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夫妻》 楔子 【楔子】 连续几日豪雨,无孔不入的水滴在柏油路上激起碎石,凿出坑洞,多处道路积水难退,宽敞笔直的大马路俨然成为滑水道。 一个打滑,大车小车撞在一块儿,连声巨响后哀嚎四起,几个家庭同时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意外中丧失支柱。 “爸爸……妈妈……”灵堂前,一名小男孩对着双亲照片哭得唏哩哗啦。 “哭什么!你是男孩子,怎么可以随便掉眼泪,没出息。”一名两鬓花白的男子低声斥责,冷肃的脸孔不见半点哀伤,眼底甚至带有几分怒意。 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去年才丧妻的他,再度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酷,巧合得像在考验他对痛苦的耐受度。 不过他是莫东汉,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被公认为电子业最不讲情面的魄力铁汉,即使心里有着钻透骨血的疼痛,他也不允许那些情绪浮上面皮,被人窥见脆弱的一面。 “呜……呜……” “还哭!”他厉声斥喝。 小男孩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吭声。 “记住,我不喜欢软弱的人,以后你也没有任性撒娇的权利,要是想成为我们莫家的子孙,就得证明你有那个资格。”他不许这孩子像他父亲一样无用,要像他一样坚强才行。 当年他给了独生子最好的教育环境,培育他成才,结果那孩子竟然违背他的意思自立门户,搞了一家上不了台面的小面包店,还跟一个没爹没娘的女人公证结婚,生下这个孩子。 过去儿子和那个女人带着这孩子回来探望他们的时候,他也从没给过他们一家三口好脸色。岂料,这个小男孩竟会成为他莫东汉在世上仅存的亲人。 “……”男孩低着头,没答话,一双小手紧张地扭着裤管,只觉得这个向来不亲近的爷爷看起来好可怕。 “听到没有!” “是,爷爷……”男孩被吼叫声吓得跳了下,用力点头。 这年,莫杰八岁,跪在意外丧生的父母灵堂前,含着泪水,却被逼着不许掉下一滴眼泪。 因为爷爷不喜欢软弱的孙子,因为他以后只有爷爷这个亲人,所以他得成为爷爷认可的那种人,才有资格回到莫家生活…… 望着老人家严厉的侧脸,小小心灵里有着不敢说出口的恐惧。 不过老人家说的话,他全都谨记在心。 第一章 “全部?他要把股份全部留给那个女人?” 庄严肃穆的告别式刚结束,旁边的休息室内,三十二岁的莫杰脸上没有半点痛失至亲的悲戚,遗传自母亲的斯文面容,一如画像般沉静优雅、俊美无瑕,唯一的不协调就是薄唇上那道极浅的弧度,使人几乎忘了他是刚办完爷爷后事的丧家。 因为公事繁忙,他三个小时后还要飞往国外洽公,预计待上一星期,于是便要爷爷的律师来参加告别式的时候,顺便把那份遗嘱带过来宣读。没想到—— “是的,按照老爷子的遗嘱,他将把名下所有股份交付信托,于一年后由唐海茵小姐全数继承,假如唐小姐在这段期间内结婚,则可提前办理继承手续,并将其中三分之一的股权转赠予唐小姐的丈夫。” 唐海茵?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家伙?他之前听都没听过,居然会在老人家过世之后莫名其妙出现在遗嘱上,抢了本应属于他的东西,他的心血! 莫杰往旁看了眼自己带来的私人律师,对方点个头,表示老人家确实可以在扣除直系血亲应继分二分之一特留分以外,自由处置他名下任何财产。 莫杰垂眸扬唇,经过二十多年的训练,再多的愤怒也能化作唇边的一抹不惹尘埃的笑容,飘渺得让人瞧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想法。 这,可得归功于爷爷自幼对他的铁血教育,包括亲人的丧礼,也不能影响莫家人的冷静思维。 王律师望着他脸上突兀的微笑,以及两个坐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特助及律师,二度拿起手帕擦汗。虽然自己年纪和莫杰父亲同辈,年轻人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半点不悦,但丰富的社会经验就是能让他从莫杰身上感受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感,那种无形却有力的气势,就跟他从委托人莫东汉身上感觉到的一样,使人神经紧绷,比参加告别式还“胆战心惊”。 毕竟,应该没几个正常人在自己亲爷爷的丧礼上还能笑得出来吧?! “不过老爷子将他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留给唯一的孙子——也就是你一个人继承。”王律师强调他还是可以分得近百亿元的财产,希望他别再笑得那么令人坐立难安。 然而对面的莫杰依然噙着让人猜不透的笑容,一双修长漂亮的眼眸缓缓移向窗外的蔚蓝天色。 “到最后,您还是不放过任何磨练我的机会。” 他在心里对那位总是严格鞭策他的爷爷说道,脸上笑意更深,觉得自己好像在最后关头被老人家摆了一道,而他甚至没有机会去质问他为何这么做。 这二十多年来,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甚至青出于蓝的莫家人,几乎投注了全部时间、精神在工作上,拼命壮大原有的电子产业,倾全力将“富泰”集团的事业版图扩展至不同领域,以为总有一天会正式继承整个集团,掌握实权。 只要得到爷爷的股份,加上他手中的持股,就能成为“富泰”最大的股东,实现这个目标。但,爷爷却摆了他一道,好像在炫耀他还有作主的权力一样,将那些明知他最渴望获得的股份,大方送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而不是为公司付出所有心力的亲孙子。 这么一来,他很可能会失去目前在集团里的主导权,也等于将自己心血结晶拱手让人…… 他不甘愿,忽然觉得自己像头被耍的驴子,为了吃到挂在眼前的红萝卜,努力跋山涉水走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怎能甘心啊! 熊熊怒火在心中翻腾,眉宇间的气息也益发阴冷。 “谢谢您跑这一趟,王律师。另外,我希望您能暂时保密,先不要对外透露这份遗嘱的内容。”他意有所指地回头。 “你是指……唐小姐?” “王律师是聪明人。” “这恐怕……” “请您体谅我刚刚遭逢丧亲之痛,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些事情,反正多等一阵子,也不会影响这份遗嘱的效力,不是吗?”他笑得十分“亲切”,但王律师的背却一直凉起来。 “是……那就过一阵子,等你心情平复一点再说。”王律师三度擦汗,答应配合。 事实上,莫老爷子生前也曾交代过不必急着向唐小姐告知他的死讯,而是先对他孙子公布这份遗嘱内容,所以至今他都还没去找过另一位继承人。 虽然不晓得老爷子如此交代有何用意,但他拿钱办事,在不犯法的情况下,当然不会想得罪人,尤其是眼前这位…… 总之,这对爷孙都怪得让人发毛。 “那我告辞了。”王律师迫不及待地抱着公文包告退,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阴风阵阵”的休息室里和莫杰共处。 特助徐伟民机伶地起身送客,顺便也确认王律师已经离开。 “查清楚那女人的底细,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莫杰起身,随手抚平西装上那些碍眼的绉痕。 几秒间,他的情绪完美隐藏,不见冷怒,只有波澜不兴的优雅,衬托他卓尔不群的气质,步伐从容地启程前往机场。 徐伟民跟在老板身后,办事效率神速,在老板走到停车场前便透过电话找人执行这件工作。 隔周,莫杰出差返国,没踏进家门,在公司里专属的休憩空间里沐浴更衣,主持完两场会议后,便循着征信报告上的地址,来到唐海茵工作的咖啡厅,想亲自会会那个女人,好决定接下来的对策。 尽管根据报告内容,那个二十六岁女人是个家世清白、交友单纯,背景平凡到连列出所有学历、成绩都填不满五页纸的人,但他却对此抱持高度怀疑。 睨着照片里那个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子,一双杏眼宛如弯月倒挂在小巧的鼻子上,圆润脸颊旁还缀着两个小酒窝,为白润秀丽的容颜增添几分可爱气息,使她看来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邻家女孩模样。 不过,他猜测这女人应该只是生了张貌似清纯的脸孔,实则手段高明,心机重,擅长勾引男人,因此才能从他那个不苟言笑的爷爷身上哄骗到大笔遗产,甚至连她未来的另一半都受到庇荫。 但无论那个女人有多难缠,他都会克服这个关卡,从她手中找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总裁,前面就是了。”司机将车停在路旁,前方的小路两旁已停放其它车辆,不容他们继续向前。 莫杰应了声,迳自下车。岂料人才走到店门口,一盆水就朝他泼过来—— “对不起!我没看到你走过来。”肇事者尖叫一声,抓着怀里的水桶,惊慌失措地冲到他面前,低头猛赔不是。 莫杰看着被打湿的裤管,轻微的洁癖使他对裤子上那块水渍感到厌恶。 抬起头,在认出来人就是唐海茵的瞬间,轻抿的唇线转为一道迷人的弧度。 “没关系,我正好觉得天气太热,想进去喝杯饮料。”他以温柔的笑容化解她的尴尬。 当然,他不是因为喜欢这个女人才对她笑,只是纯粹习惯在人前保持这样“和谐”的表情,因此亲切有礼通常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而这样温和的形象也正好适合拿来降低对方的戒心,有利于他刺探虚实。 他不透露自己的身分,选择先当个和蔼可亲的客人。 唐海茵愣望着那张出色的面容,很难不去注意他有一头偏褐色的头发,细致却不失英气的五官,在阳光映照下,那抹浅笑就像彩虹一样美丽,点亮他俊眼修眉的容貌,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使人不自觉陶醉…… “我长得很奇怪?”他打趣地问,其实心知肚明她盯着他发愣的原因。 “不,很好看。”她抱着水桶,微笑摇头。 “谢谢。” “不客气。” 等等,她在说什么!怎么能对着一个初次见面,还被她泼湿裤子的男人流口水呢?! 她放下水桶,脸蛋胀红,急忙向他一鞠躬。 “真的很对不起,请进来,我拿纸巾给你。” 身后,男人眸光微敛,盯着前方那名扎着马尾的女子,心中的怀疑跟着扩大,因为除了她无异于其它女人,同样会对他的外表投以“惊艳”的目光之外,他竟无法从那女人身上感觉到半点精明狡诈的气息,来印证他先前的猜测。 她着迷的眼神,带着傻气的笑靥,慌乱的反应,全都像报告上所写的一样,只让他联想到“单纯”两个字…… 不可能! 他推翻这个念头,跟上她,决心更认真地观察那个女人,找出她的破绽。 唐海茵将莫杰领至一张桌前,拿了纸巾来,蹲在地上就想帮他擦干。 “我自己来。”他不习惯有人碰他的身体。 “没关系,我帮你——”她热心当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蹲在他身前,“猛蹭”他大腿的姿势有多暧昧,白净面皮又在懊恼的瞬间转红。 “还是你自己来好了。”她不好意思地起身,真怕他会误以为自己在对他性骚扰。 不过见他还是挂着一抹温煦的笑,她放心之余,不禁也对这位温文儒雅的男人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这个男人真温柔。 “这是我们的菜单,请你参考一下。”她笑咪咪地递上一份菜单,目光忍不住一直在他身上徘徊。 “我想由你来帮我推荐,会是最好的选择。”他不看菜单,而是抬头望着她。凝定的视线,害她心头没预警地一阵扑通乱跳。 她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男人,但不知道为何这男人就是特别吸引她的目光,让她有种轻飘飘的愉快感觉。 “这款菠萝芒果冰沙是夏季限定的饮品,是用蜂蜜调味,配上新鲜果肉,口感绵密爽口,非常适合这个季节饮用。” “就这个吧。” “好……”他的笑容,真是杀人武器,害她至少多在桌边站了五秒,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噢,你清醒一点!”转身时,她拍拍脸颊,提醒自己正在工作,别再像个花痴一样对客人流口水。 莫杰微微一笑,猜她应该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甚至那懊恼的表情,也从玻璃窗上映照得一清二楚…… 忽然一怔,他发现自己的脸竟也在玻璃窗上笑得轻松自然。 什么!他中邪了吗?!居然会对那个女人“笑”,是真的笑…… 莫名其妙! 他唇角一敛,掩去眼底的笑意,保留微笑的假象,精锐视线不着痕迹地收集她的一举一动,顺道拨了通电话给徐特助。 他晚上还要出席一场宴会,需要一套干净的,没有被“玷污”过的服装。 一会儿后,冰凉的水果冰沙上桌,还附上一块巧克力蛋糕卷。 “我没有点蛋糕。” “是我请你的,刚才真的很抱歉。”包括她花痴的行径,她诚心地向他致歉。 他还来不及开口,后头已经传来唤她的声音。 “海茵,我也要一块蛋糕,还有,再来一杯咖啡。”一个中年男子对着她招手,指着已见底的杯子,看样子应该是跟她挺熟的客人。 “陈叔叔,你的胃不好,医生说了不能喝太多咖啡,甜食也要控制。”她走过去,替那男人收拾桌上的空杯,都不怕这话会引来老板的不满。 “你比我女儿管得还多。”男人笑了笑,只好改点一杯不加糖的现打果汁。 她回头要离开,却被另一桌年纪稍长的男子伸手拦住。 “海茵,什么时候要嫁到我家当媳妇儿啊?” 这一问,可让邻桌带着小孩的中年妇人不高兴了。“喂,别乱说,海茵要嫁当然是嫁给我儿子,我儿子长得帅,工作又稳定——” 第二章 “公务员只能领死薪水,我儿子自己开餐厅,前途无量。” “那你干么还来这里吃饭,不回去让你儿子养?” “等我娶了媳妇,自然每天待在家里含饴弄孙。” “那就快帮你儿子安排相亲,海茵是我先相中的。” “你说了算啊?海茵又不是东西,先标先得……” 两位年过半百的客人展开“争媳舌战”,其它客人听了只在一旁窃笑,似乎早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唯独莫杰,他一听到有人抢着要她当儿媳妇,心中警铃大作,看着那些人的视线不觉地多了几分敌对的怒意。 在他眼里,唐海茵此时有着比婚姻更重要的价值。 “不然问海茵好了,看她比较喜欢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这……”唐海茵对长辈们的爱戴感到很为难,即使已经婉拒过很多次,店里还是常有客人热心她的婚事,想要替她介绍对象,不然就是亲自表达追求之意,向她要电话。 虽然店里也有其它未婚的女服务员,但唐海茵总是笑容可掬,记清楚每位客人的饮食习惯,把客人当朋友般嘘寒问暖,无疑是大家心目中公认最有服务热忱,又最适合娶回家当老婆、媳妇的不二人选。 只是她本人常觉得无福消受这样的“桃花运”…… “两位就别为难我们海茵了,她去当你们的媳妇,我店里的业绩都要掉一半了。”这时,咖啡厅的老板高秀珍站出来替员工解围,谈笑间乘机揽着唐海茵的肩膀离开“战场”,知道有许多客人都是冲着唐海茵的服务而一再上门光顾的。 莫杰喝了口冷饮,正对那个女老板的举动稍感满意之时,却听到她压低音量地说—— “海茵,我弟下个月从美国回来,到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 喀!