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相农家女 卷二》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胡莺莺与刘德忠没有多留,第二日便离开了县城。 两人一路往北,路上行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村口。 夏氏心里头担心的厉害,时不时就来村口转悠,这会儿正伸着头瞧呢,见了自家的牛车跑过来,赶紧地冲了上来。 胡莺莺知道夏氏担心,不等她问便主动说了:「娘,相公的确是病了,我与爹爹去了之后带他看了大夫,也吃了药,如今也好了,您别担心了。」 夏氏听说二成病了,心里一惊,但又听说好了,这才放心了。 胡莺莺说她把带去的银子基本都给了刘二成,又说二成的被子跟银子都被偷了,只是那偷盗之人偶然身亡,官差又把二成的东西还回来了,夏氏摸着胸口喊道:「阿弥陀佛!得亏你们俩去了!」 为了安慰夏氏,胡莺莺又提到刘二成的老师极其喜欢他,夏氏笑眯眯的,嘴角翘得老高:「我儿就是这般厉害!」 她在家里灶上放了热馒头和咸菜以及米粥,胡莺莺与刘德忠行了两天的路,这会儿正是又累又饿。 招娣还在坐月子,夏氏虽然不喜欢她,但断然没有在一个女人月子时候为难她的道理,便还是让招娣躺在床上,只负责给两个孩子喂喂奶便是。 胡莺莺吃了一块馒头,就着咸菜,又喝了一碗稀粥,刘德忠上了年纪实在受不住回屋就去睡了。 她一路上躺在后边车棚子里倒是还好,这会儿拿出来一包点心:「娘,这是二成带给您吃的。」 夏氏瞧了瞧,没接:「我一把年纪了,家里也不是没有饭吃,吃这个做什么?」 胡莺莺笑道:「二成是替人写文章赚的钱,给您买了点心,给我……买了一盒胭脂。」 她小心地看着夏氏的脸色,也怕夏氏不开心,谁知道夏氏瞪她一眼:「给你买了啥你还跟我说说?给你买胭脂,那不是该的么!二成往后若是发迹了 ,要给你买的更多,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胡莺莺抿嘴一笑:「好,娘,我一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二成将来成了举人老爷,肯定要给我买很多东西。」 娘儿俩都笑起来,里屋的招娣原本抱着孩子想出来看看,听到外头人在说什么点心,胭脂之类的,心里反酸,她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把点心拿出来分? 还有那胭脂,胡莺莺舍得分一些带自己用吗? 都是一家人,她们难道就那么自私么? 招娣越想越气,胡莺莺算个什么东西,嫁进来一个孩子没生,反倒处处骑在自己头上,大家都是刘家的儿媳妇,胡莺莺难道是金子做的? 外头夏氏跟胡莺莺没注意里头招娣如何,两人说着话,夏氏又道:「你得空回一趟娘家,你娘家妈听说是气病了。」 胡莺莺一顿:「气病了?因为什么?」 夏氏摇摇头:「胡老三家不是盖房子么?挖地基的时候偏偏要朝你娘家多挖了点,正好压在了白线上,你家里人不愿意,两家里吵了起来,这胡老三一家忒的不是东西,趁着夜里把墙给砌上了,你爹说都是一个姓的,若是强行把墙推倒实在不好,这么一点地边子就算了。你娘气的不行,说是好几日没起来了。」 胡莺莺想了下,胡家爹爹是不靠谱的,张氏若是气郁在身也无法排解,若是气出病来可怎么是好? 她赶紧跟夏氏说了一声,起身换了件干净衣裳,又洗洗脸梳梳头,把胭脂藏好,这就去了娘家。 远远的胡莺莺就瞧见了胡老三家的新房子,红砖垒的墙头都好高了,看着有木有样的,旁边留了两间屋子存放东西,吴氏正叉着腰指挥盖房子的人干活。 吴氏瞧见了胡莺莺,翻了个白眼,对着脚边的一只鸡呸道:「哪儿来的死鸡?快滚快滚!甭碍老娘的眼!」 胡莺莺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人,好歹自己也是她生的,虽然没有养育,也没有感情,至于见面就这么指桑骂槐的么? 谁知道那鸡不仅不害怕,直接飞起来往吴氏的手上啄了一口,吴氏疼的哎哟一声,胡莺莺噗嗤一笑,转身去了胡老大家。 张氏正靠着枕头发呆,见胡莺莺来了,勉强一笑:「闺女,你来了?」 胡莺莺点头一笑,关心了几句,张氏眼睛渐渐红了。 「这么多年,我被她压着,向来都是想着能忍则忍,可这人越来越过分,地边子也要占!莺莺,就因为我养了你,她就处处找我的麻烦,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呢?」 胡莺莺瞧着张氏,忽然轻轻地抱住她。 「娘,您相信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胡奎的钱肯定来路不明,他们如今盖新房子倒是高兴,哪一日出了事情哭都没眼泪!您养我长大,我心里感激不尽,我此生只有一个娘,那便是您!老天也定然记得您的善良!」 张氏抹着泪笑道:「我养你可不是为了谁报答我,就是想着你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能说扔就扔?」 第2章 她摸摸胡莺莺的脸蛋,笑道:「我闺女长大之后果然这般漂亮,命也好,嫁了刘二成那样好的姑爷,太给我争脸了!」 胡莺莺趁机把刘二成在县城的事情说了,张氏十分好奇,听到人家先生十分喜欢刘二成,也骄傲的不得了。 「闺女,娘这会儿与你说了话,身上竟然也舒服了,娘去给你煮鸡蛋吃!」 娘儿俩笑着往外走,才走到灶房门口就听到隔壁一声叫骂:「扒你娘了个老比的!」 接着是一群乱糟糟的声音,她俩赶紧出去看,就瞧见吴氏哭天抢地地骂起来:「杀千刀的一群畜生!竟敢抢我家的东西!扒我家新建的屋子!我要报官了!」 旁边是一群大汉,一个个的都生的十分凶悍,正拿着锄头没命地把胡老三家才盖的墙给推倒,砖头都砸碎! 吴氏骂的汹涌,为首的那个人嘴里叼跟草,回头狠狠地瞪了吴氏一眼,忽然一脚踹了上去! 紧接着,又一把抓起吴氏的领子,啪的给了一巴掌:「再骂一句试试?你儿子胡奎用假名字在赌坊里借了钱不还,拿着赢了的钱回来盖新房子,他娘的倒是聪明的!胡奎呢?出来受死!」 吴氏不敢骂了,吓得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 那几个人到处搜刮,把胡老三家的东西全部毁掉,扬言若是胡奎不出现,他们就日日来闹,让胡老三家不得安生! 吴氏不敢置信,她儿子那不是读书赚的钱吗?怎么会是赌钱? 胡老三家被如此一闹,胡奎早已消失,那些人直闹了好几日才作罢,吴氏哭的泪人似的,差一点就去跳河了,如今不仅没有新房子住了,还一贫如洗,只能勉强搭了个草棚一大家子凑合住着。 而胡奎,彻底没有出现了。 胡莺莺可不关心胡老三家的事情,她这几日正忙着给二成做夏天的衣裳,等二成农忙回来时就可以穿了。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也就要收麦子了。 因为天气越来越热,卤肉便不太好卖了,因为万物复苏,田地里能吃的东西多了,人们也不会太饿,闻见卤肉的香味儿也就没有多馋了。 这也就罢了,兰娘她哥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方子,也去镇上卖卤肉,他做的卤肉虽然说香味儿没有刘家卤肉浓厚,但也差不多,价格还低了许多。 这样一来,许多顾客都跑去陈家摊儿上买肉,刘家的肉明显卖不出去了。 夏氏气的大骂,定然是这个姓陈的臭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偷了刘家的秘方,否则怎么能做出来跟刘家差不多的卤肉? 她隔着篱笆骂的贼难听:「上回就是这姓陈的恶棍坑害我们!如今又来,信不信我跟姓陈的恩断义绝!」 兰娘原本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可听到她婆婆的意思就跟要休了她似的,也有些害怕了。 她赶紧出来解释:「娘,这事儿我当真不知情!再说了,我大哥哪里有法子知道卤肉的方子?就是我接触不到卤肉,莫要说他!」 胡莺莺在旁边没说话,其实她早就想过,这卤肉不是个长久之计,毕竟擅长吃的人多吃几回,多试验几次,兴许就把方子给试出来了。 如今做土豆粉太累,卤肉生意也不行了,那要做点啥赚钱呢? 胡莺莺惆怅了起来。 她需要钱,钱可是个好东西,能买好吃的,好穿的,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 胡莺莺想了好些日子,都没有想到什么赚钱的好法子,卤肉卖不成了,陈家到底有没有偷盗刘家的卤肉方子谁也不知道,眼下刘家又回归到地里刨食的日子。 转眼,招娣的俩孩子也满月了,夏氏张罗着给办个满月酒,毕竟也是刘家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娃娃,不办一下说不过去。 满月酒要准备的东西多,胡莺莺跟夏氏忙活起来,期间累的一身汗,打算回屋找毛巾洗洗脸,一进门就瞧见招娣正慌张地翻她的桌子。 见胡莺莺进来,招娣一下子更慌了,失手就打翻了桌上的一只带锁的小箱子! 那箱子砸到地上,胡莺莺头皮发麻,赶紧蹲下去拿出钥匙打开箱子,只见搁在里头的那盒胭脂已经碎成了三瓣。 招娣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咋来了?」 「这是我的屋子,我咋不能来?你在干什么?」胡莺莺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克制不住那种怒火。 招娣遮遮掩掩的:「我想问你借根针,就来看看你的针放在哪里呢。」 胡莺莺呵呵一笑:「招娣,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你咋不长记性呢?」 她扬起手,啪地一声给了招娣一个巴掌。 招娣不敢相信,看着不言不语的胡莺莺,竟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第3章 她指着胡莺莺,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竟敢打我?」 胡莺莺捡起来那碎了的胭脂盒子,气的简直想再给她一巴掌,但若是两人真的打起来了也实在是没脸面,何况现在她也只想赶紧想法子把这胭脂盒子给修补一番。 那可是二成给她的礼物,花了好些银子,胡莺莺想哭! 招娣尖叫一声:「胡莺莺!你敢打我!!」 她觉得自己委屈简直爆棚了,在刘家处处没有胡莺莺得宠,如今还被胡莺莺打,这日子没法过了!她要回娘家,让娘家带人来闹,势必要让夏氏给个公道出来! 夏氏闻声赶来:「你叫个什么鬼东西?」 她低头一看胡莺莺正在捡胭脂盒子,心里猛地一疼:「哎哟!这是咋了?哪个不长眼的弄的?」 招娣还觉得自己委屈,哭着说:「娘,我不过是不小心弄掉了那箱子,二嫂竟然打了我一巴掌!我在家时我娘可从未……」 其实她娘打她打的可厉害了,但胡莺莺打她,她受不了。 夏氏恨不得也给招娣一巴掌,但她当婆婆的轻易打不得儿媳,否则闹起来也难看。 「招娣,你是缺心眼么?你进你二嫂屋子里干什么?是不是又要偷东西?」 招娣气的心口直喘:「好,你偏心,我让你偏心,我走!」 她抱着孩子留下闺女就回娘家去了,夏氏抱着那孙女,哄了一会又去二成屋子里。 胡莺莺看着那碎了的瓷盒子,正默默地掉泪呢。 这儿又没有胶水,如何粘一起啊? 夏氏也唬到了,莺莺平日里性格好,从来都不生气,也不甚喜欢争抢,如今这还是夏氏头一回见她落泪呢。 想到二成临走之时还托付自己照顾莺莺,夏氏心里就更愧疚了。 她走过去,赶紧说道:「莺莺,你莫哭,娘回头给你再买一盒新的!「 胡莺莺赶紧收拾起来,强颜欢笑:「娘,不碍事,这盒子虽然碎了,里头的还是好着的,能用的,哪里需要重新买一个?」 她站起来,伸手去抱招娣的闺女:「娘,我抱着妞妞,您去忙吧。」 见胡莺莺竟然还对妞妞没有任何成见,夏氏更是喜欢她,觉得她大度,反观那个招娣简直就是不成气候! 招娣好几日没有回来,夏氏不问,刘小成知道了缘由也干脆撒手不管,招娣在娘家住了几日,她娘和嫂子都开始骂骂咧咧的。 「多一张嘴一顿也就罢了,这吃了好几顿了,自己心里都没数么?」 招娣又气又恼,自己往娘家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回来,怎么自己住了两日,就成这样了? 她娘也恼了:「刘家到底要作甚?怎的就是不来接你?满月酒也不办了?」 实际上,刘家满月酒都办过了! 夏氏对外称招娣病了不见人,就那么地把客人招待了。 招娣她娘着人一打听,好家伙,这下气疯了,带着儿子以及招娣就杀过去了。 「夏氏!你这是几个意思?为何满月酒背着我闺女办了?你家二媳妇打了我闺女,也没个说法?」 招娣她娘凶神恶煞的,夏氏正吃饭,放下筷子笑道:「哎哟,你们来啦?我正想找你们呢。」 她站起来,慢慢悠悠的:「我家卤肉的方子被招娣偷偷告诉旁人了,我打算休了招娣。」 招娣一愣,她娘已经骂开了:「你胡说什么!我家招娣怎么会偷方子?夏氏,你别乱吣!」 胡莺莺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招娣就吓得瑟缩了下。 夏氏哼道:「招娣,你偷没偷?」 招娣赶紧摇头:「娘,我没偷啊!」 夏氏冷笑:「那你屋子里的卤料渣滓是咋回事?你平白无事拿卤料渣滓干啥?陈家人可都说了,就是拿钱收买了你,从你手里拿走了方子!」 招娣完全没有料到夏氏会查地这么仔细,跪下哭到:「娘!」 她亲娘也有些意外,招娣竟然偷偷卖了刘家卤料的方子? 招娣哭哭啼啼的:「陈老大说要卤料渣滓也做不成卤肉,可以给我二两银子,我没多想,便捡了二嫂不要的卤料包给了他,但我真心不是要偷卤料的呀娘!」 夏氏冷着脸:「我管你是不是要偷,你这就是偷!陈家因为你给的卤料渣滓夺了刘家的生意,我刘家断然容不下你这样的女人!」 她指着招娣她娘说道:「好了,你把你闺女领回去,休书几日后小成会送上门、」 刘小成一直低头不语,而招娣她娘忽然咳嗽两声说道:「哎呀,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脚底抹油溜得奇快无比。 招娣站在原地,一脸尴尬,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娘会如此无情! 第4章 这下她娘走了,招娣也怕了,跪爬过去求道:「娘!求您不要休了我!我知道错了!」 夏氏不为所动,她又去求刘小成跟胡莺莺,刘小成不敢说话,胡莺莺看她一眼,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招娣真的怕被休了,大哭着说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看在俩孩子的份上,不要休了我呀!」 她哭的几乎晕厥过去,刘小成这才犹疑地说道:「娘,她也是可怜……您就……」 夏氏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原本就是一对孽障! 整日里做些不着调的事情,如今若你们还想继续过,那便分家,你们单独过活!」 刘小成肯定是不愿意分家的,可招娣立即破涕为笑:「娘,分家可以!」 只要不休了她,分家也没什么! 夏氏看向胡莺莺:「莺莺啊,那就分家了,你有意见吗?」 胡莺莺当然没意见,点点头:「都听娘的。」 这个家便又开始分了,隔壁的兰娘听闻要分家了,赶紧跑来:「娘,当初我们分家时家里穷,没什么银子,如今家里银子多了,分给老三,不给我们吗?」 夏氏知道兰娘跟招娣都是个蠢的,便道:「你若是想要,便问招娣是否同意?」 招娣当然不同意:「娘,大嫂早已分出去,家里有再多钱也与大嫂无关了呀!」 夏氏点头:「兰娘,当初你要分家,分家之后家里就算是发大财了也肯定与你无关!招娣,以后你也记住了,分家便是分家,莫要再想着占其他人的便宜!」 这个家便如此分了,夏氏拿出来八两银子,招娣原本想着没这么少,可也不敢说什么了。 「老二三两,老小三两,我跟老头子二两,招娣你们单过,我跟你爹跟着老二,那二两便给老二了。」 招娣愣道:「娘,我愿意您跟着我们!」 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多得二两? 「行,跟着你们,那你们的银子便都交给我管,毕竟老二家的银子是给我管的。」 招娣这下犹豫了,夏氏冷笑:「就这么定了!」 这个家算是分的彻底了,三个儿子全部分开住,兰娘想到自己差点就从婆婆手里分到银子,而因为招娣却没有得到,就对招娣更不喜欢。 招娣想到兰娘想从自己手里拿银子,便觉得这个表姐其实也不是啥好东西,俩人分到的菜园子又紧挨着,田地也是挨着的,矛盾便更多起来了,哪里还有心思找胡莺莺的茬儿? 这也是夏氏的手段所在。 胡莺莺倒是没有注意这个,自从分家之后她轻松自在多了,招娣是不干活的,做饭做一大家子的,夏氏累,胡莺莺也累,如今只用一家三口的饭菜,夏氏跟刘德忠下地,胡莺莺自个儿都很轻松地做完了。 她闲下来时用细线小心地把那胭脂盒子缠绕起来,看着倒是完整了,胡莺莺忍不住轻叹,居家过日子事儿真多呀,虽然刘二成待自己很好,婆婆夏氏也好,但难免也会有其他人无中生有,好在如今都分开了住,一切都好了起来。 这一日胡莺莺梦到了刘二成,她正在灶房烧饭呢,刘二成忽然回来了,他进门便笑:「莺莺,我回来了。」 胡莺莺一回头,刘二成就含笑把她抱到了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那感觉实在是太逼真了,胡莺莺醒来时瞧见身边空着的地方还有些不适应。 算着日子其实快到农忙了,二成应当也快回来了。 她起床时想着万一二成今日回来,那她必须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胡莺莺这样想着,便拿出来那盒子胭脂,仔细地匀在了面上。 还别说,这胭脂当真是十分好用,抹了一点便觉面上气色宛如桃花,胡莺莺满意至极,略微整理了下头发,就提着木桶去村里那口井打水了。 其实刘家也有井,只是井水没有村里那口古井水质甘冽,大家便都时常提着桶过去打水。 如今刘家只三口人,用水不多,胡莺莺便也都去那口古井。 她提着木桶过去,便遇到了赵翠儿与同村另外一位叫做孙嫂子的女人,两人瞧见胡莺莺都是一愣。 孙嫂子盯着胡莺莺那娇美的脸蛋看了看,说道:「奇怪咧,莺莺,你咋又变好看了些?」 胡莺莺轻笑:「没有,只是用了些胭脂。」 「胭脂?你有胭脂?!」孙嫂子惊了。 胡莺莺自然地答道:「是啊,我家二成给买的。」 孙嫂子羡慕的不行:「哎呀,秀才就是不一样!这么疼媳妇!我家那榆木疙瘩莫要说没钱,就是有钱也舍不得给我买胭脂!」 旁边赵翠儿冷哼一声,胭脂有什么了不起! 她瞥瞥那口井,说道:「你来晚了,这井水今儿没了!」 第5章 没错,这口枯井很奇怪,竟然会没有水,也没有什么规律,基本就是想没水就没水了。 孙嫂子打了半桶,赵翠儿也只打了小半桶,便再也打不着了。 胡莺莺挑眉,孙嫂子笑道:「也没啥,这里没水了莺莺你就暂且吃你家那口井里的水,明日再来!」 可胡莺莺没走,她提着桶过去打算再试一试。 旁边的赵翠儿好笑地说道:「难不成我们会骗你!胡莺莺,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别以为……」 赵翠儿忽然闭嘴了,她瞧见胡莺莺正提了慢慢一桶的水上来! 清澈甘洌的水倒进刘家的木桶里,紧接着咚的一声,掉出来一只青花瓷瓶。 胡莺莺捡起来一看,这瓷瓶小巧可爱,做工精致,怎么会在井里? 她想了想,揣起来打算走。 赵翠儿眼馋地走过去,也打算再打一桶水,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滴水都打不上来! 胡莺莺早已提着桶拿着青花瓷瓶走了,孙嫂子只咂舌:「这也太奇怪了!难不成这口井还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啊?」 赵翠儿气的把桶往旁边一摔:「我可没觉得她好看!」 那只青花瓷瓶胡莺莺越看越喜欢,拿回去给夏氏一看,夏氏笑道:「还怪好看的!就是不中用,这用来装啥都有些小呢。」 胡莺莺把玩着,笑道:「那我拿回屋装花儿吧,瞧着也舒坦。」 如今正值初夏,田野里的小花也多,夏氏下地的时候还主动帮助胡莺莺带了一把小野花,插到那瓷瓶里倒真的是好看的紧。 日子越来越热,胡莺莺换上了薄的裙子,夏氏又拿出来银子给她做了件新衣裳,胡莺莺觉得十分破费。 她的裙子其实也有几件了,如今家里除了种地也没有其他进项,何必费这个钱? 夏氏挤挤眼:「二成要回来了,你穿漂亮些,怎么了?」 胡莺莺脸一红,知道夏氏其实也急,希望自己赶紧有孩子,但这种事,哪里急得了? 这一日夏氏与刘德忠下地去了,胡莺莺独个儿在家烧饭,正烧着饭,外头一阵脚步声。 不知道为啥,她没有回头,心里砰砰地跳。 那声音停住,一道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莺莺,我回来了。」 这回总不是梦了吧? 胡莺莺低头看着自己沾水的手,莫名想哭,她转身过来,就瞧见门口那张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脸。 几个月了,时间好慢好慢,终于把这几个月熬过去了。 她的二成终于回来了。 胡莺莺走到刘二成跟前,开心,也有些委屈。 刘二成摸摸她的脸:「爹跟娘,还有其他人都在家吗?」 胡莺莺吸吸鼻子:「爹娘都下地去了,其他人分家分出去了,现下只要你跟我。」 刘二成点头:「好,那……我要亲你了。」 他扣住她的下巴,低着头就亲了上去。 脑中的冲动纠结成一团扯不开的线,两人的狂热缠绕在一起,简直难分难舍。 还好,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理智的人,甜蜜了一会还是分开了彼此。 胡莺莺眼睛微微泛红:「二成,我是在做梦吗?」 这怎么跟梦里一模一样? 刘二成轻轻一笑,手指摩挲着她的耳朵:「是不是做梦,再亲一下就知道了。」 他想她想的厉害,此时爹娘也不在家,刘二成的冲动打赢了他的理智,直接把胡莺莺打横抱起回了他们的屋子。 胡莺莺早已提前晒好了被子,软和的被子带着些草木的清香,她秋日里晒了桂花,菊花,以及薄荷叶子,春日里又存了桃花瓣,这些东西全部装到纱袋里缝成一个锦囊挂在床头,屋子里便有一股清淡的花香。 两人滚了个大汗淋漓,还好这会儿还早,夏氏与刘德忠不会这么快回来。 胡莺莺腰肢酸软,刘二成搂着她不许她下床。 「怎么觉得你又瘦了些?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你可是吃了仙桃喝了露水?」他声音温存,亲了亲她白嫩的耳根。 胡莺莺掐他一把,却也舍不得用力:「你是吃了蜂蜜?嘴巴这般甜!快放我下去!否则爹娘回来了吃不到饭,看到咱们这个样子怎么办?」 刘二成楼的紧紧的,一动也不动,跟个耍赖的小狗一样。 「莺莺,我这几个月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是你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她其实也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索性就任由他抱着,再说一会话。 「三个字的。」他揉揉她的手心,放在唇上一吻。 「你再对我说一百遍,叫我过过瘾,否则今日你便走不了了。」 第6章 胡莺莺气得打他:「刘二成!你一肚子坏水!你这个坏男人!」 「是吗?我很坏吗?有多坏?」他凑到她耳旁,声音里明显带着坏笑。 胡莺莺有些急了:「爹娘要回来了,你放我下去!」 「不放。」他搂的越发紧了。 胡莺莺无奈,二成难得回来,她心里也软得厉害,便低低地说道:「我爱你,行了吧?」 「唔……」 他一脸享受,微微闭着眼,还是没有松开她。 胡莺莺真觉得有时候刘二成缠着她也跟个小孩子似的,便笑道:「我爱你,我爱你……」 她就这么低低地说着,刘二成无限满足。 忽然,胡莺莺趁他不注意跳了出去。 「坏人!不跟你闹了,我去烧饭!」 她几下穿了衣服出门去了,刘二成眸中含笑,很快也整理了衣服陪着胡莺莺去烧饭。 紧赶慢赶,还好在夏氏与刘德忠回来的时候饭刚刚好。 因为二成回来了,家里的饭菜便丰盛许多,胡莺莺做了个青椒鸡蛋,土豆肉丝,外加一条红烧鱼。 刘大成跟刘小成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地凑了过来吃饭,兰娘与招娣自然也不例外,赶紧搬了凳子坐过去,胡莺莺无奈,今日二成回来,她心里高兴,也懒得计较,又去多烧了个青菜,热了几个馒头。 夏氏与刘德忠高兴的很,不住地问刘二成城里的情况。 刘二成如今瞧着精神的很,声音也爽朗:「莺莺那回去瞧我,临走之时给我留了许多药茶,以及糕点,我身子调理的好,也饿不着,此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吃了午饭还要帮爹娘去下地。」 夏氏喜不自胜:「你娶了莺莺是你的福气!儿啊,下地就不用你了,你把书读好就是咱家的福气!」 这几日村里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割麦子了,大片大片的麦子全靠人迎着大太阳在地里一把一把地用镰刀割,实在是辛苦的很。 夏氏与刘德忠干了一辈子了,其实极少让二成下地,可每到这个时节,二成还是会下地干活。 他不忍心爹娘如此辛苦。 吃了晌午饭,大家一起下地。 胡莺莺独个儿在家把锅碗洗涮了,再扫扫地喂喂鸡,就提着一大罐水往地里送去。 刘二成举着镰刀,才干没多久就觉得热的不行,都说读书辛苦,其实日日干农活才更辛苦,他不由得更心疼子的爹娘。 这么多年来,他读书的花费可都是爹娘用这样的辛苦换来的。 刘二成忍着胳膊的酸痛,埋头干活。 夏氏也觉得热,忍不住跟隔壁田里的苏大娘一边干活一边说起话来。 「今年忒热!这才干一半就觉得人受不了!」 苏大娘擦擦汗,一脸痛苦:「是啊,这也太热了!种地的就是苦!」 胡莺莺一来,夏氏,刘德忠,刘二成都赶紧到低头休息片刻,喝一碗水,接着再下地继续干。 见着大家都这么累,胡莺莺不忍心:「爹,娘,二成,我也下地一起割吧。」 可谁知道,夏氏与刘二成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行。」 刘二成指着地里的小麦茬儿说道:「这麦茬厉害的很,若是刮伤了你怎么办?」 夏氏也点头:「你皮肤嫩,若是碰伤了容易留伤口。我跟你爹都是一张老皮了,经得住。二成是个男人,也比你能扛,莺莺,回家去吧,这里热!」 胡莺莺叹口气,她是真的想下地帮着干干活。 旁边地里的兰娘与招娣听到了,都气的要死,凭什么大家都是当儿媳的,胡莺莺不用下地干活? 想到分家之前,自己也不用下地干活,兰娘跟着地都有些后悔。 虽然不让胡莺莺下地,可胡莺莺却没有回去,她还是找了把镰刀,在地头的小河边砍猪草。 大家都埋头干活,忽然,苏大娘一抬头就愣住了:「哎呀!夏氏!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干这么快?」 原本她俩干活速度差不多,今儿割的麦子也差不多,何况刚刚夏氏还休息了会呢,怎么这才一会会功夫,夏氏家的麦子快割完了? 夏氏也有些发愣,觉得不可思议,她揉揉眼,笑道:「或许是喝了我儿媳妇送来的水,浑身是劲儿?」 刘二成与刘德忠也惊诧不已,也没觉得自己干活多快呀,怎么一眨眼,地里的活儿快干完了? 这事儿解释不清楚!但大家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没多会把原本还要两天时间才能割完的麦子就给解决了,赶紧装到牛车里拉回去。 其他人家都羡慕不已,刘家人干活也太快了! 这也就算了,没几日小麦晒干脱粒,人人都喜气洋洋地对比着各家的收成时,村里悄悄炸开了锅! 第7章 寻常人家一亩地也就能收一百斤的麦子,稍微肥一些的田能收个一百二三十斤,可刘家一亩地竟然足足收了一百六十斤麦子! 夏氏与刘德忠都兴奋地眼含泪花。 种了一辈子地,总算是摸到了种地的窍门,种出的粮食又饱满又压称! 同时刘家分出来的地,兰娘跟招娣一亩地也就一百斤,这俩人简直是嫉妒得红了眼。 夏氏喜滋滋的,就算家里做不了什么生意了,就凭这每年多收的粮食都能攒下一笔不少的银子。 她心里是有打算的,二成往后读书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夏氏是个冷静讲道理的人,她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绝对的,人要给自己留退路。 将来二成混出息了最好,若是考不上,那还是得靠家里给些支持,让二成后顾无忧。 不然这等几年莺莺有了孩子,二成想着养家哪里还有心思死磕读书? 她乐呵呵的,计划着过个一两年,加上养猪卖的钱,以及自己先前存的,大致也够盖新房子了。 那时候莺莺应当也有孩子了,住在新房子里,必定要给莺莺留一间大大的屋子,不让她受委屈。 孩子,孩子,夏氏想到孩子,还是有些焦急了。 这莺莺为啥还没有孩子呢? 连着几日,胡莺莺都觉得很是奇怪,夏氏什么都不让她干,一吃了饭就把她往屋子里推。 刘二成此次假期也没有多久,收完麦子再过四五日也要走了。 他越发地没有节制,见莺莺闲着在屋子里,便丢下书抱着她不松。 被欺负了一通之后,胡莺莺头都有些晕了,她靠在刘二成的怀里,不住地埋怨。 「你这人,力气用不完吗??刘二成,我真后悔嫁了你!」 胡莺莺声音娇滴滴,这一声声抱怨在刘二成听来就是撒娇。 刘二成丝毫不恼,轻轻捏了下她脸颊:「真的后悔了么?」 胡莺莺不语,刘二成的手探下去:「嗯?」 胡莺莺赶紧拦住他的手:「你讨厌!刘二成!」 刘二成声线低沉:「你叫我什么?嗯?」 胡莺莺脸上一红,依她对刘二成的了解,他是绝对可以再来一次的,赶紧说道:「相公,好相公,你饶了我吧!」 他这才松开她:「这才乖。」 说完,他随手捞起书,一边抱着胡莺莺,一边去看书。 胡莺莺虽然识字,但他看的书上都是繁体字,并不能认全。 刘二成就那么地搂着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胡莺莺都有些怀疑他真的在看书?这样暧昧的姿势,他也看得进去? 「你松开我吧,你这样看书,能记得住么?」 刘二成目光没有移动,很自然地说:「当然记得住。」 「那你背给我听听?上一页第三行是什么?」 刘二成立即就答了出来:「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那几个字胡莺莺是认识的,自然知道,刘二成全部答对了,她心里倒是纳罕,刘二成记忆里这么厉害的吗? 曾经的他读书就很厉害,没想到如今依旧丝毫不逊色! 他瞧着她似乎什么都懂的样子,忍不住温柔地一笑:「你又不认识字,如何知道我背的对不对?」 胡莺莺灵机一动,笑道:「我是不认识字,你教我行吗?」 刘二成当然乐意,胡莺莺便指着一个字问道:「这是什么?」 「吾。」 「这个呢?」 「是。」 「这个?」 「猪。」 胡莺莺没忍住哈哈大笑,刘二成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只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晚上再罚你。」 正说着话,刘二成身子往后一靠就碰到了床边的柜子,那柜子上的瓷瓶晃了晃,差点就摔了下去! 还好,刘二成眼疾手快接住了瓷瓶,他定睛一看手里的瓷瓶,眉头一皱。 「这是哪里来的瓶子?」 「我去打水从井里捞出来的。」 半晌,刘二成只细细地看着那瓶子,没有说话,胡莺莺觉得奇怪:「哪里不对吗?」 他点头:「这瓶子我去年在镇上瞧见过有人临摹,说是几百年前的,玉树太后最喜欢的瓷瓶。」 胡莺莺眼睛一亮:「真的吗?那这得值多少钱啊?」 刘二成想了想:「具体值多少我不清楚,至少得个几十两吧?」 胡莺莺忍不住差点叫出声:「真的?」 「是不是真的,明日去镇上问问便是。」 第二日,刘二成与胡莺莺以及夏氏便拿着瓷瓶去了镇上,那老板一惊:「这瓷瓶是玉树太后最喜欢的,这这这,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第8章 胡莺莺笑道:「您就说值得多少钱吧?」 老板伸出五根手指:「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不跟你们打哈哈,直接一口价五十两!」 因为有了之前卖沉香等物的经历,夏氏都不觉得意外了,但仍旧非常高兴。 五十两到手,一家子都高兴极了,回去的路上夏氏提议:「这五十两得来实在是意外,莺莺,这钱暂时就不告诉其他人了,只是,我觉得该给你娘家送去十两。」 十两可不是小手笔了,胡莺莺问道:「娘,您真的想来往我娘家送十两银子?」 夏氏道:「你娘家土地不够,当初你爷爷分家,胡老三家胡搅蛮缠多占了地,你家如今地便不够了,你哥哥嫂子兄弟媳妇也争的厉害,几个儿子一分,你爹娘便没有地可种粮食吃了。」 确实,张氏两口子如今分得的只要半亩地,若非胡莺莺时不时回去救济,他们哪里有的吃? 夏氏这算是非常有心了。 胡莺莺眼神柔和,她真的觉得夏氏是个非常好的人了。 这要是换做旁人,即使是因为胡莺莺才得了这些银子,做婆婆的定然也舍不得给娘家那么多。 「莺莺,乡下人不种地吃什么?没有地,不知道哪天就饿死了!咱们花十两银子给你娘买两亩地,不管好地孬地,有地可种,总归断不了吃的。」 胡莺莺赶紧说道:「娘,我替我娘家妈谢谢您!」 夏氏又抬眼看向二成:「剩下的银子加上咱家之前攒下来的,差不多可以盖几间新屋子了,现下住的屋子实在是太过破旧,漏风漏雨的,我想着不如盖几间新屋子。」 刘二成笑:「娘,都听您的。」 第二日刘二成便去把买地的事情办了,这十两银子不是直接给张氏的,而是买了地,再给张氏,为的就是怕张氏舍不得买地,又全部补贴儿子媳妇。 乡下闺女嫁出去之后,往娘家送东西实属正常。 普通的送鸡蛋青菜杂粮面,奢侈一点的送块肉送条鱼,顶顶奢侈的直接送钱,可是这送地的,当真是头一份! 张氏当真是吓呆了:「给我地?你们,你们哪来的闲田给我?别说笑了!」 刘二成把地契递给她:「娘,就是给您的,地契都是您的名字,谁也夺不走。」 吴氏这会儿又在听墙根,听到刘二成竟然给张氏送了两块地,头一晕,差点没站住! 那是她的女婿!那是她的地! 张氏这辈子苦,胡老大本性不坏,脾气也不算大,但是懒惰,没啥本事,家里家外基本都是张氏在操劳,当年收养胡莺莺胡老大若是坚决反对的话,张氏肯定也没法子收养。 胡老大默许了张氏收养个女孩,家里则是多了一张嘴吃饭,可胡老大这么多年也未曾说过啥。 张氏平日里为着胡莺莺省吃俭用,总怕委屈了她,但其实只是希望她平安长大,未曾想过问她索取什么回报。 可胡莺莺如今却回报了,甚至回报的实在太多了些。 张氏自问,就是自己的亲娘,也没给过自己地啊! 她抹抹眼泪:「莺莺,娘这辈子,值了!」 胡莺莺给自己养母送地这事儿一时成了十里八乡的假话,人人都道,养儿子只会从你手里分地,养闺女就不一样了,闺女若是混的出息了,还能给你送地呢! 有人不怀好意地打趣吴氏:「那可是你肚皮里爬出来的,给你送了啥?」 吴氏恨的牙痒痒,她家被胡奎害的屋子都没有了,住在临时搭建的茅草棚里,真真是一贫如洗,难道胡莺莺都瞧不见吗? 原本吴氏打算去找胡莺莺的麻烦,若是胡莺莺不肯帮助自己,那就往死里闹,把胡莺莺跟刘二成的名声尽数糟蹋了! 无论自己有没有养过胡莺莺,她是胡莺莺的亲娘这是跑不掉的! 可张氏就跟提前知道了似的,找到她扔了点铜板:「你我闹腾了一辈子,再如何,也是妯娌,莺莺是你生的不假,可你待她没有半分情谊,还差点弄死了她,你凭啥指望她孝敬你?我倒是感谢你替我生了个好闺女,你遭了难,我就帮你一帮,可若是你敢让我闺女不好过,我张氏第一个不愿意!」 她刷地亮出来一把刀,吴氏吓得心口直疼,还如何敢做啥,默默拾起来铜板走了。 刘二成没在家待几日便要启程了,胡莺莺与夏氏都是面上没什么,心里头可难受了。 一个舍不得相公,一个舍不得儿子,两人都没命似的给刘二成做好吃的。 看着被装的都要炸裂的书篓子,刘二成摇摇头,轻轻笑了,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太过疼爱他。 胡莺莺给刘二成新做了全套的衣裳,总共三套,里里外外都有,要他带着换洗。 第9章 其实她准备的很齐全了,可心里头总是不踏实,二成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胡莺莺把刘二成送到了村口。 她忽然就后悔了,前几日为何时不时就要推开他,在他亲上来的时候,她应该紧紧抱住他的。 胡莺莺好想哭,眼见着二成踩着脚踏板上了牛车,嗓子发硬,轻轻咬着粉润的嘴唇,原本就水盈盈的眼睛似乎即可就能滴下水来。 刘二成扶着车栏杆回眸瞧了一眼,心里顿时一沉,手紧紧抓着木头,脚下再也动不了了。 他想回去抱住她,带她走,或者留下来,日日陪着她。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断然没有如此扭扭捏捏的道理,那些情深义重,无限柔情,只能好好地收藏起来。 刘二成心一狠头也不回地走了,依旧是刘小成送他,刘小成立即赶着牛车出发。 「得儿!得儿!」 木头车轮碾过乡村的土路,扬起一阵灰尘,刘二成紧紧握着拳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胡莺莺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娇小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了,可刘二成隐约还是瞧见她抬手擦了一把眼睛。 心里的沉重越发令人难受,刘小成与刘二成说话,他竟没听见。 好一会,刘小成大喊一声:「二哥!二嫂临走之前嘱咐我提醒你,你那布包里塞了两块猪肉馅饼,记得吃,天气热容易坏。」 这事儿刘二成知道,可胡莺莺为何让刘小成特意提醒自己一番? 他心里瞬间就猜到了,等打开布包一看,果然瞧见了包在里头的银子。 这是胡莺莺要给他,他不肯要的银子,都是她的私房钱,她非要他带着。 刘二成摸摸那银子,发誓将来必定要给胡莺莺旁的女人都得不到的富贵! 而胡莺莺擦擦眼泪回了刘家,日子还是要过,她怕夏氏瞧见自己哭过,赶紧地回屋想擦擦脸,一转身就瞧见平日梳头匀面的桌子上竟然多了一小盒东西! 她伸手拿过来,打开便瞧见是一盒头油,泛着清淡的桂花香味,胡莺莺原本满心的失落,瞬间就好了起来。 她的二成,实在是太好了,知道她肯定会难过,便准备了这样的惊喜留在家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的,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胡莺莺把那盒子放在胸口,唇边是幸福恬淡的笑意。 她一定会替二成在家好好照顾他的爹娘的! 那头油极其好用,原本胡莺莺头发就非常不错,黑亮顺滑,可是用了头油之后不仅很好梳头,行动之处还带着花香,哪个女人不喜欢? 就连夏氏,都喜欢的不行! 胡莺莺匀了一些给夏氏,虽然说夏氏嘴上叫着自己年纪大了用不着,可还是心花怒放地涂了些,出门被好些妇女艳羡。 这几日刘梅花也来了,她嫁给李大林之后日子滋润,虽说李大林不是个情商高的,但待刘梅花好,也听梅花的话,梅花便一日比一日地丰腴。 她瞧着胡莺莺笑道:「嫂子,都是男人,咋二哥就这么疼媳妇?这耳坠子,胭脂,头油,你马上要备全了!哎哟,我真羡慕你!」 刘梅花是真羡慕,莫说她,这附近谁不羡慕胡莺莺啊? 胡莺莺笑着打她一下:「就你话多!这头油我分了些出来,你拿去用。」 刘梅花虽然是羡慕,可却不愿意要:「那是二哥给你的,我可不敢要,若是二哥回来打我该怎么办?」 「哼,话真多!拿着!」胡莺莺强行塞给她。 说完,胡莺莺起身去准备午饭,夏氏跟刘德忠都下地去了,她得把午饭做好。 刘梅花也跟着进了厨房,她带了一块肉回来,胡莺莺打算今天中午做个红烧肉。 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吃的,不知不觉厨艺倒是也上去了。 胡莺莺做的红烧肉喷喷香,烧的酥烂,入口即化,她馋的忍不住流口水。 刘梅花帮着烧火,胡莺莺扭头笑道:「今日你有口福,我这红烧肉做的堪称完美!」 可谁知道刘梅花面色难看的很,扭头就冲了出去,对着外头的泔水桶就吐了起来。 她弓着背看着就不舒服,胡莺莺赶紧出去帮她拍拍背,递给她一碗水。 「你这是咋了?」 刘梅花擦擦嘴,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嫂子,我有了,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情的。」 胡莺莺一喜,赶紧扶她坐下来:「哎呀你咋不早说?我还做了这么油腻的红烧肉!」 「没事没事,我带肉过来就是给你们吃的,我这些日子恶心的很,吃些稀粥就行。」刘梅花脸颊上两朵红晕,她毕竟也是第一次怀孕。 胡莺莺忙前忙后的,特别照顾刘梅花,什么都不让她做了。 第10章 等夏氏与刘德忠一回来,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喜不自胜。 夏氏疼闺女,情不自禁地说道:「哎呀,梅花!李家那老头子就想要个孙子,你这才嫁过去几个月就有了,他们再也不敢轻视你!」 这话让胡莺莺心里咯噔一下,她嫁来算算都快两年了,可还是没有身孕,心里不仅忐忑起来。 夏氏那话是情不自禁说的,刚说完,梅花就推了推夏氏,夏氏赶紧笑道:「不过有没有孩子无所谓,还是要看夫妻俩的感情如何!」 胡莺莺浅浅一笑,没有说话,转身去厨房里端饭菜。 她从之前很害怕生孩子,到现在忽然就有些失落,期盼。 其实,她虽然害怕痛楚,但还是很希望跟刘二成有个属于他们的小孩的,可自己为什么就迟迟没有孩子? 而成虽然回来的不多,可每次也都是抓紧时间欺负她,这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难道是自己不能生? 若是她真的不能生,将来总有一日,夏氏会厌倦了她的。 想到以后,胡莺莺有些惆怅。 进入七月,天气好热好热,刘家开始盖新房了,夏氏特意去庙里算了动土的日子,择了一块地建新房。 盖新房子是请人做工,胡莺莺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给来干活的人做做饭。 刘家盖新房子被人日日围观,人人都羡慕得紧。 尤其是吴氏,想到自己家房子盖到一半被扒了,刘家却盖起了新房子,儿子胡奎现在不知去向,刘二成却还好好地在县城里读书。 老天爷为何待自己如此不公? 吴氏日日想,夜夜想,简直要疯了。 同样快疯了的人还有招娣跟兰娘。 「你说那新房子,只给老二住?你不是娘的儿子?」兰娘咬牙切齿。 刘大成烦躁地翻了个身:「都分家了,盖新房子还能带你住?」 兰娘气,气的很,气着气着吐了,算算日子,惊喜地喊道:「我可能是有了!」 第二日一查,还真的有了,兰娘高兴起来,特意去告诉夏氏。 「娘,这一胎我定然小心,绝对保得住,那就是刘家的嫡长子!」 胡莺莺噗嗤一声,差点喷饭,兰娘白她一眼:「你笑啥?我说的不对吗?」 「你对,你都对。」胡莺莺憋住笑。 兰娘哼道:「二弟妹,你这月月信可来了?按理说,你也该怀了!」 胡莺莺轻飘飘地看着夏氏:「娘,明儿我还想吃猪肉饺子。」 夏氏看也不看兰娘:「嗯,明日娘还去割猪肉。」 兰娘咬牙,她怀孕都吃不到猪肉,胡莺莺倒是个金贵的! 她恶狠狠地想,你胡莺莺想吃猪肉,你尽管吃,我看你就是生不出孩子,等将来这再漂亮的房子,也得传给我兰娘的儿子! 毕竟刘二成可是刘小成的弟弟! 胡莺莺可没空跟兰娘说啥,她低着头吃饭,心里头多多少少都不舒服。 兰娘怀第二次了,招娣生了,梅花也有了,唯独自己,迟迟没有消息。 不管其他的,她就是有些不舒服。 晚上胡莺莺洗了脚,坐在床边发呆,一个人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真的有些无聊。 夏氏敲门进来了,也不忸怩,直接开门见山。 「上回梅花怀孕,娘无意中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兰娘也怀孕了,故意来刺你,娘都知道。莺莺,你可记得娘曾让二成发过誓?」 胡莺莺点头:「娘,我记得。」 「那就好,那时候娘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也许生不出孩子么?但娘也不还是让二成发誓了?无论你生不生的出孩子,你都是二成的媳妇,谁敢越了你一步?这孩子是靠天,有的人一成亲就有了,有的人成亲了三五年才有,有的人迟迟没有孩子,可日子不也都那样过了?退一万步来说,你若是真的不能生,二成他也不敢不要你!娘给你做主,不拘是抱一个,还是怎么的,你永远都是二成的媳妇!」 胡莺莺有些感动,夏氏待她好,是真的好,这话放在几千年后,做婆婆的都不见得肯说呢。 「娘,我都懂得。」她低低地说道。 夏氏摸摸她头发:「孩儿,你懂得就好,二成苦啊,在外头读书,熬心血,他唯一惦记的不就是你?你在家里可不能不开心,娘看着就心疼!」 胡莺莺眼睛红红的,扑到夏氏的怀里。 「娘,我怎会不开心?老天待我可好了,虽然说亲娘不要我,可养母要我,疼我,嫁了个相公,也爱我疼我,您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婆婆,我开心,每日都开心。」 夏氏这才放心了,拍拍她,要她早些睡。 第11章 胡莺莺心结一下子散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然梦到自己在一片茫茫的荷花池里慢慢地游走,忽然一条小金鱼窜到了她怀里,化成了个小姑娘,粉嫩可爱的小姑娘红唇一张一合。 「娘,娘!」 胡莺莺醒来时还笑出声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喊她娘? 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到梦里的情景,还忍不住笑呢,最终摸摸肚子叹息一声,还是睡了。 刘家的房子建了约摸一个多月,基本上快完工了,干净敞亮的四间房,用的都是红砖,地面也铺了砖头,夏氏这下舍得,还托人去打了新柜子。 胡莺莺觉得没必要,夏氏却笑道:「你那屋子里的柜子旧了,装不下几件东西,配得上你秀才娘子的身份么?」 她抿嘴一笑,夏氏惯会哄人开心。 娘儿俩正说话,胡家来人了。 是胡莺莺的大嫂,胡来的媳妇赵氏。 赵氏哭着说道:「莺莺!你大哥把人脑袋打破了,人家在咱家闹事儿呢!」 夏氏奇了:「为何打破人家的脑袋?赔钱不行么?」 赵氏害怕的很:「就是因为嘴角相争,一个没忍住便动手了,你大哥性子急,把人打了也不肯认错,人家不要医药费,就是要打破你大哥的头!