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美男》 第一章 “魔法空间”是专门介绍室内设计的电视节目,播出一年多,拥有固定的观众群,收视率虽然不是非常高,但一直很稳定。 二十七岁的索唯翎是这个节目的执行制作,这职衔在外人听来是挺不赖的,但只有了解这一行的人才知道,执行制作要负责的职务,包括了联络受访者、排行程、敲通告,甚至还要订便当、找道具……这是一份总揽琐事杂物的繁杂工作,忙起来简直跟颗陀螺没两样。 不过索唯翎热爱这份幕后工作,期待一步一步往上爬,有天能独挡一面,自己制作节目。所以她勤奋认真,耐操有冻头,能干得让大夥儿把她当男人,“怜香惜玉”四个字压根儿不可能用在她身上。 下午四点,索唯翎抱着笔记本、录影带从剪接室返回办公室,为了后制程序,她已经耗了整天时间,现在终于脱离苦海。 她穿t恤、牛仔裤、球鞋,手机挂在脖子上,头发用一条黑色发绳束起,毫无妆扮,粗框眼镜更遮掩了她水灵俏丽的五官。但漂不漂亮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工作才能带给她成就感,还能赚饱荷包,令生活有保障,因此,繁杂的工作内容难不倒她,愈忙反而愈有冲劲。 可冲过头的结果,就是正餐经常忘了吃,察觉到没进食时,通常都是肠胃在抗议了。 翻出上午买的菠萝面包,索唯翎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出行事历检视待办事项,手边动作没停过,待会儿还有个临时的会议要开。 “唯翎,我说要采访的骆振仑设计师你联络好了没?”节目主持人席安也接到开会的讯息,来到办公室等待,一见索唯翎回到座位,立刻询问起安排节目受访者的事。 “魔法空间”一周播出两次,室内设计作品来源通常是设计师或屋主来信向制作单位报名,经过筛选后才会安排采访拍摄,不过,制作单位偶尔也会主动去发掘一些优秀的室内设计师,而席安是团队中的一员,自然具有推荐的资格,骆振仑正是她推荐的人选。 索唯翎瞠目,差点没噎到,连忙咽下面包,回答席安的问题。“联络过了,但是找不到本人,我留了电话,对方一直没回电……” “没回你可以再打啊。”席安明显不满意她的处理态度。骆振仑是她透过友人引荐牵线,人家才勉为其难答应受访的,打铁要趁热,索唯翎这样三推四拖的怎么行? “其实,来信报名要请我们拍摄播出的信件已经够多了……”索唯翎试图游说她改变主意。 电视播出对室内设计师的知名度有提升的广告作用,报名排队等拍摄的信件叠得像小山一样高,就算经过筛选,数量还是不少,实在没必要放着巴巴等候的case不拍,反而去求那种还得用热脸贴冷屁股的案子。 “报名的信件多是一回事,有好的案子就要采访啊,播出作品的品质好坏才是重点吧?”席安皱起精心描绘的秀眉,双臂环胸,不高兴索唯翎没把她交代的话当一回事,索性搬出制作人,就不信她不尽快安排。“而且叶哥也同意拍摄骆振仑的作品了啊,你怎么还在拖?是不是因为这是我提出的,所以你才这么不积极?” “怎么会呢?这件事我一直有在进行。”席安向来气焰高,但索唯翎秉持团队内以和为贵的原则,放低姿态,还摊开记录此事的笔记本以示证明。 席安出身富裕,个性骄恣,但由於家世使然,她身上总有一股其他女艺人少见的高贵气质,而这个节目锁定生活水平较高的收视族群,因此才会选上她出任主持人。 索唯翎顺着毛摸,席安气也跟着顺了,口气缓了些。“那就快啊!” “好好好,我这就联络,敲定了再告诉你。”索唯翎好脾气的安抚。干这行的,是专门解决团队里的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随时都会遇到麻烦事,她也正在学习如何提高eq。 两天后,索唯翎才联络到席安口中的骆设计师,在这期间,她特别针对骆振仑与他所属的上鼎建筑事务所做了一番了解。 骆振仑是建筑师出身,二十七岁那年和另外两名建筑师官赫天、万兆桀合夥成立上鼎建筑事务所,开业至今即将迈入第五个年头。三人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万兆桀擅长大楼别墅住宅,官赫天的强项是都市环境,骆振仑则因为兴趣与业务考量,转攻景观和空间设计。 上鼎建筑的崛起十分迅速,三位合夥人各司其职、同心协力,四年多时间将事务所从没没无闻变成炙手可热。骆振仑与两位建筑师合作无间,完成不少精彩建案,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骆振仑在去年一举拿下素有台湾空间设计界奥斯卡金奖之称的tidaward室内设计大奖中的两个奖项——展览空间与商业空间类别最佳设计。 然而,骆振仑名气虽响亮,却不喜欢在媒体上曝光,所以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难怪席安这么积极要促成采访。 不过,也因为骆振仑和那些积极想获得拍摄机会的设计师不一样,以至於联络的状况一直不是很顺利,即使索唯翎现在好不容易联系到本人了,事情还是没那么好搞定。 “那天我没空。”听见她要约的日期,骆振仑两秒就拒绝。 接受节目拍摄的这件事,他的合夥人兼好友——官赫天是始作俑者。 那风流的家伙交游广阔、把妹无数,因缘际会认识了席安,还一直维持着暧昧的互动,可这半年,官赫天为了要与前妻复合,开始斩断身边所有桃花。而席安恰巧又在这非常时期找上门,要他引荐几位优秀的室内设计师,好让她在制作人面前能表现出对这个节目的重视与认真。 官赫天为了不想席安老找上自己,所以很没义气的把他介绍给席安,也因此给他惹来了电视采访的大麻烦。他不喜欢出这种锋头,但官赫天端出“为了他的终身幸福着想”这种理由,硬是缠着要他帮忙应付席安,所以就算不情愿,但为了好友,他也只能勉强答应了。 “那……隔两天呢?”索唯翎很认真的看着日历,挑出没排工作的空档。 “隔两天不行,但隔天可以。”他也有他的行程。 “隔天我们已经安排其他拍摄了,那……这个周六呢?”索唯翎打算往前挪,虽然急了点,但仍在可以调整的范围里,最起码不要动到已经订定的行程。 “周六我要下南部。”啧,要不是已经答应官赫天,他才不会跟她在这里讨价还价。 索唯翎额头出现三条线。这骆大设计师时间很难乔喔? “还是……” “算了吧。”彼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跩跩地补充说:“反正我对上电视没兴趣。” “嗄?”索唯翎惊呆,下一秒立刻想到的是席安指责她办事不力的嘴脸,还可能到制作人那儿告她一状,不禁赶紧游说。“你要是不习惯上电视,这可以跟导演沟通,尽量减少你的镜头以旁白取代,不过再减少也还是需要几个镜头和说明……” “可是你们排的日期我无法配合。”言下之意是要他们来配合他。 讨价还价的目的,就是希望制作单位知难而退,倘若是制作单位这方面不能配合他,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索唯翎顿了顿,随即对他的暗示恍然大悟。 哇咧……这是她接手这个节目以来,第一次遇到架子这么大的嚣张设计师!她忍不住腹诽。 “那请问你何时才方便?”她咬牙再问,在电话这头已经是皮笑肉不笑了。 “基本上就是不方便……”他是受友情威胁的,所以不情不愿。 轰——一把心火燃起,索唯翎的理智差点就断线。不想受访就爽快一句话,现在这意思到底是想怎样啦? “如果你真的很不愿意受访,那我们也不勉强了,至于席安那边,我就如实向她报告了。”强摘的瓜不甜,她已经尽力了,他再要推托那就拉倒,而且既然席安和上鼎建筑事务所的人熟,那就让席安跟他谈吧。 这下,换骆振仑顿住了。 这位执行制作的话提醒了他,还有个会去卢官赫天的席安。他要是真推了这事,那官赫天又得再应付席安,倘若发生什么误会,影响了官赫天和前妻的复合,他这个身为好友的人没帮上忙岂不是罪过? “不愿意也没办法,我朋友已经答应席安,你就安排吧。”骆振仑的口气明显是无奈又勉强。 哇咧……讲来讲去还不是答应了,那刚刚何必拿乔?索唯翎翻了个大白眼,但她身段软,既然他松口了,她就“不计前嫌”喽。 “我看还是请你把空档日期给我,我这边来乔日期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啦,最坏的打算就是改掉已经定好的行程再重约,然后把挪出来的时间排给他,这么做是麻烦了点,但是难不倒她的。 “那好吧。” 索唯翎抄下他提出的几个日期后才挂了电话,忍不住嘀咕。“啧啧啧,跩的咧……” 她三番两次留电话给事务所人员请他回电他都没回,今天好不容易联络上了,时间又那么难乔,还要他们配合他……席安还真会找,一推荐就是这么一个“有个性”的室内设计师! 一通电话就让她了解到他的机车潜力不可小觑。 晚上十点,focus lounge bar,座无虚席,生意好归好,来客素质都不差,不至於太过嘈杂。 骆振仑独坐一隅,慵懒倚靠沙发,悠哉小酌。 他原本是和万兆桀及官赫天两位好友一块儿来的,可万兆桀现在是标准妻奴,像被制约似的,时间一到就想回家;官赫天更惨,昔日风流的一夜情对象来搭讪,好死不死被正在酝酿复合的前妻给撞见,急忙地收拾残局去,所以现在只剩他形单影只的在这儿独饮。 他有一双眼尾微扬的睿亮眼眸,镶嵌在飞扬剑眉下,他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他拥有一张若生为男性就过度俊秀,但若生为女性又太过英气勃发的脸庞,而过肩长发又令他外型更显阴柔…… 以至於,在没有伴的情况下,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姐,不介意一起坐吧?” 骆振仑抬头,俊颜绷紧,不悦黑眸冷冷望向声音来源处,前来搭讪的男子见其庐山真面目,不禁惊愕得呆站原地。 剉赛!是男的! 多喝了两杯,再加上这夜店灯光暗,远远看他的侧影,又被那一头乌溜溜的过肩长发误导,眼一花,还以为是女人…… “你瞎了?”简短三字显露骆振仑的不悦。这家伙分明是招子不够亮外加眼睛脱窗,才会泡妞泡到他这个大男人的身上来。 “抱、抱歉。”男子尴尬道歉,几乎是落荒而逃。如此的惊吓程度就好比在路上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一心认为会是个正妹,结果转过身来却是个年过半百的欧巴桑,吓得从此内心有阴影,不敢再乱搭讪。 骆振仑摆臭脸,喝完这杯酒,差不多该走人了,这种地方,愈晚愈high也愈乱。 才这么想,冷不防一个庞然大物跌进他怀里,差点没把他腿给压断。 “喂!干么?!”骆振仑皱眉,反射的动手推。 “对不起……”索唯翎在慌乱中瞧见自己投怀送抱的对象简直像是偶像剧中走出来的俊美男主角,心跳直线破百,再加上重心不稳、手脚不听使唤,挣扎了一会儿才起身站稳。“对不起。” 第二章 骆振仑脸色铁青,目光冷锐,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心的,刚才那混乱中,她又磨又蹭又摸的,他的豆腐转眼间被她吃光了。 如果不是她那格子衬衫、牛仔裤加休闲鞋的率性穿着,又素着一张脸,整个人的气质打扮与这夜店里时髦女客截然不同,他真的要以为这种营造意外状况的行径是吸引他注意的伎俩。 索唯翎道过歉,虽然困窘,但无暇顾及眼前看来很不爽的男人,因为她今天是来陪好友何银心谈判分手的,而此刻银心正被不肯分手的男友杜威拉扯纠缠。她会踉跄跌倒,对陌生男人“投怀送抱”,就是刚刚劝阻劝到被台风尾扫到…… 眼看杜威又有动作,索唯翎连忙再度向前。“杜威,你放开何银心——” 骆振仑满心不爽,还来不及开炮,见肇事者逃逸,一阵愕然。 在他座位的左前方,一男两女正在拉扯推打,包括刚刚撞到他这儿来的女子,她似乎不是事主,扮演的是劝阻的角色…… 才转眼,男子手臂一挥,又把刚刚那女的挥到他这里来,这次骆振仑反应很快,一屁股挪了三十公分,没被她撞到。 “你这没品的家伙……”索唯翎像不倒翁,从沙发弹起,继续抗敌,店内围事人员也赶来劝阻,但就在此时,却有个人影闪进混乱中心,二话不说,出手擒扭,转眼,制造混乱的祸源已被制伏。 大夥儿讶看着暴怒猩猩被一名俊美男子轻而易举的压制在桌上,大脸贴在桌面跳黏巴达。 “马的,你管什么闲事,快放开我……”杜威觉得丢脸,凶恶叫嚣,可话还没说完就变成惨叫。“啊啊啊……” “嫌不够痛的话,你可以再吵一点。”骆振仑蔑视他,凉飕飕地警告。本来不想管闲事的,但这家伙借酒装疯闹事,还对女人动手,教他没办法冷眼旁观。 “先生,谢谢你帮忙。”索唯翎向他道谢,眼里盛满了佩服与崇拜。没想到看似斯文的他会出手相助,而且动作俐落迅速得令人惊叹。 极度不爽中的骆振仑回以一张臭脸,心里滚着很多话,像是怪罪她的大屁股差点压断他的腿,像是责难她明明是弱鸡还敢不自量力的对抗暴怒猩猩……还有,他并不是好心帮忙,而是一再被撞痛,所以才火大的出手教训始作俑者。 但对于陌生人,他不需要浪费口舌说那么多,而且,他不想再把时间耗在这里了。 “你们看是要报警还是怎么处理吧。”他把人交给店家处理,买单付帐,潇洒走人。 杜威被他这么一吓,冷静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吵闹。何银心则冷漠地瞪着杜威,更加觉得分手的决定是正确的。 而索唯翎恍神地望着大门方向,被终止这场混乱的男人给电到,心头小鹿乱撞,久久回不了神。 谁说花美男就是“娘”字代表的?刚刚那发长及肩又俊秀潇洒的男人明明就是又酷又man,魅力十足啊! 真可惜,这交集太短暂了…… 为了配合骆振仑的空档,索唯翎东移西挪的,费了一番功夫,终於敲定。 骆振仑手中正在进行的case是乌来山区的一栋庭园别墅,工程恰巧也已到了大致完成的收尾阶段,因此在屋主的同意下得以安排拍摄。 拍摄这天,“魔法空间”工作团队一行六人乘着九人巴前往位於乌来山区的别墅,时值酷暑,好不容易下了场雨,缓解炎热高温,可瞬间大雨却造成了交通堵塞。 工作团队提早抵达,但约定时间到了,骆振仑却还没到,所幸屋主夫妇也好奇的想来看录影,大夥儿这才没被关在门外枯等,可以先进屋做准备。 “唯翎,你时间有没有敲好?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看到人?”二十分钟后,都准备就绪了,却还是没见着设计师,导演不耐烦了,皱眉问着索唯翎。 “确定敲好了,我昨天还再一次跟骆设计师确认过,不然我现在再联络看看。”索唯翎拿起胸前手机,走到安静角落,搜寻暂时记录在电话簿里的号码拨打。 骆振仑答应受访录影,为了让拍摄更有效率,她前两天还透过骆振仑约了屋主来过一趟,以相机做初步的拍摄让导演有画面可以参考,一切都已安排就绪,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骆振仑到现在还没到,手机甚至打不通。 虽然骆振仑的手机还是打不通,但索唯翎打到上鼎建筑事务所去,确定了骆振仑早已出发,应该在赶来的路上,至少不是被放鸽子,可以比较放心。 “事务所说他已经来了,可能下大雨塞车,要我们再等等,应该很快就到了。”索唯翎向大家报告,咧开尴尬笑容面对众人臭脸。这骆振仑从一开始就有耍大牌的倾向,这会儿又给她出状况,真是的! “一票人就等他一个啊?”导演很不爽,屋子里又不能抽烟,脾气一整个暴躁起来。“报名的作品一大堆,怎么就偏选一个摆架子的设计师?” 其他设计师巴不得被采访,几乎都提早自行做准备,就这个骆振仑还要大夥儿等他,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这位设计师最近名声很响亮,而且他几乎没在媒体上曝过光,所以我们能邀请他受访,等於是独家。”面对导演的愠怒质问,索唯翎据实报告。 “对啊,他是建筑和室内设计双料的人才呢!”担心怒火蔓延到自个儿身上,一直都不敢吭声、默默让妆化补妆的席安,一听到索唯翎报告她推荐的人的杰出,忍不住出声。 “你认识?”导演挑眉问搭话的席安。 “这人就是席安推荐的啊!”摄影师阿来插话。 要死了,臭阿来!席安心一惊,瞪看多话的阿来,担心背开天窗的责任,连忙撇清关系。“我也不认识喔,他只是我朋友的朋友,再说,联络的事本来就是执行制作负责的。” 其实她也没见过骆振仑,她认识的是官赫天,上鼎建筑事务所有三个合夥人,他们就是其中两位。官赫天是她和朋友去夜店玩时引荐的,因为他的职业和她目前所主持的节目主题相关,所以她更积极和他建立交情,前阵子她向他提起想找一些有特色的室内设计作品,而他跟她推荐了骆振仑。 听说,骆振仑的优秀不下于官赫天,他虽然专攻景观、空间设计,但也是建筑师,更重要的一点,他单身,而且没有婚姻记录…… 不过,现在那些也都不重要了,她可不想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而当众被导演炮轰,很丢脸捏。 导演瞥看席安,舍不得骂娇滴滴的美女,还是朝索唯翎喷火。“就算是席安认识的人,你也要把人联络好啊,怎么办事的真是!出发前应该再提醒对方一次,掌握好状况嘛……” “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事情真的已经敲定了,对方要迟到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况且事务所人员说他已经来了……但顶嘴无益,让导演发泄完不悦,风波才能快快平息,索唯翎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导演一直叨骂责怪,索唯翎僵立原地不断道歉,眼眶都红了——当骆振仑风尘仆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不关她的事,迟到的人是我,要怪就怪我好了。”见有人因为自己被骂到臭头,骆振仑出声解围。 屋内顿时一阵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朝骆振仑看去。哇噻,这设计师可以去当艺人了,是时下最受欢迎的俊美型男啊! 索唯翎讶异瞠眸,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在lounge bar出手相助的那位先生。 好巧,她没想到会再遇见他,更没想到这阵子一直电话联络的骆振仑就是当初那位先生!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比较低沈呢,她完全没有联想到。 导演毕竟同是男人,俊美型男对他没有太大吸引力,於是率先回神质问:“骆先生,现在都两点多了,我们不是约好一点半吗?” “路上有交通事故,我并不是故意迟到的。”骆振仑也被塞车搞得很心烦,面无表情的俊脸更显酷傲,他没开口道歉,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倒楣遇上了别人交通事故造成大塞车。 “算了算了,你跟主持人沟通一下吧,待会儿就开录了。”导演摸摸鼻子,咽下不爽情绪,天灾人祸是不可抗力的,若再怪罪显得太不近人情,再说,执行制作是自己人,要怎么骂都没关系,他怎么好意思骂别人? 骆振仑看了眼睛红通通、被轰得灰头土脸的索唯翎一眼,不由得一怔。 这女人好眼熟…… 他多打量了她好几眼,与脑中某个穿衬衫、牛仔裤、绑马尾的朴素女子的形象重叠——她是之前在lounge bar撞到他的女人。 她在电话里自我介绍过……是叫索唯翎没错吧? 上次见她,为了劝架被挥得像不倒翁,这一次,又为了他迟到挨骂,还真是个倒楣鬼! 不过,即便是他晚到的理由再怎么充足,害她受牵连,他的良心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他不喜欢歉疚的感觉,如果他要道歉的话,那么对象只有这个无辜被连累的执行制作。 骆振仑举步,打算朝已经开始投入工作的索唯翎走去,但席安却在此时巧笑倩兮的迎上前来,要与他讨论待会儿的采访内容。 现在不方便,还是晚点再说吧。 骆振仑暂时把这事搁下,但向来不会让不重要的人事物占据任何一点脑容量的他,此时此刻,却对索唯翎特别有印象,连注意力也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回…… 傍晚,拍摄完成,“魔法空间”的工作团队要离开时,赫然发现九人巴故障了,怎么也发动不了。 “叫拖吊车拖去修理吧?”灯光师提议。 “那我们怎么回市区?”化妆师担忧。 “骆先生,可不可以搭你的便车?”席安嗲声问。 “我的车子是两人座。”骆振仑爱莫能助。 “call公司的车来支援吧。”导演看向执行制作下指令。 “我载你们回去好了。”身为当地人,屋主郑先生亲切热情,替大家解困。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导演感谢的握屋主的手。 “可是我们有六个人耶,坐不下……”人高马大的摄影师发现还有问题,他是大块头,化妆师的吨位也不小,没办法挤。 “那骆先生,我坐你的车好吗?”席安积极示好,经过方才拍摄相处,她对酷酷的骆振仑很有好感。 “不好意思,我对香水过敏。”骆振仑拒绝。席安挑的香水味道他不喜欢,忍很久了,要是再在密闭空间里,他会晕倒。“我载你好了。”