他放下杯子,淡雅的笑容透出阵阵寒气。 照这情况,还需要等上一年吗? 他是不知道那女人是真的拒绝,还是假意婉拒,想藉单身之名引吸更多追求者的目光,故意吊人胃口。 不过一旦她点头,他的经营权很可能就要转手他人了…… 他愤愤不平地环顾这家咖啡厅,年轻活泼的美式风格,卖咖啡、卖冰又卖简餐和蛋糕的复合式餐饮,还有一大堆聊起天来像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客人…… 这种“杂乱无章”的小店,怎么也不像爷爷会喜欢的地方,真不懂他怎么会经常来这里用餐。但听刚退休的老司机说,莫东汉过去一年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到店里来坐坐,有时甚至待上一整个下午。 莫杰真的不懂,一如他不明白爷爷之所以将那些股份全留给一个女服务生的原因—— “不合你的口味吗?” 抬头,唐海茵正站在桌边,困惑地看着他盘子里没动过的巧克力卷,和下降不到两公分的水果冰沙。 “不是,是我自己……因为最近发生一些事,突然有点舍不得用掉这份幸运,可以为我保留这块蛋糕吗?”他的笑容又在瞬间调整到优雅角度,语气却透露淡淡愁绪。 他说幸运?可是那块蛋糕明明是她用来向他赔罪的,看来他应该是遇到了一些心烦的困扰…… 她很自然地想关心这个面带微笑,眼神却有点忧郁的男人,但想到两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过问别人的私事似乎不太礼貌,于是按捺下那股冲动,对他笑了笑。“我帮你打包吧,欢迎你下次再到店里来。” 她不知道,自己欢迎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笑容下的他,其实居心叵测。 “谢谢。”但表面上的他,绝对是个十足的绅士,总是能以精准的表情、仪态,成功塑造他想给人的印象。 稍后,唐海茵送他出店门,迎面遇到一个牵着狗,还用婴儿车推着一窝小狗仔的女人,她马上蹲下来对那条狗展开双臂。 “小公主,你坐完月子啦,宝宝好可爱喔……你们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走到远处的男人回头一望,看见那充满“光辉”的一幕,再背对她的眼神多了更多难以置信。 像她那种女人……究竟为什么?凭什么! 来到举办晚宴的饭店,徐伟民已经备妥一套西装等他,并准备好一个房间供他更衣。 “你知道那女人有多平凡吗?她甚至会跟狗打招呼,对它们嘘寒问暖。”他把那块蛋糕递给特助,立刻动手换衣服。 从他阴凉的笑,不以为然的语气,就晓得那在他心里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而竟然,向来严厉、精明的爷爷却把所有股份都给了那个女人,一个连“对手”都称不上的女人! 不管他怎么看,那女人都没有半点“战斗力”,她既不狐媚,也不特别美艳,更不像有什么深沉的心机,只是笑起来像化开的糖,甜甜的,让人觉得挺舒服,娇憨的神情也可爱到让人觉得她应该很好骗…… 不幸的是,若她被骗,他也会连带受损。 “总裁已经想到拿回股份的方法了吗?”徐伟民背对老板,看着手里的巧克力蛋糕。 甜食,是他老板的拒绝往来户,所以他有点意外老板会带回这种“伴手礼”。 “不用拿回来,那些股份自然会归我所有。”莫杰利落地换好整套衣服,连皮鞋也一并更新。 “……”徐伟民的表情有些好奇,但也不敢真的问出口。跟在老板身边工作了五年,他有时还是摸不透老板的心思。 莫杰扬起唇,轻松地道:“结婚不就成了。” 只要娶了那个女人,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爷爷名下三分之一的股份,依然可以成为“富泰”最大的股东,不再屈于坐二望一的位置,而是实际握有集团的经营权。 这个方法,比起去找她谈判、斡旋,花钱买回她继承的股份,实在是简单多了。否则利益当前,谁晓得那个看似单纯的女人,会不会突然变成贪婪的蛇。 “我,要成为那女人的丈夫。”想起那女人对他着迷的憨傻神情,他对这个计划更是胸有成竹,毫无欺骗别人感情的良心问题,也庆幸自己并不讨厌那个女人,娶她没什么心理障碍。 “你是说真的?”虽然不是头一次见识到老板的不择手段,但徐特助还是有点惊讶他的做法。 “你听我说过笑话吗?”他调整袖扣,顺顺领口,对着镜子露出满意的微笑。 为了防止她被别的男人拐骗,不如由他先出手,至少他娶她是为权而不是钱,将来不会将她名下的财产洗劫一空,下场更凄惨。 况且如此一来,集团里的第二大股东也成了他的妻子,对他有好无坏,真是愈想愈划算。 “可是要是她知道你是为了股份而娶她——” “她不会知道,因为那些股份是爷爷指定要送给未来孙媳妇的礼物。”他会让唐海茵这么认为,只要她不知道那份遗嘱的内容,一辈子都会认为那些股份只是长辈送给她的结婚礼物,而非本来就属于她能继承的遗产。 不过变更一下名目,那女人的权益并不受损害,这也不算亏待她吧。 莫杰笑得信心十足,一点都不担心“万一”的存在,只要能实践他对事业的野心,他非常乐意牺牲自己的配偶栏。 “走吧,我们迟到了。” 几天后,莫杰又来到唐海茵工作的咖啡厅,一样让她帮他点了饮料和点心,在窗边的位置坐着,手边的甜点依然没有动静。 唐海茵忙着帮几桌客人点餐、送餐,其间却不时分心注意那个始终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的男人。尽管只是见过一次面的客人,她却莫名地在那男人身上投注较多的关注力,看着那张英俊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感觉,忍不住猜想他究竟遇到了哪些难题。 送完了最后一份餐,她到桌边帮他加水。 “上次说的事,还没有解决吗?”她看到完好无缺的蛋糕,猜他是不是还为同一个问题困扰着。 虽然她可能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倾听他的烦恼。这应该称得上她的优点之一,总是不厌其烦地聆听各种声音,因此这里的熟客都爱找她聊天。 莫杰抬起脸,唇上终于有了一丝浅显的笑意。 事实上,他也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一直注意着她,发现这女人经常将视线投向他这边,心里默默暗喜,等待着她主动走上前来关心他,他的计划才得以进行下去。 “也不是什么需要解决的事,是我爷爷……他上个月过世了。”他刻意扩大的笑容多了点灰色,又带有一点力图振作的感觉。 反正爷爷过世的事,她迟早要知道,这时候说出来,还能适时引发她的恻隐之心,增加她对他的“注意力”。 女人,就是一种很容易由怜生爱的动物,愈悲惨的故事愈容易揪住她们的心,所以电视里才常上演一些洒狗血的夸张剧情骗收视率。 况且趁这机会,他也可以顺便探知她对爷爷的事了解多少,说不定老人家生前也对她提过遗产的事。如果她真是如此,或许他就得改变一下策略…… “我很遗憾。”她难过地说,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事,触动他的丧亲之痛。 他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继续勾动她的恻隐之心。 “其实我会来这里,并不是偶然,是因为听我爷爷的司机说他经常到这里来。” “你爷爷是我们店里的常客?” “嗯。” “你姓什么?” “莫,我叫莫杰。” “莫……莫爷爷?”她惊讶地眨眼,想起那个许久不见的老人家,前阵子还在想他最近怎么都没来店里…… “你说他过世了?” 他才点头,她豆大的眼泪已经滚出眼眶,抱着怀里的托盘,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他看着她成串不断的泪水,有些诧异她的哀伤程度,超乎他原先预期,真实得不像真的…… 莫杰内心受到些许震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为一个外人哭得这么伤心,看起来比他这个亲孙子还难过,好像更不舍得老人家的辞世。 在亲人的丧礼上也不准哭,是爷爷教他的第一件事,他印象深刻,从此也努力让自己变坚强,强到现在要他哭,他也挤不出一滴泪。不知不觉中,笑,变成一件更容易的事,似乎在很早以前,他就丢光了那些与软弱有关的情绪,什么难过、伤心、害怕,全都是跟他无关也无用的东西。 如今看到唐海茵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伤心,他心里有股不知名的情绪在搅动,却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别哭了。”他柔声说道,倒也不算真的要安慰这个女人,只是因为看着她哭,他便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抱歉,可是我没想到是莫爷爷……”她拿纸巾按掉泛滥的泪水,偏过头大口吸气。 “我爷爷看起很健朗?” “嗯,骂人又大声,每次来我们店里都挑剔东、挑剔西,没有一样东西没被他嫌过,可是他还是常来吃东西,说愈难吃的他愈要点,看我们什么时候会改进。”想到那个吹毛求疵的老人家,唐海茵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又泛起泪光,感叹起人生的无常。 “他的确是个不容易讨好的人。”他看着她发红的鼻头和湿润的眼眶,从浓浓的鼻音中听得出她对老人家的怀念。 第三章 他实在找不出半点虚假的破绽,于是再度推定这女人是真心地喜欢他爷爷。 而这正是奇怪之处,因为他知道爷爷是个多么严肃又冷酷的人,一般人只会从他身上感受到压力,对他的威严敢怒不敢言,最好能避就避,可是这女人居然喜欢那个苛刻的老人,还忍受得了他因重听而声如洪钟的音量。 如果他不是独居在外,又因为忙于工作的关系,很少跟爷爷碰面,碰了面也几乎没话可聊,他的耳膜可能也会受不了爷爷的“轰炸”。 “莫爷爷虽然看起来很凶,不过其实心肠很软,每次有人到店里来帮弱势团体募款他都会捐钱。之前有群小朋友到店里来义卖手工饼干,他慷慨地买了两千多块饼干分送给店里的其他客人,还另外请小朋友们喝饮料呢!” 愈说,唐海茵愈想念起那个面恶心善的老人家,虽然外表不好亲近,嘴巴又不饶人,同一份三明治可以被他挑出二十几个缺点。但有时候听着莫爷爷千篇一律的抱怨,看他一个人在店里坐上整个下午,她都会觉得莫爷爷是因为太寂寞,才会故意来找她抬杠。 莫杰噙着浅笑,的确有点难想像爷爷是个会主动对孩子友善的人,但对于他行善的金额……他想如果唐海茵知道他爷爷留了多少遗产给她,恐怕就不会把那几千块称作慷慨了。 不过由此看来,她好像真的不知道爷爷的真实身份。这点认知,令他更加安心,觉得幸运女神是站在他这边的。 “请问,莫爷爷是怎么走的?” “心肌梗塞,走得很突然,但没受太多苦。”其实爷爷的身体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硬朗,只是他从来不在人前示弱,对自己的病情保密到家,连他这个孙子也是到了前阵子才从医生口中知道爷爷一直患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已经服药控制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让我去看看莫爷爷?”她想去见爷爷一面,好好跟他道别。 莫杰望着她企求的眼神,清澈双瞳写着纯然的挂念和不舍,在盈润水光中点点发亮,格外有种紧揪人心的魔力…… 被这女人牵挂着,应该是种很温暖的感觉吧。 顷刻间,他似乎有点懂了,爷爷会特别关注这女人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有多特别,而是在她眼中,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被关怀、被重视的。 在她眼中有坏人吗? 他突然很想这么问她,却又觉得那实在很讽刺,毕竟他正是那个准备将她骗到手的坏男人,但他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反而笑得满心得意。 因为,他本来就个唯利是图的恶魔。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不准再哭得这么伤心,不然我会被大家当成欺负你的坏人。”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看,发现有许多客人都往他们这头瞧,几个人还皱起眉头,一副觉得莫杰大有问题的样子。柜台后的高秀珍更已经挽起袖子,推开小门准备要过来“解救”她。 唐海茵连忙对老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要对方退回去。 她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保证道:“不好意思,我答应你,不会再哭了。” 至少,不会在他面前哭,又害他被人误会。 “那好,给我你的电话,看你哪天休假,我再安排一下,陪你过去。”他向她要了其实早就已经查到的电话号码,体贴地以她为主。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你只要告诉我地点,我可以自己过去。” “让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荒郊野外,我不放心,况且你不是家属,管理人员也不会让你进去。”他温煦地笑着,展现与方才大相迳庭的愉快神情,雍容俊雅的容貌就像拨云见日的暖阳,仿佛因她而绽放光亮。 他熟悉自己的每个表情,总是知道要怎么运用它们,会获得最好的效果。何况这种和她独处的好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唐海茵呆愣了下,觉得心头好像麻麻的…… 这时候有这种反应似乎不太恰当,不过她真的羞愧地觉得自己又在对着这个男人流口水了! 老天,再这样下去她还有脸去见莫爷爷吗? “那麻烦你了。”她在纸巾上写下电话号码,并且收下他递来的名片。 两人交换电话的动作,又引来旁边几桌客人的侧目,因为没人看过唐海茵给过客人私人号码,她向来只留店里的电话给别人,可是那个男人却办到了,而且他刚刚才把她弄哭而已。 旁人好奇又羡慕的目光,让莫杰内心升起一股男性虚荣。能够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他摺起那张纸巾,看着唐海茵桃腮微晕的笑颜,除了权力,好似还多点别的……一种藏在心头的骚动,催促他想得到她的欲望。 “这蛋糕你不吃了吗?”见他起身要走,她急着提醒他桌上还有没动过的甜点。 “帮我打包好了,这样回到办公室,还有些值得开心的事。”从他暖洋洋的笑容里,绝对看不出他其实喜欢工作更胜于那块甜腻的蛋糕。 说起来,他的饮食喜好大概也受了个性的影响,那些带着童年色彩的零食和甜味属性的食物,自从他被接回莫家后,就很少碰过了。连水果,他也一反常人,不挑太甜的吃。 “那你等我一下。”她笑盈盈地走开。 站在原地的男人则有种不得不接受的无奈。 莫杰离开以后,有些客人开始向唐海茵打听他的身份,纷纷追问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她简单解释也没什么人相信,她又不想一再提起莫爷爷过世的事,索性躲到柜台后去装忙,暂时闪避大家的好奇心。 不料,最好奇他们俩关系的人其实在柜台里—— “快说,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惹你哭?”