件很令人遗憾的事,你们俩还是好好谈谈吧,别再意气用事下去。」 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也没了母亲,这始终是她的遗憾,所以她不忍心见霍妍雅肚子里的孩子与她有类似的遭遇。 公孙兆再度感到讶异,印象中一无是处的柳慕青居然能说出如此入情入理的话?!他对柳慕青的厌恶感因此稍减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吹吹风。」柳慕青转身离开,将房间让给他们俩,希望他们能趁机好好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来到房门外后,柳慕青才松了一口气。看皇上因为妍雅的一句话就放过她,可见他非常在乎妍雅,两人到底是为何闹成这个样子? 然而她正思忖着,却见霍熙朝与几名侍卫匆匆往他们的院落走来,柳慕青暗叫一声糟,皇上是摸黑入府,肯定不会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现,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霍熙朝靠近不可。 「哎呀,大舅子!」她故意拔高嗓音,警告房内的人当心,之后为阻止霍熙朝再靠近房间,她主动来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已是深夜了,大舅子不好好休息,怎会到这儿来呢?」 「刚才巡夜的侍卫来报,说你们房里出现像是东西被摔落推倒的混乱声响。」霍熙朝担心的频频往房门瞧,「发生什么事了?妍雅还好吗?」 柳慕青急中生智,赶紧装得一脸惭愧,「大舅子,没事的,刚才是我与妍雅发生了点小口角,才会有那些摔东西的声音。」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霍熙朝先是放下心来,接着又狠瞪柳慕青,对这个一天到晚出问题的妹婿感到非常头痛。 「真是一言难尽。」她重重叹了口气,「现在我暂时被赶出房门,内心异常苦闷,大舅子,咱们俩可以谈谈吗?在这座王府内,除了大舅子外,我真的找不到其他说话的人了。」 这家伙要与他谈心事?霍熙朝讶异的挑了挑眉。他们并不特别亲近,柳慕青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你打算在哪儿谈?」 「花厅里可以吗?」 「那就走吧。」霍熙朝率先转身往花厅的方向走。 柳慕青在他背后暗暗吁了一口气,希望皇上与妍雅别谈太久,她可不想一整晚都耗在霍熙朝身上,那很累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花厅内,柳慕青为了松懈霍熙朝的心防,免得言谈中有何破绽被发现,便故意说自己苦闷得想喝酒,霍熙朝只好叫下人去搬了一小坛酒过来,陪着她一起喝。 霍熙朝陪柳慕青一连喝了三杯,却始终没听她开口说话,只好主动问︰「你与妍雅又怎么了?」 「唉,其实我与妍雅有许多想法不太一样,虽然大问题不多,但小磨擦不少,说起来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算了,不提也罢。」 刚才说要谈,现在又说不提,这家伙是在耍他吗?霍熙朝没好气的说︰「有问题就说,别婆婆妈妈的欲言又止,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呵,她本就不是男人!「大舅子,你尚未成亲,根本不懂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夫妻相处……唉,难呀……」 「既然你认为我不懂,那你还找我过来谈什么?欠骂找骂捱吗?」他越听越火。尚未成亲是他的错吗?如果他有遇到自己心仪的对象,他肯定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将伊人掳获,结束光棍的日子,也不必蹉跎下去了。 柳慕青笑着再替霍熙朝斟上一杯。「至少大舅子可以陪我喝喝闷酒,喝完再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反正她就是想办法灌霍熙朝酒,只要有些醉意,她相信他就不会再管这事,直接回房休息,今晚就能够顺利过关。 在柳慕青有目的且有技巧的一再劝酒后,转眼间霍熙朝又喝下好几杯酒,她喝的量却大概只有他的一半,所以当霍熙朝已经微醺时,她的意识还是非常清醒。 「来吧大舅子,咱们再喝一杯。」 然而霍熙朝却突然抓住柳慕青的手,阻止她继续斟酒。 她困惑的瞧着他,「怎么了?」 「你到底是谁?」霍熙朝直直的盯着她,似醉非醉,眼神异常的认真。 他们并肩而坐,靠得非常近,曾经从柳慕青身上闻到过的淡雅清香此刻又若隐若现的飘到霍熙朝鼻尖,惹得他心烦意乱。 「呃?」柳慕青心一惊,表面上还是非常的镇定,「大舅子,你醉了吗,连我也不认得了?我是柳慕青,是妍雅的相公,也是你的妹婿。」 「柳慕青?你真的是柳慕青吗?还是……你有其他身份?」 柳慕青再度一惊,他是有确切证据才这么问?还是只是在怀疑? 「妹婿?呵……我真想不透,妍雅到底看上你哪一点?无权无势无钱也无大志,就连脸蛋也没有。」酒一喝下,他的控制力也跟着薄弱起来,千头万绪一涌而上,不吐不快,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脑袋及嘴巴。 是呀,柳慕青明明一无可取,那为什么……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有时甚至还会想,如果柳慕青是女的,那不知该有多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堕入了这种魔障当中?是了,是在多情阁的那一晚,他头一回意识到纤细的柳慕青简直就像个女人,从那之后,他的理智就慢慢失控,开始不自觉的在柳慕青身上寻找与姑娘相似的地方。 柳慕青见霍熙朝没有将话题绕在她身份的问题上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他已经有些醉了,才会多话起来。 既是醉话,她也就安心了,粲然一笑,「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道理难道大舅子不懂吗?」 她话声刚落,霍熙朝就猛然一震,突然伸手将她给推开,从椅上弹跳起身,像是在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 第八章 柳慕青没想到霍熙朝会来这一招,猝不及防的往后一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原本拿在手上的小酒坛也跟着摔到地上,坛子破碎,酒液溅了出来。 「哎呀——」 好痛……这家伙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她刚才说话是哪里得罪他了? 「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狗屁、全是狗屁!」霍熙朝全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还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迅速爬上身,冷遍四肢百骸,「我绝不承认有这种事!」 如果他同意那句话,不就表示他会觉得柳慕青好是因为……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竟有断袖之癖! 霍熙朝惊惶的吼完后便像是逃难似的离开花厅,不想再见到柳慕青,免得自己真的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中。 现在还来得及,回头是岸,回头是岸!柳慕青是男的,是男的呀! 柳慕青傻愣愣的看着霍熙朝飞也似的跑走,将她一个人留在花厅内,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她没好气的拍拍屁股起身,内心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邀霍熙朝喝酒了。 「啧,古怪的男人……」 经过一晚的恳谈后,霍妍雅的态度软化了,不再与公孙兆闹别扭,不过她还是打算维持现状,暂时不入宫,等孩子顺利生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为了让公孙兆放心,她不得不将柳慕青是女儿身的事告诉公孙兆,免得他继续吃不必要的飞醋,并且再三强调她们俩的感情好得就像姐妹般,她与柳慕青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危险。 公孙兆除了讶异之外也开心不少,终于卸下对柳慕青的敌意,并且承诺会帮她们保密,暂时不告诉霍熙朝这事。 没办法,他的第一个孩子目前正在妍雅的肚子里,他不顺着她,万一她一生气带着肚里的孩子离家出走或是动了胎气,他会懊悔不已的。 这下好了,柳慕青终于不必再面对公孙兆的敌意,只不过她与霍熙朝的关系倒是陷入了奇怪的情况。 「慕青姐,大哥为何不与咱们一同用晚膳?你知道为什么吗?」霍妍雅与柳慕青坐在桌边,面对一桌饭菜。 晚膳一定要一家人齐聚一堂可是霍熙朝自己定下的规矩,可没想到竟是他自己先打破这项规矩,他已经整整七日没有与她们一同用晚膳了。 不只是用晚膳这件事,霍妍雅敏锐的察觉到,大哥似乎在躲慕青姐,而兄长态度改变的前一晚,听说两人不知在花厅内起了什么争执,下人们议论纷纷,那些闲言闲语也都传到了她的耳里。 所以她合理的怀疑,大哥会变得如此怪异的原因,肯定与慕青姐有关! 「我怎么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了。」柳慕青没好气的回答。 「肯定和你有关,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清楚。」 「我是真的不清楚。」柳慕青显得有些无奈。 后来细想,她猜是自己那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惹得霍熙朝狂怒的,但她真的不懂,那句话很平常,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就算不认同,也没必要把她当瘟疫般闪躲吧? 哼,他不再出现在她面前最好,省得她还得费心与他周旋,她乐得轻松!只是心里怎么会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霍妍雅可不这么想,她虽不明白柳慕青与自家兄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却希望他们俩能和好,免得她夹在中间难做人。 「慕青姐,等用完膳之后,你就找个借口去找大哥,道个歉,和他言归于好吧?」 「为什么要我去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她不平的替自己辩驳,全都是霍熙朝那个男人的问题,不关她的事! 「但你现在可是他的妹婿呀,你不先低头,难道还要身为大舅子的他先低头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就好了嘛!」 在霍妍雅软硬兼施,又是撒娇又是威胁之下,柳慕青最后还是无奈的来到霍熙朝书房外,手上还端了一壶茶,借口送茶去见他。 她轻敲书房大门,没多久霍熙朝的声音就从里头传出来。 「进来吧。」 柳慕青推开门,开门的剎那也由苦瓜脸变成笑脸,「大舅子,还在忙吗?」 原本坐在桌案前看书的霍熙朝听到柳慕青那带笑的嗓音,却像是被雷击中,惊愕的从椅上跳起来,见鬼般的瞪着她,「你……你来做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对柳慕青出现不该有的遐思后,霍熙朝就尽可能的避开他,不希望脑中再出现一堆乱七八糟的可怕想法,好不容易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结果柳慕青一出现,就再度搅乱他的思绪,之前的努力瞬间前功尽弃。 「我帮大舅子送茶来。」 柳慕青往前跨一步,霍熙朝就忌惮的往后退一步,始终与她保持固定距离,绝不让她越雷池一步! 「把茶放在桌上就好,你可以离开了。」他离她远远的,慌忙出声赶人。 他真的将她当瘟疫?柳慕青内心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越来越重,他想她快快离开,她就偏不如他的愿,存心与他杠上! 柳慕青将茶放上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反倒笑着继续靠近他,「那个大舅子……」 「停!」截断她的话,霍熙朝的脸色非常难看,「你别再靠过来了,快点滚出去。」 「大舅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才会避我如蛇蝎,可以请你明白的告诉我吗?」柳慕青对他滚开的命令充耳不闻,硬要靠近他。 「你说话就说话,何必一直靠过来?」 「哪有人离得那么远谈事情的?当然要面对面讲才有诚意。」 「不必,你只要赶紧离开书房就够!」 「不行呀,要是没与大舅子和好,大舅子再继续躲着我,我会无法向妍雅交代的。」 看着霍熙朝平时总架子摆得老高的对她又吼又叫,现在却像耗子见到猫一样的避之唯恐不及,本来还为他拼命躲着自己颇不高兴的柳慕青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不趁这个机会讨些公道回来要等何时? 虽然她还是不懂他为什么怕她,但他开始避她就追,越追越乐在其中,总觉得这几个月来在他身上所受的鸟气全都得到抒发,爽快到了极点! 「妍雅有什么意见,叫她直接来找我,你快走就是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嗦!闭嘴!」 霍妍雅小心翼翼的躲在书房门外,本来是想弄清楚柳慕青与霍熙朝到底是结了什么怨,却见到他们俩在书房内上演起猫抓老鼠的追逐戏码,两人不断的逃逃追追、追追逃逃,看得她是一头雾水。 怪怪,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根本不像结了什么怨,反倒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尤其她大哥那又气又恼又拿慕青姐的纠缠无可奈何的表情,活脱脱就与公孙兆拿她没辙时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此时冷风一吹,在外头的霍妍雅忍不住打了一记大喷嚏,「哈啾!」 被柳慕青缠得心烦意乱的霍熙朝心一惊,顿住脚步,瞪向敞开的大门,「谁在外面?」 「哇啊啊啊——」柳慕青没想到霍熙朝会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一头撞上他胸膛。 霍熙朝重心不稳的往后倒下,柳慕青也跟着一同栽了下去,两人倒在一起,异常狼狈。 「哎哟!」 柳慕青痛叫出声,霍熙朝也低咒出声,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想爬也爬不起来,继续在地上纠缠,简直是「难分难舍」。 「够了!你别再乱动了!」被压在下方的霍熙朝仿佛在压抑什么,咬牙切齿的哑着嗓音低吼。 「喔……」柳慕青终于撑起身子,不再乱动,但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抵在她的大腿内侧,让她很不舒服。 该不会是……柳慕青慢慢低下头,瞧见了抵住她大腿的那样东西,那东西虽然覆盖在衣裳之下,却明显可以看得出来……那是、是霍熙朝胯下的……那个? 这个变态!他居然对她有反应,居然对扮成男子的她有反应! 霍妍雅捂着唇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还不时偷瞟脸红的柳慕青,她没想到昨晚自己竟会看到那么爆笑的一幕。 「你笑够了没?」柳慕青被她惹得羞恼成怒,真想马上将这女人给打晕。 此时她们俩正坐在马车内,离开京城,往城郊前行,听说有间寺庙供奉的菩萨是专门保佑孕妇及胎儿的,霍妍雅老早就计划好要去上香,祈求上天保佑她与孩子都能平平安安。 「真的很好笑呀……」霍妍雅非常勉强才忍住笑意,但嘴角还是持续上扬着。「我从没见大哥像昨晚那样狼狈过,你真了不起。」 「别再提那件事了。」柳慕青真的尴尬到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真正有断袖之癖的是那个家伙吧!要不然他怎么会对同样是「男人」的她起反应,害她现在想起来除了不敢置信还更感困窘。 这下子不用他躲她,她都想躲他了,根本不知该用什么脸面对他! 「不过话说回来……大哥真的对你有反应?」霍妍雅蹙着眉说道,「我到底该开心还是担心呀?大哥是对男人的你有反应,还是对女人的你有反应?但大哥又不知你是女儿身,居然对你有反应?那他是不是……」她思绪一团乱。 「够了,别再说下去了,我一点都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柳慕青一脸的惊恐排斥。 可霍妍雅真的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这攸关霍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如果她大哥真的有断袖之癖,那……那该怎么办? 她还想不出个答案,原本平稳行走的马车却大力的晃了一下,紧接着停在山路上,随后便听见有人大喊—— 「小心!有刺客!」 「有刺客袭击,快保护小姐及姑爷!」 随行出府的八名侍卫开始与突然窜出的黑衣人打了起来,不过黑衣人有十几个人且来势汹汹,王府侍卫略略处于下风。 有刺客?马车内的柳慕青与霍妍雅讶异的对望一眼,这些刺客是针对谁来的? 霍妍雅担心的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凸、已有五个月大的肚子,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柳慕青轻声安抚道︰「别担心,你怀的可是龙子,孩子会保你平安的。」 马车此时再度出现晃动,并且非常剧烈,紧接着拉车的马匹突然出现不寻常的惊叫声,伴随一阵哀号,然后马车开始往前狂冲,像是失控了。 「糟了!马车——」外头的侍卫焦急大喊。 「啊——」霍妍雅因为马车突然往前冲而差点扑倒,幸亏柳慕青眼捷手快的立刻抱住她,才没让她受伤。 「现在又怎么了?」霍妍雅惊慌的开口。 「先冷静下来,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柳慕青放开霍妍雅,挪动到车帘前,她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车夫早已不见,座位上还溅了不少血迹,无人控制的马匹正疯狂的在山路上奔跑,早已将侍卫及黑衣人们给甩在遥远的后头。 柳慕青本想自己控制马匹,缰绳却已断,眼看前头的山路是一个大转弯,如果再放任疯狂的马儿继续往前冲,是会连人带车一起栽下山路的! 该怎么办?她无法让马车停下来……看来只能带着妍雅跳车了! 「妍雅!」柳慕青回头朝霍妍雅伸出手,「马车失控了,咱们必须赶紧跳车,要不然会跟着车子一同坠下山崖!」 「要我跳车?可我……我现在怀有身孕呀。」如果她没有身孕,她不会吭半点声,直接随着慕青姐跳车,但她现在的身子状况不同一般,她冒不起这个险。 第九章 「相信我,我会尽可能的保你安全,继续待在马车里很危险,更是死路一条!」如今她已把妍雅视为妹妹,她不会让她出事。 「可是……」 「没得可是了!妍雅,快一点!」 眼见马匹已经快冲到山路转弯处,再不跳车就来不及了,柳慕青干脆抓住霍妍雅的手,将她拉出来,在马车坠崖前一刻抱着她跳出去。 「啊——」霍妍雅惊叫出声,只记得护住自己的肚子。 