现下拎着砖头在咱家门口,爹娘都哄不好那人,我实在没法子来找你了!」 夏氏哪里舍得胡莺莺过去,这种纷争,胡莺莺一个女孩儿家能干什么? 可夏氏作为胡家的亲家,也没有现下过去的理。 见赵氏哭的厉害,胡莺莺便道:「娘,那我跟着去一趟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过一会就回来,您放心。」 夏氏就算再担心,也不能阻拦胡莺莺管自己娘家的事情,也便罢了。 胡莺莺跟着赵氏到了胡老大家,果然瞧见好些人吵吵嚷嚷的,被打破了脑袋的人蹲在地上,头发上都是凝固的鲜血。 胡来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张氏见胡莺莺来了,便道:「莺莺,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她不希望胡莺莺纠缠进来,可胡莺莺却笑道:「今日是我家大哥不对,伤了你们,不过,这事儿也不是非要打我大哥一次就能捞回来的,我大哥也知道错了,我这就叫他出来赔礼道歉。」 胡莺莺走到屋子里,瞧见胡来正歪在床上,她冷冷地看着胡来,真是替张氏有个这样的儿子感到惋惜。 「你自己打了人,不出去道歉么?」 胡来扭了下身子,朝里躺着:「你一个姑娘家,管娘家的闲事儿?」 他跟胡莺莺感情没有多好,从前胡莺莺在家里时,胡来整日里出去野着玩,并未如何疼惜这个妹妹。 胡莺莺也不废话,上去一把提起来胡来的耳朵:「你出去道歉,别让爹娘为难,否则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胡来冷笑:「你给我撒手!你算老几?打断我的腿?你……」 他话音才落,整个人就被提溜起来了,其实胡莺莺这把力气很是不错,只是平时不太显出来。 胡来惊了,正要大喊出来,胡莺莺一把捂住他的嘴。 「出去之后,打自己两个耳光,跪在爹娘跟前磕头,就说你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会犯了,求人家原谅你,知道不?否则,我就让你死!」 她最讨厌胡来这样的废物男人,教训起来简直不带商量的,咔擦掰了下手腕,胡来都有些颤抖。 胡来也吓到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妹妹这么能耐! 他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刚走到院子里就噗通跪下:「爹,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人,往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他啪啪啪地往自己脸上打,张氏惊着了,脑袋破了的那家人,也瞪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半晌,那家人说道:「算了,你们付个药钱,其他的就算了。」 这事儿总算是了了,张氏叹气:「若非你妹妹来,今日家里丢大了!胡来,你往后可收着些吧。」 胡莺莺笑道:「娘,大哥往后肯定痛改前非。」 胡来缩缩脑袋,一个字不敢说。 胡莺莺也没再胡老大家多待,很快就回去了,才到家门口就瞧见了兰娘。 兰娘因为有孕,扶着腰神气活现的,正在跟招娣说话。 「我娘家大哥在镇上有生意做,每个月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不像拿起子流氓似的人,整日就知道往人脑袋上拍砖头……」 她在暗讽胡莺莺娘家,胡莺莺抬了抬眼皮,真是完全没有跟兰娘争辩的心思。 这种无聊的话,你说一百遍,有意义吗? 兰娘以为胡莺莺不敢说话,正跟招娣闲聊呢,胡莺莺忽然拿着两颗水煮蛋出来了,一边剥开吃一边看风景。 第12章 「哎呀,这鸡蛋好腻,还是窝头好吃。」胡莺莺说完,冲兰娘一笑。 她是真的觉得鸡蛋吃太多了,有些腻。 兰娘脸色一白,口水咕咚一声,她怀着孕都好久没吃过鸡蛋了,胡莺莺就这么随意地想吃就拿两个吃着玩?还觉得吃着腻? 招娣也看得眼都直了:「二嫂,我也想吃鸡蛋呢……」 胡莺莺笑道:「你也想吃?」 招娣点头:「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胡莺莺又笑:「你问大嫂要,大嫂可疼你了。」 招娣看看兰娘,撇撇嘴,兰娘疼她?开玩笑吧! 胡莺莺笑眯眯的吃完了两颗水煮蛋,冲她俩挤挤眼:「真的腻。」 兰娘咬咬牙,气人,简直气死人! 见两个人闲话也不说了,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鸡蛋,胡莺莺心情大好,但也没在外头多待,转身回屋去了。 想到兰娘娘家大哥的事情,胡莺莺还觉得恶心,这个人肯定是偷了自己的卤肉方子,什么时候一定要找机会教训下! 结果还没等她想法子教训陈家大哥呢,人就送上门来了。 那一日胡莺莺去屋后倒泔水,忽然瞧见隔壁一个人影闪过,那人看着眼生,似乎不像是兰娘或者刘大成。 她心里有些害怕,怕是小偷什么的。 胡莺莺犹豫了下,回去就跟夏氏书了。 「娘,大哥家就他两口子外加一个女娃娃,若是遭了小偷可不好。」 夏氏唬了一跳:「我去瞧瞧。」 毕竟也是自己亲儿子家,夏氏提着锅铲就去了隔壁,倒是没瞧见小偷,倒是瞧见了兰娘的大哥大嫂。 陈家大哥见着夏氏,就有些心虚地往后躲,夏氏冷笑道:「你躲什么?」 「没,没躲什么。」 他跟自己媳妇是来避避风头的,家里出了事情,所以要来兰娘这里住几日。 夏氏知道,卤肉的事情,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也不好拿姓陈的小子如何,便还是提着锅铲走了。 她才回去,没一会李大林就来了。 「女婿,你咋来了?是梅花有啥事么?」夏氏着急地发问。 李大林喝了口水:「娘,没啥事,就是梅花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听说大嫂的娘家人卖卤肉进的猪肉都是病死的猪肉,所以价格低,那病死的猪不能吃的,是能吃死人的,这事儿我们知道了,怕万一回头连累到咱家,就跟您说一声。」 胡莺莺睁大眼:「病死的猪肉?」 这全镇上下多少人都拿着攒下来的银子去镇上买东西,姓陈的用病死的猪肉做卤肉卖给人吃? 李大林家里还有事儿,便没有多待,夏氏便与胡莺莺商议起来。 「方才我去瞧,不是什么贼人,就是那姓陈的臭小子来了,你说他们闲着无事,怎的跑兰娘这里来了?往常也不见他们感情多好。」 胡莺莺点头:「娘您说的对,若是姓陈的用病猪把人给吃坏了,他牵累到大哥一家,再牵累到咱们,尤其是相公,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二成若是能考中,将来定然要走仕途,这种事情简直就是重大污点! 提到二成,夏氏立即精神了:「不成,我得去找兰娘说清楚!」 隔壁兰娘正端了一碟子炒青菜上桌,她哥嫂不满地说道:「只有这个?难道我们来你家,你就这么招待我们吗?家里白养了你!」 兰娘忍气吞声,家里卖卤肉,也没见朝这里送过,她还觉得委屈呢。 「如今日子不好,哥嫂你们也担待些。」 陈家大哥哼了一声,拿起筷子才要吃饭,夏氏又来了。 「兰娘我可警告你,你这位好哥哥私下买病猪做卤肉,若是吃坏了人,牵累到咱们刘家,我便叫大成休了你!刘家从来不做这种丧了良心之事!」 兰娘还是很护短的,赶紧说道:「娘,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大哥肯定不会……」 夏氏知道她性子,直接呛到:「话我给你撂这里了,其他的也不多说,你自己心里头记住就行!」 话才说完,外头来人了,吵吵嚷嚷的,竟然是一群头上戴着白帽子的人! 胡莺莺最害怕这个,吓得赶紧转身就跑。 那群人直接砸开了兰娘的门:「陈大牛是不是在你这?陈大牛你个畜生!给我出来!」 陈大牛吓得赶紧往兰娘卧房里钻,夏氏大喝一声:「刘大成!陈大牛的恶你若是要帮助一起做,就甭怪我不认你!」 刘大成就算再怂,这个时候也知道利害,赶紧把陈大牛往外推。 「你惹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去处理!」 兰娘看着一群披麻戴孝的也是吓呆了,那群人不住地大喊,一个个都非常激动。 第13章 「陈大牛卖病猪的猪肉!害死了我儿!拿命来偿!」 兰娘吓坏了,她大哥竟然害死了人? 吵吵嚷嚷之中,陈大牛被绑走了,陈家大嫂哭着骂道:「兰娘,可那是你亲大哥呀!你竟然不知道帮着他!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刘大成在旁边闷闷的说道:「他偷了我家的卤肉方子,又卖病猪,算什么亲大哥?就是个畜生!」 陈家大嫂脸色一白,也不敢说什么了。 兰娘原本就没法子管这档子事儿,如今更是吓得不敢管,夏氏回屋瞧见胡莺莺小脸煞白知道吓到她了,便安慰道:「有娘在,你怕啥?啥也不用怕!」 话音才落,刘小成屁滚尿流地爬进来喊道:「娘!不好了!听说发猪瘟了,死了好几个人了!这可怎么办?猪瘟发起来一个村子至少得死一半,咱们要不要逃走?」 胡莺莺吓得呆住了,猪瘟?一个村子死一半? 她想到在医疗条件很好的几千年后大家都谈瘟色变了,搁在这个时代,瘟疫的恐怖的确更是吓人。 夏氏脑子里轰的一声,半晌喃喃地说道:「完了,这个村子完了……陈大牛这个天杀的畜生啊!」 大家能往哪里逃?根本逃不掉!这里是根儿,只能守着,若是老天爷要你的命,你只能死! 胡莺莺皱起眉头:「娘,怎么能完了?咱们不能完!天无绝人之路!」 猪瘟简直是人人谈而色变的事情,寻常人家谁有银子请大夫?何况这种瘟疫,就算是花了大把的银子请大夫,也没有大夫治得了! 可大家伙儿也没有逃走的资本,腰里没钱,又怕自己的房子和庄稼地别丢了,因此村里人就是害怕,也没有人敢走。 大家都觉得,死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夏氏吓得夜里都睡不着,白日里赶紧地去找艾草割回来焚烧,另外在门口洒了些白石灰等物。 村子附近的艾草被抢割一空,胡莺莺又每日里煮了醋来给屋子里消毒,庆幸如今要马上就初秋了,天气也不算十分地热了。 可没几日,村里就传来了消息,崔广志他娘死了。 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异常地惨! 有人说,崔广志他娘就是吃了陈家卖的卤肉,才得了猪瘟。 一时间人心惶惶,崔广志带人去状告了陈大牛,很快,陈大牛被官府派人抓了起来,陈家上下大乱,陈大牛的媳妇来问兰娘要钱救人,兰娘支支吾吾的哪里有钱? 她就是再喜欢贴补娘家,可关键时刻也想着自己的小日子呢,兰娘不傻,知道自己哥嫂待自己不好,没必要拿性命去帮助他们。 最终,陈大牛媳妇与兰娘大吵一架离去。 没几日,陈家婆子,也就是兰娘的生母也暴毙而亡,兰娘哭的痛断了肠,前村后店的却都在叫好,陈家黑心肝害人,如今却害死了自己的亲娘,不亏! 兰娘原本想回自己娘家吊唁,夏氏骂道:「回去就别回来了!你娘家如今可都是猪瘟!那起子烂心肝的东西,若是只偷了我家的方子也就罢了,竟敢买病猪做卤肉,该杀!」 兰娘也怕了,她怕死,犹犹豫豫的,还没出门呢,刘大成回来了。 「兰娘,你嫂子也死了!你还回娘家吗?你若是回去,只怕也要染上猪瘟!」 兰娘吓得一步也不敢挪动,半晌,脚步木然地转身回屋了。 接下来倒是没听闻哪里死人了,只是村里不停地有人起热,咳嗽,每个人都怕的要死。 夏氏不许家里任何人出门,她拴着大门,嘀咕道:「咱家囤的粮食倒也够吃的,就算是这瘟疫爆发了,咱们跟他们不沾边,挨到了冬日也就好了,到了冬日,什么病也都给冻没了!」 一家子沉默,胡莺莺心里有些沉重。 瘟疫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有时候它的传染方式并非是人能猜的中的,若是真的十分厉害的瘟疫,说不准刘家这般躲也还是要中招。 何况,刘家人也不是没有亲戚,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了而不管? 没几日,刘氏就听外头来人说,她娘家一家子都起热,却没有钱医治,如今连吃的都没有了。 夏氏心里一冷,如何忍得住不去? 她想了想:「我去瞧瞧,我会小心些的!」 说完,夏氏带了银钱与粮食回自己娘家了,胡莺莺心里七上八下的,在院子里正徘徊呢,外头胡来的媳妇赵氏又来了。 「莺莺,咱娘不行了!」 胡莺莺瞪大眼睛:「怎么,怎么会不行了?」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带着银子跟赵氏回去了,张氏一张脸蜡黄,躺在床上,虚弱的很。 「快,快……让莺莺回去!」 她知道刘家人把胡莺莺保护的很好,不像自家这般乌烟瘴气的,若是莺莺也染了病该怎么办? 第14章 胡莺莺眼睛红红的:「娘,您哪里不舒服?可看了大夫了?」 张氏勉强一笑:「哪里需要看大夫?娘不行了,这把命也不值得浪费银钱!」 实际上,张氏也是没钱了,胡莺莺给的银子都被胡来给偷了,她羞于启齿。 胡莺莺瞧着张氏的样子,心里大约也有底儿了,便说道:「娘,我帮您去请大夫!」 旁边胡来闷声说道:「请啥大夫?猪瘟是不治之症,这附近的大夫全部都吓跑了!」 胡莺莺这几日都没有出门,竟然不知这件事,心里也觉得诧异。 大夫都跑了? 可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张氏是自己的娘啊! 想了想,胡莺莺决定去挖些草药,这附近山上有些蒲公英,连翘,金银花等,也是清热解毒的,无论如何先给张氏煮些水喝一喝,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胡莺莺着急忙慌地往山上去,找了半晌倒是也挖到了不少草药,她琢磨着多挖一些,就算是张氏用不完,回头也可以存着其他地方用。 不知不觉,胡莺莺沿着那一大片草药,竟然走进了一处从未来过的山旮旯里。 她站起来一看,不由得呆住这是哪里? 胡莺莺走迷路了,有些害怕,又走了好一会,才遇见个老年人,那人头发胡须都白了,见着胡莺莺手里的东西,脸上一喜:「你,你这是哪里挖到的?」 胡莺莺指指身后:「就是那边……」 她这么一回头,竟然发现方才挖草药的地方竟然不见了! 这太奇怪了,那老人捻起一根草药,激动地说道:「这就是桑雀草!有了这个,猪瘟就不怕了!」 胡莺莺心里一喜:「您是说真的?您是大夫吗?」 那老人炯炯有神:「你是这附近的村民么?我乃江湖游医,听闻这附近发生了猪瘟,想试着来治一治,桑雀草是唯一可以治猪瘟的,只是,你这只挖到了一些,怕救不了多少人的命。」 胡莺莺看看手里的草,问道:「那您需要多少?」 「至少,得两筐。」 胡莺莺转转眼睛,说道:「那我去找!」 老人笑道:「行,你再去找,我带着这些草药去你村里吧,你家人叫什么?我先去救你家人!」 「我是炕头村胡老大家的闺女,我娘张氏如今继续救治,拜托您了!」 那老人拿着草药到了炕头村,先是去了胡老大家,煮了一碗药给张氏喝下去,原本张氏萎靡不振,那样子就像是随时要归西似的,喝了那草药,也就小半个时辰竟然真的好多了。 外头有人听闻有了治疗猪瘟的药,都纷纷赶来,哀求老人救他们。 胡老大家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村子里人人都希望能被救,老人看着大家,大声说道:「这点草药救不了多少人!若是想得救,必须得有桑雀草!这会儿胡莺莺在山上挖桑雀草,若是你们谁方便,可以也上山去多挖些桑雀草,都能用得着!」 这话一落,大伙儿都往山上跑去。 赵翠儿跑的最快,她心里想着若是自己挖的桑雀草多了,还可以卖钱呢。 可大家到了山上,谁也找不到那种草,都觉得奇怪,这草到底长在哪里呢? 胡莺莺此时也在找,她觉得自己似乎走到了一座新的山上,都是自己陌生的场景,其实她很怕,可是心里却在鼓励自己。 人命关天,她做不到坐视不管,虽然自己不伟大,但这一点小善良还是有的。 胡莺莺一路攀爬,终于在一处悬崖看到了桑雀草,悬崖壁上一大片茂盛的桑雀草,生机勃勃,似乎在跟她招手。 可是那悬崖实在是太危险了!胡莺莺害怕,犹豫,最终还是咬牙,打算过去尽量挖一些带回去。 她用大石头帮助草绳,拉着草绳往下爬,风呼呼的,胡莺莺在心里祈祷。 老天爷,我是在做好事,可千万要怜惜我呀! 赵翠儿终于找到了胡莺莺,她瞧见胡莺莺正抓着绳子往悬崖底下爬,而悬崖壁上一大片桑雀草。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胡莺莺竟然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没多久,赵翠儿就懂了,胡莺莺这是故意做好事,好博得村民的喜欢,呵呵,这可真是个有心计的女人! 她也想拿到桑雀草,若是自己成了村民们的救命恩人,往后日子肯定不会差! 桑雀草有一种清香,远远地飘过来,赵翠儿越来越激动,她回想起这一两年的生活,想到胡莺莺的好日子,想到自己日日挨骂的生活,终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了。 她把石头搬开,一脚踢下去绳子! 胡莺莺挖了大半篓子桑雀草,心里特别开心,这些可以救多少人呀! 第15章 因为高兴,胡莺莺都忘记了害怕,打算等挖满整整一竹篓子再回去。 可是,腰上系的绳子怎么忽然松了? 胡莺莺猛地抬头,就发觉自己在迅速地下坠,蓝天白云都那么清晰,风声清晰地擦过耳旁,她瞧见悬崖上面,赵翠儿狞笑的脸。 「救命啊!!!!」胡莺莺惨叫一声。 村民们都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胡莺莺带草药回来,有人大骂:「这个胡莺莺,怎么这么自私!不知道我们都等着救命的草药吗?!」 夏氏从娘家回来,听到这话,忍不住大骂:「去你娘的蛋!我媳妇欠你的?你她娘的自己怎么不去挖草药!」 说完,她又高声指着那老人骂道:「你是谁!不知道我媳妇一个年轻的姑娘家,身子骨弱吗?!竟然让她自个儿去挖草药!我媳妇若是有半点事儿,我要你们的命!」 她说完就叫上刘大成刘小成以及老头子刘德忠,一起去山里找胡莺莺。 村里也有人心里过意不去,大家便都一起去了。 夏氏是真的吓到了,她硬憋着眼泪,在山里来回地喊:「莺莺!是娘啊!你在哪啊莺莺?大晚上的,回家吃饭了!」 胡莺莺躺在悬崖底下的溪水旁,白皙的脑门上红了一片,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还在咬牙切齿地骂:「赵翠儿你这个贱人……」 月光白莹莹地洒在溪水上,胡莺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瞧见自己脚旁不知道怎么放着一本书,很旧的书了,她拿起来弹弹上面的灰,借着月光很费力地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医药秘术。」 胡莺莺嘟囔了两句,没再去仔细看,把书放到竹篓子里,起身赶紧走了。 胡莺莺带回来的桑雀草救了全村人的命,还剩了许多,那老头叮嘱胡莺莺放好剩下的草药,而后便走了。 村里起热咳嗽的人都好转了起来,可赵翠儿她娘却急得不行,她家翠儿怎么就不见了呢? 那天明明跟着大家一起上山,怎么赵翠儿没回来? 赵家人做人不行,旁人也不愿意帮,赵翠儿她娘只得自己去找,可谁知道却在山里找到了个疯子。 赵翠儿疯了,披头散发,指着一棵树哈哈大笑:「胡莺莺,你该死,你掉下山崖,摔死你哈哈哈!」 她一条胳膊青黑一片,赵翠儿她娘吓死了,看着闺女胳膊上的印子,心里清楚这只怕是被毒蛇咬到了! 还好,这毒蛇没有要命,可此时的赵翠儿疯疯癫癫,嘴里都是胡话,她娘竟然也不敢带她回去了。 「胡莺莺,摔死你!」 赵翠儿她娘赶紧问:「胡莺莺掉下山崖,是你摔的?」 「嘻嘻,是我,是我!」赵翠儿傻笑。 「死丫头!你若是回去,刘家人绝对饶不了你!不成,你此番是不能回去了!」 她想思来想去,想到闺女既然已经疯了,也就不懂得什么是害怕了。 如今赵翠儿嫁人是不能了,卖到城里当丫鬟也自然没人要,赵翠儿她娘不敢把赵翠儿带回去,想了半日,找了其他村里的人牙子,以二十个铜板的价格把赵翠儿给卖了。 那人牙子正在啃萝卜,上下打量了赵翠儿一番,笑道:「长得倒是有些姿色……」 卖到红韵楼倒是可以接客,傻不傻的也不影响什么。 赵翠儿她娘有些担心,但咬咬牙还是走了。 而赵翠儿则是依旧傻傻的,指着人牙子大笑:「推你下去!哈哈哈摔死你!」 那人牙子上去一巴掌:「推你娘的老x!安静些!」 村里仿佛从未处在过赵翠儿这个人一样,胡莺莺没有告诉夏氏赵翠儿推自己这件事,但心里却暗暗地记着,可惜她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听说赵翠儿回来。 猪瘟过去,日子仿佛归于平淡,可胡莺莺瞧得出来,夏氏似乎不大高兴。 「娘,您怎的了?」胡莺莺递上去一碗糖水,轻轻笑着问。 夏氏眼皮也不抬:「你知道错了吗?」 她从未责怪过胡莺莺什么,这会儿胡莺莺有些茫然:「娘,您说的是?」 「村里人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吗?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找什么草药,若是你出了事情,二成怎么办?我如何跟你娘交代?」 她想起来就气的牙根痒痒,胡莺莺是脑子坏了吗?!竟然为了村里人去挖草药! 胡莺莺挠挠头,没说话,夏氏痛声骂道:「你忘记了从前那些人是如何笑话你与二成的?莺莺呀,你心地善良,可也要考虑考虑自己!你知道娘差点被吓死了吗?」 那天晚上夏氏当真害怕的很,久久回不过神。 胡莺莺也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冒险,她轻轻拉拉夏氏的袖子:「娘,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嘛。」 第16章 夏氏虎着脸,胡莺莺又娇声道:「娘……」 刘梅花何时这般撒娇过,顿时夏氏也没法子生气了,撒手道:「甭跟我来这套!你晚上想吃啥?」 胡莺莺噗嗤笑出来:「娘,人家想吃手擀面。」 「行,娘给你擀!」夏氏立即撸袖子打算做手擀面。 热腾腾的手擀面很快就出锅了,胡莺莺吃的美滋滋的,刘家大门却被人敲响了。 刘小成跑进来有些激动:「娘!怎么说什么钦差大人来咱家了?」 钦差大人?这是哪一出?胡莺莺放下碗筷,夏氏也立即站起来往外走。 外头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拉开帘子,下来一位穿着整齐的男人,看着约摸三十几岁,面色严肃。 他瞧见夏氏便拜了一拜,把夏氏吓了一跳:「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那人倒是恭顺,赶紧说道:「此次猪瘟关系重大,朝廷十分重视,因着死伤无数,便特派我来帮助解决猪瘟,可惜我寻遍附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大夫,听闻您这里有解药,便冒昧来讨药,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您看?」 夏氏皱眉:「那解药珍贵的很,你说要便要?」 钦差大臣赶紧哀求道:「大娘,此番关系到人命,您若是嫌弃二十两银子不够,我便再去筹钱,我叫顾庭起,今年三十三岁,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求您……」 夏氏一挥手:「算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不必如此,这银子就算了!我家也不是什么流氓人家,你若是需要便拿走,只是给我们留一些便是了!」 顾庭起感激至极,此番下任关系到他的前途,若是解决不了猪瘟的问题,只怕回到京城也要被处分的。 「大娘,这银子您收着……」 夏氏却笑道:「我儿也是读书人,我家都是懂得那些道理的,银子拿走,不用!」 顾庭起笑了笑,拿着草药感谢再三,又瞧一年前女子端着茶水上来:「钦差大人为民劳神,原本就辛苦,这些草药也不算什么,原本我们采来就是为了给村民们救命的,您拿着就是。」 这女子声音柔婉,貌美如花,再看看那婆子说话爽利,浑身没有一丝泥污,跟寻常农家真是大不相同。 顾庭起走后托人去买了两袋粮食:「都送到那户人家,也算是我的心意了,再打探一番他们家需要什么,若是需要我帮助,都满足了。」 可谁知道下人去打探一番后回来说道:「这户人家出了个秀才,听闻是本县第一,他们家正盖新房子,虽不如城里富裕,倒是也不像缺银子的人。」 顾庭起点头:「我乃皇上钦点的状元,虽说状元三年一个,在京城不算什么稀奇事,但也算是民间十分稀罕的了,我题一幅字赠与他们吧。」 回到衙门,顾庭起很快就题了一幅字着人送到刘家,而猪瘟的事情他很快给解决了,临走之时还打探出刘家那位中了廪生的人名叫刘成,心里叹道,若是此人能有本事考到京城,他定然会照拂一二。 刘家得了那副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送字的人便解释开了。 「我们顾大人乃是皇上钦点的状元,此番只是帮助你们这里处理猪瘟罢了,顾大人觉得刘家人不错,赏赐了这幅字,你们可要好生保管!」 村里人都惊呆了,那个只乘了一辆马车就来了的人,是状元? 状元这么简朴的吗? 那副字被拉开,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元元之民。」 村里人大多不认识字,都在互相问这是什么意思,崔广志听说了顾庭起竟然给刘家送了字,面上的表情登时变了! 状元怎么会跟刘家有了关系,难道是刘二成真的会考中么? 他内心复杂无比,想到自己落选,又死了娘,而刘二成顺风顺水的,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可是有钱难买后悔药,他真希望可以重新来一次,绝对不会退亲! 状元的字,不知道多少人想见识见识,夏氏做主把那副字给挂到了新房堂屋中间,十分气派。 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观赏,甚至有人想出钱,只为摸一抹那副字,夏氏自然不许旁人摸。 「这可是状元的字!那是可以随便乱摸的么?」 胡莺莺在旁边轻轻地笑,若是二成中了状元,还不知道夏氏会如何呢! 这些日子刘家也开始张罗着搬家了,新房建的很是漂亮阔气,离刘大成跟刘小成住的地方也远,这样一来也安静了许多。 因为如今刘二成跟胡莺莺加上夏氏刘德忠,总共就四口人,这屋子便空出了一间,便作为刘二成的书房。 刘德忠跟胡莺莺商议着给二成做了书桌,椅子,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跟城里人似的! 第17章 一家子就等着刘二成过年回来了,到时候瞧着这新房,他铁定也高兴! 胡莺莺搬到新房之后睡的更书房了,床很大,睡四个人只怕也是够的,屋子里整整齐齐的,新柜子新桌子,是夏氏下了大手笔的。 搬新房是要办酒的,但夏氏不想拿旁人的份子钱。 她说道:「娶媳妇要办酒,生孩子也要办酒,剃辫子要办酒,这搬新家又要办酒!寻常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给你啊?咱们就只请几个亲近的人来吃吃饭,其他人便不请了!」 胡莺莺真是觉得婆婆跟其他的农村老妇人完全不同,眼光独到,思想开阔,怪不得能教出来刘二成这样的好儿子! 「娘,您说的都对,我也记住了。」 虽然是只请了亲近的人,但夏氏还是张罗了不少好菜,如今刘家不缺银钱,出手也都大方,为的也是不丢二成的人。 刘家的族亲坐了两个桌子,兰娘与招娣也来了,虽说是来帮忙的,但其实都在偷吃,根本没帮什么忙。 她俩自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实际上大家都瞧着呢,暗暗地笑话起来。 再一看胡莺莺,她忙前忙后,笑容可掬,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夏氏今儿喝醉了,脸颊微微一坨红色:「大家可劲儿吃!今天酒肉都管够!」 刘家堂伯夹一筷子青菜笑道:「还别说,你家这一两年运道是真的好,二成考上了,你们新房子也盖上了,我看啊,就连你种的青菜,都比旁人家的好!」 那青菜确实很好,叶子肥大,吃起来却一点都不老,鲜嫩可口,微微地甜,刘家堂伯就喜欢吃这样的青菜。 夏氏骄傲地叉腰:「那可不?我也觉得我家的青菜怎的长这般好?昨儿我才割了一茬韭菜,长得太多,实在是吃不完!今儿你们喝好了酒,一人都带一把回家炒着吃!」 刘家婶子笑道:「你可甭骗人了,你那韭菜不是昨儿割的吧?你瞧,都长出来半根手指长啦!」 夏氏急了:「我还能骗你吗?真的是昨儿才割的!我带你去瞧瞧!」 两人倒真去门口菜园子里看了起来,刘家婶子哈哈大笑:「夏氏!你说说你,是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了?」 瞧着菜园子里半根手指长度的韭菜,夏氏傻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可那韭菜确实是昨儿才割的呀?她是贴着地割的,怎么一夜之间长出来这么多? 夏氏心里纳罕,刘家婶子哈哈大笑:「你准是喝高了迷糊了!」 「哈哈哈,我就是喝多了!」夏氏心里越发地纳罕。 她一边嘀咕,一边看了看菜园子里其他菜,心里更是有些颤抖,那些菜都长的太过凶猛了! 家里这是咋了? 没等夏氏如何去想,亲戚们都拉着她继续喝酒,她便没再说啥。 两桌人你敬我,我敬你,完全没人注意到,刘家的鸡圈跟猪圈都有些躁动。 那鸡咯咯咯地叫,猪也在走来走去,仿佛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一群人还在热热闹闹地吃吃喝喝,胡莺莺端着一碟子红烧肉端上去,她今日穿的又是一件新衣裳。 石青色的薄外衫,下面是鹅黄色的裙子,整个人娇嫩如花,头发梳的光油一片,走动之时还有清淡的香味儿。 招娣抱着儿子,瞧着大伙儿对胡莺莺奉承羡慕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嫉妒。 她也喝了两杯酒,此时脑子晕乎乎的,忍不住喊道:「二嫂!如今家里这么多喜事,只是还不够圆满,你可不能见着爹娘这般遗憾呀!」 旁人都看向招娣,兰娘放下筷子问道:「招娣,你这是几个意思?」 招娣轻笑:「大嫂,你如今也怀了孩子了,咱家就二嫂没有孩子,你不觉得她也该给爹娘添个孙子吗?不然一个外姓人住这么好的房子,岂不是可惜了?」 胡莺莺冷冷地看着招娣,招娣心里有些害怕,但仍旧强装镇定,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哟,儿子啊,娘的大宝贝哟……」 其他人也有好事的女人对胡莺莺也存着些嫉妒,便笑道:「就是,二成媳妇,你若是有个孩子,那才是圆满!」 「夏氏,你带你家老二媳妇去看过大夫么?大夫如何说?」 夏氏把酒盅往桌上一顿:「我家莺莺有没有孩子,她都是我家的宝!就算将来有了孩子,那也越不过她,谁说她是外姓人?她是我夏氏最喜欢的姑娘!」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招娣赶紧低头吃菜,她也是酒壮怂人胆,可谁知道夏氏竟然当着所有人这般说,这不是往她脸上打么! 胡莺莺见夏氏这般维护自己,便也没有说其他的了。 她笑眯眯的:「大家还是吃饭,我娘做的红糖馒头,可好吃了!我给大家端来。」 第18章 忽然,一个人惊叫起来:「哎呀,天上那是什么?!」 大家听到声音都往天上看去,只见一道漂亮的彩虹挂在空中,正好在刘家新房的上空! 那彩虹久久不散,又十分巨大,仿佛缀在整面天空之上,色彩艳丽,美得夺人心魄,胡莺莺忽然就瞧见一条小锦鲤在彩虹上翻滚两下接着就不见踪影了。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其他人都在感叹。 「哎呀,我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彩虹!当真是吉兆啊!」 「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我没读过书,只知道说,真好看!」 好久好久,彩虹才渐渐地散去,大家有些不舍地坐下来继续吃饭,可胡莺莺却扶着门框一阵恶心,蹲下就朝旁边的泔水桶吐了起来! 夏氏目不转睛地看着胡莺莺,嘴唇都在颤抖。 她眼中都是惊喜,是不敢相信的惊喜。 旁人时不时敲打一番,说胡莺莺该有个孩子了,难道夏氏不想?她也想啊,抓心挠肺地想! 可是夏氏不能表现出来,她不能让莺莺心里头难受。 刘家婶子问道:「二成媳妇?你莫不是有了?」 胡莺莺摸摸肚子,不是很肯定:「我月信确实俩月没来了,但是……」 但是她也没有注意,自己是因为什么没来月信,日子忙忙碌碌的,都给忘记了。 刘德忠用力地咳嗽一声,大喝道:「大成!」 刘大成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爹,咋了?」 「去请大夫!」 刘大成很快就去把大夫请来了,那大夫只把了下脉便笑道:「恭喜呀!她这是有了!」 夏氏喜的差点背过气,眼泪瞬间滑落,又赶紧擦掉,只是没忍住再次滑落一行眼泪。 她转身对着天双手合十:「老天爷,你总算开眼了!」 说完,夏氏赶紧扶着胡莺莺进屋:「好了好了,你快去躺着休息,别的啥都不许干了!」 胡莺莺这会儿有些恶心,有些发懵,只好进屋躺着休息,外头的人都在恭喜夏氏,夏氏喜滋滋的,转身看向大夫:「还得麻烦您看着给开一副安胎药,不能太苦的,我家莺莺吃不得苦。」 那边招娣正在抓紧时间吃肉,听到这话差点没呛死! 她也是夏氏的儿媳妇好不好!胡莺莺吃不得苦,她就吃得? 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没见夏氏这般紧张,还安胎药! 招娣呸的一口吐出去,发现吐的是肉,又后悔不迭。 等宾客散去,夏氏脸上的笑更是没有遮掩了,她进屋帮胡莺莺掖了掖被子:「莺莺,你从今日起就什么都不许做了,家里的事情都有娘呢,你只需要养好胎便是。娘叫你爹回去再去镇上多买些补身子的东西,你这身子骨啊,弱!还是得多吃些好吃的!」 她说完,不容胡莺莺说话,又站起来,喜的脚步都有些紊乱,左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右手:「这消息咱要不要告诉二成?他肯定高兴坏了呀,哎呀,哎呀,莺莺,你就是刘家的大功臣!」 胡莺莺想到自己的梦,轻声提醒:「娘,要是这一胎生的是个闺女,您会不会不满意?」 夏氏瞥她一眼,笑的更开心:「闺女?那感情好!长得像你,就是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将来,我看哪个臭小子敢欺负她,我打不死他!」 瞧夏氏那语气,就好像自家孙女已经被人欺负了,胡莺莺好笑地摇摇头。 娘儿俩商议了一会,最终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二成,不然他肯定高兴的都没心思读书了。 夏氏原本就待胡莺莺好,如今更是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张氏得知了闺女有孕,也是欢喜的很,赶紧地去买布,打算给自己未出生的外孙准备小衣裳。 这孩子其实算算也就两个月,毕竟二成就是两个月前离开家的。 如今兰娘跟刘梅花也都在怀孕,可是一对比起来,胡莺莺生活的简直太好了! 刘梅花倒还好,婆家人待她不差,顿顿有肉,而兰娘哪里舍得吃肉,不由得怨恨老天,跟刘大成处处作对。 胡莺莺很不自在,她知道夏氏的想法,自己这一胎是好不容易怀上的,夏氏怕出问题。 可是她也知道家里的光景,盖了新房子,又买了许多新物件,花去了许多存款,如今说不定已经没什么银钱了。 可夏氏可着劲儿地给胡莺莺花费,每日鸡蛋,糖水什么的往胡莺莺房里送,胡莺莺猜着她自己肯定舍不得吃好的。 这一日果然被胡莺莺抓住了,她趁着夏氏与刘德忠吃饭的时候悄悄地出门一看,俩老人手里捧着的是黑灰色的窝头,一看就是很不好吃的那种! 她嗓子发硬:「娘……」 第19章 夏氏咧嘴一笑:「爹娘年纪大了,就爱吃粗面窝头,等你到了这把年纪就知道了!」 胡莺莺没说话,低着头,半晌才红着眼说道:「娘,您疼我,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做那不孝顺的孩子,咱们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我吃细面你们吃粗面,否则我就是吃再多的细面,鸡蛋,这日子也不舒坦。」 她坐下来,夏氏递给她一个窝头:「那你也尝尝窝头!」 胡莺莺接过来咬了一口,忽然就觉得这窝头其实也挺好吃的。 夏氏笑道:「这窝头里我加了些红薯,甜丝丝的,可不难吃!莺莺,你再吃些菜。」 桌上是一碟子炒青菜,夏氏笑道:「这菜可好吃了呢,就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怪异的很,心里头一直想着……」 夏氏虽然也挺迷信的,敬畏鬼神,可当她瞧着自家菜园子里的菜,才割完没多久就长出来新的一茬,内心还是很害怕的。 「昨儿才砍了几颗菜,今日竟然就长出来,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古怪得很?」 其实胡莺莺现在都已经很佛系了,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她轻笑:「娘,您为人善良,老天爷赏您,这有什么不好的?」 这话一说,夏氏倒是也笑了,胡莺莺继续笑道:「这菜有什么了不得的?您再想想,这十里八乡的,谁的儿子考中了廪生啊?只有您的儿子刘二成考中了,难不成也是有什么古怪的?」 夏氏喜欢听这话,瞬间不觉得有什么了,喜笑颜开。 这几日胡莺莺有些犯愁,刘家所剩的银子不多了,夏氏节衣缩食的,这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她想着能不能搞些野味什么的给大家开开荤,可惜现如今自己带着身子,刘氏是不肯让她上山。 就是出门,那也只能在自家大门口转悠一下。 胡莺莺急的抓耳挠腮,在大门口转悠时还遇到了兰娘,兰娘正提着一篮子红薯,瞧见胡莺莺,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哟,二弟妹,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长胖了?」 胡莺莺摸摸自己的脸颊,从前那回莫名其妙胖起来之后,她又慢慢地瘦了下来,变成了正常的身材,可这些日子吃的太好,又啥都不干,似乎确实是胖了些。 兰娘见她没说话,轻哼道:「是不是日日鸡蛋细面吃着?咱们都是姓刘的媳妇,我可没有你命好。」 胡莺莺弯唇一笑:「是呀,日日都吃鸡蛋,早上娘又给我煮了俩鸡蛋,我实在腻得慌,吃不下。」 兰娘脸色一变,她是在讽刺胡莺莺,没想到胡莺莺丝毫不加遮拦,反倒大大方方地炫耀自己有鸡蛋吃,气的心底咒骂几声,转身回自家去了,她如今还住着老屋,离胡莺莺他们的新房也不算近。 而胡莺莺轻笑一声,摸摸自己的肚子,她才不愿意跟兰娘斗什么心眼,嘴上就算是赢了又咋样?吃到嘴里的才是真实的。 身后夏氏出来了,警惕地看了看兰娘的门口:「方才可是你大嫂又与你说什么了?我听见她声音了,若是她欺负你,你只管同娘说!」 胡莺莺笑道:「娘,没有什么,只是随意说了两句话。」 夏氏点头:「你在家里可不要乱动,照顾好自己,我去地里瞧瞧你爹咋还没回来?」 如今天气冷,没多大会儿太阳就下山了,眼见着天快黑了。 胡莺莺回了院子,闻到灶房里夏氏临走时煮的红薯稀饭的味道,甜丝丝的,按理说公婆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怎么半天都没有人影? 想了想,胡莺莺进厨房把青菜炒了,窝头热了,一切都弄好,俩人还是没回来。 这下她有些急了,但自己现在带着身子,也不敢一个人去地里,便去找刘大成。 兰娘听到敲门声一见是胡莺莺,便哼道:「干啥?」 「爹娘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大哥在家吗?可否让大哥去地里瞧瞧?」 兰娘掰着手指头:「现在想起来爹娘也是你大哥的爹娘了?你吃鸡蛋的时候咋没想起来呢?」 胡莺莺忍了忍:「你不要无理取闹。」 「不在家!他不在家!」兰娘直接关上了门。 胡莺莺真是无言以对,又去敲刘小成家的门,招娣哀怨地看着她:「我也想知道刘小成去哪里了,自晨起就说与人一道去山上碰运气,这会儿也没见着人影。」 这下怎么办? 胡莺莺回去又等了一会,心里实在是焦灼难安,便提着油灯去找隔壁邻居。 邻居家周大爷听到她说了大致情况,立即起身:「我去找找看!」 胡莺莺实在不放心,便说道:「我同您一道去吧。」 其实在村里,怀着孩子下地干活什么的都很正常,因此周大爷也没说什么,胡莺莺便于他一道出门了。 第20章 今儿月色不算亮,星星的光也很是微弱,夜风吹着有些冷,树影婆娑,胡莺莺跟着周大爷,一脚踩到个坑里,差点没摔跤! 周大爷回头看了下说道:「越往前路越是难走,你在这里等着我便是,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胡莺莺犹豫了下,也点头了,她若是不知道自己怀着孩子,自己一个人胆子也大,但现在实在是怕孩子会出什么事情。 独个儿站在小路口,胡莺莺四下看了看,也有些紧张。 还好,这大半夜的也没有什么人。 好一会,路前头来了个人,胡莺莺以为是周大爷,等到那人越来越近,心里却开始打鼓。 那个人走路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很明显不是周大爷! 等那人再近一些,胡莺莺闻到一股酒味,那人原本低着头醉醺醺的,忽然闻到一阵清淡的香气,抬头一看,赤红的眼立即清醒了两分。 崔广志一喜:「莺莺?你在等我?」 他自从那次被胡莺莺暴打了一顿之后,加上后续死了老娘,如今彻底成了个酒鬼,今儿去隔壁庄子喝酒回来,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胡莺莺。 油灯微弱的光照映出她娇美的脸蛋,一双眼盈盈如秋水,虽是怀孕之人,身段儿却依旧纤细柔美,朦胧之中,崔广志咽了下口水。 胡莺莺吓了一跳,她虽是不害怕一个正常的人,但喝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还是避着点好。 见胡莺莺往后避开自己,崔广志心里更是发痒:「莺莺,你怎么要避开我?」 胡莺莺厌恶他身上的味道,更厌恶他的声音:「崔广志,我不是在等你,你赶紧回家吧,我爹娘等下就来了。」 崔广志嘿嘿一笑,四下看了一圈,笑道:「莺莺,你承认吧,你就是在等我吧?你我虽阴差阳错没有成为夫妻,可老天爷还是待我不薄的,让你在此等我。今夜,你就给了我吧……」 他上去一把抓住胡莺莺的手腕,胡莺莺赶紧要甩开,却发现自己从前的那股子蛮力竟然就不见了。 她急了,赶紧喝道:「崔广志,你知道我的,你若是再不放开,我要你狗命!」 崔广志噘嘴上去:「来吧,心肝儿,你来要我的狗命……」 他猴急地抓住胡莺莺的胳膊就要亲上去,嘴里喊着:「我夜夜想你,今儿非办了你不可!」 胡莺莺情急之下一巴掌打了上去,崔广志登时恼了:「小贱人!给脸不要脸!老子说喜欢你,那是给你脸了!你信不信老子今日把你先奸后杀!」 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大,胡莺莺都快吓哭了。 路那边又来了个人,瞧着是个妇人,胡莺莺赶紧喊:「救命!救命啊!」 吴氏今日是去镇上回来晚了,她这段时间发现了一个好活儿,那便是去镇上要饭,乔装打扮成乞丐,还真能要到不少东西呢。 听到胡莺莺的呼救声,吴氏一愣,继而心里复杂起来。 她不喜欢胡莺莺,甚至于非常讨厌胡莺莺。 若非刘二成刺激到了胡奎,胡奎也不会走上那条路,害的胡老三家成了如今这样,吴氏心里冷了下来,扭头就走。 胡莺莺心里一阵绝望,却忽然想到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赶紧抬脚一踢,崔广志果然惨叫一声,胡莺莺赶紧提着灯走了。 没一会,周大爷也追上来了,说道:「你爹娘不在地里!我先带你回去吧,回去再打探消息。」 看周大爷的样子是不知道崔广志的事情,胡莺莺便也没提,这些事情若是被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传成啥样呢。 两人才回到刘家,就瞧见夏氏慌张地出来了:「莺莺,你咋不在家?」 周大爷把事儿一说,夏氏便道:「也怪我!才出了家门口就瞧见大林来找我,说梅花肚子疼的不行,我便去叫了她爹一起去瞧梅花了,情急之下也没告诉儿媳妇,莺莺,走,咱回家吃饭。」 跟周大爷分开,夏氏回屋把饭菜都端出来,胡莺莺自然是问梅花如何了。 「没啥,她胆子小,肚子疼起来以为要死要活的了,就是吃错了东西,孩子没啥问题。」 胡莺莺点头,想了想还是把崔广志的事情给说了。 「娘,崔广志欺人太甚,我实在是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夏氏还没说话,一向老实木讷的刘德忠忽然一拍桌子:「他崔广志当我们刘家没人了吗?」 「他爹,你先冷静,这种事儿崔广志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是咱们莺莺勾引他,你容我想想办法。」 她想了好一会,才说道:「明日你单独去找崔广志,私下两个人的时候警告他一番,就说若是再有一次,绝对不饶他,拼着一切也要把他逐出村子!」 刘德忠也算是个长辈,崔广志应该还是会忌惮几分的。 第21章 胡莺莺也觉得这事儿自己说的话崔广志不怕,那不如让刘德忠出马,崔广志难不成有个狗胆? 可谁知道,第二日一大早她才醒来就听到了个消息。 夏氏端了碗鸡蛋羹进来,给她放到床头,又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递给她。 「听说,昨儿崔广志喝酒喝多了,落水死了。」 胡莺莺一怔,半晌没反应过来,她起来穿了衣裳,夏氏则是拿了抹布在擦屋子里的家具和桌子。 好一会,胡莺莺洗漱好坐下来开始吃鸡蛋羹了,才咬牙切齿来一句:「人渣,死的好!」 夏氏忍不住笑了:「这人啊,就是不能做坏事,否则老天爷都在惩罚他呢!」 她絮絮叨叨的:「二成小时候就跟崔广志一起去镇上读书,崔家有钱,刘家穷,崔广志便处处欺压二成。