高秀珍恐吓她交出真相,坦白从宽,抗拒扣钱。 唐海茵知道老板不是那么无理的人,不过由于她也认得莫爷爷,所以就把整个状况更详细地跟她说了一遍,还拿出顺手收入口袋的名片佐证他的身份。 “哇,真想不到……”高秀珍对着名片摇头咂舌,一副在名片上发现新大陆的样子。 唐海茵刚才没细看过那张名片,于是也靠上前去一瞄—— 她倒抽口气,也被名片上的职称吓了一跳。 富泰集团的……总裁? 这是什么吓死人的职位!一点都不像会出现在她这种平凡人物身边的头衔。 “‘富泰’不就是那个很赚钱的电子公司吗?” “好像是。”她虽然不懂电子产业,也免不了从媒体上听过这个名字。 “所以他很有钱喽?” “应该吧。”她盯着手里的名片,声音有点有气无力。 尽管那男人一身贵气,身上穿戴的衣物、配件看起来都不像便宜货,但她本来只猜他是个中高阶级主管,没想到他居然是主管的主管的主管……管那么大。 “这下你发了。”高秀珍拍拍她的肩膀,只可惜老弟没指望抱得美人归了。 “发什么,他只是莫爷爷的孙子,也是我们店里的客人。”人家又没有要追她。像他那种有钱人,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等等,她怎么真的在乱想这种事了! 唐海茵甩甩头,觉得就连产生这个念头都是很不自量力的行为。 “你又不是小狗,千万不可以再对着人家流口水了!”她坚定地告诫自己,收起那张她不能“肖想”的名片。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忍不住低笑。 “我看你是真的发了。” “才没有。” “不是那个发,是发……情。” “秀珍姐!”她双颊爆红,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不对,是老板胡说八道啦。 吼,真的好害羞喔! 她匆匆走出柜台,觉得还是去外场招呼客人好一点,这位已婚妇女的尺度真的不是她能承受的宽。 况且依那男人的地位,纵使她心中对他再有好感,恐怕也很难达到他的“高度”…… 算了,她的运动细胞很弱,高攀这种事也只会耗损她的脑细胞而已,不如来想想要带什么东西去看莫爷爷好了。 一个星期后,他们约好在星期六的下午一起到莫东汉长眠的墓园。 唐海茵穿着一件素雅洋装,抱着一束鲜花,拎着一袋水果和自己做的几样小菜,站在住处附近的路口等莫杰来接她。 阳光下,一辆气派的黑头车缓缓停下,后座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翩然俊雅,英姿焕发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灰色西装,踩着一双亮到会反光的皮鞋,腕上的银色名表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领带夹上好像真的镶了一颗钻石…… 过去,她通常只注意到他本身散发的光芒,视线总停在那张英挺的脸孔上,被他带着浅笑的温柔神情所吸引,觉得这个斯文的男人好让人心动。 但如今,她很难不留意到他身上昂贵的行头,和身后那辆应该价值几百万的进口车,车边还站着一名看起来训练有素的司机先生…… 那些,全都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差距,他和她是完全不同层次的两个人,而这份距离感则使她心情紧张,无法像过去一样自在地面对他。 老实说,要不是她真的很想去看看莫爷爷,她就会取消今天的约会,不想让自己的胃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我没迟到吧?”他笑问,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亮亮亮亮亮,他居然牙齿都会发光! 所以说,像她这种普通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这种由内到外都像钻石一样的男人呀,别自取其辱了! “没有,是我怕迟到,早点出来等。”她的笑容有点僵硬,好像忽然连笑都没什么自信,真后悔没预先练习一下。 “我帮你拿。”他看她手里的东西好像不轻。 本来他要她别费事,可是她坚持这是她的心意。 “不必麻烦,我自己拿就好。” “有男人在,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提东西。”他一把接收她手里的鲜花和提袋,亲自帮她打开车门。“请上车。” “谢谢。”她不再推辞他的好意,低着头往前走。 “小心——” 叩! 他来不及伸手挡,她的前额就响亮地吻上车门框。 “对不起。”她退后一步,捂着额头跟他道歉。 “是我没注意才害你撞了头,干么跟我道歉?” “呃,因为……你的车看起来很贵。” “再贵也没你的头重要。”他好笑这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天兵的想法,拉开她的手,检查她额头上的伤势。 “痛不痛?”他下意识觉得那块红肿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很碍眼,所以帮她揉着额头,想让那块痕迹消失不见。 她仰望着他俊逸如诗的脸庞,专注的目光正近距离地锁定自己,动作轻柔得像怕弄疼她,说话的语调也刻意放轻。 唐海茵有点晕眩,一想到额上感受到的是来自他的掌心,他的体温,心跳便不自觉被干扰。跟着,不只那个“包”,她整张脸都泛起淡淡的粉红色泽。 “没事,我没事。”她拉下他的手,一溜烟地窜进车里,逃离那个强烈的磁场,以免脑子里萌生不该有的想像。 不行不行不行!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觉得如果再放任自己对这男人的好感,以后一定会发生更头痛的事。 第四章 这时莫杰也坐进车里,恰巧看到她“自虐”的动作和格外红润的脸颊。 他默不作声,装作没发现自己对她的影响力,但心里骄矜自喜地窃笑着,还有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她傻气的反应和举动。 再一次,他察觉到自己是真的被这个单纯的女人取悦,发自内心感到愉快。 但,他仍旧只将这感觉粗略地归纳在“应该娶她”的原因之一,没别的。 唐海茵一见到他坐进来,立刻挺直背,正襟危坐。 “安全带。” “喔。”对喔,现在坐在汽车后座也要系上安全带,这样才不会在意外发生时飞出去摔成肉饼。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咔。她扣上安全带,一双手还紧抓住安全带,两眼直视前方,充分显示她的精神正处于紧绷状态。 他笑睇着她,觉得这女人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比平常更小心翼翼,好像很怕做错事的样子。倘若这是他男性魅力的过度作用,他可不太喜欢。 “你看起来很紧张。”他轻扬的嗓音,有着与她背道而驰的悠闲。 “啊?会吗?”她转动僵直的脖子,试图露出一个具有自然美的笑容。 “好像是因为我的关系。”他一针见血,刺中她装傻的那个穴道。 “呃,怎么会……有……有吗?”她尴尬的结巴。 他缓缓点头,回以肯定的微笑。 唐海茵垮下笑容,丧气自己实在不擅长说谎。既然瞒不过,干脆全招了—— “我之前不知道你是大公司的总裁。” “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店里最受欢迎的服务员。”她抢手的程度,连只去过店里两次的他都看得出来。 “服务员有什么好稀罕的。”比起他,可能连只小虾米都称不上。 “优秀的服务人员跟总裁一样稀罕,而且你们前途无量,受客人喜欢,我们通常会被一堆员工讨厌,往上爬的空间又有限,一旦失业不容易找到新工作,去领失业补助还会被新闻媒体连写三天报导骂我们不要脸。” “噗,真的耶。”听他把自己位高权重的职位说得那么“卑微”,顿时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些,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很有钱,但也拥有平易近人的幽默感,言谈间不失风趣,不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感觉,或闻到半点势利的铜臭味。 可惜唐海茵不晓得,他幽默亲切的形象,大部分都是为了得到她而特别加强的“效果”。每个迷人笑容的背后,其实都堆砌着他自私的目的。 这个男人,从不会为了对自己没好处的东西费心。他看着她的心态,不过是在等一尾上钩的鱼。 而她,却还不知凶险地笑着,把这个满腹心机的男人当成温文儒雅的好人。 可能因为莫爷爷的关系,她很自然地把对老人家的情感延伸到他孙子身上,尽管两人相识不久,但在得知莫杰的身份后,原先那份莫名的好感,立刻就升级了一层熟悉与信任。 否则,她现在也不会坐在他车上,答应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单独出门了。 “不过,我都不知莫爷爷原来是那么有钱的人耶,好惊讶喔。”她又想起过世的老人家。说起来莫爷爷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居然认识了快一年,她还以为老爷爷只是个清闲的退休公务员,经常到附近散步,打发时间。 怪哉,他们爷孙俩好像都很会藏东西,之前到底都把这辆内装豪华的大车和司机先生放在哪里呀? “如果早就知道了会怎样?”他顺口问,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灵活的打量车内设备,很感兴趣的样子。 “当然要好好利用呀,这么多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做好多事。”这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可多了,要是早知道爷爷那么有钱,她一定会鼓励他多多行善,而不是看到他太常来店里消费,或一口气捐出好几千块的时候,替他担心会不会太伤荷包。 唐海茵自顾自地回想,却没料到这番无心言论在他耳里被解读成另一番意思。 利用?买很多东西? 也许这才是她不经意泄漏的真实心声。如果有机会,她当然想得到更多,那也是人之常情。 莫杰完全可以理解人性里的贪婪,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想法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令他感到一股厌恶,如同洁白绸缎上,不该沾上的一小块污渍,教人难以容忍。 “真是太遗憾了。” “就是说呀。”她傻乎乎地笑着,完全没察觉他迥异的心思。 相较于她的简单,莫杰长年来身处的是一个需要不断筹谋、算计,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地位的复杂世界,于是他的脑子自然也只会用复杂的方式去处理接收到的任何讯息。 但,就算她真的是个贪心女人也无妨,因为那只会使财力雄厚的他更具备吸引她的优势,有助于他早日达成娶她为妻的目标。 莫杰对着她笑,心里怀着势在必得的企图。 她回应他的笑,心里藏着不敢放肆的好感。 两人都不想被对方看穿,但一碰上爱情这回事,女人的战力似乎天生就比男人弱一些…… 当他看到她含羞带怯的眼神,便晓得自己绝对不会输。 她说过不会哭的。 事实证明,女人任何有关情绪管理的承诺,都需要打个折扣。 “莫爷爷,我是海茵,我来看您了。”第一句话,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做了一些小菜过来,都是之前听您说过喜欢吃的,虽然手艺比不上餐馆的老师傅,但还是请您尝尝看。”摆上祭品的同时,泪水一涌而出,交错划过圆润的脸庞。 她想偷偷抹去,但“产量”实在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围,尤其想到一个活生生、骂人不跳针的老人家,如今变成一张贴在墓前的单薄照片,一股不胜唏嘘的惋惜,又教她的眼泪更加失控,毫无节制地爬满整张脸。 莫杰皱起眉头,站在旁边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一来是因为看不惯那些柔弱的情绪,二来是因为这女人的“言而无信”,又让他的胸口填涨一股闷窒,不太舒服地挤压着他的心脏。 他想走上前去阻止她继续不守信用,她忽然放声大喊—— “莫爷爷,您怎么可以走得那么突然,这样会害我很难过、很想念您,您知不知道……”她这人天生善感又念旧,连看到电视上一则跟她无关的社会新闻都会热泪盈眶,如今见到像自己爷爷一样的熟客撒手人寰,岂有不伤心的道理? 既然忍不住,她索性哭个痛快,在莫东汉墓前大飙泪,尽情消耗那些感伤的情绪。 莫杰怔忡望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停下步伐。这次的诧异,并非来自她的眼泪,而是她蹲在墓前哭诉思念的画面,蓦然使他想起八岁那年的自己,那个跪在父母灵堂前哭丧着脸,哀恸双亲骤然离世的小男孩…… 似曾相似的场景,当年的他却连伤心的权利都不被允许,只能在爷爷冷厉的视线下,咽下所有悲伤,学着大人的冷静,因为他是莫家人,不能丢莫家的脸。 眼前,这个女人不顾一切放声大哭,流的仿佛是他不能流的眼泪,无形中也宣泄了部分积压在他心底的真实感觉,勾起一缕他以为早已遗忘,淡薄的离愁。 刹那间,莫杰反而有点羡慕起她能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因为压抑成性的他,早已经流不出这些至情至性的眼泪,而她却哭得这么豪气万丈,简直没在顾形象。 他走上前,将她拉起来,搂住这个泣不成声的女人。 一个温情的拥抱,是他当年得不到的安慰,但他居然破天荒的想给她,暂时不介意平整的西装被弄脏,只是心疼这女人哭得如此惨烈。 或许也是出于对自己的补偿心态吧。他像抱住那个八岁的自己一样抱住她,轻拍背,希望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莫……莫先生?”她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情况不太对。 虽然知道他很可能是出于安慰才会抱住她,但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样靠在他宽阔的怀里,被他的男性气息层层包围,感觉实在……有点开心。 噢,她又乱想到哪里去了!居然会动不动就对这个男人“想入非非”,真是罪过! “不是说好不哭的?”他轻柔关怀的语调,使她更感惭愧。 “对不起。”她不该哭,也不该对他的拥抱多作联想,甚至羞愧自己乐在其中。“不过幸好这里没有别人,不会害你被误会。” 她庆幸也没人能看穿她的脑袋,不然她还拿什么脸见他。 他笑着松手,努力不去看胸前那块被濡湿的区域,只把目光放在她还满布泪痕的脸上,“专心”地关心她,这样才不会当着她的面做出失礼的举动——例如立刻丢掉那件西装外套,以成全他性格里的那点洁癖。 “谁说的,我爸、我妈、我奶奶都在那里,说不定他们今天就会来托梦指责我欺负女孩子。”他打趣地说,带着一点委屈的神情指指旁边相邻的墓地。 她偏头一看,想起之前有听莫爷爷说过身边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孙子,在工作上表现得很争气,很有能力…… 也就是说,莫杰现在只剩自己一人,连爷爷这个亲人也没有了…… “看你的表情,该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正在同情我吧?”