柳慕青拿自己当垫背,承受着两人的重量,痛哼出声,她们先一同跌到路旁的草地上,但跳出的冲力太强,她们俩还是逃不过滚下山谷的糟糕命运。 马车直直坠入山谷,马儿的哀号声在谷底回荡,柳慕青及霍妍雅也滑下山谷,沿路石子、树枝不断打来,都由柳慕青率先挡着,尽可能减低霍妍雅所受到的伤害。 直到两人撞上横长在坡壁上的一株大树,才终于止住坠势,但以身体护住霍妍雅的柳慕青也因为强大的撞击痛得呕出一口血,觉得五脏六腑好像全都移位了。 「慕青姐,你还好吗?」瞧见她吐血,霍妍雅心惊的问︰「你可别吓——」 柳慕青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神色凝重的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她虽然不明就里,还是赶紧安静下来,不再出声。 没过多久,山路的顶端就出现两名黑衣人,他们瞧着马车摔下去的方向,确定马车已经摔到谷底,并不知道柳慕青及霍妍雅早就不在马车内了。 「马车摔入这么深的山谷中,胎儿就算想保也保不住吧?」其中一人轻哼。 另一人催促道︰「十之八九是保不住的,搞不好连那女人都死了,咱们该撤了。」 因为距离遥远,所以霍妍雅只能隐约听到有两个男子似乎在山路上讲话,而习过武的柳慕青听力比霍妍雅好上不少,没漏掉那两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直到确定那两人已经远离后,柳慕青才放开她,虚弱的道︰「他们要对付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你的意思是……刚才的袭击,全都是为了想让我流产?」霍妍雅讶异的睁大眼。 柳慕青点头,本要再说话,没想到胸口一痛,又呕出一口血,「唔!」 「慕青姐!」霍妍雅害怕担忧得红了眼眶,赶紧帮她抹掉嘴角的血迹,「你一定要撑下去,会有人来救咱们的,他们很快就会到的!」 柳慕青勉强漾起一笑,希望能够安抚霍妍雅的情绪,但她知道自己再撑也撑不了多久了,意识涣散的速度之快,她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已经得去阴曹地府报到了吗?但她还有事情没完成呀,就这么死去,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 他绝不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 他没有!肯定没有绝对没有,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有…… 「啊——」霍熙朝几乎要抓狂的抱头咆哮出声,「烦死了!」 御花园内,雀鸟惊飞,就连宫人们也被霍熙朝突如其来的大吼给吓得一愣,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只有跟霍熙朝一起坐在凉亭内的公孙兆不动如山,只是他忍不住摇头轻叹。 「熙朝,你不说怎么了,只一个劲的在我面前表演内心挣扎的戏码,我怎会知道你到底在苦恼什么?」 这倒奇了,他所认识的霍熙朝是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男人,哪时变得如此别扭?明明有很多话不吐不快,都已经到喉头了,最后却还是硬生生吞回去,自己一个人继续煎熬,这家伙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霍熙朝今日入宫本来的确是想找公孙兆说说自个儿的烦恼,但欲言又止老半天,他还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唉……」 他怎有办法把昨晚发生的糗事告诉公孙兆?他竟对自己的妹婿有反应,那可是天地不容的大罪呀! 但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当柳慕青的身子压上他时,他的脑袋顿时无法思考,只感受得到他身子的柔软,与自己的硬邦邦完全不一样,在他挣扎着想起身时,仿佛感觉到柳慕青的胸有微微如女子的起伏,再闻到他身上如少女般的幽香……理智就这么沦陷了,身子更是诚实的立即出现反应…… 不能再想下去了!霍熙朝猛力甩甩头,制止脑袋内联翩的遐想,不能让自己越陷越深,否则他真的会万劫不复。 公孙兆瞧着霍熙朝一下皱眉、一下哀叹、一下又挣扎的模样,感到挺有趣的,这好像是为情所困的模样啊,难道他…… 「熙朝,你有喜欢的人了?」 那「喜欢」二字瞬间如雷电劈得霍熙朝心慌意乱,拼了命的反驳,「没有!绝对绝对绝对没有!」 「果真有人了。」公孙兆朗笑,到底是哪家姑娘能将霍熙朝的心扰乱到这种地步,他还真是好奇到了极点,「对象是谁,你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我刚才已经说了,没有。」霍熙朝抵死不认。 「明明就早有,为何不承认?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公孙兆不经意的话像是把利刃狠狠刺入霍熙朝的心口,既痛又狼狈,这件事情就是见不得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挣扎,甚至想要否认那份心情了。 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自己的妹婿?为什么柳慕青是男的,不是女的?为什么老天爷非得如此捉弄他,让他喜欢上一个绝不能喜欢的人? 他怨呀,怨到都快得内伤,快要吐血三升了…… 「皇上!」此时原本站在凉亭外候着的太监进亭里禀报,「开平王府来了人,说有急事要见王爷,现在就候在亭外。」 熙朝的家里有急事?公孙兆当然没有理由阻拦,「让他进来吧。」 霍熙朝听了眼神一凛,是出了什么事? 仆人在得到允许后,即刻奔进凉亭内,跪地叩首,「小的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你不是有急事要对开平王讲,别耽搁了。」 「多谢皇上!」仆人马上看向主子,急急的说︰「王爷,小姐和姑爷出意外了!」 「你说什么?」霍熙朝震惊的从椅上站起,「到底发生什么事,快说清楚!」 妍雅出了意外?公孙兆也一脸震惊,同样急着想知道状况,差点也紧张的站起身来了。 「小姐与姑爷本来要去京外的山寺上香,没想到却在山路上遇到一群黑衣人袭击,随行的侍卫寡不敌众,马车坠入山谷,两人生死未卜,方才有一名侍卫带伤回府报讯,总管已经派人赶去寻找姑爷和小姐,要小的马上入宫来告知王爷这消息。」 「该死!」霍熙朝心急如焚的冲出凉亭,甩下公孙兆及仆人,恨不能有一对翅膀,直接飞到山上去。 他们俩绝对不能有事!一个是他的宝贝妹妹,一个是他的心上人,无论失去哪一个,他都承受不住,他更不敢想象要是两人一同离他而去,他一个人独留世上,会是何等痛苦的事情! 霍熙朝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宫,骑马狂奔出京,赶到霍妍雅她们出事的地点。 当霍熙朝找到府内的仆役与侍卫行踪时,他们正好拿着长麻绳往下抛,打算下去探看情况。 霍熙朝跳下马,来到山路边,也不理旁人激动的喊道︰「妍雅,你在哪里?妍雅!」 「大哥——」霍妍雅哭泣的声音旋即从下方微弱的传上来。 霍熙朝难掩欣喜,妹妹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别担心,咱们正要下去救你们了!」 「大哥,慕青……伤得好重……」霍妍雅一边哭一边奋力嘶喊,「快来救她,快点来人哪……」 霍熙朝的心狠狠一抽,完全冷静不下来,等不及侍卫下去救人,他连保护安全的绳子也不绑,自己不顾危险的直接跳下陡坡,一旁的侍卫们看得是心惊胆跳。 霍熙朝仗着自己练过武,沿路拉扯树枝缓下滑行的速度,很快就下到山谷内,并且发现霍妍雅她们在一棵大树边的身影。 霍妍雅泪流满面的抱着倒在她怀里的柳慕青,见到兄长出现,不禁扬起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大哥!」 霍熙朝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安然停在她们身旁,他看到倒在霍妍雅怀里的柳慕青脸色惨白,已然失去意识,嘴角还有血渍,有一瞬间无法呼吸,甚至脑袋也一片空白。 「大哥,快带她上去找大夫,我怕再慢就来不及了!」 霍熙朝终于回过神来,心惊害怕,担心柳慕青撑不下去,他伸手想将她打横抱起,没想到手才扶上她的身子,就感觉到一片湿润。 这时他才发现她背后的衣裳已经湿红了一片,红艳艳的血仍缓缓渗出,为了先替她止血,他当机立断拉开她的前襟,却赫然惊见她胸口的缠胸布,一时呆愣住。 「这……这是……」霍熙朝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惊吓弄得不知该有什么反应了。 缠胸布……胸口刻意被压下的起伏……柳慕青……是女的? 霍妍雅没想到柳慕青的女儿身会在此时曝光,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柳慕青的命,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哥,先救她的命要紧!」 霍熙朝定了定神,妹妹说的没错。他将满脑子的震惊困惑先抛在脑后,顺势将柳慕青的缠胸布解下,包裹住腰背间的伤口,暂时止血,再替她将衣襟拉拢,亲自背着她爬回山路上。 霍妍雅则由接着下来的侍卫救上去,有惊无险的脱离险境。 一行人急急回到开平王府,霍熙朝抱着柳慕青在府内疾步而行,同时对旁边的仆人吼道︰「快去找大夫过来!」 「是。」仆人领命跑走,心中有些意外,从没见过王爷如此焦急的模样。 霍熙朝将柳慕青带回她与霍妍雅的房内,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摸着她几无血色的微凉脸蛋,心急如焚,期盼大夫能够赶紧来到王府救命。 没过多久,霍妍雅也回到房间内,无心打理自己的一身狼狈,跟着霍熙朝一同焦急的守在床边,一双眼还是红肿的。 「王爷,」总管在此时紧急冲到房里,「皇上带着御医前来了!」 紧跟在总管后头,公孙兆焦急的一进到房里,劈头就问︰「熙朝,妍雅的状况可好?」 「兆!」霍妍雅哭着扑入公孙兆的怀里,寻求他的温暖及依靠。 「妍雅?」公孙兆又惊又喜,没想到她虽然一身狼狈,看来却似乎没什么大碍,甚至还活蹦乱跳的,「有没有哪里伤着?我将御医带来了。」 「快让御医诊治慕青姐,我只有轻微的皮肉伤,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慕青姐,她伤得很重。」 公孙兆即刻命令身旁的陈御医,「快去看看柳慕青。」 「遵命!」陈御医带着助手到床畔,开始着手处理柳慕青身上的伤势。 见御医接手,霍熙朝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思注意旁人。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妹妹怎会扑到公孙兆的怀里,像是与他非常亲密,两人关系似乎不寻常? 在御医诊治柳慕青的伤势时,他们三人暂时从内室退到外头的小厅,免得妨碍御医办事,霍熙朝虽然依旧挂心柳慕青的伤势,也只能努力压下心中想冲进去陪伴她的冲动,等待御医诊治结束,而在这期间,他想先搞清楚妹妹及公孙兆之间的关系。 「妍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与皇上……是什么关系?」 第十章 眼见情况发展至此,已经想瞒也瞒不了了,霍妍雅抹了抹泪,坦承一切,「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兆的。」 「你说什么?」霍熙朝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不亚于发现柳慕青是女儿身。 妍雅什么时候和皇上走在一块儿的,为什么他没发觉到?但比起追问这两人何时在一起,他更想做的是教训某人一顿! 「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霍熙朝才不管公孙兆是皇帝,照样揪住他的衣领,敢欺负他妹妹又不愿负责的人都该死!「妍雅都怀了你的种,你还不负责任,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以为我不想负责吗?是妍雅不愿入宫!她还因此与我闹脾气,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因为赌气去找另一个人成亲,差点就要气死我了。」公孙兆理直气壮的回道。 「大哥,你先冷静下来,别动手动脚的。」霍妍雅担心的阻止,就怕大哥真的会揍公孙兆一拳,替自己惹祸。 霍熙朝咬牙切齿的放开公孙兆,瞪向妹妹,「说清楚,你和他之间到底在闹什么,从头到尾全都给我说明白!」 「就……就只是因为……我醋劲大了点嘛……」见大哥真的火了,霍妍雅有些难为情的开始解释一切。 虽然霍妍雅很小就与公孙兆认识,但两人真的看对眼是一年前的事情,因为他们俩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对霍熙朝说这件事,便很有默契的装傻,打算等两人关系稳定一点后再公开。 当霍妍雅怀孕时,公孙兆欢天喜地的打算将她风光迎入后宫,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但她不愿意,她的理由很简单,不想和后宫里诸多的女人分享他,当个身份高贵却可悲的妃子。 在她看来,入宫她美其名是妃,还不就等于是小妾。她如果无法成为公孙兆唯一的女人,她宁可不入宫,至少在宫外的她逍遥又自在,也不必与其他妃子争风吃醋,还得面对争宠的阴谋。 公孙兆目前的皇后及妃子们都是在他登基为帝时册封的,是朝臣的女儿、是拿来平衡朝局势力的棋子,无关情爱,他真正爱的人只有霍妍雅一个,霍妍雅虽然知道这一点,还是不愿委屈自己,就这么与公孙兆闹翻了。 所以她赌气找了柳慕青成亲,想自己扶养孩子,正在盛怒当下的公孙兆也任由她去成亲,造成这一场混乱。 最后两人终于各退一步,霍妍雅答应公孙兆好好思考入宫的事情,而公孙兆也答应霍妍雅,在她有办法接受之前,不再硬逼她入宫,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 听完霍妍雅的解释,霍熙朝还真不知该不该骂她任性,都已经怀上孩子,快当人家的娘了,却依旧不改骄纵脾气。 他重重叹了口气,抚额坐下,隐隐有些头痛,「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接受这一切,一下来太多震撼,我可吃不消。」 先是妹婿根本就是女的,再来真正和妹妹往来的竟是当今皇上,接下来还有什么?饶了他吧! 霍妍雅与公孙兆对望一眼,没听见霍熙朝说接纳两人关系略感无奈,不过也没听见他反对,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不必再瞒着霍熙朝暗中来往,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对了!」霍妍雅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赶紧告诉公孙兆,「慕青姐告诉我,今日那一群黑衣人的目的,是想害我流产。」 「你说什么?」公孙兆震惊又愤怒,「是谁那么大胆,敢伤害朕的孩子?」 霍熙朝也跟着讶异,对方的目标居然是妹妹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都还没出生,到底招谁惹谁了? 幸好孩子福大命大,安稳的继续待在妹妹的肚子内,大概是注定要成为她的孩子来到人世,任谁都阻止不了。 「妍雅,你别担心,我会派人调查这件事情,决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咱们的孩子。」公孙兆神色严肃的向霍妍雅保证。 「嗯。」霍妍雅点点头,终于安心不少。 他们三人又等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等到御医结束诊治,从内室走出来。 霍熙朝见到陈御医出现,马上从椅上起身,来到御医面前,紧张的问︰「陈御医,她的状况怎么样?」 好端端的柳公子居然变成了柳姑娘,够惊人了,但陈御医还是非常镇定的回答︰「她的外伤问题还算小,棘手的是她受到许多撞击,内伤严重,一般人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恐怕早就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幸好她有习武身子骨好,有些底子,命是保下了,只不过得要长期休养,至少要半年的时间,内伤才有办法慢慢痊愈。」 知道柳慕青脱离险境,霍熙朝终于能够大大松下一口气,「多谢御医。」 霍妍雅也跟着放下心来,如果柳慕青真的因为救她而死,她一辈子都会自责不已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得告诉王爷,因为她的内伤涉及五脏六腑,就算完全痊愈后,也会影响到身子,恐怕……会比原先要虚弱不少。」 霍熙朝原本的欣喜顿时被冲淡不少,担心的轻蹙起眉,「有什么办法能调养她的身子?就算无法回复到原来那样,至少也别太差。」 「只能让她吃些滋补的药膳,待会儿我会列一张单子给王爷。」 「麻烦陈御医了。」 「陈御医,看宫里有什么药材是对柳姑娘伤势有帮助的,你回去张罗一下,派人送来给王爷。」公孙兆接着吩咐,柳慕青是霍妍雅及孩子的救命恩人,他当然不会怠慢她,该有的赏赐也不会忘记。 「微臣遵旨。」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霍熙朝便迫不及待的进到房里,来到床边,心疼的瞧着依旧昏迷的柳慕青。 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看起来憔悴得令人心疼,他真恨不得把那群黑衣人碎尸万段,狠狠的替她报仇,才有办法消他的心头之怨! 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想管了,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照顾她、呵护她、疼惜她,让她能够快快痊愈,赶紧苏醒过来。 柳慕青终于苏醒时,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唔……」她闷哼了一声,一恢复意识,身体内外的疼痛也开始折磨起她,让她非常不好受,双眉蹙得死紧。 守在房内的两名丫鬟一听到柳慕青发出声音,赶紧来到床边探看,欣喜不已。 「柳姑娘终于醒来了!」一个丫鬟喜悦的说道。 「我去向王爷及小姐报告好消息。」另一名丫鬟转身离去。 柳慕青又痛又虚弱,也就不打算从床上坐起来了,继续躺在床上,身上的痛楚完全抓住她的注意力,因此并未注意丫鬟们对她的称呼已经改变,「我现在……在哪儿?」 她瞧了几眼,发现这里似乎不是她与霍妍雅的房间,才会有此一问。 「为了不妨碍柳姑娘养伤,王爷特地吩咐将柳姑娘移到客房内,暂时与小姐分开。」留下的丫鬟回答。 她没死呀……柳慕青有些自嘲的苦笑,若是知道醒来后得承受这样煎熬的痛苦,或许直接死了还轻松舒服些。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霍熙朝及霍妍雅就赶到客房内,开心极了,两人一同挤到床边,异口同声的问︰「你还好吗?」 「我一点……都不好……」她语气极为虚弱的回答,「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我好想……继续昏过去……」 「快去拿药过来!」霍妍雅一听忙吩咐一旁的丫鬟,才又对柳慕青说︰「慕青姐,御医说那药有止痛的效果,只要喝下去,疼痛就会缓和的,所以你再忍一忍。」 她无力再说话,只能闭上眼默默忍疼,疼得冒出满头冷汗。 