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奴戏主》 楔子一 【楔子】 贵州近郊 春日融融,徐徐的微风拂过山林的绿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倘若顺着林间的一条石子小径往前走,约莫一刻多钟之后,会来到一处更加茂密蓊郁的林子。 在这之中,有棵大树长得特别高耸雄伟,那巨大粗壮的树干,即便是大人也需要约三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围住它一圈。 乍看之下,这棵巨树除了生得特别壮观之外,似乎和其他的林木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若是抬起头仔细一望,就会发现上头竟然搭建了一间小屋子。 暖暖的日阳下,一张脸孔从树屋探了出来,那是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有着一张眉目清朗、五官端正的俊俏脸孔。 此刻,他正眉目含笑地往下望去。 树下,有个粉嫩娇俏的女娃儿,尽管才十岁的她仍未脱稚气,但是从那细致的眉眼、白皙的肌肤,不难想象她将来必定会出落成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儿。 「小杏儿,你真的觉得你爬得上来?不要勉强啊!」延子律的神情和语气都带着笑意。 树下的柳杏儿双手插腰,对他俯视的目光很不服气。 这延子律就住在她家隔壁,两家已经当了十多年的邻居,而两人的爹更是无话不说的拜把好兄弟。 由于彼此都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再加上爹爹之间的好交情,因此他们自幼便玩在一块儿——更正确一点来说,是她自幼就常被他戏耍、玩弄! 今日,延子律说有个惊喜要给她看,便带她来到这里。 当她看见树上的那间小屋,不禁发出赞叹的惊呼,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厉害,一个人搭建了这间树屋。 她兴奋地想立刻上去瞧瞧,就见学过些武功的他动作利落,转眼间已爬了上去,留她一个人在树下干瞪眼。 可恶!她也想上去看看呀! 「谁说我爬不上去的?少瞧不起人!」柳杏儿大声嚷嚷道。 她打算仿效他刚才的动作攀爬上去,无奈她的个头娇小,力气也不大,努力了老半天还是上不去。 不断的失败,让她有些气恼,脑中闪过放弃的念头,但是一想到树上的家伙肯定正等着取笑她,她就怎么也不愿意认输。 「嘿唷——」 她奋力一跳,双手终于抓住了长得较低矮的树枝,娇小轻盈的身子腾空离地,然而不论她的两条腿怎么踢、怎么蹬,努力了许久还是爬不上去。 「我可以的……一定可以……哇啊——」 柳杏儿一个手滑,身子摔了下来,小屁股率先着地。虽然跌在草地上并没有让她摔伤,但撞这么一下也挺疼的哪! 「呜呜……」 她蹙着眉头爬起来,小手揉着发疼的屁屁。 「小杏儿,没事吧?」 听见上头传来忍笑的声音,柳杏儿羞恼地抬起头,想要狠狠瞪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却见某个东西从树屋上被抛了下来,就垂在她的眼前。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道长长的、用麻绳编绑而成的梯子。 「瞧,这可是我特别为了你做的,感动吧?」延子律笑问。 「感动个头啦!」柳杏儿更气恼了。」既然做了这个东西,为什么不早一点拿出来?」 他摆明了就是故意要看她出糗嘛!可恶! 「我瞧你这么认真地想靠自己的本事爬上来,当然得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呀!要是太早拿出梯子,岂不是将你给瞧扁了吗?」 柳杏儿哼了声,将脸蛋撇到一旁去。哼,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有办法替自己狡辩! 「好了,快点上来吧!」延子律笑着轻催。 柳杏儿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 虽然心里气他,但却敌不过那股想上树屋去瞧瞧的欲望,于是她抓住了绳梯,小心地爬了上去。 一进入树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 虽然树屋里相当简陋,只有两张小椅子,但是能够搭建出这样的小房子还是让她佩服不已。 「怎么样?很厉害吧?」延子律环顾四周,相当满意自己悄悄努力了好几日的成果。 柳杏儿鼓着腮帮子,故意不答腔。 虽然她的心里着实佩服他的本事,但可不想让他更得意,于是便装出还没气消的模样。 延子律见她这神情,忍不住伸手轻捏了下她的粉颊。 「好啦!别再这样气嘟嘟的了。」 「讨厌啦!我的脸都要被你捏肿了!」 「谁让你的脸蛋圆滚滚的,实在可爱极了。」 延子律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将她的脸蛋当成面团似的揉弄,惹来柳杏儿一阵尖叫。 楔子二 「还在生气啊?好嘛,刚才害你跌疼了屁股是我不对,为了赔罪,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那彷佛真藏了什么宝贝的语气,立刻挑起柳杏儿的好奇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延子律走向角落,柳杏儿这才发现那儿搁了盆花,而他不知道从那盆花上取了什么,藏在手里。 「来,把手伸出来。」延子律说道。 柳杏儿有些迟疑地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透着一丝防备。 「你不会又想戏弄我吧?」 「当然不是,快点,把手伸出来。」 柳杏儿又犹豫了会儿,才依言伸出手。 在她那摊开的小小掌心上,有一颗暗红色的痣,那颗痣虽然不大,但是在雪白的掌心上却十分显眼。 延子律轻抓着她摊开的手掌,将藏在自己另一只手里的东西轻轻搁上了她柔嫩的掌心。 柳杏儿定睛一看,立刻惊恐地瞪大眼,那是一只毛虫! 「瞧!它很特别吧?你看它的颜色格外的——」 「哇啊——不要啊——」 柳杏儿尖叫一声,烫着似的扔开手中的毛虫,吓得泪眼汪汪。由于太过惊慌,她被自己的脚步绊倒,当场摔个四脚朝天。 「呜……好痛……好痛……」 见她似乎爬不起来,延子律的脸色一变,匆忙将毛虫送回那盆花之后,赶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小杏儿,你没事吧?」他关心地问,神情担忧中透着一丝疑惑。 这会儿她虽然跌了个四脚朝天,但是比起刚才在树下跌的那一跤,应该轻上许多呀! 「我的脚……好疼……」 「脚?脚踝吗?该不是扭到了吧?我帮你瞧瞧。」 延子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转动,她立刻痛得发出惨叫。 「真的扭伤了,真糟。」延子律皱起眉头。 「都是你啦!呜呜……」柳杏儿哭丧着脸,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延子律愧疚地道歉。 他昨日就发现了这只颜色亮丽的毛虫,它虽然是虫子,但模样并不丑恶,再加上她一向爱极了缤纷美丽的蝶儿,因此他以为她不会害怕,毕竟她所喜爱的蝶儿就是从毛虫蜕变而成的。 刚才他一进树屋,便立刻瞧瞧它是否还在,为的就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不料结果却是有惊无喜。 「我帮你推拿一下,会让你的脚复原快一点。可能会有点疼,你先忍着点。」延子律说道。 一听他这么说,柳杏儿害怕极了。 「不……不要……」 她慌慌张张地想要闪躲,但是一来脚被他牢牢握住,二来他也不给她半点挣扎的时间,就迅如闪电地下手。 「啊——」 在她发出痛呼声的同时,泪水也自眼眶迸出。 「好疼,呜呜……」 那泪眼汪汪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延子律轻轻抱住她,安慰地拍着她的背。 「子律哥最讨厌了……每次都欺负人……呜呜……子律哥是坏蛋……」她开口指控,委屈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个不停。 「是,我是坏蛋。」延子律轻叹。 虽然他总是爱闹她,但那是因为这个粉嫩的俏娃儿实在太可爱了,他才会忍不住去逗弄,然而害她受伤或是将她给惹哭,绝非他的本意呀! 「是我的错,我背你回去吧!」 延子律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趴上他的背。 柳杏儿一点儿也不想趴在这个害她受伤的大坏蛋背上,可偏偏这会儿脚扭伤了,别说是要自己一路走回去,她甚至连要离开这间树屋都是问题。 尽管心里呕得要命,但她却很清楚自己非靠他不可了。 小小的身躯不情不愿地伏在他的背上,任由他将她带下树屋。想着自己受到的委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你呀!轻得像根羽毛似的,平常有没有在吃东西呀?」延子律开口,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柳杏儿闻言忿忿地回嘴道:」我真后悔没吃得像头母猪,这会儿好压扁你!」 「你要是从现在开始努力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哼,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压扁你的!」柳杏儿随口说着气话,而她光顾着和他斗嘴,忘了哭泣。 「是吗?就不知道我得等上几年了?」 「不会太久的!我发誓!」 「呵,好,我等你,不管几年也等。」 延子律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在和煦的日阳下,他背着可爱的小人儿,一步一步地踏上归途…… 第一章 【第一章】 八年后 阵阵悦耳的鸟啼声,为美好的一日揭开序幕。 柳杏儿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缓缓地睁开眼眸。 逐渐苏醒过来之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和煦的晨光映照在她那张仍带着几分娇慵的脸蛋上。 两个月后将满十八岁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有着一张五官精致的容颜,眉如远山,眸横秋水,肌肤白皙似雪,是个清灵娇美的俏人儿。 然而此刻,她那对细致的柳眉因为想起了刚刚的梦而轻轻蹙起,甚至就连红唇也微微噘起。 虽然对于梦中的情景已经有些模糊,但她却很清楚自己梦中那个俊俏的身影是什么人。 「真是的,怎么会梦见那个家伙呢?」她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声,随即摇头轻笑了起来。 想起当年那个老是爱逗弄、戏耍她的人,她已不像孩童时心里总是又气又呕,反而有股淡淡的怀念涌上心头。毕竟,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延子律了。 「算算,都已经过了八年了呢……」 小时候,她的想法很单纯,一心认为他们两家会一直比邻而居下去,永远也不会改变,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八年前,延伯父一家搬迁到苏州去经商,做起了布疋买卖,而他们柳家则继续留在贵州经营古书铺。 漫长的八年之中,延家起了不小的变化,其中最重大的事件,就是延伯母在三年前染病去世。 除去这件不幸的变故,听爹说,延家在苏州发展得很好,这几年已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 至于他们柳家,这八年来仍过着一如往常的日子,生活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仍然只是不愁吃穿却也称不上富裕的小商贾。 对于两家如今悬殊的家境,他们倒是一点儿也不嫉妒,一来因为天性知足,二来因为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真诚的情谊,眼看至交好友有这么好的发展,爹娘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其实过去延伯父曾经不止一次邀请爹爹前去一块儿合作生意,只是因为爹娘的个性较为保守,没有太大的野心,再加上对于老家有着舍不下的情感,所以便婉拒了延伯父的好意,继续留在贵州。 「苏州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地方?」柳杏儿偏着脑袋想象了下,美眸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半个月后,就是延伯父的五十大寿了。一个多月前延伯父捎来请帖,邀请他们一家前去参加生辰寿宴。 既然是这么一个值得庆贺的大日子,再加上延伯父热忱的邀约,他们当然不能缺席。 为此,爹不但承诺届时必定会举家前往祝贺,还已精心备妥了一份礼物,打算到时和老友好好一聚。 「听说江南的景致美如诗画,真想快一点去见识见识!」柳杏儿难掩兴奋地低语,迫不及待地想立即动身。 除了对于江南的湖光山色充满期待之外,她也很想要见见多年不见的延伯父一家人。 八年不见,延伯父肯定变了不少吧!还有延子律……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模样? 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浮上脑海。 坦白说,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时她又只是个十岁大的女孩儿,延子律的脸孔早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是个人人都说俊俏出色的大哥哥,个头比她高出许多。 算一算,他今年也已二十三岁了,身形应该更加高大挺拔吧?就不知道他的性情有没有改变?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被他耍着玩儿,柳杏儿的俏脸上就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虽然她知道延子律从来不会恶意欺负、伤害她,但应该没有人喜欢被人耍得团团转、惹得哇哇叫吧! 「希望他别再动不动就欺负人了。」柳杏儿由衷地期盼着。 早膳过后,柳杏儿一边帮忙收拾碗盘,一边问道:「爹、娘,咱们是等会儿就启程前往苏州吧?我包袱都收拾好了呢!」 柳天佑闻言皱起眉头,神情有些烦恼。 「唉,关于这件事,爹正要跟你说呢!」 柳杏儿一愣,疑惑地问:「怎么了?」 「铺子里出了点状况,昨晚爹在察看藏书的时候,发现许多古书遭到虫蛀,情况不太妙啊!」 柳杏儿发出一声惊呼,甚至还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天啊!怎么会这样?」 古书若是遭到虫蛀,那可就没了价值,这对经营古书铺的他们来说,可是相当严重的损害,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我和你娘得花点时间好好地整理、清点,若是放置不管,情况肯定会愈来愈糟糕的。」柳天佑和妻子吕翠凤互望一眼,都不禁叹了口气。 由于柳家的古书铺是小本经营,所以并没有雇用伙计,平时都是柳氏夫妇亲自打理的。 「那……得要多久时间?」 柳天佑耸了耸肩,满脸无奈。 「目前还不确定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所以究竟要花多久时间来清点、搬移、整理,爹的心里也没个准儿,但恐怕不是两、三天就能解决的事,就怕会耽误了你延伯父的生辰啊!」 「那该怎么办才好?」柳杏儿担忧地蹙起眉头。 虫蛀的问题非得要彻底解决不可,否则铺子里的古书全要遭殃,但他们已答应了延伯父会前去祝寿,倘若没办法在延伯父五十大寿的生辰宴之前赶到苏州,除了失约之外,也会扫了延伯父的兴呀! 「我一早跟你娘商量过,看来,也只能让你先动身前往苏州了。」 「我自己先去?!」柳杏儿惊讶极了。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吕翠凤说道:」就让小桃陪着你一块儿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吕翠凤口中的小桃,是这几年在家中帮忙的丫头,年纪跟柳杏儿相当,做事十分勤快机伶。 「你和小桃就带着贺礼先启程吧!」柳天佑说道:「就算爹娘赶不及在延伯父的生辰之日抵达,至少你能先送上贺礼,也不算失礼。」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柳杏儿轻叹口气,心里有一些失望。 本来她还满心期待一家人一块儿开开心心地饱览沿路风光呢!现在少了爹娘同行,游兴顿时减少许多。 「咱们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赶去跟你会合的。」柳天佑开口保证。 「我知道了,那杏儿就和小桃先行动身,若是见到了延伯父,杏儿也会帮爹娘捎上问候的。」 「还有你子律哥,别忘了也要问候他啊!」吕翠凤提醒。 「说到子律,经过这些年,他肯定已经成了个俊挺不凡的公子了。」柳天佑笑道,对于至交好友之子很是欣赏。 「呵,是呀!子律和杏儿从小是青梅竹马,八年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能聊……欸,子律不是听说还没有成亲吗?杏儿也到了芳华正盛的年纪,说不定这趟除了祝寿之外,还能促成一段良缘哪!」吕翠凤笑呵呵地说。 柳杏儿一听立刻蹙起眉心,露出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娘,您就饶了我吧!」 开什么玩笑,谁要跟一个总是戏耍自己的人在一起?又不是脑子坏了! 她才不想跟延子律缔结什么良缘呢!只希望经过几年,他别再像当初一样老是爱逗弄她,那就谢天谢地了! 苏州 柳杏儿在小桃的陪伴下,一路来到苏州。 进了城之后,她立刻向人打听延家的位置,依照一名热心小贩的指示,来到城东一幢偌大的府邸外。 「就是这儿了吧?哇,真是壮观呢!」柳杏儿发出赞叹的轻呼。 当年,比邻而居的两家人,住屋的规模大小差不多,然而如今的延家已不可同日而语,住的府邸瞧起来真是气派极了。 第二章 虽然她早就从爹口中得知延家已是苏州知名的富商,但是直到此刻站在这么一幢宏伟华丽的府邸外,才终于有了真实感呢! 「小桃,咱们过去吧!」 柳杏儿扬着一抹轻笑,打算上前时,正好看见开敞的大门内,有一名头发灰白的老人正对一名奴仆吩咐些什么,那奴仆领命后立刻转身离开。 望着那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一股熟悉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 柳杏儿盯着他瞧,不一会儿就认出了对方的身分。这个面容和善的老人家,就是延家的总管祥伯! 记忆中,祥伯有着一头黑发,如今发色却已转为灰白,不过那慈祥和善的面容还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柳杏儿绽开一抹欣喜的笑容,快步走过去,小桃见状也立刻跟上。 「祥伯!」 听见这声娇脆的叫喊,祥伯转过身来。 一看见眼前这两个年轻姑娘,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 「两位姑娘是?」祥伯客气地开口询问,只觉得其中这名冲着他灿笑的橘衣姑娘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另一个绿衣姑娘则是完全陌生。 柳杏儿闻言鼓着腮帮子,佯装不依地埋怨道:「祥伯怎么把我给忘了?我是杏儿呀!」 「杏儿小姐?啊!是了,是杏儿小姐!」祥伯立刻露出满脸惊喜的笑容。「几年不见,杏儿小姐已经成了个标致的俏姑娘了!」 「祥伯过奖了。对了,祥伯,这是小桃,这几年来,小桃不但是家里的好帮手,也是我的好姐妹呢!」 「小桃见过祥伯。」 祥伯朝小桃点了点头,接着又问柳杏儿。」怎么没瞧见柳老爷和夫人呢?」 刚才他就是只瞧见这两个姑娘,没看见柳氏夫妇,才会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她就是柳杏儿。 「因为古书铺出了点状况,爹娘得留下来处理,怕会耽误了延伯父的生辰,所以才让我先过来。只要一处理好,爹娘就会立刻赶过来的。」 「原来如此,那还真巧哪!咱们老爷也因为生意上的事,临时出了趟门,估计要到生辰后才能赶回来。」 「啊?真的吗?」柳杏儿有些讶异。 「是啊,不过老爷出门前有交代过了,一定要好生招待你们一家人,几间厢房都已经帮你们打理好了呢!」 「那子律哥呢?他也跟着伯父一块儿出门去了吗?」 「不,少爷并没有同行,事实上,近三年来,老爷逐渐将家中生意交给少爷管理,这会儿老爷出门,店铺的生意更是全靠少爷打理。」