她眉心微蹙,他就猜中她的想法。 “不!不是……只是,你们家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她并不觉得自己在同情他,只是怜惜他只身一人的处境。 像她,虽然因为北上求学,毕业后继续留在台北工作,没回中部和其他家人住在一块儿,但与家人之间的感情还是相当紧密,经常联络,根本没法想像全家人都不在世上,那种永远见不到面的情况。 “如果我爸没瞒着我们在外头偷吃,应该是这样没错。”他满不在意地说,事实上真的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不去依赖任何人的生活,所以这次爷爷的过世,才没对他的心情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照常上班,呼吸,吃饭,即使有人因此更断定他骨子里的冷血无情,他也不会矫情的改变自己,继续照着原有的步调过活,做好他该做的事。 因为,他是莫杰,是要让莫家引以为傲的唯一传人。他宁可强悍到令人惧怕,也不愿软弱得让人嘲笑。 他轻松的微笑,让唐海茵又有想哭的冲动,因为觉得这男人只是逞强不想让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就算他是真的这么想,她也为他这种坚强过头的个性感到心酸,因为如果他如此适应孤独,就表示他一直以来都是孤单的…… 她静睇着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男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唐海茵突然觉得他和莫爷爷好像,说不定他只是更善于藏匿自己的寂寞,藏到连自己都感觉不到。 “怎么办?我突然有点希望你爸曾经对不起你妈耶。”她很抱歉地偷瞄一旁的两位长辈,希望莫妈妈大人有大量,晚上可不要到梦里来吓她才好。 她只是真心希望莫杰身边还有其他关心他的家人,可以陪伴他,给他一点温暖,就像她在远方的家人也一直是她的心灵力量一样。 第五章 “那我岂不要多伤几次脑筋。”一个唐海茵还不够吗? “什么?” “喔,我是说如果我爸真的做了那种事,肯定会让我们一家人很伤脑筋的。”搞什么!他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感觉有点糗,但脸上的笑容依然优雅从容。 “也是啦,对不起喔,是我乱说话……”她很慎重地走过去跟他父母鞠躬致歉,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还指着摆在爷爷墓前的水果和小菜,好像是在叫他们一家人可以一起享用之类的。 他看着那个傻乎乎的女人,感觉更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受她影响,做出跟她一样愚蠢的事情来。 “我八成疯了——”该死!他又在自言自语了。 莫杰抿紧唇,撇过头,忽而对上爷爷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双目却炯炯有神的照片,霎时疯狂的觉得,老人家冷肃的神情,像是正在骄傲着这个“最后的挑战”。 他微勾起唇,内敛的眸中闪烁一抹挑衅,体内训练有成的好强因子,随着那个疯狂的念头再度沸腾起来,目光调回到她身上。 身为爷爷一手调教出来的孙子,他可不允许自己败在最后这一局,失去打拼多年的成果。 这个女人,他非得到不可。 那日之后,整整十二天,莫杰再也没出现在咖啡厅里,使唐海茵以为自己应该没什么机会再和他见面了。 为什么她知道是十二天? 不好意思,因为她有在算,不是刻意,但心里就是有个小计时器,悄悄地数着他没消没息的日子,然后在心头蒙上层层失望与失落。 正当她灰心至极,快要淡忘掉预期他会出现,再次对她绽露迷人笑容的可笑妄想时,他又以一通电话打乱她的心—— “请我吃饭?为什么?”从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那刻起,她的脑袋就被“意外”占满,反应不过来。 “一个男人想约一个女人共进晚餐,你真的不知道原因?”电话那头的嗓音透着浅浅的笑意,低沉而充满磁性。 唐海茵的心乱跳一通,仿佛受不了这样强劲的干扰,猜得到,又不敢往那头猜,不然会觉得自己脸皮太厚,想像力太丰富…… “答应我的邀请,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他似乎察觉她的胆怯,给了她暂时闪身的空间,表面上假装不懂她的明白,心里却有意料之中的得意。 她捂住胸口,咬住下唇,真怕自己的雀跃被对方发现,那就丢脸了。 她把手机拿远一些,深深吐纳,看着桌上的班表,放缓呼吸,轻声细语地问:“我后天休假,你有时间吗?” “只要你肯赏光,其他都不成问题。”他的笑声更明显。 光?她在他眼里也有光吗? 她完全误会了他的笑,迷失在强烈的月晕效应中,美化他的一切言行举止,把对他的好印象无限延伸,还以为莫杰也和她一样期待这场约会。 然而他却是月光下的一匹狼,愉悦的心情只因他的猎物出奇地温顺,容易上当。 爱情,对女人果然是最好的诱饵。 “好,那后天晚上见……”她傻傻上钩,挂掉电话后还笑个不停,拿笔在班表上注记起那个特别的日子,一会儿又露出烦恼的表情。 啊,真糟糕,她居然忘了问他要去哪里吃饭,这样怎么知道要穿什么衣服比较适合,可是又不好意思再打电话去问他,不然显得她好像很猴急要见到他一样。 烦恼呀…… “帮我取消后天晚上的行程,下午最后一个会议提前进行。”办公室里,刚放下手机的莫杰头也不抬地对一旁的特助交代。 晚上九点半,他还待在公司加班,处理前一天才亲自从欧洲带回来的考察资料,以便明早就能在内部会议派上用场。 “是,餐厅订在七点半可以吗?”徐伟民也跟老板一样,头都没空抬地记录下老板丢出的每个指令,并且迅速开启档案,重新配置前后两天的时间。 “可以,另外帮我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老板特地交代要送女人礼物,这倒新奇得让徐伟民忍不住抬头。 按照往例……不,没有往例可循。莫杰的礼物名单上的女人,全部都是应酬对象,无一例外。 至于那些极少数,曾与老板短暂交往过的女人,通常也是自己买了礼物来“请款”,从没有人能让老板主动开金口“示好”。 莫杰抬眸,理所当然地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她是我未来的老婆,当然要多费点心。”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可能会觉得浪漫感动,但徐特助可不是头一天认识老板。 按照往例,只要劳动总裁“费心”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他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自己出事。 “我先出去工作了。” 约定好的日期,唐海茵精心打扮,找出衣柜里最美的衣裙,搭配最喜欢的一双鞋,以及平时舍不得常拿出来用的唯一一个平价名牌包,尽可能把自己妆点得漂亮一些,希望她在莫杰眼里看来赏心悦目,站在他身边不要显得太逊色。 但是,当她一走进这家富丽堂皇、风格奢华的景观餐厅时,立刻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寒酸,在那盏巨大的水晶灯下,不自觉地自卑了起来。 “怎么,不喜欢这家餐厅?”他看她从进来后就东张西望,无心于面前的菜单。 “不是,是我的穿着……好像不太适合来这里吃饭。”她尴尬地笑着。瞧瞧周边用餐的客人,男士们几乎个个西装笔挺,女士当中还有穿礼服来的,他们的共通点是一身名牌,贵气逼人。相形之下,她这个“平民”坐在这里好像有点破坏画面。 莫杰往她身上看,眼神温柔含笑。 “我觉得你很美,看起来没什么不妥。” “谢谢。”她明知道这是言过其实的赞美,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她还是听得很开心,唇边漾起一抹甜。 “我说真的,不然随便找位服务员来问问。” 见他真举起手,她连忙阻止。“啊!你别闹了。” 岂料这一喊,反而引来更多侧目。她像做错事的孩子,羞赧地低下头,很抱歉害他一起丢脸了。 “我没闹,今天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请你不要怀疑。”他像没看到周遭的注目,迳自按住她手背,坚定的力道稍作停留,随即移开,免除占便宜之嫌,却留下安慰人的温柔。 她抬起俏红脸蛋,盈盈一笑,感谢他的体贴,又觉得他话中似乎藏有更深的玄机,炯亮的眸中正预告着什么…… 可他没再多说,只是像往常那样微笑,不过那双眼眸却又和往常有些不同,令她觉得格外柔和、专注,盯得她有点心慌意乱……但转念间,她又怕那只是自己“反应过度”的错觉。 一顿饭下来,她的心情反反覆覆,左猜右想,就是抓不准他的心思,倒是让自己的心上下波动得厉害,预感这顿饭应该会消化不良。 接着,他又拿出一份让她惊喜的小礼物。 “前几天到国外出差,想到你就买下来了。”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把徐特助从国际精品专柜里买来的饰品当成自己的心意,毫不心虚。 原来,他是去出差了呀。她想着,谨慎地打开包装精致的小礼盒。 “好漂亮……可是看起来不便宜,我真的可以收下吗?”她赞叹那枚镶嵌水晶的美丽发饰,也认出上头的名牌商标。但真正令她心绪高昂的,却是他竟然有想到她的这份心。 那十二天里,原来不只有她在“单相思”吗? “你不收下,它就不值一文。”莫杰愈来愈佩服自己甜言蜜语的功力,完全不需练习,就可以把这些肉麻话说得那么生动,跟真的一样。 不过见到她粉嫩的脸上出现两个小酒窝,笑得一脸甜蜜的模样,他居然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演得更带劲。仿佛讨好这个女人,真成了一件令他愉快的事。 但即使这样也无所谓,总之不影响他的目标,喜欢这个女人总比讨厌她好,毕竟将来还得娶回家,经常看得到。 他取过盒中的发饰,直接帮她夹上,还得费点功夫才能固定住她过于柔滑的发丝。 这次,他不再那么惊讶自己表里如一的笑容,反而能以比较坦然的心情,惬意地欣赏她眉眼含羞的娇俏神态。 其实,她在他眼里是真的漂亮,美得很顺眼的那种。这点他并没有说谎。 “我不是说过,会告诉你我想约你吃饭的原因。” “因为要送我礼物?”她轻抚着那枚水晶发饰,本来懂的,现在又糊涂了。 “不对,是因为我想见你。”他不禁莞尔,因为她脸上出现太明显的错愕。 看来这十多天故意不和她联络是对的。绝望之后的希望,会比一帆风顺更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在他忙于工作的这段时间,刚好足够让思念发酵到绝佳程度。这女人的爱慕之情,正清清楚楚地映在那张娇若春花的小脸上呢! “喔……那、那你随时可以来我们店里呀。”她怕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愈到紧要关头愈下意识地想装傻,不敢面对。 “可是我并不想以客人的身份去见你。”他逼进一步,不再给她闪躲的空间。 “啊?可是……来者是客。”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迸出这句话来! 噢,她的心跳得好快——不想以客人的身份去见她是什么意思?哎——她的脑子根本没办法正常运作嘛! “呵。”莫杰被她摸不着头绪的回答逗笑,开始觉得这女人说不定会为他未来的日子增添另一番乐趣。 “海茵,我不想当你店里的客人,我想要的……是你心里的位置,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这样说够明白了吧。虽然他意外地觉得这女人傻得很天然、很可爱,但也不能误了他该有的进度,一直卡在这里和她大玩暧昧游戏。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他自信地问。 “我……这个……”她却面露为难,天人交战。 “没关系,你当然也有权拒绝我。”他绅士地说,心里却有点不耐她的拖拖拉拉。 女人就是这样,明明喜欢又爱故作矜持,老想用这种无聊的迂回来自抬身价,所以他才懒得把时间花在女人身上,应付她们这些琐碎的情绪。 “呃!不是……是……我们的条件差很多,为什么你会想……追我?”单是望着他出色的外貌,她连说出口都觉得自己高攀,更别提他背后的家世了。 其实她平常不会这么瞧不起自己,但这男人的条件实在太优秀,而且他们才认识多久而已,他怎么能确定自己真的喜欢像她这么平凡的女人,以他的条件—— “爱情是没有条件,也没有道理可言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留下很深的印象,当时怕冒昧,才没敢直接对你说。”他的告白诚恳坦然,眼神柔情似水,仿佛带着几十万伏特的电力,直逼她的心。“我还是吓到你了吗?” 最后一句话,还精湛地掺入几许担忧,像是很怕从她口中听到拒绝二字,俊美五官将“忐忑”两字诠释得入木三分,惹人生怜。 在示爱时笃定,在爱情前谦卑。这样的男人,几个女人能抗拒被他吸引,何况她内心早烙印下他的身影,一直压抑着自以为不可能的好感…… 第六章 “我是……受宠若惊。”她害羞垂眸,绞着手指头。 他唇角微乎其微漾动,轻覆住她不安的小手。 “我很荣幸能拥有宠你的资格。”他将她安稳地握在掌中,犹如胜券在握。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垂得更低,却没把手抽回,适应着新的心跳频率。 “别低着头,会害我不能好好欣赏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她是吗? 唐海茵讶异地抬头,还以为他正在追求她的阶段而已,怎么一眨眼就关系大跃进,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她心里好像也不怎么排斥就是了,反而还有种窃喜的fu…… “如果哪天你觉得我们不适合,请你老实跟我说,没关系。” 虽然他现在说喜欢她,但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她不是那么天真烂漫的女人,还承受得起爱情的无常。 “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 “啊?”这也太快了! “我想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一定很糟糕,大概是个有钱又花心的公子哥儿,个性随便又轻率,否则你怎么会预设立场,觉得我一定是先抛弃你的一方?”莫杰状似委屈地轻叹,一副自我检讨的苦情模样。 按照原本的个性,他此时应该笑看她的自知之明,怀疑她只是在说场面话。但不知为何他却只对她这种没自信的言论感到反感,厌烦听到她一直说些贬低自己的话。 她,可是将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莫杰可以接受女人软弱一点,但可不能容忍她动不动就自卑。 “……对不起,但你的条件真的比我——” “海茵,如果你再说这种话,我很可能会气得堵住你的嘴。”他受不了地出言恐吓。 堵住她的嘴? “对,用我的嘴唇。”他勾唇,文雅的眼眸竟蕴含一股邪魅。 唐海茵满面飞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在无意间“说溜嘴”! 