那时候二成小啊,不懂得反击,就处处被他压制。后来二成长大了,脑子摔坏了,崔广志才算放过了他。你不知道,二成还跟我提过……」 说到这里,夏氏又觉得不妥,赶紧住嘴。 胡莺莺扭头过去:「娘,您说啥,二成说的啥?」 夏氏支支吾吾的:「没啥,没啥。」 她把被子叠好放到床头,胡莺莺却愈发好奇:「娘,您说嘛,我想知道。」 日子太无聊了,她就想知道知道二成的事情。 胡莺莺一直撒娇,夏氏实在受不住,便笑道:「真的没啥,就是崔广志跟你定亲之后,二成提到过一句,说你这般好的女子,崔广志实在是玷污了你。」 原来是这么一句话?胡莺莺唇边漾上一丝浅浅的笑意,二成说的没错,她这么好的女子,只能嫁给刘二成! 崔广志死后,崔家便只剩了玉莲带着个儿子,玉莲几乎哭死过去。 想想原先自己还窃喜胡莺莺忽然成了个胖子,让她得以嫁给崔家的崔广志,崔家有钱,崔广志读书又好,可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有落到。 反观胡莺莺,如今刘二成风风光光,刘家起了新房子,崔家却成了这幅样子。 人人都道,只怕是玉莲克得崔家成了这般。 提到人的福气,又有人说到胡莺莺。 「胡莺莺定然是个有福气的,否则刘家怎会如此顺风顺水?怪道夏氏如此疼她,是我我也疼!」 「啧啧,玉莲跟胡莺莺没法比,这崔广志也是瞎了眼娶了玉莲,若是他娶胡莺莺,肯定不会死。」 玉莲跪在棺材旁边,披麻戴孝,一脸木然。 她很绝望,听到这些话已经没了感觉。 那些吊唁的人说着说着又看向吴氏:「哎哟,说起来胡莺莺是你生的,怎的没给你带来什么福气啊?反倒是你家屋子都没了,胡奎也不知所踪!」 吴氏磨磨牙:「你们少他娘的看我笑话!」 几个妇人低声哄笑:「吴氏啊,这怎么叫我们看你笑话?你看看,你跟崔广志是一样的,都把福气往外推……」 吴氏心里一凛,赶紧说道:「你们瞎说啥?崔广志不是玉莲克死的,他是胡莺莺害死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吓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春家的说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乱说啥了?昨儿我亲眼瞧见崔广志跟胡莺莺在村西头去田里的那条路上拉拉扯扯,两人没羞没臊的,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那是干啥?今儿崔广志就死了,不是胡莺莺害的是谁害的啊?」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玉莲忽然抬头,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抓住吴氏的手:「你说是胡莺莺害死的我相公?你跟我一道去!我们去找胡莺莺对质!」 吴氏也怕惹事,闭嘴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可玉莲哪里会饶了她,如今相公婆婆都死了,她背负着不祥的名头,只想感激洗清罪名,死死地拉着吴氏去刘家。 夏氏一见他们,立即回头抄起一把刀:「干啥?滚出去!」 玉莲浑身颤抖:「喊胡莺莺出来!她害死了我相公!喊她出来!」 胡莺莺正在窗下做小鞋子,是给肚子里的娃娃做的,她打算在鞋面上绣一只小金鱼,不知道为什么,胡莺莺觉得这孩子肯定是个顶漂亮的小姑娘。 回头等二成回来了,让二成给孩子起个名字。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胡莺莺起身去瞧了瞧,这一瞧便看到了披麻戴孝张牙舞爪的玉莲。 夏氏正奋力地与一群人对抗,吴氏看着刘家干净敞亮的大院子,内心的嫉妒简直着了火。 「吴氏!你说你亲眼瞧见我儿媳妇跟崔广志在外头?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儿媳妇那日根本没出屋!」 而吴氏憋着一股气,恼羞成怒说道:「我就是瞧见了!胡莺莺与崔广志大半夜在外头拉拉扯扯,亲亲我我,崔广志满嘴里都是小心肝小宝贝的!」 第22章 玉莲坐地上就哭:「相公啊!你死的冤枉啊!」 村里其他人也都有些气愤。 「胡莺莺,你真的与崔广志勾搭了?吴氏可是你亲娘,若非是事实,不会这样污蔑你!」 「哎呀,玉莲可真可怜呀,现在孤儿寡母的,都是胡莺莺害的!」 村里人七嘴八舌,胡莺莺听的直想笑,这些人是多可笑啊,一会一副嘴脸。 夏氏气的差点挥刀上去,胡莺莺走过来拦住她,声音冰冷。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满嘴的正义!实际上都是个什么肮脏的东西?吴氏是我亲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亲娘,谁人不知?把我生下来就要丢弃,一个壕无人性的亲娘,也叫做娘吗?她恨不得我死罢了!」 她声音不卑不亢,掷地有声,那些人竟然都不说话了。 「崔广志这种人渣,当初与我退亲时便已经是我不要了的东西,我相公刘二成相貌好,人品端正,前程大好,谁人不知道他疼我疼得厉害,我会看上崔广志?他算个鸟东西?」 很少发脾气的胡莺莺忽然发起脾气来,简直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人人都不敢说话。 「还有,你们指责我的时候在,最好把吃过的桑雀草都给我吐出来!那是我拿命换的药草!」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话。 可玉莲却依旧不甘心:「相公啊!你死的好惨啊!」 胡莺莺冷冷地看着她:「既然觉得你相公死的惨,就去报官,让官府来调查。少在我家哭丧!」 她接了一盆水,猛地往玉莲身上泼过去。 一盆冷水从头到脚,让玉莲瞬间清醒。 夏氏又接一盆:「够不够?不够再来一盆!」 她说完看向看热闹的人,登时把水泼出去了:「你们这些丧良心的!若是再有一次,绝对不能让莺莺救你们!」 一群人渐渐都有些愧疚,夏氏把人驱逐出去之后大门一关,再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事儿过去,玉莲竟然真的去报官了,官差下来调查,胡莺莺便如实说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她原本还害怕会有昏庸之人查不清楚,却万万没有想到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夏氏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干了,叉着腰说道:「你不知道这事儿多玄乎!」 「娘,到底咋回事?」胡莺莺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有些奇怪。 「那崔广志确实是被人害死的!但害死崔广志的人竟然是胡奎啊!消失了好久的胡奎!」 怎么会是胡奎?胡莺莺诧异。 「那天晚上崔广志喝醉了,被胡奎撞见了,胡奎如今穷途末路,身上没有银子也不敢回家,便意图抢崔广志身上的银钱,可谁知道就推搡之下把崔广志弄到了河里,人就这么淹死了!」 胡莺莺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起伏,她跟胡奎除了那么点血脉关系,真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非常讨厌胡奎。 夏氏摇摇头:「胡奎已经被抓了,吴氏大约要哭死了。」 吴氏这会儿的确在哭,她若是知道当时自己一句话害的玉莲去报了官,再害的自己儿子被连累,是打死也不会说胡莺莺害死了崔广志的! 对,全部都是因为胡莺莺,若非胡莺莺撺掇玉莲去报官,自己儿子怎么会被抓? 吴氏恨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一转眼来了场雪,胡莺莺的肚子微微地隆了起来,张氏攒了棉花送来,她笑道:「娘手艺不好便不给你做袄子了,这棉花你拿着,做一件厚实的!」 肚子大起来只会原先的袄子确实不能穿了,胡莺莺原本想用旧袄子改一改,可夏氏不同意,非要给她做一件新的。 新袄子做的又暖和又舒服,胡莺莺穿着新袄坐在床边做针线,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屋子里放了炭盆,暖洋洋的,胡莺莺趴在桌上睡的迷迷糊糊的。 朦胧中,有人摸她的脸颊,那手很轻,她不高兴地打过去。 却被人一把拉住,那人低低一笑。 胡莺莺有些奇怪地抬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那张脸逐渐清晰,胡莺莺呆住。 「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他揉揉她睡眼惺忪的脸,声音里都是温柔。 胡莺莺眼睛一酸,忽然就满腹委屈,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二成!」 刘二成紧紧地搂着她,想到她的身子,又怕伤着她了,便略微松开了些。 他叹一口气,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心里都是抱歉。 胡莺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二成,你不许走,我好不容易才梦见你,你不许走,你陪陪我好吗?」 这话让刘二成的心瞬间难受了起来。 这个傻丫头,是以为在做梦吗? 第23章 胡莺莺闭着眼,眼泪一直流:「我好想你呀,你不能走。」 其实胡莺莺也不是个爱哭的人,素日里都笑眯眯的,鲜少有消极的样子,可是一面对刘二成她就觉得自己虚弱的不行了,就想撒娇,就想哭。 她是真的想刘二成,真的难过,那种思念到了极致的情绪,让胡莺莺自己都理解不了。 好一会,胡莺莺终于哭够了,也明白了这不是梦,刘二成就是回来了。 刘二成把她搂着,心里沉沉的,这一会儿想了无数的事情了。 胡莺莺擦擦眼泪,仰起脸小脸:「你怎么回来了?不还没有到休假的时候么?」 他笑道:「的确没有到休假的时候,前些日子学府里封闭读书,我便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好容易才得了空闲,就听说处处都是猪瘟,心里头担心你们,便回来看看。另外又听一个村里去县城的人说你怀了孩子,我实在是担心,便同先生请了几日假回来。」 胡莺莺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我胖了吗?」 她确实是胖了一些,刘二成轻轻一笑,他知道,女孩子怕人家说自己胖。 「不胖,特别好看。」他也走过去抱住她。 「不许再动了,就在我怀里。」 胡莺莺便乖乖在他怀里,刘二成摸了摸她的肚子,虽然是隔着衣服,心里头却还是感觉一阵异样。 「果然大了些,莺莺,你可有不舒服?」 胡莺莺摇头:「没有什么不舒服,一切都好,你要在家住几日?」 刘二成只请了五日的假,路上要花三四天,在家只能住一日。 他不忍心告诉胡莺莺自己明日就要走了,但这是事实,便答道:「只请了五日的假,明儿就要走了。」 胡莺莺一顿,刚刚的喜悦一下子消散了。 孕期本身就爱胡思乱想,这会子简直就是尤其爱哭,那眼睛立即又要落泪,胡莺莺生生憋住。 「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赶紧出去跟爹娘说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咱们再说话。」 她说着就撒手出去,真怕自己在屋子里待久了又要哭出来。 刘二成却还是一把拉住她:「莺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这阵子想了想,不如把你接到城里去,在学府旁边租赁个房子你住着,就是我每日里要读书到很晚才归家,也没有人能照顾你。你在家里娘还可以照顾下你……」 他也是两难,如今这种情况,想不分开难,分开了也难。 胡莺莺听到刘二成这样说,自然也明白,他是希望跟自己一直在一处的,但是生活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才不想出去,家里才盖的新房子我不住,我去跟你住外头?刘二成,你好好读你的书,莫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见胡莺莺这样说,刘二成只得叹口气:「我此次回来带了五两银子,都是我替人家写文章得的,你拿着。」 胡莺莺知道夏氏辛苦,家里也缺钱便说道:「你拿给娘吧。」 「你若是想给,就由你来给。我给娘另外准备的还有。」刘二成还是把银子塞给了她。 两人还要说什么,夏氏在屋外喊了:「你俩先别忙着说话,出来吃些东西,刚煮的红薯!」 胡莺莺便出了房门,刘二成也跟了出去,夏氏这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眼圈微微地泛红,想到二成难得回来,其实她这个当娘的也是想的很了。 一家子围着一小盆煮的软烂的红薯吃,刘二成随手挑了个最软的红薯剥好皮递到胡莺莺手上,一边与夏氏说话。 夏氏不动声色地就把儿子周身打量了个遍儿。 她老早就看见了二成已经磨破了的袖子,其实也不怪衣裳布料不好,而是二成读书写字实在是太过辛苦,那袖子长时间地摩擦桌面,难免就成了这样。 身边没个人,那袖子破了便只能凑合着穿。 夏氏没说话,晚上做了顿好菜好饭,收拾好灶房,洗了脚便回屋了。 刘德忠早把被窝暖好了,问道:「儿子明天就走了,你不去跟他说说话?」 夏氏脱掉外袄,叹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回来,莺莺都哭了。」 刘德忠凝眉:「哭了?咋回事?」 夏氏都懒得抬眼皮:「能咋回事?想二成呗。莺莺这孩子素日里爱笑,性子好,啥不好的事都埋心里头,我想着她定然是希望陪在二成身边的,二成也需要她陪着。」 「那能咋办呢?二成要去县城读书,总不能她大着肚子也去县城呀。」刘德忠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夏氏躺到被窝里,闭上眼想了一会,刘德忠都快睡着了,夏氏忽然开口说道:「咱们去城里!」 刘德忠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一眼:「老婆子,你疯啦?!去县城?那是咱能去的起的地方吗?」 第24章 夏氏却正经地说道:「你可还记得大张庄的张永久一家子?他们可不是去县城做小买卖了?听说赚的不少呢!」 刘德忠摆摆手:「那是意外!县城里的人都贼精贼精的,咱去了只有吃亏的份儿!你可别想这些了,快睡吧。」 可夏氏却特别精神:「谁说的咱只有吃亏的份儿?我倒是觉得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见种发财了,还不如去县城找个活儿做呢!说不准就能比种地好,反正咱们现在田里小麦也不需要打理,不如去县城闯一闯?」 刘德忠是不支持的,但他一向不当家,便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刘二成原本吃了早饭就要走的,夏氏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二成眼一亮:「娘,其实做小买卖也不错,我见街上好多卖小吃的生意都好,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小买卖不好做,不如等明年再说。」 夏氏却兴致勃勃地说道:「还等啥明年?就今年!大冬天的想吃热乎的人岂不是更多?」 她这话让胡莺莺忽然生出来个想法,大冬天的,想吃麻辣烫的人肯定多啊! 若是能支个摊子卖麻辣烫,那岂不是很好? 想到这,胡莺莺开口了:「娘,我也觉得冬日里街上的人想吃一碗热乎的,辣辣的东西,若是卖这样的吃食,生意应当不错。」 夏氏与胡莺莺一拍即合,刘二成觉得现如今冬日一切都不好操作,刘德忠则是觉得夏氏异想天开,可惜这俩男人都不当家。 最终,夏氏要求刘二成下午再走,她火速收拾了些衣服和银子,又带了些吃食,往牛车上抱了两床被子。 「莺莺你且忍着些,咱们到了县城一切也就都好了。」 胡莺莺点头,刘二成与刘德忠都是忧心忡忡。 一家人就这般急匆匆地走了,养的鸡鸭等物则被夏氏拜托给隔壁的周大娘了。 一直等到上了牛车,车子驶离村庄很远了,夏氏才忽然清醒过来。 那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可是却觉得说不出口。 世上可后悔的事情太少了,夏氏干脆心意横,去城里闯! 路上车子跑的慢,差不多两天时间才到,胡莺莺如今怀孕,身子娇贵,还吐了两次。 刘二成一下了车赶紧打听哪里有要租赁的房子,最终在一处大院子里给爹娘妻子租了两间屋子。 这大院子住的人员极其杂乱,好在大家看着也都很和善。 夏氏把被子铺好,瞧了下这屋子,说道:「租金倒是比我想的便宜了许多。」 她屋子大,回头可以弄个小炉子做吃的,莺莺那屋子要小一些,只用来睡觉倒是挺好的。 夏氏这人麻利的很,胡莺莺因着连续坐车行了两日,喝了一碗热粥便睡下了,醒来时夏氏已经弄好了炉子,炉子上烧着热水。 「莺莺,娘去瞧了,这街上卖小吃的是多,只是暂时不知道该卖些什么。」 县城里房子多,能挡风,便让人觉得没那么冷,胡莺莺喝了口热茶,知道刘二成是去学府了,便笑道:「娘,那等会我跟您一道再出去看看,多打听打听,看看做什么买卖比较好。」 不仅如此,他们也要买些日常用品,毕竟刚从老家来,许多东西都没有带着。 想到要买些锅碗瓢勺,夏氏心疼的厉害,这些课都是要花银子的! 她偷偷地说:「娘这里银子也不多了,咱们买东西先挑便宜些的。」 胡莺莺点头,两人又打听了下这附近可有什么卖旧货的地方,买些便宜的东西。 兜兜转转,最终娘儿俩也没舍得买啥,县城里的东西真的不算便宜,一问价格都让人咂舌! 胡莺莺感叹生活不易,夏氏也有些后悔不在家好好待着,出来闯啥?怪不得人人都要守着家里的地,因为外头真的不是好闯的! 走着走着,夏氏瞧见了一个卖烧饼的,便上前去掏出铜板:「老板,来一个烧饼,多刷些酱,我儿媳喜欢吃!」 老板热情地说道:「好勒!」 胡莺莺知道夏氏肯定又是要买给自己吃的,刚要阻止就瞧见旁边墙根处一堆枯叶里不知道谁扔了一只变形了的碗,那碗黑乎乎的,但胡莺莺却下意识地上前走过去。 她拾起来那碗,上下看了看,用力地擦了擦,虽然擦得不是很干净的,但隐约看得清楚里头的颜色。 这碗好像是黄色的?难道是……一只铜碗吗? 夏氏拿着块焦香的烧饼递给胡莺莺:「你快趁热吃了,这烧饼闻着就可香了!」 胡莺莺哪里舍得自己就吃这么一大块烧饼,赶紧说道:「娘,我们一人一半,分着吃。」 夏氏是不肯吃的,可她受不住胡莺莺撒娇,娘儿俩倒是一起分着吃了那块烧饼。 第25章 回到大院子里,刘德忠正蹲在门口抽烟,大院是一位姓郑的人在管,他家媳妇郑婆子看着就是不太好相处的人。 郑婆子朝这边看了看,阴阳怪气地说道:「乡下人就是爱抽烟,呛死人了!」 夏氏登时朝郑婆子看了一眼,自己虽然是乡下人,可这房子也是付了租金的,郑婆子为何这般说她男人? 刘德忠咳嗽一声,把烟给灭了,郑婆子许是察觉到夏氏也不是个容易拿捏得,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这边胡莺莺安慰夏氏:「娘,咱别跟她计较。」 她进屋找了水试图把那只碗给洗干净,夏氏则是去算自己的银子,算来算钱,总有些捉襟见肘。 他们若是在外头做小生意的话,成本是要钱的,自己带来的牛车可以拉东西,但其他的零零碎碎地加一起,若是买的话定然要倾囊而出。 说实话,夏氏不愿意把手里挖空,总觉得万一家里出了什么急需用钱的事情,自己拿不出来也实在是尴尬。 她正愁呢,忽然屋子门口胡莺莺声音急促地喊了一句:「娘!」 夏氏心里一抖,赶紧地把银子胡乱塞起来,跳下床就往外跑,心里急的什么似的。 胡莺莺才用碱把那只碗洗干净,眼见着那碗越来越亮,心里吓得不行,没忍住就喊了夏氏。 她也不敢在外停留太久,拿起来碗就往屋子里去,恰好与夏氏碰头。 夏氏提心吊胆地扶着她,上下左右摸摸看看:「莺莺,你咋了?可是不舒服?肚子疼?」 胡莺莺把夏氏推进去,顺便把门关上。 「娘,您瞧这是啥?」 她把碗拿出来,金黄蹭亮的碗简直闪瞎了夏氏的眼! 「这,这是哪里来的?」夏氏拿着碗,眼都瞪直了。 胡莺莺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刚刚在外头买烧饼时我捡来的,娘,这不会是金的吧?我瞧着黑乎乎的,拿回来一洗,竟然是金黄色!」 夏氏把那碗往地上一扔,只听「扑通」一声,喜欢的立即捡起来,跟命根子似的! 「金响银扑通,这是金的,肯定是金的!莺莺,你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这下做生意的成本不愁了!」 胡莺莺也觉得高兴,有了这只碗,麻辣烫的生意肯定可以开始了。 当晚,夏氏就去当铺把碗给当了,这只碗约摸半斤,换了六两银子,正好可以用到刀刃上。 晚上胡莺莺躺在床上还笑,刘二成如今不住学府里了,晚上来这里睡,他刚看完书,瞧见自家媳妇一直在傻笑,忍不住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 「笑什么?这么开心?」 胡莺莺也不掩饰:「我笑,能跟你日日在一起了,也笑今儿的好运气,我跟娘一道出门,竟然捡到了一只碗,拿回来一洗,竟然是金的!去当了六两银子,二成,你说这是不是特别好笑?」 还有这样的事情?刘二成倒是也习惯了。 他发现自家娘子的运道就是好,这说出去旁人只怕都不信。 但这就是事实,他搂着胡莺莺:「莺莺,自从你嫁给我只好,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好,什么事都很顺利。你说,我是不是该奖励你?」 胡莺莺有些懵:「这有什么好奖励的?我们过日子,当然是要越来越好。」 刘二成低头看着她,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前不久自己还在学舍里孤身一人睡在冰冷的床板上,转眼就可以抱得到胡莺莺了,且日日都可以抱的到。 这比做梦还让人幸福。 刘二成是声音温和,但却是侵占性十分地强烈。 「你比旁人都好,必须得奖励。」 他说完,低头吻了下来,胡莺莺吓一跳,赶紧去推开他,刘二成却说道:「我只亲亲你。」 如今胡莺莺怀着身孕,他自然也不敢做什么,缠缠绵绵地亲了好一会,虽然十分想再进一步,最终也还是忍住了。 胡莺莺身子酸软,轮子小拳头打了她两下:「你净会欺负人!」 刘二成低低一笑,搂着她睡了。 第二日一早,刘二成在家用了早饭才走,夏氏给他准备了几块油饼用纸包着:「你去读书一上午定然会饿,带着去若是饿了就先垫垫,晌午也回来吃,反正这离的也不远。」 刘二成点头,把油饼装起来,胡莺莺又走过来,给他脖颈上系了一条围巾。 「相公,外头冷,注意保暖,可不能着凉了。」 刘德忠也放下碗提醒道:「二成啊,我昨儿往去学堂的路上探了探,有一处地砖松了,凸凹不平的,你走路可千万小心,莫要被绊倒摔着了。」 瞧着一家人对自己如此关心,刘二成心里十分感动,都一一应下了,这才去了学堂。 第26章 到了学堂几个同窗都在哀嚎,今日晨起学府里做饭的人生病了,竟然没有做早饭,大家都饿着肚子呢。 刘二成想了想,把自己带来的油饼拿出来大家分了分。 「我娘做的,手艺还不错,大家凑合垫垫饥。」 有人拉了拉刘二成的围巾:「你娘跟你媳妇都来了?」 「嗯。」 「刘兄,真羡慕你!」 也有人说道:「只是这美人在怀,读书只怕要分心呀,若是我肯定不会让妻子来这里的。」 刘二成没说话,坐下摊开了书。 好一会,先生就来了,今日要考随堂作诗,刘二成坐在位置上,因为胡莺莺提醒他多加了件衣裳,身上便暖洋洋的,不像其他人一样因为突然降温而瑟缩不安。 忽然先生喊到了刘二成:「你起来吟诗一首,随意发挥即可。」 刘二成往常遇到作诗的时候都会有些不顺畅,可今日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一首五言绝句,先生一愣,随即夸赞:「不错!不错!刘成啊,你的诗越发精进了!」 其他书生都有些羡慕刘二成如此好的才气,只有刘二成自己坐下来时还觉得怪怪的,怎么今日作诗一点都不卡壳了呢? 他在学府读书,那边胡莺莺跟夏氏则是打算起了做什么生意好。 胡莺莺特意做麻辣烫卖,夏氏有些犹豫,觉得这大街小巷的也没见着有卖麻辣烫的,怕不成功。 婆媳俩商议了一番,决定鸡蛋饼跟麻辣烫一起卖,夏氏原本想的是自己跟刘德忠一起出去看摊,胡莺莺就留在家里。 可胡莺莺哪里愿意? 「娘,如今天气也还好,没有特别地冷,我独个儿在屋子里也急,就想出去走走。」 夏氏不说话,胡莺莺又笑道:「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 这下夏氏果然动摇了:「行,那你跟着出去,娘给你准备个大的披风,你披着也省的冷。」 因为夏氏干活儿麻利,刘德忠虽然不大说话,但让他干个啥也很快就给解决了。 麻辣烫的摊子很快就准备好了,就设立在县城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汤底是胡莺莺自己调的,各色大料熬煮半个时辰,再加番茄等物,汤底鲜美可口,也不算很辣,烫上喜欢的蔬菜加进去,大冷天的吃上一碗,简直就是爽! 夏氏原本以为鸡蛋饼肯定好卖,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车子推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人来买麻辣烫了,这麻辣烫是根据喜欢的菜色来算价钱的,一碗至少八文钱,能吃的人甚至可以吃到二十文。 县城里大多都比较富裕一些,也舍得在吃的方面花钱,一眨眼不知道卖了多少出去! 「啊呀,老板娘,你们这菜咋都没了?」一个顾客不满的说道。 夏氏低头一看,可不是!准备的菜都卖光了! 「实在对不住,明儿我们多准备些!」 夏氏把剩下的菜给低价卖光了,赶紧地带着胡莺莺与刘德忠打道回府,三人都十分开心。 今日赚的银子都在胡莺莺那里,她数了数,竟然有五百文! 夏氏喜滋滋的:「咱们今日准备的菜不够多,若是准备的多了,定然不止赚这么点,哎呀,莺莺,还是你聪明!豆*豆*网。」 胡莺莺把钱递给她:「娘,这钱您拿着,咱们明日多准备些东西。」 夏氏却不肯收:「莺莺,以后咱们家都听你的!娘发现娘可是老了,想的没你周全,这钱如何用,你来决定!」 胡莺莺想了想,也没有推辞,便收着了。 屋外郑婆子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忍不住嘀咕,这群乡下人说什么这么高兴? 第二日一早刘德忠便出门去买了许多新鲜的菜,刘二成起早去读书,他们仨则是忙着择菜洗菜,留着晌午去摆摊卖麻辣烫的。 郑婆子瞧了一会,忽然就拦住了要打水的刘德忠:「这口井的水是留着院子里大洗漱做饭用的,你们做生意可不能一直用!不然有多少水也不够你们用的!」 胡莺莺抬眼看了郑婆子一眼,只见郑婆子穿的也算体面干净,但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子算计,看得人很不舒服。 「房东大娘,我们来之前您也没说不能用这井里的水,怎的忽然就不能用了?」 郑婆子下巴一抬:「我说不能用就是不能用了,这井是我家的,我说了还能不算?」 若是往常夏氏肯定与她吵起来,可这会儿急着出去赚钱呢,便定声道:「行!咱们出去找水井去洗菜!」 县城街东头有一处活泉水,温热的水洗菜倒是很好只是稍微有些远,刘德忠用牛车把菜拉过去,在那边洗反倒好了许多。 郑婆子见他们三人一走,这才心里舒坦了,她自己赚不到银子,瞧见这一群乡下人一来就能赚到钱,心里是非常不舒坦的。 第27章 她拿着一只盆去打水洗脸,可谁知道一桶水打上来,竟然是浑的! 郑婆子不信,再打一桶上来,依旧是浑浊的! 大院子里的井忽然浑了,水不能吃,其他租户都闹腾起来,郑婆子无法,但找人再往下挖也是十分费钱的,便只能安抚大伙儿,吃水去外头弄。 可谁家租的屋子门口没有水井啊?当初郑婆子这院子里的屋子租金稍微贵些就是因为院子了有井,生活更方便! 郑婆子实在没有法子,又怕大家都走了,承诺以后每日自己亲自去外头井里拉水回来给大家用,可这平白无故添了许多麻烦,郑婆子焉能不气! 胡莺莺他们没有时间去管这些,麻辣烫的生意好的不行,街头街尾人人都知道,新来了一家摆摊的,卖那种热乎乎的汤,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蔬菜烫了之后加进去,再加醋,蒜泥,麻油等物,吃起来真是爽的不行! 就连学府里的书生们一到下课时间便都议论起来。 「街上那家卖麻辣烫的小娘子生的真是俊哪,都说是西施麻辣烫!」 「可惜了,已经嫁人了,不然我真想娶回去。」 「哈哈,就凭你?人家那姿色的瞧得上你么?」 …… 几人趁着下课时间你一言我一语,原本刘二成素来不参与这些话的,即使下课也在看书,可今日却听到了他们在谈论的乃是自家娘子。 「各位仁兄,那卖麻辣烫的乃我家娘子,还望各位口下留德。」 他不卑不亢,语气里有着逼人的正直。 其他人都立即闭嘴,还有人拱手道歉:「刘兄,抱歉了,真不知道那竟然是你家娘子。」 刘二成淡淡点头,没说其他的,他可以容忍旁人议论自己,但却容忍不了旁人议论他的妻子。 顾书生坐在刘二成的身后,翻了个白眼,他一向不喜欢刘二成这个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商人最是下贱,何况这种市井走卒,还容不得旁人说了?刘二成啊刘二成,你娶了那样的娘子,就不怕拿捏不住,她来个红杏出墙?」 他这人实在是最贱,其他人都知道,刘二成最是维护子家人,这会儿有几个好事者都等着看热闹,瞧刘二成如何对付这个顾书生。 加上平时顾书生也爱讥讽其他人,不少人也希望刘二成能教训下顾书生。 而刘二成听到那话之后往常温和的样子倏忽不见了,他转头盯着顾书生,在那一刻,顾书生怂了。 「顾兄,袖子破了。」 顾书生一愣,脸上有些烧红了,他这人有个秘密,那便是每次考试都会在袖子里侧做些小抄,从未失手过的,所以成绩也算是这些人中前几,可刘二成是如何知道的? 若是刘二成告诉了老师,那自己就完蛋了! 顾书生好不犹豫地服软了:「刘兄,是我卑鄙了,你莫要在意,顾兄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其他人都觉得有些扫兴,这个顾书生也有些太怂了,敢说那样的话,可转眼就道歉了,有什么意思? 看笑话的人转脸忙去了,刘二成也不再搭理顾书生,继续去看自己的书,只留顾书生眼睛里暗沉沉的,他觉得简直受了奇耻大辱! 他几乎是一直盯着刘二成盯到了晚上下课,期间刘二成如厕一趟,顾书生脸色更加阴沉。 下课之后,刘二成拿着书袋子就去了家里摆摊的地儿,远远的正瞧见热气袅袅,人很多,爹娘都在忙,而莺莺则是坐在旁边负责收钱,记账。 胡莺莺穿着一身厚实的袄子,还戴着绒线帽子,脸蛋红润,眼睛含笑,瞧着倒是一点都不累。 她会写字,但怕被人觉出异样,便没有写字,只用圆圈和横杠来计数,回头再由二成誊写下来,这样也能对生意的状况有个数。 夏氏一瞧见二成便立即嚷道:「二成,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读书人,莫要让人知道我是你娘!」 许多人都瞧不起商贩,夏氏不愿让儿子丢人。 可刘二成丝毫不在意这些。 「娘,我来帮忙。」 夏氏坚持,让二成带着胡莺莺回去。 「我们这里也卖光了,现下就是收拾下东西就好了,我与你爹两个人就行,你快带着莺莺回去,这天一晚就冷了,不能冻到莺莺。」 刘二成也觉得天气有些冷了,也没执拗,便带着胡莺莺先回去休息。 胡莺莺回到家没干其他的,撸起袖子开始算账,她其实成绩不错,语文数学都很好,因此算账的时候也得心应手。 可刘二成是不知道的,便从炉子上倒了一碗开水在桌上冷着,凑上来问:「你会算数?」 胡莺莺眼珠转了转:「我也不是傻子,为何不会算数?」 第28章 刘二成笑道:「那你算来给我听听。」 胡莺莺指着账本:「这一笔是十八文,这一笔是十一文,加一起不就是二十九文?刘二成,我虽没有像你这般跟着先生读书,可是算数有什么难啊?」 她倒是真的聪颖,刘二成笑眯眯的,忽然就心血来潮。 「我教你写字,先从数字开始学,你这般聪明肯定学得会。」 他这么一说胡莺莺倒是真的存了学习的心,她肯定是不需要学习的,但若是想表现出会写字的样子必须得有缘由,反正到时候只说是刘二成教的便是了。 刘二成教了胡莺莺一二三,这三个字算是顶顶简单的了,但现在可都繁体字,胡莺莺还是学了好久,最终让刘二成一个字写成一行,就放在床头,她闲着没事就对着看。 胡莺莺学习的时候非常认真,刘二成瞧着她,越发地喜欢,摸摸她的头发:「莺莺,跟着我苦了你了。」 「哪里有苦?我只觉得甜。」胡莺莺顺嘴说道。 刘二成微微一笑:「便是为着你,我也定然会取得好功名。」 虽然是语气清浅的一句话,可刘二成知道,他是下了狠心的。 两人说着话,刘二成把自己的书袋子拿出来:「我这里有一支纤细些的笔拿给你用,你用着合适。」 他才拿出来,胡莺莺就皱眉了:「你这书袋子怎么了?」 那是胡莺莺特意给他做的,好几层布缝在一起,非常地厚实,怎么凭空多了一道口子? 刘二成这时候一看,才发现他的书袋子上确实一道好长的口子,很明显是被谁用刀子划烂的。 胡莺莺非常惋惜,那书袋子是用了好布料缝制的,一层一层,都是她用了心的,还特意在边缘绣了些花样,瞧着很是别致。 可如今被人划了一刀,就算是缝好了,也会显得不好看。 她拿过来,找了针线想着给缝补一下,刘二成在旁边静默地没有说话。 他用了这么久的书袋子一直都很爱惜,怎么会忽然间就被划了一口子? 想来想去,今日也就是跟顾书生起了些冲突,这人就这般小心眼么? 更何况还是顾书生先开口辱骂他的,刘二成鲜少浪费时间在这方面,可是今日却记下了这笔账。 胡莺莺很快把那书袋子缝好了,仍旧是觉得可惜。 「相公,你先拿着用,等回头空闲了我再给你做一只新的。」 刘二成摸摸她的脸:「不妨,这个就很好了,我不在意其他的。」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夏氏与刘德忠便回来了,胡莺莺起身去迎接他们,把热水奉上,笑道:「娘,今儿咱们赚的钱比昨日还要多出来一百文,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夏氏喜不自胜:「当真?怪道我觉得今日怎么这么忙,人来个不停!」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夏氏又煮了一锅汤面,大家便吃便说话。 吃完汤面夏氏与刘德忠睡下了,胡莺莺也自去休息,唯有刘二成还在守着一盏小油灯在看书。 胡莺莺其实没有睡着,她心里计算着往后的日子,不觉得有些快乐。 卖麻辣烫的生意似乎很是顺利,若是持续这样,明年说不准就可以在县城置办一间小院子了呢,那到时候也就不必在外租赁房子住了。 往近了说,他们若是再赚些钱,完全可以租一处更舒服些的地方住,没必要在这大院子里。 大院子的屋子虽然也还好,但住的人多又杂,外头深夜还有人走来走去,小娃娃哭哭闹闹的,难免有些影响二成读书。 胡莺莺悄悄睁开眼,瞧见她相公伏案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 她想,这刘二成的身体组成成分肯定有一味是糖,否则自己怎的每多看他一眼都觉得那么甜? 这一晚刘家人睡的不错,房东大娘郑婆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男人老郑不满地说道:「你翻来覆去地作甚?吵到我了!」 郑婆子虽然为人粗鄙,但却不敢与自家男人如何犟嘴,她解释道:「我心里有个烦心事,说与你听听。咱们院子里新来的那伙乡下人不是出去卖什么麻辣烫了么?怎么瞧着生意那么红火?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一日竟然能卖好几百文!老郑,你日日挑着担子出去卖馒头,一日顶多几十文,唉,我这心里头不舒坦。」 老郑眼睛一转,也不睡了,起身问道:「你怕不是听错了,徐大哥开的面馆生意那么好,一日顶多几百文,他们开个小摊,如何赚几百文啊?」 郑婆子有些急:「我没听错!他们一家子清点账簿时我听到的,清清楚楚地听见是说卖了好几百文!」 老郑沉默不语,心里头着实酸的厉害。 卖馒头也不是个容易事儿,每日一大早和面蒸馒头,再去街上走来走去地碰上一天,也才卖几十文,怎么那乡下人这么能赚钱? 第29章 「你怎么想的?」老郑问郑婆子。 郑婆子往窗外看了看,低声说道:「不如咱们也卖麻辣烫,他们如何做的,我大致都瞧见了,只肖把这起子乡下人赶出去县城,咱们便可以继续做这麻辣烫生意了。」 「如何赶出去?」 「他们初来乍到,自然不如咱们人际关系好,那小媳妇生的娇俏,咱们就找个男人勾引她,拿些银两等物引她上钩,若是她上钩了,便骂她,不许她在咱们这里住了。她男人是个书生,定然会因此丢尽脸面,到时候这一家子还能在县城待的下去?」 老郑思来想去:「这样不好吧?」 郑婆子知道自己男人什么德行,赶紧说道:「有什么不好?此事无需你来操办,我自做得全!」 第二日,刘二成吃了早饭依旧去学府,夏氏与刘德忠拉着菜去城西泉水那里清洗,胡莺莺则是留在家里,她也无事可做,看着炉子里的火苗一窜一窜的,夏氏给她在炉子边缘放了切成片的红薯,很快就烤的焦软香甜,胡莺莺一片一片地拿着吃,倒是乐得自在。 门被人敲了一下,胡莺莺以为夏氏回来了,便喊道:「娘?」 那人没进来,又小声地敲了下,胡莺莺觉得怪异,起身去开门,才开了门,就见一人闪进门来。 这进门之人穿着件灰色的长袄,生的其实也还好,五官都是正常的水平,只是那表情就很有些油腻了。 「小娘子,独自在家呢?」 胡莺莺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人有些怪,但她还是礼貌地走到门口,没有关门,瞧着他说道:「你哪位?有事吗?」 男人笑眯眯地,走过来低声说道:「我见小娘子搬到此地也有几日了,远远瞧着就觉得面善,今日得了空想与你结识一番,这是二两银子,外加一块香胰子,洗脸洗澡都能用,你看……」 胡莺莺心中一下子了然了,这人是想勾着自己红杏出墙呢! 她嫣然一笑,粉润的唇因为刚刚吃过烤的红薯更显得娇嫩潋滟,那笑容勾的孟大朗心痒难耐,虽然说是郑婆子请自己来勾搭胡莺莺的,可他心里也的确觉得胡莺莺生的特别好看,想试试滋味。 「你看那地上是什么?」 孟大朗心下痴迷,顺着胡莺莺的声音往地上一看:「小娘子,这地上什么都没有……不对,有你我的缘分,有今日的喜事?」 胡莺莺轻笑:「地上是你的脸,你怎么可以不要脸呢?」 孟大朗一怔,面色有些发红:「你这乡下来的女人,怎的……」 胡莺莺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荷包:「方才是与你说笑,你瞧,我这荷包绣的好不好看送你好不好?」 孟大朗一喜,这乡下来的女人虽然姿容出色,果然经不起勾搭,赶紧地把荷包拿住。 那边胡莺莺声音娇软清甜:「你可要放好了,装到内袋里,否则若是被人瞧见多不好呀。」 孟大朗赶紧地把荷包藏起了,一边喜滋滋地说道:「我们关门说话吧,这样更方便些。」 胡莺莺笑道:「好,我去外头瞧瞧可有人看见。」 她走出门去,忽然就把门关紧了,紧接着大喊:「来人啊!抓小偷!快来人啊!」 里头的孟大朗吓了一跳,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这下贱女人是诓骗自己呢! 他赶紧地拍门:「骚蹄子!你开门!放我出去!」 大院子里人很多,一听到胡莺莺呼救,哗啦一下出来许多人,夏氏与刘德忠也恰好回来了,胡莺莺哭着扑上去:「娘!家里有小偷!我就是去大门口瞧瞧,这小偷就溜进去了,我不敢进门,把门给关上了!」 夏氏护着她:「莺莺,你莫要怕,娘在这!咱这么一大群人,还怕一个小偷么?」 一群人把门打开,孟大朗根本逃脱不了,被人摁在地上,夏氏劈脸呼了上去。 「臭不要脸的东西!敢进我家偷东西!」 孟大朗赶紧解释:「我没有偷东西,是这骚娘们勾引我!她骗我进来,把荷包给我,瞧,这便是荷包!」 胡莺莺哭道:「我一个有孕之人,才没没多久日日同我爹娘在一起,哪里认得你是谁?这荷包绳子断了,我好几日都未曾戴在身上,好好地放在桌上,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你定然是偷钱!」 夏氏当然相信胡莺莺,又与胡莺莺一道进去找了一圈,胡莺莺咬定自己少了五两银子,孟大朗百口莫辩,每当他想说话的时候,夏氏就一巴掌打上来。 「见官!咱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证明这个人是个小偷?」 本朝律例,偷盗财务者一律要悬挂于城中最热闹之处风吹日晒三日,接着再坐牢三年。 孟大朗自然不想接受这样的惩罚,瞧这目前形势他定然是逃不掉了,只怪胡莺莺这臭娘们儿心思太毒! 第30章 为了将来还能继续在城中生活,孟大朗决定私了。 「我赔钱!」 孟大朗咬牙切齿地赔了五两银子,转身去找郑婆子讨要说法,郑婆子原本想耍赖,奈何孟大朗发狠要把这整个院子都给砸了,另外再把郑婆子的阴谋给说出来,郑婆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赔了三两银子。 足足三两啊,郑婆子肉疼的要死,而胡莺莺白白得了五两银子,心里舒坦的不得了。 没错,她是敲诈了,但这种人不敲诈,还留着他么? 她拿那额外得来的银子去买了新的布,打算给二成做一件新的书袋子。 这事儿胡莺莺与夏氏都没有告诉刘二成,好歹现在孟大朗一事过去了,告诉二成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晚上二成回来,吃了夜宵便说起了课上的事情。 「莺莺,我那书袋子是顾书生所为,他为人卑鄙,时常故意与我起冲突,我都不与他计较。可他动了你给我做的书袋子,我实在不能忍,便在今日考试之时频频做出不舒服的样子,老师便十分注意我这边的事情,顾书生袖子里的小抄被没收了,老师当众责骂了他,还说若还有下一次就把顾书生驱逐出去。」 胡莺莺睁大眼睛听着,刘二成其实也并非是面上看着软和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脾气。 「那……你不怕顾书生报复你吗?」 刘二成低低一笑:「他今日下午便故意弄折了我的凳子腿,打算趁我如厕回来让我狠狠地摔一跤,可惜我没有摔跤,倒是他自己打翻了水杯,脚下一滑摔断了手。」 胡莺莺没忍住笑了:「报应!」 「是啊,报应,他这手摔断了,自然无法写字读书,往后的路只怕也是毁了。」 刘二成说起来也有些唏嘘,胡莺莺靠在他胳膊上:「此事是他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旁人了。」 两人说笑好一会,胡莺莺才沉沉睡去,刘二成看书到很晚才进被窝,瞧着她安静娇美的睡颜,想到今日孟大朗之事。 虽然家里人没告诉他,可刘二成也听院子里其他人说了,这等浪荡子,他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二日,刘二成便花了些小钱雇了个叫花子,让那叫花子去找孟大朗,只说有人要给他一样东西。 孟大朗平日也没有什么营生,做些小本买卖,乃是在街上卖果子的。 那叫花子给了他一枚折扇,只说是赌坊里姓陈的大爷要吃果子,让他送些果子过去,拿着这扇子便能让陈大爷认出来。 孟大朗卖的果子口味不错,的确许多人这吃他家的果子。 他才赔了几两银子,现下正是缺钱呢,不疑有他,赶紧地拿着扇子去了。 孟大朗拿着折扇才进赌坊,烟雾缭绕的,便拉住一个人问道:「请问哪位是陈大爷?」 一位姓陈的大汉一出来便瞧见了他手里的扇子,眼睛一亮,逮住他便喝道:「狗日的胡奎在哪里?」 这大汉凶神恶煞,孟大朗唬了一跳:「客官,这……」 「少他娘废话!胡奎这狗东西在哪?」 「客官,我是来卖果子的,是您说……」 那人对胡奎恨之入骨,当初胡奎诓骗了他十多两银子,如今下落不明,心里恨的发痒,此时见到胡奎装逼惯用的扇子,哪里肯放过孟大朗? 对于孟大朗的解释他一概不听,见孟大朗迟迟不肯交代出胡奎的下落,拳头立即就上去了。 孟大朗从赌坊逃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心里无限委屈且十分害怕。 那人说了,若是他不把胡奎交出来,下次就把他往死里打。 孟大朗哪里还敢在县城停留,更忘记了先前在心里发誓要报复胡莺莺一事,感激地找了个乡下亲戚家躲着去了。 一时半会,他只怕也不敢回来了。 那边郑婆子同样恨之入骨,她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把胡莺莺一家撵出去,反倒是赔了几两银子,好几夜都睡不着。 更气的是,胡莺莺的麻辣烫生意越来越好,甚至好几回有人追到大院子门口问怎么不见他们的摊子了? 夏氏骄傲地扬声喊道:「今儿卖光了便收摊了!明日再来!」 他们一家子大方,因为这大院子里住的人也杂乱无章,大多是没什么银钱的人,到了晚上天儿也冷,夏氏还特意留了些菜烫了好多麻辣烫,大家一人一碗,吃的可热乎了。 就连郑婆子的男人,儿子,儿媳也都跑去吃,瞧夏氏那样子,好似他们才是这大院子的主人! 郑婆子哼了一声,嗅了嗅院子里喷香的麻辣烫味道,扭身走了。 有啥吃的?根本不好吃! 老郑吃了一碗麻辣烫,肚儿溜圆,满足地打了个嗝儿,拍拍屁股擦擦嘴回屋了。 第31章 他舒坦地往床上一趟,郑婆子越想越气。 「不成,不能让他们在这住了!刘家人定然是抢了咱们的财运……」 老郑用鼻子哼了一声:「他们没来之前,我一日只能卖四五十个馒头,他们来了之后,我一日能卖七八十个馒头,如今更是许多人都因为刘家麻辣烫跟咱们住一个院子,才来买我的馒头。我倒是觉得因为他们,咱们家生意好了。」 郑婆子不以为然:「他爹,你就是被他们蒙骗了,我瞧着这乡下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他们凭啥发财?」 「行了行了,睡吧,我觉得人家的麻辣烫好吃的很,换做你,肯定做不出来。那夏氏虽然是乡下人,可比你强多了。」 什么?!自己男人竟然如此夸赞夏氏一个乡下婆子? 郑婆子震惊地看着老郑,直到老郑都打鼾了,她还是气的不行。 这刘家人必须滚!不仅要滚,还得赔偿自己那口井的损失,郑婆子想了半晌,打算明儿一早就撵走他们! 