祥伯笑了笑,忍不住赞道:「说起少爷,他可真是好本事哪!」 「喔?怎么说?」柳杏儿好奇地问。 「刚才不是说了近三年来,少爷逐步接手店铺的生意吗?自少爷接手后,布庄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哪!若不是有咱们少爷的好本事,今日的延家恐怕也不会有如此的局面了。」一提起样样出色的少爷,祥伯的神情和语气就充满了骄傲。 「原来如此。」柳杏儿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一丝钦佩之情。 还记得当年才十多岁的他,就已经彷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似的,像是他光凭一己之力,就能搭盖出一间有模有样的小树屋,真是让她佩服极了。 正因为他这么好本事,才让她明明总是被他逗弄得哇哇叫,却还是禁不住诱惑,一次次地跟在他的后头,因为她的心里很清楚,只要跟着子律哥,就会有许多有趣好玩儿的事情。 「今儿个一早少爷去布行巡视,估计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吧!」祥伯说道。 「听起来子律哥挺忙的,这样的话,他应该没法儿还像以前那样,总是欺负我了吧!」柳杏儿轻笑道。 「呵,少爷是见杏儿小姐太可爱了,才会忍不住去逗弄杏儿小姐的。」 听见祥伯的话,柳杏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自己也知道延子律不会刻意伤害她,所以也从没有真的打从心底憎恶过他,事实上,这么久没见面了,她还挺期待再看到他呢! 「这趟见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反整回来,替自己报仇。」她半开玩笑地说,还故意装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只是那神情一点儿也不可怕,反而增添了几许古灵精怪的俏皮味儿。 祥伯被她生动的表情给逗笑了,笑吟吟地道:「呵呵,倘若有那个机会的话,祥伯也会暗中帮助你的。」 「真的吗?」 「当然了,呵呵。」祥伯笑得更开怀了。 虽然这样摆明了就是胳膊往外弯,但是谁让这个可爱的娃儿从小就让人打从心底喜爱呢? 况且,若只是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相信少爷也不会真的生气的。 就在祥伯打算领着柳杏儿和小桃进屋时,正好越过她们的肩头,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说人人到哪!少爷回来了!」 柳杏儿闻言转过身去,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立刻映入眼帘。 她的脑中才刚想着他变得更加高大挺拔了,一抬起头,就瞧见一张令她不自觉看得失神的脸孔。 八年的时间,他已从一个俊俏的少年,成为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不但更加俊朗出众,眉宇之间更是透露出神采飞扬的自信与魅力。 上天可真是厚待他哪!拥有这么出色的外貌,恐怕任何一个姑娘瞧了,都要忍不住芳心怦动…… 咦?等等!她现在心跳得这么快是怎么回事? 柳杏儿一察觉自己胸口的鼓动,不禁惊愕极了。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会对延子律怦然心动?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现在之所以会心跳加快,肯定只是……只是因为怕他会突然出手,像以前那样将她的脸蛋当面团似的乱揉一气,绝对只是这样! 就在柳杏儿的心情因为乍见延子律而陷入混乱的时候,延子律瞥了总管身旁的两个陌生姑娘一眼。 她们并非家中的奴仆,而从衣着打扮来看也不像是前来拜访的千金小姐,虽然那名身穿橘衣的姑娘瞧起来有些眼熟,但或许只是曾在路上擦肩而过吧! 「少爷,这两位是——」 「是新来的丫鬟吧?」延子律说道。 几日前,家中有一对姐妹丫鬟回老家去奔丧,祥伯曾提过这几天会再找两个丫鬟进府来做事,应该就是她们了吧! 「呃?她们——」 祥伯正要否认,柳杏儿却忽然抢着答道:「是啊!少爷,奴婢是新来的,我叫小杏,她叫小桃。」她语气恭敬,还状似谦卑地垂着头。 小桃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也只能跟着她一块儿恭敬地行了个礼。 延子律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该做的事情,祥伯会好好教导你们的。」 因为还有一些账册要看,延子律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再多看她们一眼,便迈开步伐往书房走去。 祥伯才刚从柳杏儿那番令他错愕的话回过神来,就见延子律已经走远了。 「杏儿小姐,这……」 「只是跟子律哥开个玩笑嘛!谁叫他没认出我来。」柳杏儿噘起了唇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嘛!就算没有祥伯事先告知他回来了,她肯定也能一眼就认出他,但是他却以为她是新来的丫鬟?真是太无情无义了! 难道说,经过了八年,他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尽管她也不是成天惦记着他,但从没忘记过他这个人,但他却似乎对她半点印象也没有,这笔「新仇」加上「旧恨」,他欠她的可多了呢! 既然他没认出她,她索性顺着他的误会假扮成丫鬟,找机会戏弄戏弄他,好让他知道她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他随意逗弄而无法反抗的女娃儿了。 第三章 当延子律得知真相,发现原来他被她给耍骗了的时候,俊脸上的表情肯定会精彩万分。 柳杏儿弯起嘴角,愈想就愈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祥伯,您刚不是说了,若有机会的话,会帮我的吗?那就别向子律哥说出我的真实身分,好吗?」 「这……可是……」祥伯一脸为难。 「好嘛~~祥伯,您不也知道小时候我被他戏弄得有多惨吗?只是暂时保密而已,等子律哥最后发现真相时,我会说是我缠着请您保密,不会连累您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拜托嘛!」 被她那双盈满恳求的美丽眼眸注视着,再加上这样带点撒娇语气的娇言软语,有谁能够抗拒得了? 祥伯无奈地摇头笑道:「好、好,祥伯答应你就是了。」 他相信天性善良的杏儿小姐不会做得太过分,也相信少爷不会只因为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就大发雷霆,便也暂时由得她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 柳杏儿开心极了,只要一想着自己终于能够乘机「报复」延子律,她就充满了期待! 【第二章】 柳杏儿和小桃在延家住了下来,由于她们并非真的奴婢,而是家中的贵客,因此祥伯并没有指派任何差事给她。 只是为了怕穿帮,柳杏儿叮嘱小桃别跟在她的身边,让小桃去帮其他丫鬟做一些简单的活儿。 就在她想着自己也该做些什么,让自己更像个丫鬟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孩子的笑声。 「咦?是有娃儿们在玩耍吗?」 她一向很喜欢小孩子,一听见那开心的笑声,忍不住想要过去瞧瞧。 「那笑声听起来像是女娃儿呢,女娃儿好,粉粉嫩嫩的最可爱了!」 柳杏儿一边笑着猜测,一边循声走了过去,就在她走向庭院时,意外地看见了延子律。 他高大颀长的身影,就伫立在一棵花树下。 当柳杏儿一看见他,目光立刻被牢牢吸引住,彷佛看不见其他景物似的,只能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午后的日阳洒落在他身上,让一身白衣的他更添些许尊贵的气息,他那轮廓分明的俊脸正噙着一丝浅笑,而那微笑让他俊朗的脸更是充满了魅力。 不知道怔怔地望着他多久后,柳杏儿才猛地回过神。 一意识到自己竟然失神地凝视他,柳杏儿不禁困惑地蹙起眉头。 「怪了,我这是怎么了?」 只不过是看着他而已,为什么先前会克制不住地心跳加快,这会儿又不知不觉地看到出神? 这……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人已八年不见,他在外貌上有了一些改变,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多瞧几眼吧? 柳杏儿很快地替自己的失常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匆匆将视线从他的俊脸移开,这时才终于注意到他身边的一个娇小身影。 她果然没猜错,那是个女娃儿,而且她约莫半个时辰前才见过那孩子,那是灶房里一位老嬷嬷的孙女,名叫小翠,今年七岁。 延子律抱起小翠,将娇小的身子举得高高的。 小翠发出惊呼,随即开心地格格笑个不停。 「好好玩!我飞起来了!好棒啊!」 延子律感染了小翠的兴奋与雀跃,也笑了出来。 那低沉浑厚的笑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在柳杏儿的胸口,在她的心里掀起一阵异样的感觉。那骚动是如此的强烈,让她想忽视也难。 柳杏儿别开脸,不再看向花树下的身影,她甚至还忍不住噘起红唇,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除了气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之外,她更气延子律。 他对待别的小女孩就那么好,俊脸上满是温柔亲切的神情,为什么偏偏就爱欺负她? 仔细回想起来,当年他对待其他邻家的小女孩,也是相当和善,独独喜欢耍弄她,彷佛不将她逗得气呼呼的,他就浑身不对劲似的。 为什么?他就这么瞧她不顺眼? 一股郁闷之气梗在胸口,让柳杏儿感到很不舒坦。 可恶!真是气死人了! 她握紧了拳头,美眸闪动着决心。 她一定要把握这次假扮奴婢的机会,好好地回报多年前的「积怨」,替自己出一口气不可! 将近一个时辰后,延子律在书房翻看一些书册。 当他看得正专心之际,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就见走进来的是今日才刚入府的那名橘衣丫鬟。 「少爷,奴婢给您送鸡汤来了。」 柳杏儿端着一盅热腾腾的鸡汤过来,搁在他的桌上。 「少爷趁热喝吧!」 延子律点点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后,立刻皱起眉头。 「这里头加了人蔘?」 柳杏儿眨了眨眼,用着无辜的声音问道:「是啊!里头加了一些人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听见回答,延子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我不吃人蔘,灶房大娘应该很清楚的。」 「哎呀!」柳杏儿轻呼了声,忙说道:「灶房的大娘在忙,所以奴婢自告奋勇帮忙炖鸡汤。奴婢初来延府,不知道少爷的忌讳,还请少爷原谅。」她垂着头,看起来像是在忏悔,但其实只是为了掩住自己暗暗得意的表情。 灶房大娘确实有提醒过别在鸡汤里添加人蔘,而就算大娘不说,她也早就知道延子律的体质和人蔘天生就不对盘。 她还记得有一回延子律跟着伯父、伯母来到家中作客时,不小心误喝下一碗添加许多人蔘的鸡汤,结果那天晚上他不断地跑茅厕,狼狈极了。 刚才她故意在鸡汤中加了些人蔘,就是想让他和茅厕再度培养一下感情。 延子律叹了口气,既然这个丫鬟是刚来的,还不清楚他的忌讳,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幸好他只喝了一小口,应该不会有什么状况。 延子律没打算追究这件事,却听见她自言自语似的开口—— 「人蔘是万药之王,能够养气补身、滋补元气,少爷看起来神采奕奕、自信从容,什么都难不倒的样子,怎么会害怕人蔘呢?难道只是虚有其表……啊,奴婢什么都没说!」她像是惊觉自己失言似的,连忙掩住自己的嘴。 听了她的话,延子律不禁挑起眉梢。 这丫鬟是少根筋吗?明明口没遮拦,还敢说自己「什么都没说」? 尽管被怀疑虚有其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看她一脸知错地掩着嘴、低着头,他纵使有些不悦也按捺了下来。 算了,跟个小女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延子律吁了口气,淡淡地命道:「撤下吧!」 柳杏儿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撤退,再怎么说,她也费了一番功夫才炖了这碗鸡汤,若是只被尝一口就撤下,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她状似烦恼地说:「那这碗鸡汤该怎么办?总不能倒掉呀!浪费粮食可是要遭天谴的,万一有什么不测……啊,奴婢什么都没说!」 又是「什么都没说」? 延子律睨着她,浓眉再度皱起。 倘若不是她的神情看起来无辜,他真忍不住要怀疑她是故意冲着他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她那眨着眼眸的神情,怎么让他觉得挺眼熟的? 刚才在大门口时,仅仅是随意看了她一眼,就隐约觉得有种熟悉感,但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没有多想,甚至也没好好地端详她的脸。 这会儿仔细一瞧,发现她有着一张娇美绝伦的脸蛋,而当他盯着她那精致的五官时,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愈来愈强烈了。 第四章 过去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吗?既然她是祥伯找来的新丫鬟,那么应该是苏州当地人,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见过她的? 望着她那张似曾相识的娇俏容颜,延子律心底的困惑加深,而当他还在思索之际,柳杏儿又开口劝道—— 「还是请少爷喝下吧!人蔘鸡汤对身体很好的。」 「不了,不需要。」延子律断然拒绝。 「为什么?少爷是堂堂的男子汉,该不会真的连人蔘都不敢吃吧?」柳杏儿装出一副单纯无辜的表情,想激他喝下。 「这跟敢不敢无关——」延子律的反驳说一半忽然打住。 真是的,这种琐事有什么好争论?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忙哪! 「总之,往后别再送上加了人蔘的任何东西过来就是了,至于这碗鸡汤,你喝掉便是。」 「什么?人蔘鸡汤这么珍贵,奴婢哪敢喝了它?」 延子律的黑眸一眯,感觉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他说一句,她就回一句,哪里像是不敢了?真不知道一向办事严谨可靠的祥伯,这回究竟是从哪儿找来这个丫鬟? 说话有些口没遮拦也就罢了,偏偏还伶牙俐齿地说些似乎挺有道理却又能轻易惹恼人的话,尽管流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却对他这个主子不太敬畏。 真要挑剔起来,她还真是个不合格的丫鬟。 延子律被惹得有些不快,但他实在不想为了这种琐碎小事浪费心神和口舌。 「随便你要怎么处理这碗鸡汤,总之撤下吧!」 听出他的语气带着赶人的意味,柳杏儿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要是真将他给惹得抓狂,届时倒霉的可是她自己。 「是,奴婢这就撤下。」 柳杏儿端着鸡汤退了出去,当她一离开书房,俏脸便再也按捺不住地露出愉悦的笑容。 记忆中,她从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模样,更别说是对奴仆大动肝火,所以她才敢以区区一名奴婢的身分去挑惹他。 尽管她没有如愿地让他多跑几趟茅厕,但在口头上占了不少便宜,见他那被惹得不快又隐忍着没发作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两人八年后交手的第一回合,她算是取得了第一胜! 隔日午后,延子律在巡视过布庄之后,再度来到书房。 正当他打算写些书信的时候,就见昨日那个新丫鬟又来了。 「少爷,总管让奴婢来伺候您。」 「我不需要贴身丫鬟,你去做别的差事吧!」延子律说道。 尽管这几年家境变得富裕,府里的奴仆众多,但他并不习惯走到哪儿都有人随侍在侧,况且若有什么事情由他自己亲自来做会更快、更利落一些,因此他一向都没有贴身丫鬟跟着。 「总管说少爷近日事务繁忙,在老爷回府之前,要奴婢跟在少爷的身边好生地照料伺候。」柳杏儿以恭敬的语气答道。 她从祥伯那儿听说了延子律并没有贴身丫鬟,便立刻自告奋勇地前来。 尽管她一时之间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捉弄他的好主意,但是只要能够跟在他的身边,还怕找不到好机会吗? 「这……」延子律皱了皱眉。 其实他真的不需要什么贴身丫鬟的伺候,不过想到这也是祥伯的一番好意,便也没再反对。 「好吧,那你就……帮我磨墨吧!」 让她在一旁安静地磨墨,总不会还少根筋地说些口没遮拦的话吧? 「是。」 柳杏儿应了声,乖乖地走到桌边,一边磨墨,一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距离延伯父的生辰还有五日,届时她一定得恢复自己的真实身分,总不能连延伯父也骗,而这就表示她只剩下五天的时间可以」对付」延子律了。 她得快点想想还有什么好主意,毕竟昨日她虽然闹了他一回,但也只是口头占些上风而已,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嘛! 要是白白当了几天的丫鬟,又没有半点」作为」,届时岂不是要反过来被他取笑吗? 不不不,她可不想要落得那样的下场呢! 柳杏儿一边苦思有什么妙计,目光不经意落在延子律的侧脸,就见他正认真地在写着书信。 那张端正的脸孔,瞧起来既熟悉又有点陌生,那轮廓仍有着当年那个俊俏少年的影子,却更加的成熟、俊朗。 此刻他专注的神情,让他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柳杏儿看着、看着,心口再度掀起阵阵怦动…… 「怎么了?」 突然响起的低沉嗓音,蓦地打断了柳杏儿的思绪。 「有什么问题吗?」延子律又问了声。 刚才他发现她磨墨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就见她正盯着自己,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柳杏儿猛地回过神,一对上他的黑眸,胸口的怦跳霎时更加狂乱了。 「没……没什么……」 她赶紧低下头,恢复磨墨的动作,然而胸口的鼓动却久久无法平复。 怪了!她真的太不对劲了! 自从来到延家之后,心跳因为他而变得狂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小时候总是三天两头地跟着他到处跑,明明当年两人总是玩闹在一块儿,为什么这回再度相见,她却没法儿和他自然地相处? 仅仅只是目光的交会,就让她心跳加快、思绪纷乱,这教她怎么有办法好好地思考该如何整他呀? 柳杏儿轻咬着唇儿,有些气自己。她在心里大声命令自己收敛心神、专心地磨墨,否则可是会露出马脚,被延子律瞧出端倪的。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磨墨时,延子律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黑眸闪动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不会有错的,对她的那种熟悉感,不可能只是错觉。 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见过她,而且不只是擦身而过,否则怎么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你原本住在哪里?家中是做什么的?家里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当丫鬟?」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呃?」柳杏儿心一惊,随口胡诌道:「奴……奴婢家住城南,家里只有一个老奶奶,因为家贫,所以来当丫鬟帮忙挣钱。」 延子律思索了下,实在想不到自己和这丫鬟有什么交集之处。 