他直指一旁帮忙抬着器材的索唯翎。方才他一直没时间跟她多说什么,现在正是机会。 “我?”索唯翎受宠若惊,接触到席安嫉妒的目光更惊。她怎么会拒绝美女而选择载她这个平凡丑小鸭呢?难道,他也认出他们曾有一面之缘吗? “那就这样吧。”导演拊掌定案。 片刻之后,大伙儿动身上路。 索唯翎坐在名贵跑车里,心情莫名雀跃,这是骆振仑的私人空间,充满了属于他的气息,呼吸着他的气息,心跳好像有点失序…… 第三章 音乐放送着,沉默却蔓延,该说说话吧,否则这感觉好尴尬呢! “谢谢你。” “很抱歉……” 同一时间,索唯翎开口道谢,骆振仑开口道歉,不约而同的俩人怔视对方一眼,觉得莞尔。 “让你先说好了。”索唯翎微笑,好奇他是为何道歉,不过这样巧合的默契似乎一下就将疏离的感觉拉近。 “刚刚害你挨骂,我很抱歉。”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但个人造业个人担,连累了别人,他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没关系啦,导演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骂完就没事了。”她乐观地摆摆手,完全忘了之前曾难过的红了眼。 “话不是这么说,明明不是你的错,干么要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他觉得那个导演太不讲理,就算是等得不耐烦,大可冲着她来,干么为难一个小女生! 索唯翎侧头看他打抱不平的样子,心口漾着一股暖意,更觉得挨那顿骂没什么大不了了。 “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这样啊,菜鸟的时候更惨呢!”她反而豁达地讲。幕后工作团队以男性居多,个性、说话、做事都又急又冲,吼过来、咆过去是常有的事, 她都被训练出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的本事了。“对了,我要谢谢你三番两次替我解围。” 骆振仑挑挑眉,听她继续说。他记得lounge bar那晚的她,就不晓得她是不是也记得? “刚刚导演发飙的时候,你挺身替我说话。”索唯翎扳着手指细数。“现在我们车子坏掉,你也愿意载我一程,还有啊……”她侧头,若有所思地瞅着他。 “干么?”突然被盯住,他防备地瞥她一眼。 “欸,你记性是不是不太好?”她探问。 “哪有。”对于她没头没脑的问话,骆振仑纳闷地应。 “明明就不太好,我们之前见过面耶,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她移到他右前方,方便让他看清楚些。 骆振仑分神瞧了瞧,她眨巴着大眼,迎视他的打量,那一脸期待他认出来的表情,令他发噱,故意不马上认她。 “通常长相不是太有特色的人,我不容易记得。”他刻意一本正经地说。 索唯翎愣住,咀嚼他的话,疑惑地皱起眉。 “请问一下,怎样才算有特色?” “例如够漂亮、够可爱,再不然就是够奇怪、够抱歉……” “够了。”她喊停,没好气地接着说:“我自认既不漂亮也不可爱,所以没被你记住该庆幸,因为那代表我不至于长得太奇怪或太抱歉,换句话说,我整个人就是没特色的路人甲,对吧?” 骆振仑忍俊不禁地扬起嘴角。她反应还挺快的,听得出他调侃,那气鼓鼓的模样反而娱乐了他。 “其实我记得,在focus。”他这才坦白。 “对对对……”她点头如捣蒜。 “你对我投怀送抱。”他故意扭曲事实。 “对……什么?”本来猛点头的索唯翎赶紧摇头,差点没扭到脖子。“我才没有,那是不小心的。” “还吃我豆腐。”他继续掰。 “乱讲!”她提高分贝,窘赧否认。“我哪有……” 骆振仑抿唇忍笑,可注视着路况的一双眼却透露了促狭笑意。 她一会儿气鼓鼓,一会儿满脸通红,反应直率,老实又没心眼,让他不知不觉撤下平常面对陌生人时的冷傲面貌,自然而然地和她抬杠起来,陌生的尴尬很快地消弭无踪。 其实,刚刚在录影过程中,他因为想找机会跟她道歉,所以一直有在注意她,明明她在挨骂时已经红了眼睛,看起来就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可是导演一喊开工,她就能马上收拾负面情绪,投入工作,这一点,对他这个经常凭心情行事的人来说,是很不容易做到的。 他还发现,她工作时相当勤奋认真,或许是职务的关系,每个人有问题都找她,但她没有丝毫不耐或烦躁的反应,总是面带微笑的应对……甚至,她也没有因为受他牵连而给他任何脸色看。 他最讨厌那种娇滴滴像豆腐做的女人,更受不了矫揉造作、依赖缠黏的类型,要是有异性对他撒娇,他会很想一脚将对方踹到外太空去。 所以索唯翎不但没有这些缺点,还给了他很好的印象。 “齁……你在笑?”急着澄清的索唯翎忽然发现他神情有异,看似一本正经,但嘴角抿得太紧,而且眼色是暖的,立刻捉包的指着他。“你在开我玩笑对不对? 对不对?” “现在才听出来,反应会不会太慢了?!”他横睐她一眼,懒懒揶揄。他平时也是有幽默感的,只不过得看对象,还得看心情,通常得有一些交情,才看得到他开玩笑,不过因为她身上有股率真随和的气质,奇异地令他感觉放松,所以好心情地幽默一下。 “厚……”索唯翎瞪他。谁知道他会跟她开玩笑啊!要不是还不熟,很想一掌给他巴下去耶。 话说回来,想不到他电话里讲话有点冲,本人样子这么俊美,感觉又践又嚣张,却很有正义感,还会关照她的感受……这令她印象改观,甚至很有好感哩。 天气放晴了,伴着夕阳余晖,他们一路谈笑,从陌生到熟悉,度过了一段轻松时光。 索唯翎难得休假,却还是很忙,她孤身一人,平时收工回家已经累瘫,只想休息,家务几乎都堆着,等到休假了才整理,然后隔一段时间就去大卖场采买粮食日用品。 这天休假,她打扫完贷款购买的小套房,独自来到大卖埸,才逛了一会儿,就接到何银心的电话,聊了几句,银心知道她在采买用品,兴奋得嚷着要她帮忙买东西。 “……说慢点,这么多我记不住。”索唯翎失笑,但也爽快应允,银心常有突发状况需要帮忙,像代买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为了方便,银心还打了副她家的钥匙给她呢。“你把清单列在简讯里给我吧,买完了我就拿到你家去。” “就知道你最好了,我马上传喔。”银心献来一记飞吻,轻快的语气听来已经走出失恋阴霾。 索唯翎噙着微笑结束通话,顺着走道浏览一旁商品。 她喜欢帮朋友的忙,那代表她是被需要的。她是育幼院长大的孩子,虽然她个性乐观,但偶尔还是会冒出单独生活在这世界上的孤寂感,而当她被朋友需要、被工作需要,心底那种一无所有的空虚感就会被填补,所以无亲无故的她对朋友格外重视。 手机再次发出声响,是银心传来简讯,落落长一串,索唯翎看过一回后,理出区域开始采购,并不时拿出手机来查看,空空的推车很快的就被东西占满了。 “韩国泡面……”找到银心指定的泡面,她踮起脚抅啊抅,位置太高拿不到, 索性用跳的,可这一跳,东西抅到了,却没拿稳…… 啪! 就这么刚好,五包入的泡面好死不死的朝索唯翎斜后方、某个正弯身挑选意大利面条的男人砸个正着,还落进人家手里。 骆振仑拿着泡面,表情阴郁的转过身看向罪魁祸首,正准备开炮,不料看到的却是熟悉脸孔。 “索唯翎?!” “骆设计师?怎么哪么巧?”转身找泡面的索唯翎不晓得砸到人,意外遇见骆振仑,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被砸到很不爽,但与她巧遇,那张小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神情映入眼帘,顿时灭掉他瞬间燃起的心火。 “是啊,怎么那么巧,又被你偷袭?”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的撇嘴嘲讽。 看见他手里的泡面,她这才察觉自己闯祸了,笑容转为尴尬。 “砸到你了?对不起啊,太矮了,拿不到就……” “幸好你不是拿整箱的。”他睐她一眼,把泡面交给她。 “对厚。”她只能傻笑,还好他没有真的生气。不过怎么每次见到他,她都有状况啊?希望他不会觉得她是麻烦精才好。“你也买泡面吗?” “我才不吃那种垃圾食物。”他鄙视她继续加进推车里的一箱泡面。 “方便嘛。”她噘嘴,拉长脖子偷看他推车里装的是什么。“哇噻,牛小排、深海圆鳕……吃那么好。” “工作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他推着自己的推车往前走,索唯翎下意识跟上。 “也是啦。”她同意他的论调,好奇探问。“你会做菜?” “简单的没问题。”独居单身总要会个一招半式,有时不想出门又不想屈就泡面罐头,就可以派上用场。 出乎意料,索唯翎诧异瞠目。 男人会厨艺就已经很加分了,像他这样俊秀得媲美偶像剧男主角、又拥有卓越才能的出色男人,居然还可以下厨?会不会太犯规啊? 看看他,简单的polo衫和休闲短裤,就能穿出帅气格调,整个人比卖场明亮的灯光还耀眼……看得她一阵眩目,心跳的频率都乱了。 可惜,平凡如她,只有欣赏的份。 就欣赏吧,拥有不了的美好事物,能够在这样的距离欣赏就很好了,可不能再想太多…… “会简单的就很厉害了。”她坦率地给他一个赞。 骆振仑本来一点都不觉得能够煮点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在她激赏的目光下,他竟然有种自己很棒的感觉,忍不住骄傲起来。 “不用太崇拜我。”他扯唇一笑,又别扭的往前走,老实説,今天是乏味的一天,没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也没什么事物值得他笑,但此时此刻,她直接的反应、丰富的表情让他看着就有好心情。 听听,那口气多自负啊!索唯翎笑睇他背影。 最初只在电话联络,觉得他讲话机车傲慢,但现在她不觉得了,那天从乌来回台北的路上,他们聊了一路,气氛还满愉快的,而且她发现他本性就是那样,有话直说懒得修饰,其实并没有恶意,习惯就好。 她把推车当滑板,咻的赶过他,停在罐头区,熟门熟路的拿了几种罐头。 “你家里人很多吗?”他皱眉看着那车已经快满出来的战利品。 “没啊,我一个人而已。”她耸耸肩。 “一个人买这么多?囤一年份啊?”他讶问。 “至少有一半是我帮朋友买的。”她瞧了瞧自己的推车内容,哂然道。 “这么好?”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东西这么多,有多重可想而知,是她朋友太精,还是她太傻?依他看,应该两者都是。 不过,这索唯翎未免也太没心眼了吧?像个逆来顺受、刻苦耐劳的阿信,难怪人家要占她便宜。 “朋友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反正只是顺便。”她理所当然地答,笑得很单纯。 那单纯笑容看在骆振仑眼里很呆,可是却奇异得令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好几秒。 他现在才发现,她或许不是那种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女,但那张脸蛋,笑起来格外甜美,连五官都亮了起来,有股让人想亲近的气质…… “那我也要。” “要什么?”索唯翎一愣,没头没尾是要什么? “当你的好朋友啊。”他看她表情更呆了。 索唯翎讶异地眨了眼。她没听错吧?他们才认识不久,他却提出俩人做好朋友的要求? 她怎么可能会拒绝?朋友耶,当然多多益善啊,况且,这么一来,以后他们还可以经常见面、经常相处,她可以站在更近的距离欣赏美男……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心花怒放。 第四章 不过,他提得这么突然,到底是真是假?该不会又是他大爷一时心情好的玩笑话吧? “你说真的?”她不敢置信地再向他确认。 “嗯哼。”他睨看她,跩跩地应。明明提出做朋友要求的人是他,可却一副施恩的神态。“要谈判可以找你壮胆、有冲突你还会挡架,甚至连采买日用品的工作都能代劳,这么好处多多的朋友,我也要。” 他直言不讳自己贪图她的好处,但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狡猾想法只是在掩饰心底想多认识她的莫名念头。 这带了点调侃意味的话,索唯翎听在耳里却像赞许,不禁咧开更大的笑容。 “你好眼光,我真的超有义气的。”她开心地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就这么说定了。”骆振仑勾唇,笑得有点贼。 “那我以后就叫你振仑喽,你可以叫我唯翎就好。”索唯翎毫不扭捏地捉起他的手就握。 她的好朋友里多了这么一位才华洋溢的帅哥,真开心耶! 骆振仑没想到,他说要跟索唯翎做好朋友,她会那么开心。 她逛卖场时的脚步轻盈得像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热情的态度与灿烂的笑脸,让他产生一种奇异的优越感,却又忍不住有点心虚。 毕竟,相较于她单纯的欢喜,他一开始打着要像她朋友那样使唤她的念头,就显得很黑心。 所以,当他们买完东西各自解散,他开车预备离开卖场,却在机车停车处瞧见那娇小身影还在跟那一车物品奋战时,右脚自有意识的踩下煞车,双手也自作主张的将方向盘朝她所在的位置打。 “想要用机车载那堆东西,不太可能吧?”骆振仑把车停在她旁边,按下车窗对她说。还以为她买那么多东西是开车来载的,没想到是骑机车。 “是啊。”看见是他,索唯翎眼睛一亮,他的出现让她的窘境出现曙光。“我正在伤脑筋呢,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她眨巴着大眼,然后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和他的车。 不妙!迎视她“别富深意”的目光,骆振仑心头警钤大作。 “想干么?”他防备地皱眉。 “我是想啊,你车子里还有那么大的空位,让它们搭搭便车吧?”拍拍战利品们,她谄媚地冲着他咧嘴。 骆振仑冷冷睇看她,两人胶着了好几秒,最后也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着, 竟还真的松口答应,替她载起货了。 他们一个开车,一个骑车,先前往距离卖场较近的银心家。 “公寓?!”看见是那种没有电梯的老式公寓,骆振仑讶异扬声“几楼?” “五楼。”她弯身在后座区分自己买的和银心委托的物品。 他转身看她挑出的东西都是些洗衣精、沐浴乳、洗发精、奶粉之类的重物,还有体积膨大的泡面、面纸和女性卫生用品…… 提这么多东西要爬上五楼? 就算是顺便托买,未免也太多了吧? 说他是心眼多也好,但他就是有股直觉,是她朋友太精,懂得利用她友情至上的弱点叫她做事,把她当免费搬运工。 “你要这样提上去?” “不然咧?这里又没有管理室可以寄放。”她使劲一提,对他交代。 “你等我十分钟,帮我顾一下东西,我上楼把这些放好就下来。” 骆振仑根本还没回答,车门就被砰地关上。他看着她被重物拖得蹒跚的背影,肩膀歪了一边,手臂看起来快断了…… 呿!笨蛋,干么要做这些啊?他嗤哼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她心甘情愿要为朋友当苦工,他不需要正义感过剩的为她打抱不平,况且,他自己也在打她的歪主意…… 他再看她走过骑楼,在大门前找钥匙开门,然后钥匙掉了,一阵手忙脚乱…… 他不耐地叹气,关引擎,开门下车。 唉!这真是一连串的错误。今晚从遇上她开始就错误连连,他错误地为了恶作剧的念头说要两人做好朋友,又错误地在她谄媚的眼神下答应替她载送东西,现在,看她快被重物拖垮,他又错误地心软下车,提走她手中的提袋。 “振仑?”手中一空,她讶异地看他越过自己,径自上楼。“喔,我自己提就好。”她快步跟上,要拿回他手中的提袋。 “行了,我帮你。”骆振仑也对自己慈悲心发作的不是时候,感到有点懊恼,所以口气不是很和善。 “怎么好意思……”她一直想拿回东西,他却一直往前走。 “别啰啰嗦嗦的,你一直扯反而更重。”他没好气地撇嘴,两階拼成一步走,既然帮了,就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好凶!索唯翎噤声,瞅着他背影,两手空空的跟在他后头。 他肩背宽阔,臂膀结实,那些东西她提来超重,在他手里却像是轻而易举,她就不逞强了。 个性使然,她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扮演照顾人的角色,就连曾经交往过的男朋友,也因为她独立的个性而忽略了该有的体贴和关心…… 可是他,虽然口气粗鲁,但举动却很温柔,态度看似不耐烦,但担心她不堪负荷的心意却是事实……他大可在车子里吹冷气等她,不需要跑这一趟的…… 这是当他好朋友的福利吗?真好耶! 老公寓里,楼梯再抖,光线昏暗,大热天爬五楼很累人,但她跟在骆振仑身后,心口暖意荡漾,嘴角也悄悄地上扬…… 一个星期后,采访骆振仑作品的袋子剪辑完成,通过制作人审核,播出日期已确定。 “振仑,带子做好了,我copy了一份给你。”索唯翎准备离开电视台,打手机给骆振仑。 “要怎么拿?”接到索唯翎来电,骆振仑下意识扬起笑容。 “你在事务所吗?”六点多了,她不确定他下班了没。 “对,你拿来好了。”这可不是客气地询问句,而是霸道的肯定句。 “好啊,我正要下班,就顺便拿过去吧。”她明快做决定。 这星期,她以为节目需要补充一些资料,跟他用电话联络过,可是却没有机会见面,现在有节目光碟做媒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他了。 朋友嘛,不能光嘴上说说,要实际相处,友情才会升温。 索唯翎在半个小时之后抵达,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上鼎建筑事务所。 四层楼的l形建筑占地一百多坪,坐落在闹中取静的巷弄里,入口处立着一块朴拙的大理石,苍劲有力的草书在上头刻画着“上鼎建筑事务所”。事务所外头没有围墙,只有石材砌成的河道做出区隔,草坪上以石板铺成走道,整体的俐落线条与造型充满设计感浅灰与黑银砂的建材色调看来低调而时尚…… “你们的事务所好漂亮喔!”索唯翎忍不住赞叹。 “我们就是做这行的,门面当然要顾好。” 骆振仑自信满满,在专业领域里丝毫不谦虚,这可是他和两位好友骄傲的心血结晶。 “说的也是……喏,这个给你。”她从包包里拿出光碟递给他。“下个礼拜天就会播出。” “喔。”他接过手就搁进抽屉里。 “你不看?!”她讶问,看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拍摄全程我都参与了,有什么好看的?”他本来就对上电视没什么兴趣。 “拍摄跟剪辑后不一样啊。” “想看的时候再看就好了。”他还是意兴阑珊。会叫她送来,并不是想看光碟,而是想再见到她。 那天,他打着要差使她的主意跟她做朋友,结果还没开始使唤她,就鬼使神差似的先当了搬运工,这让他很闷,决定要“秉持初衷”开始行动。 “现在就看嘛,带子是我剪辑的喔!”像个急欲献宝的小朋友似的,索唯翎努力游说,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带了撒娇意味。“现在看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还有时间可以修正,这是“好朋友”才有的特权喔,别人都是直接看播出的。” 骆振仑虽然撇嘴眯她一眼,但还是重新拿出光碟,放进播映机里,按下y键。他可不是吃她撒娇那一套喔,他是因为她说有错可以修正才会同意现在就看看的。 “你看你看。”他一出现在镜头,她就指着电视嚷嚷,比本人还兴奋。“你很上镜,席安在你旁边都被你比下去了。”她剪接时将他看了又看,就算不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也忍不住要被他俊秀的外貌吸引。 “我知道。”他翘脚环胸,口气自负。 “呿。”她失笑地嗤他一声,已经能对他过度自负的态度不以为意。 他们将影片欣赏了一回,已经是晚上快要八点了。 “加上配乐和旁白,感觉就是不一样了。”隔行如隔山,骆振仑很满意拍摄和后制的效果。 “请问您还满意吗?”索唯翎刻意谄媚地问。 “还不错啦。”他扬高下巴,跩跩地答,把光碟退出来,收进抽屉里。“你应该还没吃晚餐吧?走,我请你。” “现在?”他说风是雨的,她反应不及。 “不然咧?”他反问,请客还摆高姿态。“我可不是常请人吃饭的,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 索唯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跟这人真的不用客气。 “既然机会难得,那我要吃大餐。” 知名川菜店里,每到用餐时间就是客满,骆振仑利用和老板的私交特权要到了位子,不用久候。 “认识老板真好,不用订就有桌位。”点完菜,索唯翎看着外头排队的客人有感而发。 “朋友交来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的。”骆振仑耸耸肩,在这个社会上做事,靠的就是人脈就算只是乔位子这种小事也是一样。 “这里的生意好好。”环顾周遭,全是满座,再加上还有二楼,她忍不住昨舌。 “东西好吃,生意自然就好了。”他尝起开胃小菜。“我和另外两个好朋友之前常来,但最近比较少。” “为什么?”她没多想问。 “因为之前我们三个都是光棍,天天混在一起,但最近他们两个身边都有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是单身,所以现在连想要找个吃饭、哈拉的伴都没有了,这种点菜式的餐厅不适合一个人来。”万兆桀和助理何曼青将步入礼堂;关赫天和前妻楚骞旧情复燃,就他还在打光棍。 “要找吃饭、哈拉的伴还不简单。”她想得很单纯。 “哪里简单?如果找错吃饭的伴,会消化不良你知道吗?哈拉的伴更不用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换句话说,就是他很挑啦,能让他愿意卸下防备的人少之又少,能够包容他个性的人也不多。 “说的也是。”她眼珠子骨碌一转,打探的接着问:“那…… 女朋友呢?” 她很好奇,他看起来这么挑剔,而且本身条件这么好,连席安在他身边都逊色了,那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什么类型? 是温柔婉约的气质美女?还是甜美俏丽的亮眼美女?呵,不管是哪一型的,都不可能是她这一型——普通平凡的路人甲。 “刚刚不是说了剩下我单身吗?”他懒洋洋的眯她,都没在认真听他讲话。 “怎么可能?”索唯翎质疑的斜眯他。 虽然他是那种一开始接触让人有点倒弹的人,但相处后就知道他的优点,她不相信没有一个聪明女人占住他身边位置。 “怎么不可能?没听过宁缺勿滥?”他说得漫不经心。事实上,他不太容易动心,因为多年前,曾经真心爱过的女人在国外念书时劈腿,被前去探视的他撞个正着,摧毁他对感情的信任,从此,他不再让任何女人走进他心房,玩玩可以,认真免谈。 第五章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他只对走进人好,举凡亲人、家人、好友、员工、都属于他认为的自己人范围。 索唯翎哑口无言。他说的是有道理,但从他口里说出来,口气就是很狂妄! 依她看,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女人,还没来得及跟他多相处,就已经先被他傲慢的态度吓跑了。 “八成是你难相处。”她努嘴咕噜。 他无所谓地耸肩。难相处又怎样?人与人相处是有频率的,合则来,不合则散,他不想为此浪费心力。 “那你呢?有男朋友吗?”他一边吃小菜,一遍闲聊。 忽然听他问起,索唯翎心跳一块。他也好奇她的感情事吗? “我喔……”她还在犹豫怎么回答,没想到他竟摆摆手,截断她的话。 “算了,当我没问,瞧你这身打扮跟男人没两样似的,会有男朋友才奇怪。”她穿的不是格子衬衫就是宽松t恤,下半身永远是牛仔裤加球鞋,做事勤快俐落,半点女人味都没有,压根儿不是男人会欣赏的类型,只适合当哥儿们,就算有人欣赏,那眼光肯定异于常人。 索唯翎气结瞠目。 “什么嘛!”她昂起下巴道,不想被他看扁了。“我只是现在没空交男朋友,以前也是有的。” “喔?那为什么没了?”骆振仑津津有味的咬着清脆黄瓜,很敷衍地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她本想坦白回答,但即使踩了煞车。她念大学时曾交往过一个男朋友,感情本来不错,可她孤儿的背景不被男方家里接受,所以最后渐渐疏远冷淡……这种事,不需要和盘托出,她决定一言以蔽之。“就个性不合咩。” “我看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交往的对象原来是个男的吧?”骆振仑故意坏坏地挪揄她。 索唯翎霍地瞪他。可恶,他头发留那么长,她都没笑他像女人了,他居然笑她像男人? “你很机车耶!”她忍不住骂。 “我知道。”他挑眉勾唇,大方承认。 这人真是……拿他没辙,她只能给他一个卫生眼。 她只是没时间、没场合打扮,他干嘛开口闭口嫌她不像女人啊? 虽然她对自己的条件有自知之明,但知道他根本把当她同性友人,还是觉得失望又气馁啊! 身为室内设计师,骆振仑经常需要为了找适当的建材而奔走,有时中部、有时南部、有时东部,不只全台跑透透,偶尔也会应业主要求出国寻找家具。在国内的话可以一、两天来回,但若要出国,少说得安排五天。 拜节目效应之赐,在播出之后约莫一个月左右,他接到了两件预算颇高的case,而且是同一位业主,同一栋大楼为了农历年前年后,分别要娶媳妇、嫁女儿做准备,家具的选择还指名米兰的几个知名品牌,并要求他随同至米兰挑选订购,再运回台湾。 这一次骆振仑安排了七至十天的时间前往,以往远行总为家中的阳台植栽伤脑筋,这次他却完全不烦恼,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可以放心交代的绝佳人选。 “唯翎,你记住,这种发财树耐旱,可以三、四天浇一次水,这种蒲葵、天堂鸟、阿波罗千年木……最好每天浇一次水,没办法每天的话至少两天浇一次,但也不可以偷懒就一次浇很多,根会烂掉,知道吗?”骆振仑领着索唯翎来到自家阳台,指着不同的盆栽说明。 “喔。”索唯翎坐在休闲桌椅前,懒洋洋地托腮漫应。今天下班就被他找来他家,还念起植物经,真不知他想干嘛。 天知道,她的住处小到只有他阳台的四倍左右大,一点空间都不能浪费,更没有闲情逸致拈花惹草……她经常累到一回家只想躺平睡大头觉。 “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发现她几乎是神游太虚了,骆振仑危险地眯起眼,霍地提高分贝。 她被吓得连忙敛回神思,皱眉看他。“你干嘛跟我说这些啊?” “因为我明天要出国一个礼拜,它们就交给你了。”骆振仑这才说出目的。 索唯翎一阵呆愣。 “等等……我有答应吗?”他刚刚解说的口气像是已经和她约定好了,可事实上她现在才了解状况。 “你不答应吗?”他讶问,瞅住她的目光明显透露如果她拒绝,他就会立刻以她的没义气大作文章。 索唯翎察言观色,那可是风雨欲来的口气和表情啊。若不想被他嘟嘴伺候,最好乖乖答应骆大爷的要求。 “当然答应。”她裂开嘴角回应,内心却腹诽他的恶霸。 他不只霸道,还很狡猾,他之前一定早有阴谋,见她单纯无知又老实憨厚,所以披上羊皮,拐她变成“好朋友”,而他好朋友的定义就是随传随到,义不容辞,压根儿不用客气。 骆振仑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像是她刚刚提有没有答应的问题是多此一问。 “喏,这是我家钥匙,我会交代管理室看到你就放行。”他递出一个钥匙包,里头有两支钥匙和大楼出入感应器。 拿着轻巧的钥匙包,索唯翎却觉得很有重量,不禁疑惑地看向他。 “你把家里钥匙交给我,难道不会担心?”她意有所指地问。 “担心什么?”他奇怪地问。 “说不定我会把你家搬光啊,还是把这弄得乱七八糟什么的。”她吓唬地说。他家有高级影音设备,3c产品、艺术摆设……值钱东西可不少耶。 “呿!”他笑嗤她的无稽之谈,大掌抚抚她脑袋,边说边走回屋内。“你不会,我相信你。” 这段时间相处,她给她的感觉与最初判断的无异,她单纯坦直,没有坏心眼,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做坏事。所以他根本没想过她所说的那些事,只打心底相信她。 索唯翎整理被弄乱的发丝,却平复不了瞬间失控的心跳。他偷偷睇看他伟岸的背影,内心充斥这一股暖甜与感动,因为那亲昵的举动感到暖甜,因为他的信任而觉得感动。 摸透的举动对她而言,意味着一种宠溺与亲密,是具有好感和疼惜的情愫才会做出的动作耶!虽然他有可能只是随手这么做,甚至可能是故意要把她的头发弄乱,但她就是不由得为此感到甜蜜。 还有啊,他们真正密切往来也不过是这一个月的事,他对她的信任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让她拿着钥匙,自由出入他的私人天地,这代表他把她当自己人吧? 意识到这一点,她整颗心都像浸在甜滋滋的蜜糖里,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连眼睛都微笑了。 她不会辜负他对她的信任的。 “放心吧,我会帮你把它们照顾好。”她紧握钥匙包,按在紊乱跃动的心口,元气十足的扬声保证,心甘情愿接受委托。 索唯翎在答应替骆振仑阳台植物浇水那次之后,他家钥匙就一直搁在她这儿,她要归还,他却说她把钥匙留着可以方便出入。 不晓得这样的特权,是不是只有她才有? 可有时候,她不禁怀疑,这究竟是特权,还是倒霉被他相中? 骑着小绵羊在夜里疾驰,索唯翎为正在赶图的骆大爷送宵夜,内心不止一次冒出误上贼船的懊悔感。 随着骆振仑“委托”频率的增加,她愈来愈觉得增加像一支奴役兽。他三不五时就会来电使唤她,买早餐,送宵夜、陪他找建材、逛家具饰品店……她觉得他们美其名是好朋友,但她根本就像是他的私人助理,还是无给薪的那一种! 他差使她差使得很自然,奇怪的是,她竟也被使唤得很自然,像被制约似的只要他要求,她心里再多嘀咕,还是会乖乖照做,而且还使命必达。 她还发现光是看着他,她的心跳就特别起劲,和他抬杠,心情就会特别愉快,而心里的愉快甚至还潜藏着一种连自己也不清楚的陌生情绪…… 唉,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心态啊?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个爱使唤人,一个爱被人使唤,也难怪两人的友情进展神速! 然而,虽然明白两人只是好朋友,他不可能对她有朋友以为的情愫,但能以这样的关系维持待在他身边和他相处,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抵达骆振仑居住的大楼,索唯翎一路畅行无阻的通过警卫室上楼。 “这么慢,我饿到胃都痛了。”骆振仑听到开门声不出书房,看到索唯翎劈头第一句不是谢谢,而是怨怪。 他是故意的,肚子真的饿得很受不了的话,大可自己随便点东西吃,可是他就是喜欢使唤她,因为一天没见到她、没跟她抬抬杠,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现在嫌她慢,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想尽快见到她,还是想尽快吃到东西? 索唯翎在乎的也不是有没有道谢,而是听见他说胃痛,立即担心地问:“很痛吗?要不要吃胃药?我有喔。” 她熟门熟路的走进厨房,搁下提袋,先翻找包包里的药品。 “随身带胃药?”他跟在后头拿碗筷,随口问。 “对啊,我经常胃不舒服,所以随身带着以防万一。”她已经习惯这毛病,把胃痛当经痛一样平常。“要不要?” “不要,吃饱了应该就好了。”他拒绝她递来的药,张罗好她带来的食物,端到饭厅,不忘关心起她的状况。“你有没有去检查看看胃不舒服的问题?” 索唯翎摇摇头。 “那是三餐不正常的关系啦,吃了药就好了。”工作关系,有时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长期亏待肠胃,被抗议是一定的。 “常吃成药不好吧?有问题就应该去看医生,你没听过小病不看会拖成大病吗?”他斜睨她,忍不住叨念。“先说好喔,我超讨厌医院的,可不想哪天上医院去看你喔!” “喂,乌鸦嘴。”她打了他一记,啐他的大惊小怪。“只是一般的胃痛,用得着咒我吗?” “我哪是咒你啊。”骆振仑抚了抚挨打的手臂,没好气地撇嘴。“这叫做关心好吗?” “谢谢喔。”索唯翎故意漫应,其实感觉得到那些不中听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关心。他呀,有时就像任性的大男孩,要释出善意还会觉得别扭,以前觉得他讲话机车,现在了解了,反而愈来愈觉得他可爱。 不过这话可不能让他知道,这爱面子的男人肯定不喜欢跟“可爱”这两个字搭上边。 “没诚意。”他哼她,又是那种跩不拉几的口吻。“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关心的喔。” “是,小的深感荣幸。”她话说得戏谑,但事实却也真是如此。 即使他们是朋友,俊美英挺有才华的骆振仑在她眼里仍像颗耀眼的星星,他在他的专业领域里,采花成绩出色卓越,在男人的世界里,外型条件也鹤立鸡群,他是那么的出类拔萃,而她只是株平凡的小草,能这样接近他,已经像梦一样不真实,更遑论得到他的友情与关怀,所以她一直是很珍惜的。 骆振仑撇她一眼,忙着吃,不抬杠了。“我今晚还要赶图,你不用急着走,反正我家你很熟了,就不招呼你了。” “知道了。”索唯翎调侃地问:“不过……你何时招呼过我了?” “你不用招呼,还不是带得很自在?”他反唇挪揄,但就是喜欢她直率不做作的个性。 无法否认,索唯翎努努鼻子,回他一个鬼脸。 他说得没错,这些日子以来,跑腿n次,来他家已经很习惯很自在了,根本不需要他招呼。因为她知道他跟她的工作伙伴一样,把她当哥儿们看,所以一点也不需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顾虑…… 这……似乎是她的悲哀啊! 第六章 他长发留得比她美,他一双眼睛生得比她媚……不是她要妄自菲薄,就算她长得不丑,但在俊美的他面前,也难免觉得自愧形秽。 唉,在他眼里,她根本称不上是女人吧。 其实她若是好好打扮的话,也是不错看的,她曾经动过让他惊艳一下的念头,可是又担心他的反应如果不如预期的好,甚至还是用一贯的玩笑口吻调侃她的话,她怕自己脆弱的心灵会受伤,所以后来还是作罢。 难道,她只能用哥儿们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吗? 有没有可能他突然发现,原来她也是个不错的女生。 呜……要怎么样才能在不刻意做作之下多点女人味,让他正视她的性别啊? 凌晨一点,骆振仑完成绘图工作,起身伸展筋骨,想起索唯翎,随即步出书房。 客厅里静悄悄,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整齐干净一些,八成是那个奴性坚强的小女人替他整理过了,不过,她要离开怎么不说一声呢? 他往客厅里走,这才发现她没离开,而是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唯……”他下意识要伸手推醒她,可动作却因她发出的打鼾声顿住。 “呼~呼~” 骆振仑觉得有趣地蹲下来瞅着她瞧。 她打鼾的声音很可爱,睡觉的摸样也很可爱,双手合十贴在脸侧,嘴巴开开的,呼着气,像个孩子,睡得憨甜。 以他的审美标准来看,索唯翎的分数不高,她要气质没气质,要身材没身材,说脸蛋嘛,只有那双水灵大眼过得去,鼻子不够挺,唇型也不完美……但属于她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就是两个字—— 顺眼。 或许是颠覆了他的审美观,但她看着她,就是觉得愈来愈顺眼,和她相处,自然愉快,像和煦的微风,自然的空气,一整个心旷神怡。 而他最欣赏的,是她的个性。他亲眼看过她在挨骂之后继续认真勤快的工作、遇到问题立刻明快的解决、和人沟通时的柔软与包容……不论是对工作或对朋友,她都是竭尽所能地付出。 她不只认真的生活,还拥有他所缺乏的热情、温暖和乐观,所以他喜欢和她接近,喜欢到三不五时就会想起她,喜欢到为了见面,故意霸道任性的叫她跑腿…… “唔……”浑然不觉有人视线的停驻,索唯翎嘤咛翻身,继续呼呼大睡。 “神经有够大条的……”骆振仑摇头失笑,眼底荡漾着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就说她在这儿待得很自在吧?沙发一窝居然就能睡得这么香甜了! 也不想想男女有别,就算她没有什么姿色,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好吗? 思绪转到这儿,他倏然打住。 他们是好友,他想到哪里去了啊? 骆振仑起身,看她像虾子一样的睡姿,叹息撇嘴。这样睡一夜,不腰疼背痛,也要着凉感冒吧? 她这么会照顾人,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咧? 入秋了,担心她这样睡会着凉,他只好将她抱去客房。 骆振仑没发现,虽然索唯翎缺乏女人味,但平时不会照顾别人的他,还是对她有了特别待遇了。 埋首在办公桌前思考节目文稿内容的索唯翎,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分心走神了。 自从几天前,不小心在骆振仑家过夜,她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又害羞又甜蜜。 嘿嘿……骆振仑抱了她耶! 虽然只是单纯的抱,而她因为太累,睡到被移动也没有感觉,隔天还被骆振仑挪揄重得像大象,害他的手差点骨折,取笑她睡到打呼流口水,她还是莫名的觉得开心。 他一定不知道,他那些无心无意的举动与言语,会令她难过,令她开心……左右着她的喜怒哀乐啊! 她平时虽然和他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但事实上,她对他的欣赏早在不知不觉中化为喜欢,只不过,因为明白自己配不上他,也担心洩漏心意会破坏两人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所以只好将这份不断滋长的情意收藏在内心深处,谨守着朋友分级,并尽自己所能成为他不可或缺的知己好友。 她愈来愈明白,自己为什么非但拒绝不了他的委托还使命必达,那不是奴性坚强,而是想要为他付出,哪怕只是跑跑腿这种小事,只要知道他经常会想到她,那收藏压抑、无可宣洩的暗恋心意就足以得到安慰。 这些天,光是想到在他家里过夜,想到自己曾被他的臂膀拥抱过,她就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甜蜜微笑…… “吓!”侧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黑脸,吓得倒抽口气,差点倒头栽。“靠那么近吓我一跳。” “谁叫你要发呆。”阿嘉呵呵笑。刚退伍的他,晒得黑抹抹,笑起来就像黑人牙膏上那个黑人,只有牙齿闪亮。 索唯翎睐他一眼,抚抚胸口,立即甩开旖旎遐思,提及正事。“有找到红色和蓝色的盘子吗?” 最近电视台加派了一个节目给她,做的事现在最流行的烹饪节目,来宾还要分组对抗,经常得要找食材与道具,所以也多了个助理阿嘉来分担她的工作量。 阿嘉是个开朗的人,和她配合得还不错,重点是他是少数正视她性别的工作伙伴,懂得礼让、体恤和包容,也尊敬她是前辈,所以他们很快就混熟了。 “红色的找到了,但蓝色的找不到,我怕不同款不行,所以还没有买下来。”阿嘉报告着,已经跑了多间餐具行了。“如果能改成绿色或橘色就好办了,我有看到这两色。” “东西是上面交代的,节目要分红蓝两组竞赛,所以盘子一定要红蓝两种,后天就要录影了……”索唯翎翻开行事历,伤脑筋的皱眉。“真的找不到深蓝,浅蓝也可以,再不行才向上呈报,先多跑几家问问吧。” “喔。”阿嘉做事也很勤快,接到指令立刻动身。 看向阿嘉的背影,索唯翎犹豫几秒,感觉扬声唤住他。“阿嘉,我也一起去找好了。” 阿嘉是菜鸟,就算他很勤快,她还是不太放心,事情若没办好,扛责任的是她,所以还是亲自跑一趟好了。 下午五点,赶在许多公司工厂下班之前,索唯翎和阿嘉终于在新北市一件餐具工厂,找齐了深蓝色与红色的盘子。 “太好了,终于可以交差了。”阿嘉捧着装满盘子的纸箱,率先走了几步,然后转身看向正在等老板开收据的索唯翎,微笑说道。 “是啊,可以松一口气了。”索唯翎牵起嘴角权充微笑,说是松一口气,但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丝毫轻松神态。 她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稍早前想要吃胃药止痛,却发现随身携带的药盒已经空空如也,只好忍耐,可疼痛似乎愈来愈剧烈,现在明明是凉爽的秋天,她却浑身冒冷汗…… “小姐,这是收据。给你一张我们的名片,以后有需要可以先打电话来问啦。”老板态度亲切得很,红蓝盘子是冷门货品,他们一买就各十五个,销出库存货让老板眉开眼笑。 “谢谢你。”索唯翎拿了收据,道谢离开,可才走出门口,等着做上阿嘉的机车时,胃部一阵紧绞,痛得她皱起小脸,瑟缩地捂着痛处。 “你怎么了?!”