恍惚间,似乎有人正在帮她拭去脸上湿汗,动作又轻又柔,她迷糊的再度睁开眼,却讶异的发现,居然是霍熙朝亲手在帮她擦汗,用的还不是布巾,而是直接拿自己的衣袖擦拭,全然不在乎她的汗水会弄脏他的衣裳。 而且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将她当成什么绝世珍宝般的呵护,她从没见过他在她面前露出如此温柔认真的神情,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傻愣愣的由着他继续帮她拭汗。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她一从昏迷中醒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丫鬟从外头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进屋里,「王爷、小姐,药来了!」 躺着没法喝药,必须坐起身来才行,霍熙朝知道依柳慕青此刻的状况,要她起身是件极痛苦的事,却还是不得不为,「慕青,我现在要将你扶起来喝药,你暂时忍一忍。」 提醒完后,他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坐着,并轻搂住她,免得身子无力的她会倒向一旁。 咦?柳慕青再度讶异的睁大眼,他居然将她给护在怀里,完全不避嫌,他之前不是还拼命躲着她吗? 头昏得厉害,就连心跳也莫名其妙的乱跳一通,始终虚弱发冷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得到一丝暖意,却也因他的气息而被扰得心慌意乱,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霍妍雅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舀了一小匙,吹凉之后才递到柳慕青嘴边,「慕青姐,喝吧。」 此刻的柳慕青就像是任人摆弄的娃娃,无力反抗或做任何事,只能乖乖的张开嘴,由着霍妍雅替她喂药,「唔……咳咳咳……」但一喝她就不停咳嗽。 好苦,怎么有药可以苦到这种程度,害她连吞都吞不下去,忍不住就一古脑吐了出来。 「妍雅,你到底会不会喂药?」霍熙朝皱眉瞪了妹妹一眼,心疼的轻拍柳慕青的背,替她顺气,「她已经够不好受了,你还如此折腾她?」 咦咦咦?他的手在拍哪里?直到这一刻,柳慕青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她的缠胸布……不见了! 「我当然会,慕青姐会呛到不是我故意的呀。」霍妍雅颇感冤枉的反驳。 「不……不关妍雅的事。」柳慕青赶紧制止他们兄妹俩吵架,「是我自己不小心呛着的。」 霍熙朝又瞪了妹妹一眼,再用袖子抹去沾在柳慕青嘴角的药汁,态度极为自然,就像呵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柳慕青瞧着霍熙朝,终于忍不住问︰「你……真有断袖之癖?」 「呸呸呸,谁有断袖之癖?」霍熙朝没好气的睨她,「你与妍雅玩的把戏我都知道了,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再来算账!」 这两个胡闹的女人,害他心惊胆战,挣扎苦恼的过了一段日子,以为自己真的有断袖之癖,事实证明他果然还是很正常,男性的本能早已察觉她是女儿身,只是理智却困在她们刻意误导他的错误认知中,才会不愿承认自己被她吸引的事实。 听到霍熙朝的回答,柳慕青终于愿意承认,她是女儿身的事的确曝光了,难怪他无所顾忌,再也不怕靠近她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刚才丫鬟好像是叫她小姐,妍雅也是叫她慕青「姐」…… 「大哥,你真舍得来个秋后算账?」霍妍雅贼笑着揶揄,「就怕罚了最后心疼的人还是你自己。」 柳慕青昏迷的这三日,霍熙朝有多么担心,霍妍雅可全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她就不信大哥真舍得对柳慕青「用刑」。 「少贫嘴,快喂你的药。」霍熙朝这下子倒是有些尴尬的微红起脸来。 第十一章 这对兄妹又在打什么哑谜?柳慕青虽然隐约明白霍熙朝对她的态度非常不寻常,察觉了他的心思,她却宁愿装傻,暂时不想思索自己该如何面对,因为现在的她身体真的很痛很累,无力想太多事情。 先好好养伤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在柳慕青与霍妍雅历劫归来后,公孙兆就派了不少禁卫军保护开平王府,免得再让对方有机可乘,害了霍妍雅肚子里的孩子。 而追查黑衣人及幕后主使者之事,公孙兆交由刑部侍郎项尔盟来办理,项尔盟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刑部侍郎之位,可不只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他办案能力之强,在刑部里可没几个人比得上他。 柳慕青在养伤的这半个月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而她清醒时,只要霍熙朝在王府内,他都会到客房去陪她,甚至是亲自喂她吃饭喝药,对她照顾周到、呵护备至,连原来大刺刺的粗鲁行径都收敛了不少,让见到的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的司马昭之心,全王府的下人都一清二楚,知道他们的主子迷恋上「姑爷」了,柳慕青也不是白痴,当然明白他的行为举动代表什么,但她却始终装傻,只因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情意。 柳慕青受重伤的事情传了出去,正好让巩娉婷有借口到王府去见霍熙朝,只不过霍熙朝此刻的心思完全放在柳慕青身上,根本无心理会她,甚至连敷衍都不想。 他于是决定趁这个机会与巩娉婷把话说明白,终止两人之间始终模糊不清的暧昧关系。 「巩姑娘,真的很抱歉,咱们并不适合,你也不必继续费心在我身上,还是赶紧去另寻真心疼爱你的良人吧。」 花厅内,巩娉婷错愕的呆愣住,迟迟无法回过神来,怀疑霍熙朝刚才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他是在……拒绝她,说两人没机会结成夫妻,要她别再妄想? 「王爷,你是怎么了?」巩娉婷勉强扯起一抹非常僵硬的笑,「我们之间不是一直处得很好,怎会……」 「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曾好过,先前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才没对你把话讲明。」霍熙朝不得不残酷的把事实挑明,免得她再误解下去。 「既然如此,你为何突然改变态度,要我死心?」一个念头猛然闪过,「是因为你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霍熙朝选择婉转的回答,「巩姑娘,我很抱歉。」 他的确是因为柳慕青才终于决定要与巩娉婷把话说清楚,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逃避虚应的态度有多不好,给巩娉婷不必要的期待,最后拒绝,对她终究同样是伤害。 「果真有人了……」她不甘的紧蹙眉头,「我这些日子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怎能这么对我?」 「没及早向你说明白,让你白白浪费时间,的确是我的过错,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她要恨他,他坦然接受,因为他的确可恶、的确该恨。 「不,我不相信还有谁能比我更配得上你!」巩娉婷愤怒的站起身,顾不得维持自己温柔婉约的形象,「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要亲自会会她,我要让你明白,最适合你的只会是我,不会是其她女人!」 她不相信自己的家世美貌会输给其他女人,从小到大她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她绝不允许霍熙朝成为那个例外! 「巩姑娘,你与她没有必要见面,无论你有多少怒气,直接冲着我来就好,我会一肩承担下来。」 「你……你居然保护她到这种地步,是怕我给她难堪吗?」巩娉婷冷笑,「她到底有多好、多美,值得你如此对她?」 「她一点都不美,完全比不上巩姑娘。」提起心上人,他的眼神异常温柔。 「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谁也料想不到,原本看不顺眼的人,到最后却会变成收服自己心的人……我和她大概就是一对注定要相斗的冤家吧。」 他之所以始终找不到看得上眼的女人,就是因为他命中注定的她尚未出现,而她现在出现了,他当然不能放过,非得牢牢的抓住她不可。 巩娉婷从没见过霍熙朝对她露出如此温柔的眼神,不禁讶异又不服气,更是对那个女人感到好奇,说什么也非得见对方一面不可。 「王爷,你要是不让我见上她一面,我是绝不会罢休的!」 霍熙朝忍不住沉下脸,他虽然对她有愧,却不表示可以由着她没有限度的在王府撒野,「巩姑娘,请自重,这里是开平王府,不是能够让你大小姐耍性子的巩府。」 巩娉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混账!」 「若巩姑娘没其他话要讲,恕本王还有事情得忙,不送。」霍熙朝不再与她浪费时间,起身转头就走。 「什么?你……你给我站住,霍熙朝!」 巩娉婷气急败坏的追出花厅,原本的优雅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霍熙朝懒得理巩娉婷,脚步越走越快,却在去客房的廊道上见到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柳慕青,顿时一阵错愕。 她的脸色还是非常苍白,却扶着矮栏杆慢慢行走,身后跟着两名负责照顾她的丫鬟,丫鬟们苦着一张脸,看来是想阻止她外出却失败,只好战战兢兢的跟在她后头,就怕她有任何闪失。 「慕青!」霍熙朝急急来到她身旁,扶住她纤细的臂膀,「是谁准你出房折腾自己的?」 「我已经躺在床上半个月,骨头都快散了,要是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我怕自己会闷死。」她话声虚弱的抱怨。 「不行,你瞧你还如此虚弱,走没几下就气喘吁吁了,再走下去那还得了?」 不给柳慕青有辩驳的机会,霍熙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打算亲自送她回房,绝不让她再胡乱折腾自己的身子。 「哎呀!」柳慕青惊呼一声,赶紧勾住他的肩膀,没好气的嗔瞪他一眼,「你这个霸道粗鲁的家伙。」 「我弄疼你了吗?」他一脸的担心不舍,「哪里疼,快告诉我。」 「头疼啦。」她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两名丫鬟在后头掩嘴偷笑,也暗自松了口气,有王爷在,就不怕柳姑娘不听话,继续在房外乱跑了。 巩娉婷一追过来,见到的就是霍熙朝抱着柳慕青的这一幕。 由于现在柳慕青还是以男装示人,所以当巩娉婷瞧见同是男人的柳慕青依偎在霍熙朝怀里时,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冒出鸡皮疙瘩来,觉得这个画面很诡异。 她知道柳慕青受了重伤,但霍熙朝有必要用抱的带他回房吗?他们同是男人,用扶的不就好了…… 「哎呀,是巩姑娘。」柳慕青侧头正巧瞥见她,伸指戳戳他的胸膛,「既然你有客人,还不快点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别怠慢人家。」 「我和她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霍熙朝有些气恼,「你明知她来是想做什么,还把我推向她,难道你一点都不吃味?」 「我该吃什么味?」柳慕青装得一脸无辜。 「你心知肚明。」 他不相信她不明白他对她的心意,他的心思,王府内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只有她一直在装傻,不愿正面响应他的感情。 不回应就算了,还想把他推给其他女人?也不搞清楚他是什么个性的男人,岂是她想推就能推的,她休想得逞! 巩娉婷见他们互动暧昧,脸色微变,这两人……似乎有奸情? 「王爷你……你难道是因为他而拒绝我?」她难以置信的颤声问,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霍熙朝毫不犹豫的答道︰「没错,如你所见。」 柳慕青讶异的瞧了他一眼,他这么说分明会让巩娉婷误会,他不怕会传出流言吗? 「什么?」巩娉婷不敢相信的踉跄退了几步,真想直接昏过去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你……你真的对他……」 没想到打败她的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这对巩娉婷来说根本是奇耻大辱,但让她更错愕的是,霍熙朝竟然……竟然有断袖之癖! 「天哪……这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巩娉婷备受打击的转身离去,她要立刻离开这里,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她可接受不了,要是让别人知道她的丈夫有如此不堪的癖好,简直就是要她去死! 眼见巩娉婷大受打击,终于不再痴缠,霍熙朝好心情的轻笑一声,迈开步伐带柳慕青回客房,心想巩娉婷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开平王府,真是太好了。 柳慕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为何故意要让她误会?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肯定臭掉了。」她忍不住担心他。 「她并没有误会,至于名声臭不臭……只要你知道实情就好,其他人误解是他们的事,我才懒得理会。」 要是传出去那更好,可以一并让那些达官贵人不再替自家的闺女打他的主意,他乐得省下许多麻烦,反正他看得上眼的女人只有她一个,这辈子他是要缠住她不放了。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妹婿。」 「我真正的妹婿是当今皇上,你只是个幌子,不说我,皇上也不会允许你一直占着这个妹婿的身份。」 他已经和公孙兆说好,等不再需要慕青做为障眼法后,就让她换个身份,由公孙兆收为义妹,感谢她救了妹妹及肚子里的孩子,再以公主的身份嫁给他,这样两家更是亲上加亲。 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慕青要答应嫁他才行。 柳慕青轻叹一声,真不知该如何阻止他再继续对她付出,「咱们身份地位悬殊。」 「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么?」 她在意的事情可多了!除了身份之外,还有她身上所背负的家仇,这才是她无法接受他最重要的原因。 她养伤的这段日子,他对她的照顾呵护她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她真的不能接受他的情意,免得连累他。她也担心他如果哪一日知道她的秘密后,会觉得她是个棘手的麻烦,急着想撇清与她之间的关系。 要不是她现在身受重伤,正在养伤,在知道他对自己有情的那一刻,她可能早就离他远去,现在也不会如此烦恼了。 再忍一段时间吧,等她的伤势好一些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断了他的念,免得他越陷越深,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情意。 她不是个好对象,她一直在骗他们兄妹俩,越是感受到他们的好,她内心就越是有挥之不去的罪恶感,甚至越来越强烈…… 不只柳慕青在苦恼与霍熙朝之间的关系,霍熙朝也很苦恼她始终不变的装傻态度。 如果她逃避的原因是因为对他没有情意,那他还能想办法用真心来感动她,但如果真正的原因是她早就心有所属了呢? 他脑中之所以会突然出现这种想法,不是没有原因的,正是今日来访的项尔盟勾起了他的怀疑。 「你来做什么?」 王府大厅里,霍熙朝戒心十足的瞪着突然上门的项尔盟,对他有非常强大的敌意,他可没忘了,柳慕青跟他到巩府贺寿的那一日,可是曾经偷看过项尔盟更衣的事。 她之所以会偷看项尔盟更衣,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霍熙朝就忍不住妒火中烧,看项尔盟更加不顺眼。 「王爷,在下此次前来,是以刑部侍郎的身份过来,想见柳慕青一面,好寻找那些黑衣人的线索。」项尔盟身旁还有跟来的刑部员外郎,他微微蹙眉,不懂霍熙朝为什么对他敌意十足。 第十二章 他们两家平常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也不曾结怨,他也没印象自己得罪过霍熙朝,霍熙朝的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突然间,他想起最近在外头流转的一则八卦,说霍熙朝之所以年已二十八却尚未娶妻,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而对象正是他的妹婿柳慕青! 如果传言属实,霍熙朝之所以对自己有敌意,该不会就是因为他想见柳慕青,所以令霍熙朝莫名吃起飞醋来? 项尔盟的眉毛忍不住挑了挑,霍熙朝真的有断袖之癖?醋劲还如此之大?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以办案为重,不想多理别人的感情事,虽然这种感情……很惊世骇俗。 「慕青她还在养病,不方便见客。」霍熙朝想也不想就替柳慕青回绝掉,不想他们俩有机会见面。 「下官问过帮柳公子诊伤的陈御医,御医说若只是简单的问些问题,并不会妨碍到柳公子养伤。」 他已经等了一个多月,是确定柳慕青的伤势已经稳定才来开平王府,要不然他早就在接到皇上的旨意时就来问柳慕青事发当日的细节,哪会拖到现在才上门。 「王爷,下官现在要办的案子皇上非常重视,希望王爷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要不然下官真不知该如何向皇上交代今日之事。」项尔盟隐隐暗示,霍熙朝若是阻碍他办案,就等于是在违抗皇上的命令。 这下子霍熙朝更是不悦了,这家伙竟拿皇上来压他,以为他这样就会怕吗? 然而事关妹妹及尚未出世的孩子安危,的确由不得他任性,因此虽然满心不愿,霍熙朝还是只能答应让项尔盟见柳慕青。 他唯一的条件是自己一定要在场,绝不让项尔盟与柳慕青有独处的机会。 对于霍熙朝一定要在场的要求,项尔盟没什么好反对的,霍熙朝于是不甘愿的带两人到客房去见柳慕青。 此时柳慕青正无聊的坐在床上翻书,她快闷死了!要不是知道霍熙朝此刻在府内,她早就溜出房透气去了,也好过对着她一点都没兴趣的书发呆。 「王爷。」 在门外守着的丫鬟的叫唤声引起柳慕青的注意,知道霍熙朝那个冤家出现了,她故意摆起臭脸,想让他知道,她现在与其说是在养伤,不如说是被囚禁,对此她很不满,非常的不满! 霍熙朝一进到内房,就见到柳慕青的臭脸,他知道她在气什么,但现在有外人在,他也不方便哄她,只能温声道︰「慕青,今日有人特地来看你。」 「我在京城里无亲无故的,怎会有人来看我?你少拿我寻开心。」柳慕青故意偏过头,没好气的回答。 「是真的有人来看你,而且这人你也认识。」 她认识?