他皱了皱眉,索性直接问:「过去我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嗄?」柳杏儿心虚得手中的墨条差点掉了。 他会这么问,肯定是心里起了怀疑吧?这可怎么办才好? 要是才第二天就被他识破身分,岂不是太逊了吗?况且若是他自己认出她来,那可一点儿也不好玩。 她可还想瞧见当他意外地得知真相时,脸上惊愕的表情,那她届时还能乘机取笑调侃他几句呢! 不行不行,现在一定得想办法搪塞过去才可以! 「奴婢过去常帮人跑腿,也常……常经过延家的布庄附近,或许因此少爷见过奴婢几次吧!」柳杏儿假装认真地低头磨墨,就怕被他瞧见自己心虚的表情,心里暗暗祈祷他别再问下去了。 「这样吗?嗯……或许吧……」延子律低语。 即使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光只是这样的原因,但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再说这丫鬟也没有必要骗他。 「没事,继续吧!我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得似曾相识罢了。」 这番话听得柳杏儿暗暗冒冷汗,有种不久就会被认出的危机感。她一定得抢在他认出她之前好好整他一番,但是能怎么做呢? 柳杏儿敛着眉,陷入苦思,一个不留神,手中的墨条不慎滑落,啪的一声摔在砚台上。 第五章 「呀!」 在她的惊呼声中,墨汁蓦地喷起,不偏不倚地溅上了延子律的俊脸! 柳杏儿愕然瞪大了眼,就连延子律也因为这个出乎预料的意外而怔住。 「天啊!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帮少爷擦拭干净!」柳杏儿一边低呼,一边拿出手绢替他擦拭,心里却暗笑不已。 嘿嘿!这就叫天意!连老天爷都帮她惩罚他呢! 「我自己来就行了,下次小心点就好。」延子律的俊脸流露出一丝无奈。 他知道她并非恶意,因此也没打算责怪,或许她才刚进府当奴婢,许多事情还不熟练吧。 「不,这是奴婢的错,还是让奴婢帮少爷擦干净吧!」柳杏儿坚持帮他擦拭,美眸悄悄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她擦是擦了,却刻意以墨渍在他的脸上抹出两撇胡子。 那张俊朗不凡的脸孔上,霎时多了两撇逗趣的翘胡子,那模样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天啊!怎么办?看着这样的脸孔,她好想笑啊! 柳杏儿很努力地憋住,忍得她好痛苦,怀疑自己的肠子都快打结了。 一察觉自己就快要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意,她只好匆匆地转身背对着延子律。 「对……对不起……少爷……」她努力挤出道歉,为了怕声音泄漏出笑意,简短的一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的。 见她连一句道歉都说得畏畏缩缩,肩头还微微地颤动,延子律以为她自责又害怕得快哭了。 想到刚才她说自己家贫,所以来当丫鬟为家里挣钱,此时大概是害怕因为这样的意外而被他怒赶出府吧? 延子律有些于心不忍,心想要是她再继续待在书房里,只怕真要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你先下去吧。」 「是。」 柳杏儿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书房,就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真要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她离开之后,延子律轻吁一口气,脑中浮现刚才她背对着他,纤细的肩膀轻轻颤动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似乎特别的宽容。 即便自己并不是一个爱对奴仆摆架子的严厉主子,但若是换成其他奴仆在他的面前屡次犯错,他至少也会正色地训诫几句,但他却一再地原谅她,对她的过错毫不追究。 为什么会如此?只因为她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吗? 延子律怀着一丝疑惑,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才刚轻推开窗子,就在不远处的回廊边看见刚才那个丫鬟的身影,而她……正捧着肚子在笑?! 延子律诧异地怔住,愕然盯着她的脸。 倘若不是那笑容太灿烂,他真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她不是还因为那个意外而害怕自责吗?难道说……刚才她肩头的颤动不是因为怕得掉眼泪,而是在憋笑?! 回想起昨日她口没遮拦说的那些话,再看着此刻她那太过灿烂的笑容,延子律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铁青。 好家伙,看来她这个丫鬟完全没将他这个主子的威严放在眼里!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担心她会自责地掉眼泪,一股恼怒的情绪就涌上延子律的胸口。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本想将她揪回书房,好好斥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她的脸上时,目光就被那灿烂的笑靥牢牢吸引住,不仅视线无法移开,就连胸腔中那股不快的情绪也霎时消失了大半。 日阳下,那娇美的笑靥彷佛散发着光晕,让她显得如此耀眼迷人,这令他的胸口蓦地掀起一阵骚动。 当延子律犹在怔忡间,她已走远。 「……算了。」 延子律叹了口气,打消了将她逮回来的念头。 比起训斥她,此刻更让他想弄清楚的,是对她那股愈来愈强烈的熟悉感究竟所为何来? 只是曾在街上和她几度擦身而过吗? 不,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但,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么一张灿烂如花的笑颜? 既然她是祥伯找来的丫鬟,那身分来历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曾和她在城里的某处有过任何交集呀! 怀着无法厘清的疑惑,延子律不经意地低下头,瞥见自己白色的衣袍也沾上了一些墨渍。 想到刚才那捧腹而笑的身影,他不禁再度皱起眉头。 就在延子律离开书房、打算返回寝房更衣时,一名从旁经过的奴仆原本要向他恭敬行礼,却突然满脸错愕地愣住了。 「少……少爷?」 「怎么了?有事吗?」 「不……那个……少爷的……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吗?」延子律疑惑地问。 「呃……那个……」奴仆支支吾吾的,彷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少爷的脸上……好像沾了些脏污……」 沾了些脏污?应该是刚才的墨渍没有完全擦干净吧! 「我知道了。」延子律点点头,并不怎么在意。 进入寝房之后,他走到铜镜前,打算瞧瞧究竟是哪里还没有擦拭干净,不料一看却错愕地愣住了。 在他的脸上,凭空多出了两撇胡子! 他伸手一抹,是未干的墨渍。 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那个丫鬟的杰作!刚才她会捧腹大笑,想必就是这个原因吧? 好哇!竟然敢对他这个主子恶作剧?那丫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吧?要是他不好好地展现一下主子的威仪,岂不是真要让她给瞧扁了吗? 【第三章】 尽管在延子律的俊脸上抹出两撇胡子,让柳杏儿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但她很快就感到后悔了。 这么做虽然可以逞一时之快,却极有可能替自己惹来麻烦,毕竟他不可能一直没发现,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她做的。 那两撇胡子,很明显是恶作剧,而那并不是她装无辜地说没擦干净,就能够轻易搪塞过去的呀! 瞧,她才刚感到担心,果然很快就尝到了苦果。 延子律差人叫她过去,要她这个贴身丫鬟好生地伺候。 他虽然没有追问那两撇胡子的事情,却将她这个丫鬟使唤得很彻底。 一会儿要她去沏一壶热茶来,一会儿要她去柴房传几句话,一会儿又要她到马房去瞧瞧他的爱驹是否已喂食了,甚至还要她去瞧瞧他寝房的窗子是否忘了关上再来回报! 尽管那些都不是什么劳累的差事,但他肯定是故意要整她,明明可以一起交代的事情,偏偏要分许多次来吩咐,让她必须来回地奔走。 在这半个多时辰之中,她简直像是在这幢偌大的府邸里不断地逛大街似的,几乎每个角落都去过,简直快被搞得晕头转向了。 「启禀少爷,已经将您的话传给灶房大娘了。」柳杏儿很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 「嗯,很好。趁此机会,让你在府里多走动走动,也好尽快熟悉府里的一切。」延子律开口道。 亏他还有脸这么说,明明就是故意恶整她嘛! 「多谢少爷的苦心。」柳杏儿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加倍整回来才甘心。 「你能够明白就好。对了,刚才我忘了让你将一份清单交给祥伯,你再跑一趟吧!」 忘了?他根本就是刻意忘了吧? 柳杏儿咬了咬唇,满肚子怒气。她发现假扮奴仆不如预期中有趣,不但没有什么能够戏弄他的好机会,反而因为这样的身分,得被他使唤来、使唤去的。 这简直就是自己送上来让他耍着玩嘛!可恶! 第六章 她对于自己佯装丫鬟的举动感到后悔了,但是如果现在大声宣布自己的身分,只会让他嘲笑自己蠢笨吧? 这下子可真是骑虎难下,倘若她没办法在延伯父返家,或是她爹娘赶抵苏州之前替自己扳回一城,恐怕真要落得被他取笑的下场了! 真是不甘心啊…… 延子律原本是刻意要让她明白,一个丫鬟的本分就该好好地做事、听从主子的差遣,不过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使唤,这丫鬟非但没有变得更加恭谨谦顺,那张俏脸上反而浮现愈来愈叛逆的神情。 本来她还勉强隐忍住,但是这回她那双美丽的眼眸闪动着明显的怒气,那张俏脸更是藏不住心事,将她的情绪全泄漏出来了。 啧,这么一个性情不恭顺的姑娘,根本就不是当丫鬟的料嘛! 不过话说回来……此刻她那气鼓鼓的粉颊,还有那双因为生气而显得更加晶灿的眼眸,不知为何比起先前她灿烂的笑靥让他更感到熟悉…… 延子律的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当他正要仔细思索的时候,一只娇小柔嫩的手掌忽然伸到眼前。 「少爷不是说有份清单要交给祥伯吗?那就拿来呀!」因为心里太呕了,柳杏儿的语气忘了要佯装恭敬。 延子律一愣,她此刻的神情和口气,让他想起了一个多年不见的女孩儿,怔忡间,望着她摊在眼前的手掌,低垂的眼眸忽地闪过一抹精光。 呵!好家伙,原来是她,他的小杏儿呀!一丝笑意悄然浮现在延子律的嘴角。 这妮子绝对没料到,她掌心那颗殷红的痣,暴露了她的真实身分。 「少爷?」柳杏儿蹙眉唤了声,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沉默了下来。 「抱歉,要你做这么多事情,是我不好。」 「嗄?」柳杏儿呆住。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意外极了,思绪霎时有些打结。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干么要向她道歉? 延子律抬起头,黑眸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笑意。 他知道这回爹的生辰宴邀了柳伯父一家人前来,而他们也应允一定会举家前来赴约。对于八年不见的她,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不过,尽管知道她即将前来,但由于一直认定她会与她的家人一块儿同行,而在大门口见着她时,她身边却只有另一个陌生的姑娘,所以他才会压根儿没有想到她就是小杏儿,误以为她们是新来的丫鬟。 由于祥伯并未对他说出实情,因此尽管他被心中那股强烈的熟悉感给搞得困惑不已,也没想到她根本就是个假丫鬟。 想来,肯定是这妮子要祥伯保密的吧? 过去在贵州时,祥伯可说是看着这妮子长大的,对这个可爱的丫头宠爱有加,肯定是禁不住她的软语央求,才答应帮她保守秘密! 这么一来,昨日她送来那碗加了人蔘的鸡汤、刻意说了那些状似无心却令人气恼的话,还有今日他脸上的两撇胡子,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想不到八年不见,再次相逢,这妮子送给他的见面礼竟是这样的恶作剧,假装奴婢来戏弄他? 就说嘛!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胆大包天、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丫鬟,原来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呵!既然这妮子有这等闲情逸致,他就陪她玩玩,看看最后谁输谁赢,他可是从小都没输过哪! 「刚才让你来回奔走,应该累了吧?过来这边坐着。」 延子律将思绪还陷入混乱的柳杏儿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含笑地望着她。 在发现她的身分前,尽管心里对于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感到困惑,尽管先前在大门口遇上时,就知道她是个娇美的姑娘,但也没有一直盯着她猛瞧,毕竟以目光去骚扰一个丫鬟,可不是他的嗜好。 可是这会儿,他忍不住要好好地瞧瞧她。 八年的时光,她果然出落成一个娇丽无双的美人儿,然而那细致的五官、漂亮的眉眼,仔细一瞧都还有着些许当年的影子。 都怪他一开始就被她捏造出来的身分给误导了,才会直到现在才认出她来。 「这……少爷……那个……」柳杏儿的思绪愈来愈混乱,就连话也没办法好好地说。 为什么他要向她道歉?这会儿还让她坐下?这跟他先前不断使唤她的态度截然不同,他是突然间吃错药了吗? 在他的盯视下,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他认出她了?应该……不会吧?她应该没做出什么自曝身分的事情呀! 「少爷刚才不是说……有份清单要奴婢交给总管吗?」她开口问道,尽管刚才还对他的差遣气得牙痒痒的,这会儿她却只想拿了清单快点落跑。 「那个不重要。」 「不重要?!」柳杏儿的嗓音不自觉地提高。 「是啊,其实刚才我吩咐的那些差事也不重要。」 听见他的话,柳杏儿的美眸忍不住冒火。 那些事情通通不重要,他却反复地使唤她,果然就是故意整她嘛!可恶!这家伙不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都同样恶劣! 见她生气了,延子律反而扬起嘴角。 呵!他的小杏儿还是和当年一样,只要稍微撩拨逗弄一下,就会露出这样气呼呼的表情。 她肯定不知道吧?不知道她生动的表情有多么可爱,不知道她那双灿灿发亮的眼眸有多么美丽。 柳杏儿原本还生着闷气,但是一瞥见他俊脸上的笑容、一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整个人不但像是被烫着似的匆匆移开视线,心跳也立刻乱了节奏。 他……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古古怪怪的?而她更怪,只不过是看见他的眼神和笑容,怎么就让她整个人如此心慌意乱? 由于心情太过混乱,让柳杏儿只想要赶紧逃开,好让自己纷乱的心绪可以快一点恢复平静。 「既然那些事情不重要,那奴婢先退下了。」 匆匆扔下这句话之后,柳杏儿就要落跑,却因为太过仓促,不小心被桌脚绊了下,当场跌了一跤。 「哇啊——」她狼狈地趴在地上,真是糗极了。 延子律的浓眉一皱,立刻关心地来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 「没……我想没事吧……」 柳杏儿想要站起来,脚踝却传来一阵疼痛,让她蹙眉发出一声痛呼。 踉跄的身子眼看又要跌倒,却正好撞进延子律的胸膛。 他灼热阳刚的气息,让柳杏儿的呼息一窒,一颗芳心再度狂乱地怦跳,而她身上淡淡的芬芳香气,也让延子律的心神一荡。 这一刻,他们忽然都强烈地意识到,彼此早已不是当年青梅竹马的男孩和女孩,而是成熟的男人与女人了。 延子律先收敛心神,打破沉默。 「小心点,受伤了吗?」他扶着她,黑眸盈满了关心。 对他来说,此刻最要紧的是她的伤势,而不是先弄清楚为什么他的胸口会忽然像被撩拨了似的,掀起阵阵骚动。 「我……我没事……」 柳杏儿逞强地站起来,但才刚迈开一步,立刻疼得皱起眉头。 「我看你的脚肯定扭伤了,快点坐下来吧!」延子律不由分说地将她再度塞回座椅上。 眼看他蹲了下来,握住她的脚踝,柳杏儿不禁发出惊慌的低呼。 「你……你要做什么?」 「你的脚扭伤了,不处理不行。」延子律理所当然地说。 「不!不要!」 柳杏儿拼命地摇头,慌忙想缩回自己的脚,却被他牢牢地握住。 她咬着唇儿,美眸闪动着惧怕的光芒。 第七章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帮扭伤的她治疗,尽管隔了那么多年,但她还记得当时她疼得猛掉眼泪,那种经历她可不想再来一遍! 「我……我没事的,不需要处理,我只要小心一点走路就行了,你什么都不用做,真的!」 她那紧张的语气、惊慌的神情,让延子律的心一紧,涌上一股怜惜之情,同时也忆起了当年的情景。 他知道她很怕痛,一点儿痛楚就能让她泪眼汪汪,不过脚踝扭伤若是不及时处理,只会让她吃更多的苦头啊! 「忍着点,长痛不如短痛呀!」 「不要!我才不要,你别……啊——」 柳杏儿发出痛楚的惊呼,不敢相信他竟然趁着她说话松懈了防备的时候,出手推拿她的脚踝! 猛然袭来的痛楚,让她的泪水立刻在眼眶中打转,眼睫一眨,一颗豆大般的晶莹泪水就这么滚落。 瞧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延子律的胸口再度一紧。 「好了,别担心,你的扭伤很快就能恢复了。」他一边低声轻哄,一边想也不想地抬起手臂为她拭泪。 当延子律一察觉自己的举动,不禁微微一愣,修长的手指停在她的粉颊上,指尖还沾染着湿意。 以前他不是不曾做过同样的举动,但这样的动作如今做起来,却彷佛多了几分亲昵,让气氛忽然间变得暧昧许多。 他为她拭泪的举动,让柳杏儿惊诧得忘了哭泣,而他那修长指尖的温热触感,让她的脸颊也跟着染上了躁意。 她轻轻挌开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既……既然已经处理好……那我……呃……奴婢先退下了……」 「小心一点,虽然我已经帮你初步处理过,但若是同样的地方再碰伤,恐怕会更严重。」 听着他的叮咛,柳杏儿的胸口一热,甚至就连脸颊都隐隐发烫。 太怪了!真的是怪透了!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会变得如此古怪? 柳杏儿的心绪乱纷纷,低着头说:「多谢少爷的关心,奴婢会小心的,那……奴婢先退下了。」 「嗯,你今儿个什么也别做了,就好好歇着吧!」 「是。」 柳杏儿无暇去想他为什么忽然对她如此关心,一心只想要快点从这个让她心绪大乱的男人身边逃开。 为了怕再度跌伤,她没忘了要小心翼翼地走,只不过虽然没有回头,她却感觉彷佛有道目光盯着她的身影。 扑通、扑通……胸口的怦动是如此的猛烈,她几乎都可以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了。 搞什么嘛!她为什么会这样?真希望自己的心别再莫名其妙地跳个不停了! 柳杏儿在内心大声喊叫,拼命想让自己恢复正常,然而蓦地浮上脑海的俊朗身影,却轻易地毁了她的努力,让她的心再度怦动不已…… 尽管被弄得泪眼汪汪、疼痛不堪,但柳杏儿也不得不承认,延子律确实挺有本事的。 她的脚踝在他的推拿以及充分的休息之后,恢复得很快,隔天便能够毫无顾忌地正常走动了。 只不过,回想起昨日发生的种种,她对于自己当初决定假扮丫鬟一事再度感到后悔。 她决定改变策略,尽量避免和延子律打照面,等到延伯父或是她爹娘前来,届时再说出她的身分,让他大吃一惊,这样勉强也能算是戏弄到他了吧? 可惜的是,她虽然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却无法如愿,因为隔日午后她就再度被唤到书房去了。 当柳杏儿踏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步伐来到书房时,就见延子律已坐在一张紫檀木桌后,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册。 