第二日一早,郑婆子一起床,她小孙女小满也起来了,缠着她要吃东西,郑婆子心里装着事儿,眼瞅着外头刘家人要忙活开了,便随手拿了一颗大枣递给她:「满姐儿乖,一边吃枣去,奶奶要忙。」 小满拿着枣乖乖地蹲在门口啃起来。 那边大院子里的人都起来了,男女都跟夏氏打招呼,而夏氏则是跟刘德忠正打算去洗菜。 胡莺莺拿着被子正要晒被子,今儿这太阳好,不晒被子可惜了。 郑婆子走过来拦住夏氏:「咳咳,夏氏,你且先别走,你们在这住了也有十来日了……」 夏氏并不多么喜欢这个房东大娘,略微抬了抬眼皮说道:「你要说啥只管说,我还要忙呢!」 郑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我要说便是你们赶紧……」 她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忽然那边就传来一阵呜咽不清的喘气声。 大家伙都望过去,只见小满正在地上打滚,一张小脸憋的青紫! 胡莺莺下意识地放下手里的被子冲过去,郑婆子也颠颠地冲过去,抱着小满就哭:「满姐儿你这是咋了!满姐儿!」 小满脸上紫胀,瞧着十分吓人,胡莺莺瞧见小满脸上的枣皮,心里明白了几分,赶紧说道:「郑大婶,我来救救她!」 郑婆子哪里肯给胡莺莺,可这关键时刻,胡莺莺一把把小满抢过来,把她倾斜着头部朝地,用力拍打小满的背部,好一会,小满终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来一枚枣核。 小满她娘也是吓得哭了一脸的眼泪,郑婆子余惊未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她媳妇宋氏过来道谢。 一家子扶着小满回屋,夏氏回身与胡莺莺进屋,有些奇怪:「方才也不知道郑婆子是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胡莺莺想了想,心里大约也猜到了,但什么也没说。 这一日刘家的生意依然很好,所有的菜都卖光了才回来,胡莺莺数了数,来到县城二十来日,他们竟然已经赚了七八两银子了! 在心里琢磨了会,胡莺莺找了夏氏。 「娘,咱们如今也能赚到钱,媳妇想着不如换一处住的地方,单独赁个小院子,咱们做食材方便,相公读书也安静些。」 夏氏原本舍不得,可是听到胡莺莺一提及刘二成读书的事情,立即就点头。 「莺莺,还是你聪明,娘都没想到这一层!这大院子虽然便宜,可吵吵嚷嚷的二成哪里读的好书?是该赁个单独的小院子,今儿我就叫你爹出去找找看!」 他们在商议换个地方住的时候,郑婆子那边在跟自己媳妇说话。 「娘,这刘家人当真不错,我瞧着他们仿佛是自带福气之人,这种人咱们是该交往。」 郑婆子不说话,好一会才声音沉默道:「你为何这般说?」 「他们来了城里,先是卖麻辣烫好生赚钱,再是帮着救了满姐儿,大院子里人人喜欢他们,这不是跟菩萨似的了?福气好,惹人喜欢,如今走在外头只要说一句咱们跟卖麻辣烫的人住一起,人家都对咱们亲近些,我觉得咱们是该跟他们打好关系。」 郑婆子想到她男人老郑的话,忽然也觉得有理。 宋氏又道:「娘,我知道您不喜欢乡下人,可千万不能对他们如何,否则赶走了福运,咱们就不好了!」 郑婆子一凛,赶紧点头:「成,我知道了!」 而这一日刘德忠趁着空去问了问,倒是在学府旁边问到了一处小院子,安静舒坦,不算大,但也有足够的房间,还能给刘二成腾一间当做书房。 只是那家人还未搬出来,得等个五六日。 这几日夏氏觉得外头越发地冷,加之她与刘德忠也熟门熟路的,每日吃麻辣烫的几乎都是老客户,便不许胡莺莺出门了。 第32章 「外头冷,你若是冻着了怎么办?你现在怀着身子,不能不担心!」 胡莺莺摸摸肚子,也觉得夏氏说的对,她干脆也不出门了,夏氏给她买了许多吃的。 有核桃,瓜子,蜜饯,各色糕点果子,夏氏出手大方,对胡莺莺一向没的说。 胡莺莺也不闲着,窝在床边做些家里人要穿的衣裳等物,日子倒是也闲适。 刘二成每到下课便先去街市上瞧瞧他爹娘如何了,帮一会忙就被赶回来,他便要先陪着胡莺莺一会,两人或是说话,或是一起吃些夜宵,总归是解一解一日未见的思念。 这会儿夏氏还未回来,刘二成便抱着胡莺莺坐在小火炉旁边,胡莺莺伸出白嫩的小爪子去够红薯干,想到自己日渐臃肿的身子,犹豫了下缩回手。 「怎的不吃了?」刘二成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胡莺莺轻哼:「又胖了,不能吃了。」 「你只管吃,无妨。」 刘二成摸摸她的肚子:「你怀着孩子,就无需想其他的了,身子好是最重要的。」 胡莺莺纠结了下,最近胃口是越来越好,最终没有抵抗得住诱惑,伸手抓了一块红薯干吃了起来。 瞧着她娇憨的小模样,刘二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个女儿,你可有想好给她起个什么小名儿?」 胡莺莺其实心里早已想好了,只是觉得自己起的似乎很没有水平,摇头说道:「没有想过,你给起吧。」 刘二成捏捏她:「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你辛苦怀着她,还是你来起。」 「那……叫糕糕如何?糕点的糕,甜甜蜜蜜,香香软软。」 小女孩儿,就该如此。 刘二成微微一怔,继而笑了:「咱们的女儿就跟你一样,甜蜜香软。莺莺,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许多好事,这辈子才遇着了你。」 她身上清甜的气息传到刘二成的鼻息间,他虽然心里想着克制,手却忍不住摸到她颈上柔滑的皮肤。 紧接着,刘二成凑到她耳旁:「你的身子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 男人亲昵的声音就在耳旁,胡莺莺焉能不知他几个意思,两人素日里虽然也会温存几分,但刘二成都克制的很,不与她做那过分的事情,如今看来是忍耐不得了。 胡莺莺低着头不说话,脸蛋上发烫,她心里也有些恼,男人怎的都这么办坏! 刘二成揉捏着她的小手:「你不愿意也无妨,我只是提这么一嘴。」 半晌,胡莺莺叹气:「你……」 她眼神柔媚,刘二成越发地忍不住,拥着她就回屋了。 大着肚子不比从前,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刘二成也很仔细,生怕弄疼了她。 但两人也算是做了许久的夫妻了,深深明白彼此的敏感处,就算再克制也还是有些熏熏然。 良久,刘二成终于放开了她,胡莺莺觉得这样实在是怪异,更加害羞。 还好刘二成是淡定的,给她穿上衣裳,又把自己的衣裳捡起来穿。 「这孩子大约明年初夏才生,我那时候算算也该出发了,到时候只盼在我走之前她就出来了,否则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身边,也实在是不放心。」 说实话,刘二成很担心胡莺莺,怕她受不住痛。 可胡莺莺现如今真的怀孕了,却没有那么怕了,她轻轻说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呢?你只管读自己的书,咱娘都照顾着我呢。」 刘二成知道她是开解自己,便笑道:「也是,只是我更希望亲眼瞧着她来到这个世上。」 胡莺莺肚子越发地大,短短几日她甚至都觉得那肚子又大了些。 夏氏是不许她出门了,胡莺莺守着家倒是觉得很无聊,偶尔就在廊下坐着晒太阳。 郑婆子一直偷偷盯着她,见着夏氏每日里忙来忙去,一到晚上就喜气满面地回来了,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想了又想,去了城里有名的大仙那里算命。 「大仙,您瞧我家里的财气是不是被人给占了?」 那大仙闭眼算了半日,语焉不详:「你家里住了一位福运极高之人,你的财气自然被占,若是……」 郑婆子急了:「若是啥?」 「若是你用我这符贴到她所用之物上,便能拿回来自己的财气。」 「这符?行,我拿回去!」 大仙伸手摁住:「一百文一张。」 郑婆子脸色一青,最终咬牙买了一张。 拿着高价买回来的符,郑婆子进门就鬼鬼祟祟的,胡莺莺坐在廊下晒的都要睡着了,听到脚步声才眯起眼睛看了看天。 今儿真是个好天,她都有些热了,也不愿意在家里待了,干脆去街上看看。 第33章 这么好的天气,想必婆婆也不会怪她乱走。 胡莺莺起身把门锁了,慢慢出了大院子的门,郑婆子心里一喜,赶紧地把那符拿出来贴到刘家屋子门口的一只盆底,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刘家这财运想必很快就要到自己身上了! 那边胡莺莺慢慢地走着,一路上也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小摊。 这会儿人倒是不多,夏氏瞧见胡莺莺,赶紧地拿出来一只板凳:「莺莺,你咋出来了?可是饿了?娘给你去买些你爱吃的!」 胡莺莺拉住她:「娘,我不饿,就是出来瞧瞧。」 夏氏叹叹气:「今日不知道怎么的,我与你爹准备了这么多才,反倒是没有人来呢,都可惜了!」 胡莺莺抬头看看天:「今日暖和,人们没有那么冷了,想吃麻辣烫的自然不多,娘您别急,等天色晚一些便好了。」 正说着,忽然来了个人,那人一身沧桑,问道:「你们这卖的是什么吃的?」 夏氏赶紧说道:「麻辣烫!」 那人皱眉:「麻辣烫是什么东西?」 说完转身就要走,夏氏正挫败,胡莺莺赶紧说道:「麻辣烫是把各种菜色加到热汤里煮熟,好吃又管饱,一碗下去行路有力气,解馋又解饿!」 那人听到胡莺莺声音娇软,蓦地回头,一个犹豫,上来说道:「那给我来一大锅!我兄弟们要吃!」 他主子原是行商之人,带了二三十个随从,此时正是又馋又饿,胡莺莺赶紧帮着夏氏操办起来。 一大锅煮好,那人自己竟然带了两只大坛子,全部装了去,闻着味道便觉得十分诱人,临走之时扔下一块玉佩:「谢了!」 夏氏一愣,赶紧就要追,这人吃饭不给钱,给个玉佩算是什么回事? 胡莺莺却捡起来那玉佩一瞧,这玉佩质地看着就很是不错,摸起来手感上佳,再想到方才那人说话之间很是敞亮的姿态,想必也是不会骗人的。 那人是故意如此,见胡莺莺拉住了夏氏,回头轻哼了一声:「这玉佩可比这一大锅饭食值钱多了!不信你们只管去当铺问问!」 他很快消失不见,夏氏心里打鼓似的,那一大锅麻辣烫用了不少的蔬菜呢,可不能是被骗了! 可等夏氏去当铺一问,吓得差点尿裤子! 那玉佩竟然足足值三十两银子! 夏氏愣怔了一会,口干舌燥:「莺莺,这,这人怎的如此大方?」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那些人常年在路上,确实很大方,既然人家给了,咱们就收着吧。」 夏氏喜欢银子,当即把玉佩换成了银子,一家子琢磨着明儿正好要搬到新屋子了,租赁那院子还不如干脆买下来! 「那院子也就值得三十两银子的模样,不如咱们就买下来,你们觉得如何?」当晚,夏氏便挑灯夜谈,问刘二成与刘德忠。 刘二成觉得有个属于自家的院子倒是不错,毕竟明年他孩子就要出生了,刘德忠完全没意见,胡莺莺想了想,这院子也好出手,买下来也没什么。 第二日刘德忠便去同人家谈了谈,那户人家倒是也同意了,这院子不租了,直接卖给刘家! 夏氏喜欢的夜里都睡不着。 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在县城买了房子! 眼看着没多久要过年了,她算了算,大雪也要下了,到时候麻辣烫也就先不卖了,先把冬天过去再说。 第二日一早,夏氏便打算去同郑婆子谈谈。 胡莺莺起身去廊下端水洗脸,才端起来盆就觉得脑子一晕,差点就摔跤。 郑婆子远远地看着,心里一喜,原来这符真的有用! 可是下一刻,她没仔细看到胡莺莺如何了,就瞧见家里养了好几年的狗忽然冲上来咬住她裤子就是不松! 郑婆子哎呀一声,赶紧地骂起来:「起开!你这死狗!起开!啊哦!我的腿!」 胡莺莺扶着柱子站稳了,朝那边看去,那狗跟疯了似的咬住郑婆子的腿,郑婆子吓坏了。 还好,其他人上去帮着拉开了狗,可郑婆子的腿却鲜血淋漓,棉裤都被咬通了! 郑婆子吓得身上都在抖,再看看胡莺莺,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心生胆怯。 这真是见了鬼了! 因为腿被狗咬了,郑婆子不能下地,夏氏便亲自去她屋子里告诉她,自己一家人要搬走了。 郑婆子有些意外:「搬走?你们搬去哪里?整个县城,谁家的屋子有我家的便宜实惠?」 夏氏笑吟吟的,她一向看不惯这个房东大娘。 「我们在学府旁边买了一处小院子。」 「买了院子?!」郑婆子惊呆了。 她赶紧问:「多少银子买的?」 刘家怎么可能买得起院子! 夏氏笑得灿烂:「不多,三十两。」 第34章 郑婆子好半天差点没缓过气来,下意识地想赖一笔钱,可想到自己才被狗咬伤的腿,什么也不敢说了。 刘家人才搬到了新院子里,这个冬日最大的一场雪就下下来了。 整个县城仿佛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被,胡莺莺冷的受不住,那院子里处处都是冰,还好屋子里放了火炉,厚厚的门帘子挡住了风,屋子里倒是暖和。 冬日实在是难过,街上几乎没有人,对于没有门面的人来说是做不成生意的。 刘德忠冒着风雪去买了些炭,以及接下来要用的粮食,此外又买了些猪骨头,猪肉。 夏氏特意给胡莺莺炖了骨头汤,里头放了白萝卜,喝一碗下去舒坦的很。 人人都愿意躲在屋子里,可刘二成他们却还是得去学府里读书,每日早出晚归,着实辛苦的很。 因为不能做生意了,夏氏有些担心,这手里的银子买了房子住,还剩的就不算多了,可是她同人打听了一番,听说去京城参加乡试是需要花费好大一笔钱的。 乡试是去布政使司参加,离本县大约要坐四五日的马车才能到,那儿不比县城,处处都得花钱。 夏氏与胡莺莺坐在屋子里,娘儿俩给胡莺莺肚子里的小孩做衣裳鞋子。 说起来乡试,夏氏就愁。 「人家都说去了之后要先去各位大人府上打点一番,否则能中的希望渺茫,咱们家一穷二白,二成可咋办呢?」 胡莺莺是不信的,她劝道:「咱们本朝皇帝风评还是不错的,据说贪官污吏抓的很严,想必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这些东西做文章,何况相公文采斐然,就是不花银子,他们也是要争着要他的。」 夏氏听到这话喜了:「莺莺,你说的对!咱家二成就是不花一分一厘,他们也争着要!」 胡莺莺虽然那般安慰夏氏,私下也少不了去问二成乡试的程序,心里琢磨着银钱方面自然是备的越足越好,外头用钱的地方多,不容小觑。 可如今家里也没有什么进项,只能等来年天气暖和了继续卖麻辣烫,希望到时候生意还会红火吧。 大雪连着下了几日,都没有消融的时候,二成的学府里头休假了,部分书生家在县城,但大多还是家在乡下,须得赶回家过年。 夏氏感叹这般恶劣的天气,幸好自家人如今在县城里安居了,否则二成岂不是要帽子大风雪回去? 这天气寻常庄稼汉子都受不住,二成这般回去说不准就要着凉! 刘二成也觉得庆幸,今年不用再吃这苦头,,但原先与他住一屋的付东宇张海二人却都要回家过年。 两人临走之时上门拜见夏氏,还带了些礼物,张海带了一斤白酒,付东宇则是带了些红糖。 夏氏笑的褶子都出来了:「哎哟,你们都是同窗好友,来了便是自个儿的家,何须这样破费?快进来坐下吃茶!」 如今他们在县城住下了,夏氏也不想人家看低自己,特意买了茶叶备着,胡莺莺笑盈盈地去泡茶。 她峨眉杏眼,肤如凝脂,有孕之后那原本就清丽无双的姿容更添一丝为人母亲才有的恬淡和煦,付东宇以及张海都微微纳罕。 许久不见,如今看来更是感叹,刘二成当真是个有福之人,这等娇妻也不怪他在外头那般维护! 张海用胳膊肘蹭蹭刘二成,暗道:「刘兄,你当真是有福之人。」 刘二成也知胡莺莺姿色过人,但旁的男人如此夸赞,他心中也是不大舒服,只嗯了一声。 付东宇没忍住开口道:「嫂子当真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与刘兄恰似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这话虽然也夸赞了刘二成,但刘二成总觉得这俩小子在觊觎自家妻子的美色。 他未开口,胡莺莺便笑道:「两位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我乃一介妇人,不值一提。」 付东宇正色道:「此言差矣,武则天为皇,花木兰为将,谁说女子不如男?嫂子你……」 刘二成在旁忽然咳嗽了起来,那茶水呛得他一阵难受。 胡莺莺赶紧过去给他拍背,轻柔地关心道:「相公,你小心些。」 那声音柔婉甜蜜,付东宇与张海越发嫉妒。 因为他们三人都是男子,自有自己要说的话,胡莺莺便很快去了灶房帮着夏氏烧饭,刘二成立即把话题扭转,三人开始谈论起其他内容。 夏氏准备的菜色充足,一大碗麻辣烫,外加炒了个土豆肉片,小葱鸡蛋,三人下酒很是不错。 原本付东宇及张海是想吃了饭就赶紧赶回老家,却因着菜香酒美一个不小心吃到了天擦黑。 夏氏热情,留着他们在此住上一晚,第二日再走。 家里毕竟与学府不同,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平日里老师难免过于考究了些,此时三人高谈阔论,你一言我一语,激情慷慨,谈了个畅快。 第35章 胡莺莺帮着夏氏在灶房里烙了些饼,打算明日张海与付东宇回家时带着在路上吃,他们家也不近,回去约摸得两三日。 忙完一切胡莺莺回了卧房,被子香软,她洗的干干净净躺进被窝,迷迷瞪瞪很快就困了。 外头风声呼呼的,更让人困意叠叠,胡莺莺正欲睡着,忽然间肚子里的胎儿动了下。 她一惊,赶紧去摸肚子,觉得新奇又高兴,谁知道那小娃儿见她摸了,立即不动了。 胡莺莺轻轻叹口气,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她再次动弹,只好继续去睡。 刚合上眼,刘二成就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些酒气,进门先洗了脸和手,接着就去洗脚,胡莺莺听着声响探头问:「你喝了多少?可难受么?」 刘二成也是个爱干净的,把身上衣裳都换了,躺到被子里笑道:「不多,不多。」 他顺手搂住她,让莺莺靠在他怀里。 胡莺莺也顺从地挨近他,打了个呵欠:「困了,睡吧。」 可谁知道刘二成丝毫没有困意,他哼了一声:「你觉得付兄如何?」 胡莺莺实在是困,不明所以:「什么?付兄?你说付东宇吗?他挺好的呀,长得高高的,看着也精神,似乎学问也不错?」 刘二成眯起眼:「哦?你觉得他好?」 胡莺莺笑:「我也不了解他,就是这么一说。」 若非付东宇是刘二成同窗,她只会觉得这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吧。 说完这些,胡莺莺也没放在心上,她现在只想睡觉,暖和踏实地睡一觉。 可刘二成却睡不着了,他想了又想,忽然就低沉地说道:「付东宇学问虽也不错,但与我比还有差距,你说他高?精神?难道我不高,不精神?」 胡莺莺都快睡着了,听到这些有些懵懵地看他:「啊?」 刘二成有些醉意,泉水一样的眸子里有些不服气:「你说他一表人才,学富五车,莺莺,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好?」 胡莺莺欲哭无泪:「我哪里觉得他好了?!那是敬辞!」 刘二成不信:「那你觉得他这人到底如何?」 付东宇其实真的不错,虽然长相不及刘二成俊朗,学问也不及刘二成,但因为爱笑爱说,看着就很温润,平时不少姑娘见了他都脸红。 反倒是刘二成,看见姑娘时就跟看见一块木头差不多,人家也脸红不起来。 胡莺莺忽然明白了,忍不住笑起来,笑了好一会,肚子都要痛了! 刘二成有些恼:「你笑什么?」 「我笑你在吃醋!哈哈哈哈。」 刘二成立即否认:「胡说!我怎么会吃醋?」 男子汉大丈夫,向来不会吃醋,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胡莺莺笑完了,懒懒地趴在他心口,小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圆圈。 「刘二成,我与他说话不过是因着他是你的同窗,若是换了旁人,我也会这样说啊。一表人才,学富五车,算什么?我相公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才高八斗……」 刘二成心里渐渐软了下来,他也觉得自己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很快,他忽然就有些奇怪:「莺莺,你哪里学到的这么多成语?」 胡莺莺枕着他的胸口早已睡着,呼吸声细细的,刘二成听了好一会,最终轻柔地摸摸她的脸颊,叹息一声也睡了。 第二日张海与付东宇告别,夏氏把昨儿烙的饼给他们带上,两人都是十分感激。 刘德忠一早出去遛弯,听到人说昨日晚上城西有一座桥竟然塌了,好几个人从桥上掉下去,甚至有人摔断了腿。 张海与付东宇都是不胜唏嘘,若非他们在刘家待了一宿,说不准昨日也要从桥上掉下去了! 说完,两人改道从另外一条路回家去了。 胡莺莺瞧着他们的背影,想起来昨晚上,故意低声对刘二成说道:「付兄虽然个儿比你高,但男人太过于高了,也实在是瞧着突兀,相公,还是你最好看。」 刘二成心知她是故意这样说,也觉得昨日自己是有些好笑了,咳了咳,说道:「娘子,你说的对。」 眼瞅着快过年了,夏氏打听到了离他们村不远的一户人家有人在县城做工,这几日也要赶着回去,便于胡莺莺商谈起过年送礼之事。 「你与二成素来没有操办过这些事情,年前你是要给你娘家妈送节礼的,年后也要拜年,如今咱们在县城里,回去不容易,但礼数不能少,不如准备些东西托人带回去,你两个觉得如何?」 胡莺莺点头:「娘,我都听您的。」 刘二成沉吟道:「娘觉得送些什么好?」 夏氏早已打算好了,便说出来让他俩看看是否合适。 第36章 「我想了想,便带一块猪肉,两斤红糖,外加各色果子一盒子,人家赶路辛苦,也不宜带太多。」 夏氏想的其实很周全了,胡莺莺与刘二成便也都没有意见,夏氏便立即让刘德忠去把东西拿去给那托付之人。 这些时日其实村里人闲着没事都在议论夏氏与刘德忠。 有人问兰娘与招娣,可有公婆与老二家的消息,她们自然答不上来。 当初公婆与老二媳妇走的突然,都没有与他们打招呼,这走了一个多月,如今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但兰娘却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县城么哪里是咱们能轻易去的地方?他们如今日子也艰难,兴许过不久就回来了!」 其实兰娘就是这么想的,胡莺莺就是再厉害,去了县城肯定也会灰溜溜地回来,不是年前也是年后! 不止兰娘这样想,村里其他人都这样想。 那县城是乡下人去的地方啊?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这夏氏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眼瞅着要过年了,兰娘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心里想着去周大娘家要来公婆养的鸡鸭,可惜周大娘死活不松口。 如此试探了好几次,兰娘也是很生气了,骂骂咧咧地同刘大成抱怨。 「你爹娘想必不是你亲爹娘!否则怎的走之前把一家子东西都托付给姓周的,都不肯托付给你?」 若是托付给自己,那鸡鸭猪,外加新盖的大房子,她兰娘便都能享受的到,可如今呢?摸都摸不到! 刘大成没说话,心里也是不得劲,他觉得自家爹娘太狠了些。 还好,没几日就有人从县城回来,还带了夏氏交给他的东西。 他把那东西拿到了胡老大家,猪肉,红糖,一大盒子糕点果子,张氏眼瞪的老大,追着问:「我闺女跟我女婿,还有我亲家,他们在县城咋样?」 那人笑道:「他们好着呢!如今在县城里置办了新的院子,前段时间天儿好的时候卖麻辣烫,生意红火的很,整个县城谁人不知道刘家的麻辣烫?」 村里人都很惊奇:「麻辣烫是啥?」 那人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顶好吃的东西!刘德忠请我吃过一碗!」 兰娘挤上去:「我爹娘让你带信回来了?可有说给俺们带的啥?」 那人看看兰娘,摇头:「没说呢。」 兰娘瞬间失望,脸上也难看起来。 张氏那一盒子糕点果子真是刺眼,人人羡慕,都想吃一口,张氏哪里舍得拿出来分享,很快就收起来了。 带信的人又去了周大娘家,说是夏氏说的,要周大娘把攒下来的鸡蛋分成三份,给刘大成一份,刘小成一份,自己留一份。 周大娘便照办了,兰娘与招娣拿了鸡蛋,心里头也不得劲,夏氏才走一个月,冬日鸡下蛋也不勤快,几只鸡一起,攒下来的鸡蛋也就四十来个,一人分了十几个,这跟那盒子糕点果子没法比。 晚上,兰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难受一会高兴。 难受的是老二家竟然在县城买房子了!高兴的则是若是老二家永远不回来了,那留在村里的新屋子回头应该还是给刘大成的吧?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平白无故住上那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兰娘又笑出声来。 胡莺莺原先以为这个年会比较寡淡,毕竟他们在县城几乎没有亲戚,过年期间便只有一家四口,着实冷清了些。 可大年三十那天,刘二成的老师却亲自来请他们一大家子一道去吃年夜饭。 刘二成是他的得意门生,徐老师非常看重他,知道今年刘家人在县城过年,便想着两家人一起。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徐老师待刘二成真的没话说,因此这也绝对不是客气客气。 这事儿也不好拒绝,夏氏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徐家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热热闹闹的,比刘家有年味多了,胡莺莺因为怀着身孕便没有去帮着做什么,夏氏闲不住,前前后后地帮着做菜,刘二成则是陪着自己老师说话。 徐家院子比刘家大了许多,因为是老师的家,处处都素雅得很,庭中还栽了一株梅花,此时开得很好,清香淡淡,引得胡莺莺起身想去看看梅花。 那梅花在角落里,胡莺莺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到最边上一间屋子里有人说话。 是一道细细的女声,似乎在劝导人:「秀娟,刘成这人极其珍爱自己的妻子,你一片痴心无处付,何苦为了他赔了自己的终生呢?」 接着是徐秀娟低落却又坚定的声音:「他喜不喜欢我,都是我的事情,但我会一辈子喜欢他。他不娶我,我便不嫁任何人!」 另外那人笑了:「那你只能等他丧妻了。」 第37章 胡莺莺:「???丧妻??」 胡莺莺伸手白嫩的指尖触了触那柔弱的梅花花瓣,轻轻一笑。 她声音很轻,但房内的徐秀娟还是吓了一跳,她原本正是与自己表姐在说话,此时两人赶紧出来。 瞧见是胡莺莺,徐秀娟脸色更是惨白,但很快鼓足勇气说道:「你,你可曾听到我们说话?」 胡莺莺嫣然一笑:「听到了呀。」 徐秀娟一愣,这人怎么如此直白?就算听到了不是应当说没听到吗? 她瞬间有些瞠目结舌:「你……你……」 徐家表姐年龄稍长,立即正色道:「你既然听到了,那我就与你说个明白,方才只是我们的一句玩笑话,你可不要误会了。」 啧啧,玩笑话? 胡莺莺笑眯眯的:「哪里会误会呀?我岂是那等小气之人呢?不过就是秀娟妹妹想让我死,然后嫁给我相公嘛。」 徐秀娟脸都涨红了:「你……你怎能这样说!」 徐家表姐也哑口无言,她们确实是这样说的。 胡莺莺神色淡了下来:「你们瞧见了吗?这梅花是徐老师所种,清香淡雅,但若是有人损坏了它,不知道徐老师会如何?」 徐老师为人正直,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因为一件小小的错事打个半死,若是他知道自己的闺女如此不知廉耻,想必会重重责罚。 徐秀娟脸色一僵:「你想怎样?」 胡莺莺没再多留,闲闲地说道:「没有想怎样,就是闲聊,闲聊。」 她说完便走,徐秀娟与徐家表姐面面相觑都有些害怕。 刘家人没在徐家待多久,很快便走了,徐秀娟时不时地看胡莺莺几眼,心里害怕的要死。 她真是怕胡莺莺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爹,按照她爹的脾气,那还不得打死她? 胡莺莺自然也注意到了徐秀娟难受的眼神,心里舒服极了。 觊觎她相公的男人,才不能好过! 第二日大年初一,胡莺莺在家躺着,刘二成则是坐在桌旁看书,夏氏忽然进来纳闷地说道:「媳妇,怎么徐老师家的小姐来找你了?说是昨日与你闲聊,你落下了东西。」 刘二成是知道徐秀娟的,先前学府里的人老是拿他与徐秀娟开玩笑,他澄清过一次之后,徐秀娟每次见到他都有些哀怨。 只是刘二成满心里都是胡莺莺,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他放下书,走过来说道:「她来做什么?」 刘二成觉得徐老师虽好,但徐老师的子女并不算什么优秀的人物,这也是被徐夫人给带坏了的缘故,因此也不想胡莺莺去见徐秀娟。 「娘,您就说莺莺身子不舒服,让她放下东西赶紧回去吧。」 夏氏笑道:「她不走呢,说是还想与莺莺说会话,我想着是不是徐家这位小姐也十分喜欢莺莺?」 胡莺莺心里自然清楚是为什么,昨日自己的话只怕叫徐秀娟一夜没睡好吧! 「无事,娘,相公,我去见见她。」 徐秀娟正坐在堂屋,见胡莺莺出来,立即谨慎地址站起来了,眼底果然有些青灰色。 「嫂子……」 她这一声嫂子,倒是教胡莺莺意外。 「坐吧。」胡莺莺懒懒地坐在椅子上。 徐秀娟四处看了看,见夏氏没有出来,便低声说道:「昨日之事是我表姐开玩笑,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爹会打死我的,我心里绝对没有那种想法,莫要说刘公子不是那种人,就算他是,想必也看不上我,喜欢的也必定是秀外慧中的女子……」 胡莺莺略微抬了抬眼皮,徐秀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刘二成将来还是会纳妾? 哼,她把茶盏悠悠放下。 「你觉得自己无辜?」 徐秀娟弱弱点头。 「那你如何证明?」 徐秀娟哑然,好一会才茫然地说道:「证明?怎么证明?」 这事儿要怎么证明?她今日来致歉,胡莺莺只需要说原谅她不就行了吗? 胡莺莺柔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说亲了吧?」 徐秀娟僵立在那里,胡莺莺又笑道:「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肯定会好好地嫁人,相夫教子的,怎么会蓄意诅咒人家的妻子呢?若真的那样,你父亲不仅要责罚你,还要失去一生的好名誉,说不定也无法在学府里继续教人读书,这事儿,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误会可以解释的。」 徐秀娟脸色惨白,半晌,才咬牙说道:「好,我嫁人!」 她愤愤地离开刘家,胡莺莺哼了一声站起来,夏氏没走远,一直躲在隔壁听着,见徐秀娟走了,立即跳出来说道:「啥?那徐家小姐看上了咱们二成?她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她虽然是徐老师的闺女,可哪里能与你比?莺莺,你切莫要因为她生气,二成是发了毒誓的,这辈子都不会负你!那些阿猫阿狗再如何乱来也不成!」 第38章 婆婆如此安慰自己,胡莺莺心里舒服多了,拉着夏氏的手撒娇:「娘,我知道您疼我,旁人想取代我,那是不可能的。」 夏氏点头:「想吃啥?娘给你做!」 这是她惯用的宠爱方式,胡莺莺歪头想了想:「我想吃酒糟汤圆。」 酸甜可口的酒糟,是夏氏自己做的,吃起来绵软可口,里头放些自己做的白糯米汤圆,包的是黑芝麻加花生碎,一口咬下去,那叫个香! 胡莺莺一口气吃了十来个汤圆,夏氏怕她吃多了不好消化,赶紧拦住了。 到了晚上,胡莺莺还是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刘二成便让她靠自己怀里,轻轻地给她揉胃部。 胡莺莺觉得无聊,心生促狭:「你说,徐秀娟与我比,哪个好看?若是能重来一次,你选择我还是徐秀娟?」 刘二成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你当真要知道答案?」 胡莺莺有些生气了:「你竟然没有立即回答!说,你是不是动摇了?哼,你肯定会选择徐秀娟,她毕竟是你老师的闺女,又对你一往情深!」 刘二成摇摇头,胡莺莺追着他打了一拳:「你怎么不回答?」 「你当真要我回答?」刘二成又问。 胡莺莺都急了:「当然要!刘二成!你定然是……」 她一句话没说完,被男人扣住了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他只亲了一下,便松开了,笑意中带了些霸道的滋味:「我若是回答,便会回答个彻彻底底,直到你彻底明白了为止,下回再也不会问如此无聊的问题。」 胡莺莺有些害怕,她可真是脑残呀!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屋子里暖香阵阵,罗帐轻轻摇晃,鸳鸯戏水的被面来回翻滚。 刘二成声音低沉黯哑,不住地问:「你知道答案了吗?」 胡莺莺无暇回答,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顾着些孩子……」 「我特地查阅了书籍,如今你胎像稳固,偶然一次不碍事。何况……这是你自找的。」 他埋头做自己的事情,隔一会问一句:「你知道答案了吗?」 胡莺莺终于回答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刘二成依旧不肯放过她:「你知道什么了?」 胡莺莺声音弱弱的:「我知道了……你定然会娶我,而不是徐秀娟……」 谁知道刘二成依旧不放过他,反倒是问:「那你觉得徐秀娟好吗?」 「不好,她哪里好?」 一问一答半日,胡莺莺才有些懵,怎么成了刘二成质问自己了? 不过,她精疲力尽,也没心思去探究究竟是为啥了,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第二日胡莺莺回想起昨日的问题,忍不住愤愤:「阴险!狡诈!卑鄙!小人风范!」 刘二成轻笑:「是吗?」 他的笑明明温润和煦,胡莺莺却有些瑟瑟发抖,赶紧举手投降:「不不不,我相公乃正人君子,坦荡无比,高风亮节……」 刘二成又笑,胡莺莺心虚地垂下脑袋:「不行了,不能再那啥了,刘二成,你真是个坏人!」 她委屈巴巴的,刘二成捏一把她的脸蛋:「好了,我难不成是个色狼,满脑子都是床笫之事么?你本身就是有孕在身,我如何不知道克制。往后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再强求。」 胡莺莺大喜,刘二成眸色一紧:「但是,欠了我的,我都记着,日子还长,慢慢还。」 这厮!胡莺莺真是气坏了!早上吃饭还在饭桌下踩刘二成的脚。 谁知道他跟不怕疼似的,岿然不动地举着筷子夹菜吃。 夏氏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道:「今儿早上我出门听说了一件事,徐老师家的闺女徐秀娟今儿定亲了!」 啥?这么快?胡莺莺眼皮跳了下。 夏氏点头:「听闻那家人中意徐秀娟许久,她都不肯点头,这回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倒是省心了。」 胡莺莺也没说啥,看来这个徐秀娟倒还知道收敛,若是还不知道收敛,那才叫人头疼! 她悄悄看了一眼刘二成,眉目舒朗,双目如潭,二成的确是男子中一眼便瞧得见的出类拔萃之人。 这也就罢了,他偏生学问又好,日后若是真的中了举人,不知道还要被多少女子青眼呢。 这世道,谁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遇着个稍微好些的男子,女人们都巴不得贴上去,更何况是那种千人中也挑不出一个的。 胡莺莺咬着筷子,为自己默哀一句。 她日后要遇到多少小三啊! 好累,心好累! 刘二成见他家小娘子忽然间盯着自己看,不吃饭了,精致的眉眼之中还染了一丝薄愁,关切地问:「怎的了?可是不舒服?」 第39章 胡莺莺委屈点头:「嗯,好累。」 刘二成还没说话呢,夏氏立即瞪了他一眼:「是不是你没照顾好莺莺?怎么一大早的莺莺就累了?你可是与她抢被子了?现如今她身子不方便,你要不然自己睡一张床吧!」 刘二成哪里舍得与胡莺莺分床睡? 每日读书那般辛苦了,最幸福的时候也就是晚上搂着她入梦了。 这下换刘二成蹭胡莺莺的脚了,胡莺莺忍着笑:「娘,相公没有欺负我,我一个人睡觉有些冷,还是与相公一起睡才好。您莫要担心,我就是肚子大了,行动难免不方便。」 夏氏这才放过刘二成,念叨:「女人生孩子就是难,莺莺,辛苦你了。」 当天,夏氏又缝了一只月牙形的枕头拿给胡莺莺,叫她睡觉的时候垫在腰后侧,的确舒服了许多,胡莺莺打心眼里感激夏氏。 这个年转眼就过去了,说起来也是奇怪,过完年大雪一下子停了,还出了几日的大太阳。 初七,那位老乡回来了县城做工,一到县城就去了刘家。 他把张氏以及刘梅花带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张氏带的是一大包干豆角,干萝卜,以及两百文钱,还带了几句话。 「莺莺,娘没攒下来多少银子,你们在县城处处要用钱,往后莫要再给我带那些贵的东西,顾好自己个儿就是了,此外也要照顾好你公婆,他们年纪大了,身子骨得上心。」 夏氏都暗叹张氏为人厚道,胡莺莺更是一阵沉默,张氏待她真的比寻常人待亲生闺女还好呢! 另外刘梅花托人带来的一大块腊肉,还有两件给胡莺莺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肚兜,那针脚不算精致,一看就是刘梅花亲自做的,胡莺莺瞬间觉得大家都好疼她,这样一对比她真觉得自己许多地方做的都不够好。 刘德忠留老乡在家吃饭,人家根本不愿意,推让半日还是走了。 夏氏感叹:「老大和老三倒成了我白生的了!寻常日子也罢了,这大过年的,非但没有给我带任何拜年的东西,就连一句话都不曾带来!唉!」 她是真的伤心失望,胡莺莺赶紧安慰她:「娘,咱们不在老家,姥姥舅舅那里都是大哥小弟照顾,忙得很,顾不上您也是正常的,他们负责家里其他人,我跟相公就负责陪伴您。」 夏氏这样一想,心里也舒坦了,是啊,家里一大帮子亲戚,逢年过节的也是需要走动的,尤其是夏氏的亲娘,那当初刘大成小的时候,没少得姥姥疼爱,这时候也是得报恩了! 哪知道这些日子夏家的人暗地里把刘大成都给骂死了! 刘大成在兰娘的撺掇下,非但没有去夏家拜年,反倒是大包小包地去兰娘娘家,当初那场猪瘟就是陈家引起的,谁人不恨陈家的人? 这便罢了,兰娘与刘大成路过夏家屋后头,夏家舅舅瞧见了正要说话,兰娘硬是拉着刘大成当做没看见,迅速地溜了。 刘大成竟然如此黑白不分,夏家姥姥气的手都抖了,夏家舅舅更是直言再不认刘大成这个外甥! 至于刘小成,那更是没谱儿,自从他爹娘不在村里了,越发地好吃懒做,躺在家里啥也不干,刘家堂伯来商议族里过年亲近的人一道吃个饭的事情,刘大成怕出钱不吭声,刘小成直接说道:「老二有钱,你们去县城找老二去,找我干啥?」 这个年,刘家族人吃饭,刘大成与刘小成都未参与,祭拜祖宗之事他俩也浑然不顾,刘家一位老太爷胡子都气抖了! 「胡闹!孽障!刘德忠怎么生了这么两个不肖子!」 此时远在县城的夏氏丝毫不知情,眼看着要到正月十五了,元宵节也是要好好地过一下的。 县城不比乡下,人们口袋里银钱多了些,日子便更滋润些。 元宵节县城里有花灯,处处都是撑着油纸伞的娇媚姑娘,刘二成正月二十开学,这一日便接到了同窗李家公子的帖子,说是邀请他与娘子去李府参加元宵节茶会。 刘二成略微看了看那帖子,皱眉:「这种茶会表面是你来我往,实际上却是互相攀比,恭维彼此,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胡莺莺倒是觉得很是新奇,她来到这里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听起来就很高级的活动呢! 何况自从来了县城,尤其是搬来这小院子里之后,每日倒是真的闷的慌。 夏氏在旁边纳鞋底,一眼就瞧出来胡莺莺是想出去玩的,便笑道:「人家邀请了,你们便去吧,要银子的话娘就帮你准备!」 刘二成抬抬眼,瞧见坐在自己旁边的胡莺莺,她桃腮杏眼,肌肤胜雪,穿着一件寻常的杏色小袄子,素净寡淡,却偏生眸子里流转着无限柔情,瞧着让人移不开眼。 他真希望旁的男人瞧见自己的妻子,张海说的对,他的确是在金屋藏娇。 第40章 只是如今这「金屋」还不算金屋。 见胡莺莺下一刻就要委屈了,刘二成心里一下子软了,他最受不得胡莺莺撒娇了。 「行,那咱们便去一趟。」 夏氏爱脸面,帮胡莺莺翻出来她最好看的那件小袄子,又嘱咐道:「把你那两只银镯子都戴上,娘再去给你买朵绢花,我瞧着城里小娘子都爱戴绢花,打扮的可好看了,莺莺,咱不能输给人家。」 胡莺莺抿嘴一笑,亲热地挽住夏氏的胳膊:「娘,那您觉得外头那些戴了绢花的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 夏氏立即提高声音:「这不是废话?肯定是你好看!」 胡莺莺点头:「那便是了,我不戴银镯子与绢花,也比他们好看,这样岂不是更有面子?」 夏氏一愣,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出门那一日,胡莺莺当真打扮的很是朴素,她挽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簪了一朵新鲜的梅花,略施脂粉,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袄子,底下是深蓝色的长裙,腕上什么也没戴,只有白嫩的耳垂上戴了一对耳坠子,走路时微微摇动,平添一丝娇俏。 李家离的也不算远,两人直接走路过去,带了一盒子糕点作为礼物。 这会儿李家已经挤挤攘攘的来了不少书生,有的尚未娶妻便独自来的,娶了媳妇的则是带着自家妻子,李家娘子苗氏喜气洋洋地在招待大伙。 刘二成牵着胡莺莺的手,原本这种场合两人是该避嫌的,胡莺莺怕他被人笑话,赶紧要撒开手,可他却依旧牵着她:「当心,路上有水渍。」 胡莺莺有些脸红,有人喊道:「刘兄!你可算来了?这位便是嫂夫人吧?真是闭月羞花!」 刘二成拱手笑道:「徐兄过奖了。」 那边苗氏听到这声音立即扭头过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相公的同窗之中有一位叫刘成的人,学问很好,在学府里深得老师喜爱,这也罢了,听闻那刘成的娘子容貌极佳,作为全县城数得上的美貌妇人,苗氏有意瞧瞧这个刘成的娘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只见温润俊朗的刘成站在廊下,姿若松柏,气质淡雅,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瞧得出来内涵颇丰,瞬间把自己相公给比下去了。 再看看刘成旁边的那女子,肚子微微隆起,但身上其他地方却也没有胖到肥腻的地步,珠圆玉润,娇甜可人,眉眼不笑时都恍如带着春日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美,其他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苗氏心里咯噔一下,难免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再打量一番刘氏夫妇的穿着打扮,竟然如此寒酸,她又得意起来。 「哎呀,刘公子,刘夫人!你们可算来了!里面坐!刘公子,我相公他们都在等你呢,你快去与他们吃茶论诗吧,刘夫人有我照顾,你放心好了!」 刘二成沉沉地看着胡莺莺,不是很放心。 胡莺莺弯唇一笑:「你去吧,我与李夫人坐着吃茶。」 刘二成这才离去,苗氏拉着胡莺莺的手,只见那双手纤细柔润,白嫩如玉,竟然看不出来一丝操持家务的痕迹,难不成这人在家什么都不做? 苗氏想到自己嫁到李家,虽然李家也算家底殷实,但日常也要亲手做些羹汤以示贤惠,里里外外操持不断,一双手也有不少劳苦过的痕迹。 她有些心酸,但随即又瞧见胡莺莺腕上干干净净,连一只素银镯子都没有,又高兴了起来。 胡莺莺坐到椅子上,其他娘子便都看了过来,俱是在心里感叹此人竟然如此美貌,那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裙竟然也掩盖不住她明珠般的光泽,尤其是孕中的女子竟然丝毫不邋遢,实在是难得啊! 但谁也没有直接夸赞出口,人人都在为自己找借口,不肯认输。 尤其是苗氏,她面上笑意盈盈,每每端起茶盏之时便露出了腕上翠绿的玉镯以及闪闪的金镯子。 胡莺莺憋着笑,那镯子实在是闪瞎了众人的眼,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李夫人这镯子瞧着便是价值不菲,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苗氏谦虚一笑:「哪里哪里,这镯子不值钱,乃是婆母赏了我的,也就几十两银子罢了。」 啧啧,啧啧,十来位妇人瞬间有些沉寂,几十两银子,不值钱,你他妈,什么意思! 苗氏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了,赶紧笑着夸赞旁人:「哎呀,张夫人,你手上不是也戴了只宝石戒指?想必也是价值不菲!敢问是哪里买的?」 张夫人笑道:「也不值钱,几十两银子罢了!乃是我娘家陪送的嫁妆!」 不知不觉,炫富大赛开始了,很快有人把目光盯上了胡莺莺:「刘夫人,你可戴了什么漂亮的首饰,让我们也欣赏欣赏?」 胡莺莺轻轻呷了口茶,笑道:「我家贫,没有首饰。」 第41章 其他人都是一怔,还有人承认自己家穷的?还承认的这么大方,那语气比苗氏说自己那手镯价值几十两还要理直气壮呢! 她这么坦然,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便都围着苗氏的衣着打扮说起来,因为今日苗氏身上那件蝶戏水仙的裙子的确光彩照人,谁人不羡慕? 说着说着,妇人们都愈发兴奋,忽然,有人用力一嗅,羡慕地说道:「李夫人,府上的梅花可真香啊,今日一进门我便陆陆续续闻到了那味儿,不如我们前去赏梅吧!」 苗氏一愣,掩唇笑道:「我家从未种过什么梅花,你怕不是闻错了。」 