柳慕青终于转过头,看霍熙朝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却在见到紧跟着进房的项尔盟时表情一僵,脸色微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怎么会来这里?不行,她得赶紧冷静下来,免得露出马脚,或许事情根本没她想的那么糟糕,那日她戴了面罩,他不一定认得出她来! 霍熙朝讶异的微蹙眉头,他还以为柳慕青见到项尔盟会开心激动之类的,却没想到会是惶恐? 虽然柳慕青的慌乱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冷静下来,但项尔盟还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心生困惑,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柳公子,在下刑部侍郎项尔盟,受皇上指示调查黑衣人袭击一案,有些问题需要向身为当事者之一的你询问。」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慕青暗暗松口气,但还是继续保持警戒,「不知项大人要问什么?我自当知无不言。」 她必须尽快让项尔盟离开,免得两人处得越久,项尔盟就越有认出她的可能,她不能冒这种险。 「听说柳公子曾经听到黑衣人的对谈,不知柳公子能否将当时听到的话重新叙述一次?」 柳慕青将那日听到的话照实说出,刑部员外郎则在一旁将项尔盟以及柳慕青的对话记录下来,项尔盟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便结束询问,完全不拖泥带水。 「感谢柳公子配合,若还有其他疑问,在下会再登门拜访。」 正事办完,项尔盟也不逗留,带着刑部员外郎马上离开,免得继续承受霍熙朝无谓的醋意。 直到项尔盟离开房间后,柳慕青才大大松了口气,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幸好……」 「幸好什么?」霍熙朝不解的问,来到床边坐下,担心的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蛋,「你不想见到他?」 「是不想。」她刻意避开另一个问题。 那当初又为何要偷看项尔盟更衣?这下霍熙朝更困惑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将这有些尴尬的问题问出口。 难道他会错意了?慕青对项尔盟根本没有任何意思? 「我累了,想休息了……」为了躲避霍熙朝接下来有可能的追问,柳慕青干脆装虚弱躺下,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舍不得她累着,闻言便没再多问什么,陪在床旁等着她慢慢睡去。 然而正往王府外走去的项尔盟却越想越不对劲,他办案无数,光看人的表情及眼神就大概猜得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刚才柳慕青的表情,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柳慕青忌惮他?他们俩素不相识,有什么好忌惮的?等等……那双眼楮,他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有种模糊的印象……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的黑衣人…… 项尔盟讶异的停下脚步,难道那一晚的黑衣人……就是柳慕青? 「大人,怎么了?」跟在他后头的刑部员外郎也停下脚步,纳闷的问。 「呃,没事。」项尔盟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咱们走。」 终于让他给找到了!项尔盟的眼神转为冷酷,打算好好的盯住开平王府,非得弄清柳慕青的来历不可。 这一回,他绝不允许柳慕青再逃掉,如果他真是那一晚的黑衣人的话! 自从项尔盟来过之后,柳慕青就始终处于心神不宁的状况中。 她一直担心项尔盟会认出她来,如果真的被认出来,她的麻烦就大了,而且也可能会连累霍熙朝他们兄妹俩。 再来是霍熙朝对她的殷勤有增无减,同样让她感到非常苦恼。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他对她的好,她虽然感动,却无以回报,只能希望他别再继续浪费时间及心力在她身上。 可惜他一认定她,就卯足全力往前冲,就算遇到挫折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倒冲得更猛,像是不懂什么叫放弃。 「唉,烦死了……」 柳慕青趁着霍熙朝不在时溜到荷花池边的凉亭内喘口气,她坐在石桌旁,两手托着腮帮子,烦恼的一再叹气,心里却仍一点都没有放松的感觉。 她该离开开平王府了吗?如果真要离开,现在的她又能到哪儿去?而且她来到京城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要报仇,现在不但仇未报,还多出许多问题来,扰得她心烦意乱。 养伤的期间她曾试着使用内力,却发现她根本还无法使用内力,勉强使用只会让自己尚未痊愈的内伤又加重,现在的她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跑不了几步就感到疲惫,只能继续耐着性子静养,这身子不知何时才能彻底康复。 如果她当初没答应霍妍雅演这一出戏,或许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复杂了……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柳慕青神色忽地一凛,敏锐的发觉有人正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听那熟悉的脚步声,来的八成就是让她苦恼的那个冤家。现在跑也来不及了,柳慕青只能趴在桌上装睡躲避,她知道这么做非常窝囊,但她宁愿窝囊,也不想让自己头疼。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霍熙朝急急从远处长廊往后花园走来,他之前已经先去了一趟柳慕青的房间,见她不在房里,才寻到后花园来,心想她肯定是趁机溜出来透气了。 他远远的就见到凉亭内的身影,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急着一探究竟的他同时叫道︰「慕青?」 柳慕青现在可是在装睡,当然不会响应。 霍熙朝进到凉亭里,见到柳慕青趴在桌上,先是心一惊,怕她是因为身子不舒服而晕过去,等到看见她脸色正常、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才稳定心神,没再继续大惊小怪。 「慕青?」他轻声唤道,并轻拍她的肩膀,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睡得香甜,他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睡在这儿,要是着凉了,可不是要让我心疼死?」 霍熙朝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的上半身,让她倒入自己的怀内,接着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膝,轻轻松松便将她打横抱起。 他要抱她回房?柳慕青顿时心跳加速,却还是继续装睡,戏都已经演一半了,不演完怎么行。 因为闭上眼,她的其他知觉反倒变得更加敏锐,脸庞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稳健的心跳声,呼吸到的空气都带有淡淡属于他的气息,这些感受在在扰乱着她的心,让她越来越不知所措。 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被人如此呵护,甚至早已忘了依靠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而他让她重新感受到被保护的温暖及安心,也让她原本被迫独立坚强的心越来越软弱,贪恋着他的柔情。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他给宠坏,这对她来说……很不好…… 霍熙朝行走的脚步极缓慢,就怕太过急躁会将她给惊醒,所以花了一点时间才终于从后花园回到她的房间。 他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拉来被子盖妥,之后就坐在床边,贪看她熟睡时的容颜。 他多么希望自己每日一早睁开眼,就能见到她此刻的甜美睡容,他总是梦到两人同床共枕,恩爱缠绵,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爱侣。 只可惜梦终究是梦,不是事实,在现实里,她始终回避他的情意,与他保持距离,不让两人间的距离有被缩短的机会。 他感觉得出来,她并非对他全然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有所顾忌而退却,不敢接受他的情意。 「唉,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恋慕的女人就近在眼前,这对霍熙朝来说是一种天大的诱惑,就连她纯真无邪的睡颜对他来说都像是在勾引他,持续散发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勾得他心神荡漾,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泛着淡淡嫣红的柔唇上,内心开始天人交战——趁着她睡着之际偷一个吻,是不是有些卑鄙? 只是浅浅的一吻而已,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知道的,况且他又不是不会负责,他只是先预支一点「甜头」,好抚慰自己忍耐已久的身心。 内心强大的欲望很快就把弱小的理智给踩得扁扁扁,轻轻一吹就随风飘走了,霍熙朝大胆的慢慢俯下身,与渴望的目标越来越近…… 从头到尾都在装睡的柳慕青感到很不对劲,甚至有种奇怪的危机感显现,当她再也忍不下去,睁开眼想一探究竟时,霍熙朝的脸正好压下来,炽热的唇贴上她的,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给团团包围住,扰乱了她的心跳,害她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要有什么反应。 她……被偷吻了?这个男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一吻得逞,霍熙朝本打算就此收手,无声离去,没想到却发现柳慕青已经睁开双眼,恰好与他四目相对,抓到他的偷香行径。 他心虚的一愣后,脱口说道︰「我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偷香吗?她羞红着脸蛋瞪他,拿他这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没办法! 第十三章 「慕青,别恼我,好吗?」他赶紧求饶,有些心慌意乱,但在发现柳慕青似乎根本没有推开他的意思,竟是一脸羞涩、沉默不语后,倒是有了新的体悟,心慌转为欣喜。 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在知道自己偷吻她后也没有甩他巴掌,骂他混蛋,这是不是就等于她……默许了他的举动,无言的接受自己?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来的胆子,一心打算来个试验,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索吻,看她给不给。 柳慕青没想到他居然食髓知味,低下头似乎想再来一次,脸蛋顿时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了,「你……你还来?」 「你可以将我推开,只要你推开我,我就停止。」 色胚!无赖! 柳慕青的思绪乱成一团,明知道自己应该一把将他推开,甚至狠狠的将他给踹下床,但随着他的脸再一次靠近,想起方才那一吻的缠绵滋味,她全身上下竟跟着虚软起来,抵在他胸膛的手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见她迟迟没有抵抗的动作,霍熙朝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再犹豫的覆上她甜美的唇,再度品尝她的美好。 被他的气息再次笼罩,柳慕青完全放弃挣扎了,闭上眼由着他一吻再吻。 他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不只着迷,还上了瘾,舍不得太快停下来。 她的不抗拒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他忍不住得寸进尺,吻得越来越深,灵活的舌趁机滑入她的嘴里,与她的丁香小舌火热纠缠,难分难舍。 「嗯……」她忘我的轻吟出声,身子越来越热,脑袋早已无法思考,抛去了所有矜持与顾忌。 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顺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期盼,贪恋他的疼惜、呵护,不必再故作坚强…… 两人越吻越忘情,气氛越来越暧昧,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但他们都没有停止的打算,任由情况继续发展,就算真的失控了……那就失控吧。 「小姐,王爷……王爷正在里头呀……」 丫鬟急急阻止的声音瞬间惊醒了霍熙朝与柳慕青,纠缠密合的唇瓣瞬间分开,两人都拼命的喘气,还一脸心虚的模样。 「大哥在里头就在里头,何必拦着我?」 「可是——」 「哦,肯定有问题!」 「啊!小姐……」 霍妍雅不顾丫鬟的阻止,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飞快进到内房里,当场撞见霍熙朝上半身压在柳慕青身上,两人脸上都泛着异样的潮红,再瞧见柳慕青那又红又水润、明显做过某些「好事」的唇瓣,经验丰富的霍妍雅当然知道刚才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暧昧旖旎的事情。 这下子柳慕青简直是羞得无地自容,怎会让妍雅撞见这一幕,之后她哪里还有脸面对妍雅呢? 但霍妍雅看起来一点都不讶异也没半分不愉,反倒还露出一抹调侃的笑,「这该算是捉奸在床吗?」 最后被霍妍雅「捉奸在床」的霍熙朝,狼狈不堪的被自己的妹妹给赶出客房,她还撂下狠话,说他休想再踫到柳慕青的半根手指头。 这是什么可笑情况?慕青她根本就是假妹婿,再过不久妍雅或许就要唤她一声大嫂了,这丫头有什么立场阻止? 霍熙朝本以为妹妹只是逮到机会闹他、捉弄他一顿而已,没想到她却像是来真的。 从被她「撞见奸情」之后,她竟成天待在柳慕青房里,竭尽所能的阻挡他进房,不让他再有见到柳慕青的机会,害他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他早就把胡闹的妹妹抓出来痛打一顿了。 「啊——气死我了!」一连好几天连柳慕青的面都见不到,霍熙朝已经快受不了了,火大的咆哮泄愤,「该死的公孙兆,他的女人惹是生非,他就得想办法帮忙解决!」 霍熙朝烦躁的直接杀到皇宫去,找公孙兆讨救兵。 然而霍熙朝不知道的是,霍妍雅第一日的确是在捉弄他们,并不想坏自己大哥的姻缘,没想到之后柳慕青却央求她帮忙,要她暂时阻止他进入客房。 「慕青姐,我大哥虽然粗鲁了点、霸道了点,可至少算是个专情的好男人,你真的不打算接受他吗?」 霍妍雅坐在桌边吃着梅子,不忘替自己大哥说好话,对柳慕青的态度很不解。 柳慕青对着霍妍雅无奈一笑,「你大哥没有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在经过两人几乎失控的亲吻之后,她真的很怕再单独与霍熙朝相处,因为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动摇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快把持不住了。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呀。你觉得是问题的事,或许在我和大哥眼中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能帮你解决也不一定。」 怎么解决?她的问题是不得不报的家仇呀!柳慕青苦笑着摇头,「那是我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慕青姐,你应该相信咱们。」霍妍雅难得表情认真的说,「不把问题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和大哥一定没办法?或许事情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糟糕。但你要是一日不说出,就一日无法从中摆脱,咱们想帮你也不知该从何帮起。」 她知道慕青姐一直藏有心事,之前不想多管,是因为她们即使感情再好,最终目的达成后就会各走各的路,再也没有交集;可是现在不同了,大哥喜欢慕青姐,为了让大哥抱得美人归,她当然不能再继续视若无睹,非得想办法将慕青姐的心结打开才行。 柳慕青还是摇头,「你不懂……」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所以你要说呀,给我懂的机会,好吗?」 她轻咬下唇,有点被霍妍雅给说动了,她若是与霍熙朝在一起,这秘密必定是不可能永远埋藏住的,总有一日他还是会知道。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趁现在情未深时把问题告诉他,他要是接受不了,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个麻烦,那她便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去,不必再继续犹豫挣扎,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情意,也不会等到日后感情已深却不被接受时徒增心痛。 「小姐。」此时一名丫鬟进到房内,「皇上来了,正在您的房里等着您回去见他。」 「兆来了?」霍妍雅惊喜的即刻站起身,本来要马上回房,却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我大哥呢?他现在在哪儿?」 「王爷他已经出门好一阵子了,至今尚未归来。」 「那就好。」这下她就能放心的暂时离开客房,「慕青姐,刚才的问题你就趁现在好好想一想吧。」 霍妍雅离开之后,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柳慕青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那稳定的跳动,原本的犹豫不决似乎转为坚定,她终于打算面对一切。 的确,结果是好是坏,总要说出口才会知道,在没说出口之前,她的烦恼都是没有必要的,只是自我折磨而已…… 然而霍妍雅才离开没多久,那位据说尚未归来的王爷却突然闯入客房,不只吓到柳慕青,连丫鬟也一并给吓着了。 终于能够在没有霍妍雅阻碍的状况下见到柳慕青,霍熙朝可是开心极了,「慕青。」 