说起来,他这个延家少爷还真是忙碌,每日一定会去巡视布庄,对于任何的细节都不马虎,而回府之后又会立刻进书房处理一些事务,肯定很辛苦吧? 先前祥伯曾说过,他在三年前就逐渐接手家业,还让延家的生意蒸蒸日上,真的很不简单…… 咦?等、等等!她这会儿是在钦佩个什么劲儿?那种为他感到骄傲的心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柳杏儿的心情有些混乱的时候,延子律一看见她前来,便放下手中的书册,黑眸的深处闪过一丝笑意。 既然知道了她是小杏儿、知道了她要假扮丫鬟戏弄他,那么他就大方地给她多点接近他的机会,至于她能不能戏耍成功,那就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呵! 「来了?那就帮我磨墨吧!」 「磨……磨墨?」 一听见那两个字,柳杏儿就不禁想到自己在他脸上抹出两撇胡子的事情。她霎时心虚不已,忍不住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 说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提起她在他脸上搞怪的那件事,这是为什么? 他不可能没发现,而发现之后为什么连提都没提?难道是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像这种不重要的琐碎小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压根儿已经忘了?这……不太可能吧? 柳杏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心不在焉地开始磨墨。 「你的手得拿稳一些,才不会又把墨条给弄掉了。」延子律低声提醒。 「嗄?」又……又弄掉? 他果然没忘记那件事!那他到底为什么不向她兴师问罪呢? 照理说,一名丫鬟做出这样犯上的事情,就算不赶出府,至少也该严词训斥一番才对呀! 他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心里到底有什么盘算?她真是一点儿也猜不出来,而这种捉摸不透、难以预期的感觉,让柳杏儿的心忐忑不已。 现在她该怎么办?是不是向他开口道个歉会比较好? 倘若是一名真正的丫鬟,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要诚惶诚恐地道歉,说自己当时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那么做吧? 但……他会相信吗?他可不是个随便就能唬咔过去的笨蛋呀……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正当柳杏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听见蓦地响起的声音,不仅吓得她肩头一缩,手也一松,墨条再度「啪」的一声摔在砚台上。 这一回,她自己低垂的脸蛋首当其冲,被溅上了墨汁。 「瞧,我就说不小心的话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延子律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笑意。「我来帮你擦干净吧!」 柳杏儿一听,连忙摇头。 「不不,奴婢自己来就行了,怎么能让少爷做这种事呢?」她匆匆取出手绢,却立刻被他给夺走。 「是我突然出声吓着了你,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既然是我的错,当然得由我来善后。」延子律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为了帮她擦拭脏污,他上前一步,两个人因此靠得很近,他阳刚的气息宛如一张网,笼罩住娇小的她。 这没什么的,又没怎样——柳杏儿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当年他们两个人成天玩在一块儿,像这样靠得很近的情况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完全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然而尽管一再地提醒自己别在意,偏偏她却强烈地意识到他的贴近、他的气息,甚至就连他轻轻擦拭自己脸蛋的举动,也能让她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加快。 异样的感觉在胸口翻涌,让柳杏儿不自觉地屏住呼息,心慌意乱了起来。 延子律低头一瞥,就见她的俏颊染上了迷人的绯红,而那不知所措的神情,让他的胸口掀起一阵骚动。 八年的时间,他可爱的小杏儿已经成了个美丽又迷人的姑娘,让人心动、让人想要怜爱,让他不只想要像当年那样逗弄她,更想要进一步地亲近她…… 第八章 很显然,这回再次相逢,他们之间有些什么改变了,他对她不再只是像当初哥哥对妹妹似的喜爱,还多了些其他更强烈的感觉。 他的眼底掠过温柔的笑意,继续为她擦拭墨渍,其中一滴就刚好位在她的唇畔,他在为她擦拭时,有意无意地,拇指轻轻地摩挲过她柔润的唇瓣。 见她因为他的举动不知所措地轻颤了下,脸上的红晕蓦地加深,延子律眼底的笑意更浓,目光也变得更灼热一些。 看来,不光只是他意识到彼此之间已不再是当年的男孩和女孩,就连她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呢! 「好了。你的衣裳也溅上了墨渍,快回房去换一件吧!」 「是……那……奴婢告退。」 柳杏儿直到这时才如梦初醒,从让她心慌意乱的气息中回过神。一对上他那带着笑意的黑眸,她就胸口发烫、心跳纷乱,最后简直像是逃难似地飞奔离开书房。 一回到寝房,就见小桃正在床边整理衣物。 这几日,小桃虽然偶尔也会帮忙其他奴仆做些轻松的差事,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在房里——延家为贵客准备的厢房。 虽然祥伯答应暂时不揭穿她假丫鬟的身分,但是对于她提出想要住在下人房的要求却是坚决反对,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让她如此委屈。 由于无法说服祥伯,再加上心想延子律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忙,应该不会去注意到家中新来的两个丫鬟住在哪间房里,所以她也没有坚持,在祥伯的安排下,和小桃一块儿住进这间宽敞舒适的厢房。 为了避免身分提前被揭穿,她还特地提醒小桃进出时要小心谨慎一点儿,因此截至目前为止,其他奴仆们还以为她们只是听从祥伯的吩咐进屋来整理。 一瞧见她进房,小桃先是傻眼,随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你在笑什么?」柳杏儿神色不太自然地问。 为什么小桃一看见她就笑?该不是她脸红心跳的模样太明显了吧? 「小姐……你……你的脸怎么……」小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脸?她的脸有什么古怪吗? 见小桃笑成这样,柳杏儿的心里蓦地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快步奔到铜镜前,赫然看见自己的脸上凭空出现两撇胡子,就和她先前在延子律脸上留下的一模一样! 「这……这是……」 毫无疑问的,这是延子律的杰作,完全是为了报复她先前的恶作剧! 「可恶!」柳杏儿气得猛跳脚,一想到自己刚才在他为她擦拭时脸红心跳、心慌意乱的反应,她真觉得呕极了! 延子律那个坏胚子!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爱戏弄人的死性恐怕这辈子永远也改不了! 柳杏儿一边气闷,一边在心里懊恼地骂着延子律,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在他的脸上搞怪的…… 【第四章】 隔日,用完午膳后,柳杏儿本打算躲回房间去,却在经过庭园角落的莲花池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望着美丽的池子,那池水是如此的平静,正好与她的心绪相反。 昨日延子律在她脸上留下那两撇胡子,固然让她气得跳脚,但是在气消之后,想到他们简直像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一样,做着孩子气到极点的举动,就忍不住一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而,在她揩去眼角笑出的泪水之后,一想到自己与延子律再度见面,她种种脸红心跳的怪异反应,她的心情又陷入混乱之中。 虽说是为了要替自己扳回一城,所以她不断地苦思该如何整延子律,但这几天她想起他的次数未免太过频繁了些。 倘若光是想起他还不打紧,问题是每次一想起他,她的心跳就莫名地加快,就连想要将他那张俊脸从脑海中驱逐都办不到。 说不定这趟除了祝寿之外,还能促成一段良缘哪! 娘的话蓦地闪过脑海,让柳杏儿的双颊瞬间染上红晕。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柳杏儿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拼命地摇头。 她和延子律……怎么可能呢? 她拒绝承认自己对延子律动了心,偏偏又没办法给自己找出一个合理的原因,只能逃避似的不再去想了。 延子律才刚返回家中,在经过庭院时,就瞥见了池畔的人儿。 他的眼底闪动着温柔的笑意,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伫立在原地静静地凝望她美丽的身影。 自从知道她就是小杏儿之后,她的身影就奇异地占据了他的脑海,甚至就连去巡视布庄时,也总是不经意地想起她。 想着她生气时晶亮的眸子,想着她恶作剧得逞后灿烂的笑靥,想着她脚扭伤时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 她的一颦一笑,让他像着了魔似的一再反复回想,像是怎么也不会腻似的,他甚至还因为想早一点见到她,比平常更快结束了每日的例行巡视,返回府里。 那种心中惦挂着某个人的感觉,过去从来不曾发生过,但他觉得那种感觉还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好极了。 就不知道她究竟还想假扮奴婢多久?其实他很想快点揭穿她的身分,好让他可以不用再以主子与奴婢的身分和她相处。 只不过,他也不想坏了她的玩兴,毕竟如果她还想假扮丫鬟,他却揭穿她,肯定会让她觉得羞恼甚至不开心吧! 既然这会儿她扮丫鬟扮得这么起劲,他还是暂时由着她去好了,反正最迟等爹的生辰一到,她也一定得恢复真正的身分了。 在那之前……要不要佯装让她戏弄成功呢?这样她应该会开心吧? 但……他又忍不住想看当她发现原来他早就认出她来时,俏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是瞪大了眼、气鼓着粉颊,满脸不服气但又可爱透了的表情吧? 延子律还没拿定主意该不该找个机会佯装认出她,不如就看着办吧! 这会儿,她在做什么呢?一直盯着莲花池若有所思的模样,该不是正在想着该怎么捉弄他吧? 延子律噙着一抹微笑,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池子里有什么吗?让你看得这么入迷?」 柳杏儿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拉回心思。 「没什么,那个……奴婢正要去灶房帮忙。」 她想要开溜,但延子律却一个箭步挡住了她的路。 「你不是说,祥伯派你来当我的贴身丫鬟吗?」 「呃,是呀!但——」 延子律打断她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不用去做什么灶房的活儿了。」他可舍不得她为了捉弄他,而真去做些劳累的粗活儿。 柳杏儿轻蹙着眉头,努力想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脱身。 瞧!他只不过是伫立在眼前,她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怦跳了,她最好还是与他保持距离,而且愈远愈好。 「你说你叫小杏?杏花的杏?」延子律佯装随意地开口。 「呃……是……是啊……」 「真的吗?我以前认识一个女孩儿,她也叫这个名字呢!」 柳杏儿一阵心惊,连忙低下头,就怕被他瞧见自己心虚的表情。 当时她没有多想就脱口自称自己名叫小杏,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编造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名字才是。 「这……这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奴婢也认识其他几个名字里有『杏』字的姑娘呢!」 「是吗?不过我仔细一瞧,你倒是跟我认识的那个杏儿有几分相似呢!」 这番话让柳杏儿吓得一颗心差点蹦出胸口,而他俯低的俊颜和望向她的黑眸,更是让她不自觉地屏住呼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第九章 怎么办?他就要认出她了吗? 要不要趁他现在尚未认出她,立刻哈哈大笑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终于也被她戏耍过一回呢? 如果这么做,应该会比较好吧?况且这么一来,她也不需要继续在他的面前假扮丫鬟了。 对!索性就这么办好了! 正当柳杏儿暗暗吸了口气,打算要依计行事地说出真相时,延子律却又径自说了下去—— 「几日之后,你就会见到我说的那个姑娘了,她会和她家人一同前来。说起来,我已经有八年没见到她了,如今她应该出落成一个娇美可爱的姑娘了吧!」 欸? 柳杏儿眨了眨眼,有些讶异地偷偷觑了他一眼。 他会这么说,表示他不但没认出她,而且还对她没有半点怀疑? 柳杏儿轻咬了咬唇,心情有些复杂。 尽管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竟然还没认出她来,她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看来,她在他心中的印象还真是淡得可怜啊! 哼!算了算了!反正祝寿完之后,她就会和爹娘返回贵州,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或许又是八年之后吧! 要是再过八年,届时他应该早已娶妻生子,也不可能还会再有逗弄戏耍她的闲工夫了吧? 当这个思绪闪过脑海时,柳杏儿的心蓦地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寞感忽然袭上心头。 糟了,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一察觉自己的眼眶当真变得有些湿热,柳杏儿的心情不禁陷入一阵慌乱。 不行不行,她可不能在他的面前掉眼泪呀!她最好快点从这里离开,躲回寝房,好好地平复一下情绪。 「少爷刚回府,肯定累了,奴婢去沏壶茶过来。」虽然她才不是真心想要去沏什么茶,但这会儿只要有能够逃离的理由,不管什么都好了! 「不用了,我没要喝茶。」 延子律伸手想拦住她,而柳杏儿故意佯装没瞧见他的阻止,匆忙要离开,却为了闪躲他伸出的手,脚步一滑,失去了平衡。 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她整个人已扑通一声摔进莲花池里! 「喔!不!」柳杏儿惊恐地在池中挣扎,这池子比她预期的还深,娇小的她压根儿踩不到底。 天啊!她不谙水性,不会泅水呀! 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她的身躯已完全被池水淹没,双腿也因为惊慌地拼命踢蹬,反而被池底的长草牢牢纠缠住。 老天,她不会就这样冤死在池里吧? 「杏儿!」 延子律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立即想也不想地跃入池里,很快地泅至她的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身子。 柳杏儿勉强睁开眼,瞧见了他的身影。 他有力的手臂正环住她,让她感到有种安全、放心的感觉,不再那么的惊慌恐惧,但却忍不住生起气来。 虽说是她自己不小心跌进池子里的,但若不是他出手要拦阻她,她也不会狼狈地摔进池子里,喝了好几口水,难受得简直像是快要死掉般。 延子律很快地扯断缠住她的池底长草之后,搂着她破水而出。 他将她轻轻地搁在池边,见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彷佛像具没有生命的搪瓷娃娃,他的胸口狠狠揪紧。 「杏儿!醒醒!快醒醒!」延子律焦虑地叫唤。 柳杏儿知道自己获救了,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由于整个人还很难受,她仍闭着眼,心想静静地躺一会儿应该会舒服一些,想不到耳畔却不断传来延子律焦急的吼叫声。 怎么了?不是都已经救起了她,他为什么还这么激动?啊……难道见她尚未睁开眼睛,他以为她因溺水昏了过去? 就在柳杏儿打算睁开眼睛,告诉他自己没事的时候,忽然有个主意闪进脑子里。 对了,不如就让他先焦急一会儿,她再突然睁开眼睛吓他一跳,接着一把将他推入池子里,然后站在池边取笑他一番,最后再顺势说出自己的身分吧! 柳杏儿愈想愈觉得这样的计划真是不错,就连刚才摔进池子里的意外,也变得不那么令她气恼了。 正当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睁开眼的时机时,忽然感到唇上传来一阵温热。 咦?咦?这……这是什么? 疑惑之际,感觉有股温热的气吹进她的唇里,那让她霎时又惊又羞。 等等!难道……难道他是在…… 柳杏儿蓦地睁开双眼,赫然看见一张贴靠得极近的俊脸,她几乎都可以细数他的眼睫了。 他、他、他……他竟然真的唇贴着唇,正渡气给她!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让柳杏儿的双颊烫红,脑中一片空白。 一察觉她有了动静,延子律抬头一看,见她已经睁开双眼,他的神情明显地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幸好你醒来了!」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力道大得几乎快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你……」 柳杏儿被搂得几乎快不能喘息,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她的脸蛋正好贴在他的胸膛,耳边传来怦通、怦通的心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剧烈、强劲,这全都是因为她吗? 一想到他是真心担忧她的安危,原先心里的气恼霎时烟消云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忘了自己应该要快点从他的怀里挣脱,就这么像只乖顺的猫儿,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 属于他的阳刚气息将她包围起来,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知觉,让她只能感受他的温热、他的气息,还有她和他同样强烈的心跳……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中甚至还闪过「若是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这样的念头。 「还好你没事,刚才我差点以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延子律吁了口气,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一想到方才她昏迷不醒的模样,胸口那股彷佛被烈火焚烧的焦灼感,到现在仍未完全退去。 不想失去她、不能失去她——这是刚才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我……我没事了,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柳杏儿低声说道。 