可其他妇人都道:「从未种过梅花?那怎的今日院子里满是梅花的香气?我可从未闻到过如此逼真的制香,定然是盛放的梅花才有的。」 可苗氏咬定自家没有种梅花,她细细一嗅,也觉得一阵梅花的香味,初时很淡,猛地一嗅,又觉得那清冷的香味儿浸入了骨髓之中,香的人忍不住去追寻它的源头。 一时间,大家开始思考这香味儿是哪里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爱香的女人们都好奇得要死,这香味到底哪里来的? 胡莺莺浅笑着喝茶,正要说话,那边一阵脚步声夹杂着热烈的讨论声,竟是那群公子哥儿过来了。 「李兄!你家里肯定种了梅花!竟然如此小气,一棵梅花也藏着掖着不肯让我们也赏玩一番!」 李公子脸色不好,方才大家赛诗,刘成处处都比他更得人心,只最后一次比试他才稍微拿回来些脸面,这会子心中正不痛快呢。 「我家当真没有种什么梅花。」 其他人不信,循着那香味儿便摸到了妇人们聚集的花厅内。 苗氏赶紧站起来:「相公,可是需要什么东西?」 李公子苦笑:「这群人非要说咱们家种了梅花,可是咱们家没种梅花呀!」 胡莺莺想了想,拿出来自己的荷包,轻轻笑道:「难不成,你们闻的是我这梅花香片的味道?」 苗氏走过去拿起来一闻,脸色都变了:「你这是什么东西?里头装的是梅花?」 胡莺莺把荷包打开,里头拿出来一把细小的片状颗粒,褐色的颗粒凑近了闻味道更是勾人,这不仅让人辨别不出与真梅花的香味有什么区别,且比梅花多了一分勾人的味道,闻了一次还想再多闻一会,简直就有些摄魂! 一群人都好奇地围过来,胡莺莺也不小气把那颗粒放到桌上,谁若是喜欢便拿去一颗。 一时间大家也顾不上体面了,都争抢起来,苗氏自然也想要,挤上去头饰都歪了! 刘二成把胡莺莺拉到一边,仔细地护着她,低声道:「可累了么?若是累了我便带你回去休息。」 胡莺莺轻轻摇头,不多会,便有人扭头问她:「刘夫人,敢问这香是如何制的?」 「就是我闲时无聊琢磨出来的,也不难,回头我把方子写给你。」 这香不仅女人们喜欢,书生们也很喜欢,梅花高洁,不畏严寒,自古都是文人雅客热爱之物。 有书生大赞胡莺莺心灵手巧,秀外慧中,宛如「梅花娘子」,因为想要这香的制法,女人们也都蓄意讨好胡莺莺,说些奉承恭维的话,苗氏也忍不住巴结起来,拉着胡莺莺姐姐妹妹亲热地喊起来。 谁都知道,戴上再好看的首饰,旁人也会看腻了,可若是你身上香气缭绕,无论走到哪里,都自有一种清丽脱俗之意。 刘二成并不喜这样,他不想任由那些男人的目光在自己妻子身上留恋,没多久便告辞了。 见他们走了,其他人也陆续告辞,李书生面色阴沉地坐在正堂里的椅子上,苗氏才踏过门槛,他就把一盏茶砸了出去。 「小家子气!你嫁入我家数年,什么香没见过?我李家原本就是靠制香发家,脸都被你丢尽了!」 苗氏脸色一寒,蹲下去徒手去捡地上的碎渣,她虽然是李家媳妇,但从未插足过李家的生意,何况这香确实闻着比李家所制的香都更要好闻,但相公发火,她只能忍着。 李书生站起来,眸子里都是阴沉:「刘成在学府之上处处压在我头上,原本他虽文章做的好,但于作诗方面并不如我,可如今也远超于我,只怕到时候徐老师会让他代表学府去林州学祠上香,一旦如此,我将颜面无存!」 他的堂伯一家早已入京,堂伯的儿子亦成绩不俗,两人一直暗中较劲,李老爷于去年酒醉之后放出豪言说李书生来年必定会代表整个县城去林州学词上香,言下之意便是他儿子乃是全县城最优秀的书生。 每年乡试,各县城都会有学府派的最优秀的书生前去学祠上香,求祖宗保佑考试顺利,其实这也是各大学府在暗中告诉上面的人,这上香之人便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学生了。 这些学生虽也不会得到什么特殊的照顾,但总让人觉得也是一种殊荣。 第42章 李书生日思夜想,却愈发地不安,他总觉得自己是比不过刘成的。 苗氏捏着一堆茶盏碎片,忽然静静地说道:「相公,我有法子保你不会被刘成阻拦。」 此时胡莺莺与刘二成牵着手往回走,路上处处是人,红灯笼满街都是,刘二成没说话,胡莺莺侧头看他:「你不高兴吗?」 刘二成捻捻她的手:「嗯。」 胡莺莺一怔,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高兴?」 刘二成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脑子里那种想法,于是如实说出口了。 「我的女人,不想被旁人喜欢。」 胡莺莺抿嘴一笑,立即断定:「你又吃醋了!」 刘二成快速否认:「没有,只是说说罢了。」 胡莺莺摇摇他的手:「你就是吃醋!」 「真没有。」 胡莺莺笑眯眯地拉起了他的手:「那我给你盖个印章好不好?」 她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往他手心里亲了一下,刘二成心跳加速,这可是大街上啊我的姑奶奶! 胡莺莺才不管那么多,她亲完,一字一句地说道:「刘二成,你听好了哦,我这一辈子呀,只喜欢你一个,永远永远都不会变的!」 刘二成原本略微黯淡的眼睛里,逐渐蓄满了笑意,他握紧她的手:「一辈子不够,永远永远还差不多。」 胡莺莺身上那股子梅花香味真是叫人记忆犹新,城中妇人们都期待着她能分享一番制香的法子,胡莺莺亦不小气,回去便托刘二成写了下来。 她只说是自己偶然想到的,其实是在曾经捡来的那本书上瞧见的,刘二成也不疑有他,便替她写了方子赠予他人。 此香不仅味道清幽以假乱真,让人仿若置身于梅林,还能静气安神,使人心情愉悦,简直直接秒杀了当前市面上的其他香料。 可惜的是,那些妇人们拿回去方子却也制不出来同样的香料,味道总觉得有几分拙劣。 便有人拿银子来买胡莺莺做的香料。 胡莺莺闲着无聊的时候倒是也做了些香料,便定了个价格卖了一些。 香料的价格都不便宜,她做了一小盒就买了足足十两银子,不过这香料做的也花费时间罢了。 胡莺莺似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跃跃欲试地买了一堆材料打算多做些香料拿出去卖,夏氏瞧见了便心疼的很。 「我与你爹在外卖麻辣烫赚钱便可,你怀着身孕,何必再如此劳累?」 胡莺莺不觉得累,她闲着也是无聊,这香料卖得的银子正好可以作为刘二成下半年参加乡试的费用。 身上钱多总归让人胆气更足。 见胡莺莺坚持,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劳累的模样,夏氏便也闭口不谈了,年后天气没那么冷,麻辣烫的生意的确不如以前。 胡莺莺的梅花香片一时流行起来,而李家人却看着香料铺子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李老爷听闻竟然是被一介小小妇人影响的,不由得勃然大怒! 「敢抢我李家生意,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少言,找几个人把她驱逐出城。」 李书生名为少言之此时也是紧皱眉头:「爹爹,此人乃是我同窗刘成之妻,徐老师十分看重刘成,过年还邀请了刘成一家一起吃年夜饭,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不妥。」 李老爷捋捋胡须,眼中都是怒气:「难不成看着她把咱家生意搅和的一塌糊涂?!」 李少言虽然也生气,但此时并没有什么很合适的办法,他厌恶刘成以及胡莺莺,但自己也是书生也爱惜名声,并不敢做什么。 父子俩商议半天也没见寻到什么好法子,苗氏倒是记在了心上。 「爹爹,相公,不若我先去打探一番事业最好是能将那制香的法子拿到,岂不比驱逐她出城要好?」 这事儿倒是真得女人出手,李少言便允准了苗氏去做。 苗氏打扮一番,约了另外一位书生娘子林氏,便去了刘家。 瞧见刘家低矮简陋的门楣,苗氏轻笑一声,富贵与清贫还是截然不同的。 两人到了刘家,此时只胡莺莺一人在家正在制香,见她们来了,虽然交情不深但也招待起来,端了茶水瓜子等物,苗氏清浅一笑:「妹妹实在客气,你我都是闺中密友,无需如此,你自制香,我正想瞧瞧这神仙般的香料到底如何做的呢。」 胡莺莺也懒得去想她到底揣的是什么心思,便低头制香。 可谁知道胡莺莺的步骤当真与给他们的方子别无二致,苗氏心中疑惑嘴上却不能说什么。 林氏生的普通,一张圆脸,五官无甚出彩,便艳羡地瞧着胡莺莺说道:「你这般漂亮,又这样聪慧,简直是咱们县城第一美人儿。」 第43章 苗氏瞧了林氏一眼,心中不快,但也没说什么。 无论如何这小院子寒酸的要死在都是比不上李家的宅邸的,她的日子才应当被胡莺莺羡慕。 三人正在院子里,门忽然被推开了,竟然是刘二成。 苗氏与林氏见了男子立即站直男都有些拘束,胡莺莺问:「相公?你怎的这个时候回来?」 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呢! 刘二成看也不看苗氏与林氏,把一块纸包递给胡莺莺:「你爱吃的蛋烘糕,我趁着课间休息去买了一块,你趁热吃,记得喝水。我还要回去上课,自己当心自己的身子。」 胡莺莺很自然地接住:「相公你真好。」 刘二成满意地走了。 这看的苗氏与林氏傻呆呆的,好一会苗氏才问:「他经常这般待你吗?」 胡莺莺点头:「对呀」 林氏讶异:「他怎么把你当女儿一般疼爱?」 胡莺莺倒是觉得奇怪:「我是他妻子,他不疼我疼谁?」 苗氏脱口而出:「身为人妻该贤良淑德侍奉夫君,哪里有夫君侍奉你的道理?」 这可是她自小都知道的道理! 胡莺莺眨眨眼:「我嫁给他之后便是如此,他疼我我也喜欢被他疼,晚上他还给我捏肩呢!」 苗氏眼神复杂,林氏也哑口无言。 如果可以,谁不想被侍奉被疼爱呢! 这一日苗氏回去之后失魂落魄,她肚子靠在床头,抬手看看腕上的金镯子玉镯子忽然就觉得好多余呀、这镯子能疼她爱她帮她分担一丝忧愁吗? 正胡思乱想李少言回来了,一进门便沉默不语,伸胳膊要苗氏替他宽衣。 也不知道怎的了,苗氏忽然就想也被人疼爱一回,她脑子一抽来了一句:「相公我腰疼你帮我捶捶吧。」 李少言眼眸一黑,苗氏这是在使唤自己吗? 「你疯了吗?」 苗氏见他拒绝,愈发难受干脆赌气:「我今日就要你为我捶捶。你知不知道,刘成每日给他娘子捏肩呢。」 李少言一愣,又是刘成? 他今日在课上与刘成比试,输的一塌糊涂,这也罢了,老师批评他好胜虚荣,不若刘成踏实坦荡。 当着旁人,李少言忍了我还要虚心说道会多向刘兄学习,可是这在家里难道还忍吗? 李少言走过去,一把抓住苗氏的领子,将她提起来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你配吗?」 苗氏吓坏了,继而想到自己在李家所受的委屈,忍不住大哭:「李少言!你不是人!我为李家做牛做马,你竟然如此卑劣,还打女人!我倒是不如嫁一个刘成那样的,反倒得人疼爱!」 刘成又是刘成!李少言脑子疼了起来、对着苗氏狂风暴雨一般地打了起来。 连着一段时日,林氏都喜欢去找胡莺莺玩。 胡莺莺一个人无聊,也知道这个林氏没什么心眼便也欢迎。 林氏说起来城里的八卦,难免提到了苗氏。 她声音极小:「听闻李少言将她打的下不了床,唉真惨,李少言看着也是个斯文的书生,怎么会如此野蛮呢?」 胡莺莺没有评价,她觉得这其实也是苗氏自己的选择,苗氏爱财,嫁给李少言图的便不是感情而是财产。 因为林氏常来,便更是亲眼目睹了刘二成是如何疼爱胡莺莺的。 读书那般好的人,竟还抽时间给胡莺莺剥好瓜子核桃,卧房里有好几张画,都是刘二成画出来的胡莺莺,每日里更是时不时趁着课间小跑回来看一眼胡莺莺,她没事他才放心。 林氏的心疯狂地酸了起来,简直像是泡了陈醋,一出了刘家的院子她便四处宣传起来。 口口相传,就更夸张些,有的人还说了,刘成读书那么好,又那样宠爱胡莺莺,若是将来中举了,胡莺莺就是顶顶幸福的女人了,只怕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修来了一个刘成。 苗氏听家里的丫头说起来,忍不住暗自垂泪,心中也有嫉妒,为什么胡莺莺的男人就那么好呢? 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得振作,如今她已经是李家妇,便必须得守住李家,香料一事得尽早解决,刘成也绝对不能压过李少言。 思及次处,苗氏起身梳妆打扮,给各处递了帖子,邀请众人来李家赏杏花如今二月,杏花开的姣好,确实值得一赏。 胡莺莺原本不想来,奈何苗氏竟然一大早派了马车来接她,这若是再不去难免被人诟病派头太大,胡莺莺想了想便也就去了。 苗氏一身大红色锦缎裙装,妆容明艳看不出半分挨打的痕迹,笑的开朗热情:「各位姐妹莫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李家大方,准备的果子茶水的确味道很好,胡莺莺略微吃了块绿豆糕,心情也不错。 第44章 用完点心茶水,一行人便要去赏杏花了,,苗氏给了身边丫鬟一个眼神,立即便有人去行动了。 李家的杏花大约十几株,开的清浅动人,柔弱洁净,宛如一堆堆雪落在枝头。 女人们大多爱花,都看的目不转睛,胡莺莺亦是如此,林氏在她旁边大剌剌感叹:「有钱就是好!早知道我也嫁个有钱人了!住这般大的院子,家里便可赏花!」 苗氏不动声色地瞧着胡莺莺的一双脚,终于,胡莺莺走到了被李家丫鬟蓄意处理过的石子路,紧接着,胡莺莺脚下一滑,猛地摔出去了! 她可是怀着孩子啊!大家都吓到了,林氏与胡莺莺关系最近,几乎是立即扑了出去,却没有抓住胡莺莺,反倒是一个趔趄,一把抓住苗氏,带的苗氏也栽了下去! 一时间,花园子里一片纷乱,胡莺莺吓坏了,一群人围着她问肚子如何了。 胡莺莺什么也不敢说,捂着肚子吓得眼泪直流。 苗氏远远地看着,心中畅快极了。 被人宠爱又如何,这孩子不还是保不住! 她走过去,关切道:「妹妹,可有什么不舒服?流血了吗?」 胡莺莺惊慌地看着苗氏,难道此事是苗氏所为?她为何如此! 没等胡莺莺说什么呢,有人大惊:「血!血!」 苗氏心中紧张,到处去看:「血在哪里呢?妹妹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有人指着苗氏的裙子说道:「是你在流血啊!你看好多血!」 苗氏往自己裙摆上一瞧,果然发现一大片鲜红的血,一滴滴流到地上,看着渗人。 她方才只顾着看胡莺莺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太过激动没注意自己下面在流血,这会子果然觉得不太对劲,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往下流。 苗氏差点站不稳,扶着丫鬟的手,急匆匆地喊道:「去找大夫!」 刘家为了面子,立即叫了大夫,几个人也赶紧把胡莺莺扶着去椅子上休息。 苗氏心里七上八下,贴身的丫鬟小红低声说道:「少夫人……您月信似乎也许久没来了。」 这话让苗氏口干舌燥,她嫁来两年多,先前就失去过一个孩子,也是这般顺着大腿流血。 若是再没一个孩子,只怕她的身子骨就是个不好的,留不住孩子的。 生不出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苗氏几近崩溃,手握的太紧,指关节发白。 而那边的胡莺莺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她犹带泪痕,宛若梨花带露,看的其他人妇人也怜惜不已。 「你没有出血,现下肚子也不痛,应当无事的!千万莫要太伤心,否则也容易影响孩子啊。」 胡莺莺点点头,她真后悔今日出来。 大夫很快就急匆匆地来了,两个人,一人给胡莺莺把脉,另外一人则是给苗氏把脉。 胡莺莺也有些紧张,细声问:「大夫,我这身子如何了孩子还好吗?」 那大夫轻声安慰:「无甚大碍,摔跤并非都会导致滑胎,你现下只怕是吓着了,有些心神不宁,我给你开一副安胎药,你回去吃两幅便是了。」 胡莺莺拍拍胸口,林氏也喜的说道:「阿弥陀佛!幸好无事!否则你相公指定要杀了我们呀!」 听到此话,胡莺莺抿嘴一笑,若是自己出了事情,刘二成肯定是不饶的。 而那边苗氏握着拳头,猛地站起来,指着大夫怒目圆睁:「你胡说!我怎么会小产?我这孩子肯定好好的!我才知道怀上了,如何就小产了?你快给我开安胎药!」 大夫摇摇头:「可你的确是小产了呀,此时应当卧床休息,再喝上一副催胎药,把孩子彻底排清,以免影响母体。」 苗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狠狠地看了一眼胡莺莺,对着大夫大喊大叫不依不饶,那大夫也有些不快:「李少夫人,您这身子去年就小产过,本身就虚弱,此时若是再不休息,只怕会落下病根……」 这才让苗氏安静了,任由丫鬟扶着,一边落泪一边回屋。 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赏花是必然不能够了,林氏便送胡莺莺回家。 林氏一路上都在安慰胡莺莺,而胡莺莺没说什么,最终抿嘴一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谢谢你啊。」 她原本就光洁无瑕的脸上此时都是恬淡感激的笑容,眼睫毛宛如羽毛小扇子,微微垂下,瞧着真是柔弱可人。林氏看得呆住了,在心里感叹,胡莺莺长得真是漂亮呀,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越来越喜欢胡莺莺! 夏氏恰好回来拿东西,瞧见林氏把胡莺莺送回来,顺嘴问了句:「莺莺,今日累着了吗?赶紧回家休息。」 林氏最快,赶紧把李家的事情说了,夏氏吓了一跳,忍了忍,谢了林氏一番,林氏前脚才走,她后脚就骂道:「这李家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你去了李家反倒摔跤?是不是李家的人欺负你?若真是他们欺负你,我跟你爹还有二成就是拼了命也要去李家讨个公道!」 第45章 她瞧着素日里疼到了骨子里,小心翼翼护着从未出什么差错的莺莺,心里难受极了,上下左右地检查哪里不舒服。 胡莺莺劝道:「娘,我虽摔了一跤,倒是没事,李家还出钱让大夫给开了安胎药。」 夏氏恨道:「那起子有钱人素来看不起咱们!他们开的安胎药不吃也罢,我还怕被下毒!咱们自己找大夫来看!莺莺你躺着休息,娘去找大夫!」 其实胡莺莺也不是很信任李家请的大夫,便依了夏氏。 没多会,夏氏就叫着刘德忠收了摊,一起请了大夫回来,左不过还是那些话,也是一样的安胎药,夏氏立即去煎了起来。 原本就不大的院子,立时布满了药箱,胡莺莺也不敢下床,就那么地躺着。 这期间林氏还送了些蜜饯过来:「你吃安胎药定然会觉得苦,这蜜饯是我娘家那边的特产,吃起来甜而不腻,你吃了药含上一颗,最好不过了。」 胡莺莺越发感激林氏,留她吃饭她也不肯,说要回去做饭等她相公何柏谦下了学好吃。 此时刘二成在学府里也正与何柏谦说话。 因为林氏时不时去陪伴莺莺,瞧着莺莺心情也好了些,比一个人时热闹许多,刘二成便有意对何柏谦也好了些。 日常不少人请教刘二成学问,他虽也都会回答,大多只是简略地说上一句,但如今待何柏谦却是非常耐心仔细。 何柏谦拿着一张纸,上面是他昨日苦思冥想写的文章,今日被老师夸赞了一番,他兴奋至极,几下窜到刘二成跟前。 「刘兄!你真是我的恩人!老师说了,我这文章进步非常大,若是保持这个水平,说不准今年还有希望能中!」 刘二成浅淡一笑:「依你的水准定然不止这般,你只是误读了些书左右了思想,若是再努力一番,会更好。」 何柏谦眼中放光:「真的?」 刘二成点头,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他想莺莺了,想赶紧回去。 他俩好端端地说话,旁边李少言同另外一位书生郑多愚却都暗暗笑了起来,何柏谦脸色一变:「你笑什么?」 郑多愚得了李少言不少银钱上的好处,平日里几乎是李少言的代言人,那些难听话李少言为了面子不好说,郑多愚便替他说出来。 「刘成都不一定能考上,他指点你一两句,你就这般自信考得上?何柏谦,老师曾经都说过,你这人脑子与旁人不同,就莫要想着中举了,一辈子当个秀才也尽够了!」 何柏谦脸色涨红,胸口起伏:「你们……」 李少言瞥一眼刘二成,眼中含笑:「刘兄,郑兄心直口快,你们可莫要介意啊。」 刘二成提起书袋子,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来也没几个月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算不上什么,没本事的人自已也知道考不上什么功名,只有这般消遣,何兄,你岂能与他一般见识?」 何柏谦心中一喜:「是,正是!」 郑多愚正要说话,李少言一把拦住他,带着薄怒,似笑非笑地说道:「刘兄这话,意思是我考不上?」 「考不考的上,你心里清楚。」刘二成直视着李少言,虽然他们衣着完全不同,一个是质地良好绣着金丝的锦缎,一个是寻常的棉布长衫,可刘二成的气度完全没有输给李少言。 甚至,他那淡定从容的神情,让李少言有些黯然失色。 李少言硬是忍住了那股子怒意,冷笑一声:「那就走着瞧!」 他说完拂袖而去,刘二成冷淡地转过目光,也赶紧回家去了。 刘家小院子离学府不远,刘二成出门之后沿着小巷子走了一会,拐到大街上一直走到那棵老槐树下,便到了。 他才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子药味,神经立即紧绷。 夏氏听到推门声,扭头一看,刘二成立即问:「娘,怎么一股子药味?谁要吃药?」 「二成,你别急,莺莺今日恐怕受了些惊吓,大夫就嘱咐吃些安胎药,但没有什么大碍,你千万别急……」 刘二成没听完,大踏步就进了他俩的卧房,一眼就瞧见胡莺莺正躺在床上呢。 「莺莺?」他声音焦灼,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胡莺莺抬头,瞧见刘二成便又红了眼圈,但又忍住,怕他担心。 其实,今日摔那一跤她着实怕极了,这个孩子来的也不容易,事后想想也是委屈万分,加上腿上也蹭破了一大块皮,现下还疼的厉害,在夏氏面前说自己没事,到了刘二成跟前,只想哭! 见莺莺眼圈微红,泪意盈盈,偏生又努力忍着委屈的样子,刘二成真是心痛极了。 他把她搂到怀里:「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莺莺便尽量客官地把事情说了:「……苗氏落胎了,但她事先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第46章 假如苗氏是故意坑害自己,那这也算是一种报应了。 刘二成眸色深沉:「此事定然与李家解不开关系。」 他一向知道李少言这个人并非善类,却没有想到他们会把魔爪伸向内宅,让苗氏来对付莺莺,也怪他把人想的太好,没有设想到这一步! 胡莺莺靠着刘二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香,闭了闭眼:「还好,我没有什么大碍,孩子也好好的,相公,你别担心了。」 刘二成心中起起伏伏,但面上不显,拍拍她:「我知道,你好生养着,其他地方可有不适?」 原本胡莺莺不想刘二成担心,打算腿上的伤不告诉他,可刘二成仔细的很,一一检查,手指触到她腿上胡莺莺没忍住缩了下,他把她的裤子掀上去一看,一大片青紫,膝盖上鲜红一片,明显是破了皮! 胡莺莺爱美,虽说什么时候也不会在外头把腿露出来,可是她也很注意保养,一双腿纤细笔直犹如玉筷,如今竟然伤成了这样! 他眉头立即皱紧,咬着牙说道:「我来给你上药。」 他那神情吓到胡莺莺了,刘二成一向是个温润和煦的人,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十分生气的神色? 好半天,他轻柔地给胡莺莺涂药膏,胡莺莺却在一直打量他,声音低低的,跟小猫咪似的。 「相公,我不疼的,你别难受好吗?」 刘二成的手一顿,心中更是无限愧疚。 答应了会照顾好她,此时却成了这样,他没有颜面说什么。 胡莺莺叹息:「相公,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刘二成看看她:「你娘若是知道了,该多心疼。」 胡莺莺想起来张氏,也沉默了下,是啊,张氏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心疼的。 好在刘二成也没再说什么,晚上照顾好胡莺莺,还去读了会子书,这才让夏氏与胡莺莺放心。 而那边刘二成实则没有看书,他举着书,时不时还翻动一页,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第二日一早,刘二成就出门了,先是去找了一位朋友,匆匆谈了些事情,便去了学府上课。 夏氏怕胡莺莺再出什么意外,便歇业两日,专心在家照看胡莺莺。 林氏又来了,她原是来送包子的,昨儿自己包的素包子好吃得很,又听到相公何柏谦说刘成对他帮助颇多,还得了老师夸赞,林氏打心里感激,便想着送些什么东西来感谢。 一则何家不算多么富裕,二则她知道,刘成帮助何柏谦不为酬劳,便打算送些好吃的素包子,这样显得更是真诚。 可一路上林氏倒是听说了好些子乱七八糟的话,到了刘家便忍不住对着胡莺莺全部吐出来了。 「莺莺,你不知道,外头都在说,那个李少言是李老爷跟自己的大嫂通奸生出来的!怪不得李少言不得李夫人疼爱,苗氏对婆婆那般恭敬还时常被为难,李家夫人的娘家可不得了,当初李老爷的香料铺子可都是李夫人娘家帮扶之下才开出来的,如今李家必然要大乱了!」 胡莺莺刚喝了药,嘴里正不舒服,那热乎乎的素包子咬一口香喷喷的,她吃的高兴,八卦也听得欢快。 「还有这等事?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林氏点头,递给她一杯水:「我相公说,李少言虚伪做作,平素不把人放在眼里,真没有想到还有今日!」 这会儿学府里头也乱哄哄的,不知道是谁传了个消息出来,几乎人人都在低声议论,一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少言。 李少言不解,差郑多愚去问了问,脸色巨变,手脚发抖,浑身冰冷。 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父亲说他是外室所出,但李家只有自己一个儿子,所以一直都得父亲宠爱,虽然母亲待他冷冷的,但银钱上从未受过委屈。 怎么忽然间所有人都说,他是父亲与大伯母的? 不断地有嗤笑声传到耳朵里,李少言忍耐不住,起身回了家! 这几日胡莺莺养的极好,腿上的伤好的也快,没几日便可下床稍微走动些。 听闻,李少言无颜再去读书,而李家大乱,李夫人闹着要上吊,家里的生意一塌糊涂,几个香料铺子都关门大吉。 李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肯断了后,与李夫人干脆鱼死网破,至于李少言,每日里买醉,丢尽了人,再也不肯读书。 苗氏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好容易嫁了城里的首富,却最终得了这么个下场,加之落胎两次,很可能无法再生育,日日以泪洗面。 见她跟个丧门星似的,李少言便把怒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一言不合便开打。 苗氏委屈:「我那也是想让胡莺莺落胎,好分了刘成的心!以防他成为你的绊脚石!我哪里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第47章 李少言醉醺醺的:「他刘成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徐老头就是眼瞎才看重他!如今何柏谦与刘成都成了徐老师那里的红人,哈哈哈哈,而我……成了个酒鬼,哈哈哈哈。」 苗氏一愣,何柏谦?不就是林氏的相公? 她知道这个人,读书方面木讷的很,几乎没有中举的希望,就是秀才都考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考上的,竟然还被徐老师看重?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契机?林氏接近胡莺莺,她相公何柏谦便在学业方面突飞猛进,而自己陷害胡莺莺,李家便连着出了变故,苗氏心里一凛。 只是她未及细想,那边李少言便嚎叫着要她去伺候,只得打断思绪。 日子不疾不徐,一转眼到了四月初,胡莺莺肚子越来越大,行动都有些不太方便了,一家子照顾她就更是细心无比。 刘二成算着日子,大约还要两个多月胡莺莺便要生产了,他心里也是焦灼不安,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胡莺莺容易乏,但整日什么都不做也是极其无聊,偶尔便还是制香,怕家里人担心,她便偷偷交给林氏,林氏拿出去卖给那些妇人们。 因为没有正经的店铺,只是私下交易,生意反倒火爆,数量稀少,更是容易引起争抢,林氏干脆替人预定,胡莺莺这么断断续续的,竟然攒了快五十两银子! 她数清楚之后也吓了一跳,但随即喜滋滋的,有钱就不怕,有钱能使鬼推磨! 恰巧,夏氏说那位老乡又要回家,便想带些东西回去,比如端午节要给胡莺莺的娘张氏的礼,另外也给夏氏自个儿的娘家带些东西,以及其他方面零零碎碎的,多日没有回去,总归是想念住了几十年的地方。 胡莺莺便把银子拿了出来,夏氏真是吓到了,半晌没说话,但她也算是见识到了胡莺莺的能干,便平静下来。 「我跟你爹两人,还比不上你一个!」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您看着处理这些银子。」 夏氏却不肯了:「不成,我越发觉得自己一辈子瞎活了,糊涂的很,你来看着如何处理吧。」 其实在胡莺莺看来,什么礼物也没有钱好呀,尤其是在村里生活,没有进项,最需要的就是银钱! 她拿出来三两银子,分别是给张氏,刘梅花,以及夏家。 之所以给梅花那是因为梅花先前托人给自己送了东西,算算日子梅花最近也该生孩子了,正需要银钱呢。 至于其他人,她可不关心! 夏氏拜托的那老乡回了村,立即把银子分别送过去,他之所以这般也是因为夏氏硬塞给他一笔路费,另外还塞了一包白面馒头,这般厚道,谁人不愿跑个腿啊? 夏家得了银子,诧异得不行,心里因刘大成对刘家的成见瞬间也没了。 夏氏的大哥大嫂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地从家里搜罗出来些鱼干什么的让人带上、 「如今他们在城里,定然吃什么都是靠买,哪里有这野生的好?」 那老乡也都带着了。 刘梅花才生完不久,胡莺莺不仅给她准备了银子,还备了两块崭新的布,不拘做什么都是极好的,刘梅花喜欢的不行,她就知道自己爹妈以及嫂子都是顶好的! 李大林他娘原本对刘家人颇有微词,刘德忠夫妻俩以及刘家老二去县城了不提,这刘大成与刘小成,怎么自己亲妹子生娃都不来瞧一眼? 这说出去人家都不信,办事也真是差劲! 李老婆子当着刘梅花不提,背地里也说过不高兴的话,刘梅花有苦说不出,此时却可以抬高下巴了,那银子,两块布,两包红糖,着实让她长脸了! 至于张氏,拿到银子忍不住埋怨自己闺女,咋天天地送钱啊? 她拉着人家不住地问莺莺如何了,那老乡拿手一比:「我瞧着你闺女比先前胖乎了些,穿着打扮都好的很,刘德忠两口子啥时候亏待过你家闺女?」 张氏赶紧点头:「你说的对,我就是太心急了,他们一家子待我闺女都好!」 但这样张氏也是不放心,她有一个月没睡好了,想莺莺想的厉害,只想好好地瞅一眼胡莺莺,便与这位老乡商议了,等他再出发去县城时捎带上自己,她要去县城看一看胡莺莺。 除此之外,老乡还去了一趟周大娘家,把夏氏的话都给转述了。 他们在外头一时半会回不来,家里的鸡鸭等物也不能总是拜托周大娘来养,便托她抓上四只鸡让老乡带去城里,留着给胡莺莺坐月子吃,剩下的鸡便都送给周大娘了,另外其他的东西便都卖了,去年那只猪卖得的银子便留着给老大老三家分,其他的便没什么了。 周大娘与夏氏关系好,办事也利索,很快就把卖猪的银子拿出来了,还叹气道:「这俩祖宗一见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今总算要清净了!」 第48章 兰娘与招娣见到银子两眼放光,怎么也没想到,夏氏还能想到她们! 如今兰娘也才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日子正不好过,刘大成赚钱不行,家里吃穿用度都一再缩减到没法缩减了。 两人都比过年了还高兴,招娣却又压低声音说道:「大嫂你没听说吗?咱娘让人带回来三两银子,夏家一两,梅花一两,胡莺莺的娘张氏一两,就咱俩……没有。」 兰娘一瞪眼:「还有这事儿?」 忽然间,手里的卖猪钱也不香了,兰娘可真是气愤。 「咱娘可别是老糊涂了吧?刘大成刘小成才是她的亲儿子!那夏家,刘梅花,张氏,都是与刘家无关之人!她还巴巴地送银子?」 招娣摇摇头:「可不是呢,估摸着是二嫂厉害,枕边风吹得好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合计了半天,得了个法子,那就是他们也要进城! 既然爹娘发了财,银子都能一家一两地送,她们就进城投靠去! 晚上,俩人分别都吹起了枕边风,刘大成与刘小成没多久就招架不住,便都答应了下来。 他们动身比张氏早,没几日便到了城里。 这一天才五更,天微微亮,胡莺莺有些渴了,醒来微微咳嗽了一声,刘二成立即翻身起来:「怎么了?不舒服?我给你倒杯水喝。」 他起身一看,屋子门口的炉子上温着煮好的梨茶,他娘夏氏一贯勤劳,都已经穿戴整齐在扫院子了。 「二成,那梨茶你倒一碗,你跟莺莺都能喝,润喉的。」 刘二成点头:「娘,您辛苦了。」 他端着梨茶进屋,胡莺莺白嫩如玉的脸庞微微有些呆,她还没有完全清醒。 越是这样娇憨的小娇妻,他越是喜欢的很,刘二成过去坐在床沿,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端着梨茶喂给她喝。 胡莺莺粉唇微微张开,就着他手里的碗喝了两口,稍微清醒了些,心里忽然就想皮一下。 「相公,这梨茶是苦的。」 刘二成不信:「怎么会是苦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不苦,你怎么了?是不是嘴巴里不舒服?」 「不知道,就感觉是苦的。」胡莺莺苦恼地摇摇头,接着,忍着笑凑上去。 「不信,你尝尝呀?」 她离得近,身上的清香传来,刘二成扣紧了碗沿。 自打人人都爱梅花香之后,她反倒不用那一款香了,又自己做了一款香,香气幽微,似乎是薄荷与茉莉花的味道,清新怡人,刘二成喜欢的很,虽未表现出来,每次都被她勾的忍不住再靠前一些。 此时胡莺莺穿着白色的寝衣,柔顺的黑发散下来,眼睛里都是无辜,瞧着纯净柔弱,如小仙子一般。 刘二成放下碗,扣住她圆润的小下巴。 「你以为你怀着孩子,我就不敢欺负你了吗?哼。」 他一把扣住胡莺莺原本就单薄的肩膀,软软的唇贴了上去。 哪里有苦,丝丝缕缕都是甜,纠缠着温热的气息,绵长辗转,甜蜜悠远…… 一大早的,两人亲的心猿意马,到底还是刘二成克制住了,怕胡莺莺着凉,松开她,替她披上褂子。 「好了,其他的先欠着,这辈子你是还不完了。」 他起身去读书了,胡莺莺笑着靠回床上,她还要再睡一会。 刘二成才去书房拿出来书,大门就被人排响了,夏氏皱眉:「谁呀?这么一大早的?」 外头乱哄哄的响起来好几个人的声音。 「娘!我是大成!」 「娘!我是招娣!」 …… 好几个人的声音乱糟糟的,夏氏头皮发麻,一打开门便瞧见刘大成一家与刘小成一家,四个大人带着四个孩子,都是灰头土脸的,跟难民似的! 招娣眼泪汪汪的:「娘,有饭吗?我们几个一路上都啃干窝头,这会儿饿死了!」 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夏氏也不忍心,便让他们都进来了。 兰娘与招娣打量着这个小院子,地方不大,但处处干净利落,院子里的绳上还搭着几件洗好的裙子,件件瞧着都那么漂亮。 灶房里夏氏已经在熬粥了,红豆粥的香味传出来,几个人都饿的要死。 还好家里存的有馒头,夏氏多热了些馒头,粥里多加了些水,另外炒了个肉末豇豆,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饭。 胡莺莺起来时瞧见这一群人还有些讶异,但随即神色如常打了招呼。 兰娘与招娣见她起来这么晚,不由得羡慕嫉妒起来,她们怀孕时哪个不是自己照顾自己?何时睡过懒觉? 两人都决定这次来了便不走了,一定要跟紧夏氏! 第49章 这顿早饭除了胡莺莺与刘二成,其他人吃的是各怀鬼胎。 才吃了饭,夏氏便翻翻眼皮子:「招娣,让小城看着孩子,你去洗碗。」 招娣有些意外:「娘……家里三个儿媳,怎么是我洗碗……」 「你大嫂孩子小必须得抱着,你孩子大了小城能帮你看着,你二嫂怀着孕,怎么,你不想干啊?」 招娣理亏,只得起身去洗碗。 兰娘见招娣被说,心里乐滋滋的,没一会,招娣洗碗出来,夏氏咳了咳。 「说说吧,你们来城里是干啥的?」 兰娘笑道:「娘,我们来,主要是看看您和爹,这都好久没见了……」 夏氏讥讽道:「是吗?县城虽说离家里要两三日路程,但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车马来往,怎的没见你们给我们捎过什么东西?就是过年,我这老婆子也没见到你们一分孝意,原来你们还记得我这个当娘的啊?」 几个人都有些脸红,刘大成闷闷地说:「娘,实在是手头紧……」 夏氏摆手:「行了,别提什么想不想的,你们是啥人我也知道,老实说吧,你们来干啥的?」 胡莺莺见这几个人,实在是不喜欢,只说身上不舒坦,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刘二成则是去学府了,夏氏冷冷的,刘小成干脆站起来:「娘,那我就说实话了!我们来投靠您的!」 夏氏冷笑:「投靠?咋投靠?」 刘大成抓抓脑袋:「娘,乡下日子苦,您和爹,以及老二,既然在城里扎根了,也不在乎带带我跟老三,我们在这里不拘找个什么活儿干,一家人在一起也总归能有个照应。」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夏氏都气笑了:「是吗?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儿子!大成,这话是旁人教你的吧?」 兰娘眼底隐隐透着股子不舒服:「娘,您说什么呢,大成最实诚了,如何会说假话?您当娘的,肯定不会只偏心老二,不想着给我们也搭把手。若是您不愿意让我们在城里,那把乡下的那新屋子给我们住也成,穷日子反正我们是过够了!」 胡莺莺虽然是在屋子里躺着,因为兰娘嗓门大,她也听到了这些话,忍不住一笑。 这个兰娘,咋不上天呢? 夏氏站起来,指着大门口说道:「兰娘,你出门左走,打听打听李家在哪,找到了李家便进去。」 兰娘不解:「娘,去李家干啥?」 夏氏沉着脸道:「李家乃全城首富,你这么爱钱,去抢啊!」 兰娘瞬间脸成了猪肝色,眼眶子一湿:「娘!不带您这么欺负人的!您看不起人,我走还不行吗?!」 她起身要走,想了想,还是坐下来了,只是抱着孩子扭头看向别处去了。 兰娘嘀咕:「我才不走,走了就是傻子。」 一家子老小都瞪着夏氏,那架势就是不愿意走了。 夏氏心里头气,但还是平静下来。 「你们想过好日子,谁不想呢?凿钱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大成小成干活不行,也吃不得苦,在家种种地也就罢了,非要来城里干啥?」 她费尽口舌,这几个人就是偏要留下来。 最终夏氏大手一挥:「既然你们决意留下来,那就去干活试试!东边河岸码头上每日都招零工,大成小成,作为男人你们就得养家,抓紧去干吧!」 大成小成也是想赚钱的,得了指示立即就朝码头上跑去,两人干了整整一日,到天黑才得了工钱返程。 今儿夏氏没给老大老三家做饭,带着莺莺出门下馆子去了,说什么老大老三两家想吃饭便用大成小成今日的工钱去买。 这可是城里,不花钱买东西什么都吃不到。 兰娘招娣带着几个孩子等的望眼欲穿,肚皮都饿松了,大成小成才拿了那么点子工钱回来,两日脸色都不好。 兰娘惊叫:「咋才这么点?就够买俩馒头的?」 他们可是干了一整日的活儿! 大成累的要死,小成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活儿太累!比种地累多了!我受不住!」 小成也点头:「这日子过不了,我还是想回去种地!」 纵使兰娘招娣百般劝解,兄弟二人就是一口咬定要回家继续种地。 城里真不好活,若是人人都能轻易留下来,谁还会回村里啊? 夏氏打包了些剩菜回来,见他们垂头丧气的,说道:「怎的?今日如何?打算找地方住安顿下来了么?」 刘大成实在累的够呛直接说道:「娘,明儿我就回去!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地,不能不种!」 夏氏笑眯眯的,给做了顿饭,想着他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吃好了路上也不受屈,毕竟还有小孩呢。 第50章 胡莺莺转身回屋,打算把自己存的糖块糕点等拿出来给几个小孩子吃,另外她瞧见几个孩子穿的都寒酸,也打算把自己屋子里的一块布拿给她们留着裁衣赏穿。 可胡莺莺才进屋就发现自己收进来的洗好的衣服不对劲,数了数才发现少了一件。 呵呵她冷笑一声,也懒得去拿东西送她们了,直接走到门口问:「娘,我那件鹅黄色的裙子不见了,您看着了么!」 夏氏昨儿才洗的,怎么会不见了? 「娘帮你找找。」夏氏才抬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就问:「你们俩见着没?」 兰娘没说话,招娣脸色一白,犹豫了下慢吞吞地去开自己的包袱:「兴许是我拿到了东西……」 「拿错你娘的蛋!不干不净的东西!一次次当小偷!丢人现眼!刘小成!带着你媳妇滚出去!」 刘小成莫名其妙,半晌也觉得尴尬,只得揪着招娣走了。 兰娘窃喜自己没动胡莺莺的东西,可夏氏下一秒却也骂起来了。 「你他娘的也别侥幸!瞧着招娣偷东西你怎的不阻止?兰娘啊兰娘,你还有一点大嫂的风范吗?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如今咱们早已分家,各过各的,往后也甭指望我再可怜你们半分!」 刘大成也觉得无比丢人,叹叹气要走,兰娘却嘟囔道:「娘,那家里的新房……」 「新房与你无关!滚!」夏氏砰的把大门关上了。 她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了这样两个不成气候的儿媳妇吧! 胡莺莺端了碗水给夏氏喝,好一会夏氏才消气。 「娘,肚子里孩子在踢我呢。」胡莺莺拉着夏氏的手让她也试试。 果然,小娃娃的小脚使劲儿地朝胡莺莺肚皮上一踢,隔着衣服夏氏都能感觉到,瞬间笑的合不拢嘴:「哎哟奶奶的乖宝!可要轻点踢!你娘怀你辛苦,不能欺负她!」 说完,夏氏又叹气:「你可会觉得我狠心?」 胡莺莺摇头:「娘您自有您的道理。」 夏氏摇头叹气:「大成木讷耳根子软,本性虽不坏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当初想着娶个心眼多的兰娘引着他两人也互补,可谁知这心眼也太多了!活生生带坏了大成!」 她喝口水继续叹气:「小成呢,自小就不听话,处处不如他两个哥哥,加上他幼时身子也不好,我便不大严厉,他就养成了那般不负责任的样子,娶了个兰娘……说起来……唉!」 说起来她确实太过偏心老二,才害的其他两个儿子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但夏氏也是想着二成若是考上了,将来发达了还真能不顾兄弟吗? 越想夏氏越伤心,眼圈红的要掉泪。 胡莺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恰好有人敲门,她过去打开一看,外头站着个熟悉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一见她就热泪盈眶。 「莺莺!」 胡莺莺抓住她的手,忍不住喊出来:「娘!」 张氏一路赶过来带了一大堆的吃的用的,恨不得把她家的地都给带过来。 再加上刘梅花跟周大娘托人送的东西,刘家院子满满当当的。 瞧着胡莺莺小脸白嫩,手指柔滑,身上衣服干净漂亮,娇娇弱弱的,像是什么都不做的样子,张氏感激无比:「亲家母!辛苦你了!」 夏氏摆手:「自己的孩子,都是应该的!」 张氏拉着胡莺莺说不完的话,夏氏做了一大桌子好饭好菜,一家子乐呵热闹,晚上刘二成回来还喝了酒。 是夜,张氏与胡莺莺坐在屋子里说话,胡莺莺跟她说起来自己制香的事情,又拿出来三两银子给她。 张氏在最艰难的时候收养了一个女孩,这真的让胡莺莺非常敬佩,她愿意这样补贴张氏。 听到闺女这般能赚钱,张氏都傻了,她推过去那银子,有些害羞了。 「闺女……我听你这么一说,就在琢磨着,我这么大岁数的,能赚钱吗?」 胡莺莺一怔,张氏赶紧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我还是得回去的。」 其实张氏真不想回去,儿子丈夫都是没本事的人,在家里日子真没意思啊! 胡莺莺何其聪慧,很快就瞧出张氏的心思,张氏这人干活利落又勤劳,但为人不算静明,做生意的话是不太合适的,但若是去人家家里做帮工但是很合适。 她想起来林氏说过县城做布庄生意的桑家近来在找人做帮厨,工钱还不低呢,其实张氏就正合适。 莺莺把这事儿一说张氏眼睛一亮,立即点头:「那我明儿就去试试!」 桑家夫人尤其喜欢胡莺莺做的香,胡莺莺特意让张氏带着一盒子香赠她,桑夫人当即就答应了让张氏在桑家厨房帮忙,工钱可观,干半年抵得上胡家种地一年的收入,又包吃包住,张氏喜的不行,当天就在桑家留下了。 第51章 张氏心灵手巧很多食物都是一学就会,干活儿麻利的很,桑夫人有心留意了她一番,对此人更是看重,短短几日张氏在厨房里竟然都成了拿主意的人。 她趁空去瞧了两回胡莺莺,母女俩都很是高兴。 这几日胡莺莺也忙,眼见着春日马上要过完了,等胡莺莺孩子一生,刘二成他们差不多就要启程了。 去考试要带的东西都要一一准备着,实属操心。 夏氏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也只是说带些衣物,干粮以及银子,旁的也不需要什么。 可胡莺莺心里就是打鼓,林氏又是个大大咧咧的,偶尔过来总要提起来自己听说的八卦。 「据闻有一年一个考生到了考试的地方莫名其妙上吐下泻,身子虚的考场都进不去,只希望神明保佑你我的相公不会如此。」 胡莺莺沉默着,她真的不放心刘二成独自去考试,这世上人心复杂,有的意外根本就是人为,毕竟这考试没有什么分数线,而是从一大堆人里选出来前面的考生,干掉一个自己成功的几率就又大些。 但她正赶上要生孩子的节骨眼,不放心也没有法子。 这一日刘二成下学回来瞧着她锁紧眉头靠在床上,走过来揉揉她脑袋:「怎么了?」 胡莺莺猛地一惊,瞧见是他才放心了。 