「你……你怎么……」霍熙朝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从椅上打横抱起,她赶紧抓住他的肩膀,一脸错愕,「你要干什么?」 「先摆脱掉烦人的妍雅,免得她又来搞破坏。」霍熙朝马上抱着她离开房间。 「怎么摆脱?」 「反正我有办法。」霍熙朝对怀中佳人一笑,神秘兮兮的。 柳慕青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问题完全不在妍雅,而是在她呀,他根本就没搞清楚状况。 在公孙兆引开霍妍雅注意力的同时,霍熙朝已快速来到王府门前,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霍熙朝旋即带着柳慕青坐入马车内,离开开平王府。 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满脑子困惑,柳慕青还是暂时压下,静待答案。 马车离开平王府越来越远,直到到达京内一处宁静的住宅区域,此处的宅子都有高墙,且占地十分宽广,不是一般百姓住得起的。 马车驶进其中一座大宅子,等到车子在宅院的前庭停妥后,霍熙朝才带着柳慕青走下马车,并且自然的牵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四处瞧瞧。」 精致典雅的花窗雕梁、精心设计的小桥流水,这座宅院外表看似没什么,但里头的每一样东西、每一处建筑都有着巧思。 霍熙朝将柳慕青带入宅院深处一座最美丽的别院里,踏进房间内,放眼望去的所有摆设皆十分精美,就连桌巾、椅垫也有着精细的绣花,无一处马虎,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这继续休养吧,这里的所有下仆都任凭你使唤,你就是最大的主子。」 「我在王府休养得好好的,为何要突然将我给移到这儿?」柳慕青不解的问。 「还不是因为……」霍熙朝突然有些尴尬,就连脖子也跟着红起来,「妍雅太烦人了。」 「啊?」 「她总是碍眼的搞破坏,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我决定让你直接换个地方静养,我来探望你也就不会被人打扰了。」 只要将妹妹以及慕青分开,妹妹就无法时时刻刻守在她身旁,霸着她不放,他早就想来金屋藏娇这一招了。今日正好有公孙兆帮忙引开妍雅的注意力,他才能顺利的将慕青给藏在这个秘密别院,没被妹妹阻碍。 说穿了,把慕青藏在这儿,他怎么缠她也没任何人能够出来碍事,他终于可以完全霸占她了! 听完他的解释,柳慕青不禁轻笑出声。她害到妍雅了,让妍雅成了自己大哥的眼中钉,她真是何其无辜?而身为真正罪魁祸首的她,还被不知情的他给捧在掌心护着。 「有什么好笑的?」霍熙朝没好气的嘀咕,脖子上的红痕却蔓延至耳根子,将他真正的心情给出卖了。 他一边咕哝,一边暗自窃喜,因为从刚才到现在,慕青始终没有甩掉他那厚脸皮主动拉上的手,连半点抗拒都没有,完全默许他的行为。 柳慕青在止住笑意之后也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对他坦白一切。 她神情认真的瞧着他,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王爷,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告诉你,你……愿意听我讲吗?」 霍熙朝的表情也跟着认真起来,他知道她有秘密,现在她终于肯主动对他说明,他求之不得,「咱们坐下来说吧。」 两人在圆桌边坐下后,柳慕青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从自己的真实身份讲起,「你曾经问过我真的是柳慕青吗?我现在就回答你,柳慕青并非我真正的名字,柳是我母亲的姓氏,我真正的名字叫薛慕晴。」 霍熙朝忍不住欣喜,她愿意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决定要接受他了?「所以你改名换姓到京城的原因……」 「是为了报仇。」薛慕晴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在我六岁那一年,我爹娘在家中遇害,那是爹娘的一个友人所为,那个人为了毁尸灭迹,放火烧宅,我在大火之中被奶娘冒险救出,才幸免于难,从那之后,我便一心想着总有一日一定要替我父母报仇。」 她被奶娘救出后,原本是跟着奶娘一起生活,但在她十岁时奶娘病死了,为了保护自己她就扮起男装,而一个小孩没有谋生的能力,她走上歪路偷抢拐骗样样来,直到某日她偷不成一个人的钱袋,反被狠狠教训一顿,她发现对方武功高强,便死皮赖脸的缠住他,想要拜师学艺,那人被她缠得受不了了,只好勉为其难的收她当徒弟。 第十四章 十年过去,当她的武功学得差不多后,她那性好自由的师父就将她赶走,要她自力更生,别再找他麻烦,从此不再过问她的行踪。 霍熙朝的双眉渐渐拢起,心疼她的遭遇,「所以那个仇人现在在京城?你找过他了吗?」 「很早就找过了,我曾经潜入他的府邸,想要他血债血还,只可惜失败了,我就是在逃走时遇到妍雅的。」薛慕晴自嘲苦笑,「我和她本是互相利用,她需要个已婚身份生下孩子,我需要个能够躲避的安全之处,我本是打算报了仇后就要离开京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怎知人算不如天算。 「你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人犯了罪吗?如果有,不必你自己报仇,我能够帮你处理。」他不希望她私下报仇,这样就算仇真的报了,她也会背负杀人之罪,一辈子得躲躲藏藏过日子,能按照律法来还是最好的。 「什么东西都烧光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证据?」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你如果不想被我牵连,就趁现在放手吧,以后我们就当从没见过面,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不会连累到你们。」 他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有些气恼,「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一点都不怕惹麻烦,就怕你不愿让我分担你的麻烦,将我给排拒在外。」 他只愿她能敞开心房全心依靠他,他愿意替她解决所有困难,只要她能说出来,他就会用尽所有办法帮她解决问题,让她不必再一个人强撑,把苦楚都自己吞下! 「就算那个人是当今宰相,与他作对根本就是一件极为不智的事?」 「你的仇人是宰相项史原?」霍熙朝非常讶异,直觉回答,「不可能,他是个正直之人,又怎会犯下杀人罪行?」 「但他的确就是杀我父母,放火烧屋的恶人。」薛慕晴有些自嘲的笑着,「我知道他的名声不差,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杀人凶手的事实!」 面对霍熙朝不敢置信的疑惑眼神,薛慕晴心凉了半截。她霍然起身,表情凝重,语气也跟着僵硬起来,「我看我还是离开的好,别再和你们有瓜葛。」 他果然是无法接受。 「等等,慕晴!」见薛慕晴真的要走,霍熙朝马上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走,「你先冷静下来,咱们可以好好讨论……」 「你若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咱们就没什么好讨论的!」她使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他更是抱紧她的腰,说什么也不放手,「我不是不想相信你,只是兹事体大,我必须慎重——」 「够了,这和不相信有什么两样?放开我!」 「慕晴,你冷静听我说!」霍熙朝干脆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牢牢抱紧,将她的脸蛋压上自己胸膛,「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调查这件事,好吗?」 「放开我——」 薛慕晴气愤的拼命槌打他的胸口,却只换来他更坚定不移的拥抱。 为什么不相信她? 这些年来她心心念念的就只有报仇这件事,再苦的日子她都一个人熬过去了,她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找到一个能依靠、能无条件相信她且站在她这一方的人,结果一切都只是她的奢望,她终究还是孤独一人。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她真后悔自己居然会把一切都说出来,她怎会有那样愚蠢的念头,以为他真的会站在她这边,结果他让她大失所望……薛慕晴原本坚强的心防瞬间崩溃,再也压抑不了的强烈失落和疲累从心底深处一涌而上。 她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想好好的发泄情绪,将经年累月所积压的疲惫无助全都一次哭出来。 「慕晴,相信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我需要时间去证明你是对的,这样才会有其他的人开始相信你……」他柔声在她耳旁低喃。 听着她崩溃痛哭的声音,他万般不舍,他真的想帮她,但绝不能只是盲目信任,这样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 即使项史原是杀人凶手,他也不愿见她与项史原玉石俱焚,所以他拼了命也得阻止她再继续做傻事,他会帮她找出证据,堂堂正正的扳倒项史原。既能帮她报仇,也能保护住她,这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她怎么会在他的怀里毫无防备的睡着? 薛慕晴愣愣的看着躺在她身旁的男人,他们共睡一床,他的手始终紧箍着她的腰,就连睡着了也不忘抓着她,双眉微微蹙起,似乎就连在睡梦中也不是很放心,怕她会跑。 虽然两人衣衫整齐,只是单纯的同睡一床,却已经够让薛慕晴感到震惊错愕,不敢相信自己会失去戒心到这种地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自己埋头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久,好像是把失去父母之后那二十年所压抑的泪水一口气哭完。在那之后她的记忆就模模糊糊的,只知道自己好累好累,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然后就什么印象都没了。 现在的她还是很累,眼楮更觉得酸涩,但在大哭过一场之后,她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想着他所说的话。 他说他不是不信任她,只是必须慎重。 他说他是站在她这边的,只是他需要时间去证明她是对的。 其实他的做法没有错,只是当时的她太失望、太激动,才会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离开他,自己一个人逃得远远的,不想再依靠任何人。 换个立场想,如果她是霍熙朝,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项史原是杀人凶手这种事情,毕竟项史原当宰相的这些年的确政绩卓越,受人爱戴,一点都不像是心狠手辣的那种人。 然后还有项尔盟…… 一想起项尔盟,薛慕晴忍不住皱起眉来,如果项尔盟的真正身份如她所猜想,那她就更想不透项史原为何要这么做? 「唉……」越想越头痛,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她得等到何时才能弄明白? 「你醒了?」浅眠的霍熙朝听到薛慕晴的叹息声便被惊醒,关心的轻抚她的小脸,「还好吗?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好好的说,别太激动。」 他的动作中流露的真情,令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感动不已。以他的身份地位,随意招招手,多少条件比她好的姑娘家都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却傻到痴恋条件差人一等的她,他已付出了这么多,她怎能因他一时的质疑就拒绝他、想逃离他? 「哎,别哭别哭。」看到她的眼角再度泛出泪水,他慌得可以,就怕她这一哭又一发不可收拾,只能想尽办法的劝哄,「任何事情我都会替你顶着,你放心的将一切交给我,信任我好不好?」 她主动依偎入他的怀里,语气哽咽,听起来楚楚可怜,「你要帮我……」 她决定依靠他、信任他,因为她真的累了,好希望能够有一片遮风避雨之处,不必再自己一个人苦苦撑着。 而她也舍不得放开他,想要紧紧抓住这得来不易的缘分,盼着开花结果的一日。 「我当然帮你,什么事都帮你。」就算是叫他把命卖给她,他也不会有第二句话的就把自己给卖了。 「不只有项史原的事情,你还要帮我弄清楚项尔盟的真正身份。」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霍熙朝一顿,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什么意思?」 项尔盟不就是项尔盟,哪里还有什么真正身份? 「我怀疑项尔盟是我弟弟。」 「啊?」他一脸讶异疑惑。 「其实我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他叫薛至霆,当年大火之后,我没在火场内找到他的尸身,本来我以为他年纪那么小,只有三岁,就算没死在火场内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 然而她夜袭宰相府那日,在见到项尔盟的第一眼时,就惊讶的发现他长得非常神似已逝的娘亲,再加上他出现在项府,让她不禁怀疑起项尔盟的身份。 霍熙朝现在回想起薛慕晴对项尔盟的古怪行径,才明白自己当时恐怕是误会了,「所以你之所以会对项尔盟有兴趣,全都是因为怀疑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薛慕晴点点头,「我记得他的后腰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若能确定他后腰上有胎记,我至少有五成的把握。」 原来这就是她偷窥项尔盟更衣的真正原因!霍熙朝顿时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在确认项尔盟身份的这件事情上,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而薛慕晴被霍熙朝逮到上青楼那一回,其实是她想诱项尔盟上青楼,再买通其中一名花娘确认他后腰是否有胎记,毕竟要看到胎记,除了引诱他脱衣服就没其他办法了。 不过青楼那一回被霍熙朝破坏之后就不了了之,尔后她虽在巩尚书五十大寿时得到机会,却又被霍熙朝搞砸,才会拖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确认项尔盟的身份。 「除了腰后的胎记外,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吗?」 「我与弟弟身上原本都有一块刻上平安二字的圆形玉佩,只是不知他的那一块还在不在。」 「那你的在哪儿?让我看看。」 说到玉佩,她倒还找不到机会向妍雅讨回来,「因为某些原因,还收在妍雅那,你得向她讨。」 「所以之前项尔盟来问黑衣人事件时,你会惊慌是怕他认出你?」 她再度点头,「我与他曾经交过手,虽然当时有蒙面,我还是怕他会认出来,给你们添不必要的麻烦。」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项史原真的是你的仇家,他又怎会将你弟弟当成亲生儿子般养育成人?」他可从没听过项家父子不和的事情,反倒是知道他们父子关系极好。 「我也不懂他在想什么,我也很想搞清楚他的真正目的。」薛慕晴不知不觉蹙起眉。 「这两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别想太多。」他爱怜的轻吻她的眉心,不愿见到她困扰,「你现在只要专心养好自己的身子就够了,拖得越久,对你的身子骨越会造成影响。」 「嗯。」她柔顺的由着他一吻再吻,她会努力放开心胸,全心信任他,让他去处理一切事情。 希望所有谜团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她真的很希望项尔盟是她失散的弟弟,但到时他要是知道自己竟被仇人养大,他会有什么感觉? 她不由得暗暗忧心,烦恼似是永无止境…… 霍熙朝陪着薛慕晴住在秘密别院三日后,终于愿意暂时离开让他眷恋难舍的暖玉温香,认真办事去。 薛慕晴一个人住在秘密别院内,少了可以一同聊天的霍妍雅,虽然感到无聊了些,但心结解开心情倒是轻松不少,整个人也开朗起来。 她终于不必再自己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秘密生活了,现在有霍熙朝帮她分担,她就不必再任何事情都一个人苦苦撑着,只要她开口,他就会给她力量,陪着她一同面对困难。 她已经不想走了,只想要一直留在他身边,朝朝暮暮、月月年年,谁都别离开谁…… 「薛姑娘,王爷有吩咐,您一直待在外头,会着凉的……」 薛慕晴悠闲的坐在庭院里的小小流水边,看着落叶随波逐流,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一旁随侍的丫鬟见到起风变天了,担心的赶紧提醒。 虽然薛慕晴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男装打扮,不过她已经没有刻意压低嗓音,举止也没有故意那么男性化,明显可看出她是女子,仍着男装只是单纯贪图男装穿起来轻松不扭捏,毕竟她已经有许久不曾穿过女装了。 第十五章 「我没那么柔弱,别太担心。」薛慕晴笑道,「别跟你们王爷一样大惊小怪,我自己的身子状况,当然是我最清楚。」 「可是……」丫鬟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一阵怪声,不由得住口。 「沙沙沙……」 薛慕晴的笑意瞬间收起,戒备的瞪向传来不寻常声音的矮树丛后,转眼间好几名黑衣人身手利落的跳出,将她及丫鬟包围住,黑衣人们浑身散发着冷厉之气,来意不善。 薛慕晴心一惊,感到大事不妙,这些人恐怕是冲着她来的! 「啊——」丫鬟惊恐的叫出声来,「快来人啦,有刺客!」 「大哥,你到底把慕青姐藏到哪儿去了,快把她给交出来!」霍妍雅在王府内等了三日,好不容易才等到霍熙朝回来。 在知道她被公孙兆拐去的那段时间,大哥趁机将人给带走后,她简直气得七窍生烟,真没想到大哥这么卑鄙! 霍熙朝才刚进到前厅,就被气呼呼的妹妹给拦下脚步,打算好好审问一番。 「反正她现在过得好好的,你大可不必担心,专心顾着你自己的肚子就好。」 霍熙朝得意得很,说话时的神情眉飞色舞的,看得霍妍雅更是满肚子气。 「我不管,慕青姐到底在哪儿,你快点告诉我,你怎么可以一个人霸占她!」 「你才不该一直霸占她,她是你未来的大嫂,又不是你相公。」 「她答应嫁你了?」霍妍雅讶异的睁大眼。 霍熙朝心虚的一顿,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咳,就快了。」 他虽然还未向慕晴提成亲的事情,但她既然都愿意将秘密告诉他,不再有所保留,应该就等于已经认定他了。 既然都已经两心相许,他要给她名分,她焉有拒绝的道理?所以这件事肯定十拿九稳,出不了差错的。 「还没就还没,你少拿‘就快了’来充场面。」霍妍雅调侃他,「人都被你拐跑三日,你还没搞定她,大哥,你也太没本事了吧?」 