一想到他竟然因为自己的安危而如此焦虑担忧,她的心底就涌上丝丝感动,让她的胸口热热暖暖的。 「没事就好。」 延子律低头望着她,见有一绺湿发垂在她的颊边,他抬起手,轻轻为她将发丝拂到耳后。 如此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那般的自然,彷佛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似的,却让柳杏儿的双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那绯红的脸颊、娇羞的神情,让延子律的胸口一热,目光也变得更灼热了。 彷佛感受到他的注视,柳杏儿抬起头,视线立刻与他对上。 他那深邃专注的目光,让她的芳心怦动、思绪混乱,什么都没法儿想,只能这么一瞬也不瞬地与他相望。 目光交缠间,他们的眼里只剩下彼此的存在,原本想说的话以及周遭的一切,全都被忽略、遗忘了。 他们就这么凝望着彼此,直到一阵风拂来,让柳杏儿打了个冷颤。 「冷吗?你得快点换衣裳才行,瞧,你都湿透——」延子律的视线不经意往下一瞥,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了。 柳杏儿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望,霎时羞红了脸。 由于跌进池里浑身湿透的缘故,衣裳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忠实地勾勒出她胸前浑圆饱满的曲线。 柳杏儿的双颊瞬间烧红,匆忙转身背对着他,却意外地发现不远处的回廊下站着两名丫鬟,可能是被刚才她落水的骚动给引过来的。 第十章 见她们像是想前来帮忙,又不确定该不该靠近的迟疑神色,该不是瞧见刚才延子律「吻」了她又抱着她,怕会打扰了他们吧? 这么一想,她原本红烫的双颊更是热得快冒烟了。 「我……我……奴婢回房去换衣裳,少爷也……也快点去更衣吧!」结结巴巴地扔下这几句话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匆忙跑开。 延子律目送着她,直到瞧不见她的身影,才收回那灼热的视线。 当柳杏儿逃难似的奔进房里,立刻惹来小桃一阵惊呼。 「天啊!出了什么事?」 小桃错愕地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她,赶紧去取干净的衣裳。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跌进池子里。」 「喏,衣裳来了,快点换掉吧!要是染上风寒可不好。」小桃一边动作利落地协助她更衣,一边疑惑地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跌进池子里?」 「还不都是延子律害的,全是他的错!你说他是不是恶劣透了?」柳杏儿刻意以气呼呼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剧烈动摇的内心。 「是、是。」小桃顺着她的话附和了声,又忍不住问:「不过小姐不是不谙水性吗?跌进池子之后是怎么上来的?」 「这个嘛……算他还有点良心,跳下池子来救我。」 想到他有力的手臂、想到他宽阔的胸膛、想到他凝视的目光,柳杏儿的身子就热了起来,就连心跳也开始变快了。 她别开脸,暗暗希望小桃别发现她脸红心跳的模样。 「真的吗?这么一来,子律少爷可说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小姐岂不是要以身相许了?」小桃轻笑地说。 「什么以身相许?你在说什么呀!」柳杏儿尴尬地轻嚷。 「呵!救命之恩可是大如天,即便是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啊!」小桃还在嘻嘻哈哈地随口开玩笑。「说不定子律少爷喜欢上了小姐,所以一见小姐落水,才会奋不顾身地跳下池子救人呢!」 「才不是那样!那只是……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他才会那么做,跟喜不喜欢无关的。」 柳杏儿开口反驳,却蓦地想起她「昏迷」时那焦灼担忧的呼喊、想起她睁开眼之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反应。 她的胸口蓦地涨满一股暖意,但她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怕小桃又要胡说八道地说些更羞人的话来。 「再说了,他以为我真的是个丫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话一说出口,柳杏儿忍不住暗暗心想——在延子律的眼里,她应该只是一名新来的丫鬟吧!那……为什么他会对一名丫鬟流露出那么强烈的在乎,彷佛真的害怕失去她似的? 「怎么不可能?少爷就不能喜欢上丫鬟吗?」 小桃的话让柳杏儿的心跳乱了节奏,脸红地否认道:「别、别再胡说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丫鬟?他会那么做,只是……只是……单纯为了救人罢了,不管谁掉进池子里,他都会去救的,他就是那样的个性。」 是啊!从小他就十分乐于助人,即使今日跌进池子里的人不是她,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只是……倘若对象不是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以唇渡气吗? 当这个问题一浮上心头,柳杏儿的脑中就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的「亲吻」,她不自觉地抬起手,以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唇,那上头彷佛还残存着他唇片温热的触感…… 看见她的举动,以及双颊染上的一片绯红,小桃的眼珠子一转,兴奋地轻呼:「哇!子律少爷该不是除了捞小姐上岸之外,还以唇渡气来救小姐吧?」 「嗄?」柳杏儿吓了一大跳,虽然匆忙放下自己的手,却掩饰不了自己早已羞红的双颊。 真是的!在这种时候,真希望小桃别猜得这么准,那让她简直想要挖个地洞躲藏起来! 「呵,我瞧小姐这般娇羞,肯定是很喜欢子律少爷吧?要是子律少爷也喜欢小姐,那不就是两情相悦了吗?哇!这可真是太好了!」 「够了,你别再瞎说了!」柳杏儿羞恼地跺了跺脚。「他才没有喜欢我,只是很单纯的为了救我罢了,其他什么都没有,别再胡乱猜测了!」 「好、好,不说了。」小桃这回乖乖闭上了嘴,因为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恐怕有人的俏脸就要烫得冒烟啦! 小桃笑了笑,抱起湿透的衣裳走出寝房。 当寝房里只剩下柳杏儿一个人后,她抚着发烫的双颊,思绪不受控制地飞到延子律的身上。 她喜欢他?这……这有可能吗? 她不讨厌延子律,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喜欢?她真的喜欢他吗? 尽管柳杏儿很想要大声否认,可心里却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若不是喜欢他,那自己只要一待在他身边就会脸红心跳的反应是所为何来? 若不是喜欢他,他的身影又为什么满满地占据她的心,让她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想着他? 除了对他动了心之外,她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怎么会这样?这下子我该怎么面对他才好?」她摀住自己发烫的脸,却控制不住自己狂乱怦跳的心…… 【第五章】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延子律,让柳杏儿陷入极度的困扰之中。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来面对他,甚至就连想要说出自己的身分,都变得踌躇不已。 他至今仍不知道她是谁,却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使以唇渡气还能说是只为了救人,但那之后的拥抱和炽热的凝视可没办法以同样的理由来解释。 真是像小桃说的,他真的喜欢上了「小杏」,所以才会那样吗? 倘若他喜欢上了她假扮的丫鬟,将来他若得知了她的真正身分,知道「小杏」只是她为了戏耍他而假扮的,那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生气甚至是失望? 心中的烦恼愈来愈多,对于自己假扮丫鬟一事,她不禁感到后悔万分。 「早知道就不这么做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 若是一开始她就向延子律说出自己的身分,那么现在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了。 柳杏儿叹了口气,踏着迟疑的步伐走进书房。 「少爷有什么吩咐?」她低着头,刻意避开与延子律目光交会。 倘若不是他差人唤她过来,她真想躲起来不见他,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喏,这是给你的。」 给她的?他要给她什么? 柳杏儿疑惑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桌上搁了一只碗,里头不知道盛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她走过去一看,眉头立刻一蹙。 「这是姜汤?」 「没错。」延子律点了点头。「你刚跌进池子,浑身湿透,还吹了点风,要是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快点喝碗姜汤,祛祛寒吧!」 还记得她的身子虽然健康,从没听她生过什么严重的大病,但却非常容易染上风寒。 几年前的某一日,他们两人跑进林子玩耍时,突然下起了雨,只好冒雨跑回家,哪知才不过淋了不到两刻钟的雨,他一点事也没有,她却因此染上风寒,在床上躺了几天。 尽管总是细心调养个几日就能够痊愈,但不管怎么样,染了病就是难受,他可不想她受那样的苦。 柳杏儿盯着姜汤,表情有些僵硬,美眸流露出抗拒的光芒。 虽然她知道姜汤对身体有益,对于预防风寒确实挺好的,但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喝这种东西,她最讨厌姜汤的味道了! 「这……少爷刚才也湿透了,这碗姜汤,还是少爷喝吧!」 「我要喝还怕没有吗?这碗是给你的。」 第十一章 柳杏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推拒道:「真的不用了,奴婢真的没事,方才已很快地更衣,不会染上风寒的。」 「即使如此,还是喝了它吧!这是我特地让灶房为你准备的。」 听他这么说,柳杏儿的心底泛起一阵暖意,但想到姜汤的味道,她就又立刻皱起了小脸。 「……可以不喝吗?」柳杏儿的语气带了点不自觉的求饶意味。 见她这个表情,延子律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呵!他可没忘了她有多讨厌姜汤的味道,记得她总是抱怨姜汤的味道又呛又辣、难以入喉。 但尽管明知道她讨厌,他还是得让她喝下去才行,这可是为了她好,绝不是故意要恶整、戏弄她。 「不行,你非喝不可。」 柳杏儿紧抿着唇,像是还想要抗拒。 「需要我喂你吗?」延子律故意这么问。 喂……喂她?! 柳杏儿一惊,双颊染上淡淡的绯红。 「不用了!」她连忙摇头,就怕他真的付诸实行。 眼看他如此坚持,看来她是没办法避掉了。 柳杏儿只好捧起那碗姜汤,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一口气将姜汤灌入口中。勉强喝完之后,她放下碗,难受地轻喘着气。 由于刚才喝得太快,有些汤液从她的唇角流下。 「瞧你,像个孩子似的。」 延子律轻笑了声,走上前去,直接以指尖为她抹去唇角的汤汁。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柳杏儿一僵,不自觉地屏住呼息。 一抬起眼,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的双颊蓦地胀红,而他指尖的触碰,让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蹦跳出胸口。 延子律已为她抹去汤汁,指尖却眷恋地停在她的唇边。 刚才在莲花池畔虽说是为了救她,他才会不假思索地以唇渡气给她,但当时她双唇柔嫩的触感,他可没忘记。 此刻望着她那嫣润的红唇,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心里涌上一股冲动,想要好好地品尝她的滋味。 柳杏儿察觉了他的注视,感受到两人之间忽然变得火热的气氛,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 心绪的紧张让她有点口干舌燥,不自觉地伸舌润了润唇。 延子律的目光蓦地更深浓了,她那粉嫩的舌尖像是世上最强烈的诱惑,他难以抗拒。 他的指尖离开她的唇畔,改而挑起她的下巴,俊颜缓缓地俯低。 隐约察觉出他的意图,柳杏儿的心如擂鼓,甚至忘了呼息。 虽然脑中曾经闪过应该要阻止他的念头,但却因为思绪太过混乱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慌无措间,他的唇已覆下,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那灼热的气息和柔软的触感,让她意乱情迷,但她很努力地保持理智,在他还想更进一步亲吻的时候,连忙伸出双手抵住他的胸口。 她别开脸,俏颊早已一片红烫。 「少爷……别……请别这样戏弄我……」 「为什么说是戏弄?」延子律皱起眉头,他可不是那种会随意调戏姑娘的风流胚子啊! 「奴婢只不过是个下人……少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对我……假若不是因为喜欢……就请不要这么做……」 延子律深深凝望着她,黑眸盈满温柔。 「我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喜欢你。不论你是什么身分,就算你此刻是一名丫鬟,或是之后不当丫鬟了,我都喜欢。」他轻抚着她的脸,真希望她能快一点结束扮演丫鬟的游戏。 柳杏儿的思绪混乱,听不出他这番话有什么暗示意味,事实上,当他说出「喜欢你」这三个字时,她就没办法正常思考了,后头他又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进耳里。 「你说你……喜欢我?」 「当然。」延子律注视着她,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低沉嗓音在此刻显得格外醇厚诱人。「我想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你,绝对不是为了戏弄你。」 柳杏儿本想说些什么,但她还来不及吐出半个字,红唇就再度被吻住,因为欲言而微启的唇,更是给了他火热的舌顺势探入的机会。 当她感觉到他热烫的舌在她的口中探索、纠缠时,思绪变得更加混乱,而且浑身发软,没办法好好站立了。 延子律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中。 她甜蜜的滋味,让他难以克制地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察觉怀中的人儿几乎快喘不过气,他才打算要松开她的唇时,耳畔却传来了祥伯的声音—— 「少爷,关于老爷的生辰宴——啊!」 听见祥伯的声音,柳杏儿蓦地从意乱情迷中惊醒。她的双颊瞬间烫红,羞得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奴……奴婢已经喝、喝完姜汤,先退下了。」 匆匆扔下这句话之后,她没敢看向延子律和一脸错愕的祥伯,红着脸、低着头,奔出了寝房,一路逃回寝房。 幸好小桃这会儿不在房里,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此刻的情况。 她躺上床,拉起被子遮住红烫的脸,脑中不断地回想刚才的吻,想着他的唇舌如何温存地吮吻她,还有他说喜欢她时那低醇如酒的嗓音…… 愈想她的双颊就愈热,就连身子也彷佛被抽光了力气,简直就像染上了严重的风寒似的…… 夜色渐深,柳杏儿在沐浴过后,随便找了个借口,一个人溜出寝房。 小桃实在太机灵、太会察言观色了,肯定会轻易看穿她的心绪又绕着延子律打转。 为了怕被取笑,她才溜了出来,一个人在偌大的庭院里漫不经心地走着。 尽管拂面的夜风沁凉如水,但是回想起今日的事情,她脸上那股躁热就怎么也消退不了。 一想到她和延子律亲吻的情景竟然被祥伯撞见了,她就羞得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实在没脸见人了。 「真是的,这样要我怎么面对祥伯嘛……」她咬了咬唇,满心羞涩。 我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想着延子律的话,涌上心头的甜蜜取代了羞意,让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但没多久那抹笑意又隐没了。 尽管他说了喜欢她,但那是对「小杏」这个丫鬟说的呀!倘若她不再是个丫鬟,那他……还会喜欢她吗? 不确定的感觉让她的心头涌上许多不安,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唉……情况怎么会变得如此复杂?」 柳杏儿轻叹口气,不经意地抬头,这才发现延子律和祥伯正在不远处的回廊下说话。 一看见他们,她就想起了亲吻被撞见的事,双颊蓦地一热。 由于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她正想转身溜掉,却隐约听见祥伯的话—— 「少爷,关于府里新来的丫鬟,其实……」 柳杏儿闻言瞪大了眼,暗暗倒抽一口气。 祥伯他……该不是打算对延子律说出真相吧?! 正当柳杏儿心慌不已的时候,延子律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更加错愕。 「我知道,她是小杏儿。」 咦?咦?他说什么? 他……他知道她是谁?!这怎么会呢?她是什么时候露馅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露出半点识破的迹象? 柳杏儿惊愕得僵立原处,思绪一片混乱。 祥伯听了他的话,也诧异地愣了愣。 「原来少爷已经知道了。」祥伯笑了笑,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先前答应杏儿小姐要保守秘密,可是今日撞见少爷与她亲吻的画面,让他不禁犹豫了起来,内心起了挣扎。 虽然这两个相配的年轻人的感情发展,让他感到高兴,但却很快地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倘若少爷一直不知道杏儿小姐的身分,还以为自己喜欢上的是一名新来的丫鬟,那情况恐怕会变得有点复杂。 第十二章 为了避免一桩美好的情事变了调,他只好违背先前的约定,决定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少爷,但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少爷早就认出来了。 「少爷,杏儿小姐这么做没有恶意的。」祥伯开口帮柳杏儿说好话,就怕少爷会对于被戏弄一事感到介怀。 「是吗?」延子律轻笑了声。「恐怕她打从一开始发现我没认出她时,就打着要乘机假扮奴婢来戏弄我的主意吧?」 祥伯闻言,不禁再度感到佩服。 「原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少爷。」 「那当然了,那妮子想跟我斗,还早得很哪!」想着她一开始口没遮拦的话,还有那两撇恶作剧的胡子,延子律忍不住又是一笑。 「既然少爷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真相,还让杏儿小姐继续假扮下去?」祥伯疑惑地问。 「呵!她想玩,我岂有不奉陪的道理?就陪她玩玩吧!」想起她可爱的俏脸和生动的表情,延子律的俊眸不禁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从他那温柔宠溺的表情,祥伯看得出少爷对杏儿小姐是真心喜爱,而杏儿小姐会接受少爷的亲吻,肯定也是对少爷有情。 真是太好了!在他看来,他们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再相配不过了! 