可是,他说那个又是什么话嘛…… 她捧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别光看着我,吃东西呀。”她指着他都没动的甜点,想转移焦点。 “看着你吃,感觉更享受。”他大方推出自己的甜品,柔情双眸直直锁定她红润的苹果脸。 “可是这样有点奇怪。”她感觉不太自在。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好像自己是他的甜点一样…… “你要早点习惯。”他温柔微笑,话中却藏着不容抗拒的霸气。 他是个大男人,可惜她并不知情,因为她还在月光里发晕,恐怕连他的霸道也会当成男子气概。 一不小心,小羊已经落进大野狼的陷阱里。 稍晚,莫杰很绅士地送唐海茵回到住处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 “送自己的女人回家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温柔地牵着她的手,逼真地演出依依不舍的戏码。 但可能太入戏了,竟然真有点不想松开贴住掌心的暖意,忘了平常他是不喜欢和人有太多肢体接触的…… 她的手并不特别细嫩,但牵起来很舒服,很温暖。 “好像作梦一样。”身为他的女人,唐海茵真的还不太习惯。 在月色下凝视他俊美无瑕的面容,更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她却没看穿他的不怀好意,傻傻吐实。“因为没想到你竟然会——” 月光下,他吻住她,实践自己的警告,惩罚这女人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然而一开始的怒气,却在碰触到她出奇柔软的嘴唇后,转为另一股来势汹汹的渴望,使他想更深入品尝她的味道。 他轻捧她的后颈,俊唇却强悍地侵占那双红唇,在一阵热切厮磨后,舌尖直接撬开她惊愣的小嘴,扫过她的贝齿,缠上她无助的粉舌,汲取那超乎意料的甜美滋味,着迷其中地感受着她口中的每分柔润。 唐海茵没想过两人间的首次接吻竟会发生地这么突然,如此“如火如荼”。 她生涩地不知所措,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晕头转向地感受着这不像他会有的热情,却是真真实实地属于她心仪男人的气息,将她整颗心都包围住,像加热的蜂蜜一样浓甜。 原来被情人亲吻的感觉是这样快乐,这么喜悦的…… 她感觉快不能呼吸,心情却亢奋无比,无力地依靠着他,也只想依靠着他…… 她的柔顺宛如一种诱人告白,让莫杰更加欲罢不能地纠缠,忘情地在她唇上停留许久,自己都没料想到会吻她吻得如此疯狂,只因她清甜得像一坛美酒,愈喝愈顺口…… “呼——”她乘隙大口吸气,男人才察觉到她真的缺氧得有些严重。 他终于停下这个热过头的长吻,低头看着她双眸失焦,两颊酡红,一脸迷路似的可爱表情,心里有股难以形容的喜欢和满足。 他向来不是个重欲的男人,此时却有了再吻她一回的冲动。 怎么回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种陌生的情绪。说不定是太久没碰女人,而她刚好很对他味的可口…… 他唇角微扬,大脑自有意识地回味着吻她的美好感觉,并且为娶她为妻这件事多加上一个优点,功利地算计着。 “还不上楼?”他放开怀里的女人,又恢复绅士风度地提醒她时间。 不过在此同时,他心里竟对下次见面有了一点以往没有的期待。 “喔。”她乖巧地点头,好像这才想起自己是正要回家没错,红着脸往旁边走。 “门在那边。”瞧她竟开心地走错方向,他觉得好笑,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得意。 “喔,对!”她脸红得更厉害,捧着发烫双颊急急回头,忽然在他面前停下,疑惑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一栋楼?” 这几栋建筑相连的大楼分别有四个出入口,由中庭进入分成左右两边,可是因为旧大楼前不太好停车,她都是走到外头的路口等他,那里不可能看到小路里的建筑位置。 “这边每层楼都亮着灯,所以我猜你应该是住在那边才对,还是你出门时忘了关灯?”他灵机一动发挥推理能力,事实上可是冷汗直冒,懊恼自己居然会犯这种错,差点露出马脚,万一让她知道他早就对她的身家资料了若指掌可就不妙了。 “对耶,你好聪明喔。”她往上看了一眼,单纯的没有多想,也没发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心慌。 莫杰陪着笑,暗自庆幸着她没有追根究柢的个性。 看着她纯真傻气的笑容,他自私的希望她能就这么无忧无虑的傻下去…… 永远不知道真相的幸福快乐。 他们陷入热恋。 至少,在唐海茵的感觉里是这样认知的。 自从半个多月前被莫杰闪电告白后,她的心情每天都像飘在云端,快乐到有点不踏实,却怎么也落不了地。 这世界上如果有一种感情,能在瞬间卷起滔天巨浪,颠覆所有常态逻辑,让人的心像长了翅膀,整日在天上雀跃飞舞,唇线也像打了肉毒杆菌一样直往上吊,固定在一种近似痴呆的幅度,那绝对就是爱情了。 仇恨可能有很多理由,经过时间的酝酿,但爱情却像意外,经常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不需要什么深奥的理论,也不容人用头脑思考,只稍一个眼神、一个动念,就像触动心上的一个开关,让人全身通电。 目前,唐海茵就处于这种全身“茫酥酥”的心理状态,因为莫杰对她的宠爱…… 莫杰虽然工作忙,但每天必定来电与她情话绵绵,隔几天就会抽空带她去高级餐厅用餐。 “你好,唐小姐。” “你好,徐特助。”她礼貌地向男友的助理打招呼。有时候莫杰在外头洽公完,直接过来接她吃饭,通常就会和徐伟民碰到面。 “徐特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每次丢下他一个人搭计程车离开,她和男友自己去吃好料,真的不太好意思呢。 “谢谢你,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公司处理,祝两位用餐愉快。”特助非常知进退地退场,怎敢打扰老板的追妻大计,去当电灯泡。 “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好,我先走了。”徐伟民走到旁边拦计程车。 基于礼貌,她还想目送,却被一道力量握住肩膀,转过身—— “居然在我面前约其他男人吃饭?”他貌似不满地睨着她。 “什么其他男人,他是你的部属。”她笑着喊冤,觉得他又在开玩笑了。 “部属也是男人,以后不许你对其他男人太亲切,记住你已经名花有主了。”他的确没有真正动怒,但也真的不太喜欢她盯着其他男人看的模样。 她的笑很美,眸很柔,身上有股清雅气质,可以自然地赢得别人的好感。 莫杰愈看愈习惯,没来由产生一种独占的念头,不想把她的温柔分给任何人。 “是,主。”她幽默附和,一点抗议也没有。 “真乖,花。”而他竟然回应这么没智商的对话,还觉得这女人实在听话得讨人喜欢,都没察觉自己笑得像傻瓜。 他果然是个大男人。 “上车。” “嗯。”她乖乖坐好,让他帮她系上安全带,天生就是个水做的小女人。 两人一路东扯西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当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就会形成一种“与人隔绝”的甜蜜氛围,忘了周围的目光。 来到餐厅,他一如往常,总会准备私人包厢,让她能够自在品尝各式美味料理,使她觉得好贴心。并且,他还会找尽各种理由送她礼物—— 庆祝正式交往第一天、因为那条丝巾很衬她的肤色、那个皮包很适合她背、那个腕表戴在她手上一定好看、庆祝交往满一周、另一个包包也很适合她、珍珠项链的色泽使他想到她温润的美…… “我怀疑你这个总裁每天都在偷懒,溜到外头逛街血拼。”今晚,她又从他手上收到一条名牌手链,忍不住调侃他不务正业,不过内心还是被他的心意取悦,笑得喜孜孜。 “为你跷班也值得,重点是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我希望你看到每样东西就会想起我。”他深情款款地拉起她的手,亲自为她戴上那条手链。 其实有跷班之嫌的,应该是徐特助才对,不过他心甘情愿代他承受这个“罪名”,被她误会。 “要是看到这些东西才会想起你,那你岂不是还要送我很多礼物?”她故意装出一副期待的样子,好玩地看他会不会被她的“狮子口”吓到。 “没问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他二话不说应允,对她的物质欲.望很大方,丝毫不意外女人会被那些昂贵的精品所取悦。这正是他殷勤送礼的目的。 “我什么都不需要,以后别再破费了。”瞧他轻松的表情,她反而紧张地摇头。 那些东西真的不便宜,而她未必用得到,早想开口拒绝了,却总留恋于被他宠爱的感觉…… 爱情啊,真的会让人变得很贪心呢! “意思是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你也会时时刻刻想着我?”他打蛇随棍上,大掌也顺势爬上她的纤腰,将娇软的身子轻搂入怀。 对男人来说,两性的肢体接触,代表着某种形式上的征服及占有欲,而他发现自己正逐渐享受起“占有”她的感觉,几次约会下来,愈来愈习惯与这女人的亲昵,体内沉寂的欲.望也日渐加深,要不是顾及她个性保守,担心轻举妄动会吓跑她,他早就—— “哪有时时刻刻!” 第七章 瞧,她又脸红了。每回见到她这种纯真反应,他便更期待真正“欺负”她的那一刻,遐想她在床上会是什么表情,何种媚态。 “你脸上是这样写的。”但时机未成熟,他不能冒险,只得带着绅士笑容,藏起“坏念头”,等待更适合的机会。 “胡说。”她语气撒娇地否认,急着想逃避他可怕的读心术。 不过他却不准她捂住那张娇俏的脸蛋。“不信我指给你看,就在这儿……这儿……” 一个个蝴蝶般的轻吻,随着浅浅的笑意落在她两颊,最后当然停留在那双甜美的唇上,沉迷其中地辗转,吮弄,像在解馋似地深尝她……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藕臂攀上他的后颈,愈来愈习惯他的索吻,用笨拙的动作回应着他逐渐加深的热吻,想让他也感受到她的爱意,她的喜欢…… 双唇炽烈地交缠,她努力地表现,总是使他愈加兴奋,吻得更忘情。 而他过于热情的唇舌,老害她脑袋缺氧,没多久就开始头晕目眩……于是每次约会结束,她都有一种刚从海上回到陆地的感觉。 经常,这飘飘然的快乐还会持续到隔天—— “从实招来,发生什么好事了?” 高秀珍忍了好久,终于憋不住满腹好奇,来跟员工问个究竟。 “没有啊。”唐海茵马上收敛脸上的笑容,专心擦盘子,把每个盘子擦得亮晶晶…… 哎呀,怎么连这发亮的盘子都会让她想到那个风姿潇洒的男人呢! 所以才说根本不用那些礼物嘛,她的心里早就全是他的身影了…… 一晃眼,唐海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把旁边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少来了,连巷子口的小黄狗都嗅到你身上发情的味道,最近老爱跟在你脚边打转。”看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高秀珍老早心里有数,只是想来跟她本人证实一下。 “秀珍姐!”她娇嗔一瞪,承认自己最近费洛蒙可能高了一些,但秀珍姐有没有必要形容得这么“写实”啊。 “好,抵死不认,把我当外人就对了。” “不是啦,是……那个……”她习惯低调,总觉得公开这段恋情,好像在炫耀男朋友一样。 “快说。”高秀珍非要逼个水落石出。 唐海茵敌不过老板的逼供,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她与莫杰的新关系。 “我就说吧,他早就对你有意思了。”高秀珍一脸料事如神的得意。 唐海茵甜甜地笑着,倒也很庆幸被老板料中这件事。当时的她真的不敢想像自己和莫杰之间有这种可能呢。 “看你那脸春心荡漾的模样,等等小黄又要追着你跑了。” “秀珍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高秀珍收起玩心,换上一副慎重其事的神情。“不过我可认真地提醒你,交个有钱的男朋友是不错,但你得先确认清楚他是不是来真的,不要傻傻被人骗。” “我有什么好被骗的。”论色论财,那男人被她占的便宜好像还多一些哩。 嘻。 “傻丫头,别把自己看扁了,而且你没听过人心难测吗?像他那种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说不定就是变态地喜欢玩弄你这种良家妇女的感情。” “莫杰不是那种人。”她马上跳出来帮男友挡“暗箭”,忽然觉得一个人的条件太好也有坏处,猜测他大概经常因此遭受这类不白之冤吧。 “看看你,中毒已深,没救了,我看他现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你也会信。” “哪有?我知道太阳公公每天从东边升起。”唐海茵举手指向东,表示自己头脑清楚。 高秀珍叹口气,把她手往旁边扳。“这——才是东边。” “抱歉。”老实说,她的方向感一直不太好,不过她真的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耶。 高秀珍再叹气,眼神里多了同情,只能祈求老天爷多保佑一下这个傻丫头了…… 不料,她真被骗了。 这天晚上,唐海茵一改过往嫣然笑容,板着脸,扁着嘴,两手横抱在胸前,坐在男友家中不发一语。 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家,却没心情欣赏这屋子里的任何装潢设计,甚至坐在这张抵得上一辆进口车的义大利手工牛皮沙发上,她的屁股也毫无所觉,只有两眼直冒火,一下子瞪着面前的男人,一下子又撇开头不肯看他。 “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吗?”他倒了杯冰水给她,英俊的面孔带着一抹尔雅的笑。 今天她一反常态,拒绝去他订好的餐厅用餐,却答应改到家里见面。莫杰原以为她是“别有用心”,有意让两人间的关系再进一步,可是照她目前的架势分析,比较像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你骗我。”美眸一扫—— 他暗自心惊,又诧异自己的计谋不可能被她识破,除非是那个王律师阳奉阴违…… “骗?我骗了你什么?”他脑中闪过数种让人后悔莫及的报复手段,对着她的表情却是镇定的无辜,逼真的困惑。 居然不承认? 唐海茵马上从包包里拿出证据,把几个大小不一的精品包装盒摊到他面前。 “今天我本来想把这些礼物拿去换成你用得到的东西,结果专柜小姐说这些东西都是用徐特助的名字购买的,还把我误认成他女朋友呢!”她气呼呼地揭发男友这一个月来的甜蜜骗局,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徐伟民也是“帮凶”,亏她还觉得过意不去,几次都想找他一起吃饭呢。 “太过分了,你是我的女人!”莫杰同仇敌忾地扬眉。 “对啊,我明明是你——不对!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干么要拿别人买的东西来假装成送我的礼物?”她差点被他模糊焦点,幸好思路清晰,及时回头。 “不是假的,那些礼物真的是我想送给你,只是请徐特助去帮我买而已。你也晓得我的工作真的很忙。”