她本就喜欢慕青姐,慕青姐要成为自己的大嫂,她当然乐观其成,就怕大哥留不住人家,她到最后还是跑掉了。 「你懂什么?」霍熙朝有些尴尬,脖子微微红了,「我和她的事情你不必多理,反正你就耐心等着看她成为你的大嫂吧。」 「大哥,你加油点好吗?别让我等到孩子都出生了,大嫂却还没个影,那多让人失望呀。」霍妍雅笑着揶揄。 「够了,我懒得与你斗嘴。」霍熙朝对她伸出手,「慕晴有一块玉佩在你这儿吧?快给我,我有用处。」 「慕晴?」 「就是你未来的大嫂,她本姓薛,名慕晴,柳慕青是她的假名。」 「是这样啊。」霍妍雅兴奋又好奇的问,「大哥,你和慕晴姐到底怎么了,她向你坦白自己的身份?她都说了些什么,我也要听……」 「先把她的玉佩给我,我有正事要办,之后再说。」 霍妍雅没好气的噘起嘴,乖乖回到房里,将妥善收藏的玉佩拿出来,再度走回前厅,将玉佩交给霍熙朝。 他接过仔细端详了下,那是一块很普通的和阗玉,刻着简单瑞兽图样的圆形玉佩中央有着平安二字,下头挂着已有些褪色的红色长穗,看得出来此物已有不少年岁。 说实话,这玉佩的图案形状并不特别,想借此证明项尔盟的身份可能有些困难,再加上要是项尔盟根本不知玉佩的存在,那就更没帮助,不过总归是一个可能的线索。 霍熙朝将玉佩妥善收入怀中,想起在回到王府之前,他派出去的人回报给他的消息。 项史原是在十五年前才定居京城的,当他来到京城时,身边就只带了儿子项尔盟,大家都知道他早年丧妻,由他独自扶养儿子,但项史原的妻子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曾提起过。 项尔盟真的是项史原早逝妻子亲生的吗?听了慕晴的话,他不禁有些怀疑,项史原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早逝妻子。 而且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查到其他事情,项史原本来的籍贯在陵塘县,慕晴的家乡也在陵塘县,而项尔盟今年二十三,与慕晴失散的弟弟同年,这令他更加怀疑两边真的有某些关系存在,要不然不会有超过一个的巧合出现。 「王爷!」此时一名带伤的侍卫急急冲入前厅,一脸的焦急,「别院遭到袭击了!」 「你说什么?」霍熙朝认出这人是他安排在秘密别院的侍卫,紧张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慕晴呢?」 「刚才有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潜入别院,与咱们打了起来,属下赶着回王府来讨救兵,所以薛姑娘情况如何,属下并不清楚。」 「该死!」霍熙朝马上冲出前厅,急着去别院确认情况。 「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去。」霍妍雅也担心的想跟着去。 「你在王府内好好待着,别忘了你有身孕!」 霍妍雅只好硬生生停下脚步,看着兄长匆忙离去的背影忧心不已,却只能祈祷薛慕晴一切平安。 霍熙朝跳上马,狂奔出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他好不容易来到别院时,院里一片凌乱,有不少侍卫都受了伤,没见到半个黑衣人,也没见到薛慕晴。 别院总管一见到霍熙朝出现,便白着一张脸赶紧走过来,霍熙朝激动的抓住他,急着想知道一切。「慕晴呢?」 「王爷,请恕咱们保护不力。」总管硬着头皮回答,「薛姑娘她……她被黑衣人给劫走了。」 那群黑衣人非常明显是冲着薛慕晴而来的,许多人围攻薛慕晴一人,她虽然试图抵抗,但内伤未愈,根本拿不出平常的实力,一下子就被黑衣人打昏带走。 别院的侍卫见薛慕晴在他们手中,多有顾忌,怕会不慎伤到她,所以对付起黑衣人根本就是绑手绑脚,无法彻底施展身手,被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一群没用的家伙!」霍熙朝愤怒的将总管甩开,急得来回踱步,不断思考到底谁想对薛慕晴不利。 对方肯定已盯着他们一段时间,要不然怎会知道慕晴改住到这儿,而且他才一离开,对方就上门来将她给劫走。 这下子他倒开始后悔将慕晴从王府内带出来了,王府现在有禁卫军严密守着,他们不敢妄动,别院的守备则弱了许多,才让他们有机可乘,害慕晴陷入危险当中。 她有在京里和谁结怨吗?无论他怎么想,也就只有项家而已,难道项尔盟那一日来到王府,最后还是认出慕晴是刺客了? 「可恶!」他又急又心慌,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压抑着不安的情绪,冷静思考应对之道。 他必须派人盯住项家,如果慕晴真的是被项家派出的人给劫走,就一定会有不寻常之处。 他得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她的行踪,拖得越久,她的处境就越危险,他绝不能让憾事发生,她是他唯一认定的妻,一定要想办法将她给带回来! 薛慕晴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当她从昏迷中苏醒时,她已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四周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看起来是一个杂物间。 她的双手被绑起,用麻绳吊在正上方的屋梁,门口处有个陌生男子坐在桌边守着。 「你们……到底是谁?」薛慕晴神色凌厉的瞪着守门人,「叫你们的主子快点出来!」 「你现在可是落在咱们手上,是生是死全看咱们,语气还敢如此嚣张?」守门人冷哼,「慢慢等吧,主子想见你时,自会出现。」 薛慕晴紧皱双眉,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这些人恐怕与项家父子有关系,她在京城内结怨的对象也就只有他们而已,而项尔盟已经与她打过照面,会认出她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们果然还是出手了,前阵子之所以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因为不知道她的行踪吧?在发现她的下落之后,他们当然要杀她灭口,免得项史原二十年前曾经做过的恶事被传出去,坏了他现今的好名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又渴又饿时,屋外才终于出现马蹄声,片刻后,屋门被人由外打开,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几名随从进到屋里,守在屋内的人赶紧起身招呼,「少爷。」 被唤做少爷的人正是项尔盟,他来到薛慕晴面前,冷冷一笑,「久违了,柳公子,真是想不到,你有办法藏身在开平王府内,府里的人应该不知道你曾经做过的好事吧?」 要不是他因为办案的关系去了开平王府见到他,也没机会发觉到柳慕青就是当日的刺客,他只能说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薛慕晴回以嘲讽一笑。「真没想到,身为刑部侍郎的项大人也会知法犯法,犯下绑架的罪行。」 项尔盟的表情微僵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你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伶牙俐齿?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朝廷命官遇袭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父亲遇袭当晚他就派府内侍卫在京里搜寻刺客的行踪,但父亲得知后却态度强硬的命他召回侍卫,不必追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很错愕,追问父亲为什么,父亲只说自己并无受伤,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无法接受这种说法,执意要找出当日的刺客来,父亲却震怒的警告他,要是自己违逆了他的命令,就是不孝,两人父子关系就此断绝! 他真的不懂,父亲为何要袒护刺客,甚至以断绝关系来威胁自己? 个性倔强的项尔盟表面答应项史原不再追究,但私底下可没放弃找出刺客来,所以这事他只能暗着来,不能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免得让他父亲知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项尔盟身为刑部侍郎,却必须冒着风险暗中绑架、审讯刺客,而不是将刺客光明正大的以意图谋杀朝廷命官之由关入牢里。 随从将椅子抬到项尔盟身后放妥,他顺势坐下,亲自审问犯人,「你为何要行刺我父亲?是谁派你来的?」 父亲为官正直,当然也因此得罪不少人,说不定柳慕青就是那些人派来的刺客,他非得揪出幕后主使者不可。 「我不是谁派来的,我是来为我无辜冤死的家人报仇的。」 「为你无辜冤死的家人报仇?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伤害了你的家人?」项尔盟冷笑出声,「这理由还真好笑,讲出去没有半个人会信。」 「是呀,真可惜没半个人会信,但我说的是事实!」薛慕晴不甘且愤恨的说道,「你父亲是个伪善的家伙,无论他现在做再多的善事,也掩饰不了他曾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的事实,他肯定会有报应的!」 项尔盟闻言怒火顿起,他一向敬爱父亲,不容任何人诋毁他的父亲,「你嘴巴放干净些,要不然有的是苦头吃!」 「你自己回去问看看吧,看他二十年前做了什么亏心事,他害我家破人亡,他是个杀人凶手,根本就不配做什么宰相!」 「你住口!」 项尔盟愤怒的朝身旁随从一使眼色,随从旋即来到薛慕晴身后,紧接着咻的一声,长鞭狠狠落在她背上,她瞬间皮开肉绽,衣裳马上出现一道逐渐扩大的血痕。 「唔!」薛慕晴吃痛的闷哼一声,背上热辣辣的痛楚令她疼得满脸汗水,几乎要痛晕过去,但她还是咬牙撑着。 「这就是你出言不逊、诋毁我父亲的代价。」项尔盟表情冷酷,「到底是谁派你来行刺的?你最好从实招来,免得再多受皮肉之苦。」 第十六章 「我已经从实招来了,只是你不肯信。」 「你那荒谬可笑的理由,会信的人不是蠢蛋就是疯子!」 「你敢不敢让我当面与项史原对质?」她一边流冷汗一边笑着,「就在二十年前,他杀了我父母,放火烧了我的家,让我变成流落街头的孤儿……他双手染满鲜血,是个肮脏的家伙,他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绝不敢在我面前抬起头来,就该跪地向我求饶!」 「住口,我不准你再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又是咻的一声,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再次袭来,薛慕晴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叫出声,但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几乎要撑不下去。 项尔盟愤怒起身,不想再浪费时间听这人污蔑自己的父亲,他冷冷的吩咐一旁的属下,「在他愿意供出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之前,只准给他水喝,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逼供,总之别让他死就好。」 「是的,少爷。」随从面无表情的应答。 「等等,项尔盟,你回来……回来……」她还没问清他的身份…… 项尔盟连理都不理,转身离开屋子,将拷问薛慕晴的事情交由其他人负责,驾马回府。 一路上他都板着一张脸,心情非常不好,某种说不出的烦躁缠着他,还有一种奇怪的不安,扰得他心烦意乱。 为什么父亲不愿他追究柳慕青行刺之事?从柳慕青出现之后,他就发现父亲常常独自叹气,像是有什么心事,却始终不肯告诉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父亲的心中有秘密,而他的直觉告诉他,那秘密与柳慕青有关,难道真如柳慕青所说,他父亲是杀人凶手,所以父亲才阻止自己追查?不!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才不会相信! 回到宰相府,项尔盟在前院将马匹交给下人,直接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尔盟。」头发花白的项史原在穿廊上拦下他,「你上哪儿去了?」 项尔盟心虚的沉默一会才回答,「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闷,骑马出去逛了一圈透透气。」 「为了什么事情而心烦?」项史原怎会不知自己儿子的反应,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真的没什么,请爹不必担心。」为免父亲再继续追问下去,项尔盟很快的回完话,接着便迈开步伐离开。 项史原瞧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轻轻一叹,最近儿子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担心。 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某种他无法预料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想挡都挡不住…… 在薛慕晴行踪未明的这段日子,霍熙朝几乎食不安稳,睡不安寝,多么想直接冲到宰相府,逼问项家父子,他们到底把薛慕晴给藏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薛慕晴的消失与他们有关,他老早就这么做了,也不必一直坐立难安的等待消息,就怕当自己找到人时,已经慢了一步,慕晴早已遭遇不测。 不,不会有这种事的!霍熙朝拼命甩头,不允许自己再有这种不祥的念头,她肯定能撑到自己去救她的! 霍妍雅看见大哥不过几日就已经消瘦不少,也忍不住担心,就怕还没找到慕晴姐他已先倒下来,那该怎么办才好? 「大哥,你就算再没胃口也得多多少少吃一些,填填肚子,才能撑到有消息传回来呀。」霍妍雅特地吩咐厨子煮了一碗清淡的面,亲自端到霍熙朝的房里,希望能够劝他吃下,刚才用晚膳时,他的筷子连动都没动,只看了满桌的菜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妍雅,我真的吃不下,你别再逼我了。」霍熙朝知道妹妹是好意,但他真的吃不下任何东西,光闻到食物的味道就让他隐隐有种反胃的感觉,更不用说放到嘴巴里了。 他抹了抹疲累的脸,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越来越心烦焦虑,甚至只要一闭上眼,就好像会听到慕晴在远方,向他求救,更是逼得他几欲疯狂。 她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性命之危?赶紧来个人给他一点消息吧,要不然他真的要疯了。 「王爷!」此时一名侍卫急急进入霍熙朝的房里,单膝跪地向他报告,「咱们已经查到薛姑娘可能的所在地了。」 「真的?」霍熙朝欣喜的从椅子上猛然起身,激动的将侍卫拉起来,「她到底在哪?」 「在城内森林一处隐密的小木屋内。」 侍卫们照着霍熙朝的吩咐,暗中盯着宰相府,发现有可疑之人固定往来宰相府,他们便派人跟踪那些人,看他们离开宰相府后都到哪里去。 结果侍卫跟着跟着就跟到了城南的森林里,发现森林内有一栋小木屋,木屋四周有不少人守着,显然有问题。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消息,霍熙朝已经没耐心继续等他们确认木屋内是否真的关着薛慕晴,便打算直接带人闯进去,「咱们走,马上去救人!」 「大哥,等等!你这样贸然带人闯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霍妍雅不得不阻止他,就怕兄长在失去理智之下硬来,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我现在就去确认慕晴是否真的在那,把人带回来!」霍熙朝神色凝重的冲出门,不理妹妹的劝阻。 「大哥——」霍妍雅担心的瞧着大哥急急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事非常不妥,两方要是起冲突就麻烦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对方可是宰相府,哪里容得了别人到自己的地盘挑衅? 霍妍雅思考了一会儿,匆匆回到自己的房内,命令丫鬟备妥纸笔,并且要她去将驻守在王府的禁卫军小统领给叫过来,在等待丫鬟传话期间,她飞快的写下一封信,打算帮自己的大哥讨救兵。 等到禁卫军小统领到了之后,霍妍雅将已经密封好的信交给他,「我要你马上进宫去,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封信交给皇上,情况紧急,绝对不能耽搁。」 小统领将信妥善收入怀中,恭敬行礼,「属下遵命。」 霍熙朝带着二十人的侍卫队直冲城南,守城的士兵见是开平王府的人,且霍熙朝神色凝重,有一股可怕的压迫感,没有多问什么便即刻放行,不敢耽误他们的时间。 回来报讯的侍卫骑马冲在最前头领路,霍熙朝他们紧跟在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到森林内,哒哒的马蹄声在宁静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守在木屋外头的守卫很快就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纷乱马蹄声,赶紧大声的示警,「大家提高警觉,有人来了!」 守木屋的项尔盟属下旋即到木屋前集合,准备抵挡敌人,并且同时向天空施放讯号烟火,请求援助。 霍熙朝一行人冲到小木屋前,二话不说便与项尔盟的人打了起来,但项尔盟的属下总共只有十人,整整少了一半,所以虽然场面混乱,霍熙朝那方还是占了上风,很快就掌控了局面。 「慕晴!」霍熙朝下马急切喊着,盼能得到响应。 被吊在屋内的薛慕晴半昏半醒,仿佛听到了霍熙朝在唤她的声音,她虚弱的睁开眼楮,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只能虚软无力的低喃道︰「熙朝……」 她现在是在作梦吗?要不然怎会听到他的声音?真希望这不是梦,她好想见他……好想好想…… 「该死!竟然寻到这来了!」唯一一个守在屋内的守卫赶紧来到薛慕晴的后头,拿刀架住她的脖子,打算对方一闯入,他就拿薛慕晴的性命来做威胁。 外头混乱的打杀声持续不断,但没过多久,大门便被人从外猛力踹开,霍熙朝在混乱中率先冲了进来,「慕晴!」 「别再靠过来!」守卫将刀往薛慕晴的脖子轻压了一下,「你要是敢再靠过来一步,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霍熙朝心惊的看着薛慕晴此刻的模样,她的双手被高高绑在头顶上,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憔悴,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又惊又怒,真想将眼前箝制住她的男人给碎尸万段,但他更害怕薛慕晴有所损伤,只能强压下满腔愤怒,捺着性子与对方周旋,「只要你别伤害她,一切好商量。」 