柳杏儿没瞧见背对着她的延子律的神情,只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嗓音,那让她不敢置信地僵住。 说什么跟他斗还早得很,说什么陪她玩玩,他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吗? 一种受伤的感觉重重地划过心头,柳杏儿彷佛被当头浇了盆水,原本温热发烫的心,霎时冷透了。 原来,延子律早就发现了真相,早就知道她是谁。 原来,他只是佯装不知道,只是将计就计地反过来戏弄她! 想着他的拥抱,想着他的亲吻,想着他说喜欢她的那些话……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全都只是为了戏弄她、看她的笑话? 一种尖锐的痛楚,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心。 当她为了他的拥抱、为了他的亲吻而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的心里肯定得意极了吧? 是不是当她脸红心慌地从他身边逃开之后,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光是想象他那得意洋洋的神情,柳杏儿就既心痛又愤怒。 「看来杏儿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是少爷的对手呢!」祥伯笑了笑。 「呵!那还用说吗?这一辈子,她也只有任我欺负的分儿了。」延子律语气带笑地说。 一辈子——这三个字在此刻显得异常美妙。 一股坚定的信念涌上心头,不光只是为爹祝寿的这几日,他要将那个甜美可爱的人儿留在身边一辈子。 他要好好地疼爱她、呵护她,当然还有——欺负她。 想着逗弄她时,她那粉扑扑的脸颊、晶灿灿的眼眸,想着她脸红心跳、意乱情迷的娇媚神情,他的胸口就炽热不已。 「她呀,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遇上我,她也只能认栽了。」在说这话的时候,延子律的神情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祥伯感受到他的那份真心,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 「老爷就快回来了,柳老爷和夫人应该过几日也会抵达苏州,届时两位老爷肯定更有话聊了。」 「那是一定的,我已经等不及了。」延子律含笑地说。 柳杏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心痛、愤怒地转身跑开,再也不想听见他说出任何一句伤人的话了! 和祥伯聊完之后,延子律还想到书房去处理一些事务,好让他明日能有多一些时间和他的小杏儿相处。 才刚经过回廊,就瞧见一个慌乱的身影,像是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他定睛一看,认出那是随柳杏儿一块儿来的丫头。 「怎么了?」 「少爷,小姐不见了!」小桃焦急地轻嚷,因为心里太过担忧,忘了她们这会儿还在假扮丫鬟。 延子律一听,立刻变了脸色,浓眉也担忧地皱起。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约莫半个时辰前,奴婢见小姐的脸色不对劲,像是既生气又伤心,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小姐说……」 「她说什么?」延子律连忙追问。 「说……呃……」小桃忽然吞吞吐吐了起来,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快说啊!」延子律焦急地叱喝。 「小姐说……她说『延子律那个可恶的混账,说什么我一辈子只能任他欺负?休想!我再也不会被他耍着玩了!』……说了这样的话。」小桃硬着头皮转述小姐的话。 延子律先是一愣,随即浓眉紧紧皱起。 糟糕!她听见了他和祥伯的对话?该死!她肯定误会了! 「小姐气呼呼的,说她没有办法忍受继续待在子律少爷的家中,就再度跑出寝房去。奴婢原本以为小姐只是到庭院去透透气,可是却一直没看见小姐回来,刚才到处找也不见小姐的身影……都已经这么晚了,小姐会上哪儿去?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延子律愈听,浓眉就皱得愈紧。 他沉着脸,立刻把负责守门的奴仆找来。 「刚才这半个多时辰之内,有没有瞧见杏儿……小杏?」他问道。 「回少爷,半个时辰前,她说总管有事找我,小的就前去找总管,可是总管却说什么事情也没有,而当小的回来时,就没再瞧见她了。」 延子律咬牙低咒了声,她肯定是刻意支开门房,溜出去了。 还记得小时候,每回她生气的时候,都会一个人跑到附近的林子里躲起来,直到气消了才愿意回来,那已经成了她宣泄情绪的习惯。 在苏州城外有一座山林,那是从贵州前来此处的必经之地,这会儿她极有可能躲到那儿去了。 「我这就去找她!」 延子律立刻奔到马房,跃上马背,一路追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要找到她,要向她解开所有的误会,要亲口告诉她——他是真心真意地喜爱她,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第六章】 柳杏儿溜出延家之后,来到近郊的山林。 此刻她坐在一座土坡上,倚靠着一棵大树,抬头望向天际。 今晚的月儿正圆,夜空中还缀着点点星子,瞧起来美丽极了,然而此刻她不但没有半点赏景的兴致,甚至感到异常的寂寞孤单。 「好像……太冲动了……」她叹口气,颓然将脸蛋埋在双膝中。 以前她总会在生气、闹别扭的时候一个人跑进林子里,由于是自幼就常在里头四处玩耍的山林,对于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因此即便她一个女娃儿单独闯进去也毫不畏惧。 可这里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苏州哪!她这样做似乎太危险了。 都怪她的情绪太气愤激动,根本没办法冷静,冲动之下就跑出来了。 「唉……」柳杏儿幽幽一叹。 她知道跑出来并不能改变什么,也知道自己还是得回去,但由于情绪太乱、太激动,要是不出来冷静一下,她怎么受得了? 可是即使这会儿她暂时离开了延家,也满脑子都是延子律的身影。 回想起刚才听见的那些话,她的胸口就泛起了难以遏抑的痛楚。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耍着她玩,可偏偏她却蠢得对他动了真心! 太过分了!就算是想戏弄她,这样的方式也未免恶劣过头了! 「可恶的延子律!大混蛋!」 为了宣泄胸口那股猛烈的怒气与疼痛,她忍不住对着月儿迭声咒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嗓音乍然响起,让柳杏儿僵住。 「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 柳杏儿蓦地回头,就见延子律正从马背跃下,朝她走来。 第十三章 他……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咬牙问道。 「当然是来找你的。杏儿,快跟我回去吧!」延子律望着她,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片山林说大不大,但要找个刻意躲起来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幸好他在经过这附近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咒骂声,便立刻循声而来。 「我才不要!你自己回去!」 「杏儿,听我说,你刚才听见的不是事实,你误会了——」 「没有什么误会!你别想再戏弄我了!我跟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柳杏儿激动地嚷着,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她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已经够了! 什么误会?什么不是事实?那一定只是他为了继续戏弄她,才编造的谎话! 「杏儿,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清楚,我真的——」 「够了,我刚才已经听得够多,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隔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只能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心里很得意是吧?这样玩弄人很有趣吗?」柳杏儿激动地嚷着,泪水再度在眼眶中打转。 明明他说了他只是顺势陪她玩玩,明明他说了她不是他的对手,明明他说了她一辈子都只有被他欺负的分! 那每一字、每一句,全都是他亲口说的,难道还会有假? 她绝对不会再相信他了,绝对不会! 「如果像当年一样,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戏弄也就罢了,可是这次你却……却……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为了戏弄而故意撩拨别人的心,拿感情来开玩笑?实在太过分了!」 一想到自己完全被他耍弄在指掌之间,因为他的拥抱和亲吻而意乱情迷,柳杏儿就觉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愚蠢可笑的人! 「看着我因为你的靠近而紧张、心跳加快、意乱情迷,让我满脑子都被你的身影给占据,这样你很开心吗?」她忿忿地嚷着,嗓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哽咽。 听着这番「表白」,延子律的胸口霎时被一股感动的热流给胀满。 他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目光火热。 「是啊,我确实很开心。」他的嗓音温柔极了。 能够从她口中听见她对他的情意,让他如何能不开心?事实上,他开心得直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给她一个喘不过气的吻。 听见他的回答,柳杏儿误会了他的意思,不禁更加气愤。 就为了寻开心,让她如此的心痛?这男人实在太可恨了! 「够了!到此为止,我不会再继续被你戏弄了!」 延子律一愣,连忙澄清道:「不,杏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之所以会说开心,那是因为你的那些话,让我更加确定了我们是两情相悦,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 两情相悦? 柳杏儿的心因为这四个字而怦然跳动,但是一想到他对祥伯说的那些话,热烫的胸口就立刻冷却下来。 他的话不能信!这一切全都只是谎言! 柳杏儿摀着耳朵,嚷道:「我说过,我不会再任你耍着玩了,你也不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杏儿,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延子律神色无奈地皱着眉头。 「我不会信的!我也不想再听你说任何的话了!」柳杏儿转过身,不想再看见他,那会让她的心情没办法平静下来。 「等等,杏儿,别动!别再过去了!」延子律大喊,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你才是别再过来了!」 柳杏儿回头瞪了他一眼,见他迈开步伐走过来,她一心只想逃开,却因为夜色太黑,没注意到脚边的树根,被重重地绊了一跤。 「不!杏儿!」 延子律的脸色一变,毫不迟疑地扑了过去,展臂搂住她。 由于这儿是土坡,摔倒的两个人就这么顺着倾斜的地势一连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 延子律紧搂着她,丝毫不肯松手,两人都急促地喘着气。 「放手!你快点放手!」柳杏儿气愤地嚷着。 「杏儿,别动!」延子律沉声低喝。 两人的身躯亲昵地交迭,他灼热的呼息就拂在耳畔,让柳杏儿的身躯轻颤,心跳乱了节奏。 可恶!明明她很努力想要克制,却偏偏还是控制不住脸红心跳的反应,她真气这样不争气的自己!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放开我!」 「杏儿,这儿再过去没有路,要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在苏州住了八年之久,他虽然称不上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但对于地形还是大致清楚的。 他记得这座土坡再过去一点就是山坳了,虽然并非悬崖峭壁,可若是从那样距离的落差摔下去,就算不去掉半条命,恐怕也会摔断手骨、腿骨。 听了他的警告,有那么一瞬间,柳杏儿的心中升起一丝忌惮,但一想到他素行不良,总爱戏弄她,这次肯定也只是骗人的。 「少骗人!又想编造谎言来唬咔人了!」 柳杏儿奋力推开他,才一起身就拔腿要跑。 「不!」 延子律惊吼一声,再度朝她扑了过去。 他抓住她的手,一拉、一推,转眼间将她的身子推倒在约莫一丈远的地方,而他自己则因为这股强劲的力道,往反方向摔去! 正如他所说,再过去一点就没有路了,他高大的身躯顿时摔了出去,尽管及时出手攀住了边缘,但整个人就这么悬吊在半空中,说有多惊险就有多惊险。 柳杏儿骇然惊呼,脸上的血色尽失,一颗心狠狠揪紧。 老天!他并没有骗她,甚至为了救她,竟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眼看他有危险,她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结了似的。 「子律哥……」 她站起身,想要奔过去救他,却被延子律厉声斥止。 「不!杏儿,站住,别过来!」 「可是……」 「听话,这边很危险,千万别过来!」 「可是……可是你怎么办?」由于太过心慌,原本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克制不住地落下。 强烈的懊恼、后悔涌上心头,她实在不该这么气愤激动,实在不该不相信他的话。她宁可自己再次被他戏弄,也不要他有任何意外啊!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惊慌得六神无主,但是一想到他正身处险境,她就紧咬着唇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救他……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柳杏儿左右张望,在附近瞧见长长的藤蔓,想起小时候延子律曾利用它做了长长的秋千给她玩耍,还说它十分坚韧,就算坐上成年人也没问题。 那么,就用它吧! 柳杏儿立刻找来一条牢固的藤蔓,将一端绕绑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另一端则抛给延子律。 「子律哥,这样可以吗?」 「行了,这样就足够了。」 延子律顺着藤蔓攀爬上来,一到安全的地方,柳杏儿就再也克制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 「讨厌!讨厌!你差点吓死我了!」 一想到万一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心中的恐惧让她颤抖不已。 延子律搂着她微颤的身躯,感受到她心中的惧怕与不安,他不禁觉得窝心、感动极了。 「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一点事也没有吗?」他一边轻声低语,一边温柔地轻拍她的背。 在他的安抚下,柳杏儿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这才终于察觉到自己竟然对他投怀送抱! 她的俏脸一热,羞得想要退开,但他却不放手。 第十四章 「杏儿,请你相信我好吗?我对你的心意绝对是认真的。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那种会恶劣地玩弄女人感情的坏胚子吗?」他一脸正色地问。 「这……」柳杏儿咬着唇儿。 尽管她很想大喊他就是那么恶劣的人,却怎么也说不出违心之论。虽然从前时常被他耍弄得气呼呼的,但是她的心里从不曾怀疑他不是个好人。 事实上,过去他对她的种种戏耍,顶多只是情绪上的撩拨、逗弄,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她——不管是身体上的伤还是心里的伤。 「杏儿,我是真心喜爱你。」延子律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掌心紧贴在自己胸口。「相信我,这儿早已被你彻底的占据了。」 柳杏儿屏住气息,感受到掌心下猛烈的跳动。 想到他误以为她落水昏迷时焦虑的吼叫,想到刚才他奋不顾身的搭救,那些全都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倘若不是出于真心,他又怎么能做到那样的地步? 这么一想,柳杏儿原已发誓不再相信他的决心就产生了剧烈的动摇,开始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能够相信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我?」她咬着唇儿问道。 「当然是真的,就算要我发毒誓我也不怕,因为我是真心爱你的啊!」 听见他热烈的表白,柳杏儿羞红了脸。 「我……我有什么好的?真的值得你爱?」 「当然值得,对我而言,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令我心动的姑娘,我怎么能不爱上你?」 他深情的语气、认真的神情,一点一滴融化了柳杏儿心中的不安,也让她不再有任何逃跑或抗拒的念头,乖乖地偎在他的怀中。 感受到她的软化,延子律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杏儿,在我爹的生辰过后,你可愿意继续留下来,当我的妻子?」 他这是在向她求亲?! 柳杏儿的呼息一窒,一颗心霎时被甜蜜与喜悦给涨满。 「你……你可要考虑清楚,倘若只是为了要戏弄我,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可划不来唷!」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绝对是清楚地考虑过后才这么说的。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想要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杏儿,你可愿意?」 他灼热的目光,让柳杏儿害羞极了。 「我……这种事情,得等我爹娘来,向他们禀告之后才算数呀!」 这番话等于是暗示她愿意,就等他正式向她爹娘提亲了。 延子律的心底涌上一阵狂喜与感动,将她搂得更紧了。 「杏儿,我真等不及想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了。」他深情低语,温柔的亲吻也落在她的眉心。 荡漾在胸口的甜蜜,抚平了柳杏儿心中原先所有的疼痛与不安。 他们在美丽的月色下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后,延子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既然都来这里了,有个地方我一定要带你去瞧瞧。」 「什么地方?」柳杏儿好奇地问。 延子律的唇角一扬,卖起了关子。 「去了就知道,走吧!」 望着伸到自己眼前的大掌,柳杏儿毫不犹豫地交出自己的手,任由他牢牢地握住。 还记得小时候她总爱跟着他到处跑,心里从来不担心会发生什么危险,此刻她也相信不论他要带她去哪里,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会是安全的。 「天啊!这……这是……」 柳杏儿伫立在一棵参天的巨树下,仰首往上望,俏脸上满是惊讶。 尽管月色朦胧,但还是能瞧见在粗壮的树干上有一间树屋。 一股熟悉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时间彷佛忽然回到多年前,他们都还住在贵州的时候。 「这也是你自己搭建的?」柳杏儿问。 「是啊!