阿嘉把纸箱摆在机车处,才要转头叫索唯翎上车,就见她弯腰驼背,脸色苍白、神情痛苦,赶紧再把车停好,下车搀扶官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嘉,我现在胃痛得厉害,可能需要去一趟医院……”她难受得连回答都很吃力。 “好好好,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她要求去医院,可见情况严重,阿嘉刻不容缓,立刻动作。 骆振仑这几个月来,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到接近下班的时间,他就开始心不在焉,想着该用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使唤索唯翎…… 此刻,坐在办公桌前的他,托腮盯着电脑上的建材报价表,不例外的又分了心,而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正好打断她的思绪。 “振仑,我需要伴郎,千万不可以拒绝我。”官赫天一走进办公室里就不容绝决地一口气把话说完。他与前妻破镜重圆,可万兆桀已经结婚,不符合伴郎伴娘的单身条件,所以骆振仑不能推辞,因为他还得费神去找另外一位朋友担任伴郎。 “我可有帮你收礼金。”骆振仑看向喜上眉梢的好友,他乐意帮忙,但希望以比较低调一点的方式。 “礼金有会计部的人负责收,兆桀会当总招待,还是……你也要当招待?伴郎或招待,你选一个?”管赫天很狡猾的增加一个比伴郎还令骆振仑困扰的选择,换句话说,就是增加这个选项跟没得选是一样的。 骆振仑没好气的投去一记卫生眼。 官赫天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交际应酬,讲话又懒得修饰客套,说不定当招待会把他们的朋友得罪光光,还提出这种烂选择! “当伴郎就当伴郎。”他撇嘴接受了。 达到目的,官赫天满意的笑了。“对了,楚骞这几年不在台湾,和朋友的交情都淡了,不然就是也嫁人了,最要好的其中一个好朋友据说命格不适合当伴娘,所以还缺一个。” “却伴娘跟我说干嘛?” “找你的女朋友跟你搭刚好啊。”官赫天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 “见鬼了你,我哪儿来的女朋友?”骆振仑皱眉否认,脑中却下意识的浮现索唯翎那张清秀素净的小脸,他知道官赫天指的是她。 “索唯翎啊。”官赫天指名道姓,不在让他装傻。 “我们只是好朋友。”骆振仑第n次申明。 自从索唯翎出现在他的交友圈后,官赫天和万兆桀就老是疑神疑鬼,说他和索唯翎的友情不单纯,肯定有暧昧,他申明n次、解释n次,他们就是像是失聪似的,总当没听见,一径要那么认为,摆明是故意,害他愈来愈迷惑,脑子里经常有她在做乱。 他最讨厌那种骄傲做作的女神,但在她身上有压根儿看不到那种缺点,她虽然不是顶美,可样子清秀、脾气温和、直率开朗、单纯可爱,还独立自主,有义气、重感情……邮点愈来愈多,仿佛也在提醒他,如果没喜欢上她、没赶紧将她据为己有,那简直是蠢蛋一枚。 “不管啦,反正请她来当跟你配对的伴娘就对了。”新郎最大,官赫天说了算。“如果不要,那到时可别对伴娘有意见喔。”说着,还不忘话中有话的恐吓一下。 认识骆振仑那么多年了,何时看过他身边有女的好朋友?他那不好亲近的个性,一般人不会喜欢,可索唯翎却能跟他走得那么近,而他也容许她接近,这之间要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那肯定是骗人的。 说不定,还是自欺欺人。 骆振仑睇向好友,听出他话里隐含的“可能性”,心中警铃响起。言下之意是指他若请不来索唯翎,伴娘肯可能会是令他倒胃口的对象。 官赫天还真是他的好朋友,每次都很清楚该怎么让它就范! “我先问问她。”骆振仑拿出手机拨打。也好,他还在想今天用什么理由找她见面,这理由正好。 官赫天这么一提,他倒也好奇起索唯翎若打扮成伴娘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找她一起,或许他在婚宴过程中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第七章 手机接通,他啟唇开口,彼端传来的嗓音却叫他当场一愣。 “喂?喂?讲话啊。” “抱歉。”骆振仑反应过来,道了声歉就结束通话。接听的是个男人,肯定是他打错了…… “怎么?打错了?”在一旁等着的官赫天问道。 “嗯。”他一边检视手机,一边应道。 但是不对呀,他是用快速键拨打出去的,之前都没错过,怎么今天却错了? 骆振仑仔细确认,更肯定方才拨的是索唯翎的手机。 可为什么是个男人接的?难道她有男朋友了? 他眉心蹙起,心徒然一沉,胸口闷了起来。 好家伙,一天到晚像颗陀螺似的忙,还有时间给他偷偷交男朋友? “再打一次啊!”官赫天催促。 没再多想,骆振仑绷着脸重新拨打,内心充斥这只有一种所有物被人覬觎的危机感以及强烈的不爽。 “喂,这是索唯翎的手机吧?麻烦叫她听电话。”再次听到男人的声音,骆振仑不客气的披头说。 “唯翎人不舒服在医院挂急诊,我现在在批价处替她挂号,她包包在我这儿,所以我替她接电话。”接电话的阿嘉,此刻索唯翎躺在病床上吊点滴,她把整个随身包包塞给他保管,让他替她挂号、付款。 “挂急诊?!”骆振仑心跳一顿,不由得讶异地提高分贝,焦急追问:“在哪间医院?” 阿嘉说了一间中小型的综合医院,但还想再说什么,骆振仑已经匆匆的挂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官赫天错愕地看着骆振仑神情凝重有急躁地拿起车钥匙起身。 “唯翎生病了,我去一趟医院。”语罢,骆振仑刻不容缓地离开,留下反应不及的官赫天。 他原是等这好消息啊,没想到等到的是突发状况!他们好好地谈论伴郎伴娘人选,可这骆振仑怎么说走就走了? 不过,看骆振仑那风驰电掣的行动力和心慌意乱的焦虑样,要说他对索唯翎没有男女之情,骗三岁小孩还有可能,他官赫天可是情场老手,瞒不过他眼睛的。 他敢打赌,这一对八字肯定有一撇了。 骆振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找到人在急诊室病床上的索唯翎,病床旁并没有亲友陪同。 她正睡着,看起来虚弱而孤单,他不由得放轻动作,搬来折叠椅,坐在她床边,忧虑凝看她睡容。 平时他活蹦乱跳、元气十足的印象太深刻,现在病恹恹的摸样给他不小的冲击,看得她胸口窒闷,眉头深锁。 点滴已吊了半罐,速度很慢,他循着软管看向她的手,针头插在手背上,粘贴着透气胶带,显得她的手格外纤瘦…… 她毕竟是个女人,也有柔弱的时候啊! 他平时对她似乎太不好了,总是她在帮他做事,他呢?他只会使唤她、站她便宜,不然就是逗她亏她,听起来没有一件事好的。 她有没有在心里头骂过他?又是抱着什么心态顺从他的要求?只因为是好朋友就无止尽的付出吗? 真傻…… 他暗叹,倾身替她将被子拉高,大掌不由自主的抚上她额头,拨开她微乱的发丝。 “唔……”只是浅眠的索唯翎感觉到有只手正温柔的碰触自己,幽幽转醒,映入眼帘的那张俊脸令她一阵恍惚。 “醒了?”骆振仑地问。 “振仑?”是做梦吧?否则他的声音、他的颜色怎么会这么温柔?他还摸着她额头,宽厚掌心好温暖……是真的,不是做!她豁然清醒,讶异地问。“你怎么会跑来”。 “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一个男人告诉我的。那男人呢?”他从刚刚就觉得纳闷了,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待在急诊室里? “他是助理,电视台还有工作得忙,所以先赶回去了。” “那也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医院。”他抱怨地撇嘴,害他看了心疼。“你这是怎么了?” “只是急性肠胃炎而已。”索唯翎牵唇一笑,肠胃毛病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这次疼得言重了点。 “而已?把我吓得马上跑来还而已?”骆振仑不能认同她的轻忽,横瞪她一眼。“有没有叫家人来医院带你?” “你不是来了吗?”她笑咪咪,心里荡着欣喜涟漪呢,他听到她挂急诊,居然马上跑来,这应该代表她在他心里是占有重要地位的吧? 就算他不可能对她有朋友以外的感情,但能把她当成很重要的人,那就不枉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他掏心掏肺了。 “我是说家人。”骆振仑问得认真。都生病了,还跟他耍嘴皮子。 “我没有家人。”索唯翎眸色一黯,但还是很快的撑起笑脸,用轻松的口吻继续说。“我在育幼院长大,我把朋友当我家人。” 骆振仑第一次有说不出话来的感觉。说对不起,不该问那么多?还是安慰她?不管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此刻,他忽然恍然大悟,为什么她这么独立自主,因为她没人可依靠,所以一起都得自己应付解决,为什么她那么重视朋友,因为她是孤儿,没有家人,所以把朋友当家人般付出…… 同情与怜惜顿时在他胸臆间泛滥,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愧疚。 他不该和那银心一样,利用她对朋友的真诚热情,不断使唤她,即使后来是因为希望常见到她,方法也不对。 她不是傻,她只是想要获得像自己对待朋友那样的真心而已。 他做得到,却有所保留……这样实在不应该。 想对她好就对她好,有什么关系呢? “干嘛不说话?很惊讶吗?”相较于他的僵凝,索唯翎的态度反而显得云淡风轻。 “怎么没听你说过?”骆振仑敛神,黑眸一沉,藏起某种深邃的情绪,未答反问。 “有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你也没问啊,”她努努嘴,这种事用不着逢人就说,而且她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没特别提。 对于孤儿的身世,她不曾自怨自艾,这是她的命运,所以她坚强面对。但成长过程中,同懠中言语的伤害还是有的,而伤她最深的,则是因为身世而分手的初恋,即使当时男友早就知道,可后来男友家人却无法接受……她一直认为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孤儿身分并不矮人一截,但那时她第一次有自卑的感觉。也因此从那之后,除非必要,她很少在主动提起自己的身世。 “算了,反正那不重要。”骆振仑不想追根究底,了解她不会希望看到别人对她的同情怜悯,于是拉回话题。“重要的是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索唯翎本来准备接受他的探问了,没想到他体贴的就此打住,她松口气的哂然一笑。 “已经好多了,这几天注意饮食就好。”她跟急性肠胃炎可熟了,该注意什么避免什么,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那就好,等等吊完点滴,我们一起回家。”他心里已有打算。 “好……”她没多想的应,随即才感觉到有怪异之处。不是送她回家,而是一起回家?“你说一起回家是什么意思?” “一起回我家啊。”他用理所当然的口气。 “为什么要回你家?我要回家休息啊。”她皱眉扬声。 “你这几天就住我家,免得身体不舒服没人照应。”他兀自决定,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询问句。 “不用了啦……”她下意识婉拒,不过接收到他的好意,所有的不适都被温暖甜蜜给驱散了。 “难道你要我去住你家?”带着威胁的目光狭眸倪住她。 “不行。”她紧张得飞快拒绝。她家是套房,没有多余房间,怎么让他来住! “所以喽,你住我家,就近照顾。”他压根儿不把她的拒绝当一回事。 “可是……”她还在犹豫,可他眯眼一等,把她最后的迟疑给瞪回肚子里,不敢再吭声。 “就这么决定了。”骆振仑不容拒绝地下了结论。 离开医院后,骆振仑先是让索唯翎回家拿换洗衣物,然后才带着她回到他家,将她安置在客房里。 索唯翎洗了个澡回房,就见他正在换新床单,瞧着他利落铺床的背影,她唇畔漾开一朵微笑,心头淌着甜。 “不用这么费事吧?还换床单。”她走近,拿起枕头装枕套。 “好像好久没换了,而且被子太薄,我怕你不够盖。”骆振仑瞥她一眼,洗过澡神清气爽,不像刚刚那么病恹恹,她头发还没完全干,脸蛋漾着热气蒸腾过的红晕,整个人粉嫩白净,还散发着沫浴过后的香气,像颗诱人的蜜桃…… 咳,他在想什么啊?怎么会对她想入非非?况且她现在还是个病人耶! “欸,一旁等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他没好气地说道,掩饰自己的遐思。 索唯翎对他皱鼻,这人就是这样,明明是好意,说出的话却不中听,不过她习惯了,听的不准,感受到的才是真实的,也因为这样,她才会愈来愈喜欢他。 “你还没吃晚餐吧?我去冰箱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煮。”既然嫌她在房间里碍事,那她就去找其它事做。 “喂!”骆振仑伸手拉她,一不小心力道过猛,她撞进他怀里,双双跌向大床。 索唯翎低呼,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趴叠在骆振仑身上,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连气息都交缠在一起,刹那之间,时间和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他们眼里只看到对方,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形成一种亲匿的氛围…… 骆振仑怔住,她身子出乎意料的香馥柔软,抱在怀里竟出乎意料的契合,在这刻凝视中,他感觉到有电在流窜。 这是怎么了?他居然被唯翎这妮子给电到了? 不可能啊,她不是他往常喜欢的类型…… 可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她?有男人代接她的电话,他紧张;她生病了,他紧张;没人照顾她,他也紧张…… 骆振仑眼色一黯,某种情愫在骚动,他好像……不,他应该是真的对她动心了。 “呃……把你压扁了吧?”索唯翎被他愈来愈灼热的眼神看得心跳加速,猛然回神,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离开。 “你喔,是奴性坚强耶,人才从医院出来,就想着要去煮晚餐?”骆振仑敛神起身,没辙地睐看她。 真是的,平时被他奴役惯了,现在连没使唤她,她都要主动找事做,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他的错? 如果是,那他现在开始导正,应该还来得及吧? 他会开始对她好,把她绑在身边,好好照顾她,让她知道,成为他骆振仑喜欢的女人,会有多幸福! “肚子饿了咩,你不饿吗?”现在肠胃虚弱,肚子空空的就不太舒服了。 “我进来铺床前已经洗米煮稀饭了。”他走向厨房,到瓦斯炉前搅动锅里的白粥。 “哇噻,超有效率的。”她负手尾随,难得可以享用他的服务,她喜孜孜的。“晚餐是清粥小菜吗?” 骆振仑没回答她问题,反而将她赶离厨房。“你这个病人就乖乖的看是要到房里躺着,还是客厅里坐着,等我弄好了再叫你。”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踏出厨房前的最后一步,她再次确认。 第八章 今日大厨拿起菜刀,皮笑肉不笑地作势威胁。 索唯翎一溜烟地跑了,免得再啰嗦下去,骆大爷脾气会发作。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骆振仑为她铺床、为她下厨,她胸口涨得满满的,既欣喜又感动。或许是她太容易满足吧,但他今天的表现,让她深藏在内心里的那份爱苗,不受控制地又茁壮了几分,这以后要是无法自拔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约莫二十分钟,晚餐上桌,皮蛋豆腐、烫青菜、味噌烤鸡腿,简简单单,看起来却营养满分。 “哇,好好吃的样子喔。”索唯翎坐在餐桌前,食指大动,一脸馋样,正准备朝鸡腿进攻,三道菜却都被骆振仑唰唰唰的移开,她愣住,纳闷抬眸。 “小菜是我的,你只能吃清粥。”骆振仑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睛天劈雷劈得索唯翎瞪大眼,怪叫抗议。 “我去问过医生了,肠胃炎头几天,饮食愈清淡愈好,最好先喝白粥,不要再给肠胃负担。”他一边解释,一边开动。 索唯翎瘪嘴看着这不公平的一幕一一骆大爷面前的三盘菜一碗粥,对照她面前只有一碗粥,说有多可怜寒酸就有多可怜寒酸。 其实每个医生都会说要忌口,但是她都嘛听听就算,顶多吃清淡些,哪可能真的只喝白粥,可瞧骆振仑那样子,好像真的要严格实行。 “那……好歹给我一点酱瓜之类的配菜吧?”她还在作垂死挣扎。 “我家没有那些东西。”他瞥她一眼,老是吃那种没营养又不健康的东西。 “那白白的没味道怎么吃嘛!”她嘴巴抱怨着,筷子偷偷地前进,却还是被骆振仑眼捷手快地阻挡下来。 “淋一点豆腐的日式酱油就有咸味了。”他心软地退了一步,动手舀了匙淡酱油加进她碗里。 白绵绵的米粒增添了些许琥珀色,看起来比较不那么单调,索唯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呃……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啦,热呼呼的粥漾着米香味,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这是骆振仑亲手替她煮的粥呢,除了儿时母亲下厨的模糊记忆,从来没有人为她这么做过…… 奇怪,怎么愈吃愈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还涌上雾气…… 骆振仑瞅着她,察觉到她的异样,心口一揪,搁下碗筷。 “不是吧?不给吃就哭喔?”觉得自己像虐待她的冷血恶魔,他很难得地以温柔口吻哄她。“这是为你好,乖乖的忌口几天,等你好了,我再做好吃的给你吃。”语罢,他轻轻地拍拍她的头,不论是对她身世的同情,抑或是日久生情的心动,他想对她更好的念头愈来愈明确。 “嗯。”她点点头没多解释,但悬在眼眶的水雾反而凝成泪珠跌落颊畔,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在撒娇似的。 暗暗恋慕的男人所做的亲匿举动加温柔诱哄,她怎么招架得住?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很想有个人能让她撒娇啊! 其实她哪是因为没得吃才哭,她是因为很感动,感动他一听到她急诊就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感动他担心她生病独居无人照应,硬把她带回家看顾,感动像他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愿意亲自为她煮稀饭…… 她不敢对他的好多做揣测,只能解读成他对好朋友的情义,但她对骆振仑已经沦陷,不只是喜欢了…… 隔天,在骆振仑的坚持下,索唯翎向电视台请了一天病假,相较于之前自己总利用休假处理家务忙得团团转,她第一次体验什么都不用做、脑袋放空、完全放松的假期。 可她没想到,她请病假,骆振仑也跟着她放假在家,一边张罗她每餐的稀饭,还盯着她定时吃药,一边画设计图,电话处理公事。 近四点,索唯翎百无聊赖,闲不住地晃到骆振仑的书房,站在门口,看骆振仑在明亮宽敞的书房里埋首绘图。他神情严肃,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手里绘图笔移动着,全神投入,连她站在门口也没发现。 他的而抿嘴、时而蹙眉、时而浅扬嘴角……细微的表情丰富多变,看得她跟着微笑,心跳莫名快起来。 或许是很向往家的感觉,她对建筑师、室内设计师这类职业打心底感到佩服与崇拜,而骆振仑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这让身为好友、甚至心仪着他的她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真的很帅,专注工作的模样更是魅力十足,午后阳光温暖,在他身后洒落一片金光,完美得像幅画。 索唯翎没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看着,就有一股幸福满足从心间衍生。 一阵手机铃声划破这宁静掉氛围,骆振仑搁下手边工作,拿手机的同时发现了门口的索唯翎。 “进来啊,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对她说完,他才接听来电。 既然被发现了,索唯翎索性走进书房里,翻看他书柜上的杂志书籍,等他讲完电话。 “……应该是好了……明天就进事务所……差点忘了这事,好,我会跟她说,就这样。”骆振仑收了线,来电的是昨天谈话谈到一半就被他匆忙抛下的官赫天,这通电话除了询问索唯翎的病况,也重提了伴娘的事情。 “你还在忙吗?”索唯翎一看他讲完电话就凑过来。 “不忙,你不在房间里休息,出来趴趴走干么?”他打量她,不错,精神饱满,元气十足的,已经没有病人样,他也可以不用再提着一颗心担忧了。 “我躺整天了,躺得腰酸背痛,想出去走走。”她边说边伸展筋骨,还真是天生劳碌命,闲下来反而浑身不对劲。 “去哪里?”他挑眉问。 “散步或逛街都可以。”她咧开笑,知道他没有马上拒绝,就表示同意了。 他瞥看那期待雀跃的笑容,没辙地勾起嘴角。 如果这样就能让她高兴,那依着她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她的笑会让他也有好心情。 “好吧,去准备好就出发。”既然她恢复精神体力,有兴致外出透气,那他就陪她出门走走。 骆振仑带着索唯翎逛百货,悠哉走过一个个展示橱窗。 “官赫天和楚骞的婚礼要找你帮忙当伴娘。”这事老是被他忘记,这回骆振仑想到了就开口,免得耽误了正事。 “伴娘?好啊!”索唯翎想也没想就答应。因为骆振仑的关系,她偶尔会往事务所跑,上鼎的员工都认得她,她和他的好朋友官赫天和万兆桀也都认识,“不过,怎么会想到要找我啊?” “我也很纳闷,谁不邀请,偏要邀请个一点姿色都没有的伴娘。”他刻意用藐视的目光打量她一遍,调侃地取笑她。 “欸,谁说一点姿色都没有的,起码有一点点好吗?”她扬声抗议,抬头挺胸,借着橱窗玻璃的反影瞧自己。可恶,她知道自己不是大美人啦,可是也不到“一点”姿色都没有啊! “你看看你自己百年不变的妆扮,有姿色也看不出来。”他扳正她身子,两人一起面对橱窗倒影。 一个年华正盛的女人,却总是格子衬衫加牛仔裤和球鞋,马尾随意束在颈后,唯一的变化只有格子的色彩和大小的不同,顶多换件宽松t恤,实在毫无品味、女人味可言,还好他独具慧眼,懂得朝她的内在与本质瞧,才能发现她的好和她的美。 “一定要穿裙子才有女人味吗?我工作时穿裙子不方便。” 她皱眉看着倒影,和他站在一起,就像天鹅与丑小鸭,唉……一点都不速配,喜欢他只能放心里。 “穿裤子也能有女人味,纯粹是你眼光和品味的问颖。”学设计的,审美观自有一定的水准。 索唯翎努努嘴,无从辩驳,她要跟他论眼光与品味,稳输不赢的。 “走,我今天当你的顾问。”他说风就是雨的立刻行动。 什么顾问?她愣愣跟上,是指造型妆扮吗?他又擅自替她作决定了! 不过也好啦,做他认同的打扮,穿他认同的服装,说不定他看她的眼光会比较不一样? 更说不定,他看她顺眼了,会渐渐对她有朋友之外的喜欢?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会对自己的不足更加敏锐,所以希望自己在对方面前能有好的形象与表现,心甘情愿地做改变。 怀着一丝丝的期待,索唯翎跟随骆振仑的脚步,二十分钟不到,他们在一间轻熟女风格的专柜挑选了数件衣服试穿。 灰蓝色两件式针织衫搭深蓝色水蜜桃绒的软质长裤、粉色雪纱衬衫加驼色西装裤、垂坠领黑色银葱上衣加铁灰色a字及膝裙,每套穿起来都是俐落大方却又不失女性魅力。 最后一套是浅灰色的连身开扣洋装,索唯翎连同骆振仑挑的低跟鞋穿出更衣室,既俏丽也端庄,令骆振仑眼睛一亮。 “换个穿着整个人就不一样了。”他欣赏着镜子里格外美丽的身影,满意勾唇。 就知道他的眼光不会差,他喜欢的女人是未经雕琢的璞玉,稍微妆扮就很不赖,他平时只是爱损她、开她玩笑,事实上,她是个清秀好看的小女人,还有着乐观进取、真诚善良的好个性。 “小姐,你男朋友的眼光真好,挑的几套衣服都很适合你。”专柜小姐在一旁服务着。 男朋友?!索唯翎心跳漏了拍,反射地看向骆振仑,脸红地赶紧否认。“你误会了,他怎么可能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吗?专柜小姐尴尬地顿了顿,同时也感到困惑,依她阅客无数的经验,看他们讲话时的默契与神态,以及女生一切都以男生意见为主的互动,应该是一对才对啊。 “为什么不可能?”骆振仑起身回应索唯翎的否认。 “你神经喔,我们是好朋友啊。”索唯翎横睨他,他平时开她什么玩笑都可以,但男女朋友的玩笑对她来说太敏感,她经不起。 “谁说好朋友不能是男女朋友?”他走到她面前,一边别富深意地说着,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她拉好衣领,又理顺她发丝。 索唯翎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他的手只是碰触她衣服和头发,她却觉得他在抚摸她,她脸红心跳,傻乎乎看着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朋友变成男女朋友当然是可能的事,可重点是他和她呀,难道,他是暗示他们之间有可能吗? “对啊,从好朋友变成男女朋友更好,都已经先互相了解了。”专柜小姐察言观色地附和,这一对的相处模式一定是男方为主,所以要做成生意,附和男方准没错。 “小姐,这四套衣服和两双低跟鞋都要了,你结算一下吧。”骆振仑又兀自作了决定。 “欸……”索唯翎正被骆振仑电得七荤八素,心中小鹿乱撞,就听他要结帐,赶紧回过神来。“我身上这一套不要好了,不适合穿去上班,比较像是跟男朋友出门约会时穿的。” 赚钱不易,不能随便挥霍,她不是一逛街就失心疯的女生,好看归好看,还是要有理智分析实不实穿的,她没有男朋友,不需要约会战斗服。 “那就买了现在穿着。”他驳回她的犹豫,示意专柜小姐结帐去。 索唯翎又是一愣。她说适合约会穿,他竟答那就现在穿着,这意思是他们现在在约会? 他们怎么会是约会呢?男女朋友才叫约会啊! 他今天是怎么了?说的净是一些会让她混乱,让她忍不住多想的话。 天知道,她光是压抑对他的那份爱恋就已经够不容易了,怎么能禁得起这样撩拨呀! 第九章 “请问是刷卡还是付现呢?”专柜小姐算好了金额扬声问。 “刷卡。”骆振仑在索唯翎开口前抢先答,同时动作很快地拿出皮夹,递出信用卡。 “你干么?”索唯翎惊讶地捉住他的手。 “我付。”他用另一手把卡交给专柜小姐,让她结帐去。 “这样不好啦!”无功不受禄,吃吃喝喝的花费可以不拘小节,但这些衣服可不便宜,她若是亲密女友还可以收得理所当然,可他们只是好朋友,这之间的等级还是有落差的。 “欸,不要婆婆妈妈的,推来推去不好看。”他沉下脸制止她。 想要对她更好的心意,除了日常生活上的举动、对待她的方式以外,他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买东西给她虽然有点肤浅,却也是最基本的,可她竟连最基本的也不习惯。 不过,她不习惯也得习惯,因为这只是开始,而且他不打算停止。 知道他爱面子顾形象,索唯翎乖乖噤口,看他签名收卡,她提过两大袋的战利品,两人缓步走出专柜。 骆振仑蓦地朝她伸手,索唯翎一愣,随即意会过来,抿起一弯笑,将手中提袋交给他。 这男人愈来愈优了,不再只会使唤她,对她会关心、会体贴,还陪她逛街、负责埋单……他难道不怕她会误会、会对他着迷? 骆振仑拿过提袋,又是噙着浅笑对她伸手。 还要拿什么?索唯翎不明所以地怔看他。 “我手里没东西了呀!”她纳闷地摊摊手。 “笨,那就把你的手交出来啊。”他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牵着继续往前走,俊唇悄悄露出笑意。 索唯翎瞠大眼睛,整个人已经愣到外层空间去了,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心跳狂野得像有一支小鼓队在胸臆间演奏,只能被动地跟上他脚步。 他牵她的手耶! 这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耶! 他为什么要这样牵着她? 百货里人潮也不多,他牵她的手应该不会是为了怕两人走散,那突然这么做是为什么? 难道,他也喜欢上她了吗? 不管是为什么,此刻失控的心跳和热烘烘的脸颊,都说明了她窃喜的心情。 他变得好不一样,陪她逛街、替她埋单、帮忙提东西,还牵她的手……如果能当他的女朋友,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被他温柔对待的所有特权吧? “振仑,你今天很奇怪耶。”拉拉他的手,赧红着脸说道。 “怎么奇怪?”他转过头来看她,问话的同时,他心里已经知道她的疑惑是哪些了。 “像是……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为什么买东西送我?为什么讲那些让我胡思乱想的话?”一个个问号充斥她脑袋,害她头昏昏,心也乱糟糟的。 “你胡思乱想了些什么?”瞧她一脸困惑的,看来他是真的令她混乱了。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她羞窘地道出想法。 “如果我说是,你接受我的喜欢吗?”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也需要知道她的想法,拐了个弯探询她的心意。 索唯翎诧异又错愕地瞠圆了眼睛,竟然被她猜中了?! 她一直认为他眼光高,不可能看上她,所以只敢默默地暗恋他,没想到他对她也有了不只是好朋友的感情,这简直像梦一样,令她不敢置信。 美梦能成真,都求之不得了,她当然要把握,当然要接受啊! 索唯翎点头如捣蒜,笑得眉眼弯弯。 她像啄木乌似的点头,骆振仑的心也像被啄木鸟啄得急速震动,喜悦充斥胸臆,拉抬他嘴角笑容。 “那就没什么好奇怪了,你当我的女朋友,我牵你的手、送你东西、说暖味的话,全都合情合理。” 她瞅着他,嘴唇抿着甜甜笑意,红红的脸蛋上有着少见的娇羞,这可人的模样亮在他眼底,令他心念一动。 “还有一件事也合情合理。”他低下了嗓音。 “什么事?”索唯翎纳闷地问,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变得火热,不禁悸动。 骆振仑没回答,直接以行动做回应一一 他拉近她,大掌扣住她后颈,俯身侧头,含吮她的唇。 索唯翎心悸,浑身窜过电流,忘记呼吸,当他炙热的舌探入她口中,温柔细密地纠缠时,她不禁融化,迷醉在火一般麻热的吻里,连此刻正在大庭广众的百货走道上都忘记了。 这个吻,像有神奇魔法,让她后来回想起来,只记得整晚都晕飘飘、甜蜜蜜,仿佛走在云端、恍如置身梦中。 晚上七点半,索唯翎从电视台下班,本来打算直接返家,但是接到好朋友何银心的电话,临时决定先到她家去,半路骆振仑也来电邀约,不过跟银心也好一阵子没见面,只好忍痛拒绝了骆振仑。 小套房里,两个女人吃零食、聊心事。 “你最近是在忙什么,都不见人影耶,还以为把我忘了。”何银心抱怨被忽略,以前唯翎是“有求必应”,最近要找她却都有人先卡位,早把唯翎预约了。 “怎么可能把你忘了?”索唯翎失笑,银心说得太夸张。“大概是多接了一个节目的关系,所以忙了些。” “我问的不是工作。”何银心一脸八卦地瞅她,不但满面春风,连穿着都有了改变,少了率性,多了柔美,她合理怀疑是爱情的魔力与滋润。“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忙着谈恋爱啊?” 索唯翎讶然瞠眸,她没提过啊,银心是铁板神算吗? “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的。”何银心作势在她身上嗅了嗅,说得煞有其事。“男人的味道、爱情的味道。” 索唯翎赶紧闻闻自己,担心真有异味。 “乱讲。”她红着脸睨看银心。 “欸,是谁?我认不认识?”何银心好奇追问。认识索唯翎少说也有七、八年了, 自从她结束那段被男方父母反对的恋情后,就没再谈过恋爱,这会儿总算又红鸾星动了。 “是骆振仑。”面对好友,索唯翎藏不住秘密。 “你说过做建筑、搞设计的那个骆振仑?”在他们往来初期,她听索唯翎提起过,也知道他就是曾经在夜店出手替她们解围的俊美男人。何银心想起骆振仑出色有型的模样,再加上很不错的事业,一掌拍向索唯翎的肩膀。“哇噻,索唯翎,你不简单耶,惦惦吃三碗公就是说你这种人。” “哪有吃到三碗公?”索唯翎娇差地脸红红,随即又迷惘地敛眸低头。“其实,忽然从好朋友变成男女朋友,我心里有点不安。” 她喜欢骆振仑是无用置疑的,否则不会心甘情愿地受他使唤,只要他有所要求,她就像喝了蛮牛,没电了会瞬间充电。 尤其,在百货公司里知道了他的心意,并且在那一吻之后,压抑在她心里的爱意整个解放,再也关不住。 他们的互动变得更密集了,一个星期至少见面五天,吃饭、抬杠、找建材……做什么都好,或是什么都不做也好,就是想在一起,每次见了面要分开,也总是拖拖拉拉、婆婆妈妈,舍不得说再见。他不再使唤她,事情不但自己做,还连她都顾上了。 可即使已经频繁地相处,她工作的时候还是会走神想起他,期待赶快收工下班,期待跟他见面。 这就是恋爱吧…… 光是这样想着他,就被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感包围,忍不住微笑,忍不住心儿怦怦跳,这应该就是恋爱了吧? 不过,或许更明确的说法,应该是她疯狂的恋爱了! “担心什么?”何银心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多久没看过唯翎这副甜美小女人的模样了,好奇死她了。 “你知道的,好朋友可以一辈子,但男女朋友就不一定了,如果哪天吵架了、觉得不合适了,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光是想象哪天和他成了陌生人,心就忍不住酸了起来,要是真的变成这样,她一定会很难受。 “拜托,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咧!你这是庸人自扰嘛。”何银心大翻白眼,一把勾住索唯翎脖子,给她安慰,赶走不安。“爱在当下,听过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心,都是还没发生的事,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生,你要看的是眼前,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放心去爱。”在恋爱方面她虽然称不上达人,但至少经验丰富,要替好友解惑是有资格的。 索唯翎想了想,觉得银心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她是太在乎骆振仑了,才会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与其担心分开,不如好好维系,她应该放开心怀,感受恋爱的甜蜜幸福,而不是自寻烦恼。 “我想你说得对。”点点头,她接受了好友的开解,宽心了许多。“经验丰富说起话来果然不一样。” “呜……那还用说,这可是多少血泪交织而成的经验谈啊!”银心假哭,说得夸张,把索唯翎逗得哈哈大笑。 话说回来,这痴痴傻傻、杞人忧天、患得患失都是陷入爱河的症状,看来,唯翎是真的非常喜欢那位骆先生喔! 陷入同一条爱河的还有城市彼端的另一个男人。 约不到索唯翎,骆振仑一个人在家张罗自己的晚餐。 他知道她加班,特意空着肚子,晚点才打电话给她,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约走了她,真懊恼。 他动作制落地处理一人份的食材,羊小排表面煎熟放进烤箱继续烹调,几块深海石斑鱼块加姜丝煮汤,奶油炒香蒜片再加入马铃薯和绿色花椰菜,都是简单易做的菜色,不到半个钟头就可以完成,而且还营养满分,可惜索唯翎没口福。 像是要弥补之前没人疼惜她、没人好好照顾她似的,他总想着能怎样对她好,但甜言蜜语不是他的风格,食衣住行的关切比较实际。 爱情一旦确认了开始,成长的速度就不是任何一方能够掌控的,再理智再酷傲也敌不过它的热力与魔力,只能随着心走。 他们经常见面,但没见面的时间,他还是想念她,而且愈是想克制,想起她的次数就愈多。 他会想她今天工作会不会很累、有没有被导演制作人操、有没有又被人欺负占便宜,想她有没有按时吃饭、吃了些什么,营养到底够不够……很多的挂念想念汇聚成很多的情意,像旋涡,一脚踏进,愈卷愈深。 叮! 烤箱定时的铃声响起,杀风景地打断他的思绪。 瞧,就连煮东西的空档,他的思绪也要绕着她转。 这是中了爱情的毒吧? 骆振仑独自品尝晚餐,明明很美味,却觉得不满足,因为该在的人不在,没有分享的喜悦来佐味,好像就是缺了什么。 这顿晚餐做得这么赞,不跟唯翎分享怎么行? 把想法付诸行动,他重新再做一份,用三层的保温便当盒温着,飞车给她送便当去。 想当初啊,都是他在使唤她,可现在,风水轮流转,不用她开口,换他自动自发、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了。 因为,心疼怜惜与满腔的情意结合成巨大力晕,挖掘出他成为体贴好男人的潜力。 第十章 索唯翎的家,是她用工作多年的轵蓄当头期数买下来的,位于大厦八楼,十六坪大,没有隔间,陈设简单,整齐干净。 骆振仑从家里到她家,正常车速、正常车流,至少要半个多小时,可是为心上人跑腿,时间像火箭咻的飞逝。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索唯翎听见电铃响,匆匆忙忙来开门,让骆振仑进屋,她刚从银心那里回来,正在洗澡,骆振仑就打电话来,而且人还已经在她家附近停车,害她改洗战斗澡,现在头发还湿着呢! “你去那个银心家应该还没吃对吧?”骆振仑脱了鞋,走到她以地球做区隔的迷你客厅,把手里提袋的便当盒拿出来打开,一层层摆上桌,另外还有一个保温水壶。“快过来坐。” “你是千里眼吗?连我还没吃都知道。”索唯翎来到他身边,瞧着矮几上的食物,愣愣坐下,扑鼻的香味诱发她肚子的咕噜声。“怎么有这个?” 他猜得没错,银心家只有泡面罐头,跟她差不多,所以她本来是打算回家来吃泡面的,没想到他会突然带着食物来找她。 “我吃剩的。”他故意讲,一边打开水壶,把热汤倒进瓶盖里。 她凑过来看。“我才不相信。” 别说这些东西色香味俱全了,就算真是他吃剩的,光是他特别开车送过来的心意,就够她感动了。 刚刚是开玩笑的,他这才照实说:“本来晚上是要你来家里吃晚餐,结果被银心抢先一步,既然你不能来,我东西又都准备好了,就趁热拿来给你。” “你做的?”她讶问。 “不然咧?”他睐她,他会下厨做简单料理又不是新闻了。 “超贤慧的。”她赞叹地摇头,惹来他一记爆栗。 “还敢说?”他张望了下,她没吃,屋子里又没有其它食物,待会儿会以什么果腹可想而知。“我没来的话,你是不是又要吃泡面?” 索唯翎立刻装傻,当没听到,徒手拿起羊小排,上头佐有芥绿色的柚子酱,骨头处包了铝箔纸可避油腻,蒜片马铃薯上还撒了洋香菜和胡椒粉,从小地方就可看出他的用心。 银心说得对,他应该是真心喜欢她的,否则他以往总是跷脚当大爷,在家等着她跑腿,现在怎么会这么殷勤? 而且他不是那种滥情男人,绝对不可能没有一点爱意或喜欢,就一时冲动地随便吻她。 所以,这应该是爱心便当喽?她不只吃得津津有味,还吃得眉开眼笑,幸福又感动。 骆振仑没有因为她的装傻而停止叨念。“说过多少次三餐要正常,泡面罐头这种不健康的东西少吃,你到底有没有听……” 在对她产生男女情感之前,他就曾劝诫过她,现在他对她的关心更是有增无减,他不希望看到她生病,她人不舒服会令他的心也跟着不舒服。 “好好吃喔,怎么那么好吃啊,有人亲自送爱心便当来,我真是太幸福、太感动了!”她一下子啃完一块羊小排,接着用赞美对抗他的叨念,果然让骆振仑因此而停止,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索唯翎,就算很好吃,但你吃相可不可以好看一点?”他嫌弃地说,抽来茶几上的面纸,替她擦拭嘴角的油渍。 突来的亲匿举动让索唯翎安分下来,他擦拭的动作轻柔,看着她的神情宠溺,她心跳加速,欢乐氛围瞬间变得暖味,周遭温度也仿佛陡升了好几度。 他看着她粉润的唇瓣,再对上她瞅着他的大眼睛,视线就这么胶着住,非但移不开了,还愈靠愈近、愈靠愈近……直到他的唇也贴上了她的唇,他的舌缠上她的舌。 她闭起眼睛,感受到他的气息包围着她,温柔地攫取她的呼吸,她脸儿发荡、心儿狂跃,觉得自己像是丢进咖啡里的方糖,迅速融化。 如果不是还保有一点点女性矜持,她心里其实有一股冲动想回答他:“我愿意让你吃掉,请慢慢享用”。 “振仑……”她在他拉她坐起时,呐呐轻唤。 “嗯?”他低应,那声调,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宠溺。 “我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吧?”她想再次听他亲口证实彼此的关系,好消灭她心中的患得患失。 坦白说,以他的优秀条件,她到现在还觉得像作美梦一样,不太敢相信他真的会喜欢上她! “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骆振仑替她扣回钮扣,再啄吻了下她的唇。“怎么会亲你的嘴又脱你的衣服?” “所以……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吧?”索唯翎抑住羞赧,直勾勾地望住他,忍不住想问。 “……”他目光闪动,尴尬起来,颧骨深现可疑的红晕,这种事,是一种感觉,意会就好,从嘴巴说出来,太肉麻了! 没听到回应,只得到逃避的眼神,索唯翎蹙起眉心,急了。 “你不喜欢我?!”她激动扬嗓。 如果不喜欢,那她生病他干么紧张她、照顾她?他干么担心她饿、担心她健康?又干么要吻她? “当然是真心喜欢。”见她变了脸色,骆振仑只好忍着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别扭,坦白心意。 索唯翎甜滋滋地笑了,没两秒,又丢出一个困扰他的难题。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变贪心了,之前觉得只要能待在他身边,近距离欣赏他,就能心满意足,但现在,她开始贪恋和他共度的甜蜜时光,贪求能在他心底占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殊位置…… 更肉麻,教他怎么答?骆振仑瞥看她,脸色古怪,头皮发麻。 不是有人说爱情是没有道理的吗?就在不知不觉中日积月累,等到发现时,她就已经在心上的那个位置了。 “我不够漂亮、不够可爱,也没有好的家世……”她陷入自卑情绪中,开始细数自己的缺点。 不愿意听她说自己不好,他没好气地打断她。“因为我眼光独特,喜好异于常人,行吗?” 索唯翎愣了愣,这答案……怪怪的捏!怎么用那种好像喜欢上外星人的口气啊? 不过,就算被他损成外星人又怎样?重要的是,他承认是真心喜欢她。 “行。”她再次笑逐颜开。 “快吃吧,都凉了。”他端起餐盒催促她。 她再拿起一支羊排,递近他。“你也吃。” “我在家吃过了,你吃就好。”他微笑摇头,还是忍不住逗她地补了一句。“全部要吃完,你好像太瘦了,刚刚抱起来扁扁的。” 索唯翎瞠目,低头看看自己,扁扁的……哪里? “明明该有的都有好不好!”她怪叫抗议,手肘拐他一记,悻悻然地大口啃羊排。 骆振仑大笑闪躲,和她窝在这小套房,比一个人待在舒适家中还要愉快。 一个人品尝美食,心还是空空的,不满足,但有她在身边,即使没有美食,只是看着她吃,看着她笑,也觉得很幸福。 历时一个多月的准备,官赫天和楚骞结婚的日子终于到来。由于他们是再婚的情况,所以传统的习俗礼节全都从简,以派对同欢的形式庆祝,在五星级饭店的庭园泳池畔举行。 骆振仑和索唯翎身为伴郎伴娘,都为了这个日子做准备,上鼎建筑事务所今天全体公休,索唯翎也向电视台排了两天休假。 骆振仑要提早到场帮忙,索唯翎担任伴娘也要提早给新娘秘书梳头化妆,所以骆振仑两点多就开车去接索唯翎来到饭店,然后两人各自进行该做的事。 官赫天交游广阔人缘好,好几名死党提早到场帮忙张罗,人手充足,骆振仑等到了空档,马上就往新娘房跑,察看索唯翎的状况。 “唯翎,外找哦。”应门的人回房通报。饭店安排了蜜月套房当新娘房,一房一厅,宽敞舒适,访客只能待在房里的小客厅等待。 “好,谢谢。”索唯翎直觉知道是骆振仑来找,从房门害羞的探出半个身子,笑吟吟地看向他。 今天的骆振仑西装笔挺,长发束起,露出俊美五官,格外英俊帅气,和新郎比起来丝毫不逊色,从他去她家接她时,她就看的心中小鹿乱撞,到现在在再见他,还是觉得心悸不已。 “过来,我瞧瞧。”骆振仑向前牵她的手,将她从房门口拉出来,走到窗边角落以便讲悄悄话。 “好看吗?不太习惯穿这样。”难得盛装打扮,她不太自在,柔荑挡在空空的胸口。 骆振仑噙起微笑欣赏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索唯翎,粉红色珍珠缎面平口窄版长礼服衬托她的身形纤细窈窕,轻薄雪纺斜肩罩胸前,缎带花朵固定在左肩上,长至膝上的雪纺垂坠装饰在左侧。她的长发多了卷度,缀着几颗粉色珍珠,斜扎在一侧,彩妆细致自然,整体呈现优雅浪漫的气质。 “好看是好看,可是……”他顿了顿,瞟向某处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添了几分炽热。 “怎么了?哪里不好吗?”她检视自己,总觉得自己缺点多多。 “太露了……”他撩起她左侧垂坠的雪纺纱,往她的右肩披上。“不能这样盖住吗?” 索唯翎失笑。“不行拉,这礼服设计就是这样。” “我自己都还没仔细看过,就要先给别人看光了。”他看似开玩笑地抱怨计较,其实是真的有点介意,他对索唯翎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就像要使唤只有他能使唤她、要欺负只有他能欺负她、要疼要宠也只有他能疼她宠她,至于这性感春光,当然也应该是专属他欣赏才对。 她嗔睐他一眼,他话里隐含的在意令她的心湖流淌甜蜜。 “放心拉,现场美女一定不少,别人不会觊觎到我身上来。”光新娘房里就有好几位不同类型的美女了。 “要是有陌生人跟你搭讪,记得说你男朋友也有出席,没比我优秀的就叫他们闪远一点。”今晚肯定没办法时刻待在她身边,所以骆振仑未雨绸缪,事先叮咛。 他同意让她公开介绍两人男女朋友的关系,无疑是对她地位的认定,索唯翎心喜甜笑,俏皮回应。“遵命。” 晚上的派对婚礼,进行得很顺利,骆振仑除了担任伴郎,还兼任挡酒大队成员,避免其他亲友灌醉新人。 索唯翎超听男友的话,没接受其他异性的搭讪,事实上,她的眼里也只有骆振仑,视线总会下意识地搜寻他的身影。 不过,她却发现不公平的现象,那男人不容许别人觊觎她,自己却跟个身材火辣、衣着时尚的气质美女,避开众人到树下把酒交谈。 远离派对中心的树丛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他们谈了至少十分钟了…… 她不禁猜测气美女的身份,他们看起来是认识的,而依照骆振仑的个性,能让他停留那么久交谈,肯定有交情。是客户?朋友?还是什么人呢? 平时她和骆振仑,相处时都是两个人互动居多,很少看到其他人,今天她才发现,骆振仑的身边还真是美女如云…… 第十一章 如果他见到的,都是这么漂亮的女人,那为什么没对她们动心,反而喜欢平凡的她呢?他说过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但就算是真心,在那么多比较和诱惑下,能喜欢她多久? 她对他的那份心意要是一直都压抑这没曝光也就罢了,可现在一旦开了匣,就很难再收回来,倘若她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小段,那以后该怎么办? 光是这么想,她的心就好难受,真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发生,会有多心痛! 因为在意他,所以她患得患失,全是因为缺乏自信,偏偏环境使然,这性格已是根深蒂固,不知该如何建立更多的信心。 索唯翎啜饮鸡尾酒,闷闷地看着俊男美女在月下谈心的如画风景,她今晚没吃多少东西,得空了,却没什么胃口,心口像压了重石,连带地胃部也隐隐作痛。 吃醋和胡思乱想果然都是不健康的行为! 婚宴场合,喝挂的人不少,骆振仑虽然没喝到完全挂,却已经有七八分醉,而索唯翎酒量不好,小小啜饮就呈现微醺状态,两人都没办法再开车回家,于是直接跟饭店要了间两张床的房间住下。 忙了一天又有酒精催眠,体力不济,没有心思想太多,索唯翎梳洗过后就上床就寝,骆振仑也早在她梳洗时间里睡去。 翌日上午,愈来愈烈的冬阳从未拉起帘布的窗户照入,扰醒了骆振仑,他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顿生警戒,转身看见另一张床上睡着的是索唯翎,整个人立刻放松下来,慢慢回想起昨晚情形。 和新郎既是合伙人、好朋友兼学长学弟的关系,共同认识的人很多,昨晚派对俨然是综合大聚会,周旋在不用时期有过交集的人们当中。 昨天人多混乱,有点忽略了唯翎,后来醉了还好有她照顾,他看看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换上了饭店的白色浴袍,这八成也是唯翎替他换的,他自认酒品很好,应该没有太折腾她才是。 他起身下床,放轻动作,走到窗边缓缓拉起窗帘,好让她能继续安睡,自己则到浴室梳洗。她能够替他换上浴袍已经很厉害了,她可不认为她有办法帮他洗澡——他们也还不到裸呈相见不避讳的阶段。 骆振仑沐浴过后再回到房里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索唯翎还是睡得很熟。 这是第一次和她同房过夜,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一张开眼就看见她,感觉还不赖,觉得踏实、满足而宁馨。 他擦干头发,回到床上靠坐床头,看向一旁好梦正甜的小女人,长长的眼睫覆在白皙肌肤上,像栖息的黑蝶般美丽。 她说她不够漂亮,不够可爱,他一点都觉得,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是愈看她愈漂亮、愈看她愈可爱,愈看她愈喜欢! 索唯翎浑然不觉自己的睡相正被骆振仑细细观赏着,还睡到小嘴微启,发出可爱的呼呼声。 “呵……还睡的真放心。”骆振仑忍俊不禁笑出来,真不知该说她神经大条还是太相信他。他兴起捉弄她的念头,走到她床边坐在地上,以唇封住她打呼的小嘴,然后睁大眼睛等着看她的反应。 “唔……”索唯翎逸出嘤咛,本能地要翻身,脸蛋却被骆振仑给定住,不禁抗议的皱眉醒来,可一掀开眼帘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庞和含笑的眼睛,嘴巴还被封住,吓得整个人往后一缩,差点掉下床。“啊——” 幸好骆振仑有心里准备,眼明手快的起身一捞,及时将她拉回床上。 “反应需要这么大吗?”他咧唇朗笑,一早就为她而心情飞扬。 “谁教你要捉弄我!”她扁嘴睐他,被吓得心跳加速,太刺激了。 “我哪有捉弄你,我只是想用早安吻叫醒你。”他还一派无辜的狡辩。 听到早安吻,索唯翎整个人赫然一惊,霍得捂住嘴,二话不说就跳下床,像火箭似咻的直冲浴室盥洗。 睡醒口气不清新,骆振仑居然还吻了她了!他自己洗得香喷喷,也得给她时间整理呀,怎么可以就吻了毫无准备的她! 呜……她已经不够完美,好歹在他面前还得保有一点形象吧? “你干么?”她一副发生什么大事的反应,他赶紧跟到浴室门口关问。 “刷牙洗脸啊。”几分钟后,她走出来,清爽干净,连头发都梳好了,坐到床边很认真地申明。“你以后不可以在我刚睡醒的时候吻我。” “为什么?”他纳闷地问。 接吻是情生意动,难道还看时辰哦? “因为口气会不太好啊。”这还用问?她不想让他有不好的感觉,每个人都希望在心上人面前呈现最好的一面。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呀。”她皱鼻。 “刚睡醒不行,那现在可以了吧?”他也没等她回答,就将她扑倒在床,吻住她诱人的红唇。 索唯翎惊呼,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舌头已放肆地溜进她的唇里,还乱她呼吸,热情与她纠缠,贪婪的汲取她甜美的气息。 她被压在柔软大床里,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充斥这她的口鼻,他炽热的唇摩擦着她柔软的嘴。 这记热吻,点燃欲火、亢奋了他的身体,男性的昂挺抵在她柔软腿间,宣告着对她的渴望。 “唯翎,我要你。”他拉开些许距离,俊魅黑瞳锁定她,低语的唇喷拂着热气蛊惑她,那情欲而沙哑的嗓音,像有魔法,迷醉她的心。 他所求的宣告像迷药般令她膝盖发软,他阳刚的硕硬像烙铁熨得她全身发烫。她难为情的不好意思坦白,可勾下他颈项、献上缠绵亲吻的回应,已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得到默许,他满意的勾起嘴角,不疾不徐地品尝她的温驯与甜美,温热大掌悄悄抽开她浴袍间的系绳,探向那滑腻纤细的胴体,揉抚她的背脊、腰际,将她托向自己。 他的唇沿着她纤细的下颚、线条优美的颈项、性感的锁骨……舔吮轻咬,蜿蜒留下樱花般的绯红色泽。 随着他的移动,索唯翎感觉到有一股电流透过他的唇齿在她的身上流窜,令她虚软散热,仿佛有一群蝴蝶在她的腹间飞舞着。 他敞开她的浴袍,里头只有一件纯白的丝薄底裤,她泛着莹亮光泽的玲珑身躯,性感得令他眸光更黯,腿间的男性骄傲益发茁壮。 “别一直这样盯着人家看……”她双臂环胸,羞涩的连嗓音都不住轻颤。 “是害羞还是没自信?”他撑在她身侧,低低笑问。 “都有拉。”她娇艳的颊色宛如盛放的玫瑰。 “我们会是最亲密的人,所以你不需要害羞。”他将她两手都拉开,单手圈住她一双皓腕,钳制在头顶,阻止她遮掩,一点一点地为她增加自信。“我喜欢你的眼睛、鼻子、嘴巴……” 随着他说的部位移动,每说一处,炙热的唇就在该处烙下一个吻,惹得她颤栗不断,水亮瞳眸氤氲迷蒙,体内泛开一波波甜蜜的涟漪。 “我还喜欢你锁骨的线条,你颈窝的香味、细滑的皮肤……还有这里……”来到柔软的丰盈间,他不再只是蜻蜓点水。 …… 欢爱过后,骆振仑将索唯翎搂在臂弯里,一同调匀呼吸。两人还在喘,身体很疲累,精神却很亢奋,心灵也很满足。 索唯翎耳朵贴着他胸膛,聆听强而有力的心跳,感受被呵护珍惜的温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微笑。这,是为她鼓噪的节奏呢! 他们身体结合、心灵契合,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充满胸臆。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也不会腻。 骆振仑突然开口:“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她霍得起身,眨巴这眼睛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同居?” “嗯。”他枕着手臂,调整高度。 同居耶,这又意味着另一段关系的跃进……他认定她了吗?索唯翎心里冒出许多喜悦的粉红色泡泡。 可没几秒,疑惑戳破泡泡,太突然了,她奇怪地瞇眼睨着他。 “干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也皱眉迎视她探究的目光。 “为什么突然说要住一起,你有什么企图?”她伸出食指指着他。 骆振仑咬她食指又赏她一记爆栗。 “你现在已经被我吃掉了,我还有什么好企图的?”他故意说得很邪恶。 “厚!”她嗔怒给他胸口一掌。 他大笑,将她按进怀里,安置在胸前,这才坦白想法。“因为每次处时间有限,我不想再分隔两地,见面还要乔时间,住在一起可以天天见面,互相照应。” 索唯翎听着,一颗心落进糖罐里,甜得嘴角不断上扬。 “好啦。” 索唯翎的家当很简单,她所有的财产最贵重的就是她住的那间还在缴贷款的套房,其次就是伴随她东奔西跑的摩托车,其余的就是一些衣饰杂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她利用下班后的零星时间整理,把自己的套房贴上出租广告,一个星期就带着简单家当,欣喜雀跃地投奔爱人家。 她曾经悲观寂寞到自己揣想过,如果哪天自己突然在家暴毙,恐怕不到发臭都不会被发现,而且更可悲的是这世界上不会有人记得她,甚至连后事都没有人会帮忙处理,因为她没有亲人。 这样的情绪很负面,所以她要自己乐观起来,不允许脑袋瓜钻牛角尖,并且积极结交朋友,认真做事,当一个有存在感的人,当一个被大家需要的人,就可以摆脱孤单。 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家,因此努力工作,存钱买屋,房子是买了,可只有一个成员的家,就是觉得少了什么。 不过,现在她有了骆振仑,不用再怕一个人,他令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空缺,都填实了。 美满日子转眼飞逝,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他们的同居生活依然愉快,感情不减反增,愈来愈深浓。 今天是农历除夕,合家团圆的好日子,骆振仑和索唯翎虽然只有两个人,也跟每个家庭一样准备了丰盛年夜饭,此刻,两人在餐桌前温馨地享用着忙了一下午的成果。 “你没去加拿大跟家人一起过年没关系吗?”索唯翎很高兴能和骆振仑一起过年,又矛盾地担心自己会间接令他移民加拿大的家人不悦。 他替她碗里添了块雪花牛肉片,两人研究出日式寿喜烧的酱法,共同决定以寿喜烧取代传统火锅,也算是围炉。 “有什么关系?我以前也不是每年都会过去过年。”他向她解释,以免她不安。“去年我有回去,今年没回去没关系,而且我有跟他们说,明年过年,应该会多带一个人回去。” 他的意思是明年要带她去加拿大见他的家人?! 这是不是代表他更认定她了? 索唯翎顿了顿,意会过来,忍不住喜孜孜地凑近他,俏皮地向他再确认。“我吗?你说的人是我吗?” 他看着她故意挡在他面前的大脸,莞尔失笑。 “不是你难道是隔壁大婶吗?” 她不在意他调侃,喜不自胜地傻笑,尝着雪花牛肉,明明寿喜烧偏咸,竟觉得满口满心都是甜的。 “还好我之前搬过来,不然今年又是一个人过年了。”她的口吻庆幸,笑容欢喜,可骆振仑听得却很心疼。 一个女孩子单独生活,连过年也都孤孤单单,看着别人欢乐团聚,会是怎样凄凉的心情。 既羡慕却又无法拥有,一定很心酸吧? 第十二章 想到她必须每年都得重复承受这些,可是面对外人又表现得那么开朗,他不禁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不过不要紧,现在有他,他不会让她再尝到那种只能羡慕别人的心酸滋味了! “以后我会跟你一起过年。”这话意味着承诺,但骆振仑说出口却觉得自然而然,应该这么做。 她瞅看他,心口暖暖的,鼻间酸酸的,眼眶热热的。 他说以后,这代表他会一直和她在一起啊! 她知道他是那种说到就会做到的人,所以这听似简单的一句话,对她却是意义非凡,是承诺呢! “我好感动喔!”她替他碗里添菜,替他斟满日式清酒,以殷勤代替未出口的感谢,他真的圆满了她心里的缺口。 “这样就感动啊?”他宠溺地睐她一眼,从毛衣里的衬衫口袋拿出一个红包,扬起微笑。“喏,给你压岁钱。” 今天下午在超商买东西看到红包袋时,他想到唯翎的父母早逝,应该从很小就没有人给她压岁钱,于是他没多犹豫,拿了红包袋结帐。现在,看到她惊喜开心的样子,他更确定这么做是对的。 “你还准备这个喔?”索唯翎惊喜地接过红包,贴在心口,好开心,无关金额多寡,而是他的心意。“那我要跟你拜年喔,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财源广进、万事如意……” “好了啦……快点吃吧。”她说个没完,他捉弄地塞了颗鱼蛋到她嘴里。 “唔……”她瞪他,他得逞地笑。 “你要多吃一点,太瘦了。”他继续替她挟菜,话里尽是关心。“奇怪,都养不胖你,很没有成就感。” 同居两个月来,午餐他不敢说,晚餐他是餐餐都有盯着她的,怎么就不见她多长一点肉? “我要是真的胖起来,你又会取笑我了吧?”就算两人现在是男女朋友了,他那爱损她、捉弄好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你可以胖的范围还很大,用不着这么快担心我会笑你。”只要健康,他想,什么样的索唯翎他都喜欢。 “你说的喔……”他的保证让她胃口更好了。 小俩口继续温馨地吃着年夜饭,吃完了饭再移阵到客厅,一边看过年特别节目,一边嗑瓜子、吃水果,可忽然间,索唯翎发出怪声-- “噁!”好蓦地反胃,忙捣嘴,更强烈的恶心感又涌上。“噁!……”挡不住,她赶紧冲向浴室。 骆振仑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愣愣看着她的大动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跟上。 “唯翎?你还好吗?”他担忧地敲门,听见里头呕吐的声音,想要进去察看,门却是锁上的。 片刻,呕吐停止,传来水龙头的水声,然后索唯翎红着眼眶,开门出来。 “吐了?”他马上关问。“还有不舒服吗?” “吐完比较好一点。”她揉抚着胃部。 “怎么会突然吐呢?”他扶着她回到客厅坐下。 “不晓得,可能是吃坏肚子吧。”她直觉猜测。 “我们今天吃的东西都一样,如果吃坏肚子,我应该也有感觉才对。”他推翻这个可能性。 “可是如果不是吃坏肚子,那为什么会突然无缘无故的吐?”吐了一回,她觉得有点虚弱,躺靠沙发。 是啊,怎么会这样?他摸摸她额头,看她不是不感冒发烧,引起肠胃问题,可她体温正常…… 霍地,一记灵光闪入脑中,骆振仑瞠目急问:“唯翎,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还没……”索唯翎答完,才蓦然一顿,察觉到他这么问的用意,不禁也露出讶异错愕的神情。“你是指……” “我是指有没有可能是害喜?”他接话,这猜测令他眼洩漏出期待及喜悦的心情。 害喜意味着怀孕!索唯翎整个呆住了。 这几天忙着大扫除以及採买过年的东西,她都忘了注意,月事已经迟了三、四天了……她的月事向来准时,不然就是提早,鲜少有迟到的。 他们有几次欢爱时太过热情,是忘了做防护措施的,不过她因为月事规律,算了日期应该都在安全范围,所以心存侥幸地没做事后处理…… 难道,她真的有了? “我的月经是慢了三、四天,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害喜,因为一般人月经提早或迟到个几天都是正常的。”她心跳飞快,有点紧张,下意识格外注意他的反应和表情。 “这样很有可能是啊,走,我们去妇产科检查。” 他握住她肩膀,神情兴奋,耳朵只接收她月经迟了的资讯,其他都自动忽略,说风就是雨的就要行动。 “今天除夕耶,诊所都休假了。”她拉住他提醒,因为他欣喜的态度,她也渐渐感到喜悦。 他一愣,对喔。“那去挂急诊。” “不行啦!”她失笑,看来,他是真的开心,才会这么冲动。“又不是什么急症,哪有人验孕挂急诊的。” 他又一愣,对喔。“那怎么办?”不想等到大年初五,会被自己的好奇心杀死。“我去药局买验孕剂?” “你……喜欢小孩?”好笑问。 骆振仑想了想,发现这问题的答案不是yes或no这么绝对。 他不特别喜欢小孩,甚至看到一些爱吵闹的小鬼会反感,可是一想到唯翎的肚子里可能孕育了他们俩的孩子,他脑子里立刻勾勤出未来家庭的幸福蓝图,唯 一的情绪就是欢喜期待,没有丝毫排斥抗拒。 他想,他是真爱眼前这个小女人,才会期待与她组成一个家庭,生儿育女,永远作伴。 “如果是我们的小孩,我当然喜欢。”骆振仑给了她认真思考后的肯定答案。 索唯翎加深笑容,呕吐的不适被暖甜的幸福感取代,一开始觉得紧张茫然,现在不禁希望那呕吐真是害喜反应。 “你先别开心得那么早,到时候如果不是会很失望。”她先替他打预防针,这话不只是说给他听,也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也不会很失望,反正有的是机会。”他握起她的手,眼色温柔地凝住她。 “唯翎,我们结婚吧?” 索唯翎怔住,讶愕地看着他,一双大眼晴不敢置信地眨了又眨。 “你说……结婚?”她心跳如擂鼓,感觉一股热气往脸颊脑门直窜。 “对,我们结婚,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庭,更名正言顺地一起生活,永远作伴,不论喜怒哀乐都一起分享。”他勾着嘴角,情意深浓地道出誓言。 热气涌上眼眶,凝成泪雾,索唯翎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无须鲜花、无须戒指,就令她感动不已。 他的誓言很朴实,对她而言却是内心深处的缺憾。 天知道,拥有一个家庭、拥有喜怒哀乐都一起分享的家人,是她心中最深切的渴望啊! 一开始,他看似自私任性总爱差使她,可怎么都没想到,他对女朋友会这么疼爱宠溺,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很好,或许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但那是他本性,他的所作所为都蕴含了心意。 在她心里,他是无可挑剔的唯一。 “如果要结婚,那就要一起到老,谁都不能离开谁喔。”索唯翎撒娇地与他十指交握,忍不住贪心地要他再承诺。 “好。”他以坚定力道将柔荑握得更紧,笃定回答。他会开口求婚,当然已有心理准备。 “那我们结婚吧。”她喜极而泣,倾身抱住他,答应他的求婚。 骆振仑欣喜迎接她的拥抱,涨满胸臆的,是难以言喻的圆满幸福。 “这两天我们一起去挑戒指。”他在她耳边笑着说,虽然她没有特别的要求,但别人有的,他一定会给她,绝对不让她受委屈。 “那不急。”她看着他微笑。“现在重要的是去买验孕剂。” “没错。”他一个拊掌,立刻付诸行动。“我这就去买,你等我。” 索唯翎看着他旋风似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得绽开一朵甜美笑靥,幸福得彷彿置身天堂。 五天的春节假期里,骆振仑买了三次的验孕剂,索唯翎的检验结果皆呈阴性。照理说,验出未孕就是没有怀孕,但索唯翎恶心呕吐的频率太频繁,容易疲倦,月事一样没来,都符合怀孕现象,所以他们不禁怀疑那百分之零点一失准的机率会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大年初五晚上,他们找到一间提早营业看诊的妇产科诊所,倚赖医生的专业来判断比较安心。 “索小姐,你的检查结果呈阴性,没有怀孕喔。”看诊室里,医生看了检验处送来的资料,如是说道。 “可是我的月经已经慢了一个多礼拜没来了。”索唯翎提出疑惑。 “月经慢来不一定是怀孕,有很多原因……”医生看了看电脑莹幕的资料,沈吟续道。“照个超音波好了。” 索唯翎在护士引领下走到诊间靠墙角落的诊疗床准备,医生很快就进来操作仪器,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反覆移动,照了一会儿,指示她看向莹幕。 “你看,这是子宫,什么都没有,目前看是没有受孕迹象。” 索唯翎看着黑黑灰灰的莹幕,其实看不懂哪里是哪里,但医生说得这么肯定,即使前几天里她自己有验过,还是感到很失望,而且除了失望之外,还有满腹的疑惑。 “奇怪,怎么会没有怀孕呢?”她一边整理衣衫,嘴里纳闷地嘀咕。“这阵子我一直恶心反胃,这不是害喜吗?” 医生听了,给她意见。“我建议你去肠胃科看看。” 索唯翎一愣。她呕吐跟怀孕没关系,是因为肠胃又出了问题? “有不少例子是误把肠胃不适当成怀孕跟来看诊,到最后发现都是肠胃方面的问题。”洞悉她的疑惑,医生解释道。 索唯翎怔然地走出看诊室,等在外头的骆振仑立刻迎上前来关问。 “医生怎么说?” 她摇头。“没有怀孕。” “那怎么--”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截话道:“他叫我去看肠胃科。” “好,我们明天就挂号。” 骆振仑已经不觉得失望了,他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索唯翎的状况,因为如果不是害喜,这样恶心呕吐实在很有问题。 在骆振仑的坚持与催促下,索唯翎丝毫没办法偷懒拖延,只能乖乖地上大医院挂号排队看医生。 看诊过后,医生安排她预约照胃镜,等照胃镜的期间,她月事来了,更确定恶心呕吐跟怀孕无关。 照胃镜不好受,所幸骆振仑年前赶完工作,正值空档,多出不少时间可以陪着她就医。照过胃镜后,医生又要求要做电脑断层扫描,接着再等报告,这一等,六天过去,结果终于出来,骆振仑依然没有缺席地陪她到医院看报告。 骆振仑和索翎坐在肠胃科门诊外的长排座椅,手牵手等待着。 “你不用那么担心啦,我看有可能是胃溃疡或慢性胃炎吧,大医院就是这样老是搞得很吓人,检查一堆好像多严重似的。”索唯翎很感谢他的陪伴,检查的奔波与等待的心情都是一种煎熬,因为有骆振仑在身边,她的不安降低许多,还可以安慰他呢。 骆振仑侧头看她,乐观的咧。 第十三章 这阵子,他看着她呕吐,他的心跟着揪紧,看她脸色苍白、食欲不佳,他心疼不已,做检查、等报告,他担心吊胆,担心她身体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当事者比他还乐观。 “希望如此。你喔,以前就是饮食习惯太差,才会常常闹胃痛,现在身体在抗议了,以后要好好调整过来,知道吗?”他忍不住叨唸,爱情魔力大,酷酷男人变成管家公。 “知道啦。”她挽住他,依赖地将螓首倚在他肩上。同居的这段日子,她受他影响,已经改很多了,不过,习惯之所以是习惯,是长久累积成的,要改变也得慢慢来咩。 “三十七号,索唯翎小姐。”护士小姐出来叫号。 “这里。”索唯翎回应起身,骆振仑也陪她一起进入诊间。 “索唯翎小姐?”医生抬眸确认病患名字。“请坐,家属也请坐。” 骆振仑与索唯翎一同落坐,看着医生严肃浏览报告,他一皱眉一抿唇,他们就跟着紧张,像犯人等候判决似的,忐忑不安。 “医生,她的检验结果怎么样?”医生的神情很嚇人,骆振仑焦虑地提问。 “电脑断层和胃镜的检查,结果都不太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医生先是缓冲地说。 闻言,索唯翎与骆振仑的心陡然一沉,茫然对视。 “请问……不太好是什么意思?”索唯翎忐忑地问,一股凉意爬上背脊,冻着她的心。 “胃部有个肿瘤,是恶性的。”医生抽出片子,指出异样部位。 “恶性肿瘤?”骆振仑震惊扬声。恶性肿瘤不就代表癌症?! “对,就是癌症,胃癌。” 医生宣判的可怕病名震懾了他们,两人脑袋一片空白,一时无语,这恶耗宛如晴天霹雳,将他们的幸福世界瞬间劈裂! 胃癌?! 出乎意料的结果,把索唯翎嚇傻了,脑子像一团浆糊,被“胃癌”两字占据。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门诊、怎么回家的,只知道骆振仑一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用那令她心安熟悉的嗓音安慰着她。 可骆振仑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坦白讲,她完全没听进耳朵里,魂都不知嚇到哪去。 回到家,她连力气都没了,只想休息,要骆振仑让她静静,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抽离这残酷的现实。 她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把身子蜷缩得小小的,放任脑子继续乱糟糟,却一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纷乱的脑袋渐渐沉淀下来,回想起方才在医院时,医生说的话。 “……你的状况是胃癌第二期,需要动手术切除肿瘤,再配合化疗消除癌细胞。” “这样就治得好吗?”骆振仑急问。 “这没有一个医生敢保证,要看癌细胸有没有扩散,还有病人本身的状况,的确有病患在治疗后不再复发,但扩散转移再复发的例子也大有人在。” 医生的回答模稜两可,换言之,痊癒的机率是一半一半,有回答跟没回答都一样。 骆振仑的反应比她快得多,问了医生许多她应该问而根本不知从何问起的问题,她看似平静听着医生说明,其实内心翻涌着惊涛骇浪,充满着狂风暴雨,不敢置信。 她以前都是小小的肠胃炎或吃药就能缓和的胃痛而已,怎么会忽然间就得了胃癌呢? 癌症,听起来就是很严重,会受尽折磨、会死掉……未知的病痛和考验让她不由得茫然又害怕。 为什么她会得到这么严重的病? 老天爷嫌她不够可怜吗? 她从小是孤儿,无依无靠地长大,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幸福,却又残忍地将她推入地狱! 骆振仑才说要和她共组家庭啊,可她现在得了癌症,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怎么能嫁给他? 是因为太幸福了,所以招天妒吗? 太不公平了,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没有资格得到幸福呢? 她从不自怨自怜的,可此时此刻,她觉得被命运打败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可怜,不得不为自己哭泣,眼泪无声淌落,濡湿枕畔。 如果她还是孤单一个人,她的心就不会这般纠结,因为她有心爱的人,有牵挂了,所以害怕分离,害怕死别,害怕要去那个没有他的世界,继续寂寞! 振仑又是怎么想的呢? 别说她觉得自己倒楣了,连她都觉得和她在一起的他很倒楣,谁不好爱,偏爱上了她这个大麻烦! 怎么办?她觉得无地自容,住在这里变成像赖着他。 她知道,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一定不会嫌弃她,甚至会陪伴在她身边。可是,之后要面对的状况一定很多,她会成为他的包袱…… 如果最后她还是治不好,他能够承受吗? 她最不愿的,就是自己成为拖累他、让他难过的人! 那么,如果她真爱他,是不是应该离开,独自与病魔对抗,不要造成他的负担? 可是她好怕好怕啊,怕敌不过病魔,更怕失去他…… “呜……”无法再隐忍,她呜咽一声,泪水终于溃堤。 索唯翎在臥房里忧惧伤心,人在书房的骆振仑也不好过。 他知道她心情一定很乱,需要空间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恶耗,所以当她要求要静一静时,他没再打扰她。 坦白说,他的震惊混乱也不下于她,没想到原以为是喜事,检查到最后却成了癌症,落差大到他无所适从。 当医生说她得的是癌症时,他觉得心口像被人重重捶击,痛得忘了原本的跳动,那病况的分析,每一句都像根针,在他的心上扎。 这段感情,他是真心看待的,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和她长长久久,可命运却这样来阻碍他们! 上天对她太刻薄了,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么多困难? 他为她不平,他要和她一起抵抗,绝不轻易放弃。 可关于陌生的胃癌,他有一肚子疑问,同样的问题甚至想一问再问,但听了医生说明还是惶惑不安。 第二期的胃癌有多严重? 她可能承受怎样的病痛? 她必须接受哪些治疗,治疗的过程又是如何? 他会这样失去她吗? 虽然唯翎方才是平静的接受,但是她冰凉的手与苍白的脸色,都在说明了她有多茫然惧怕,而她愈是硬撑出坚强,他就愈是心疼。 其实,他也担心得不得了,担心她吃苦、担心失去她,然而,他必须理智冷静,因为他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他要成为她的后盾与力量。 他把握时间上网查询胃癌的资讯,想藉由别人的例子来做心理准备,好面对即将到来的考验,也能好好地给唯翎安慰。 气氛很闷,屋里很静,书房紧邻卧室,凝神专注的骆振仑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她在哭! 心一拧,没多想,他立刻离开座位,开门走进卧室,看见索唯翎侧臥在床,抽抽噎噎地哭得像个泪人儿,他跟着鼻酸。 “唉……”他心疼叹息,来到床畔坐下,一下下安抚地拍着她。她需要发泄,不能勉强她不要哭,他能体会她承受多大的恐慌,所以此刻能做的只有陪伴。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索唯翎翻坐起身,泪涟涟地埋怨。 “哭吧,把害怕和不甘全都哭出来,不用压抑……我会陪着你。”他抚向她的脸,擦去那一串串滚烫的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也是他第一次体悟到,原来当深爱着一个人时,对方的眼泪会灼烧自己的心。 索唯翎哽咽地瞅看他,那眼底的关切怜惜令她心更酸,忍不住捂面涕零。 他如果连看她哭泣都这般不舍,那未来豈不是更煎熬? 与其两个人一块儿难受,不如她一个人自己面对…… 可是,他已经知道她生病了,可能会让她走吗? 她思绪纷乱,内心挣扎,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累了,才渐渐止住眼泪。 “我们认识多久了?”她幽幽地问。 “差不多快一年。”虽然不明白她干么突然这么问,他还是想了想。 才这么短啊?那为什么她现在想要离开他会觉得这么心痛,好像已经爱了他好久好久?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逞强地这么说了。“那还好,趁在一块不很久,感情还不太深,我们分手吧。” “你在说什么?”他错愕。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居然说分手? “现在分开对你我都好。”她敛眸,不让眼睛洩漏她的伪装。 “有什么好?”他皱起眉头,反应过来就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讲了,这傻瓜!以为他跟她一样傻吗? “我要开刀住院做化疗,接下来会很麻烦,而且还有可能会死掉,所以趁我们在一起还不算久,感情还不是很深的时候分开,对你比较好。”她刻意讲得像对这段感情不深刻。“你不用为了道义问题硬接下这个包袱,我不会怪你,我是说真的。” “那对你又有什么好?”他倒要听听她还能扮出什么话来。 “我现在没有力气谈爱情,你在我身边会增加我的压力,所以我想离开。”背负另一个人的情感的确是压力,对她而言,没有能耐再付出,只能一迳地接受对方的付出,是悲哀,也太自私。 “你听着,感情的深浅无关时间的长短。也许你没这么爱我,但我清楚对你的感情。我从来没想过你是包袱,就算你是,那么我会接下这个包袱,绝不会是因为道义问题,而是因为我爱你。”骆振仑定定握住她双臂,目光灼灼地与她平视,在这种时候,他知道不能再憋纽地有所保留,要完全剖开自己,才能让她明白。 索唯翎咬着唇,压抑泪意。 倘若是之前听到这番难得的真情告白,她肯定会开心地抱着他,将他吻得满头清满脸,可是此时此刻,她听了更心酸更担忧。 她情愿他不要那么爱她……那就不会走不开,不会为她太难过伤心。 骆振仑见她仍然故作坚强,继续温柔安抚。“我知道你怕拖累我,所以想要推开我,没错,接下来要面对的或许很辛苦,但是如果不让我陪着你一起面对,那我会非常难过,非常心痛。你要让我非常难过心痛吗?”他故意强调地问。 索唯翎摇头,悬睫的泪水滑落。她就是不想他难过,才想要分开的,但如果分开让他更难过,那这么做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用辛苦,不用难过心痛。”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没有病痛。”他亲吻她红通通的鼻尖。“但它已经发生了,所以该想的是如何面对,而不是乱想着要推开我。”劝慰之余,他忍不住小小责难一下。 她抿抿唇,俯靠他肩膀。他想陪伴她的坚定心意,已令她跌入冰窖的心重新回温,但忧虑还是在的。 “我可能会死掉……” 她的乐观已经被击败,虽然有成功存活的例子,但连医生都不敢保证,她不认为倒楣的自己会成为那些幸运的例子之一。 “别这么想。”他抚抚她的头,以坚定正面的态度给她安慰。“刚刚我上网看了很多有关胃癌的资料,还有一些抗癌病患的部落格日记,第二期胃癌的五年存活率有五到六成,治疗之后如果五年内不复发,存活率就更高了,所以不是得了癌症就会死。”刚刚的资讯现在马上可以派上用场,他转述给她听,要她往好的方向想。 “可是,我觉得我很衰,好运从来都不会降临在我身上。”她抬起头抱怨,这悲观的话是长期累积。 “但我向来很幸运,有我挺你,衰神也会运离你的。”他扬起微笑,继续鼓励她。 第十四章 看向他期盼她振作的眼神以及温柔鼓舞的微笑,索唯翎不由得牵起嘴角,权充微笑。 “动手术开刀很恐怖,胃切掉我还能活吗?”她道出心中所有疑问和恐惧。“做化疗听说也很难受,会吐会掉头发会变很丑……已经不是很漂亮了,还要变丑……”不知为什么,说出来似乎好过多了。 “全胃切除都能活,你可能只需要切掉一点点。化疗的副作用,不是每个人都想同,说不定你刚好没有,掉头发也没关系,以后还会再长回来……”他捧住她的脸,故意捉弄地把她的嘴巴挤得嘟起来,语气却又好温柔。“还有,丑没关系,我只要你好起来,然后嫁给我。” 索唯翎望住他,动容心悸,稍止的眼泪又漫上眼眶。 他说丑没关系,还说嫁给他? “你还要跟我结婚?”她眨巴着眼睛看他,这不健康的身体,令她自惭形秽。 “当然啊,不是讲好了吗?”他轻弹她额头。“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可是,我生病了……”她迟疑地说。他那口气,像是她的病完全不会在他们之间造成影响。他愿意陪她面对这难关,她就已经够感动了,没想到他连结婚的心意也没动摇! “那就面对你的病。”骆振仑循循善诱,开解她,对抗病魔,病人本身的意志力很重要。“别害怕,我会陪着你,所以为了我们,勇敢起来好吗?” 他温柔的声嗓烫进她耳畔,传进她心里,凝聚成勇气,将她因恐惧而紧缩的心,充得饱满温暖。 是啊,她不是一无所有,不用孤单承受,她还有他呢! 