他温柔说明,心里松了口气,也让王律师逃过一劫。 没想到她说的“骗”,就是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害他白白捏把冷汗,以为计划要功亏一篑了。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过我不需要那些礼物,也不一定要去那些贵死人的餐厅吃饭。”那些让她感动的心意原来不是他的,这教她怎么不生气,不难过,好像她在他心里只是个贪图享乐的肤浅女人一样,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讨她欢心。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我太想宠我的女人,急着对你好,怕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他执起她的手,眸中多情更胜歉意,盈柔烁动,仿佛蕴藏溢于言表的爱恋,就怕她看不到。 “我知道啊……”她声音突然变软,气势也弱了大半。 如果有哪个恋爱中的女人听到情人说出这种理由还气得起来,叫她站出来! “真的?这表示你心里已经有了我的位置,把我放在这里了?”他把她的手心按到自己胸口,表现得欣喜若狂。 出奇地,他的心也配合狂跳,好似真为她的爱而亢奋,情绪鼓噪。 “当然。”不然他以为她这阵子给他亲、给他抱,是因为她讨厌他吗? 她薄面含嗔地瞅着他,有些恼他的不解风情。 “太好了,其实我一直有点不安,觉得会不会是我自己一头热的单恋你,每次约会都表现得太积极,可是你总是很被动……”说着,他眸光略低,语调渐沉,似乎这些日子里真受了不少委屈了。 “因为我是女生呀!”她轻拉他的衣服,急于解释自己的含蓄。 莫名其妙,到头来居然变成她对他感到抱歉,害他不安。 男人抬眸,注视着那张毫不设防的秀丽脸庞,俊雅容貌总算衬上一抹笑。 “所以,你喜欢我吻你?” “嗯。” “多喜欢?” “……很喜欢。”她娇羞地坦承,想抽回手,他却将她拉得更近,半个身子贴往他怀里。 “只有‘很’?”他口气失望,手指像逗猫似地轻搔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爱极她水嫩柔滑的肤触,经常一沾上就留连忘返。 或许是欲望使然,最近他想起这女人的频率不断上升。虽然讨厌甜食,却老不自觉把这女人想成一团香甜可口的棉花糖,摸起来舒服,尝起来更甜……可惜还不能一口吞了她。 唐海茵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男友,不晓得什么答案才能令他满意,可是被他揽在厚实的胸膛,依偎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加速,什么都愿意…… “海茵,我不只要你喜欢我,而是想要你爱我,正如我也爱上了你。”他深情凝望,柔声低语,宛如最卑微的示爱,却是趁着迷情氛围,大肆施展男性魅力,蛊惑她的心神。 她心房暖漾着一股电流,不只被他打动,也被他感动…… 在爱情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会比被仰慕的人喜爱,更值得高兴,觉得幸福的事? 她想不出来,因为眼里和心里都只有莫杰。 “我爱你。”她主动抱住他,满心欢喜地回应他的情感,感觉像置身天堂一般,无疑的为他倾心,为爱痴迷。 莫杰抱住怀中的女人,笑容何止得意,简直是“得逞”的沾沾自喜,充满胜利者的骄傲。 然吊诡的是,“股票”这个词汇大概只在他脑中闪过不到一秒,剩下全是她软语示爱的声音,淡雅宜人的气息,香软多娇的身子就在他怀里……仿佛,此时令他觉得骄傲的战利品是她的心,而非其他模糊又不重要的东西。 他挑起她娇美动人的容颜,望进那双翦水眼眸,稍微低头,她便羞怯地闭上眼,温顺等待他的吻。 那满怀期待,全然信任的模样,在他心上形成一股更奇妙的感受,使他觉得自己深受需要,也有义务要善待这个女人,不可以在她那颗晶莹剔透的心上碰出半点裂痕。 不晓得是完美主义还是某种感情使然,总之他就是忽然有了这种必须珍惜她的心情。原本只是诠释深情的角色,不知不觉中,他却愈演愈入迷,真实的情绪愈放愈多…… 他没让她失望,带着累积已久的欲念品尝那双可爱朱唇,轻啄几下,再细细描绘,深入感受她令人尝不腻的滋味,既软又甜,在他热情的舌尖化开…… 她任他纠缠着,享受愈来愈熟悉的亲昵,一颗心还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快乐里,感觉飘然欲眩,胸口发烫,仿佛呐喊着好喜欢好喜欢他的吻。 “唔。”她半倚在他怀里,发出像猫咪一样的低吟。 仅只一声,也在他耳里引起惊人的化学反应,触发更深的男性欲.望。 他的吻愈来愈狂,手也不只爬上她的腰,更上一层来到她胸前,随着急促呼吸覆上那高耸的曲线,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里头藏着何其诱人的柔软,使他忍不住轻轻一握,双掌完全贴附那道美好的线条,甚至钻进她衣领里碰触更多赤裸的肌肤…… 她慢半拍地察觉他的动作,被他吃了一会儿豆腐,才发现自己浑身发烫的原因不只因为他狂野的吻,而是他温热的手掌,正在她胸前为所欲为,乱得她头晕,还想解开她内衣—— “莫杰。”她惊觉他真正的企图,紧张按住他的手,撑着半毁的理智,羞赧地瞅着他。“这样……好像太快了。” “那我慢一点。”他扬唇轻笑,故意会错意地缓下速度。 第八章 情况更糟!他慢条斯理地爱抚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像在四处搜寻她的敏感地.带,反复试探,隔着缀满花朵绣纹的蕾丝内衣,拇指找到真正的娇弱的小花,慢慢地画弄,两指轻捏着,给予她陌生的刺激…… “不是——我们……才交往一个月而已。”她再次压住他不安分的大手,保守脑袋低功能地运作着,感觉他放慢速度的抚弄,比狂肆的触碰更折磨人。 他愈慢,她愈热得想尖叫。 “都一个月了啊。”他的口气好像过了几年,等得够久了—— “海茵,嫁给我好不好?” “嫁、嫁……”唐海茵又被他的爆炸性告白吓了一跳,神智回笼一些。 “我希望我爱的女人,也能成为我的家人,永远陪着我,别再离开。”一时间,他眸中欲.望隐匿,蒙上一层浅淡的哀伤,紧揪她心脏。 一想到他没有任何家人,孤伶伶的一个人……唐海茵环视周围,忽然发现这屋子大得很空荡,有品味却没人气,感觉就像个设计时尚的豪华样品屋。 心头冒出一点酸,她不忍也不舍,轻捧他怅然的脸孔,好希望自己能给这男人更多温暖,回报他同等的关怀与疼爱。 “可是我们才交往不久,你确定你想娶我?”对于向来循规蹈矩的她而言,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脱轨,使她不禁怀疑这份幸运只是老天爷的幽默,或者他一时冲动,根本没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非常。”莫杰坚定地强调,眼神自信无比,又饶富柔情。“相信我,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想看清楚他眼里的认真,却反而被他眼中的光彩吸引,坠入那片深邃的湖…… 对他的爱,是她最大的弱点,也是盲点。眼前看不见钻石,他的真心却比经过千、亿万年淬链的结晶更令她动容,感动地点头,也想陪伴他长长久久。 “用说的,我怕我眼花看错了。”他抚着她被吻到微肿的唇瓣,要求更明确的承诺。 “我愿意嫁给你,成为你永远的家人。”她乖乖照办,献上纯净的心,给她最爱的男人。 莫杰勾起唇,欣然收下她这份“大礼”,想到梦寐以求的权利即将到手,又能额外得到一个温婉可人,几乎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 他笑容灿烂,觉得自己这计划实在完美得没话说,甚至出乎预料地锦上添花,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在窜流,望着她娇若春花的媚颜,眼神转深。 “谢谢你。”他亲吻她泛红的耳壳,在敏感的耳畔低语,吐露暧昧的热气。“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他得承认,这女人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到了让他难以再忍的地步。他从未这样过,也不打算再“体验”下去。 “这……”她还没拿定主意,他邪恶的双手已经擅自摸上她的身子,热切解开内衣,恣意探索那身细致柔滑。 “你不喜欢我就停。” 她眯着眼,不点头也无法摇头,被他那双湿热的手掌这样殷切地碰着、爱着,只怕自己会太喜欢了…… “海茵……” 她抗拒不了他性感的呼唤,惑人的魅力,在他诱惑又似取悦的挑逗下,几乎软成一团泥,何时被抱进房里的都不清楚。 她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他灼人的气息、撩人的爱抚…… 他的唇,在她颈间厮磨一阵,蜿蜒而下,犹如缠腻的蛇,滑过她嫩白的肌肤,留下一枚枚樱花散落的缤纷,最后含入那颗颤动不已的红果,吮吻她的香甜,引发一串美妙的娇吟。 “啊……唔——”她倏然咬唇,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那么羞耻的声音,真的像只发情的小猫一样丢脸。 她试着推开那阵强烈的刺激,受不了如此磨人的“热吻”。 而他也真的退开,但绝非体谅她的羞涩,只是因为他要品尝另一颗被他捻弄得既挺又艳的果实,好奇它是否更加美味。 他轻轻舔咬,尖舌更过分地逗弄,又惹来她一阵难耐的急叹,其中带着些许压抑,听得他越发亢奋,坏心地更想欺负这个惹人怜爱的小东西,看她会为他癫狂到何种程度。 他扯下她身上最后一件布料,大掌溜进她腿间。 “那里——”她夹紧双腿,好难为情地望着他。 “乖,你喜欢的对不对?”他柔声诱哄,指尖稍加施力地压下,微微震动。 “唔。”她快疯了!为什么他能用那么温柔的表情说话,手指却做出如此教人想找地洞钻的事情来。 她想问,却又得紧闭双唇,防止自己叫出更羞人的声音,因为……她真的感觉好.舒.服,尽管全身热得像着火,心脏酥麻得好像随时会停掉,可是一看到心爱的男人,想到他正在用那么亲密的方式触碰她…… 她无法形容那种像要融化似的快乐,只能用身体去感觉那股来自爱的欢愉,任自己在陌生的感官中载浮载沉,全心相信他的引领,甘心把一切交给他。 莫杰感受到她的顺从,撑起脸看着她极力忍耐,反而妩媚至极的娇艳模样,体内欲火加剧,讶异自己竟会如此渴望一个女人,仿佛头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色,矛盾的集清纯与媚艳于一身,使他兴奋的心颤,既想狠狠地欺负她,又想好好宠爱她。 宠爱一个人?这对他而言又是何其陌生的感觉,这女人竟然让他动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念头,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想这么做…… 他稍微弓起她的玉腿,好能更自在地刺探她的脆弱,煽情撩拨。 于是他的长指更加放肆地潜越润蜜的花瓣…… 她揪着被单,忍不住张嘴轻喊。被他恼人的逗弄害得好想哭,感觉一阵奇异的快.感从下腹不断窜出,酥软了她的腰肢。 她轻扭身子想甩开那种奇怪的感觉,迷幻妖异的快乐,可他却不许她从中挣脱,按着她白嫩玉腿,长指加重挑逗,逼她为他绽放更多…… 太多的喜悦,终于让她在他指下崩溃,迷蒙双眸含着水光,浑身泛着瑰丽色泽,在他眼前轻颤不已,像朵楚楚可怜的小花,娇弱地喘息。 无奈,她这副虚软的模样并没引起他的同情,反而让邪恶的血液流窜得更快,欲.望接近沸点。 现在,他真的好想狠狠地“欺负”她了。 莫杰推开她并拢的双膝,怀着亢奋到不行的心情重新调整两人的位置,精实的身体挤进她腿间。 她望着身上男人的动作,含糊地低喃一句。 “你说什么?”他倾身想听清楚她的声音。 她挣扎地咬咬嘴唇,绞着被子,羞怯地在他耳边坦白。“腿……” 他听清楚她的抗议,忍不住低笑了起来,也不管她有多难为情,只顾着自己开心—— “也有其他不必把腿张那么开的姿势,不过我想那应该会让你更害羞。”他盯着身下一丝不挂的女人,脑中顿时浮现许多香艳刺激的画面。这还是他首次对一个女人产生那么多绮丽的幻想。 “……”唐海茵有点不安地瞅着他,不懂为什么这男人看起来更坏了,好像正在盘算着什么不良念头。 “放轻松点,这是很自然的事。”他抬起她的腿,顶入她的纯真,感受被她紧缠的美妙。 “啊!”她咬牙承受那阵撕裂感。 “很痛?” 她含泪点头,痛得没法说话。 他亲吻她沁汗的额头、眼角的泪、可怜的小嘴,不舍她咬疼自己,心底有股揪紧的怜惜,但又因为让她这般疼痛而高兴…… “对不起,可是我好开心,这代表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了。”他说着连自己也感到离奇的真心话,在得到她人和心的这一刻,竟不是先为背后隐藏的利益暗自欢呼,反倒因为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而感觉莫大满足。 望着她为他忍痛的神情,他眼里多了一抹迷恋,恋上被这女人全心爱慕的感觉,胸口益发暖烫。 她睁开眼,含蓄一笑,柔媚的目光抛向他,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痛,仿佛撼动她的魂魄,却使她的心更臻圆满。 他温柔无比地爱抚她身上的敏感带,甚至是两人结合的那处,试着让她好过一点,早点适应他的存在。 渐渐的,疼痛不再困扰她放松的身体,一阵淡淡的愉悦从下腹慢慢漾开,串连他在她身上各处引燃的零星火花,在她体内逐渐生成另一种难言的空虚…… 敏感的娇躯细微颤动,他立刻晓得她已经准备好接纳他的热情,开始在那紧润的花.径中缓慢移动,摩着她…… “嗯啊……”她细细吟喘,感受到男女间最亲密的律.动。 他每一次进入,每一次退开,都带给她堆叠的快意,愈来愈高…… 莫杰频频加快占有她的速度,这次倒不是存心故意,而是和她做爱的感觉太过美好,好到令他怀疑自己过去的经验都只是春梦一场,根本不是真实存在过。 但当他占有这个女人的时候,不只身体亢奋,心灵也获得极高的满足,热得像要炸开一样,却还贪婪地想从她身上获得更多甜蜜的回应,克制不了掠夺的冲动…… “莫杰——啊啊……”她美丽潋一的胴体在他身下无助扭动,顾不了害羞地呼喊他的名,求饶又似索求,引来他更猛烈的冲击。 “你真美,海茵。”他望着身下已然意乱情迷的女人,真心地赞叹,原本想让她为他癫狂,最后却是他为她失控。 她因他的疼爱而美,他又因她的美而更想宠爱她…… 如此纠缠的循环,终于让他们相继到达情欲巅峰,满足地释放。 空气中残留着些许激.情的余烬,唐海茵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莫杰怀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定的气味,身体有些酸倦,心却被快乐填满。 爱,大概就是这种把什么都给了对方,却觉得自己拥有好多好多的感觉吧。 闭着眼,她嘴角微勾,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身旁那双眼,却是看了她好久才合上。 他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与人共享这张床,但实际上,整夜唯一影响他睡眠品质的原因,却是不能再碰她一次的遗憾。不过想到不久后,便能像这样夜夜拥着她入眠,心里竟又得到一点宽慰。 