「二成,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此番去考试,一个人我不放心,咱们花银子给你请个人一起去行吗?」 刘二成顿了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我从前读书也都是自己从县城到家来往几次,也没如何。现下我还赚不到什么银子,就省着些花吧。」 胡莺莺却觉得非常重要:「这钱不能省的钱何况咱们手里如今也有钱,你去考试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是全家都操心的,还是得小心为妙。」 因为胡莺莺坚持,刘二成最终没再拒绝,虽然心中觉得不妥,但终究依了胡莺莺。 趁着自己还没生,胡莺莺抓紧时间找了几个人亲自瞧过了,最终挑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壮实的小伙子,才十五岁,但人高马大,这样的人护着刘二成应当也没问题。 刘家给刘二成请了个随从的事情很快也传出去了,苗氏才劝着李少言答应去考试,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苗氏为了排面,给李少言安排了四个随从,另外又挑了两个丫鬟伺候他,出行的马车也是顶豪华的,如此一对比,城中要去应试的书生谁有李少言排场大? 李少言之所以肯去参加考试,并非胜券在握,而是从他爹那里听说了一事。 本次考试的主考官廖建勇爱财如命,若是钱财到位不求中不了举人,李老爷打算筹钱替李少言打点一番,如今还缺几百两银子,李少言盯上了苗氏。 不知不觉六月底了,夏氏给胡莺莺做了宽松的衫子,她肚子越发地大,怀着身孕又很容易热,胃口也不是很好了。 一家子都担心,张氏每两日都要抽空来看看,还拿自己工钱买了冰送来。 要知道张氏的工钱虽说比在老家种地要好,但拿来买冰真的是一种奢侈,可闺女怕热,她就舍得。 冰块放在床边,倒是凉丝丝的,胡莺莺一日下来只用了些冰镇绿豆汤,其他的几乎一口未吃。 夏氏愁坏了,第二日一大早就去菜场转了一圈,买了些新鲜的番茄,回来做了一碗番茄疙瘩汤,酸酸的,胡莺莺倒是吃了半碗。 「莺莺,还想吃么?娘再给你做!」 胡莺莺搁下碗:「娘,我不吃了,吃了半碗就觉得饱了。」 夏氏心疼:「你如今孩子大了顶着胃了,吃不了多少就觉得饱,等一会还是会饿!娘给你留着,你回头再吃。」 这疙瘩汤没做多少,胡莺莺笑道:「娘,给相公吃吧,我瞧他挺喜欢吃的。」 刘二成在旁边轻轻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你才是她的亲闺女,我呀,就是皮的。」 夏氏拿筷子拿过去,临了又收回手:「二成,娘咋没发现你还是个会吃醋的?那吃醋的人还是你媳妇!哼!想吃有什么难的?一碗疙瘩汤罢了,我再做!」 刘二成捂住碗:「娘,儿子是同您说笑呢,疙瘩汤是好吃,只是今日我要去与同窗们聚会,等着吃席,就不吃这个了。」 书生们这些日子都已停课,眼见着就要出发了,便思量着聚一聚,为彼此加油打气,再尽一尽同窗之情。 这其中自然不止吃饭喝酒之意,大家都想着万一将来谁成了官老爷,也可互相提携一番呢。 刘二成起身去换衣裳,胡莺莺便跟着去了屋子里,她在家闲着没事做,就喜欢给他整理衣服之类的。 男人看着稍微纤弱的身子脱了衣裳却瞧见那身上线条好看的很,每一寸皮肤都很诱人,他个子高,腰身窄而精瘦,胡莺莺想起来两人欢好时刘二成冲撞的样子,不由得脸一红。 第52章 她真喜欢他,每每细细看来,都更觉得爱意浓厚。 刘二成才系好衣服带子,转脸就瞧见身后娇妻嫣红的脸颊。 「怎么了?」其实他有意让她看见那样的自己,此时心里都是满足,但还是这般明知故问。 胡莺莺啦他看出来,低头看鞋尖:「没怎么。」 刘二成轻轻一笑:「嘴上怎么粘了菜叶?」 「啊?娘也没做青菜,哪里来的菜叶?」胡莺莺觉得奇怪。 刘二成捉住她的手:「我说有便有,我替你拿掉。」 他拉着她便亲上去,胡莺莺抿着唇但哪里抵得住刘二成的厮磨、两人亲了好一会子刘二成才松开她。 「我去会会他们,会尽快回来的。」 胡莺莺含羞点头,才要起身,却忽然眉头一皱。 刘二成迅速捕捉到了她的神情,立即便问:「哪里不舒服?」 原本胡莺莺想隐瞒,可刘二成那眼神哪里是她隐瞒得了的。 「就是忽然肚子抽痛了一下,前几日也痛过,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就说忍着。」 刘二成瞬间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那我便不去了,我在家陪你。」 胡莺莺自然不同意:「娘在家里呢,你有事只管出去好了。」 刘二成摸摸她的脑袋:「那些人别说是十来个,就是一百个,也比不上你重要。吃饭而已,我不去也没什么。我就在家陪你吧!」 他原本就不是蓄意逢迎之人,今日之所以答应过去也是张海说了好久他不忍心拂了张海的热情罢了。 刘二成坚持在家陪胡莺莺,胡莺莺也抝不过他,她躺在床上休息,刘二成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给她打扇。 而此时城中一家酒馆热闹非凡,一群书生正高谈阔论互相恭维,张海四处一看,没找到刘二成,何柏谦也觉奇怪:「刘兄是答应了来的,怎的迟迟未到?」 郑多愚冷笑:「他自视甚高,哪里肯与咱们一起吃饭?」 何柏谦赶紧说道:「刘兄断不会如此!定然是有急事,他家娘子即将临盆,说不准是家里耽搁了。」 张海与何柏谦都非常欣赏刘二成的为人与学识,与其他人交情一般,略一犹豫,两人决定去刘家瞧瞧。 说实话,他俩都希望在考前与刘二成说说话,心里安定些。 两人才走,郑多愚就往地上吐了口痰:「我呸!一群他娘的狗腿子!」 何柏谦与郑海到了刘家,胡莺莺已然没有什么不适了,刘二成干脆留他俩在刘家用午饭。 夏氏炒了几个菜,三人在小院子里也不需多饮,浅斟慢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刘德忠自觉与年轻人无话可说,匆匆吃了点饭就出去了,这些日子因为胡莺莺快生了麻辣烫便不卖了,他出去溜达没多久就急匆匆地回来了,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二成!你那些同窗在酒馆里吃饭,不知为何饭菜里有虫子,便与老板起了冲突,打了起来,如今伤了好几个人,瞧着只怕都不能再去考试了!」 张海何柏谦以及刘二成都十分吃惊,因为要照顾胡莺莺,刘二成便没出去,张海与何柏谦都赶去瞧了两眼,回来之后都是异常心痛。 「那老板实在是可恶!下手如此歹毒,书生怎么经得起打?可怜好几位同窗都不幸遭难,读书十数年,就如此耽搁了!」 刘二成面色静静地:「此事只怕并非偶然,如今正是重要关头,凡事也该首先爱惜自己的身子。能落到这个结果,其中估摸着有奸人诱导。」 张海与何柏谦都是心中一惊,同时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此番过后原本要去参加乡试的二十多位考生竟然只剩了六七名身体健康的,其他人皆因着各种原因去不了。 胡莺莺越想越觉得后怕,这竞争简直就是白热化!定然是有人使了手段,否则怎会这般巧? 眼见离刘二成出发只剩四五日,胡莺莺花钱请的那个随从豆子也来了刘家暂且住下,夏氏想起来什么便祝福两句。 是夜,胡莺莺洗完澡,夏氏亲自帮她擦头发,毕竟她身子已经很不方便了。 「晚上你睡觉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只管喊娘。」 胡莺莺看着夏氏鬓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也很心疼:「娘您辛苦了,我都记着,您去洗洗睡吧。」 「嗯嗯。」夏氏很快回自己屋了。 胡莺莺睡了一觉醒来刘二成还没有回来,她便起身想着去书房瞧瞧。 外头月色极好,皎白若银光流转在天地之间,星星布满天空,浩瀚的星河显得十分奇妙。 胡莺莺驻足看了一会,再想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日子,发觉自己已近很久没有回想过去了。 第53章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确实很幸福吧,虽然条件不好,但心里却是非常满足的。 胡莺莺走到书房门口,瞧见刘二成正低头拿着笔在纸上写字,两行潇洒飘逸的黑色字体跃然纸上,他却迟迟没再写下去,墨汁晕染成一大团黑点。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胡莺莺微微一怔,继而心中酸楚,她清楚,刘二成是舍不得她。 「相公?」 刘二成闻声转身,原本愁云密布的面容此时立即带了笑意,他摸摸她的脸再摸摸她的手:「怎么不睡觉?几更了?」 此时三更多了,万籁俱寂,屋檐下的栀子花吐着幽幽芬芳,夜倒是不热,凉凉的很舒适。 胡莺莺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靠到他怀里:「你不睡我也睡不安稳,你为什么还不回去睡?」 刘二成轻轻拍拍她的背:「我在想……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我娶了你却都无法在你遭难的时候陪着你,莺莺,只怪我前些年没本事,若是我早就得了功名你也无需吃这些苦了。」 眼见还有几日就动身了,刘二成心中千头万绪俱是不舍。 他叹一口气:「我前些日子帮人写了好写文章,所换的银子没有给你,都拿去买了一株人参,另外我也跟娘说了,到时候多花些银子给你请最好的稳婆,再请个大夫,务必确保你的周全,娘也都答应我了。」 胡莺莺没想到他如此仔细,弯唇一笑:「相公你真好。」 刘二成知道她的脾气,素来待夏氏都很柔婉,夏氏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不爱吃的也都尽力去吃,便又嘱咐了几句。 「娘那里你偶尔也可以任性一些,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喜欢吃的不要强迫自己吃。」 胡莺莺点头,心里都是甜蜜。 可刘二成却依旧放心不下,这也不怪他太在意胡莺莺,而是他近半年来打听了许多县城里生孩子的事,不算多大的县城,半年来因为生孩子出事的女人有七个,救回来的只有一个。 刘二成真是怕,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胡莺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这简直让刘二成呼吸停滞。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打算再延迟几日吃饭,旁人大多提前半个月到地方,我想了想也是没有必要,不如我在家再陪你待十日,说不定咱们的孩子就出生了。」 胡莺莺一愣,立即就有些急:「这怎么能行?出门在外许多事不比在家里,你最起码得去熟悉地形吧?哎呀二成我真的不怕了,我现在心境同以前大不一样,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我娘和你娘都生了好几个不好都好好的?」 刘二成闭紧嘴巴不说话,他就是放心不下。 胡莺莺急的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肚子:「懒宝宝!快出来帮娘劝劝你爹!」 胡莺莺拍的那一下极其轻微,她如何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可下一刻却清楚地觉得一阵疼痛起来。 「二成我……」胡莺莺皱着眉头一把抓住他的手。 刘二成慌了:「怎的了?你不会是要生了吧?」 胡莺莺忍着痛:「扶我回屋!去喊娘!」 刘二成虽然设想了无数遍,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手忙脚乱帮,一边扶着胡莺莺回屋,一边大喊:「娘!娘!」 夏氏近来都睡的不沉,且都是和衣而睡,就怕莺莺随时要生。 这会儿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直接翻下来发现迅速喊道:「老头子起来了!」 胡莺莺疼的很快,这会儿已经快哭了,极力忍着可还是觉得那疼痛让人难以忍受。 虽然说夏氏也曾帮人接生过许多次,真到了胡莺莺这里她心里还是打鼓,好在年纪在那,果决地吩咐下去。 「他爹,去请稳婆和大夫!二成,你去烧热水,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娘来守着莺莺!」 刘二成正要起身,胡莺莺抓紧他的手,泪眼盈盈:「不要走……豆*豆*网。」 他哪里还走得动,还好豆子也起来了,赶紧地帮着去烧热水。 夏氏心想胡莺莺是初产,定然要疼上至少一夜才能生下来,她这会子赶紧去把人参汤给炖上好了。 那边刘德忠跑的极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把稳婆跟大夫请来了。 刘二成给夏氏打下手,一会端水一会拿毛巾,瞧见稳婆来了夏氏赶紧过去先把银子塞了:「我这儿媳怕疼,可千万仔细着些!」 那大夫在后头跟着,心里倒是纳闷,这户人家一个丫鬟都没,瞧着也不气派,怎的儿媳妇生个孩子这么大动干戈? 稳婆拿了银子自然办事积极,可她才进去还没站稳呢就惊叫一声:「呀!生了!怎么这么快!」 胡莺莺也觉得震惊,她方才只觉得疼的都喊不出来了,一股子想要下坠的感觉,便憋住气往下一使劲儿,可谁知道竟然生了! 第54章 她下意识地觉得她生孩子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稳婆利落地拎起来孩子脐带剪断清洗一番,笑眯眯的:「是个千金!」 夏氏喜欢的很,赶紧接过来:「我瞧瞧,这模样儿跟她娘很是像,双眼皮尖下巴!哎哟我的乖孙女!奶奶可算盼到你了!」 胡莺莺躺在那里,往外看了看,习俗生孩子男人不能瞧,但她还是好希望刘二成能在自己身边。 这会儿刘二成在外头徘徊,手都在无意识地抖,他向来不是个容易紧张的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夏氏看了眼胡莺莺,似乎有所感应,赶紧地把孩子放到,给胡莺莺清洗一番,把稳婆送出去,让刘二成进去了。 刘二成心急如焚,进去瞧见胡莺莺似乎还挺精神的,这才放松下来。 「莺莺,疼的厉害吗?」 胡莺莺是真的觉得好神奇:「这会子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疼……我好好的,你不要担心了。你瞧瞧咱们的女儿,好不好看?你给起个名字?」 刘二成这才去看襁褓里的小孩,这会儿在睡觉,小小的一团瞧着真是可爱,他伸出手很轻地碰了下。 「叫刘宜安吧,你觉得如何?」 这名字大大方方,规规矩矩,胡莺莺也没意见。 外头稳婆一边吃茶一边感叹:「这生孩子每个女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可你这儿媳也太幸运了,生个孩子这般容易,瞧着根本没吃苦呀!」 夏氏连连点头,心里也庆幸的很,莺莺不吃苦,全家都幸福! 稳婆与大夫都被送走,这一日晚上原本夏氏是让刘二成去跟他爹睡的,她打算跟胡莺莺睡一起,方便照顾莺莺与孩子。 可刘二成站那里不走。 「娘,我没几日便要走了,让我也照顾糕糕两日吧。」 夏氏犹豫了:「你如何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想当初她生几个孩子的时候刘德忠那厮可一点没管过,夜里孩子哭人家都跟听不到似的。 在带孩子这方面,夏氏可从未听说过哪个男人参与过的。 「儿子,你心疼你媳妇我知道,但你放心,娘会照顾好莺莺的。」 可惜刘二成依旧不听劝,非要打了个地铺在旁边守着,夜里糕糕醒了他也立即就起身,帮着胡莺莺倒水,给糕糕换新的尿布。 他原本就是很仔细的人,不过是瞧见了夏氏换了两次便学会了,练习了几次便十分熟稔了。 瞧着刘二成换尿布,抱孩子,拍嗝都十分熟练的样子,胡莺莺心中是说不出的熨贴。 莫说是如今,就是在发展到几千年后,也有大把的男人不肯带孩子,他们的黄金名言便是「我不会」「我真听不到孩子哭」。 可刘二成却说「我不会的可以学」「我是孩子爹这是我该做的」。 夏氏都忍不住了:「想不到你爹那个糊涂蛋还能生出你这样的好男人!」 胡莺莺捂嘴笑:「那说明相公是继承了娘的好性子。」 这话很受用,夏氏立即笑了。 糕糕乖得很,吃了睡睡了吃,照顾起来倒是也省心。 胡莺莺身子恢复的也很快,第二日便能下床随意走动了。 夏氏炖了母鸡汤,家里囤了好些子鸡蛋蔬菜猪肉等物,饮食格外仔细,她干活麻利,家里丝毫没有因为多了个孩子而带来麻烦。 这把刘二成也没有再耽搁的理由了,糕糕出生第三日便动身去赴试了。 临走之前胡莺莺把豆子叫到一旁嘱咐了好些句话才让他们走。 刘二成万分不舍,还是得赶紧上路。 糕糕着实可爱,张氏都忍不住隔一两日就趁着休息的空当来瞧外孙女,嘴里碎碎念:「同你小时候一样,还那么小就是双眼皮,眼睛大大的,这皮肤这时候发红,将来准是同你一样白!」 夏氏也笑:「就是!咱们糕糕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胡莺莺伸出一根手指,糕糕握住,发出嫩嫩的声音:「啊喔。」 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呢?怎么看都看不够! 胡莺莺摸摸她的小脑袋,忽然瞧见糕糕右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块红色的痕迹,那痕迹有些像一朵小桃花,但这地方前几日都很光滑的,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个东西? 她赶紧把夏氏与张氏叫来,两人也都觉得奇怪,最后彼此安慰那或许只是压到了,再长长就会好的。 起初胡莺莺也觉得这小脸蛋上长了个胎记一样的东西不大好,胡莺莺翻来覆去地看,却渐渐释怀了。 这就算是个胎记,也不难看,一朵桃花一样的胎记,反倒很是别致呢!他们糕糕肯定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第55章 胡莺莺疼爱糕糕,加上她原本就是很勤快的人,糕糕很听话,她自己身子恢复的也好,因此还没出月子便能独自把糕糕照顾的很好了。 家里不能缺银子,出了月子,夏氏与刘德忠每日便还是出去卖麻辣烫。 满月酒办的简单,毕竟他们在县城也没有多少亲戚,至于其他人平日虽也走动,但真要拿人家的份子钱,夏氏也是不愿意的。 徐老师与徐师娘也来了,因为徐老师待刘二成有知遇之恩,胡莺莺对他两口子便格外客气。 徐师娘还给糕糕送了一只银镯子,亲自抱着糕糕逗了好一会。 满月酒过后,张氏又去买了几条鲫鱼送来,夏氏便炖成奶白的鱼汤给胡莺莺喝,那鲫鱼汤下奶极好,糕糕上的白白胖胖的,瞧着真是喜人,就是那胎记也显得尤其可爱。 可这几日胡莺莺却觉得夏氏似乎不是很高兴,虽然没在胡莺莺跟前表现出来,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那眉头皱的厉害。 「娘,您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夏氏赶紧说道:「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担心二成,你莫要多想了!」 胡莺莺不信,刘二成的沉稳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夏氏,若非出了什么事情,夏氏不会这般皱眉。 她暗暗观察起来,就瞧见家里卖麻辣烫得生意似乎不大好了,夏氏每晚都会拉许多剩菜回来。 这便罢了,从前趋之若鹜找她买香料的人跟消失了似的,林氏解释说是大家可能是用腻了便都不想买了。 这个解释太苍白了,胡莺莺不信。 她与林氏关系不错,也看得出来林氏没有说实话。 「我知道的,我家里的事情……唉!算了!她们不买便不买吧,只能怪我自己倒霉。」 林氏慌了,怔了一下赶紧说道:「莺莺!她们那是蠢!我瞧着糕糕这胎记好看的很呢!你别信她们的!」 胡莺莺心里一跳,依然含糊下去:「可是……大家都那样说……」 林氏气愤地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嘴上长疮的人说糕糕的胎记是不祥之兆!甚至有人说谁沾了刘家的人就也跟着倒霉!害的你家生意一落千丈!我倒是觉得胎记就是胎记!有什么不祥的?都是些小人胡诌罢了!」 胡莺莺心里一冷:「还有什么?你只管都告诉我。」 林氏慌忙捂嘴:「你……你不知道啊?」 原本夏氏嘱咐她千万不可告诉胡莺莺的,没想到这下却都露馅了! 胡莺莺清澈的眼睛盯着她,林氏只得全盘托出:「外头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糕糕出生的时辰不好,谁碰了克谁,面上那胎记就是传说中的煞花,会……克全家。」 胡莺莺攥紧拳头,她的糕糕那么可爱,怎么在旁人那里就这般不堪了? 林氏连忙安慰她:「我可从未这般觉得,糕糕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孩子!莺莺,你千万不能信那些流言!」 第六十一章 流言蜚语最能伤人,若是放任旁人这般传下去,不仅影响刘家的日子,对糕糕未来的人生也会有很多影响。 胡莺莺思索再三,糕糕面上这胎记其实并未有多少人瞧见过,如今竟然被传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 夏氏与张氏定然不会去在外头说这些,那便就是其他人了。 糕糕躺在胡莺莺的怀里,咿咿呀呀地啃着手指,她胖嘟嘟的小手指白嫩得向小葱根,出了月子一日比一日漂亮,简直像个玉雪一般的娃娃。 胡莺莺一瞧她,心里便如同化了似的,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忍不住亲亲她,轻轻地哼唱着摇篮曲。 这会儿夏氏正拿着一只桶去还给隔壁孙大娘家,她要做生意,有时候桶不够用便临时去借一只。 平日里夏氏与孙大娘处的极好,可今日孙大娘却有些讪讪的。 「要不你买一挂鞭炮放一放……」 夏氏睁大眼:「老孙,你这是几个意思?」 「老夏,实在不是我无理取闹,只是听说那花煞厉害的很!玉泉寺的净会尼姑你知道吧?她一向算卦非常地准,你孙女儿身带花煞一事便是净会尼姑说的,她说着花煞着实厉害的很,你看,你生意不是就越来越差了?你家老头子刘德忠咳嗽了也有好几日了吧?不都是你孙女克的!」 夏氏气的要疯:「你胡说啥!啥叫我孙女克的?哪里来的野尼姑,满嘴里胡呛!我找她打架去!」 孙大娘拉住她:「唉,你咋不听劝呢,你孙女就是带着花煞的姑娘,这一生自己个儿命苦,也连累的家人命苦,我劝你找个时间也去玉泉寺一趟,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破解破解。」 这话让夏氏心里难受的很,这些日子她因为糕糕面上的胎记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生意一落千丈,昨儿个一整日竟然只卖了三碗麻辣烫,还不够赔本的! 第56章 若是长此以往,日子怎么过? 她可爱的小糕糕,怎么可能会是个命里带煞之人呢? 夏氏想着想着,回到院子里竟然哭了,坐在凳子上,拿袖子狠狠地擦泪。 胡莺莺恰好抱着糕糕从屋子里出来,瞧见夏氏哭了,心里也是猛地一揪。 「娘,您咋了?」 夏氏背过身去:「没啥。」 胡莺莺焉能不知近日之事,脸色也凝重起来:「娘,这事儿我会尽快处理的!」 虽说其他人都尽量避开刘家,可林氏没有,她依旧时不时地往刘家来,胡莺莺便与她商量了些事情。 这一日赶到十五,徐师娘照例带着自己的闺女去玉泉寺上香,胡莺莺便托夏氏照看糕糕,自己跟林氏也去了白云观。 玉泉寺香火旺盛,净会尼姑德高望重,面容淡然,倒是自有一股大师风范。 并非是每个人都能与净会尼姑说得上话,因此她的话也被人一遍遍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的很认真,也非常地相信。 一位小尼姑拦住想跻身向前的胡莺莺:「施主,净会大师这会子不大方便。」 胡莺莺笑笑,伸出手掌,手心里赫然是一两银子。 小尼姑还在说:「施主,我们这里是玉泉寺,出家人看破红尘……」 胡莺莺摇摇头,很是可惜:「哦,那算了,我这银子原本是诚心想献给净会大师的。」 她转身要走,可谁知道那位德高望重的净会大师睁开眼笑道:「既然来了,便是你我有缘,感恩施主有何困扰?」 胡莺莺心中冷笑一声,而其他来上香的人都忍不住挤上来了。 净会大师说话,咱们都得仔细着听! 胡莺莺笑道:「想请净会大师帮忙算下生辰八字。」 净会淡然一笑:「这个简单,施主不妨把生辰八字告诉贫尼。」 胡莺莺张口说出了一个生辰八字,那尼姑掐指一算,暗自瞟了一眼胡莺莺掌中的银子,说道:「此人命带富贵,只是近来有些运势不顺,贫尼赠你一张符文带在身边,必能……」 听到这尼姑张口就来,胡莺莺笑道:「净会大师,这乃前朝公主的生辰八字,难不成你都没算出来她是个已死之人吗?」 净会安静了一瞬,继而冷着脸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净会吃,净会骗,到处招摇撞骗,把人的血汗钱往怀里拦,不怕遭报应吗?」 旁人都指指点点,尤其是徐老师的娘子不悦地说道:「胡氏,你怎的如此胡言乱语?刘成读书不错,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女子?对神明的敬仰全然没有!」 旁边徐秀娟也点头:「若是刘成哥哥知道她这般,必定大失所望!」 那净会也恼了:「佛门圣地,把这人驱逐出去!我净会一向无欲无求,慈悲为怀,从来没有想过骗取任何人的钱财!」 胡莺莺丝毫不怕,一把甩开两个小尼姑意欲拉着自己的胳膊。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从哪里得知我闺女面带桃花,命里带煞的?县城中不少人因为此事对我刘家避而远之,净会大师,您倒是解释一下,这也是您算出来的吗?」 净会瞥她一眼,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的解释?」 说完,她立即暗示旁边的小尼姑把胡莺莺推出去,可胡莺莺却朗声说道:「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人罢了!我必定会上报官府把你抓起来,让你下大狱!佛门是清净,可你这种心地歹毒之人,不配待在这里!老天爷都会责罚你的!」 净会不语,她如此十数年了,积累下不少美名,岂是胡莺莺说坏就坏的。 其他人也都低声道,这刘成的娘子怕不是疯了,竟敢诋毁净会? 胡莺莺才被硬拉着退到院子里,净会就信步走到了门口:「既然有人怀疑贫尼,那贫尼打今日起便闭关吧,往后再也无法为大伙分忧解难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来上香的众人都愤怒起来,这个胡莺莺如此搅和一番,害的大家都没法得到净会大师的指点了,活该被千夫所指! 而净会瞧着人人都在责骂胡莺莺,心中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胡莺莺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地就失去对净会的信赖,今儿只是第一步,后面她还会再想法子让净会失手几次,自己露出马脚来。 可胡莺莺却丝毫没有料到,方才还晴朗无比的天空,一下子乌云翻滚,看着就好像马上就要下大雨。 今日天气实在太好,谁也没有料到会下雨便都没有带伞,林氏劝道:「莺莺,咱们先走,回头再与她说道。」 胡莺莺想了想也是,便打算离去,可忽然轰隆一声巨响,雷声过后,随即是一道闪电,那闪电仿佛劈开了天空,声音尖锐,让人害怕! 第57章 大家都是一惊,随即听到一声尖叫。 胡莺莺与林氏都往尖叫的地方看去,只见净会呆立原地,浑身发抖,衣服竟然被闪电给烧焦了! 徐师娘愣怔了,抓住徐秀娟的手道:「这,这净会大师是被雷劈了?」 徐秀娟也目瞪口呆!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净会大师德高望重,竟然被雷劈了?! 净会被身边小尼姑扶住,自觉万分丢脸,赶紧回屋避雨,却不想另一道惊雷直接砸到房顶,这玉泉寺的屋顶直接被雷劈开了! 有尼姑瑟瑟发抖地哭了起来:「会不会是老天爷发现了净会师太骗钱的事情?所以才用雷劈咱们?」 她哭着看向净会:「师太,那些事情都是您做的,可与我无关啊!」 净会脸色苍白,她行骗数年,早已在心底认定自己就是人人敬仰的大师,却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 那道雷再次打下来,净会跑出去扑通跪在了院子中间,淋着大雨对着天开始磕头。 「老天爷!佛祖!净会知道错了!净会再也不敢了!」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胡莺莺首先发声:「净会!你为何要说我闺女是花煞?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愁何怨!你若是再不说实话,老天爷必定一道雷劈死你!」 净会吓得几乎尿裤子,赶紧地指着徐师娘说道:「是她,她给我三两银子,告诉我刘成的女儿脸上有桃花样子的胎记,我便那般说了……」 糕糕满月酒那日,徐师娘抱着她看了好一会,自然是知道她脸上的胎记的。 徐师娘嘴唇哆嗦:「你胡说!刘成是我相公最看重的学生,我怎么会那般做?」 旁边的徐秀娟垂下眼皮,什么也没说。 四周的人都在议论起来,今日的事情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德高望重的师太原来是骗子,人人敬仰的徐师娘竟然坑害自己相公学生的孩子。 好一会大雨才停,净会面如死灰,被一大群人围着要钱,她无奈之下只得坦白:「这些年的银子,我都吃酒喝肉了,现下实在是拿不出……」 可从前大家往玉泉寺捐赠银子时都是从牙缝里扣钱也要送来的,现在怎么会甘心? 净会很快被扭送到衙门了。 徐师娘站在廊下,胡莺莺与林氏从她跟前经过,林氏弱弱地打了声招呼:「师娘……」 胡莺莺淡淡看她一眼,徐师娘眸子收紧:「我就说,什么样的人能三言两语就吓得秀娟赶紧嫁人了,胡莺莺,若非是你,秀娟不会匆匆嫁了个那样的人!净会不过是胡言乱语,今日之事与我无关,你若是敢出去败坏你徐老师的名声,只怕刘成回来也不会饶了你!」 男人再如何也是要脸面的,刘成就算再宠爱胡莺莺,也没有忤逆自己老师的道理。 胡莺莺嫣然一笑:「败坏徐老师名誉的人,是您啊。徐师娘,您保重。」 她镇定自若,很快离去,窈窕的背影瞧着依旧如一朵轻轻摇曳的花,徐秀娟有些担心:「娘,她会不会把此事告诉爹爹?」 关于玉泉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 徐老师学生众多,走路上都很多人与他打招呼,自然很快便知晓了此事。 其实先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徐师娘善妒,心眼小,仗着自己相公的身份没少欺负旁人,一般旁人算了,徐老师也很少再去管。 他一介读书人,也懒得去理会妇人之间的争端。 可是这事儿却让徐老师勃然大怒! 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对着徐秀娟喊道:「跪下!」 徐秀娟心里害怕,腿一软跪下来,徐师娘捏着帕子道:「老爷……」 「闭嘴!」徐老师大发雷霆。 徐师娘十分不解:「不过是个穷酸书生,他就是日后发达了,还能不把自己的老师放在眼里!何况此事是刘成负了咱们秀娟在先!老爷,你可得给秀娟做主啊!」 可谁知道徐老师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我叫你闭嘴!」 他冷冷地看着徐秀娟:「从前我就觉得你对刘成太过热络了些,人家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你了,你还不知廉耻!我告诉你,你眼光确实好,他是我所教的几百名学生里最有出息的,但正是如此你们才要给我老实些!我一辈子未曾取得过功名,将来……或许还要沾刘成的光。」 徐老师说完,徐师娘总算有些明白了,心里也慌起来。 徐秀娟被罚跪在家,而徐师娘则是被徐老师带着去刘家赔礼道歉。 有徐老师出马,刘家谁还敢怪罪一个字? 夏氏客气地给徐家夫妇倒水喝,徐老师叹气:「都怪我管教不严,才惹出了此事,还望你们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 第58章 「徐老师这是哪里话?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您也不必放在心上,流言虽然凶猛,但如今源头已除,想必外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徐老师点点头,知道他娘子的脾气想必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不强求她道歉了,解下来身上的玉佩递给糕糕:「这玉佩乃一位贵人相赠,今日我就送给刘成的女儿吧,这也算是我的徒孙了。」 徐师娘一惊:「相公!这玉佩……」 徐老师瞪她一眼,胡莺莺再三推辞,可惜徐老师坚持要把这玉佩赠给糕糕。 此事也算是解决了,徐秀娟被徐老师狠狠责罚一顿,回到夫家她相公也不待见她,日子稀里糊涂,徐师娘还气病了一场。 一晃七月底了,天气太过炎热,各色菜蔬都放不了多久,天热容易上火,吃麻辣烫的人越发地少了,胡莺莺与张氏以及刘德忠商议一番,麻辣烫的生意干脆不做了。 夏氏在家帮着照顾糕糕,刘德忠则负责扫扫院子跑跑腿,胡莺莺则是专心制香。 香,是女人永远都喜欢的东西,净会下狱之后也没人再信所谓的花煞了,仍旧有人要买胡莺莺的香,胡莺莺便依旧拜托林氏帮着周旋。 林氏觉得奇怪:「莺莺你赚的银子想来也是够你开一家店铺了,何必让我来帮你从中间周转?你还要多花一笔钱!」 她虽然也很喜欢这笔钱,但也是真心为胡莺莺考虑。 胡莺莺笑道:「若是真的开了店铺,生意反倒不会这般好,许多东西越是少,抢的人越是多。」 林氏一想,倒也真是这个道理!不禁越发佩服胡莺莺了。 日子流水似的过,算算刘二成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家里每个人都揪心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外如何了,考的怎样,这个时候夏氏便觉得当初胡莺莺坚持雇个人跟着刘二成真的是太必要了。 这两日的刘二成恰巧也是这么个想法。 他与豆子还有张海,何柏谦三人一道出行,豆子力气极大,一路上帮他们负重,给他们省了许多力气。 三人到了林州找客栈住下,又去了学祠上香,熟悉林州的路况,以及考前复习,仔细的不能再仔细了,可一个不小心,钱袋子竟然就丢了! 最想不通的是三人的钱袋子全部不翼而飞,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察觉。 何柏谦急的要死:「这可怎么办?咱们在林州除了李少言跟他的几个狗腿子,就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总不能去问他借钱?」 没钱寸步难行,张海也气的大骂:「杀千刀的盗贼!不得好死!」 刘二成也有些焦虑,但很快还是冷静下来:「行百里者半九十,千难万难也走到如今了,我们如何能放弃?这样吧,我们那些自己的书出去看看能不能卖掉,还有身上稍微值钱的都去当铺试试能不能抵些铜板,至少要换几个馒头挨过这些日子。」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客栈的费用自是付不起了,刘二成转身去想喊豆子收拾东西大家去城外破庙凑合几日,只见豆子正费力地扒开他们的水壶底部。 那是一只小陶壶,胡莺莺给做了个罩子,日常刘二成都装在身上留着喝水用的。 「豆子!你在做什么?这是我娘子给我做的,不能弄坏了。」 豆子憨憨一笑:「胡姐姐说了,若是遇到了意外,没钱用了就让我扒开这壶底瞧瞧。」 刘二成一听,赶紧也帮着豆子去扒开壶底,等层层缠绕的布撕开,赫然瞧见里头两枚碎银子! 张海与何柏谦都是一喜:「刘兄!你这娇妻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宝物!」 刘二成也觉万分惊喜,心内感念莺莺的好,又自豪这样的妻子只有自己一人拥有。 有了这银子问题好办多了,几人在客栈继续住下,准备迎接后日的考试。 考试当日,贡院门口热热闹闹人头攒动,有人竟然才走到门口就尿裤子了,张海也觉得略微紧张,尤其何柏谦,从前总不被人看好,自从与刘二成交好进步飞速,此时对着刘二成握拳暗道:「刘兄!加油!」 各人走到自己座位前,身后的栅栏上锁,刘二成没注意李少言离他不远。 乡试其实非常辛苦,每场考试三日,连考三场,考试中途不能随意出门,一边费尽脑子还要忍受身体上的难受。 几乎第一日就有人被撵出去了,到后面几日,更是有人被陆续抬出去。 其实刘二成也觉得头晕眼花,但还是低头硬撑。 这一点苦不算什么,他势必吃的下去。 那边李少言咬紧牙关,他知道乡试苦,可真的经历了才知道有多苦。 虽然说自家花了大钱买通了其中一位考官,但考试流程总是要走完的,李少言只得一忍再忍。 他斜眼看着刘二成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恨。 第59章 还好,自己早就跟主考官说好了的,着刘二成的卷子必定会被毁掉。 总共三位考官,李少言买通的是那位约摸四十几岁的廖建勇,此人长相看着颇为严厉,目光来回地扫视李少言与刘二成。 这几日他在刘二成身后看了好几回,这个年轻人的确才气过人,通身的气场也淡定得很,瞧不出一丝紧张情绪,那般坐了好几日,也并未把难受写在脸上,若是不出意外可以取得很好的成绩。 全国四千余人考试至多一百来人能中举人,这刘成想必能得个比较靠前的名次。 只可惜啊,遇到了他,廖建勇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拿了银子自然是要办事的。 另一位不到四十岁的考官看着就和蔼了许多,,他见廖建勇看了李少言与刘成好多回,也暗自留意起来。 只是,他越看刘成这个名字越是觉得熟悉,再一看他的籍贯,想了好一会焕然大悟! 这不就是曾经给他桑雀草的那家人的儿子吗! 顾庭起心中大喜,他也对着刘二成多看了几眼,单肩刘二成脊背挺直眉目肃静,手中的笔稳健自如,这气魄一看就是会大有出息。 他想起来夏氏与胡莺莺,万分感激当初那一包桑雀草,因为治好了猪瘟,他回到京城被皇上好一顿夸赞,短短一年时间两次提拔,如今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此次来监考还肩负其他重任。 顾庭起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廖建勇也有自己的想法,两人眼神不断碰撞,廖建勇忽然回过味来了。 他越看越顾庭起越是害怕,忍不住低声问:「顾大人似乎满怀心事,此番莫不是还有其他要事?」 顾庭起知道廖建勇这人喜欢收受考官贿赂,心里也怕他别暗害了刘成,便直言道:「廖大人英明,皇上派了本官来林州查一下贪污之事。」 廖建勇脊背一凉,猛地擦汗,什么都不敢说了,何谈去给刘二成使绊子? 那边李少言艰难地挨着,原本还在期待廖建勇弄坏刘二成的卷子再陷害刘二成自己不当心把刘二成驱逐出去呢,可他自己的身体却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 李少言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 刘二成运笔流畅,心中思绪如滔滔江河,写的入神起来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何处。 直到他听到咚的一声,才回过神来,只见李少言瘫软在地,廖建勇瞪大眼睛,手指都在晃,而顾庭起捋捋胡须,冷声道:「来人,拖出去。」 廖建勇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神思焦虑,浑身不适。 顾庭起对着刘二成温和一笑,轻轻点头,刘二成有些意外,随机低头继续提笔写字。 苗氏此番因为担心自己相公,是随着来了林州的。 她打扮鲜亮正在听丫鬟的恭维。 「夫人,咱家打点妥当,少爷定然能一举高中……」 话音才落,那边贡院门口咚的扔出来一个人。 丫鬟地看了一眼,苗氏轻飘飘说道:「也不知道又是哪家不中用的废物被扔出来了?」 三天考试结束,各位考生都似被扒了一层皮般辛苦。 刘二成张海何柏谦三人回了客栈便立即胡乱吃了些东西倒头就睡。 这一觉委实睡了很久,睡醒之后张海与何柏谦还觉得头晕眼花,倒是刘二成瞧着正常了许多。 张海捏捏他胳膊:「你这身子还没我壮实,怎的反倒比我能扛呢?」 刘二成漫不经心地端起一杯水喝:「因为我有个好娘子。」 张海嫉妒:「怎的这也与你娘子有关啊?」 「我娘子给我配了些花草茶,长年累月地喝着,身子骨自然强健。」 张海与何柏谦立即追着问他什么配方。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外头来人说是监考的顾大人要请刘二成去一趟。 为了避嫌,顾庭起是在刘二成所居客战中的某一间屋子里见刘二成的,他穿着随意,打扮成普通人,但刘二成还是认出来了,赶紧拜见。 顾庭起立即亲手扶他起来。 「刘成,你们一家有恩于我,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顾庭起面容温和,把当初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 刘二成对眼前这位曾经中了状元的人更是多了几分尊重,谁不想中状元,能中状元的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他立即说道:「顾大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是草民一家该做的。」 顾庭起赞赏地捋着胡须点点头:「没错,身为国家子民是该有这样的想法。刘成,往后你我也算是朋友了,若是哪一日你进了京,可要记得到我顾府一聚呀。」 刘二成拱手道:「多谢顾大人抬举,晚生若是有幸到了京城,必定第一时间前去拜见顾大人。」 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矜浮夸抑或任何其他不合时宜的神色,这若是换了旁人,眉梢眼角定然会出现许多喜色。 第60章 顾庭起对刘二成不禁生出更多爱才之心。 从客栈离开,顾庭起径直去了廖建勇下榻之处,还未等廖建勇说些场面话呢,便列出来许多廖建勇收受贿赂的铁证,当场着人捉拿下来。 廖建勇百口莫辩,顾庭起带着圣职,他根本反抗不得。 李少言原本是想去廖建勇那里打探一番后续能否把刘成的卷子换成他李少言的,毕竟自己半途昏倒如今是没机会中举了,却瞧见廖建勇被捉拿,胆子都吓破了! 他心情烦躁地回到住的地方,苗氏赶紧问:「如何?」 李少言不说话,苗氏急了:「我的嫁妆可是全数拿出来打点此事了!莫不是不能成吧?」 当初苗氏就不情愿,李少言扬言若她不拿出来便以无所出之罪休了她,苗氏才无奈地拿出来嫁妆,可如今都是一场空了! 李少言迟迟没有说话,苗氏急地抓住他袖子:「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我为了你所有的嫁妆都拿出来了,还命人去偷了刘成他们的银子,可是你却连考试都没坚持下来,你要我怎么办?!」 这话让李少言勃然大怒,当即给了苗氏一巴掌。 刘二成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风波,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出来一个多月,刘二成想家想的厉害。 这几日夏氏算着日子觉得二成也该回来了,便准备多做些好吃的预备着,给二成好好补一补。 胡莺莺也是这样打算的,二成这一趟出门必定十分辛苦,回来得好生歇息一番。 晚上等糕糕睡了,胡莺莺亲亲她得脸蛋,开始给刘二成做新袜子。 男人容易出汗,袜子不多久就要换新的,胡莺莺隔两个月便做一双新的。 在灯下做好一双袜子,糕糕哭了起来,胡莺莺赶紧抱着给他喂奶。 小女娃儿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小嘴巴一动一动看着可爱极了。 糕糕吃着吃着睡着了,嘴巴微微张着,脸蛋上还有几滴奶。 胡莺莺忍俊不禁,拿手巾给她擦擦脸,忍不住说道:「你又吃胖了,等爹爹回来你就是个胖糕糕啦。」 照顾好糕糕,胡莺莺也困了,就躺到被窝里没一会睡着了。 屋外半夜忽然下起了急雨,哗啦啦的大雨打到屋顶得青瓦片上,胡莺莺与夏氏都醒了,心里惦念着同样的事情。 夏氏提灯来看,轻声问:「乖孙女可醒了?」 胡莺莺摇摇手,夏氏才轻手轻脚回自己屋,但两人却都没有睡,心里想着刘二成这会子会不会还在路上。 夏天的雨很大很急,刘二成他们去林州又经过不少山路,想想就很危险的。 今日白天刘二成他们快马加鞭,都不想在路上逗留。 四个男人驾着刘家的驴车,一路上风餐露宿,十分想念家里舒服的饭菜和床铺。 大家一开始说好连夜赶路的,这样可以早些到家。 可半路上刘二成捏着胡莺莺给他做的锦囊,居然脑中就浮现她的脸。 「出门在外务必谨慎,你疼惜自己,才是真的爱我。」 刘二成瞧着前方崎岖的路,决定夜里还是不要赶路的好。 其实张海跟何柏谦有些不赞同留下休息,这山里蚊子多的要死,还不如轮番驾车在路上休息呢! 可他们得了刘二成不少好处,这方面也没说什么。 大家薅了些艾草燃起来熏蚊子,半夜下起大雨赶紧去牛车上的棚子里挤着避雨。 原本都以为就是一场急雨,下不了多久就会停,可那雨却越下越大,直到天将亮时前方远处隐约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几人都被吓醒了,此时雨也停了,可地上到处都是肆意横流的水,瞧得见这一夜究竟下的多大。 他们往前行了一会,就瞧见那条路被崩塌的山体挡得严严实实,若是昨儿冒雨行路,此时只怕已经没命了! 