她现在的身体已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他们要一直相爱相依,所以她更要爱惜自己才行,这样才能遵守与他的承诺。 是她自己说的--要一起到老,谁都不能离开谁! 她不能还没面对就先放弃。 “好,我会勇敢。”重重点头,她有了勇气,答应他,也答应自己。 身体有了问题就不能再拖延,医生叮咛要尽快安排手术,索唯翎向电视台辞去了执行制作的工作,由于情况特殊,电视台方面也能够体谅,让她把工作交接完就能够离职。 为了照顾索唯翎,骆振仑也尽量把工作排开,两人一同严阵以待,预备与病魔抗战到底。 索唯翎手术这天,得知消息的好朋友银心也来到医院给她打气和祝福,和骆振仑一起送索唯翎进开刀房,也一起守在开刀房外等候手术结束。 骆振仑和何银心只有一面之缘,虽然互知彼此,却不认识,但在这个时候,祈祷索唯翎手术顺利,平安度过这一关的心却是相同的。 “医生说过手术只要三、四个小时,现在都起过四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骆振仑因为担心和紧张一直都沉默着,但预定的时间过去,他忍不住焦躁起来,顾不得和银心不熟,脱口说出担忧。 “该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吧?”何银心看看手表,忧虑猜测。这骆振仑从唯翎进开刀房起就一声不吭,现在会忍不住开口,可见有多焦虑。 突发状况?!这四字令骆振仑头皮发麻。 是他劝唯翎勇于面对的,她虽然检查出癌症,但实际症状还没变得严重,要是她人好好的进去开刀房,却没有平安出来,那么要她提早治疗的他,该情何以堪? 手术会有问题吗?她人到底平不平安? 想到这里,他无法再枯等,起身到开刀房门口按对讲机询问。 “护士小姐,我是第三手术室的索唯翎家属,请问她的手术状况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 “你等等,我查一下喔。”开刀房里的护理站护士立刻查询,回答道::“情况都在控制中,请你们而心等待。” 骆振仑返回座位,脸色像天花板的日光灯那样惨白。 等待已经够难熬,又听到有其他状况,他简直如坐针毡,每一分钟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你别那么担心,手术一定会顺利的。”银心过来安慰他,搭上他肩膀才发现他竟在颤抖。 一个大男人,为女友担心紧张到颤抖…… 她讶愕动容,看到了爱情的真挚,不禁在内心对好友道-- “唯翎呀,这男人这么爱你,你一定要平安度过这难关,只要挺过来,幸福就唾手可得了!” 历经五个小时,索唯翎的手术终于结束,送进加护病房。 骆振仑和何银心接到通知转往加护病房,医生对他们说明手术情形,唯翎三分之一的胃已被切除,手术顺利地完成了。 来到索唯翎的病床前,骆振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的麻醉还没退,人还没醒,一堆管线在她身上…… 病床上的唯翎,她苍白,看起来瘦小又虚弱……他她想抱一抱她,但又不敢碰触她,就怕会碰疼了脆弱的她。 他一直表现得很有信心,对她的病情抱持乐观的想法和态度,但不可讳言的,那只是为了替她打气、给她鼓励,事实上,他内心的忧惧不下于她,经历等待的煎熬,硬撑到现在,确定了手术成功,内心的极度紧绷陡然放松,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 他知道自己爱她,可现在才明白,对她的爱,原来已远超过他所想像的。 方才开刀房护士说有其他状况时,像雷劈在他脑门,不知道她孤零零地躺在手术枱上,究竟面临了什么危险,他又焦急又束手无策,压抑得快疯掉! 幸好,手术终于顺利结束了…… 他胸腔紧绷,蓦然红了眼眶。 “欸,唯翎好像醒了!”何银心注意到病床上的索唯翎眼皮颤动,赶紧低声告诉骆振仑。 骆振仑连忙弯身靠近,定睛注视,低唤她。“唯翎?唯翎?” 索唯翎的眼皮动了又动,意识渐渐凝聚,缓缓睁开眼来,看见了好朋友和心爱的男人。 “嗨!”何银心轻覆上她的手,对她微笑。她虚弱地扬了扬嘴角,张口欲言,被骆振仑阻止。 “你插了管子,别说话,听我说就好。”他微笑,在她面前,担心害怕都隐藏起来,不能显露,他得替她打气……可是,怎么一跟她说话,强烈的鼻酸就令他喉咙发紧?深深吸气,缓过情绪,他继续表现坚强。“手术很顺利,肿瘤都拿掉了,这里是加护病房,我们只能待一下子,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不要怕,知道吗?” 索唯翎对他眨眼睛。 能够再醒来看见心爱的人,真好~ 骆振仑看到她能这样给他回应,不知为什么,更想哭了。 “要勇敢,知道吗?”他梗着声音,不放心地再叮咛。 索唯翎再对他眨眼晴。 她看到他殷红的眼眶,好心疼,虚弱地抬手,他意会,去牵她,她再握了一握,像是也在安慰他--“我没事了,别难过。” 他们凝视彼此,好多情感在眸光中传递,骆振仑说不出话来了,他应该更坚强地安慰她才对,怎么反倒是他变脆弱,还让她来安慰他呢? “骆先生超级担心的,知道吗?”银心来凑热闹。 索唯翎看向她,扬起嘴角,闭了闭眼。知道好友要来开玩笑了。 “骆先生很爱你,知道吗?”银心了解这是好友现在最需要的能量。 索唯翎这一次顽皮地眨了好几次眼睛,逗笑了他们。 “会搞笑咧,安了啦!” 半个月之后,索唯翎出院,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真正难熬的是化疗。 在骆振仑陪伴与鼓励下,索唯翎踏上抗癌的艰辛之路,每个月都要上医院报到,接受治疗。 化学治疗杀死的不只是癌细胞,正常细胞也会受到破坏,因此人会变得十分虚弱,还有许多副作用,包括掉发、呕吐、精神差、疲惫嗜睡…… 即使骆振仑做了一大堆照顾癌症病患的功课,在进行疗程之前就不断替她补充各种营养,好让她有足够的体力却承受化学治疗对人体所造成的负担,但索唯翎还是在接受第二次化疗之后,瘦了一大圈,副作用也变得明显。 这天下午,索唯翎趁着精神还算可以,下床洗澡,洗完澡后,坐在床边让骆振仑替她吹干头发。 “今天天气还不错,想不想出门晒晒太阳?”骆振仑一边说,一边轻拨她头发,因为爱情……不对,应该说因为索唯翎,他变成体贴好男人。 “好啊,附近走走就好,不要去太远。”她靠着他,连洗澡这种简单的事情,也觉得很费体力。 “去河堤……”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停顿,吹头发的动作也停了,怔怔地看着自己掌心。 是唯翎的头发! 细软的发丝纠缠在他指间,他的心仿佛也被纠结。 “怎么了?”她转头看他,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手,赫然见到一堆发丝缠着他的指掌,他们怔愕互视,未几,她怅然地再开口。“真的开始掉头发了……” 听着她涩然的嗓音,扯疼他的心,他安慰她。“没关系,一点点而已……” 他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不太敢再拨她的头发,就怕再掉得更多,会让她更难过。 这阵子,她承受的已经够多,虚弱、呕吐、食不下咽……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想办法让她好过些。 索唯翎沉思着,虽然有心里准备面对副作用,但真的面临了,心情还是会爱到打击。 他摆明是在安慰她,那些头发哪是一点点! 这样继续掉发,到时候稀稀疏疏的,硬留着,恐怕更难看吧? 与其如此,不如不要了,不用看着它掉,影响心情,不用每次洗头还要吹干头发,不用梳理,反而方便。 “振仑,我们不要晒太阳了,去剪头发吧。”她下定决心,提出要求。 骆振仑带着索唯翎到他惯常光顾的发廊,让自己熟识的发型设计师为索唯翎剪发,没想到她不剪则已,一剪就这么阿莎力—— “请帮我剪两分头。”她清亮的大眼睛,透过前方镜子看向发型师。 “两分?!”发型师呆住。 坐在一旁的骆振仑也愕然地转头看向她。还以为她只是想把长发剪短,顶多剪成男生头,没想到竟然要求到两分头这么短!可他看见她眼底的坚决光芒,仿佛剪去长发,也是她对抗癌的决心。 “对。”她答得更铿锵有力。 “照她的意思吧。”骆振仑对发型师道,给索唯翎一记赞同的微笑,看着发型师开始动剪。 他佩服她! 这段日子以来,她受的苦痛与折磨,他都看在眼里,她心境的曲折他也都心知肚明。 安慰鼓励的话谁都会说,他虽然常为她打气,却也曾经在看她受苦时,难受沮丧。他甚至会在半夜惊醒,定睛看着身旁的她,胸口是否有规律起伏;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化疗失败,如果还会复发,他就会失去她,到时,他该怎么办? 可她,或许曾经软弱,但是都能很快地振作面对,不放任自己沉溺在颓废沮丧中,她的勇敢、坚持与韧性,令他对她在爱情之余,衍生出佩服。 “振仑,你说化疗结束之后,会慢慢长回来对吧?”毕竟是女孩子,终究是爱漂亮的,看着剃掉的头发,索唯翎还是有点不舍。 “会。”骆振仑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瓜子,温柔浅笑,强化她对自己的自信。“你头形圆圓的很漂亮,就算长不出来也没关系,这样很有型。” 第十五章 索唯翎眯看他,这男人,毒嘴变甜嘴,不过,不论他讲话中听不中听,她都一样地爱他。 “对啊,小姐的头形是我看过少数的漂亮头形。”在一旁收器具的发型师插话道。 “可是,这样和你在一起,看起来好奇怪。”索唯翎看着镜子里,自己与骆振仑的影像,尴尬地笑了笑。她自己几乎是光头,男朋友却长发乌溜飘逸,怎么看怎么不搭。 “哪里奇怪?一点都不奇怪!”他弯身和她拉近距离,用自然的态度让她知道他丝毫不在意。只要她健康,什么样的唯翎他都不在意。 “小姐,我们去后头冲冲水吧。”发型师叫来助理接手,再跟索唯翎说。 “水温要适中喔,她不能着凉,顺便替她稍微按摩按摩头皮。”骆振仑体贴扶起索唯翎,对那助理叮咛,待她们走开,他立刻坐下来,对发型师说:“我也要剪跟她一样,我的头发要整束留着包好,我这两天会来拿,快点。” 发型师愣了愣,骆振仑是他的老客人,那样的长发留好几年了,今天居然一说要剪就剪那么短? “快点啊!我要让她惊喜一下。”骆振仑催促,不但不觉得可惜,还兴冲冲的,一心想让她高兴。 “好。”发型师赶紧加快速度动作。 索唯翎冲完头回到位子,下意识搜寻男友身影,看到一旁座位那个正让发型师剃头的男人,竟是骆振仑,不禁惊诧地瞠目扬声。 “你在做什么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剪去长发的他。 “呵,好看吗?”他哂然地问。“我的头形还没你圆呢!” “我是迫不得已,你干么剪那么短?” “头发那么长挺麻烦的,刚刚临时起意,就剪了。”他自有对她解释的说词。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索唯翎瞅着他,没说话,心里震惊,暖意包围。 是她刚刚无心地说两人这样在一起,看起来好奇怪,所以他为了不让自己的长发让她格外在意她的超短发,才剪的吧? 他竟为了她的心情,就剪去那留了多年的长发! 这个男人啊,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他比她自己还要宠爱她,珍惜她,教她如何能少爱他一点呢? 他对她做那么多,还说过不要她感谢,只要她感动,教她该说什么才好?就算说感谢,也不足以表达她的情意万分之一啊! 等她健康起来,换她宠爱他,全心全意,让他当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眸底漾满似水柔情,她扬唇伸手,牵住他的大掌,一切尽在不言中。 身体不适,步调变慢,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也变慢了。 索唯翎细数着日子,希望赶紧完成半年的化疗,她食欲很差,不论骆振仑多用心准备营养美味的东西给她吃,都是味如嚼蜡,但她必须吃,吃不出滋味也得吃,吃了会吐也得吃,因为食物是体力的来源,而且白血球若是过低,会影响疗程,所以营养很重要。 第三次疗程的日期到来,骆振仑早早就在做准备,化疗针一打就是四天,还得留下来观察,他们需要住院。 “振仑,之前在网路上买的报童帽你收在哪儿?”索唯翎在衣帽间里扬声问。 住院的换洗衣物和杂物骆振仑都会整理,她至少要能打理自己。 “等等,我拿给你。”他到书房去拿要另外给索唯翎的惊喜,然后来到卧房里。“你有两种选择,帽子和假发。” “假发?什么时候买的?”索唯翎的确面露惊喜,先拿起了假发把玩。在网络上买帽子时,她曾经考虑过买假发,但是想到化学制的假发真的很假、不自然。 真发制的假发不知来源会怕怕的,所以就打消念头了,没想到他买了一顶,但既然是他的心意,她就试试吧。 “昨天。我来帮你戴。”他殷勤服务,戴好了又替她梳一梳,满意地看着她清纯的模样。“妹妹头发型,很可爱。” 戴着只到耳朵长度的学生妹妹头假发,索唯翎又睢又摸,对自己的新造型很满意地露出微笑。“还满自然的呢,发丝很细软。” “当然自然啊,这是真发做的。”骆振仑看着她戴着妹妹头,胸口暖暖的,莫名开心。 索唯翎一惊,为难地想拒绝这份好意。“可以退吗?真发不知来历,戴起来毛毛的耶。” “怎么会不知来历?这是我的头发做的。”他咧嘴道。 “你的头发?!”她瞠圆了眼睛,惊讶莫名。 “剪头发那天,我有叫他们把我的头发留下来,然后我再拿去给人订作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来历不明。”骆振仑勾着嘴角解释。 看自己的头发戴在心爱女人的头上,这感觉很奇妙! 以前的他,很自我,要他做不利已的事不太容易,但因为索唯翎,他下意识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也因为她,深刻体悟到一句话,施比受更有福,而且为心爱的人付出,更是幸福。 索唯翎抱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强烈的感动几乎将她淹没。 他因为顾虑她的心情,舍去长发,剪了个和她一样的发型,就已经够令她感动了,没想到他还那么有心地把头发留下,拿去做了顶假发给她…… 如果感动是养分,那么她绝对是最沃腴的一亩田,他让她的希望之花,茁壮绽放,迎向阳光。 “振仑,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她霍地转身,紧紧抱他。 “你是我未来老婆,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他欣喜接受她的拥抱,疼宠地说。 在认识她以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如此深受一个女人,但事实它就是发生了。 他深爱她,比自己的发肤还要重要。 “我之前觉得自己很倒楣,既是孤儿又得癌症,但现在我不觉得了,能够遇上你,和你相爱,真的超级幸运。”她在他耳边倾吐真心话,笑容挂在嘴角,眼泪却淌在脸颊。 “你会一直继续幸运下去的。”他拍抚她的背,笑道。 “我相信。”因为他是上帝派来守护她的幸运天使。 拥有他,让她觉得自己虽然病着,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所以,她要回馈他的爱,她要战胜病魔,活下来,用她的生命来爱他。 索唯翎确认罹癌是过年后的初春,现在春去春又回,已是一年过去。 结束化疗时,医生宣布索唯翎身上的癌细胞已经被成功消减,之后就是定期回诊追踪。 只不过切除了部分的胃,索唯翎在饮食上有诸多禁忌,她现在很乖,不敢再三餐不正常,不敢再吃不健康的东西。 当然,骆振仑盯人的功力也不是盖的,各方面都盯,而且索唯翎每次要到医院的例行的追踪检查,他都不缺席。 医院院区公园里,午后阳光和煦,气候宜人,骆振仑与索唯翎并肩漫步林荫下,轻松而宁静的氛围在他们周身弥漫,方才看完检查报告,心情很愉快。 “盯紧你果然有用,检查的结果都过关。”骆振仑对于能把她照顾得这么好,很有成就感。 “其实你就算不盯着我,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本来很独立的索唯翎,被他疼宠成依赖了,虽然有得依赖很幸福,但这样还是不太好,怕久了他会感到太有负担,而且人嘛,总该要长进。 “小姐,从你口中说了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挑眉取笑她,对她这方面完全没信心。 “是真的啦,有了教训还不学乖吗?”她几乎要拍胸脯、挂保证了。 现在啊,她很爱惜身体,因为一生病不是自己难过而已,连身边的人也会跟着辛苦;她很珍惜每一天,因为生命无常,谁都无法预知还有没有明天,还有没有以后,所以要把握当下。 而令她怀着感恩的心、懂得珍惜的,是骆振仑。没有他的陪伴与扶持,她肯定自己熬不过来。 现在熬过来了,她要开始好好照顾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了,就可以用力地爱他,回报他的深情。 “最好是。”他眯看她,把她挽着他的手捉进掌手十指交握,继续散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想不想,没有头绪。“什么日子?” “你的生日。” 索唯翎一愣,他的口气那么肯定,害她差点错乱了。 “什么啊,你居然把我的生日记错!”他对她百般呵护,无微不至,结果最基本的生日是竟然记错! “没记错,是你的一岁生日,重生的生日。”看她一脸疑惑,他续道。“去年的今天,你做了肿瘤切除手术,所以今天是你的生日。” 索唯翎恍然大悟。 说的对耶!生死关头走一遭,不是重生是什么? 她蓦然有种脱胎换骨的感动,这天,特别蓝、树、特别绿,草,特别香……身旁这男人,特别特别的帅气! “没想到你记得那么清楚。”她漾开灿烂笑容,刚刚还怨怪他记错生日,这会儿却佩服他的细心。 “你的事,我都会记得很清楚。”他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 “既然是生日,那有没有蛋糕吃?”她嘴谗,撒娇地抱着他手臂,眨巴着眼睛向他要求。 “你想吃蛋糕?”他莞尔地睇看她,真像小朋友! “嗯嗯嗯。”她立刻像啄木鸟似地点点头。 “好,带你去吃蛋糕,今天该庆祝。”他搂住她的肩,马上出发。 从叶间筛落的阳光,在他们身上闪着光芒,曾经的乌云,被幸福的风,吹散了,望见一片蔚蓝的天…… 早晨,金黄色的日光在窗外流动,跟着风儿跑进屋内,爬上云般蓬松的棉被,停歇。 雪白轻软的被子底下,骆振仑和索唯翎赤裸相拥,睡着憨甜。 阳台上,麻雀来拜访,啾啾啾的跳跃嬉闹,扰人清梦,骆振仑醒来,看见身旁的心爱女人这样安适地睡在身边,感觉像梦一样美好,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微笑。 他侧身,左手肘撑在床,托着侧脸,欣赏唯翎甜美的睡容。 她的头发留长了,披散在枕头上,她的唇微启,表情像婴儿,毫无防备,纯真又无辜,小小的鼾声呼呼呼,很可爱。她裸在被子外的皮肤,嫩白,沐浴在金光里,闪着珍珠般的光泽,而那颈窝上,粉红的印记,提醒着昨夜他们的浪漫缠绵。 索唯翎翻身,几乎趴躺着,右手枕在脸下,左手伸出被窝,继续呼呼呼,她连睡着,都能令他感觉美满幸福。 骆振仑的嘴角不断上扬,光是这样一直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她不觉得腻,只有满满的保护欲与占有欲。 历经那些艰辛与魔练,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更加笃定深厚,廝守一生的念头更坚定。 哪怕再有风雨,爱都能让他们充满勇气,克服难题,努力争取幸福! 骆振仑从床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白金钻戒,本来打算昨晚给她,但一时天雷勾动地火,相亲相爱比较重要。 轻轻执起她左手,戒指套进无名指,这是他领地。 他微笑欣赏,很满意,钻石恒久远,像征他的心意,他烙上一个吻封缄誓言。 一个不够,再吻一个,亲她额头,亲她的鼻尖她的嘴,她的全部,都是他的,所以他会用一切来呵护爱惜。 “唔……”睡梦里,索唯翎徜徉在温暖的大海里,有只顽皮的小鱼,缠着她啄来啄去,她开心地与它嬉戏。 濛濛睁眼,原来小鱼是骆振仑的嘴,温暖的大海是他温暖的拥抱,她微笑,继续安睡,在心爱的人身边,连作梦也幸福……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拒绝再玩之一《偷心硬汉》; 02、拒绝再玩之二《嚣张美男》。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