要不要上去瞧瞧?」 柳杏儿立刻兴奋地点头。 「当然要!不过……有没有绳梯?」她想起了当年他明明做了绳梯,却为了戏耍她而故意不说的事情。 「呵,当然有,你先在这里等着。」 延子律先上了树屋之后,将麻绳编成的梯子抛下来给她,柳杏儿立刻小心地爬了上去。 一进树屋里,延子律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木桌上的烛火,柔和的光芒立刻映亮了四周。 「这里像不像小时候我在林子里搭建的那间树屋?」延子律笑问。 「像!像极了!不过这间树屋盖得更好呢!」柳杏儿忍不住惊叹。 还记得当年的那间树屋相当简陋,然而这里不但有张木桌,地上还铺着柔软的兽皮,看起来舒适多了。 就在柳杏儿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雷声,接着便听见了滴滴答答的雨声。 「糟糕,下雨了!」 「是啊!看来咱们得暂时在这儿避避雨了。还好这里不会漏水,不用担心会淋成落汤鸡。」延子律笑道。 「呵,这儿真是挺不错的。」柳杏儿在一张兽皮上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会想要搭建这间树屋?」 「因为有一回我偶然来到这里,觉得这儿和当年贵州近郊的林子挺像的,一想到当年曾经搭建树屋,就忍不住在这里也搭了一间。我偶尔会到这里来,待在这里,总会让我不禁想起你。」延子律笑望着她。 尽管分隔八年,但是在他的心里,可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当年总被他逗弄得哇哇大叫的女孩儿。 「真的吗?你不是几乎将我给忘了吗?」 「怎么可能?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忘掉?」 听见他的话,柳杏儿的粉颊微微泛红。 「舍不得忘掉,却没有立刻认出我来,还以为我是个丫鬟?」她刻意佯装不悦地哼道。 「那是因为我一心认为你会和伯父、伯母一块儿同行,谁知道你自己先来,还串通了祥伯,我才会一时被你给骗倒。不过你也很快就报复我啦!不但想害我跑茅厕,还在我脸上画了两撇胡子。」 想着自己先前幼稚的恶作剧,柳杏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靥灿烂如花,让延子律舍不得移开目光。 一阵情生意动,让他忍不住展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杏儿,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要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再也不与你分离。」 听着他的话,柳杏儿的心底一甜,俏脸更热。 她低垂着头,不让他瞧见她羞红的脸。 外头的雨不断地打在树叶上、屋顶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响,像她此刻的心跳一样狂乱。 延子律像是要窥探她的表情,低下头望向她。见她双颊绯红、神色娇羞,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 柳杏儿没有任何抗拒,轻轻地闭上双眼,承受着他温柔的亲吻,甚至在他的哄诱下为他分开红唇,迎入他的舌瓣。 延子律捧着她的脸,愈吻愈深、愈吻愈沉醉。 柳杏儿浑身发烫,身子无力地滑倒在柔软的兽皮上。延子律顺势轻覆上去,继续缠绵地吻着她。 小小的树屋里,回荡着两人细微的喘息,甚至就连唾沫交缠的声音也能听见,让气氛变得更加火热。 当他的吻游移到她细嫩的颈子,火热的唇舌舔吮着那儿柔嫩的肌肤时,她的身子一颤,发出娇媚的喘息。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七章】 小小的树屋中,回荡着两人的喘息声,已没听见外头滴滴答答的声响,这才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延子律温存地亲吻她的唇,黑眸盈满深情与爱怜。 「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这种羞人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嘛! 柳杏儿羞得满脸通红,不只没有勇气回答,甚至不敢与他那太过灼热的视线交会。 第十五章 「呵,我的小杏儿,你真是可爱。」 他情不自禁地亲吻着她的颈子,那柔嫩的肌肤在他的吮吻下出现了淡淡的红痕,彷佛他在她的身上烙下了专属于他的印记。 太过亲昵的气氛,让柳杏儿害羞极了。 她轻轻扭动身躯,想要从他的怀抱退开,却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反而让两人的胴体亲昵的摩挲,才刚平息的欲望轻易又被撩拨起来。 一察觉埋在自己体内的欲望忽然又变得坚硬灼热,柳杏儿不禁惊异地瞪大了眼。 「你……你怎么……」 「谁让你这么诱人?是你点的火,你得负责啊!」延子律在她的耳畔低语,见她敏感地颤抖,他不禁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由于顾虑到她才初尝云雨,怕太激烈的需索会让她的身子负荷不了,于是这回他便放缓了力道和节奏。 温存缠绵的律动,让柳杏儿的身子很快又热了起来,情欲之火一旦被点燃,什么理智、害羞与矜持全都被抛到脑后。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伸出双臂,紧紧攀附着他健硕的身躯,承受他的热情与爱意,再度与他一同投身于这场情欲风暴之中…… 缠绵的云雨过后,延子律让柳杏儿在树屋里歇息了一会儿,才骑马带她返回延家。 下马时,柳杏儿的双腿一软,身子有些摇晃。 「小心。」延子律眼捷手快地将她搂进怀中,半开玩笑地问:「你呀!怎么好像很容易跌倒?」 「什么嘛!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柳杏儿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忽然顿住。 延子律的嘴角一扬,俊脸逼到她的眼前。 「因为我怎么样?」他低声轻问。 「因为你……」柳杏儿的俏脸一阵烧红。 倘若不是因为刚才的翻云覆雨耗光了力气,她又怎么会双腿发软?但是这种羞人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嘛! 他肯定知道她心里想说的是什么,却还故意这么问,摆明了就是想让她更加害羞嘛! 柳杏儿忍不住噘起唇儿,懊恼地瞪了他一眼。 「总而言之,都是你的错!」 她那羞恼娇嗔的表情实在可爱极了,让延子律忍不住伸手亲昵地拍了拍她红扑扑的脸颊。 「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刚才在树屋里把你给累坏了吧?」 一提起树屋,柳杏儿就不禁回想起刚才那些翻云覆雨的画面,想着他对她做的那些羞死人的举动,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知……知道就好……」 她那嫣红的双颊、娇羞的神态,让延子律的胸口一热,他的大掌爱怜地轻抚着她的面颊,视线落在她柔润的红唇上。 一察觉他的目光,察觉他的俊颜缓缓地靠近,柳杏儿的心跳霎时乱了节奏,面红耳赤地伸手遮住他的嘴。 「你……你别乱来呀!要是有人经过怎么办?」 虽然这会儿旁边没人,但难保不会有人正巧经过,要是像上次被祥伯撞见一样,又被其他人瞧见他们亲昵的举动,那她还要不要做人哪? 延子律的黑眸带笑,乘机吻了下掩着他唇片的掌心,惹得她又是一阵脸红,慌忙收回手。 「是,我会等到没有闲杂人等来打扰的时候,再做那些我想对你做个彻底的事情,这样行了吧?」 他凝望她的目光太过火热,唇边的笑意带着一丝邪气,虽然没有明说,但到底什么是他想「做个彻底」的事情,已不言而喻。 柳杏儿羞极了,嗔恼地猛跺脚。 「好了!别再说了!」要是再听他说这些羞死人的话,她怕自己的双颊真要像着火似的烧起来了。 真是气人,他压根儿就是以逗弄她为乐,不把她逗得脸红心跳、不知所措,就不肯罢休似的。 「好、好,不说了。」延子律就此打住,知道要是再闹下去,她可真要恼羞成怒地翻脸了。 他将她送到厢房门口,说道:「时候不早,进房之后就赶紧歇着吧!」 「嗯,知道了。」 柳杏儿本要转身进房,但望着延子律的俊脸,却忽然有点舍不得。 真是怪了,明明他们就同住一个屋檐下,明日一早就能再见到了,她是在难舍难分个什么劲儿呀? 像是看出她美眸中的不舍,延子律展开双臂,将她轻拥入怀。 「倘若咱们已经成亲就好了,那我这会儿就能直接将你带回房里了。」他一边低语,一边以下巴亲昵地磨蹭她的发。 「你……你又在说些什么呀!」柳杏儿脸红地嗔怪。 刚才在树屋里,他们都已经翻云覆雨过了,他难道还想…… 「怎么了?我说的只是抱着你入睡呀!还是你想——」 「我什么都没想!」柳杏儿慌忙打断他的话。 延子律轻笑了声,没再逗弄她。他收拢手臂,将她拥得更紧一些。 柳杏儿的脸蛋贴在他的胸膛,静静地听着他强劲的心音,感觉自己被一股幸福的暖意包围起来。 正当气氛温存美好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小桃满脸焦虑地走出来。 一看见他们相拥的身影,小桃错愕地瞪大眼,当场呆若木鸡地愣住了。 她原本担忧着小姐的情况,想出来瞧瞧小姐究竟回来了没有,想不到才一打开门就看见子律少爷和小姐亲昵相拥的画面。 「呃……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小桃回过神之后,迅速退回房里,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关上房门。 又……又被撞见了! 柳杏儿尴尬地从延子律的怀中退出,俏脸再度布满红晕。 相对于她的羞窘,延子律的态度显得坦然多了。 既然他和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结为夫妻,那么日后被下人瞧见他们举止亲昵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总不能还要他刻意与心爱的妻子保持距离吧?那不但做不到,而且也没必要。 「好了,快点歇息吧!」 他低头轻吻了下她的眉心,才转身离开。 柳杏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已走远,才转身推门进房。 一进门,就瞧见小桃掩着嘴窃笑的模样。 「什么都不许问!」她脸红地嚷道。 小桃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好、好,小桃不问,什么都不问。」 从刚才他们亲昵的相拥,还有这会儿小姐满脸羞红的神情,她就算不问,也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肯定是子律少爷追出去之后,找到了小姐,不但让小姐消了气,而且还互诉情衷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先前她就隐约感觉出子律少爷与小姐之间互有情意,这会儿他们有了顺利美好的发展,她也感到高兴极了。 「已经很晚了,小姐早点更衣就寝吧!」 「嗯。」 小桃上前帮忙更衣,却意外地瞥见在她细白柔嫩的颈子上,出现了几枚淡淡的红痕。 想着那究竟是怎么来的,小桃的脸蛋也不禁热了起来。 「小姐……那个……」 「都说了什么都不许问!」柳杏儿立刻开口制止,就怕小桃会说出什么让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话来。 「不,小桃只是要说……」 「说什么?」柳杏儿脸红地问,以眼神警告小桃不许乱说话。 瞧见她那神情,小桃差点忍不住再度噗哧地笑出声。 小姐肯定不知道这样的态度反而欲盖弥彰,让人更忍不住想象他们究竟在外头做了些什么? 肯定除了拥抱之外,还有更多更让人害羞的事情吧? 「放心,小桃绝对不会问小姐今晚发生什么事,小桃只是要提醒小姐,明日恐怕得在颈子上多扑些水粉。」 「嗄?为什么?」柳杏儿疑惑地问。 第十六章 「因为……小姐的颈子出现了几枚红痕,大概是被虫子咬的吧!」小桃掩嘴窃笑。 「嗄?」红……红痕?! 柳杏儿心虚地伸手遮住自己的颈子,不用猜也知道那肯定是被延子律吮吻出来的痕迹。 「是……是啊!林子里虫子很多,真是讨厌。」柳杏儿尴尬地干笑几声。「啊,真的已经好晚了,该就寝了!」 她赶紧躺上床,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烫红的脸,却无法克制地想起延子律亲吻她颈子的情景,就连那种火热酥麻的感受也被唤起,那让她浑身发烫、心跳狂乱,根本没法儿好好入睡了。 【第八章】 由于临时又多了些事情耽搁,延明谦在自己五十大寿的两日后,才终于返家。 一看见柳杏儿,他的脸上立刻扬起慈祥和善的笑容。 「杏儿,好久不见了,快让伯父好好地瞧瞧!」他一边打量她,一边赞美地猛点头。「几年不见,杏儿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了呢!」 「伯父过奖了,伯父才是瞧起来气色红润、健壮硬朗,跟八年前相比没有什么改变呢!」 「呵呵!你的嘴太甜了,伯父老了许多啦!对了,你爹娘呢?刚听祥伯说他们没跟你一块儿来?」 「是啊。」柳杏儿点点头,解释道:「因为家中的古书铺出了一点状况,他们处理好之后,就会立刻赶来,我想也应该快到了吧!」 「原来是这样,真想快点见着你爹娘,和他们好好聚一聚。」 一回想起当年两家人热络往来,亲近得宛如一家人的情景,延明谦的神情就充满了怀念。 「对了,这几天子律有好好地招呼你、照顾你吧?还是他又故意把你惹得气呼呼的?」延明谦笑问,他可没忘了自己的儿子当年有多么爱逗弄这个粉嫩可爱的俏娃儿。 「没……没有,子律哥很照顾我。」柳杏儿的俏脸微微泛红。 今日一早延子律就去布庄巡视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因此延伯父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 这种事,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来开口吧?所以也只能等到延子律返家之后,再由他来禀告延伯父了。 「表姨父,这位姑娘就是您口中时常提起的柳家小姐吗?」一个娇脆的嗓音忽然响起。 柳杏儿一怔,刚才她沉浸在再度见到延伯父的雀跃之中,没注意到伯父的身后还跟了个年轻的姑娘。 她仔细一瞧,就见对方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长相秀丽,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发上还插着金步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哎呀,光顾着和杏儿叙旧,忘了帮你们介绍了。」延明谦笑了笑,说道:「杏儿,这位姑娘小你一岁,名叫杜绣荷,是你子律哥的远房表妹。她爹娘因事远行,所以这几日绣荷会在这里作客。」就是因为临时受到了托付,他绕过去接杜绣荷,才会耽搁了返家的时间。「绣荷,她就是伯父曾提过的柳家小姐,名叫杏儿,是子律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小时候他们成天玩在一块儿呢!」 「绣荷小姐。」柳杏儿漾开笑容,热络地打招呼。 杜绣荷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扬起一抹微笑,但神情却透出一丝骄气,并不如柳杏儿那般友善亲切。 柳杏儿不以为意,心想大户人家的千金应该都格外的矜持吧。 「表姨父,绣荷有些疲累,想先行告退去歇息。」 「好、好,快去歇着吧!」 延明谦立刻命奴仆带杜绣荷到厢房去休息。 当杜绣荷走远后,延明谦笑着问:「杏儿,你觉得绣荷怎么样?」 「咦?」柳杏儿虽然不明白伯父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坦白说道:「绣荷小姐高贵优雅,看起来就是教养良好、端庄贤淑的千金小姐。」 「呵,伯父也这么认为。那你觉得,她和你子律哥相配吗?」 「呃?」柳杏儿一愣。 相配?伯父为什么会这么问? 难道……难道说…… 延明谦笑道:「不瞒你说,我对绣荷那丫头挺中意的,打算让她当延家的媳妇儿呢!」 听见这番话,柳杏儿的呼息一窒,感觉彷佛有人狠狠地打了她一棒。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然而指尖却狠狠掐进了自己柔嫩的掌心。 「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这只是伯父的想法,还没正式提亲呢!」 「那……子律哥知道这件事吗?他也有打算要娶绣荷姑娘为妻?」柳杏儿忍不住又问,暗暗祈祷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要太颤抖。 「以前我跟他提过这件事,他虽然没有正面答复,但也没有断然拒绝,我想他应该不反对吧!」 「是……是吗?」 柳杏儿咬了咬唇,心情纷乱不已。 照延伯父这么说,他们父子聊及这桩婚事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她根本还没到苏州,还没与子律哥再度相逢。 不管当时子律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现在他都亲口说了要娶她为妻,那么就表示他对杜绣荷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吧? 尽管这么一想,心中的那股疼痛就稍微舒缓了些,但是一想到延伯父对绣荷姑娘的中意,她的胸口仍像压了块沉甸甸的巨石般,难受极了。 倘若延伯父在得知她和子律哥的感情之后,仍期望绣荷姑娘当延家的媳妇,那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狠狠揪住柳杏儿的心,真希望能快点见到子律哥,真希望他能够抚平她心中那股焦灼的不安…… 午后,延子律返回家中,依照习惯地进书房去处理一些事务。 柳杏儿一听说他回来了,便匆匆赶去见他。 「子律哥。」 她开口轻唤,快步来到他的身边。 延子律一看见她,便立刻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了?这么想我?」 他微笑地低下头,想要亲吻她的红唇,想不到怀中的人儿却伸出双手推抵着他的胸膛,反抗他的亲吻。 「不是的,你先等一下……」 不是? 延子律挑起眉梢,对于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他不管她那毫无作用的抵抗,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不管什么事情,先等他好好地品尝她甜蜜的滋味再说。 柳杏儿原本还想要抵抗,可是他灼热的气息很快就让她意乱情迷,而探入口中纠缠的舌,也让她什么都没法儿思考了。 她完全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只能在他的撩拨下,不知不觉地攀着他的颈项,回应他的亲吻。 她忘情的反应让延子律满意极了,唇舌热烈地与她的丁香舌交缠,直到尝够了她的甜蜜,才终于松开了她。 他轻抚着被吮吻得嫣红肿胀的唇儿,问道:「好吧,你急匆匆地跑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是什么事情啊? 柳杏儿的思绪仍有些混沌,她眨了眨氤氲的眸子,先是愣了一会儿,才蓦地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 真是的,她在做什么呀?她可不是特地来找他亲吻温存的呀! 为了怕又被他「干扰」得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柳杏儿赶紧从他的怀中退开,唯有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够好好地说话。 「我要说的是——」 柳杏儿才刚起了个头,根本什么重点都还没提到,书房又来了个访客。 「子律表哥。」杜绣荷朝他绽开微笑。 「荷妹。」延子律回以一抹浅笑。他对于她的出现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问,打算回头再问问爹。 「啊,柳姑娘也在呀?」杜绣荷望了柳杏儿一眼。 第十七章 柳杏儿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但又忍不住想知道杜绣荷来找延子律做什么。 杜绣荷没有搭理柳杏儿,她迈开步伐来到延子律的身旁。 「子律表哥,前两日表姨父暗示地问我如果往后一直待在延家如何,好像当真有意促成咱们的婚事呢!」 延子律微微一愣,说道:「你的年纪还小,要谈论婚事还早,我爹应该只是邀你在生辰宴后多住几日吧!」 记得约莫在两年前,爹曾经在一次闲聊时,提及将来若是荷妹当延家的媳妇儿也挺好的。 