张海与何柏谦都吓得不轻,连连感谢刘二成昨夜执意留下休息。 刘二成捏住手心里的锦囊,他觉得这都是莺莺的功劳。 如此几人只得绕路,便又耽搁了两日,到家时刘二成下巴上胡茬都长了。 一路上好几回还要自己砍伐树丛开路前行,刘二成一身衣服也有些破败不堪。 夏氏心疼极了,用力拍了下儿子:「回来了就好!」 胡莺莺抱着糕糕,眼睛也泛酸,赶紧低头唤糕糕:「爹爹回来了,糕糕喜欢吗?」 刘二成走过来拉拉糕糕的小手指,可没想到糕糕竟然放了个屁! 这个屁一下子让大家笑了起来,胡莺莺示意刘二成先进屋换衣服清洗一番,夏氏则立即去给刘二成做吃的。 刘德忠摸一把嘴唇道:「我去打酒!今日得喝几杯!」 第61章 胡莺莺抱着孩子跟着刘二成进屋,指指床头叠放的整齐的一套新衣服。 「刚做好的,你穿上吧,这布料软和,穿着舒服的很。」 刘二成低声「嗯」了一下,伸手去抓衣服,刚抓起来却放下了,回头看胡莺莺。 「怎么了?」胡莺莺不解。 怀里的糕糕咿呀一声,眼睛眯成月牙,而刘二成却一把抱住了他们母女。 「等不及了,就想抱抱你们。」他声音里都是满足。 胡莺莺抱着糕糕靠在他怀里,刘二成又把糕糕接过去,在胡莺莺脸上亲一口,又在糕糕脸上亲了一口。 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刘二成,胡莺莺便瞧出了他如今是有多瘦。 这一去定然不容易! 胡莺莺拉着他的手:「二成,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刘二成此时心里都是快活,什么苦楚也都忘干净了。 「我未曾吃什么苦,莺莺,有你在我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胡莺莺心里甜甜的,刘二成瞧着她嫣然一笑,姿色动人,忍不住想再亲她,胡莺莺赶紧说:「糕糕在呢!」 刘二成一手捂住糕糕的眼睛,还是凑过去亲住了胡莺莺。 唇舌交融,那种甜丝丝的滋味叫你忘记了所有相思之苦。 糕糕咿咿呀呀终于恼了,哇地一声要哭,胡莺莺赶紧红着脸抱过来哄。 「呀,小糕糕,爹爹欺负娘了是不是?娘替你打爹爹!」胡莺莺作势打了刘二成一下。 刘二成轻笑:「那晚上换糕糕娘来欺负糕糕爹。」 外头饭菜香味飘进来,胡莺莺催着刘二成洗漱换衣裳,这一顿饭一家子除了胡莺莺之外都喝的有些晕晕的。 夏氏与刘德忠也未问刘二成考的如何,倒是刘二成主动说自己尽力了,结果如何只能等了。 他知道爹娘不容易,不问是怕他心里不舒服,其实都很想知道外头的事情,便尽量多说些这次的经历,夏氏听了好半天,总算是放心了。 「也莫要与爹娘再啰嗦了,你这么久没回来,也回屋休息休息,我想抱一会糕糕,莺莺你带孩子累,也回去休息。」 夏氏的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白,胡莺莺脸蹭的红了,刘二成淡定地站起来:「多谢娘的体恤。」 他瞟了胡莺莺一眼,虽然眼神正经的很,但胡莺莺非常清楚,他在邀请自己回屋进被窝打架…… 她哪里好意思? 可夏氏也抱着糕糕出去玩了,刘德忠提着烟袋溜大街去了,刘二成更是无所顾忌,一把捉住她白嫩的小手:「莺莺,该你欺负我了。」 胡莺莺一跺脚:「你瞎想什么!刘二成,你就是个不正经的!流氓!」 刘二成抓着她手稍微使了点力气往屋子里拖:「一个多月了,我若是岿然不动你才应该着急,至于是不是流氓,你得试了再说。」 胡莺莺自然想他,虽然觉得不妥,可拉拉扯扯的还是被他压住了。 大白天的,这太刺激了,胡莺莺催促他快一些结束,刘二成倒是真的加快了速度,只是力气也用的极大。 胡莺莺正云里雾里的只听床板卡擦一声,她直接坠了下去! 胡莺莺腰上疼的厉害,眼睛瞬间湿了,刘二成吓得赶紧扶起来她:「莺莺,可摔着了?」 胡莺莺坐椅子上,肌肤嫩白如玉,她赶紧顺手扯了件衣裳披着,接着小粉拳就往刘二成怀里砸开了。 「你坏!你坏!你干的好事!」 刘二成也顾不得了,捏捏她的腰:「可摔着了?」 胡莺莺带着眼泪哼了一声:「肉疼,骨头倒是没事。」 刘二成颇为惭愧:「这床实在是不结实……也是我莽撞了,你坐着休息,我看看这床该如何处置。」 提到莽撞胡莺莺便想起来那股子酥麻的滋味,刘二成力气也用的太大了!她咬咬唇没再提这事儿,起身与他一起去看那床。 这床是原房主留下来的,当时买这小院子时价钱就包含在内了,房主说是架好床,才打了没两年,可如今一瞧哪里是什么好床? 断裂的木板很明显是糟了,所以刘二成用了些力气床便塌了。 胡莺莺气愤道:「简直是黑心!若非他们一家做生意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定要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刘二成却道:「也还好是咱们两个人睡在上面塌了、若是糕糕睡的时候塌了那才不好。」 这话也对,胡莺莺心里舒服多了。 两人不想让夏氏知道他们大白天干坏事还把床弄塌了,便想法子出去找了块板子先垫一下凑合着睡。 挨了两日刘二成终于忍不住跟夏氏说了,夏氏一惊赶紧去瞧,脸色也不是很好,嘴里埋冤着前房主。 第62章 几个人一起收拾了下,打算把这旧床搬出去,夏氏与刘德忠请了几个木匠,选了几块好木头,当天就打了一架新床。 新床虽说不是多么精致,但也宽敞好用,等几个人把旧床挪出来之后,胡莺莺就瞧见床底下一只坛子,打开一瞧,里头竟然是一包银子! 她面色淡然,捡银子捡的早已习惯了,便随手把银子装了起来。 晚上哄好糕糕睡觉,刘二成去看书了,胡莺莺便独自坐在床上数银子。 如今家里银子夏氏都交给她管,胡莺莺便格外仔细。 认真地清点了一遍,胡莺莺喜滋滋的。 不知不觉她竟然攒下了一百多两银子! 手里有钱人也舒坦,胡莺莺悄悄去找了夏氏商量起来,打算看看置办些什么田产之类的,这样坐着收租可比自己做生意轻松多了。 夏氏也很吃惊,家里竟然攒下来这么多银子! 她嘀咕着:「二成也不知道考的如何,若是他能中,往后不知道要去哪里,若是置办了田产到时候也不好处理。」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呀往后咱们日子指定会越来越好,您跟爹也不可一味地省吃俭用,咱们有银子,回头买了田产那就是地主,日子可得往好了过!」 夏氏有些别扭,低头一看自己的袖口,赶紧的缩到背后:「我与你爹日子已是极好了!村里谁有本事来城里住?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们老两口,还有啥不知足的?」 胡莺莺叹叹气:「娘,这日子还要比这更好才好,总之我就是让您知道,往后好日子多,您不必再省着过了。」 第二日胡莺莺就去打了一只金镯子给夏氏,夏氏吓得呼吸都不畅快了,小心地拿起来就跟烫手似的搁回去:「这玩意我不能带!折煞了!」 那明晃晃的金色,跟她的衣裳也不搭! 胡莺莺笑着硬是拉着夏氏给她换了一身新衣裳,脸蛋上涂了些胭脂,头发也梳的整齐,这样一看哪里还有半分农村老太太的样子?倒是个有钱的城里老太太! 刘德忠都没忍住说了:「原来你还挺好看的。」 夏氏红着脸啐道:「你才知道!」 给夏氏的东西,张氏也不能少,张氏虽然是收了,悄悄地给糕糕塞了个银镯子,说是她干活得力人家主子赏的,做姥姥的心意胡莺莺也没法子拒绝。 这阵子胡来的媳妇也跑到了县城找自己婆婆,婆媳俩竟都在城里开始干活挣钱,如今胡来只能跟他爹在家种地养孩子。 村里人传遍了,都说胡莺莺他们在城里发财了,所以带着自己娘家妈与娘家嫂子一起挣钱,吴氏听了羡慕的慌、但一想到胡莺莺现在离得远也听不到什么,便对着人说道:「她是我生的,却如此不孝,就是富贵也长久不了!你们都瞧着吧,这死丫头不得好死!」 其他人都有些纳罕,这吴氏也实在恶毒,那毕竟是自己亲闺女,怎能这般诅咒? 吴氏骂了个痛快拍拍屁股回家去了,第二日起床竟然嗓子痛的开不了口,直接哑了半个月! 她好了之后就有点后怕,难道自己嗓子哑是骂了胡莺莺导致的吗? 胡莺莺丝毫不知此事,她给二成准备了些东西要他带着去看望徐老师。 听闻徐老师近来病了,卧床不起,刘二成得来天那么多照顾,去看一下也是应该的。 自从乡试过后,学生换了一茬,回去看望徐老师的人并不多,见刘二成来了,徐老师心情极好,精神也好了许多,饮了几口茶竟然还下地走来走去地同刘二成说话。 他挥着手看起来竟然像是大好了。 能给恩师带来这样的好处刘二成也高兴,徐老师很喜欢他,要留他吃饭,刘二成惦记着回去,便拒绝了。 可谁知道徐老师的小儿子徐勉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问个不停,大抵都是好奇林州那边的风土人情,刘二成尊重徐老师,便也不忍心拒绝徐家人,略略说了一下,竟然就到了午饭的点,便只能坐下吃饭。 徐勉极力劝酒,徐老师心情极好,也喝了两杯,刘二成略微饮了一杯酒,可谁知道却渐觉无力,头脑昏沉。 他有些支撑不住,心里觉得十分怪异,自己也不是没喝过酒,一杯而已怎么就这样了?难道这个酒这么浓的吗? 迷迷糊糊之中,刘二成觉得自己被人拖了起来,他脑袋昏沉,摸到一块枕头便躺了下去、嘴里喊道:「莺莺,你在哪?」 他难受,就想见到胡莺莺,想靠在她怀里舒服一会。 鼻息之间一缕有些呛人的香味,接着是一道细细的声音:「刘成哥哥,你真的醉了吗?」 徐秀娟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俊美安静的那张脸,心里砰砰地跳。 「刘成哥哥,若是今日你酒后强行欺负了我,可该如何是好是好?」 第63章 说完,她忍不住笑起来:「胡莺莺怕是要恶心一辈子吧!来,刘成哥哥,我想你想了好久了……」 徐秀娟正要去抓刘二成的手,身后的门忽然被踹开,是她爹的怒喝:「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吓得立即滚落在地,惊慌地问:「爹!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喝醉了吗?」 徐老师眼睛泛红,气的身子都在抖,徐勉从后面追上去,喘着气说道:「爹!是姐姐逼迫我的!不是我自愿的!」 徐秀娟愣了:「你在说什么?爹?我什么都没做!我连刘成的一根头发都没碰过!」 她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什么都没做,否则今日她爹定然要大动肝火。 可谁知道,徐老师还是上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不知羞耻得荡妇人!往后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你的生死与徐家再无任何关系!」 徐秀娟不敢相信,可是下一秒她爹已经让人强硬地把她推出去了,再如何哭喊拍门竟然都无用! 徐老师气急,他素来知道自己儿子闺女的品性,今日徐勉这般热络搭话劝酒他就觉得有些异样,装醉去休息之后悄悄爬起来一看果然见徐秀娟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意图做那种事! 想起来徐老师的老脸都红透了,再也不愿意多看徐秀娟一眼! 他气急败坏,也不愿意再多生事端,着人赶紧去通知胡莺莺来接刘二成。 胡莺莺与刘德忠一道赶牛车到了徐家,徐秀娟还跪在门口哭喊着拍门,磕头:「爹!女儿知道错了!您不能不要女儿呀!」 见此场景,胡莺莺心中觉得异样,徐秀娟见到她却快速地回头,仿佛心中有愧。 胡莺莺没停留,进去接了刘二成便回去了。 回到家中夏氏见刘二成醉成这般也是心疼的厉害,赶紧给煮了醒酒汤,胡莺莺一边给刘二成擦脸一边闻到他袖子上一股劣质的香味,下意识想到了徐秀娟,大约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徐秀娟也实在是恶心! 刘二成这一觉昏睡了大半日,醒来时还头脑昏沉得厉害,他完全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半晌也只记得徐勉劝酒。 胡莺莺一边给他喂汤一边忍不住说道:「若非你长了张这般勾人的脸,也不会有人费尽心机也要凑到你跟前。」 刘二成是个聪明人,心里也明白该是发生了何事,边道:「往后……再不会如此了。」 胡莺莺想到以后,等他高中之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盯着,到时候得日子才叫精彩。 她叹叹气:「算了!谁叫我嫁给了你!」 这一回之后刘二成便几乎不出门了,在家帮着养育糕糕,顺便也开始教胡莺莺认字写字。 虽说繁体字真的不好学习,但胡莺莺有底子在,学起来还剩很快的,甚至背了不少诗词。 她写字的时候很稳,娟秀干净,瞧着很是可爱。 乡试放榜需得十月,张海与何柏谦紧张得不行,时不时跑来同刘二成感慨心中的焦虑,刘二成倒是不急,反过来安抚他们,说什么只问付出不问收获。 张海实在是紧张得很,何柏谦便提到九月底县城会有一场赏菊大会,到时候还会有吟诗大会,头一名将会获得十两银子。 这个赏菊大会乃是镇国将军的次子郎元迟掏钱举办的,因着此地菊花很美,他每年九月都要驾车前来赏菊,顺道举办菊花大会。 赏银甚高,参加的人非常地多。 何柏谦兴奋地说道:「刘兄,我觉得你肯定能得了这头奖!」 夏氏在旁边听到了也说:「足足十两银子呢!你们便去吧!糕糕我来带着,你把莺莺也带去玩一玩!素日里在家带孩子也没怎的休息!」 刘二成听到这话也觉得很对,胡莺莺想想那十两银子也便答应了。 赏菊大会这一日城中果然人头攒动,满城处处是各色盛放的菊花,楚楚动人,热烈明媚。 胡莺莺穿了一身青碧色长裙,挽了个清爽的妇人头,只带了一朵浅粉色的绢花,两腮稍微打了点胭脂,素净清雅,柔婉动人。 刘二成看了看她,眼神微闪,似乎不满。 胡莺莺立即问:「怎的了?我这样不好看么?」 「太好看了些。」 无怪他多想,今日要去许多男人,他想到那些人不加掩饰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妻子的脸上就颇不舒服。 胡莺莺抿嘴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找了一块纱巾轻轻遮住面庞,这样倒是显得没那么惊艳了,刘二成才满意了。 赏菊大会人虽然多,但大多都是半吊子。 诸如「菊花真好看,我想要银子」、「菊花菊花呀,来一朵赏吗」、「插一枝菊花,银子我必拿」、「远看是菊花,近看也是它」等等诗句层出不穷。 第64章 但也因为人多显得十分热闹,很快,刘二成等人脱颖而出成为前三十名。 胡莺莺因为也学习了作诗,便也算是参与了一个名额。 一番厮杀下来,胡莺莺竟然进入了前十,其实她所引动的关于菊花得诗句全部都是临行之前刘二成作好告诉她的。 最后,是胡莺莺与刘二成对战,女子能识字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有人能作诗这般厉害,人人都看着胡莺莺,刘二成自然又是让着她,胡莺莺一举夺得今日赏菊大会的头奖! 她喜不自胜,完全没料到自己得第一,虽然这第一是刘二成给她弄来的,但还是让人非常开心了。 远远的一座亭子里,赏菊大会的出资人郎元迟身着锦衣华服正闲闲地躺在椅子上假寐。 他的随从上来附耳说道:「公子,您让找的人今日确实来了,得了第一,这会子正等着领奖呢。」 郎元迟微微睁开眼,一张原本就清俊不凡的面孔被那耀若星辰的眸子一衬,更成了绝色。 「带进来,我倒要瞧瞧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人物?净会大师都因为她遭了天谴,母亲揪心不已,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 随从点头,出去之后很轻易就找了个由头把胡莺莺给叫进来了。 胡莺莺站定,只见那位俊俏的年轻男人忽然站起来,他个高腿长,两步走到胡莺莺跟前,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拂开了她的面纱。 「呵,我还当是什么天姿……」 他原本想嘲讽一番,替母亲报仇,却忽然间有些语塞,眼前的女人杏眼桃腮,水光盈满眸子,肌肤细腻莹润,每一处都透着精致,这不是天姿绝色又是什么? 郎元迟丢下面纱,转身说道:「不过尔尔!叫你过来是有事要同你商量,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跟你相公和离,随我去京城替一位贵人办事。」 五百两银子?胡莺莺轻笑一声。 胡莺莺随口说道:「五百两够干什么?你给我五千万两还差不多!」 五千万两?就算把郎家整个给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郎元迟眯起眼:「你这妇人倒是难缠!」 他略一思索,知道她娘心心念念想见见这位解决了净会得女子,与她一通修炼佛道,但因身子不好无法亲自前来,这才让自己儿子过来。 原本郎元迟觉得只是小事一桩,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麻烦呢。 他折扇往掌心一敲说道:「你自己想想,你貌若无盐,嫁的个夫君更是一枚无用的书生,软蛋一个!若你跟我去了京城跟了贵人,岂不比你如今的日子强了太多?莫要再不识抬举!」 胡莺莺有些生气,这个世界男的哪里来的勇气说她貌若无盐,刘二成是无用的书生? 「抱歉,你这种胸无大志,女里女气,身为将军之子却弱不经风,不思进取,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没有资格来评判我的生活!」 郎元迟有些没反应过来,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来骂他? 从小到大谁不是可劲儿地夸他? 「你……」郎元迟张口就要骂回去。 胡莺莺却冷笑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罢了!何况那几个钱也并非是你的,若是没有你爹娘,你只怕早就饿死了!你才是个无用的草包!你若是敢拿你家的地位来压我们,我便去京城告御状,到时候人人就都知道你是什么什么不中用的东西了!」 她最受不了旁人侮辱二成,一口气爸这些话说完转身就走。 郎元迟气得把茶碗一砸:「她长得倒是美貌,怎么嘴上这么不积德!若非我今日有事,定要杀她全家!」 随从笑着劝慰几句,知道自家公子嘴上狠毒实则内心还是可以的。 胡莺莺自然没有领那十两银子,出来之后私下跟刘二成说那郎元迟是个如何不好的人,刘二成便领着她回家了。 两人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回到家夏氏便把糕糕塞给莺莺:「你看着我乖孙女,我来烧饭了。你爹去买菜好半天,我去看看怎么还不回来?」 胡莺莺接过来孩子,刘二成则是继续去看书,吓死去了一会便带着刘德忠回来了,神色也不大好,嘴里一直在数落:「咱家虽说是乡下来的,可也没比他们少个鼻子缺歌眼睛!怎么东西丢了非要搜你的身子呢!?」 刘德忠讪讪的:「都是一条街上的我也是怕伤了和气,他们想搜便搜就是了,也没什么,反正东西不是我偷的。」 夏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若是我不去!你就真的被搜身了!这多丢人!东西不是咱们偷的凭什么搜身!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从前咱们在她家住着她就看不起人,今日便是故意为难你!」 见公婆这般胡莺莺自然要问是怎么了、夏氏颇为气恼,说刘德忠出门买菜遇到了之前得房东钱婆子,竟然诬陷刘德忠偷了她一个土豆,要搜身,若非夏氏过去与她争辩、刘德忠今日非要丢人不可。 第65章 「娘,事情既已过去便也不提了,这钱婆子不是什么好人,咱们离她远点就是。」 眼见着到饭点了,夏氏也不再提这一茬了,连忙去烧水煮饭,刘德忠闷闷地去烧火。 胡莺莺抱着糕糕在院子里玩,偶尔抬眼看一看书房窗户里刘二成的剪影,心中都是满足。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天空蓝澄澄的,夏氏很快做好了饭,喊道:「二成!也别看书了,先出来吃饭!」 她说着就要抱走糕糕让胡莺莺先吃饭,莺莺却拉出来一张摇椅说道:「娘,咱们以后吃饭的时候就让糕糕坐摇椅上便是了,这是爹特地做的。」 还别说,那摇椅做的很好,糕糕很喜欢,坐上面笑的开心极了。 夏氏这下才有了些好脸色:「算他还有些用!」 一家子正拿起筷子,外头忽然热热闹闹,一阵喧腾声,门就被敲响了。 「举人老爷可在家?」 举人老爷这称呼对刘家人来说还实在太陌生了些,刘二成却猛地捏住了筷子。 他这些年说心中没有不甘那也是假,表面的淡定不过是遮掩心里的失落,如今终于实现了那个心愿,早已是惊涛骇浪拍打在心坎上。 胡莺莺站起来:「不会是报信的来了吧?」 外头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有人高喊:「刘成你开门呀!你中了!中了!」 接下来,夏氏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门,刘二成与那送信之人说了些话,得知他是中了第十六名。 「举人老爷大喜!今年总共四千多名考生,您中了第十六名,当真了不得!恭祝举人老爷来年春闱再创佳绩呀!」 人太多了、外头几乎全县城的人都来了,吵吵嚷嚷挤来挤去,胡莺莺怕吓到糕糕,赶紧把她抱回屋子里,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地跳得欢快。 二成中了,真的中了,虽然是想了无数次,可这一日真的到来了,她真心觉得像是在做梦。 胡莺莺捂嘴笑了起来,怀里的糕糕竟然也咯咯笑了两声,惹得胡莺莺连着亲了她好几口。 整整一日,刘家忙的几乎翻天,徐老师亲自上门道贺,然而没说几句话就被人喊回了学馆,说是此时好多人正排队要跟着徐老师上课呢!毕竟徐老师教出了刘二成这样的举人老爷,人人都想当第二个他! 徐老师慌忙回去了,刘家的门却始终关不上,源源不断的送礼的人,县令大人抬了十几担东西,对着刘二成是不住的巴结奉承,更莫要说城中那些商人。 更有甚者见了刘二成直接下跪:「举人老爷安!」 夏氏笑的合不拢嘴,瞧着钱婆子竟然也来了。 钱婆子颇有些害怕,刘德忠见了她也立即拉了脸,虽说自己会忍让但不代表就认同钱婆子的做法。 这下钱婆子慌了,跪下就求道:「举人老爷!若是从前我有啥不对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呀!」 夏氏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今日恰好围观了的知情人说道:「那你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否则举人老爷凭啥饶了你!你可是当街欺辱他亲爹!」 刘二成面色清冷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想过中举之后的日子,如今真正过上了才知道当人上人的确太过舒服。 不需要他动嘴更不需他动手,欺负过他爹娘的人便自动跪在自己跟前了。 钱婆子怕得很,毕竟县令姥爷都要巴结这刘家人,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是我有眼无珠!请举人老爷饶恕!」 钱婆子跪在那里打自己脸,着实有碍观赏,很快便有人说道:「今日举人老爷大喜,你在这里扫什么兴?即便是知道错了,也该回屋关起门来扇自个儿!你在此处这般作妖,反倒累得举人老爷面上不好,赶紧回去吧!」 这样一说钱婆子也慌了赶紧地爬起来回家去了。 这会子左邻右舍但凡与夏氏稍微有些交情的人都忙着来张罗酒席,张氏此时正给主人家做饭呢,被那家夫人亲自叫起来了。 「您还做啥饭?您女婿中了!您往后就是举人得丈母娘,哪里需要做这些!赶紧回去瞧瞧去!」 张氏喜得也是不行,赶紧地擦擦手换了干净衣裳过去,刘家如今忙的不行,夏氏也盼着她来,俩妇人忙的团团转。 纵使许多人送的礼都被回绝了,可这饭还是要管的,许多人也盼着吃一口喜酒。 这消息传的飞快,毕竟能中全国第十六名,当真了不得,稀奇的是张海与何柏谦也都中了,虽然是吊尾巴,但也十分难得。 这会子李家乱糟糟的。 李少言自知今年考试打点失败,中途又被抬出去定然没有中举的指望,可他也不觉得刘成等人能中,科举考试难如登天,这几十年来整个县城才中了几人? 第66章 原本李少言是决定三年之后再考,一举得个名次的,可没想到刘成中了,还中的是第十六名。 就连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张海与何柏谦也中了,这简直荒谬! 李少言忍不住在家中打砸一番,苗氏更是敢怒不敢言,自己被迫填进了所有嫁妆如今却一无所获,再想想胡莺莺就这般成了举人娘子,她心里更是难受。 更难受的还不止这些,李老爷阴沉着脸走了一圈说道:「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刘家送礼祝贺,咱们李家若是不去,往后万一刘成真的飞黄腾达了……」 他是个生意人,也不甚了解儿子与刘成之间的龃龉,随即喊道:「少言,你与你媳妇打点一番,去刘家送些贺礼!」 李少言咬牙切齿不肯去,苗氏为难道:「爹,咱家现在实在艰难,也没东西可以拿去送礼,上回给廖大人送礼已然耗空了儿媳的嫁妆……」 李老爷瞥她一眼:「我记得你头上戴的金钗就价值不菲,是李家祖传的,拿下来当作贺礼就很合适。」 苗氏不敢忤逆,只得忍气吞声取下了金钗。 李少言与苗氏不甘不愿地趁着第二日一早去了刘家,夏氏对李家人没有好印象,淡淡问道:「干甚?」 胡莺莺恰好出来了,苗氏想到这刘成既已中举,从前的矛盾最好还是解开,便笑吟吟打开手里的盒子:「莺莺,你我相公都是同窗,今日刘家大喜,我自然也要表示一番,此乃我李家家传的一副金钗,你瞧,喜欢吗?」 这金钗闪闪动人,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可胡莺莺只弯唇一笑,并不去接:「李家好东西果然是多,尤其是杏花,让人永生难忘。」 苗氏脸一僵:「这金钗你不喜欢吗?」 胡莺莺依旧笑的柔婉:「金钗就不必了,杏花之情已然足够,岂是金钗能比的?」 这话叫苗氏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胡莺莺究竟是什么意思,旁边李少言见刘家人都不欢迎自己,也不愿意再待下去,转身便走,苗氏想了想,把金钗收回去也赶紧走了。 刘二成握住胡莺莺的手,低声说道:「这两人心术不正,说不准往后还有什么心思。」 胡莺莺倒是不觉得什么:「咱们往后与他们只怕就没什么来往了,相公你如今中了举人,明年春闱定要做官了,李少言不过是一介蝼蚁,哪里比得上我相公?」 两人边说边回屋,糕糕在床里侧睡的正熟,胡莺莺弯腰去看她,脖颈从衣领里露出来,那一截皮肤白的发亮。 刘二成站在窗下莫名觉得口渴。 莺莺给糕糕盖了盖被子,转身轻声说道:「我去看看娘在忙什么。」 可谁知道刘二成却一把抓住她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圈起来,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这两日那么多人恭维我,真心的虚假的,都说了不少。莺莺我只想听听你说话。」 胡莺莺抿嘴一笑,男人果然都希望女人崇拜他。 「相公,你超级厉害的!」 刘二成摸摸她的手指,问:「哪里厉害?」 胡莺莺立即有些警惕:「当然说的是你读书厉害啊!」 「其他方面就不厉害了吗?有没有什么奖励?」 胡莺莺装听不懂,刘二成便附耳说了几句话,她羞的忍不住想打他,却被刘二成捉住手腕:「莺莺……」 胡莺莺面色通红:「晚上再说!你先放开我!我要去找娘!」 刘二成只当她是同意了,笑着松开了她。 胡莺莺越想越觉得气,这个刘二成不是读正经书的吗?怎么那些事情竟然这般精通? 她脑里一团糟,夏氏忍不住伸手摸摸她额头:「怎么脸上烧红了一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娘……许是太热了。」胡莺莺给含糊过去了。 这一日过的也极快,晚上胡莺莺磨磨蹭蹭的很晚才回去,刘二成早已洗好澡了,穿着件灰白色寝衣坐在床边,胡莺莺很不好意思。 「我去洗澡……」 她洗澡又洗了许久,回来时依旧磨磨蹭蹭的,刘二成放下手里的书,打了个呵欠:「你用的什么香?」 「橘子皮加桂花,还有一点荷叶。」 刘二成含笑道:「我恰好喜欢吃这口。」 这一晚简直颠覆了胡莺莺对夫妻生活的认识,一开始她非常抗拒,可到后来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隐秘的激情,真能让人舍弃一切来享受那一刻。 第二日一大早刘二成倒是很精神,起来吃饭时说道:「娘,昨夜糕糕醒了好几次,莺莺累了,今日就让她多睡一会吧。」 夏氏觉得奇怪,平素糕糕夜里醒来的动静她都能听到,糕糕很乖,夜里很少哭闹,昨儿更是没听到什么声音。 不过她也没多问,莺莺累了多睡一会也没什么。 第67章 刘德忠吃了两口稀粥,夏氏把莺莺的饭放到灶上热着,刘二成给他爹夹了一筷子卤肉。 「爹,您多吃些。」 刘德忠沉吟一番说道:「二成,你中了举人,合该回咱们老家告诉祖先们一声,爹想着等明年你上京城,到时候无论去到哪里做官,只怕我与你娘都要跟着了,这辈子也就没有机会回去老家了,家里的地,房子都还没有处理好,还是得回去一趟的。」 夏氏从灶房过来,也点头说道:「你爹说的是,不如过几日咱们回去一趟,把老家的事情都给处理好,该见的人见一见,也省得以后想念的慌!」 刘二成自然同意:「那我晚上与莺莺商议一番。」 本朝规矩若是中举便等于是有了做官的资格,即便是考不上进士,三次会试落地之后也可以参加朝廷的「大挑」,基本上都是可以有个一官半职,何况刘二成中的是第十六名,再如何说也不会很差了。 想到将来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里,夏氏与刘德忠都想回去好好告别一番。 胡莺莺心里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便也点头应了下来,一家子决定一道回去一趟。 这一回夏氏与刘德忠都有些沉重,便花钱买了不少礼带着回去。 因为车上有糕糕,车子就没有行那么快,将近三日才到家。原先刘家盖的新房子一直是隔壁周大娘帮助看门,周大娘勤劳,时不时进去擦擦洗洗,这回刘家一家子回来便能住了。 刘二成中举的消息还没传到村里,周大娘见刘德忠与夏氏回来了,便立即让自己儿子去喊刘大成与刘小成。 刘大成与刘小成都对先前进城被赶回来之事耿耿于怀,两人别扭了一会也没带媳妇孩子,就大剌剌地来了。 两人见了夏氏与刘德忠,更是连爹娘都不肯叫,就那么站在那里。 夏氏瞪了一眼:「你俩一个聋了?一个哑了?」 刘大成这才闷闷地喊了一声:「娘。」 刘小成也紧跟其后喊了一声娘,夏氏不满,数落一番,指挥道:「既然来了也甭急着回去,你们兄弟三人都陪你爹喝一杯。」 想到有酒喝,刘大成与刘小成便留下来。 周大娘送来不少自己地里的青菜,夏氏钻进灶房很快忙活起来,胡莺莺把糕糕交给二成看着,也进厨房忙起来。 因为房子一直是周大娘帮助看的,所以屋子里东西一应都没少,油盐酱醋什么的也不会坏,如今打开便能用,不一会就飘出来饭香。 那边兰娘与招娣原本是想让夏氏感受下儿子儿媳都不待见她的失落感的,可谁知道自己男人一去不回头,心里立即急了,俩人都拖着孩子朝二房新屋子走去。 才进院子大门招娣就瞧见了胡莺莺,她穿着一件绯红色外裳,为着行走方便没有穿裙子,而是一条淡蓝色绣花长裤,如今也是秋日里,人人都要穿两条裤子的,可胡莺莺那腿却笔直匀亭,完全看不出是穿了两条裤子的样子。 兰娘眼一沉,闻到饭香也饿了,走过去一边把养女往里推一边低声道:「喊奶奶。」 她养女如今也三岁多了,怯生生喊了句「奶奶」,夏氏回头一看,好好的女孩儿呗糟践的一张小脸黑黢黢的,忍不住摇头暗道作孽! 胡莺莺瞧着那女孩儿难免回忆起小时候被张氏抱养的经历,也起了些同情,找了个鸡蛋拿给那孩子吃。 饭菜很快就好,一大家子坐在一起。 兰娘主动开口:「爹娘咋想起来忽然回来了?」 刘德忠直接答道:「你二弟中了举人,第十六名,回来上个祖坟,跟自家亲戚都告别一番,明年我们大约就要离开县城了。」 中了?! 大房三房都震惊了,紧接着雀跃起来,刘小成试探地问:「那二哥是要当官了吗?」 夏氏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大房三房更是眼巴巴地盯着刘二成,从前的许多心结一下子解开了,现在他们恨不得奔走相告,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家里有了个要做官的举人老爷! 因着已经喝了些酒,刘小成搓搓手问道:「爹,娘,既然二哥中了,我身为他的弟弟也不能说继续在乡下吧?二哥要去京城,那我自然也要去的,去了之后不拘是做什么,咱们一大家子都可以在一处,否则岂不是这辈子都难再见?」 想到自己这就要进京享受富贵了,刘小成脸上发红,欢喜得像要过年。 刘大成也给二成倒了杯酒:「二弟!你是个有出息的!大哥这辈子仰仗着你过活!」 刘二成与胡莺莺对视一眼,还未说话,夏氏冷笑:「你们两个此时倒是积极,二成中了举人不假,可能不能做官还不一定!考中举人的也有那连大挑都过不了的还是得回老家,再读三年继续考!你们两人既然都对他感情如此深厚,不如来商量一番万一做不了官,你们打算一年资助二成多少银子继续读书啊?」 第68章 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当了举人也不一定能做官? 兰娘赶紧踢了刘大成一脚,刘大成这才清醒了几分:「娘,方才儿子也只是说笑,京城那种地方岂是我们去的了的?二弟只管加把劲儿,大哥精神上给你支持!」 刘小成也赶紧说道自己会精神上给予支持,至于银钱上只怕无能为力。 夏氏早知如此也不多说,便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把老家的东西给处置了。 「家里所剩的东西也不多,老屋新屋加上几亩田地罢了,你们两个选吧,要新屋的人只能得两亩地,要老屋的人能得四亩地。」 兰娘与招娣都迟迟没有说话,实在是新房子与田地难以取舍,最终还是夏氏催促一番,兰娘选了新房子。 招娣有些后知后觉地问:「娘,你们往后真不回来了?那县城那院子怎么办?」 夏氏翻了个白眼:「与你无关。」 这话才落,外头来人了,原来是夏家人以及刘梅花,听说刘二成中了都赶紧来道贺。 刘梅花满眼含泪,怀里还抱着孩子,她如今吃的白白胖胖,看着很是喜感。 「二哥,二嫂!你们总算苦尽甘来!糕糕呢?快抱来我瞧瞧!!」 胡莺莺与刘梅花许久未见,赶紧地抱着孩子进屋两人说起话来,俩婴儿在一处也是好玩的紧。 外头夏家人见了夏氏也都替她感叹多年不易终于熬出了头。 没多大会刘家族人也来了,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免不了再办一场,虽说夏氏常年不在家没种什么蔬菜,养的鸡鸭也早已处理了,但族亲们你提来几颗菜我拿来一只鸭,倒是也凑到了两桌子菜。 刘二成随着族老与刘德忠去上了祖坟给祖宗敬酒,回来之后陪着大伙喝了一顿。 十里八乡的人迅速得了消息,孙地主家的孙香玉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揪着帕子有些愣神。 她当初看那刘二成就不是一般的男子,如今竟然中了举人,再想到刘二成那时候拒绝自己的样子,孙香玉当真是羡慕刘二成的娘子! 此时可不只是她羡慕胡莺莺,只怕是所有的女人都羡慕胡莺莺呢! 兰娘与招娣刚分得了田地与房子,心里头也有干劲儿,便在灶房负责洗碗烧水。 「招娣,咱娘说老二不一定能做官,可我咋瞧着,这不对味儿啊,若是不确定能不能做官,怎的把田地屋子都给咱了?这还办那么大?」 招娣也觉得奇怪:「就是呀,定是咱娘隐瞒了咱们!二哥考上了举人,说不准是得了许多好处,防着咱们呢!」 她俩私下找夏家的人打听了一番,心都凉了,原来夏氏给了夏家一笔不少的银子! 俩人自然不服气,等酒席一散便旁敲侧击地问夏氏除了田地屋子可还有其他的东西要给她们。 胡莺莺笑吟吟地递给她们一只大包:「这里头都是相公珍爱之物,往后见面艰难,便都留给你们了。」 刘二成的珍爱之物?兰娘招娣一喜赶紧扒开包袱一看,却是一堆笔墨纸砚,不能吃也不能用的东西! 「弟妹,你这是啥意思?欺负我们不认识字吗?者送给我们干啥啊!」兰娘非常不满,她还以为这是银子呢! 刘二成声音温和:「从前我在家读书时最想要的便是笔墨纸砚了,大哥小弟,你们往后也要多注重子孙后代读书一事,无论如何,读书当真可以更改命运。」 就像他,如今还只是举人,并未只进士,已经有数不清的人送礼上门了,这在乡里人的眼中真是莫上的荣耀与富贵了。 刘大成叹气:「读书这事儿……我不在行,我孩子只怕也不行。」 刘德忠咳嗽两声:「我也不识字,你二弟还不是考出来了?」 那边夏氏也道:「你不行,还要断言你儿子不行?刘大成也是没囊气!」 刘大成讪讪的,收下了那些笔墨纸砚,兰娘倒是不甚在意。 此时大房三房两家还不觉得这回只怕就是永别了,夏氏瞧了瞧他们,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有些不舍的。 「明儿我们就要走了,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天高路远的,大成小成你们照顾好自己的媳妇孩子,这辈子就算没有多大出息了,做人也要堂堂正正!你俩给我与你爹磕个头,也算是尽孝了……不枉我拉扯你们成人。」 刘大成与刘小成也都有些鼻酸,跪下磕了头,心中还觉得不大相信。 爹娘咋可能就这样永远不回来了? 就算爹娘不回来了,将来二成若是做了大官,他们也可以去投奔不是么? 不管如何说,俩兄弟得了一处屋子以及额外田地,日子宽裕许多,那心里还是非常舒坦的。 尤其是第二日夏氏等人走后,依旧有人源源不断地送礼,当然都送到了兰娘与招娣那里。 第69章 这两人得过夏氏的嘱咐不敢收,但一想天高地远的,人家送礼的又热情则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一时多了不少好东西,心里快活极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因为刘二成是举人老爷而对他们尊敬有加,刘大成瞬间有了威望,想想也是十分有面子。 那边夏氏等人在路上朝县城回,胡莺莺注意到她神色也不算好,有一次说是去林中小解,回来时眼睛红红的。 其实也好理解,夏氏的老娘一把年纪,说不准哪天就没了,可夏氏却再也没有机会尽孝了。 她在心里叹叹气,忽然就靠在夏氏的肩膀上:「娘,往后咱们回不去,您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这话充分显示了夏氏的重要性,她的失落情绪也消散许多,拍拍胡莺莺的手:「你放心,咱家会越来越好!」 这一趟回到县城很快就要入冬了,糕糕长的极快,皮肤雪白,头发乌黑,都可以扎成两个小辫子了。 她学会了翻身,夏氏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糕糕就滚来滚去,咯咯咯地笑,刘二成一听到这笑声就会从书里抽出思绪,忍不住也跟着笑。 胡莺莺在看着糕糕玩,夏氏则在旁边做针线,屋子里氤氲着清淡的花香,胡莺莺有些困,就着旁边的枕头竟然就睡着了。 夏氏笑笑,给她盖了一床被子也没喊醒她。 原本是酣沉的一觉,可胡莺莺醒来时却非常慌乱,手心里都是汗。 她想到自己的梦,起来就要去看看二成在哪,却听到外头正堂内几个男人说笑的声音。 那声音胡莺莺认识,乃是张海与何柏谦。 她不愿意去打扰他们,便从侧门走了,去厨房瞧见夏氏在炒菜。 「醒了?糕糕正睡着,张海与何柏谦来了,说是与二成商议去京城之事。」 夏氏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肉片,食物的焦香让胡莺莺安心了些,但听到「京城」二字又乱了起来。 「怎的这时候就去京城?」 夏氏擦擦手去添火,胡莺莺赶紧蹲下去帮忙。 只听夏氏说道:「张海说的,他打听到人家京城住处不好找,开春之时霜冻路滑,路上也容易生病,可辛苦了。所以琢磨着年前就去京城,具体的几个人还在商议,我也没听齐全。」 胡莺莺点点头,辛苦乱七八糟的。 她方才睡觉是梦到了刘二成,梦中他就是在近来这样的时节坐在牛车上赶路,一不小心翻车了,刘二成浑身是血。 原本胡莺莺觉得自己是多想,这时节二成根本不需要出门,可现在听夏氏这么一说难免担心起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意识地就把锅洞里添满了柴。 夏氏揭开锅盖递给她一碗牛乳:「快,趁热喝了!」 这牛乳是夏氏特意去买的,其实县城也只有几家比较富裕的大户人家才会吃牛乳,夏氏去买还被人暗地里笑话,只是她不在意这个,只要莺莺吃的开心就好。 牛乳里加了白糖,喝起来滋味很好,胡莺莺今日却喝的一言不发。 等到酒菜上齐,夏氏与胡莺莺也上桌吃饭,张海与何柏谦都是很好的人,齐声感谢夏氏与胡莺莺的宽待。 胡莺莺笑道:「林姐姐这几日也没来过,她可还好?」 何柏谦道:「她好得很,只是最近家里人情往来也是繁琐,等忙完了还是会来找你玩的好,她可喜欢你了。」 胡莺莺点点头,何柏谦也中举了,何家自然也是很忙的。 何柏谦又说道:「我娘子不如你灵巧,但说起来我也是离不开她,真打算此番去京城也要带着她。」 张海摇摇头:「哎,你们两个都有如此贤惠美丽的娘子,真是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呀!」 何柏谦笑道:「到时我娘子给我洗衣服做饭,自然也会给你帮上一把,张兄不必如此,我有娘子你没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张海哼了一声:「刘兄,那你上京要带上嫂子吗?」 刘二成看看胡莺莺,笑道:「我家孩子还小,离不开她娘。」 何柏谦接着说道:「其实照我说啊,刘兄不如一家都去京城,刘兄排名靠前,很大可能是要留京的,说不准殿选时中个状元之类的,哪里还需要回这小县城?」 张海也点头称是,刘二成却没多大波澜。 「古往今来,科举之路都是辛苦异常,没到那一步什么都不好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可以留京,或者到时候入不了上头的眼,还是要回到这里。我如今一家老小,也实在经不起颠簸。」 他那意思便是要独自与张海何柏谦上京了,可胡莺莺却觉得十分不放心。 一边是年幼的糕糕,一边是全家的希望,胡莺莺觉得碗里的肉忽然就不香了。 第70章 一顿饭刘二成与张海,何柏谦聊的也非常尽兴,吃了饭送走两人,刘二成也有些酒醉,晚上捉住胡莺莺又是一番浓情蜜意,胡莺莺也没力气想其他的了,累的倒头就睡,只可惜,又是一场噩梦! 胡莺莺醒来时才四更多,夜凉如水,她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捂着胸口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旁边糕糕与二成都睡的很沉,胡莺莺不忍心打扰他们父女,强忍着心中的担忧挨到了天明。 刘二成勤快,天一亮就起来读书去了、胡莺莺压住心中的不安帮他理好衣裳。 外头夏氏也起了,先是往锅里下了米和水,灶底下生了火就拿了扫把去扫院子。 她扫着扫着就见胡莺莺起来了,便问:「糕糕还没醒吧!你起来恁早作甚?莺莺,再多睡会,娘做好饭喊你。」 胡莺莺踱过去,低声说道:「娘,我有事跟您说。」 见她这样子,夏氏也赶紧地进了灶房,胡莺莺把自己连续的两个梦都给说了,夏氏有些惊愕。 她是非常相信莺莺的,毕竟她是亲眼见着了胡莺莺的好运气。 但假如胡莺莺梦里的事情是真的,该如何办呢? 「莺莺,这事儿你觉得……」 胡莺莺愁眉不展:「娘,我觉得要不咱们都跟着相公去京城吧!」 糕糕如今要吃奶的,离不开胡莺莺,可若是要人跟着刘二成去京城,那必然是胡莺莺。 夏氏迟疑了半晌,咬牙说道:「咱都从乡下来了县城了,难不成害怕京城?去就去!」 这一日吃饭时夏氏便提了:「二成你去了京城之后大约就是要留京的,娘想了想,不如这一回就随着你一道去京城。」 这事儿刘二成是很意外的,他沉声说道:「娘,此事不是开玩笑的,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官,若是此次上京没能获得一官半职,又何必累的你们为我奔波?」 夏氏郑重说道:「话怎么能这般说?咱们都从乡下来县城了,还能怕京城么?就算是你当不了官,咱们想法子在京城做个买卖,一家子也饿不死!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你考不上,咱们都搬到京城了你还更方便呢!」 这话似乎很有理,胡莺莺也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齐心协力没什么好怕,何况相公你原本就资质不凡,若是上天不瞎,必定是要留京啊!」 刘二成哑口无言,想了想只得同意了一家子都跟着进京。 夏氏立即便风风火火地准备了,如今十一月,到京城大约也要一个多月,路上势必会越来越冷,牛车上就要垫上厚厚的垫子。 若是只有她老两口与二成,粗糙一点也无所谓了,但带着莺莺与糕糕,半路上定要住两日客栈歇息一番才是。 路途遥远,若非担心二成,夏氏也舍不得莺莺与糕糕受苦。 可现在不得不承认的是,二成就是家里的希望。 夏氏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又与胡莺莺商量:「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你娘,这院子就给你娘吧,当你的孝心了。」 这可是个大礼,胡莺莺有些意外,想了想也同意了,她这一走的确亏欠张氏。 没两日张氏来了,夏氏把心里的打算一说,张氏也呆住了:「啥时候走?」 「明儿就动身了,这是房契,你收好了。」 张氏擦擦泪:「我不要!房子我住着可以,可就当借住的!莺莺,娘等着你们回来!」 想到日后大约再也见不到了,胡莺莺也有些心酸,抱着张氏忍不住落泪了。 张海与何柏谦见刘家一家子都要跟着,也是非常意外,听到夏氏说要去京城闯荡一番,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牛车不够大,张海与何柏谦以及林氏也就坐不下了,几个人商议了下跟随另外要上京的一伙商队,付人家一点银子便是了。 刘家的牛车恰好就跟在商队后头,也省得迷路了。 