他一边紧盯着对手,一边寻找救人的机会,眼角余光发现对方背后的窗户外出现人影,是他刚才闯进来之前吩咐绕到屋后见机行事的手下,现在他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争取时间,让手下有制伏敌人的机会。 而守卫打的也是争取时间的主意,讯号烟火已发,他们的人马很快就会前来支持,到那个时候情况就会大逆转。 「快滚出屋子,带着你的人马离开,再不离开,就别怪我在他身上划个几刀,虽然死不了,却是生不如死!」 项尔盟有吩咐过,别让薛慕晴死,所以守卫也不敢真的要了薛慕晴的命,就怕事后主子会怪罪下来。 听出守卫有所顾忌,霍熙朝假意顺从的慢慢往后退去,「好,我离开屋子,你千万别伤害她。」 「还嗦这么多做什么?快滚出去!」 「我这就出——」 埋伏在窗外的侍卫看准时机,从窗缝射入小刀,直中守卫后肩,守卫惨叫出声,手上的刀也跟着掉落在地,「啊!」 霍熙朝神色一凛,飞速往前冲,长腿一踢就将守卫踹得老远,不让他再有靠近的机会。 窗外的侍卫也趁此时跳窗入屋,三两下就将守卫制伏在地。 「慕晴!」霍熙朝捡起地上的刀,向上一挥将麻绳给砍断,薛慕晴顿时全身虚软的倒入他怀里,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她的背简直是惨不忍睹,被长鞭打破的衣裳沾满早已干涸的血迹,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痕,而此刻的薛慕晴正全身发热,汗水不停冒出,意识不清,状况非常糟糕。 他小心翼翼的解开她腕上的麻绳,她的手腕早已因磨擦拉扯而血肉模糊,与她的背同样不忍目睹。 他心痛至极的将她轻轻拥在怀中,就怕太用力会扯到她背上的伤,害她更受折磨,「慕晴,你再忍耐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回去,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了!」 如果他再早几日知道她的行踪,或许她就不会受到这些折磨了,他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害她遭受到这些痛苦的人! 霍熙朝暂时压下满心的自责及愤怒,将薛慕晴抱在怀里,由侍卫护着走出小木屋,准备回到开平王府,小木屋外两方人马依旧在激战,不过是霍熙朝这方拥有压倒性的优势,项尔盟的人根本阻止不了霍熙朝将人带走。 「霍熙朝,我不准你将人带走!」 项尔盟带着援军在此时抵达,挡住离开的小路,随着项尔盟过来的有十多人,一时之间形势大变,这下子倒是换项尔盟的人手比霍熙朝要来得多。 本在缠斗的两方人马分别朝自己的主子靠拢,保护主子,双方壁垒分明,互相瞪着彼此,却不再轻举妄动,气氛异常的凝重。 霍熙朝愤怒的对项尔盟咆哮,「项尔盟,亏你是朝廷命官,居然知法犯法,不仅私下掳人,还动用私刑,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第十七章 「我才要问你是何居心,让一个试图刺杀宰相的刺客居住在开平王府内,还包庇袒护他,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的麻烦也不小!」项尔盟不客气的回应。 「就算她曾经刺杀过宰相,也由不得你私下用刑,既然你连王法都不顾,那我也不必与你客气,我就是要带她离开,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 「他是试图杀害我父亲的刺客,我绝不允许你将他给带走,除非他死!」 「你要她死?」听到这句话,霍熙朝的愤怒再也忍无可忍,不顾一切的说︰「她很有可能是你的亲姐姐,你真要她死,就是犯下弒亲的罪过,天理不容!」 「霍熙朝,你在胡说些什么?」项尔盟像是见到疯子般的皱眉瞪他。 时间紧迫,慕晴的伤必须要马上治疗,为了说服项尔盟让自己把人带走,霍熙朝干脆就直接问了,等不及再花时间去调查,「你的后腰是否有一块青色胎记?」 项尔盟讶异的一顿,他的后腰的确有一块青色小胎记,在那种隐密的部位,平常根本见不到,霍熙朝又怎会知道?「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霍熙朝发现项尔盟的神色有异,如果项尔盟后腰没有任何胎记,他大可以直接回答没有,不必拐弯抹角的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有的可能性极高。或许真的被慕晴猜中,项尔盟的确是她失散的亲弟弟。 「项尔盟你看清楚,她虽是男子装扮,其实是女儿身,本姓薛,母亲姓柳,她有一个从小失散的弟弟,叫做薛至霆,腰后有一块青色胎记,若是没有死,今年二十三岁,恰巧与你同年,而你又长得与她的母亲非常神似,你很有可能是她的亲弟弟。」 「胡说!我父亲只有我一个独子,哪来的姐姐,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是这个刺客!」 「你确定你真的是项史原亲生的?你的生母究竟是谁,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她——」项尔盟突然沉默,心惊的说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姓柳,但其他的他也不知道,每回他向父亲问起母亲的事情,父亲总是以叹气带过,没有多讲。 他的母亲姓柳,而这个来刺杀他父亲的人母亲也恰巧姓柳,有如此刚好的事吗? 见项尔盟的神色有些动摇,霍熙朝再接再厉,「她在二十年前遭遇灭门之祸,也是在那时与她的弟弟失散,而她之所以会行刺项史原,是因为项史原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如果这一切属实,如果你真是她失散的弟弟,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就是错的!」 「够了,住口!」项尔盟拒绝接受霍熙朝所说的事情,心中却有强烈的不安怀疑,这令他烦躁又愤怒,「我不准你再诋毁我父亲,那么可笑的谎言你也信,你该不会是被她下蛊了吧?」 「你不要执迷不悟——」 此时林径上又出现第三批人马,马蹄声越来越响,没过多久,奔驰在最前方的御林军士兵扬声高喊,「皇上驾到,所有人即刻放下武器,迎接圣驾!」 皇上来了?两方人马面面相觑,陆陆续续弯腰跪下,霍熙朝只好抱着依旧昏迷的薛慕晴跪下,等候公孙兆现身,项尔盟也赶紧从马上跳下,跪地迎驾。 先是两排御林军兵马现身,来到小木屋前,之后公孙兆才骑着马出现,居高临下的瞧着两方人马。 霍妍雅已经将两方之所以会发生冲突的来龙去脉简单写在信里,公孙兆在读完信后马上赶来调停,生怕一旦有所耽搁,会发生挽回不了的憾事。 幸好两方人马虽然有所冲突,最重要的霍熙朝及项尔盟都平安无事,公孙兆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苦恼,一个是他的准大舅子,一个是他手下年轻有为的臣子,若偏袒哪一方都不妥,妍雅真是丢给他一个极大的难题。 「霍熙朝、项尔盟,到朕的面前来!」公孙兆思忖了下,颇有威严的命令。 霍熙朝与项尔盟只好分别来到公孙兆的马前,跪下听训。 「你们两方的恩怨朕大概都知道了,无论柳慕青是否真的刺杀过项卿家,项尔盟你的所做所为都不对,况且你是堂堂的刑部侍郎,竟知法犯法、带头犯罪,朕对你非常失望。」 「微臣知错了。」项尔盟虽然非常不甘,还是咬牙响应道。 「还有你,霍熙朝,明知柳慕青曾经行刺过宰相,还选择袒护她,甚至为她与项尔盟起冲突,你同样做了一个坏榜样,非常不可取。」 「微臣知错。」霍熙朝同样不甘愿的认错。 「无论柳慕青指控项卿家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们都不该冲动行事,所以朕先罚你们各自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谁要是没朕的命令擅自出府,就再加罚一个月。」 项尔盟抬起头来辩驳,「可柳慕青的确是刺客——」 「柳慕青行刺之事,朕会另外命人调查,连她对项卿家的指控一并进行调查,若她的指控不实,自当受到应有的惩罚,朕也会给你们项家一个交代。」 项尔盟无奈的将满肚子的气给忍了下来,不再开口。 「皇上,慕青遭到刑求,受伤严重,短时间内实在不宜再被囚禁,就怕调查还没个结果,她的小命就不保了。」霍熙朝赶紧替心爱的女人求情。 「你担心她在牢里无法受到妥善照顾?那好,朕可以将囚禁她的牢房改为你的开平王府,但在调查囚禁期间,所有的责任你都得承担,她若是从开平王府逃出去,朕就削了你的爵位,连你都打入大牢候审,这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微臣向皇上保证,绝对会尽看守之责,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开平王府。」霍熙朝毫不犹豫的允诺。 公孙兆已经拐一个弯帮他了,让慕晴可以在开平王府内好好养伤,不必面对囚禁之苦,而他也可以守在她身边,亲自照看她的情况。 「好了,你们俩即刻回到各自的府内思过去,所有事情的调查若有任何问题,负责之人自会上门询问,你们可要尽力配合,不得隐瞒欺骗,别再做出让朕失望之事。」 「微臣遵旨。」霍熙朝与项尔盟同声应答。 项尔盟暗中囚禁刑求薛慕晴之事,在他被公孙兆下令在家闭门思过之后终于再也掩饰不了,还是让项史原知道了。 「你……你居然暗中刑求她?」当日夜深,项史原进到儿子的房内,激动的质问他,「我不是早已告诉你别再追究下去了,你为何不听?」 「我就是不懂为何不该追究,她行刺爹是事实,若是置之不理,爹很有可能会再度陷入危险当中!」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她受的伤严重吗?有没有性命之危?」项史原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倒是担心起薛慕晴的伤势。 「爹,您到底是怎么了?」项尔盟被父亲这异常的反应搅得心烦意乱,「她曾经试图伤害您,您却反过来担心她的状况?」 「你不懂,她……她……」项史原话已经到喉头了,却始终吐不出,一脸的挣扎犹豫。 项尔盟瞧着父亲的反应,感到莫名的惶恐,看来父亲似乎知道她的身份,而且极力阻止他伤害她,究竟原因是什么? 难道一切真的像霍熙朝所说的那样,柳慕青真的是他的……亲姐姐? 如果柳慕青真的是他的亲姐姐,那不也就等于柳慕青所指控的事情都是真的? 项尔盟惊疑不定,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他总觉得只要问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就会被彻底毁坏……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问了,想要听见父亲否认,可又万分恐惧,所以他故意以说笑的方式提起,「她是个疯子,不但行刺爹,还说我是她弟弟,疯得不轻,结果霍熙朝居然还相信她所说的话,您说这到底可不可笑?」 没想到项史原脸色大变,「她……她真的亲口这么对你说?」 「我没听她亲口说,是霍熙朝说的。」项尔盟更加不安,急切的希望父亲否定这个说法,「爹,这不是真的,全都是她在说疯话,是吧?」 然而项史原却僵着脸,没有回答他,可这反应只是让他更心急、更心慌,内心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爹!」 项史原继续沉默,最后重重叹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事实,「尔盟,那个女人……的确是你的姐姐……」 「您说……什么?」项尔盟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在她来行刺我的那一日,我就猜出她的身份,所以才极力阻止你找她将她治罪,就怕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弒亲的罪孽。」 项史原,二十年前的灭门家仇,我要你今日血债血还! 当日她行刺自己时所说的话,直到现在他还印象深刻,也就是因为那句话,让他很快便猜出行刺者的身份是当年薛家那个在大火中消失的女儿。 已经二十年了,他本以为这个秘密能够一直隐瞒下去,结果他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曾犯下的过错。 当年他与薛慕晴的父母本是朋友,却因为情感上的纠葛起了冲突,他误杀了薛父,因此毁了一个家庭。 项尔盟的确是薛慕晴的亲弟弟,他当年放火烧屋以掩盖罪行时,见到年幼无知的薛至霆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恶,但大错已铸下,他只能亡羊补牢,把孩子给带走扶养,他把孩子改名换姓,带着他远走他乡,希望能彻底摆脱过去的罪恶,重新过活。 这二十年来,他不曾忘却过自己曾犯下的过错,明白自己终究会遭受报应,所以薛慕晴来报仇,他一点都不怪她,情愿把这条命给她,他只怕她的出现会破坏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而他也会因此失去尔盟这个儿子。 但如今已经瞒不住了,尔盟的身世以及他二十年前所犯下的罪孽,都将赤裸裸的被揭发开来。 项尔盟彻底呆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非常勉强的开口,「所以……她说要向你报二十年前的灭门之仇……」 「那是真的,的确是我欠她的。」项史原语气沉重的坦白。 项尔盟不再多问,脸色惨白,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残酷! 他所敬爱的父亲居然不是真正的父亲,而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他居然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认贼作父,甚至还伤了自己的亲姐姐,只差没要了她的命? 「呵……呵呵……」项尔盟忍不住自嘲的笑出声来,越笑越疯狂,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甚至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知道这些事。 他被仇人养了二十年?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他叫了仇人二十年的「爹」,完全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爹娘是死在这个「爹」手上,直到现在才发现过去二十年父子相依为命的亲情全是假象。 他哪里还有脸去面对已逝的父母、被他打成重伤的姐姐?他根本不该继续活在这世上! 项史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最怕的就是伤了儿子,怕他接受不了残酷的真实,「尔盟……」 「你别叫我!」 项尔盟猛一转身,急冲出房,像是在这里多待半刻就会要了他的命,走得决绝。 「尔盟——」项史原赶紧追出房,却已经见不到儿子的身影。尔盟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再添一桩憾事? 第十八章 这天夜里,项尔盟在离开宰相府后就彻底失去踪影,下落不明…… 薛慕晴被带回开平王府后,霍熙朝马上命人赶紧去请御医,在御医赶到之前,他只能先帮她换下衣裳,简单的处理伤口血污。 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背,他心如刀绞,在他用清水帮她抹去伤口血污时,她就算痛也无力挣扎,只能不断的流汗喘气,意识始终没有清醒过。 好不容易捱到御医到达开平王府,在等待御医处理伤势时,公孙兆也来到王府,将霍熙朝兄妹一同找到书房内商议薛慕晴与项史原的事。 「你们确定薛慕晴所说的是真的?项卿家真的曾经犯下杀人罪行?有没有可能是误会?」公孙兆紧蹙眉头,这事非同小可,要是不好好处理,不只朝堂,连整个东仑国都会掀起一阵波涛的。 事关当朝宰相声誉,马虎不得,公孙兆先下了封口令,严禁知道的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就把消息散布出去,违者一律革职处分。 「事出必有因,我想慕晴没有必要撒谎。」霍熙朝表情凝重,认真的回答。 「我也觉得慕晴姐没有说谎的必要,这对她没什么好处。」霍妍雅相信薛慕晴的为人。 「那么薛慕晴可有任何证据证明项卿家真的做过那件事?」 霍熙朝摇摇头,「没有。」 「没有?这样叫我怎么信你们呢?」公孙兆重重叹了口气,「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只会变成污蔑,如果项家提得出她是刺客的证据,你们反倒难以避开窝藏罪犯的罪名。」 「那也要项家提得出来才行。」霍熙朝冷哼,「项尔盟既然选择动用私刑,那就表示他们不愿将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解决,不是因为面子问题,就是因为项史原早已心虚了。」 公孙兆沉思了好一会儿,项家人的举动的确奇怪,像是想将这事压下,以免曝光,这确实可疑,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向来正直的项史原曾犯下杀人罪行。 「该把这件事情交给谁调查,还真是一个难题。」公孙兆忍不住再叹出声,他该去哪找一个公正无私又能守口如瓶的人来调查?该不会要他亲自出马吧? 还有他交给项尔盟调查黑衣人袭击霍妍雅的事情,目前只查到一半,看来也得找其他人接手,真是让他头痛不已。 霍熙朝对公孙兆的苦恼视而不见,虽然人还在书房内,但他一颗心却早已飞到薛慕晴所在的客房去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她身边,寸步不离的陪伴她。 他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那个时候她也能洗刷冤屈,不必再一个人背负痛苦,也能与亲弟弟相认,虽然不能一家团聚,但至少她还有一个亲人活在这世上,应该能让她稍感安慰…… 薛慕晴因为背上的伤而高烧不退,不但意识不清,还呓语不断,显得非常痛苦,就连睡梦中都备受煎熬。 因为伤全在背上,她只能趴着养伤,她不分日夜被伤痛折磨的样子,看在霍熙朝眼里是万分心痛,恨不得那些鞭子是打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她身上。 由于他现在被禁足,哪里也不必去,霍熙朝干脆就在薛慕晴的房里待下,不分日夜的与丫鬟一同照顾陪伴她。 用膳时,丫鬟直接把他的膳食端到房里来;疲累时,他就直接倒在她房里的长榻休息,她一有任何状况,他便能立即掌握,片刻都不耽误。 她似乎一直在作恶梦,汗水夹杂着泪水流了又流,似乎永无止境,他既担心又心疼,也只能急忙替她擦去湿汗,免得她因此受到风寒,状况更加恶化。 「不……我不要一个人……」她低声呜咽着,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一颗接着一颗。 「慕晴,你不是一个人。」他焦急不已,却又无法将她从沉睡中唤醒,只能不断帮她擦去泪珠,在她耳旁柔声的说道︰「你还有我,我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往后也不会离开你的。」 他紧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安心的力量,不知是否她真的听到了他的安抚,她的挣扎哽咽慢慢缓了下来,虽然眼角犹有残泪,但状况已经比之前稳定许多。 他俯下身来,轻轻吻去她的泪水,依旧没有放开手,坚定不移的继续陪伴。 