那时荷妹才刚及笄,在他的眼里根本还只是个小孩子,因此他只当爹是在开玩笑,从来没想过会有那样的可能性。 「我下个月就要满十七,都已经能嫁人了。事实上,爹娘和表姨父在闲聊时都说咱们两家门当户对,十分相配呢!」杜绣荷说道。 听了杜绣荷的话,柳杏儿的表情一僵。 只要一想到在那么多人的眼中,延子律和杜绣荷都是天造地设般相配,她的心就难受极了。 会不会……其实她根本是多余的存在? 延子律没想到杜绣荷竟然会认真地看待这件事,他不禁皱起眉头,神色严肃地望向杜绣荷。 「荷妹,抱歉,不论其他人怎么想,我都不能同意这桩婚事。」 他那毫不迟疑的语气,让杜绣荷诧异地愣住。 「为什么?难道我有什么配不上子律表哥的地方?」她的语气有些尖锐。 从小她就在爹娘的娇生惯养中长大,早已习惯被人捧在手掌心中呵护,一向是要什么有什么,这会儿竟然会被子律表哥拒绝,让她有种被打了一耳光似的难堪,实在无法理解,也难以接受! 「因为,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延子律坦白地回答。 「意中人?谁?」杜绣荷望向一旁的柳杏儿,随口问道:「难不成是她?」 延子律毫不隐瞒地点头道:「没错,就是杏儿。」 他望向柳杏儿,朝她微微一笑,那温柔的眼神和微笑,安抚了柳杏儿原本动摇不安的心。 杜绣荷瞪着他们两人,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子律表哥,你可要想清楚呀!她配得上你吗?我听说她家只是在经营一间小小的古书铺,根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贾而已。」 延子律不以为意地说:「那又如何?我要娶的又不是她家的店铺。」 「这……可是……」杜绣荷咬了咬唇,还是难以接受事实。「我想子律表哥只是一时昏了头,最好先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再说!」 像是怕听见更明确坚决的拒绝,杜绣荷气恼地跺了跺脚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柳杏儿松了口气,忍不住用酸溜溜的语气学刚才杜绣荷说:「子律表哥,你可要好好地想一想啊!」 延子律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轻叹道:「别挖苦我了,这种艳福,我可无福消受啊!」 他没想到爹竟然会当真,也没想到荷妹会真的想嫁给他,希望不要因此伤了两家之间的和气才好。 「好了,现在荷妹也走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已经不用说了。」 「喔?」延子律挑起眉梢,猜道:「刚才你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是啊。」柳杏儿语气有些闷闷地说:「稍早伯父问我觉得绣荷姑娘怎么样,与你相不相配,还说想让她当延家的媳妇儿呢!」 「所以你心里不安,就跑来找我了?」 柳杏儿噘起了唇儿,算是默认了他的问话。 延子律摇了摇头,怜惜又无奈地轻叹。 「傻瓜,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不是不相信,只是……听伯父那么说,心里忽然觉得好不安……」 她真的能够跟他在一起吗?延伯父是如此中意绣荷姑娘,能够接受媳妇人选换成她吗? 见她紧蹙着眉头,眼底仍带着挥之不去的烦恼,延子律忽然走到门边,将书房的门落了闩。 「咦?你要做什么?」柳杏儿疑惑地问。 延子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迈开步伐,缓缓走向她。 他那太过专注灼热的目光,和那宛如一头豹子盯上了猎物似的神情,让柳杏儿的心一颤。 他……他该不会想在这里…… 她的双颊霎时红烫似火,羞嚷道:「你……你可别乱来!现在是大白天的,而且这里是书房……」 「放心,我已经上了闩,不会有人闯进来的。」 「可……可是……」 柳杏儿羞得想要逃跑,却被他从身后搂进怀中。 「我瞧你心里充满不安,让我给你一些信心。」 「哪有人用这种方法……」柳杏儿脸红地抗议。 「当然有。」 延子律低下头,温存的吻落在她的耳畔,火热的舌轻轻舔舐她柔嫩的耳垂,那宛如烧灼的感觉,让柳杏儿情难自禁地发出喘息,身子也克制不住地轻颤。 只要一被他触碰,她的身子就彷佛要融成了一滩水,根本别想要抗拒或是逃脱了。 延子律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 「杏儿,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不安,你只要牢牢地记住——我爱的是你,我想要的也只有你,这就够了。」 他眼底的认真和深浓的情意,让柳杏儿感动不已,在这一刻,她相信就算有任何的阻碍,他们也一定能够共同克服的。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延子律微微一笑,低头吻住她的唇。 柳杏儿闭上眼,心悦诚服地接受他的吻,还有他那开始在她的身躯上恣意游走探索的大掌…… 傍晚时分,当柳杏儿和小桃在寝房里闲聊之际,杜绣荷突然前来。 杜绣荷伫立在门口,没打算进房,甚至还以向丫鬟吩咐似的高傲语气,对柳杏儿说:「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小桃皱起眉头,迟疑地望向柳杏儿。 「没关系的,小桃,你就待在房里吧!」 柳杏儿起身走出寝房,跟着杜绣荷来到莲花池畔。 「绣荷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杜绣荷抿着唇,上下打量柳杏儿,眼底闪动着不服输的光芒。 「你真觉得自己配得上子律表哥吗?」 柳杏儿一僵,虽然她感觉得出绣荷小姐对她不太友善,甚至是怀着一丝敌意,但没想到她竟会问得如此直接。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杜绣荷就已自顾自地说下去。 「在我看来,你和子律表哥根本就不相配!我相信在所有人的眼里看起来也是如此。」 「不,你——」柳杏儿摇了摇头。至少在延子律的眼中不是如此,而那才是最重要的啊! 杜绣荷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你能带给子律表哥什么?你能对延家有什么帮助?能够带来什么益处?」 帮助?益处? 这些质问让柳杏儿怔住,完全答不上来。她从来就没想过这种问题,也不明白感情与益处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家在杭州也算得上是富商,和延家称得上门当户对。倘若我嫁进了延家,我能带给子律表哥的,比起你来那真是多太多了!两家的结合,不论是对声势或是财富都大有帮助,但是你呢?你能带来些什么?什么也没有吧?」 「我……」柳杏儿无法否认,毕竟杜绣荷说的的确是事实。真要说家世背景,如今的柳家根本远比不上延家。 有那么一刹那,柳杏儿的心里产生了动摇,但是当延子律的身影浮现脑海时,她彷佛瞬间拥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心。 她挺直了背脊,坦然地面对杜绣荷。 第十八章 「或许你说的没错,但那都是以一般人的眼光、一般人的想法去判断的吧?」 「那又如何?」杜绣荷轻哼了声。 柳杏儿直视着杜绣荷,正色地问:「你真的以为,子律哥是那种会为了得到某些好处,就勉强自己跟某个姑娘在一起的男人吗?」 「呃?」 杜绣荷怔了怔,被她忽然变得坚定认真的气势给震慑住。 「你……你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蒙混过去!明明我们两家才是相配的,你不过是想要攀附荣华富贵才会缠上子律表哥!」杜绣荷的心里这么坚信。 柳杏儿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门当户对这种事情,根本不在子律哥的考虑之列。」 正是因为成了亲之后,两个人是要一辈子厮守在一起的,所以对象更必须是自己真心喜爱的人才行。 她家只是贵州的一个小商贾,这一点延子律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说了爱她、说了想与她共度一生,那就表示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的问题。 他爱的是她,不是那些没有感情的财富权势。 「你虽然是子律哥的表妹,但是你根本就不懂他。」柳杏儿说道。 心里对延子律的深切爱意,以及对他真诚情感的信心,让她在面对杜绣荷时,不再有半丝的迟疑与畏怯。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又懂他了?」杜绣荷不服气地反问。 「我当然懂他。」柳杏儿毫不犹豫地说:「在我的心里,他是一个有本事、有骨气的人,他若是想要什么,绝对会靠自己的真本事去赢取,而他也确实拥有那样的能力。他绝对不会只为了省点事或是多占些便宜,而去选择一个不是他真心喜爱的姑娘。」 「什……你说什么……」 「事实上,你刚才的那些话对子律哥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他才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会为了贪图两家结合能获得的利益而娶你的。他说过他爱我、要娶我为妻,而我也爱他,非他不嫁。」 「你……你……」 杜绣荷很想高傲地反驳,但是望着柳杏儿那坚定的眼神,她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阵朗笑声忽然传来。 「呵,果然还是我的小杏儿最了解我啊!」 延子律迈开步伐走了过来,彷佛没瞧见一旁的杜绣荷似的,展开双臂将柳杏儿拥入怀中。 柳杏儿因为他的举动而俏颊发烫,一想到刚才她的话全被他给听了去,顿时觉得羞窘极了。 「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说话!」她面红耳赤地抗议。 延子律笑着喊冤。「我可没刻意偷听,只不过是正好经过,就听见了你那番慷慨激昂的爱的表白啊!」 「你……你别胡说八道,谁……谁做了爱的表白?」 「不就是你吗?杏儿,听见你那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柳杏儿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双颊都快冒烟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又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高兴。」那表示她是真的懂他,并非只为了反驳杜绣荷才刻意那么说的。 两人的目光交缠,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杜绣荷蹙紧眉头瞪着他们,刻意清了清喉咙,打断他们的凝视。 「我说,你们好歹注意一下这边还有个人,别当我不存在行吗?」她语气不满地说道。 延子律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彷佛在说她怎么不识相点快点离开,好让他们可以独处似的。 「就是因为意识到你的存在,所以我才什么也没做。」不然,他早就忍不住亲吻他心爱的小杏儿了。 柳杏儿一听,立刻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说——」 「够了够了!什么都别说了!」 柳杏儿轻嚷了声,连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就怕他语不惊人死不休,说些更让她羞窘的话来。 延子律轻笑了下,乘机轻吻她的掌心,惹得她的俏脸快要冒烟了。 「你们这样旁若无人似的打情骂俏,对我这个遭到拒绝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吧?」杜绣荷杀风景的声音再度响起。 延子律这才终于松开了怀中的人儿,一脸正色地望着杜绣荷。 「荷妹,其实你一点也不爱我的,不是吗?我可没迟钝到连你对我有没有情意都感觉不出来。」 她对他分明就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就像他对她一样。 杜绣荷咬着唇,没办法开口反驳。 没错,她对子律表哥并没有什么怦然心动的强烈情感,只是不可否认的,在她的眼中他是个样样出色、无可挑剔的男子,就连爹娘也很中意他这个女婿人选,因此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嫁给他会是桩理想的婚事。 说穿了,最让她介意的并不是没法儿与子律表哥成亲,而是难以接受一向被捧在掌心宠爱、要什么有什么的她,竟然会被拒绝,而且还是输给了一个她认为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自己的人——那让她觉得面子挂不住,心里不服气! 不过,听了刚才柳杏儿的那番话,再看见子律哥望着柳杏儿时,那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的眼神,她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两人之间坚定不移的浓烈情感。 杜绣荷的心底不期然地升起一丝羡慕与憧憬,她也好想知道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并且被对方所深爱,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唉,算了,既然子律表哥和柳杏儿之间爱得如此坚定,她再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只会让自己更难堪,而一向骄傲的她,可不能容忍自己变得更加狼狈。 杜绣荷耸了耸肩,决定放弃,反正她本来也不是非子律表哥不嫁。 「子律表哥说得没错,我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但不可否认的,我本来便认为咱们俩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很相配,就算不相爱,也能够好好地共度一生。」 「那怎么行?」柳杏儿忍不住插嘴道:「正因为要共度一生,所以才一定得找自己真心深爱的对象呀!」 杜绣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己已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不喜欢这个身分地位都远不如自己的姑娘了。 「我想我有点明白了,谢谢你。」 若不是因为刚才那些话,她想她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去思考那些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柳杏儿有些诧异,没想到杜绣荷竟然会向她道谢。 「呃……不……不客气……」 「好了,我这个碍事的人这就离开,不打扰子律表哥了。」杜绣荷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柳杏儿还怔怔地望着杜绣荷的背影,忽然被抬起下巴,还没反应过来,红唇就被延子律给封住。 「唔?唔唔……」 她想要开口抗议,却反而给了他吻得更深入的机会。 缠绵地拥吻了许久后,柳杏儿的俏颊早已红烫一片。 「你、你干么突然……」 「不是『突然』,刚才我不也说了吗?正因为荷妹在一旁,所以我才什么也没做,既然她走了,那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忍耐了。」 柳杏儿羞恼地跺了跺脚。 「要是让其他人瞧见怎么办?」 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亲昵的举止已经让祥伯和小桃撞见了,她可不想天天上演这种戏码给人看啊! 「多瞧几次之后,总会习惯的。」延子律笑答。唉,看着她那双颊绯红、美眸晶亮的可爱模样,他又想吻她了。 「你说什么?!」 还想要抗议的唇,忽然又被他攫获,而他灼热的气息,一如既往地立刻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反正就算抗议,他也总是不予理会;就算挣扎,也会被他轻易制服——柳杏儿为自己的沉溺找了个借口,随即闭上眼,乖顺地承受他缠绵火热的亲吻…… 尾声 【尾声】 两个月后 在与杜绣荷把话说清楚,并让她打消了想嫁给他的念头之后,延子律便带着柳杏儿去见爹,禀明他打算娶她之事。 延明谦虽然感到惊讶,但是看见他们的感情已如胶似漆般甜蜜,他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事实上,在他心里,喜爱娇俏甜美、单纯可爱的柳杏儿胜过杜绣荷,而他也从来没有因为如今的自己在事业上已飞黄腾达了,就瞧不起多年前的拜把好兄弟。 先前他之所以没有将两人凑成一对,是因为他们已有八年不见,距离又远,所以才没料到会有发展的可能。 如今,能够与至交好友结为亲家,别说是反对,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柳氏夫妇在处理完古书铺的状况之后赶抵了苏州,一听见女儿与延子律情投意合,有共度一生的打算,也开心极了。 由于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在延明谦的生辰宴后,两家人便立即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婚事。 今日,他们在满座宾客的恭贺声中拜堂完婚。 饮过合卺酒后,延子律将他美丽的娘子抱上喜床,放下床幔,展开他们销魂旖旎的洞房花烛夜。 此刻他已褪尽了衣衫,那结实精壮的阳刚身躯令人脸红心跳,而她的嫁裳半褪,被他轻压在身下。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直到许久之后,房内才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云雨过后的柳杏儿,浑身娇软无力地偎在延子律的怀抱中。 「把你累坏了?」延子律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脸。 「你这么欺负人,我能不累吗?」柳杏儿嘴里虽然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是万分甜蜜。 「呵,对不起,下回我会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将你欺负得太彻底。」 「你根本就不是诚心在反省嘛!哼,你给我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你的!」 柳杏儿撂下了战帖,却完全忘了自己只要一被他亲吻、触碰,就会立刻宛如融化了般的不争气反应。 这辈子她想要替自己扳回一城,恐怕是难如登天啊! 延子律这一回不但没有取笑她,甚至还含笑地说道:「好,我等你,不管几年都等。」 他相信不管是十年后、二十年后,或是更久之后,他们肯定也会像现在一样,一边缠绵地拥抱,一边又忍不住斗嘴。 呵!多么热闹又甜蜜的人生啊! 后记 【后记 朱映徽】 大家好,我是朱映徽。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写这篇后记的时候,中秋节就快到了。 还记得去年的中秋节适逢木星冲,除了赏月之外,还顺便一赏据说是四十七年来最大、最亮的木星,彷佛才不过一晃眼的时间,一年竟然又过去了,真是年纪愈大愈觉得时光匆匆啊(老人的喟叹ing~~)。 从许多年前开始,中秋节的重头戏除了赏月、吃月饼之外,就是烤肉了。每逢这个时节,只要去大卖场,就一定会看见非常醒目的烤肉用品专区。 说起烤肉,从小到大也烤过无数次了。一般而言我比较喜欢夜烤,迎着凉爽的晚风总是比顶着大太阳被烟熏要让人心情愉快得多,唯一比较困扰的是要小心蚊虫的叮咬。 但是记忆中最有趣的烤肉,倒也不是和同学、朋友们一起夜烤 而是小时候和家人、亲戚们一起去溪边烤肉由于当时还是小孩子,不必负责烤肉。因此跟年纪相仿的孩子们在清澈凉快的溪边玩耍,踩踩石头、泡泡水,真是有趣极了。 今年我们并没有计划要烤肉,不过小区管委会依照惯例策划了中秋晚会,有吃的、有玩的,还可以抽奖,也是满不错的。 去年的中秋晚会我抽中了一台小烤箱,不知道今年的手气如何?希望能抽中实用的大奖,嘻嘻!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娇女降爱之一《霸王求欢》; 2、娇女降爱之二《顽奴戏主》。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