车子才出县城一日多,大家也都不觉得累,反倒是觉得新鲜有趣,看车外黄叶林大片大片,都心生愉悦。 只有胡莺莺猛的一怔,这就是她梦里的黄叶林呀! 她梦到二成乘坐的牛车过了黄叶林之后就遇到了一伙贼人,被打劫之后还受伤惨重,手指都断了! 胡莺莺紧紧抱着糕糕,正要说话,车忽然停了。 二成回头笑道:「前面有一处卖茶水的铺子,咱们也下去喝碗热茶吧!」 荒山野林里有一家卖热茶的铺子不容易,夏氏赶紧翻出来事先磨好的熟米粉,想着一人冲一碗米糊喝喝也比嚼干粮舒服很多。 胡莺莺也抱着糕糕下车了,刘二成扶着她,把糕糕接过来,轻声问:「累了吧?咱们去坐着歇歇。」 刘德忠把车停好,一家子过去找了个位置,张海军何柏谦与林氏也赶紧凑过来说话。 第71章 因为他俩是举人,商队待他们也十分客气。 胡莺莺低声与夏氏说了些什么,夏氏一惊,连连点头。 茶水铺子不大,加上商队的几个人,差不多就要坐满了各种忽然前面车马声响起了,接着那马车停下来,跳下来一位小丫鬟打起帘子恭敬地说道:「老爷,少爷,少夫人,请下车歇息。」 苗氏扶着肚子,瞥了李少言一眼,李少言无法,只得扶着她下车。 李老爷下车一瞧见刘二成张海与何柏谦就眼睛一亮:「啊呀!三位举人老爷!可真是有缘呐!」 张海点头:「李老爷这是?」 李老爷捋捋胡子:「我李家在京中结交了些朋友,如今得了个机会要去京城做生意了。」 原来如此,刘二成淡淡看了李少言一眼,继续转头喝自己的茶。 李老爷见三位举人老爷也不太看的上自己,干脆也不再套近乎了,找了个位置坐下喝茶,一边叮嘱:「少言,给你媳妇搬凳子,她怀着李家单位孩子,不可造次!」 因为离得近,胡莺莺听到李老爷说苗氏怀孕了,便下意识看了过去,那次大夫说苗氏只怕再也不会怀孕了,如今却还是怀上了,也算是幸运。 苗氏微微抬起下巴,笑道:「爹,人家大夫说了,这一胎是个男孩,这生孩子就要生男孩,丫头片子还不如不生呢!」 夏氏正给糕糕喂水,听到这话立即看向苗氏,未等胡莺莺有什么反应,就笑着说道:「莺莺,你说这人跟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同啊?有的女人就是不值钱的贱命,自己都作贱自己,重男轻女,不知天高地厚!有的女人呢却是金贵的,走到哪里都惹人疼!娘就觉得啊,那看不起女人的女人,不如先把自个儿弄死,再重新投一次胎?」 这话真是痛快,胡莺莺水灵灵的眸子里都是笑意:「娘,您说的对极了!」 苗氏气的脸都绿了,抓着茶碗一口都喝不下去。 苗氏碍于公爹在跟前,也不敢如何泼辣,她暗暗瞧见刘二成对胡莺莺十分体贴,竟然还伸手给她捏胳膊,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怀了孩子,李少言待她依旧不冷不热的,心中不免烦躁起来。 夏氏喝了一碗茶便起身去与商队的领头人说了几句话,那人见夏氏也一把年纪了,看着是个很干练的人便也点头了。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想必前面的路确实危险,那我们也走小路好了。」 那边李老爷也支着耳朵听到了这些话,赶紧问:「什么危险?前面的路危险?」 夏氏不愿搭理他们,倒是那商队人说道:「刚刚这位大娘说前面的路经常出事儿,劝我们走小路,我们决定就走小路好了。」 李老爷凝眸:「小路要绕行不少,且十分颠簸。」 旁边苗氏也插嘴说道:「爹,刘家是牛车,咱家是马车,牛车在乡下到处都能跑的,车身简陋,走什么路无所谓,咱们马车宽大,还是得走大路。」 夏氏冷笑一声,转身回去坐下。 李老爷点头,看看自家豪华的马车也生出来一股子自豪之意。 胡莺莺看看苗氏,对这个人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一行人坐了一会,也歇息好了,便都陆续起身打算继续行路。 商队以及刘家掉头往西走小路,李家则是继续往南走大路。 小路狭窄,杂草丛生、走起来的确辛苦。 李少言等人在宽阔的大道上一路疾驰,苗氏闲适地坐在马车里,想着自己到京城后说不准会过上更加富贵的日子。 刘成虽中了举人,也并不一定能做官,就算做官,那等没有背景之人顶多做个小官,哪里有他们做生意的人日子舒坦! 更别提她相公三年之后还是要继续参加科举的,说不准到时候就拿个第一! 苗氏越想越觉得兴奋,忽然马车就紧急停住了。 外头惊慌一片,有人声音粗鲁地喊道:「从老子的路上过就得留点钱财下来!」 李家被打劫了,一家子都害怕极了,最后只能乖乖地把身上钱财都交了出去。 还好,贼人没有贪图他们的马车,等那起人拿着钱财走人,李老爷后悔不迭:「早该听刘家婆子的,走小路!也就不会遇到这伙贼人了!」 李少言立即给了苗氏一巴掌:「都是你这无知妇人说什么马车只能走大路!」 苗氏心里委屈,也不敢说什么,只觉得小腹一阵阵地疼。 最终,几个人只能赶紧往前走。 所有钱财干粮都被打劫,只剩了苗氏掖在袖子里没被发现的一只镯子,他们紧赶慢赶到了前面盂县找了个当铺当了出去,那银子也只够勉强果腹,哪里够住店的? 李家一家子只能窝在马车里啃馒头。 第72章 这会儿刘二成他们的驴车也赶上来了,盂县比他们老家要繁华一些,夏氏瞧着莺莺微微有些憔悴的面孔,便说道:「我下去问问前面那家客栈住一晚得多少钱。」 结果夏氏上去一问忍不住咂舌,这也太贵了! 胡莺莺见她面色不对,赶紧安慰:「娘,咱们就随意歇歇,也没必要住店,不如晚上爹跟相公轮流赶车,到下一个镇上再歇息。」 夏氏点点头,几个人抱着糕糕上车。 可谁知道糕糕一上车就哭,夏氏与胡莺莺一起都哄不好,这情况太少见了,最终夏氏只得跟莺莺一起把糕糕抱下车。 奇怪的是,一下车糕糕就不哭了,夏氏摇摇头:「我们糕糕坐车累了是不是?奶奶抱抱你,噢,我们糕糕乖。」 糕糕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睁着到处去看,她如今四个月了,力气也越来越大,挣着往地上看。 夏氏顺着那目光一瞧,竟然在地上瞧见个银镯子! 她一喜,赶紧捡起来说道:「咱们糕糕可真棒!」 这忽然得来的银镯子简直救了急,夏氏一挥手:「咱们不走了,今儿就住店!吃好吃的!」 意外之财,不能留,一家子定了俩房间,叫了一桌子菜,吃了个酒足饭饱,听人客栈老板说盂县有一条古城河,到了晚上河上都是莲花灯牌漂亮得很,刘二成便打算带着莺莺跟糕糕去看看。 夏氏与刘德忠不爱那些便留在客栈休息,一家三口沿着街慢慢地看,四处都是人,街道两边卖小吃的摊儿都是香喷喷的。 胡莺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啃了起来,糕糕急得费力地挥着小手手去抢,刘二成笑吟吟地看着她们母女争糖葫芦,糕糕都快哭了,他摸着她的小胖手道:「乖,等你长大了再吃。」 正笑着呢,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小男孩的啼哭,卖包子的老板抓着扫帚就打:「你他娘的敢偷包子!」 那小男孩可怜极了,哭的特别伤心:「老板!求求你了!我实在饿急了!」 胡莺莺见他身上衣衫褴褛,不知地颤抖,心里一软:「二成,咱们给他买个包子吃吧!」 「嗯。」刘二成掏出来几个铜板上去买了几只包子递给小男孩:「快吃吧!」 那男孩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眼眶蓄满了眼泪,一边使劲地往嘴里塞包子一边掉眼泪。 最终,他抽抽嗒嗒地用力擦掉眼泪,说道:「谢谢你们!我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报答你们!我的名字是肖正言。恩人?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胡莺莺温柔一笑:「你不必知道我们的名字,几个包子而已,不算什么。」 小男孩眼睛闪了闪,看了看他们怀里的小姑娘,宛如个粉雕玉琢的肉团子,还冲他一笑,肖正言想拉拉她的手,刚伸出去却又缩回去了,只低低地问:「那我能知道这个妹妹叫什么名字吗?」 胡莺莺笑道:「她叫糕糕。」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们!」 没等胡莺莺与刘二成再说什么,肖正言已经飞快地又跑了。 两人带着糕糕没有玩多久,便还是回了客栈,才到客栈门口就瞧见了张海与何柏谦,以及林氏。 林氏拉着胡莺莺低声说话。 「方才我们出去瞎逛,遇到了苗氏,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贼人,如今又见红了也没有银钱看大夫,坐马车上哭呢。」 胡莺莺心里一惊,那条路上果然有坏人,还好他们避开了那条路。 只是这苗氏不听劝,如今也是没有办法。 「这事儿咱们管不着,走,去吃热茶去。」 可谁知道林氏却继续说道:「我听完相公说他们那回进京钱袋子被偷,他怀疑就是李少言的人所为,只是没有证据,便没有朝任何人开口,莺莺,你不觉得苗氏这是报应吗?」 林氏说完,胡莺莺皱起眉头。 「当初你我的相公所带的银钱被尽数偷取,这贼人着实可恨,你相公可看清楚了?是谁偷的?」 林氏趴她耳边低声道:「就是苗氏旁边那个瘦瘦矮矮的叫喜鹊的,可惜咱们没证据,如今也奈何不了她。」 想起来刘二成他们被偷窃的银钱,胡莺莺就觉得心痛,那钱不少,何况又是当时急着要用的银子,若非她给豆子额外带了些钱,只怕他们就耽搁了考试。 所以这笔帐肯定要算,但现在找不到证据也实在没法子。 两人正说着话,刘二成与何柏谦还有张海来喊她们吃饭。 「咱们再吃一顿热饭就继续上路了。」 林氏与胡莺莺也不再拖沓,赶紧地去吃饭了。 谁知道外头吃饭的地方赫然坐着李家一家人。 苗氏青着脸,地上跪着个丫鬟正在哭着哀求。 第73章 那丫鬟赫然便是喜鹊。 「少夫人,喜鹊跟随您多年,您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喜鹊发卖了呢?喜鹊对您忠心耿耿。」 苗氏不耐烦地说道:「怎的不能把你卖了?你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我们如今有难,留不得你了!行了,我钱都收了,你快跟人家走!」 这么一走肯定是要去青楼的、喜鹊咬咬牙,转身看到了胡莺莺,她想到自己为了苗氏做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却要被卖到青楼,实在不甘心,便大喊道:「刘家夫人!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当初你在李家摔跤是李少夫人故意陷害!另外三位举人老爷的钱袋子也都是李少夫人派人去偷的!」 张海听到这话立即怒了:「当真?!李少言啊李少言!你竟然如此卑鄙!我与你何愁何远?」 何柏谦与刘二成也立即表示要报官,尤其是刘二成,他眼神冰冷:「我夫人虽无甚大碍但你们家用心实在恶毒,其罪难恕!相信官府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李老爷慌了,这可是三位举人老爷呀!李家如何惹得起,当即与苗氏撇开关系,李少言也赶紧说道此事与他无关。 「苗氏,你这败坏门风的减妇!还不赶紧下跪磕头认罪!我李家即日起休了你!明日便着人送你回娘家!」 苗氏腿一软跪在地上,急火攻心哇地吐出来一口鲜血。 毕竟也是个人命,何况还怀着孩子,刘二成他们最终也没有再计较吃了饭便上车赶路。 一路上夏氏还忍不住骂呢。 「一家子烂了心肝的东西!活该李少言考不上!」 胡莺莺一直都觉得夏氏这人有时候发脾气的时候也是可爱的很,在旁边忍不住笑。 糕糕挥着小胖手咿呀了一下,夏氏也停住话头,扭头来哄孙女玩。 如此这般行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什么,可每个人都瘦了许多。 唯独糕糕还是胖嘟嘟的奶娃娃,瞧着喜人的很。 还好,已经到了京城的郊外,天上也开始飘起了小雪。 夏氏伸头往外看了看说道:「这京城的乡下都比咱们那里好!」 确实是这样,京城郊外也建了许多有钱人的宅院,就是寻常人家的屋子,也明显比他们老家的显得高大许多。 夏氏瘦的陷下去的脸颊上头发有些凌乱,但更多的是开心:「等到了京城,咱们安顿下来之后我就给你炖只鸡!我带的有笋干和蘑菇干嘛炖鸡汤可好吃了,莺莺你必须得补一补了!」 胡莺莺心中感激不已,捏住她的手:「娘,您真好。」 说着,前面传来张海的兴奋呼声:「噢噢噢!到了!到了!」 京城的大门就在眼前,高大的城门全是石头砌成,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商队的人要去的地方不同,张海与何柏谦以及林氏只得下车。 一行人进了城门之后便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只见街上的行人穿着花花绿绿,一个个看着生活都是滋润的很。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软轿也很多,看着也都是华丽精致,那些仆从急匆匆地跟着,丫鬟也都穿金戴银,比小城市的小姐穿的还好呢! 夏氏不住咂舌:「这京城,可真是天堂啊!」 因为一路劳累,大伙儿便决定先去吃碗热汤面暖暖身子, 夏氏找老板讨了一碗热水给糕糕泡了些米粉喂着吃,吃下去些热汤热面大家都舒坦多了。 因为京城消费很贵,刘二成便问卖汤面的老板知不知道哪里有房子可以租赁。 那老板看了看他们,知道是外地来的也没有轻视的意思,诚实地说道:「租赁房子的主儿倒是多,只是每年来京城的人实在是多如过江之鲫,所以啊也都很贵,尤其是位置好点的更贵!」 他大致给介绍了下价格,大家都有些瞠目结舌,这可比他们想象中的贵多了! 老板又一笑:「不过呀,也有便宜的,你们住的偏一些就会便宜一点,只是要去城理由就远一些。」 刘二成等三位举人老爷也不怕:「远一点我们可以起早出发的。」 一家子正决定出去找房子,忽然就见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夹袄的男人东张西望地找了过来,这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见到他们便问:「请问几位可是南边来的三位举人老爷?」 刘二成不认识此人,但还是说道:「我们确实是从南边来的,鄙人姓刘,阁下是?」 那人一喜,擦擦额上的汗,飘雪的天气还能出汗,正是因为他焦急得很。 「我大哥顾庭起知道你们要来,托我接待一下,我可是一番好找呀!各位,不如先去顾府休息!」 其实刘二成他们不愿意去打扰顾庭起,想着先找房子租下来安顿好再去拜见顾大人,可惜顾大人的这位弟弟顾朗十分地热情,根本推拒不得,最后只得跟着前去。 第74章 胡莺莺与夏氏还有林氏抱着糕糕,因着是女眷便被让到了顾家马车内,那马车里铺着软垫子,还有小桌子,桌子上放了热茶水与糕点,相比之下刘家的牛车简直破败不堪! 顾家人十分热络,顾朗把人带到家里,立即命丫鬟带着他们先去洗漱更衣,一路不方便做这些,这个时候能洗个热水澡简直不要太舒服。 大家也都觉得现在这样满身风霜见顾大人不合适,便都洗漱一番。 接着,顾朗又让人上了一桌饭菜。 「这都是我大哥事先吩咐好的,还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顾庭起的妻子也分外热情:「早就听到我相公提起南边来的恩人,今日终于得见,大家不要拘束就当自己家!」 先前吃的那碗面分量不算大,这会儿大家也确实都饿了,且顾家预备得饭菜也都很诱人,刘二成等人便都又吃了些。 张海与何柏谦都十分纳罕,刘成也太有本事了!来到京城竟然还有顾大人这样的人物接待他! 但因为在顾府也不方便说什么,两人便也没有问及具体情况。 很快顾庭起下朝回来,换了衣服便见了他们。 他拍拍刘二成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京城!」 但他意外的是刘家人竟然也都跟来了,刘成解释道:「晚生的家人也是想着晚生独自一人在京城多有不便,来了之后也可以互相照拂。」 顾庭起笑道:「其实早晚都要来的话如此甚好!你们初来乍到,住处只怕还没有安顿好,我有个亲戚……」 夏氏心想不能如此麻烦顾大人呢,便立即说道:「顾大人,我们要出去租赁房子住,也很方便的!」 顾大人微微一笑:「我有个亲戚倒是有一处空着的房子,只租给读书人住,租金不高,就是要求住的人爱干净,你们可愿去看看?」 如此甚好,只要不是白吃白住,刘家人便也都愿意了。 顾庭起说的那院子地理位置很不错,离城中心也不算特别远,租金合理,简直就是上佳之选。 刘家欢欢喜喜地付了租金,张海与何柏谦夫妇暂时没有地方住,也只能一起凑合着住下,还好几个房间也是勉强挤得下的。 顾家人当真体贴,送了些日常用品以及瓜果蔬菜,夏氏感激不尽,当晚生了炉子炖了一大锅鸡汤给大家伙补补身子。 张海与何柏谦十分艳羡,一边喝鸡汤一边感慨。 「刘兄,伯父伯母以及嫂子都待你真好,这便罢了,顾大人似乎对你也青眼有加,听闻顾大人在朝堂之上颇有地位,想必你接下来会非常顺利。」 刘二成神色淡然:「顾大人正直廉明,想必还是要看考生的学问如何。」 张海与何柏谦附和说是,但两人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试问哪个有关系的考生不会竭尽所能地为自己打点? 原本一起进京的三人都是惺惺相惜的,可如今刘成却很明显跟顾大人关系很好,至于他俩,一没银子二没关系,不免有些失落。 吃了晚饭,胡莺莺把糕糕哄睡,另外把行李中的衣服拿出来泡上,打算明日洗一遍晒干再放到柜子里。 她忙好扭头过来就看见了有些走神的刘二成。 胡莺莺走上去搂住他脖子:「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刘二成怕她担心,摸摸她的手:「没什么,就是些白天发生的事情。」 胡莺莺靠在他肩膀上,眼睛眨了眨:「让我猜猜看,是不是顾大人的事情?你是不是不太想跟顾大人走得太近,怕在考试之前出什么事情?」 虽然说许多考生到了京城都会想尽办法私底下各种打点,但这在皇上看来是最令人讨厌的行为了,这就是拉帮结派,一旦被人蓄意告状,简直就是死路一条,永远入不了官场。 屋里烧着炉子,热乎乎的,胡莺莺身上浅淡的香味袭来,刘二成深深吸了一口,捏了一把她的细腰。 「你惯会解读我的心思,顾大人热情有加,声望也是非常地好,可我还是不愿在考前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 胡莺莺安慰道:「顾大人也是个聪明人,当初他拿了桑雀草,便想给我们些好处,我跟娘拒绝了,他后来便用其他法子给了些东西,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利弊,否则以顾大人的条件哪里需要介绍亲戚的屋子给咱们住?这院子只怕是他自己的,怕咱们有负担所以才说是租给咱们。」 刘二成这样一想心里轻松了些:「顾大人应当也是个坦荡之人。」 胡莺莺紧紧抱住他:「相公,我相信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是吗?你说的不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对不对?」 胡莺莺点头:「对呀!」 第75章 那边刘二成附耳笑道:「那要不要试下铁杵?」 这个人怎的就这般不正经?好好的话题竟然又绕到了这个上面! 胡莺莺还未及反驳,忍已经被他拿下。 一路隐忍与劳累,都化作了暴风雨般的肆虐,第二日胡莺莺一张嘴,直接呆住了。 完蛋,她嗓子哑了。 夏氏吓坏了:「莫不是一路劳累,还是扛不住病倒了?莺莺,娘先给你煮一副姜汤!你可不能病倒呀,糕糕还小,你若是病了她怎么办?」 昨儿晚上脱了衣裳浑身燥热不觉得冷,可是这会儿想想毕竟是冬天呢,说不准就是那时候冻着了。 胡莺莺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叫床叫哑的,还是病了,只能赶紧喝姜汤,可是那姜汤可真辣呀,一点都不好喝,胡莺莺偷偷地往刘二成嘴里灌了小半碗,两人免不了又撕扯在一起闹了半天。 刚从屋里出来,就瞧见张海与何柏谦请辞。 「我们三人商量了一番,想要出去租赁个屋子,偏远一些的地方租金也更低一些,这儿屋子不大,你们一家子五口住刚合适,我们三人就不凑热闹了。」 其实是因为夏氏太过热情,每顿饭都做的很丰盛,让张何林三人吃起来都很不好意思。 若是给钱吧,身上没那么多银钱,不给吧,这样吃白食委实不好,三人商议了一番还是搬出去,林氏负责给他俩煮饭,做的简单些,开销也能降低不少。 因为他们去意坚决,刘二成劝阻半天都没拦住,最后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临走前胡莺莺与夏氏还嘱咐若是有事一定要回来,平时闲着也要多走动。 其实上海与何柏谦一走,夏氏也松了一口气,抓着刘德忠就说了起来。 「这京城的东西去我也知道贵,了这也太贵了吧?一颗大白菜在咱们乡下能买十几颗了!我这心里疼得慌啊!」 刘德忠吧嗒吧嗒地吸烟,不说话,要他说女人就是烦,抱怨的再多还能改变东西贵的事实吗? 夏氏唉声叹气:「咱们银子原本就不多,如今这东西样样都贵,只能勒紧裤腰带过了!」 她说到做到,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冷,人人都趁大雪来临之前囤些大白菜萝卜红薯大葱的,夏氏舍不得,只少量囤了些,吃饭的时候尽量让二成与莺莺吃新鲜的,她与老头子则是偷偷吃咸菜。 这也就算了,夏氏拉着刘德忠出去找活儿去了。 他俩到处去问,倒是还真的找到了活儿,刘德忠给人倒泔水,夏氏给人洗马桶,当然,这活儿不能告诉儿子媳妇。 每日夏氏都找借口出门,胡莺莺也没注意,她忙着照顾糕糕。 可连着几日如此,胡莺莺有些奇怪了,她闻到公婆身上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 夏氏是爱干净之人,断然不会身上有味道,也很喜欢督促刘德忠洗洗涮涮,怎么会有味道呢? 这几日糕糕有些闹腾,胡莺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刘二成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这一日晚上刘二成翻来覆去睡不着,莺莺睁开眼:「二成你咋了?」 刘二成回头看看她,也没隐瞒:「白日里发生了一件事,叫我心里很不舒坦。」 他今儿出门有事,原本是想打听一番考试的事情,却无意中撞见了自己爹娘做那种工作。 那是最令人嘲笑的低贱工作,肮脏不堪,又累又臭,除非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刘二成心里一抖,跟着去看了一会,就瞧见他的老爹娘不仅在倒泔水洗马桶还在忍受旁人的白眼。 有人问:「夏氏你不是说你儿是举人么?怎的举人老爷的爹娘还要做这种活儿?」 夏氏不敢惹事,陪笑道:「马大姐,我儿虽是举人老爷了,可心里头清明着呢,不肯收受旁人的一毫一厘,素日也不少人到我家送礼,都被拒绝了。我们当爹娘的为他骄傲!」 旁边人自然都是不信的,跟着马大姐大笑起来。 马大姐笑的肚子都疼:「这世上还有不肯收受旁人送礼,让自己爹娘去洗马桶的人?我瞧着啊不是什么举人老爷,倒像是个无脑小儿!夏氏你可莫要编瞎话了,谁家的儿子会如此啊?」 夏氏与刘德忠的面上都是讪讪的笑…… 想起来那一幕,刘二成就夜不成眠。 「莺莺,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你,可是你们再等等我,等到明年,一切就都好了……」 年轻俊朗的面庞上,一双眼紧急闭,带了许多心痛与愧疚。 胡莺莺哪里忍心责怪他! 二成付出的努力已经很多很多了! 她赶紧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快速地说道:「你知道为啥那些人没有一个做举人的儿子吗?就是因为他们的境界不如咱爹娘,二成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这般优秀了,因为你有一对能屈能伸的父母!若是这事儿赶到了那些人身上,只怕他们只顾眼前利益早已替儿子埋下了许多祸患,可是咱爹娘不同!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与爹娘还有糕糕都信你,支持你!咱们的银子也并非不够用的,明日我就劝爹娘莫要再做那活儿了!」 第76章 这一番良言情真意切,直说到了刘二成的心窝里,他许许多多的话想说,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只抱着她在她发上亲了几口。 因为白日里读书费脑子,刘二成最终沉沉地睡着了,莺莺靠着他胸口,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心里也在想事情。 制香卖钱大约不太行了,京城之中好几家香料铺子工艺都十分高超,人家原材料选择的也很是高端,是胡莺莺根本比不得的。 做做小吃卖的话也不合适,天越来越冷,何况成本也要很多的。 她有些惆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到,干脆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外头冷的都结冰了。 夏氏早上煮了稀粥,热冷馒头,瞧着莺莺与刘二成都没什么胃口以为两人吃腻了这些饭菜,眼珠子一转说道:「要不我给你们包些饺子吃吧?」 包些素饺子其实也不是多么浪费,好久没吃过了偶然吃一次还是可以的。 刘二成自然不愿意麻烦她:「娘,不必如此……」 夏氏却兴冲冲地忙起来了,一边问胡莺莺:「咱们做白菜粉丝馅儿的你爱吃不?」 胡莺莺不挑剔,但提到饺子她脑子里忽然一转。 「娘,外头饭馆里有卖饺子的吗?」 夏氏笑道:「自然有,只是人家哪里舍得放馅儿呢?」 胡莺莺脑子越转越快,忽然就萌生出一个念头,他们可以包饺子卖呀! 如今天气冷,饺子不会坏,可以包新鲜得饺子卖给那些不愿意包饺子的人拿回家煮着吃,着就跟速冻水饺差不多了。 何况,她作为一个爱吃饺子的人,还是很了解调饺子馅的法子的,尤其是灌汤水饺,一咬开就是满嘴的汁水,吃起来当真是回味无穷鲜美无比! 胡莺莺说干就干,夏氏略微犹豫了下,想到儿媳妇素来能干,也没多想便抱着糕糕任由胡莺莺折腾去了。 胡莺莺做了两种馅儿的,鲜肉灌汤水饺,素三鲜水饺,包好之后拿到街上叫卖。 这种卖法倒是新鲜。 如今天寒地冻的的确不少人不愿意动手做这种费劲的吃食,但偶尔又嘴馋,正适合买这种水饺回去下。 不少人跃跃欲试买了点回去,没多大会胡莺莺便卖光了饺子,拿着银子回去,夏氏便把糕糕塞给她。 「你看着糕糕,娘出去有点事呢。」 夏氏慌慌张张的,想到去晚了明儿人家不要自己洗马桶了不就少了个进项? 胡莺莺见她遮遮掩掩的,心里一酸:「娘,莫要再去干那活儿了,太累太脏!咱们以后就卖饺子赚钱,您瞧,我今日也赚了些呢!」 她摊开手,里头是今日得的银子,夏氏还在遮掩:「嗨,你这孩子,说啥呢?啥活又脏又累?娘没……」 胡莺莺握住她的手,翻过来,就看到夏氏手臂上干裂的伤痕,看着就很疼。 「娘,您受苦了。」胡莺莺再也不许她去干那些活儿了。 夏氏沉默了一番便不去了,要刘德忠也不要去了。 其实她一直也在犹豫怕影响儿子身份,如今总算是下定决心不去了。 连着几日,胡莺莺卖饺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水饺是许多人都会做的,可这罐汤水饺可就不容易了,简直叫人吃了上瘾! 短短六七日,胡莺莺的罐汤水饺简直美名远扬。这一日顾家的饭桌上也上了一碗灌汤水饺。 顾大人吃的津津有味,顾夫人笑道:「你猜猜这水饺哪里来的?」 顾大人望着桌上的饺子,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家里厨房做的么?」 顾夫人笑吟吟的:「这呀是那个刘成的娘子做的,他们倒是很知道如何生存,这才来京城没多久就卖起了饺子,就是自己包好人家买了回去煮,味道么也好的很哪。」 顾大人慢慢嚼着饺子没有说话,顾夫人又道:「相公,我见你似乎很喜欢那刘成,可为何也没见他来咱们府上走动?近来好些年轻书生来家里都被拒绝了,刘成倒好么,反倒不来呢。」 这话让顾大人冷笑一声:「又是一年春闱将近,朝中人人都在试图拉拢考生,若是哪一个回头考上了便是多了个党羽。」 顾夫人更是奇怪:「相公岂不是更该多拉拢几个?」 「你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顾庭起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日,从未想过拉拢谁,他刘成的确有些才气,可若他也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往后也不必来往。」 他顿了顿,也希望刘二成勿要太过显露锋芒,否则也极易招来祸患。 想到自己不爱听那些考生的巴结,而刘成不爱巴结官员,顾庭起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不知不觉一盘子饺子吃光了。 顾夫人哼道:「说我头发长见识短,还不是把我买的饺子吃光了?」 第77章 顾大人自知失言,转而又去哄自家娘子开心。 冬季严寒,夏氏每日早晚都煮了红糖姜茶,家里人都得喝上一小碗才行。 这茶有些辛辣,但是喝习惯了就也还好。 这日早上胡莺莺打算休息,暂停一日不出去卖饺子了,毕竟做饺子也麻烦,剁馅儿擀皮子都耗神。 她喝了红糖姜茶就回屋了,夏氏把糕糕抱走了,胡莺莺便在卧房里做些零碎的活儿。 见她闲着在家,刘二成便又凑上来,两人笑笑闹闹,眼看着刘二成的魔爪又要伸到她纽扣处,胡莺莺打他一下:「不许胡来!」 刘二成眼睛里宛如有星星的碎片:「自打你开始卖饺子,我便心疼你的腰不敢与你如何,好容易你休息了一日……」 胡莺莺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好,便道:「晚上再说,好不好?」 两人正说着,外头来人了,原来是何柏谦夫妇。 夏氏抱着孩子,见到他们也觉得非常亲切。 「来啦?张海咋没来?今儿我给你们做白菜炖粉条吃!」 何柏谦拱手行礼,说道:「张海几日前不慎湿了衣裳便得了风寒,如今也是艰难的很,今日前来也实在是难以启齿,乃是想问刘兄借些银两给张兄看病……」 胡莺莺与刘二成出来时恰好听到了这话,胡莺莺立即返回去拿了些钱出来递给他:「好生找大夫给看看,可不能拖。」 何柏谦立即去了,胡莺莺又留住林氏,给她拿了些粮食蔬菜,夏氏也未曾说什么。 此外,胡莺莺又煮了些白萝卜生姜红糖水装到陶罐子里让林氏带回去给张海喝。 没几日何柏谦又来了,刘二成便道:「原本打算今日去看看张兄,他如何了?」 何柏谦苦着眉头,倒是旁边林氏递上来一包东西:「张公子那日吃了药第二日便好了许多,然后……便去投奔了徐大人,徐大人十分赏识他,留他住下,张公子回来时便已经是一身好衣裳了,给了我们这些转告我们赠给刘兄,当作谢礼。」 刘二成打开一看,是些布匹外加先前借给张海的银子。 他摇摇头:「那徐大人……」 何柏谦也是默然,张海终究没有熬得住贫穷。 刘二成不愿意收那布匹,便让何柏谦带回去,留着有时机再还给张海。 那边张海没两日倒是真的去找何柏谦了。 他无颜去找刘二成,便想从何柏谦那里探知些刘二成得反应,等看到被退回来的布匹,张海嘴唇动了动,忽然就笑了。 「何兄,你曾说过用功读书是为了改变命运再也不过苦日子,可是你也不想想,若是一味读书,真的能不过苦日子吗?」 何柏谦皱眉:「刘兄说过,考生是要凭真本事……」 张海哑然一笑:「来京城也有不少时日了,我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一届前三甲只怕都已经确定好了人选。刘兄的确才气过人,当然,也很高洁。只是那些东西在京城不实用了。何兄,若是你愿意,我可以为你……」 何柏谦冷淡道:「张兄请回吧、愚兄没那个福气,只愿意跟刘兄一起穷苦着,至于其他的,不敢奢求。」 最终张海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刘二成其实很为张海可惜,张海胆识过人,虽说功底不算很深,但头脑活络,一点就透,若是走上正途将来肯定有些作为。 一旦张海误入歧途,只怕将来很是危险。 那徐大人为人附和刘二成不清楚,因此也不好去同张海说什么。 但他心里一直存着此事,难免也有些愁闷。 这一日夏氏说家里香油没了,胡莺莺要出去买,刘二成便跟了出来。 外头地上的雪踩起来嘎吱嘎吱的,这些日子胡莺莺已经不出去摆摊了,每日里只包一百五十个饺子,想吃的人上门来买便是。 两人到了油坊打了两瓶香油,正预备回去,面前落下一只软轿,上头走下来个男人,穿着石青色绣松柏的长袄,戴一顶毡帽,他微微一笑:「刘兄,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张海,但穿着打扮已无一日寒酸,瞧着还有一丝英气,俨然是过上了好日子。 刘二成原本的愁闷此时荡然无存,他已经明白,张海不会回头了。 见刘二成没说话,张海弹了弹自己的袖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徐大人听说刘兄才气过人,其实也很想见上一番,若是刘兄愿意,打今日起便再不用这般迎着冷风走在雪地里,嫂子这般貌美,也合该有一顶软轿。」 刘二成握着胡莺莺的手,声音轻轻的:「士为知己者死,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兄,你保重。」 他牵着胡莺莺离去,张海挑挑眉,轻笑一声。 第78章 走了好一会,刘二成终于停下来了,他看着胡莺莺那双清澈柔和的眸子,有些爱怜地摸摸她的耳朵。 「若是……我一辈子都将如此贫困,你会后悔吗?」 胡莺莺笑眯眯的:「你认为我嫁不到有钱人吗?」 刘二成一怔,其实依照胡莺莺的美貌,还有她的聪慧过人,嫁个富贵人家也是很轻松的,退一万步来说,她就是不嫁人,依靠自己的手,也能过上很好的日子。 他低头一笑:「是我狭隘了,你若是喜欢钱,哪里会嫁给我?」 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论他有没有钱,她都喜欢。 可刘二成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他还是觉得自己很亏欠她的。 一日比一日冷,到了年根,糕糕每日都被裹成了团子,夏氏给她做了虎头鞋,穿上之后可爱极了。 听闻京城过年有诗会,烟花,与别地大不相同,十分地热闹,许多大户人家还会发放糕饼之类的东西,街上许多新鲜玩意,胡莺莺期待的很。 一年到头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胡莺莺便想去买些炮竹回来燃着玩。 她又买了些孔明灯,另外打算买些春联备着。 刘二成捏捏她脸颊:「买春联?莺莺,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对哦,胡莺莺一拍脑袋,自己男人就是举人老爷,何须买春联? 她赶紧买了红纸回家裁好,让刘二成写。 刘二成见着小娘子期待的眼神,自然是下足了功夫,他的字原本就是极其潇洒俊逸,写出来简直龙飞凤舞,胡莺莺忍不住鼓掌:「相公你最厉害了!」 她眨眨眼又说道:「我觉得市面上那些春联根本不好看!相公不如你写一点春联我们出去卖吧?」 一般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赚这些钱的,所以外头那些卖的春联字体都一般般,可胡莺莺却觉得赚这个钱没什么不好。 刘二成也不介意这个,两人忙活一通,嘱咐他娘在家带孩子,夫妻俩便去街上卖春联了。 因为刘二成的字确实属于上品,春联摆出来之后非常好卖,胡莺莺高兴的小脸红扑扑,见她这么开心,刘二成也高兴,揉揉她的手,吹了吹气说道:「你在这里干站着也无聊,我守着,你去买一碗馄饨吃吧。」 胡莺莺也饿了,便点头拿了银子去买馄饨。 她才走没一会,春联摊子跟前就来了个女子,那女子撑着把红伞,瞧着身姿清丽,只是毛领子堵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楚长相。 「这春联的字是公子所写?」女子声音柔婉。 刘二成如实答道:「均是在下亲笔所写。」 女子抬眼望去,这年轻男人站在雪地里,身姿如松,一张脸也是俊朗清雅,便生字写的也这般惊人地好看。 她想起来自己偷偷看的话本里那些落魄书生,忍不住一阵娇羞。 「公子的春联,我买了。」 她从荷包里掏出来几枚铜板放下,拿着春联走了。 刚走没几步刘二成便瞧见了她落在案子上的香巾。 「姑娘,你东西落下了!」 那女子背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走了。 她才走,胡莺莺就回来了,端着碗馄饨笑道:「今天的馄饨好大个呀!相公你快尝尝!」 刘二成快速把香巾捡起来,随手捏了两下扔到了旁边的枯叶堆里。 胡莺莺好奇地问:「你扔的什么?」 刘二成面不改色:「垃圾。」 有些垃圾,不配影响莺莺的好心情。 卖春联得了不少钱,胡莺莺没收,给了刘二成要他自己带在身上,男人嘛,也不能没有银子。 刘二成当真觉得自己不需要银子,很快就去买了两支簪子,分别给他娘和媳妇,另外还买了一只烟斗给他爹。 至于糕糕,她还小,刘二成倒是没买什么,用桃核刻了一只小篮子戴在她脚腕上,倒是也可爱的很。 很快就到年下了,夏氏与胡莺莺一道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还邀请了林氏与何柏谦来家过年,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就连胡莺莺都喝了些酒。 不过她喝的是米酒,甜丝丝的,喝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喝过之后倒是醉醺醺,脸颊都红得像朝霞。 刘二成酒量比她好很多,喝了两杯白酒倒是没醉,他瞧着这样醉态的莺莺,心里愈发喜欢,大年夜两人借着酒醉几乎翻滚一夜。 第二日胡莺莺又懊恼不已,他们与长辈同住,再怎么都要收敛一些,可每回都是情难自禁,也实在是让人羞得慌! 胡莺莺气得打刘二成,他就站那里生生地挨打,眉眼里是浓厚的笑意,还去臭不要脸地附耳说道:「你醉了时当真好看,腰像水蛇一般,我差点就受不住。」 第79章 这个人!胡莺莺脸上红透,转身逃了出去。 她咬咬唇,下次再也不喝酒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喝了酒竟然那般忘情,想想真是太难堪。 因着刘家人初来京城并无什么亲戚朋友,过完年便没什么事情可做,刘二成斟酌一番决定还是带胡莺莺去顾府拜个年。 平日无需刻意逢迎,但逢年过节该有的礼数也是不可少的。 大年初三,两人带了份薄礼到了顾府,顾夫人欣喜的很:「哎呀只可惜今日我家大人进宫了!刘成,你也该带你娘子多来走动,我正想你们呢!」 顾夫人热情的很,引着他俩往里走,刚到前厅门口,便瞧见一个年轻女子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她听到动静放下茶杯,侧脸微微转过来,浅浅一笑:「姨母,家里来客了?」 这声音仿若清泉叮咚,那张脸也是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胡莺莺有那么一瞬间呆住了。 这样的美人,当真让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到了她。 顾夫人连忙笑道:「这是我外甥女萧秋水今日也来家里玩,秋水,这是你姨夫的小友刘成以及他的娘子。」 萧秋水微微欠身,鼻息间闻到一阵奇异清香,她略略仔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朗,透着股子斯文气息,瞧着的确很是养眼。 再看看他身边得女人,穿着普通,因着衣裳太厚也看不出身段,但脸蛋儿却是极好看的,未着粉黛也肌肤胜雪花容月貌。 她轻轻咳了一声:「姨母,秋水身子不适先回房了。」 说完萧秋水很快走了,顾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外甥女近来身子不适,她爹一心想给她择一门好亲事、逼得女孩儿茶饭不思,如今她爹还说,年后状元的人选出来了,无论是谁,秋水都得嫁呢。」 顾夫人絮絮叨叨的,胡莺莺有些疑问:「那若是状元已有娘子呢?」 顾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按照萧秋水她爹的性子,只怕会叫那人的娘子凭空消失,可当着刘二成与胡莺莺的面,她不能这样说。 「这种事儿也说不清,何况状元还没出来呢?」 刘二成夫妻俩没在顾府留着吃午饭,一道出来之后,胡莺莺便充分发挥了女人的特质。 她扑闪着大眼睛盯着刘二成:「你觉得萧秋水好看吗?」 刘二成立即回答:「没看清。」 「嘁,你肯定看清楚了!你就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刘二成有些无奈:「好不好看与我何干?在我看来谁都没有你好看。」 胡莺莺有些赌气:「可是她就是很好看,特别好看,跟我比起来她更好看!刘二成,你会不会喜欢比我好看的女人啊?」 这种女人之间天生的攀比让胡莺莺心里酸酸的。 刘二成揉揉她脑袋:「且不说我中状元地位几率不大,更不要说我孩子都有了,我娘子又是神仙般的人物,有什么理由去喜欢旁人?我脑子还是正常的。」 他哄了半天,胡莺莺心里才算舒坦了。 年初五,林氏约了胡莺莺去寺庙上香,也是为了给即将开考的男人们祈福。 胡莺莺欣然前往,这寺庙也不远,两人走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林氏十分虔诚,跪在蒲团上良久都不起来。 那蒲团不厚,跪得胡莺莺膝盖发软,悄悄起身打算去找个茅房小解一番。 谁知道这寺庙茅房贼远,胡莺莺出了门又绕一圈才找到,才解决好走出来就听到一阵低泣声。 「人在世上身不由己,凡尘俗世,亦不值得留恋……罢了罢了……」 一尺白绫倏忽飞上了树丫上,胡莺莺瞪大眼睛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死死抱住那姑娘的腿。 「啊啊啊啊你不要死啊!你有什么想不开吗??活着不好吗?大冬天的来碗麻辣烫它不香吗?花裙子不漂亮吗?耳坠子手镯不美吗?要是有什么一盒胭脂解决不了的事情,咱们就买两盒!你不要死!」 胡莺莺叽里呱啦地说完,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人竟然是萧秋水。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芙蓉泣露,萧秋水就那么平静地落泪,却看的胡莺莺心疼死了。 「你别哭了……哎,你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发泄一下,千万不能寻短见啊!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发泄,我教你!」 萧秋水声音轻轻的:「是吗?那你教我。」 胡莺莺看到她那张脸就有些不忍心,便道:「好!」 那边林氏起身后找过来,因着家里有事先回去了,胡莺莺便独自带着萧秋水行动了起来。 首先,便是叫了一大碗大杂烩,里头放上足足的辣椒油,胡莺莺撸起袖子:「吃!」 萧秋水眸子微动,她从来没有吃过辣椒。 第80章 自小循规蹈矩,事事出挑,可人生不过如此、萧秋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常吃辣的人一碰辣椒眼泪就要掉下来。 萧秋水才吃了一口就呛了起来,胡莺莺赶紧给她喂水。 说实话,胡莺莺没有其他想法,单纯是被萧秋水的容貌所折服了,这样漂亮的人儿合该捧在手心里呀。 她折腾一番,萧秋水抬眼看看她,那双眸子真是楚楚动人。 胡莺莺问道:「可还难受?」 「难受。」 呜,胡莺莺有些难办:「你不喜欢吃辣,那可有喜欢的事情啊?」 萧秋水看着她那双白皙的手搭在自己的衣袖上,温柔的目光那般熟悉。 「没事我忍一忍就好了。」 这么多年来许多事情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没什么的! 胡莺莺见她蹙眉的样子,又劝说好一会,干脆说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萧秋水看她:「嗯?」 「从前有个人叫阿爽,有一天他死了,家里人办丧事一边哭一边喊爽啊爽啊,路过的人问你们爽什么啊?他妈妈就哭着喊爽死了爽死了!」 萧秋水一怔微微笑了起来。 胡莺莺又讲了几个笑话,看着萧秋水笑了好几次这才放心,两人分开,萧秋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胡莺莺。 胡莺莺却是赶紧地回家去了。 那边萧秋水才到家就遇上了她爹誉王,誉王冷着脸:「跪下!」 萧秋水默默地下跪,被训斥了足足一柱香时间,这才被被丫鬟扶着回屋,刚回到屋子萧秋水就咬着泛白的嘴唇冷冷地说道:「他自己便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年负了我娘,如今却来教训我?」 丫鬟吓了一跳,赶紧拦到:「小姐!您不能这样!万一被王爷知道又要打您、上回的伤还没好……奴婢帮您看看。」 绣着合欢花的衣袖被揭开,原本白嫩的藕臂上是一片片骇人的红色伤痕,触目惊心。 萧秋水哑着嗓子笑道:「都道我是天下第一才女……哈哈。」 丫鬟心疼地说道:「小姐……您不若生在百姓家,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就像,就像今日遇到的那位胡姑娘,嫁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倒是也挺好的。」 萧秋水攥紧拳头,想到胡莺莺笑着给她讲笑话的样子,单纯快乐,如壁无暇。 她有一霎那的慌神,最终喃喃道:「男人都是骗子,都不是好东西……」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福相农家女》卷一 作者:浅亦 02、《福相农家女》卷二 作者:浅亦 03、《福相农家女》卷三 上 作者:浅亦 04、《福相农家女》卷三 下 作者:浅亦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