薛慕晴发烧昏睡了整整五日,直到第六日才终于退烧,不停梦呓的状况也跟着停止,伤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到了第七日,薛慕晴总算睁开双眼,苏醒过来,而她醒来之后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霍熙朝趴在床边休息的模样。 他眼下有着明显的暗影,下巴新生的胡碴明显可见,看起来消瘦憔悴,趴睡的他双眉微蹙,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到底在床旁守了多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但看到他憔悴的脸,不必想也知道肯定不短,要不然不会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真是个傻子!她的背很疼,心也很疼,心疼他这些日子肯定受了不少煎熬,要是她永远都醒不过来,难道他也要傻傻的一直在床边守着,直到撑不下去为止? 虽然全身虚软无力,她还是努力伸出手,轻抚着他消瘦的脸庞,心中尽是眷恋不舍之情。 浅眠的霍熙朝很快就惊醒过来,见她张开眼楮,他难掩激动,一把握住她还抚着他面颊的手,「慕晴,太好了,你可终于醒来了……」 「让你等了很久吧?」薛慕晴努力漾起一抹淡笑,「对不起。」 「只要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他又笑又摇头。 能见到她对他展露久违的笑容,他这几日的辛苦照料都不算什么了,原本疲惫的心瞬间拥有新的活力,能够继续振作下去。 薛慕晴清醒之后,伤势复原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但就算她已无大碍,霍熙朝还是事必躬亲的照顾她,继续守在她的房内不走,连薛慕晴主动开口要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肯,死赖活赖就是要赖在她身旁,仿佛就怕她又失踪一样,让她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 「喂,堂堂一个大王爷,成天待在姑娘房里,连府门都不出、正事都不做,可会让人说闲话的,你还不赶紧出去露个脸?」苏醒之后又休养了几日,趴在床上的薛慕晴终于有些精神可以调侃他。 「谁敢说我闲话?」霍熙朝就坐在床边,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不必出府,是被皇上给禁足——」 话都还没说完,他硬是赶紧闭上嘴,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他不该在这时候提那些事情,会影响她养伤的心情。 「皇上禁止你出府?你是犯了什么错才会受罚?」 「没什么。」他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薛慕晴沉默了下来,她自昏迷中醒来后,一直想知道她在小木屋中晕过去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他始终不肯告诉她,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烦恼其他事,要她好好养伤,但她真的忍不住了,好想知道所有的状况。 「熙朝……」她轻拉他的手,轻皱起柳眉,「别再瞒着我了,我终究还是要知道所有事情的。」 他还是想装傻,「你现在只要专心养伤就——」 「熙朝……」她故意用可怜兮兮的嗓音恳求,不怕他不上钩。 果然,霍熙朝挫败的叹了口气,他就是拿她没办法,只好老实招来,「当我找到你,准备把你带走时,项尔盟也出现了,咱们两方打成一团,谁也不让谁,最后是皇上出面制止,将我和项尔盟都训了一顿……」 他大致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一遍,公孙兆承诺会调查项史原是否真的犯过杀人罪行的事也一并让她知道,希望能暂时安下她的心。 「那么……项尔盟他……到底是不是……」 「还不是很确定,但看当日项尔盟的反应,大概有六七成的把握,只不过……」霍熙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告诉她,「项尔盟在我将你救回的当晚就失踪了,直到目前都还不知去向。」 他虽然不能离府,还是能透过属下收到外头的消息,项尔盟突然失踪的事情已经在京里传开来,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猜测,项尔盟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抛下一切闹失踪? 「他失踪了?为什——」她讶异的想要撑坐起身,问个清楚,没想到一动就扯到背上的伤口,痛得都快掉下泪来,「唔……」 「慕晴!」霍熙朝赶紧扶住她,让她再度趴回床上,看她痛,他的心也跟着痛了,「我就是怕你太过激动,才不想太早告诉你。」 「他为什么会失踪?离开这里,他又能到哪去?」她一直相信项尔盟就是她的弟弟,所以自然担心不已。 「你不必太过担心,他都成年了,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倒是你得赶紧静下心来好好养伤,等伤势痊愈了,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找他也才有力气去找,不是吗?」他只能这么安慰她,希望项尔盟那个家伙能够快点回来,别再让众人替他担心。 薛慕晴抹去眼角的泪水,终于冷静下来的点点头,「我会好好养伤的,我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这样才对。」霍熙朝暗暗松了口气,暂时不必担心她会不顾伤势硬要出门找人了。 薛慕晴又趴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才勉强能够坐起身来,但还是无法有太大的动作,一牵动到背后肌肉,她又会痛得脸色发白。 等到确定薛慕晴的情况已经稳定,不会再出任何问题后,公孙兆亲自来王府探望她,一方面探病,另一方面则是想来解决薛家与项家的恩怨。 薛慕晴养伤的客房内此刻已被净空,内房里只有薛慕晴与公孙兆两人,她因为有伤在身,公孙兆准许她坐在床上,不必下床行礼,而公孙兆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与她对谈。 公孙兆已经先找项史原谈过,项史原直接向他坦白当年自己犯下的罪过,他也从项史原的口中确认项尔盟的身份,项尔盟的确就是薛慕晴的弟弟。 一切水落石出,项史原不但愿意接受应有的惩治,甚至想要马上卸下宰相的职位,关押候审,只不过公孙兆却另有打算。 「你要我放弃报仇?」薛慕晴不敢置信的瞪着公孙兆,想不到他居然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愤怒的一口回绝,「我办不到!」 她孤身一人辛苦活过二十年,就是为了要报仇,现在她好不容易终于盼到机会,她怎能放弃? 「我并非要你放弃报仇,而是要你换一个方式惩罚他,报仇的方式并不是只有杀人偿命一种。」公孙兆极有威严的说道。 「我只想要他血债血还!」 「薛姑娘,请你冷静下来,对于你们家所发生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我无法允许你意气用事的杀掉朝廷栋梁,我所考虑到的是国家大局,是全东仑百姓的福祉,而不像你,只想到个人恩怨。」 她气得拼命喘气,无论公孙兆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口讥刺,「很抱歉,我就只是个普通百姓,不像皇上有宽厚的胸襟,就算面对杀了自己至亲的仇人也能面不改色的谈大道理。」 「他并非十恶不赦的恶人,至少他做官的这些年来,清廉正直,勤于政事,嘉惠不少百姓,他虽然曾经杀过人,但这些年因他而受益的人更多,这难道不是一种赎罪的方式。」 终章 「我才不管他这些年到底——」 「你真以为一刀解决仇人的性命就是最好的报仇方式吗?」公孙兆打断她的话,「有句话叫做生不如死,你可懂得其中的高妙之处?你让项史原死了他反倒觉得一了百了,他也不必面对良心的苛责,最煎熬的苦刑反而是继续活着,继续在人世间面对自己的罪过,那才真的是最严厉的折磨。」 薛慕晴不言不语,冷瞪着公孙兆,就算他的话术高超令人动摇,她也不会轻易上当的。 「让他继续留在宰相之位,为百姓谋求福祉,以此代替赎罪,而你就在一旁监督他,若他胆敢为恶,你便可令他身败名裂,这么做岂不是比直接要他的性命还要折磨人?他必须一辈子以赎罪的心情战战兢兢的活着,直到阖眼的那一刻到来为止,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残忍?」 她的心瞬间动摇了,脸上浮现犹豫之色,不知该不该听从公孙兆的建议。 见薛慕晴的态度有所软化,公孙兆再接再厉,「你就想,这么做是为你已逝的爹娘积福德,也少替自己染上杀孽,而且你的大恩大德,东仑国成千上万的百姓都会感谢你的。」 「你别拿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我承受不起。」她没好气的冷哼。 「皇上。」此时项史原突然进入内房,他态度恭谨的道︰「还是由微臣来与薛姑娘谈谈吧。」 薛慕晴讶异的瞪大眼,原来项史原从一开始就站在外房,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直到现在才出现。 项史原来到她面前,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楚可闻,「薛姑娘,我知道我死不足惜,理应遭受千刀万剐,我并不怕死,死反倒是最简单的赎罪方法,但我还是希望能在我的有生之年,尽一切可能的帮助别人,好弥补我当年犯下的过错。」 瞧着白发苍苍的项史原跪在自己面前,薛慕晴顿时感到非常的茫然,甚至感到空虚苍凉,二十年过去,他为百姓忙白了头发,而她呢,她又做了什么? 她只是一直陷在仇恨当中,爬不起来,除了报仇之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生命空洞得可笑。 她默默的流下泪,终于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狭隘,远远比不上为国为民的公孙兆,同样也比不上以自己的方式尽力在赎罪的项史原…… 「急死人了,他们到底是谈完了没……」 在公孙兆带着项史原进房后,担心情况的霍熙朝与霍妍雅就在房门外等待,霍妍雅还能捺着性子等,而霍熙朝就十分的焦躁,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在薛慕晴身边,陪她一同面对一切。 「大哥,你冷静一点啦,皇上他办事自有分寸,不会太为难慕晴姐的。」霍妍雅一边安抚自家大哥,一边帮公孙兆说话。 「他希望慕晴能够放下过往恩怨还不够为难?要是这还不叫为难,我就不知天底下还有什么为难的事了。」霍熙朝没好气的瞪了妹妹一眼。 霍妍雅瘪着嘴,不再多话,因为她也觉得这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等到客房的大门开了,公孙兆与项史原先后走出来,霍熙朝心急的立刻靠上前询问︰「事情办完了?慕晴她……答应了?」 「勉强答应了,不过她的心情非常低落。」公孙兆拍拍他的肩,「安慰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不用你交代。」霍熙朝即刻进到房内,迫不及待想回到薛慕晴身旁。 「慕晴!」 霍熙朝一进到内房里,就见到薛慕晴一脸失落的呆坐在床上,原本已经很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憔悴,真是让人心疼死了。 她见到他出现,原本木然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却是委屈的开始掉泪,一哭就停不下来,伤心的呜咽着,甚是可怜。 霍熙朝马上坐上床,将哭得满脸泪痕的人儿紧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有我在这儿,有我陪着你,别难过……别难过……」 「呜……」她直接将脸蛋埋在他的胸膛里,紧抓着他的衣襟,只想要将心中积累已久的不痛快全都哭出来。 「哭完这一次就别哭了,要不然不只你的身子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呀……」他轻叹了口气,知道不让她发泄一下情绪是不行的,只好任由自己的心因她的哭声而越来越疼。 她哭得累了、倦了,他就抱着她一同躺在床上,继续与她相依偎,她自始至终都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像是把他当成救命浮木般,就怕自己一放手就会沉入水底,无法呼吸。 他始终耐心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等她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心甘情愿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他喜欢两人互相依偎的亲密感,多么希望时时刻刻都能这么做,而不是只有在她难过时才有机会这样哄她。 他低下头,在她的额上、鼻头,落下点点柔吻,顺势问道︰「慕晴,等你的身子好了之后,咱们就成亲,好吗?」 他想堂堂正正的宠她、爱她,不必再有任何顾忌,他会尽己所能的让她感到幸福,抚平她二十年来所承受的痛苦,让她快乐到忘了过往的伤痛,不再被过往束缚,而是幸福的与他继续往前走。 她不会再孤独一人了,他会分担她的一切,成为她最强而有力的依靠,只要她愿意,他会将她宠上天去,让她比谁都还要幸福快乐。 薛慕晴明白他对她的一往情深,深受感动,一颗心早就满满的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没家世背景,连美貌都没有,还带了一身难看的疤痕……」 「那你介不介意我粗鲁、脾气差、不懂得怜香惜玉,甚至是个霸道又鲁莽的讨厌男人?」 薛慕晴被他的自我调侃给逗笑了,「你才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喽?」他乘胜追击,笑得可得意了,「所以你答应嫁给我了?」 「我要是不答应,你会肯放我走吗?」 「当然是——不、可、能!」他故意缩紧环住她的双臂,以示威胁,「薛慕晴,这辈子你别想逃走,我会紧紧的抓住你,绝不放手,你赶紧认命吧。」 「我又没说要逃……」她笑着回抱住他的腰,以行动给了他答案,她心甘情愿被他抓住,与他共度未来的日子,两人再也不分开。 她虽然在二十年前失去了家人,但她即将有新的家人了,过去的遗憾已经无法改变,但至少她可以好好把握往后的日子,与她的新家人幸福平安的过着崭新的生活。 不该再沉浸于过去的悲痛当中了,她要有所转变,努力振作起来…… 项史原的事情公孙兆从一开始就非常低调的处理,所以在薛慕晴答应不追究后,大家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问题,项史原依旧做他的好宰相,朝政顺利进行着,没有太大的改变。 只有项尔盟始终行踪不明,没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大家只能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说法来安慰自己,或许他正在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只是不愿意回来而已。 而霍妍雅被黑衣人刺杀的事情也终于调查出结果,是皇后在无意间知道她怀了龙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此派人袭击霍妍雅,要她流产,绝不让公孙兆的第一个皇子是由外人生下来。 在得知结果后,公孙兆震怒至极,即刻废了皇后,也趁这个机会将大腹便便的霍妍雅迎入后宫,入主中宫,虽然霍妍雅其实挺不愿当皇后的,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够顺利认祖归宗,她也只能无奈接受事实。 而原本的「姑爷」变成是公孙兆摆在霍妍雅身边的护卫,顺便掩人耳目,霍妍雅入宫后,这个「姑爷」自然就功成身退,不再出现。 没过多久,霍妍雅就在宫里诞下龙子,皇后之位更加稳固,没人能够动摇。 至于霍熙朝终于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迎娶入门时,已是一年之后—— 宁静的早晨,新房内还弥漫着淡淡的情欲气息,暗示着前一晚曾经发生过的缠绵欢爱,大红喜服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床上的一对新人相依而眠,锦被下的身子仍是一丝不挂。 薛慕晴从霍熙朝的怀里率先醒过来,看着他满足且放松的沉睡面容,她不自觉露出幸福的微笑,对他的睡颜百看不腻。 没想到她会成亲两次,上一回是当假新郎,这一回倒是正正经经当新嫁娘了。 她在伤愈之后就被皇上认为义妹,受封「永寿公主」,是从皇宫出嫁的,她出嫁的前一晚,已经身为皇后的霍妍雅还拼命拉着她说话,难过不已,因为这样就没人在宫里陪她聊天解闷了。 转眼间,她已是他的妻,与他同床共枕,如胶似漆,在放下一切恩怨后,她感到轻松快乐许多,再加上有他无微不至的疼宠,之前为了报仇而过的辛苦日子已经离她好远好远,她许久都没再想起了。 一切都非常美好,只剩下那件事情…… 「唉……」 一想起那件事,她就忍不住轻叹出声,心中原本满溢的幸福也被愁绪冲淡不少。 「在叹什么气?」 其实在薛慕晴醒来之后没多久霍熙朝也醒了,他爱怜的轻啄她柔嫩的红唇,一边关切的问︰「咱们才刚成亲而已,你就不开心了?」 「我不是不开心,我只是……想到弟弟而已……」一天没有他的消息,她内心的遗憾就无法圆满。 霍熙朝知道她很在意这件事,但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消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赶紧转移爱妻的注意力,别让她再沉浸在担忧当中。 「哼,你才刚与我成亲一日而已,心里就在想着其他男人了,这样教我这个丈夫情何以堪呢?」霍熙朝故意装作吃醋的抱怨。 薛慕晴忍不住笑了。「什么其他男人,他可是你的小舅子。」 「我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是男的都不行。」他被子下的手开始在她光裸的背上游移,挑起她的热情,「现在的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嗯……」她难抑情动而轻吟出声,娇媚的瞪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 「这是给你的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想其他的男人。」 「都说了,他才不是什么其——唔……」 他干脆直接封住她的唇,将娇美的她压在身下,极尽所能的挑逗,他要让她再也没心思想其他事情,只能想着他的亲吻、他的爱抚、他的一切,心里满满的都是他。 房内的情欲气息再度浓郁起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喘呻吟不断,太阳都高高挂起了,新婚的两人还是在床上缠缠绵绵,甜甜蜜蜜的难分又难舍……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姻缘乱之一《霸爷春心荡》; 2、姻缘乱之二《傲少情花开》。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