困意渐深,他最后一眼凝视枕在臂上的娇憨睡颜,还无暇细想自己的身心怎么如此容易适应她的亲近,朦胧中只记得与她肌肤相亲的感觉,比起一个人盖着顶级皇家级寝具舒服多了…… 翌日清晨,唐海茵被一阵烦人的低鸣吵醒,手机没完没了似的震动,终于逼她伸手摸向床头,迷迷糊糊按下似曾相识又感觉陌生的通话键。 “喂?” 对方停顿两秒。“唐小姐?” “嗯。” 那头再顿声,发出一种疑似笑声的气音。“请问总裁在旁边吗?” 总裁?莫杰吗? “嗯,在。”唐海茵这才慢很多拍的认出徐伟民的声音。 “方便请总裁听电话吗?” “好,等一下……”等一下!男友的助理怎么会打电话来她家找人? 她突然睁大眼,意识到自己并非躺在家中,而是男友的住处。 一跃而起——腿间的酸疼立刻提醒她昨夜发生的“好事”,脸颊瞬间转红。 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莫杰衣着整齐地走到床边,显然已经起床好一阵子。 “对不起,我接了你的电话,是徐特助。”她自首,把手机递给他,马上把头转到另一边,抱紧身上蔽体的被子。 第九章 莫杰微笑接过手机,走到几步外的窗边讲电话,目光却停留在床上。 唐海茵双臂下横着一床被,露出纤细的肩颈和一双光洁匀称的小腿,表情苦恼地抓着头发,一会儿又把像番茄一样红的脸蛋埋进被子里…… 呵。他向来讨厌各种形式的凌乱,其中也包括被弄绉的被子、没铺平的床单,平时起床后还会回头抚平床上的绉褶。但唐海茵披散一头乱发,用力“蹂躏”他床铺的模样,却顺眼得使他莞尔。 “抱歉,我昨晚一得知消息就试着通知你,可是一直联络不上……”徐特助正为了唐海茵可能已经知道他冒名送礼的事跟老板致歉。这事经过专柜小姐通报休假的精品店主管,再传到他耳里,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错失危机处理的先机。 “没关系,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望着她裸肩上散布的吻痕,想起昨夜缠绵的过程,他体内卷起一股蠢蠢欲动的热浪,心情好得想帮特助加薪。 这么宽宏大量? 徐伟民对老板愉快的声音感到不安,心想他是不是因为女朋友在身边才没露出“真面目”。 “其他事到公司再谈。”他匆匆收线,没再让特助有确认的机会,也不管员工在电话那头有多忐忑。 莫杰举步走向那个还在他床上“打滚”的女人,眸光溺爱地看着她,却不太满意她一脸后悔的样子。 “怎么了?”难道是在后悔昨夜与他的缠绵? 她扁着嘴,苦着脸说:“我不该接你的电话。” “为什么?我又没怪你。” 她拽高被子,摇摇头—— “怎么办?徐特助一定猜到我们昨天一起过夜了。”好丢脸喔,上床还被男友的部属抓包,而且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久,人家会不会以为她是个很随便的女人…… 噢,但愿徐特助不是大嘴巴,也没有讨论上司八卦的坏习惯。 莫杰愣了下,不禁失笑,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可爱的烦恼。 他盯着那张娇红欲滴的小脸,帮助理调薪的意愿愈来愈高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在交往,这很自然。” 又是“自然”? 她皱眉,斜睨着男友那副笑容轻松,落落大方,似乎经验老道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不成—— “你……常带女人回来过夜吗?”她语气发酸,略带怒意,虽然知道追问他的过去是跟自己过不去,但她实在掩藏不了在意他的心情,很怕这对她独具意义的一夜,只是他习以为常的“惯例”。 莫杰表情一僵,拧眉叹息。“我实在不想让你知道……”偷偷瞄去,她果然一脸心酸,像刚灌下一瓶柠檬原汁。 “你是第一个在这张床上过夜的女人,免得你太高兴,笑得合不拢嘴。”他笑嘻嘻地搂住她,告诉她平常能碰这张床的女人,只有按时来打扫的钟点女佣,年纪都可以当他妈了。 “才不会呢!”她娇嗔地推开他,唇角却不住地往上扬。 这么说来,在某种层面上,他们可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呢。 嘻—— 这个认知,使她觉得自己对他很独特。这个房间这张床,仿佛都成了他们共同拥有的“秘密基地”,立刻多了一层与众不同的纪念性…… 纪念?哎呀——她居然在纪念这种事!真是羞羞脸耶…… 她掩着脸又捂着嘴,依然挡不住那阵汹涌而至的笑意。真被他说中,笑得合不拢嘴。 莫杰静在一旁看着她甜嫩的笑容,弯起的眼眸宛如宝石般闪耀幸福光芒,澄净得没有半点杂质,突然有种很想永远珍藏起来的念头,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因她的笑而笑,却愈来愈喜欢这样纯粹自然的感觉。 “下次多排一天假,我陪你一起回台中拜访伯父伯母,请他们同意把你嫁给我。”他拉起她的手,握着居然就舍不得放。 “你说真的?”她“受惊”地瞪大眼,不是不记得他昨晚的求婚,只是惊喜他没后悔,那并不是梦。 “看来我要把每句话录下来,不然你好像一直在怀疑我的真心,这让我很受伤。”他嘴里说着应该是虚构的情话,但心里却有真实的沉闷,似乎真在埋怨这女人为何老是在质疑他对她的感情。 是他入戏太深吗?或者,他真的已经跟她一样,让这个傻里傻气的女人走进他心里…… 他有点讶异却不讨厌这个发现,察觉自己真的愈来愈喜欢有她陪在身边的感觉。她像一阵清新凉风,却频频吹暖他心房,让他仿佛失温已久的心灵,重新有了热度,因她的爱而发烫。 既然她是他决定要娶的女人,假戏真爱又何妨?望着唐海茵,他有了这个愉快的想法。 “对不起,我只是太开心了。”她莫名其妙又落入向他道歉的情况。 “有这么意外?” “嗯,因为我真的没想——”她突然噤声,捂住嘴。 看她紧张的样子,他更忍不住要逗逗她。“怎么不说了?” 她摇头,想混过去,回头去拿摆在床边摺叠整齐的衣物。 “傻海茵,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吻你。”他偏不准她逃避,把她拉回面前,心里挺满意她有记牢他说过的话,不过,他现在更喜欢“惩罚”她的自卑,嘿嘿…… “不行啦!我还没刷牙。”她双手捂嘴,抵死不从。 可惜顾此失彼,他轻而易举就抽开她身上仅有的遮蔽,将她压倒在床。 “那好,我吻别的地方。”他宽容地退让,随即把她身上的吻痕复习一遍,认真得很。 唐海茵渐渐发现这男人其实有点霸道,想要的很难被阻止,而自己要说赢他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但,她也没有想赢过他的想法就是了…… 因为她的爱,就是让对方感到快乐,只要感受到对方的爱,她就像充满电的手电筒,愿意为对方绽放全部的光,无怨无悔。 “那里轻一点……”而莫杰也很用力地让她感到快乐,几度超乎她所能承受的美妙。 美好的清晨,他忍不住欢呼,实在爱死这惩罚人的活动。 偌大的办公室,莫杰仰靠在舒适的皮椅里,修长的手指优雅交错,例行性地听着特助报告各项公事,尾声还附上一条最新八卦—— “公司里已经开始传出关于经营权可能异动的耳语,怀疑老爷子的股份是不是真的交到你手上,甚至有人猜测你的身世不单纯,所以才不得老爷子信任……” 谣言止于智者,而非死者。大家都晓得莫老爷子手中握有公司最多的股权,而他过世后迟迟没有传出把股份转移到唯一的孙子名下,这是否代表他也不信任现任主事者的经营能力,或者根本不想便宜了一个“外人”。总之,这违反常理的发展,已经让那些平常跟他不太对盘的股东们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别理他们,等我结婚后,那些声音就会自动消失。”俊雅面孔难得在人前显露一丝不耐,突然对眼前这些枯燥的工作和周遭勾心斗角的人性感到厌烦,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安分点,简单些,像他可爱的海茵那样让人一目了然,想到她都觉得心旷神怡,舒压醒脑。 自从两人有了亲密关系,他的心像被制约一样,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个温婉娇柔的小女人,脑海浮现她恬静的笑、轻柔的声音、羞答答的神态…… 愈认识她,愈喜欢她,他实在无法否认自己已经对她动了心,这半个月里他工作地更勤奋卖力,为的就是多腾出点时间陪她,和她一起“玩”。 “总裁要和唐小姐结婚了?”才一个半月,难道老板的阴谋——不,是计策就成功了? 他见过唐海茵几面,觉得她应该不是个轻率、随便的女人,不过按她的善良单纯,会被老板拐也是意料中的事。 “过几天我会陪她回老家一趟,当面向他父母提亲,这件事不会拖太久。” 特助尽职地问:“需要帮你准备礼品吗?” “不用,送给未来亲家的东西当然要我自己去挑才有诚意。” 他扬起满面春风,原本觉得浪费时间的事情,现在因为能让那个女人眉开眼笑,他也做得很带劲。 “总裁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高兴要结婚了。”他讶异老板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从没看过莫杰笑得这么“无邪”,演技浑然天成,嗅不到半点算计和虚假的味道。 这么想来,总裁这阵子是经常露出这种“慈眉善目”的表情,近几次约会也不要他代订餐厅,说会自己上网搜寻,找一些唐小姐喜欢,风格比较亲民的小店。 “我是啊。”他愉快笑道。看看手表,快到女友的休息时间。 莫杰笑容更大,拿起手机,按下她专属的数字。 徐伟民看着老板一脸要去领奖的快乐神情,不禁又愣了下,识相地退出办公室。 “我今天会准时下班,一起吃晚餐,你再陪我去挑送给爸妈的礼物……” 一起? 爸妈? 啧啧……这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徐特助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觉得总裁要不是假得太自然,就是真的爱屋及乌,失足掉进爱河里了。 但无论如何,他宁愿老板多花点时间回去陪未来老婆,也别留下来陪他们加班,给他们精神压力。 想一想,唐小姐一个人的牺牲,真是造福大众的功德呀! 周末中午回到唐海茵的老家,一栋位于巷弄内的平房,她的父母、大哥、大嫂、二姐、二姐夫、最小的弟弟和侄子,已经全在家里等他们俩。 莫杰出众的外表、家世,以及彬彬有礼的谈吐,很快赢得众人的好感,加上唐海茵当警察的哥哥私下调查过未来妹夫的底,没有任何吃喝嫖赌的不良前科,户籍里也真的只剩他一个人。 遗憾的身世,使忠厚老实的唐家人对他多了分心疼,唐母和大嫂还特地为他做了一整桌拿手菜,摆出过年才有的规模招待这位未来女婿,一群人相谈甚欢。 傍晚,莫杰临时接到特助电话,必须提早回台北处理事情。 “抱歉,说好要住一晚,我却留下你一个人先走。”他让她送到唐家门外,这次真的很有依依不舍的感觉,无奈非走不可。 唐海茵笑着摇摇头,体谅地说:“工作要紧嘛,而且我哪是一个人,这里是我家,没看到里头那堆闹哄哄的家人和我这个可爱到流口水的小侄子吗?对不对呀?”她举起怀里一同出来送客的“小壮婴”,用兜巾擦掉孩子嘴边的口水,往软绵绵的小脸亲了一口,逗得侄子格格笑。 “你们家真的很热闹,跟我家完全不同。”八岁以后,他的家庭生活就只能用冷清一词来形容,爷爷总是忙着工作,陪在他身边的大人不是佣人就是家教,从来不是家人,于是不知不觉中,他反而对这样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同桌吃饭的热络场面不太习惯。被大家拱着“试抱”软趴趴的小婴儿时,感觉更是别扭到不行。 “以后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了,欢迎加入。”唐海茵挥着侄子短胖的小手,心里觉得他的话听来有点落寞,但也暗自许诺以后会爱他、陪他一辈子,永远不会再让他与寂寞为伍。 小壮婴附和似地雀跃踢腿,笑掉嘴里的奶嘴。 “看在你这么欢迎我的分上,吐奶的事就不跟你记仇了。”他把奶嘴塞回孩子嘴里,突然有些惭愧刚才一度想把这小子扔到窗外的念头,没想到原本准备留宿一晚的干净衣物会用在这种时候。 第十章 他伸手逗逗笑不停的孩子,看着跟孩子一样天真可爱的女人,心头流过一阵热烘烘的感觉。因为陌生,所以不确定这情绪是否叫感动,但他很确定自己为这女人心动不已,很想参与她的人生,加入她的家庭。 虽然还不太习惯,但他并不排斥这温馨又欢乐的家庭气氛,想像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更是充满快乐憧憬。 从小,比起爷爷的疼爱,他更想得到老人家的肯定,承认他的实力,日子一久,他渐渐对“爱”那种抽象的感情愈来愈没概念,也没多大感觉。然现在,他却渴望被她疼,被她关怀,被她温暖…… 将来的某一天,她可能就会像这样,抱着他们的孩子站在门外送他上班吧。 “谢谢叔叔。”她抱着侄子向男友鞠躬,小家伙却只置身事外地流口水,仿佛跟吐奶毫无干系。 “是姑丈。”他纠正她的称呼。 “姑丈?” “爸妈不是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等你回台北就可以开始筹备了。” “嗯。”她含蓄点头,嫣然一笑,认同他的确是“姑丈”没错。嘻。 望着她浅甜的笑,莫杰开始能理解人们喜欢甜点的原因,因为甜甜的滋味真的会使人开心,让人上瘾。他爱这种爱她的感觉,不禁跟着傻笑…… 原来,爱情真会使人智商降低,但又怎样,他不在乎,因为他恋爱了,根本快乐得感觉不到自己的智商变化,哈哈。 “莫杰,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我们的婚礼办得简单一些,只邀请亲近的亲友参加,而且爷爷才走没多久,也不适合太铺张。”她向来行事低调,不爱出风头,盛大的仪式和太多的注目会让她觉得有压力。 “这样不会太委屈你?”他以为女人都想有个隆重风光的浪漫婚礼,在那天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甚至因为他的身份,也可能引来媒体聚焦。 “嫁给你怎么会委屈,我还有赚到的感觉呢!”她挑着眉,笑得好幸福。 “就照你的意思,婚礼用什么形式都可以,只要新娘是你,而且要快。”神奇的这一刻,他忘了那些股票和权利,心中只有纯洁无价的她,真的想早日将这女人娶进门,期待和她恩恩爱爱的新婚生活。 听他迫不及待的口吻,加上兴致勃勃的目光,唐海茵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人海茫茫,居然能遇上一个这么爱她,又让她爱得不得了的男人。 在他宠溺的眼神中,她有种“飞上枝头”的喜悦,心甘情愿一辈子栖息在他的心里,永不分离。 两人望来望去,黏来黏去,眼中皆有不想分开的浓情。最后她干脆用龟速送他走到巷子口,又花了一点时间道别,他才终于坐上计程车离开。 唐海唐转身回家,走没两步,背后就有人叫住她。 “茵茵。” 她回头,认出对方是住在隔壁巷子的邻居姐姐,许秋华。 “秋华姐,你也回来啦!”她走上前打招呼,因为许秋华是孕妇,行动比较慢。上次过年回来,她的肚子可比现在小多了。 “趁着预产期前回来娘家看看,之后就换我妈去台北陪我了。”许秋华也在台北一家联合律师事务所工作,之前偶尔会到她工作的咖啡厅坐坐,不过结婚后,她们就很少在台北碰面,反而回老家过节时才会碰到。 “事务所还是很忙喔?” “是啊,时代进步,‘文明病’就跟着严重,现在人不但爱拿着健保卡到医院挂号领药,还喜欢跟人打官司,动不动就告来告去。” “辛苦你和宝宝了。”她笑着摸摸许秋华圆滚滚的肚子,许秋华也逗着她怀里的小男婴。 不过话锋一转——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瞧她这孕妇多健忘,才聊几句就忘了想问的话。 “我男朋友,我们快要结婚了。”唐海茵据实以告,心想过阵子邻居们应该也会知道她要结婚的喜讯。 “恭喜你!”许秋华开心地握住她的手,几秒后又皱起眉。“不过,他看起来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是做什么的?” “他在‘富泰’上班。”她答得很保守,不想给人炫耀的感觉。 “富泰……天啊,他该不会是莫杰吧?” “你认识他?”她比对方更讶异。 “真的是莫杰!他……你……居然要结婚,难道……你真的是那个唐海茵!” “秋华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什么“那个唐海茵”?难不成除了她,还有另一个“唐海茵”跟莫杰有关连? “莫东汉。你知道他是你男朋友的爷爷吗?” “知道呀,你也认识莫爷爷?”她既惊又疑,没想到秋华姐真的认识男友一家人。 “不算认识,不过他是我们事务所的客户……”许秋华娓娓道来,把之前在事务所里听到的豪门八卦全说给这个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听。 尽管王律师没多嘴,但事务所里可不止他一人在工作,几名法务助理在帮律师们整理资料时,通常也会整理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就当作“瓜子”在内部嗑一嗑,倒也不会传到外头去,以免影响事务所信誉,招来法律问题。 当时她当趣闻听一听,只因里头有个熟识的名字,才好玩地上网稍微查了一下那个集团的新闻,因此看到经营者的照片,没想到“事主”就在眼前—— “你是说,爷爷留了遗产给我和我未来的丈夫?”她抱牢怀里的孩子,明明怀孕的不是她,可却一直有“受惊”的感觉。 “你不知道?”她以为王律师会告知她那份遗嘱的内容,这是委任律师的职责,她的权利。 唐海茵摇头。“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会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如果知道,莫杰怎么会没告诉她,况且……这件事听起来根本就很夸张,应该不是真的吧。 “不可能,我们律师还有去参加那个老爷爷的丧礼,一定见过他孙子了。”许秋华保证自己不会弄错,令人难以置信的应该是唐海茵和莫杰要结婚的巧合才是,顺口开起玩笑。“该不会他是存心瞒着你,想拐走你的股票?” “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心爱的男人会做那种卑鄙的事,如果怀疑他骗她,不就等于也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也对,他自己都那么有钱了……还是我再偷偷去帮你打听一下那份遗嘱的内容,确认你是不是那个继承人?”许秋华热心地想帮忙查清楚,毕竟缘分这种事很难说得准,而且说不定真有另一个和她同音不同字的“棠海音”之类的。 “不用了,我想那个人应该不是我,不然莫杰和律师应该会告诉我才对。”即使眼前出现种种巧合,她还是决定相信莫杰,不主动去怀疑、揣测他的真心。 爱与信任应该是一体两面,相辅相成的,动摇一面,另一边就会受影响,她不想要那样,平白破坏两人的好感情。 “总之结婚是件好事,不管有没有那些股票,你能嫁给那个莫杰就等于是挖到金矿了。”许秋华陪着笑,也不坚持追查。想想自己虽是出于关心,但这建议好像是在“唱衰”别人的姻缘,她真是个少根筋的孕妇。 “就是说啊,哈哈……”唐海茵跟着笑,不想为自己的爱情多作解释,不然这场婚礼下来,她可能会解释到喉咙“烧声”。 但其实,她并不想要任何矿石,只想要那男人的爱。 她相信自己得到了。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愈平静的水域,愈可能让人阴沟里翻船,导致意想不到的灾难。 决定婚期后,唐海茵频繁地进出莫杰住处,除了上班以外,几乎都待在他那儿,一方面可以增加两人的相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婚礼就订在一个月后,筹备时间紧凑,他工作忙,仪式大部分前置作业可以交由婚顾公司去执行,但家里添购一些新家具和变更部分装潢,得靠她来看头看尾,确定一切东西都会如期就定位。 这段时间她内外兼顾,几乎忙得团团转,但心里却十分充实快乐,每天都活在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喜悦里。 婚礼前一个星期的小周末,她休假,他上班。夕阳西下,唐海茵坐在昨天刚换新的餐桌边,接到未婚夫的来电。 “在做什么?” “写谢卡。”她特别把一般格式的谢卡改成可以书写几行文字的小卡片,预备附在婚礼小物里,送给当天来参加喜宴的宾客。 “不是说用印的就行了。” “我觉得还是亲手写比较有诚意。” “手会酸。”之前一起写了几十张喜帖,她还不嫌累? “但酸得很幸福呀!” 他闻言轻笑。“我以为过了新婚之夜才会听到你说这句话。” “你!真是……很讨厌耶。”自从订下婚期,这男人对她开玩笑的尺度就愈来愈宽,常害她反应不及,脸红心跳。 男人笑意更浓,似乎以被她讨厌为荣。 她把那支“哈哈大笑”的手机拿远一点……瞪着,嘟嘴,但一听到声音又马上凑回耳边。 “不要在餐桌上写字,那里灯不够亮,去书房。” “你怎么知道我在饭厅?” “我在你心里,当然懂你。”拜爱情所赐,现在他的肉麻跟呼吸一样自然。因为随时可以想像她的一举一动,喜欢这女人在他家里,有种离他很近的感觉,所以破天荒开放这个私人空间,给她随意进出的特权。 她笑眯眼,被未婚夫的情话醺得心花怒放,像只刚被抚顺毛的猫咪。 “那我也在你心里。你现在又要去开会了对不对?”她也学起他的神机妙算,知道他常在主持会议前拨电话给她,说这叫“充电”。 而她当然很乐意成为他的“精神食粮”喽。 “聪明,晚上见。” “嗯,我等你回来。”她挂上电话还傻笑着,收起一桌子谢卡和文具,乖乖地转移阵地,继续努力。 船,就是在这儿翻的…… 当唐海茵写完谢卡,伸伸懒腰,环视着这个藏书丰富,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大书房,忽然想到自己很少踏进这里,还没仔细参观过这个地方。 带点好奇和有趣,她走过一座座书柜,浏览各式书籍,顺手抽出几本翻了翻,想像他阅读它们的模样。然后又她坐回书桌前,挺直背,手一挥——在空无一物的桌面潇洒签名,假装自己也是个大总裁。 总裁的书桌里都藏着什么机密文件呢? 她玩兴大起,一格格拉开桌下的抽屉,看来看去却都是些无聊的文件和夹杂中英文与图表的分析资料。 她不太感兴趣地翻着,觉得总裁这个工作真乏味,突然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 是她,她耶! 唐海茵抽出那份文件,吓然发现上头记载的全是与她有关的资讯,从学校、家庭、工作、财务状况……显然就是一份针对她的调查报告,上头还有徽信社的名称和电话。 为什么他要找人查她? 唐海茵震惊地翻页,不能理了他的作为…… 噢!婚前征信。一定是那种在结婚前为了确定对方的品德操守、交友情形、学历、家世等背景有无欺瞒的调查。 尽管被人暗地里查证的感觉不太好,但客观来看,以他的身份,对结婚对象谨慎一点也是对的。 可是,如果是为了结婚所作的徵信,为什么这上头标记的日期是在他们相遇之前?当时他们互不相识,调查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根本说不通。 第十一章 唐海茵回想两人初次相遇的日期,怎么都不觉得自己记错了,她不可能忘掉和他相遇的那天,甚至是之后的每次碰面—— “其实我来这里并非偶然,是因为听爷爷的司机说他经常到这儿来……” 爷爷! 这两个字像关键字一样跳出记忆,又连结到许秋华之前告诉过她的那番荒谬言论—— “该不会他存心瞒你,想拐走你的股票?” 原本不放在心上的一句话,突然在她心上有了重量,难受地压着胸口。 她甩甩头,不想对心爱的男人怀有如此可怕的臆测,盯着那份资料好久,试图替它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或许是她太笨,竟然怎么都想不出来…… 好烦!她干脆将它放回原处,假装没看过,眼不见为净。 婚礼在即,她不想横生枝节,只想和他踏上红毯,相守一生。 晚上,莫杰回到住处,吃完未婚妻准备的晚餐,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她写好的谢卡,从那娟秀笔迹下的感性文字,便可感受到她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与用心。 他自叹不如,没法放那么多精神在婚礼上,亲自确认每个环节,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新娘子身上,确认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想把唐海茵娶进门,成为他莫杰的妻子。 “爷爷……”她不自觉吐出这两个字,泄漏脑中盘旋的疑问,因为看着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会不请自来,她也管不住脑袋,愈来愈心神不宁。 “爷爷?”他转头看她,怎么突然提起老人家。 唐海茵大梦初醒似地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又犯了“老毛病”,连忙笑开,转个弯。“我是说,要是爷爷也能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好了。” “我们的喜事,他们在天上会看得到,也会祝福我们的。”他放下那些谢卡,搂住身旁的女人,有时候觉得她对老人家的感情还真是好得让他有些吃味,但又感觉温馨,意外察觉自己还满适合家庭生活的样子。 “提到爷爷,我刚好有件事要跟你说。”今天徐伟民又来报告那些不中听的传闻似乎有甚嚣尘上的趋势,那些股东见他不吭声也没动静,大概觉得踩中了他的痛处。所以借此机会,他正好向她提起,让她心里先有个底。 “什么事?” “其实,爷爷生前特别留了份结婚礼物要送给他未来的孙媳妇。”早就拟定的说词,此刻说来却莫名心虚,望着她澄澈如镜的双眸,莫杰首次察觉到自己的“良心”所在。 唐海茵不晓得为什么,忽然觉得心头忐忑,暗暗屏息,紧张的希望他口中的礼物不会是—— “是一些公司的股票。” “喔,股票。”她微笑略僵地附和,脑袋里却自动比对着他出现在咖啡厅的时间点,以及他与许秋华截然不同的说法。 莫爷爷留给她和未来丈夫的遗产…… 爷爷留给未来孙媳妇的结婚礼物…… 这两者间的差距,恰巧是关系莫杰真心的关键点。 他究竟是爱她还是骗她?顷刻间,她突然有些不能确定,但又不想全盘否认掉。 “不好奇有多少张?我们公司现在的股价多少?未来看涨还是跌?”他看着她呆愣的神情,察觉她好像怪怪的。 “我不懂那些。”此时她也没心思去想,一颗心都悬在他身上。 “多少学一点,你才知道你老公多会帮你赚钱。”他笑着摸摸她脸,真的觉得她不对劲。 “我只想懂你。”她握住脸旁的大手,贴着他掌心,许愿似地轻语。“莫杰,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当然,我爱你都来不及了。”他温柔微笑,心虚加剧,惭愧起自己最初对她的怀疑和阴险心计。 可是他爱上她是事实,想娶她为妻也是千真万确,如今在更不能失去这个女人的情况下,除了继续照着计划走,他也别无他法。 不过,为什么她今天听见他说情话,不像往常那样露出一种娇羞又欣喜的神情,眉欢眼笑地脸红呢?真的不太对…… 那份报告! 他猛然惊觉自己的失误,居然忘了那里放了如此重要的东西,还叫她进书房去,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如果她真发现了什么,怎么不直接问他?她不是那种会隐瞒他的人。 莫杰维持泰然笑容,镇定观察她脸上不似有怒火的神情…… “我也是,我好爱你。”她投进他怀里,紧抱她想相信的。 此刻的她,宛如不小心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无法收回那些被释放的黑暗,也害怕去面对那些黑暗,只能怀抱盒子里剩下的“希望”,希望他不会骗她,希望他不是那种人…… 莫杰扎实地回抱,心想她应该还没看到那份徵信报告才是,否则不会这样温顺地投怀送抱,对他示爱。这使他稍感心安,但也提醒自己早点销毁那份危险的文件,他最近实在过得太开心,螺丝都松了。 他轻抚她柔顺的发,偎着那阵清淡香气,唇线微扬。“真希望明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婚礼用什么形式都行,只要新娘是你,而且要快……” 被他那么温柔地抱着,耳鬓厮磨,为何她心里想到的却是这么让人提心吊胆的几句话? 忐忑不安的心,把甜蜜情话都变成别有涵义,尖锐刺耳。 她不喜欢这样,却愈来愈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 “莫杰,抱我好不好?”她大胆地请求,抚着他跳动的左胸口。 心里不安,身体就更渴望获得安全感。她渴望透过肌肤之亲来感受他的爱,他心上的热度…… 莫杰喜出望外,有种抽到上上签的感觉,没想到这个害羞的小女人,竟然主动对他提出这么诱人的要求,他会说“不好”才怪。 女人笨吗?有时候男人更简单…… 他放开她,吻住她,一连串动作快得像怕她会后悔似的,迅速且热情,勾惹着她口中的芳润。 她不仅没闪躲,反而积极跟随,技巧不足却诚意满分地回吻他,与他缠绵共舞,娇软盈香的身子甚至整个贴向他身体,本能地轻蹭,想感受他的体温。 他浑身躁热地承受她迷人的贴近,一吻结束,额上已沁出薄汗。 “你今天特别热情。”他抚着她微肿的朱唇,酡红的脸颊。 “你不喜欢?”她担忧地看着他,心绪敏感的被牵动。 她怕,真的怕他不爱她…… “怎么可能。”他笑她那么傻,总是低估自己的魅力,惩罚性地给了她一个更火辣的吻,解开她衣扣。“我喜欢极了……” 他亲吻她细致的锁骨,逗弄那双漂亮的乳房,看着她在他手中敏感挺立,在他尖舌轻颤,自己也亢奋的热血直窜。 莫杰享受着她愉悦的反应,眼中的欲.望更显深浓,触摸她的动作愈来愈急切,循着欺霜赛雪的肌肤来到她腿间,拨弄那朵湿润的花蕊,也在她体内掀起一片燎原情火…… 她在他指下不住地扭动,感受到他亲密至极的探抚,带来阵阵难忍的快意,炙热的眼神正盯着赤裸裸的她,瞬也不瞬,像为她失了魂…… 她兴奋又害羞,满足又空虚……各种矛盾的情绪纠结缠绕,使她热得无法思考。 很好,她就是想这样,就是要净空脑袋只和他恩爱,什么都不想想。 不过当他暂时抽离,卸下一身衣物的时间,一阵凉意袭来,她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和一旁的电视,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突然又有些难为情,觉得这个空间不够隐密,而她竟然在沙发上脱得光溜溜,等着他来对她…… 噢,太丢人了! 她试着起身寻找蔽体衣物,他却已经兴奋地扑了上来,又将她压回沙发里。 “想去哪儿?”他轻咬她红润的圆脸。 “这里是客厅。”她一脸不好意思。 “我想在这里要你。”他抬高她的腿,亲昵地贴近,以火热的欲.望沾惹她甜腻的湿润。 “……好。”她羞怯地回应,对着那双邃亮眼眸,她仿佛瞬间被融化,身体熨着阳刚的热,心更烫…… 因为她是如此爱着这个男人,也渴望被他爱。 他没有迟疑地挺.进—— 她毫无犹豫地接纳…… 爱欲汹涌,情火蔓延,一时间吞噬了她所有思考、迷惑,只留感官的快乐,将他们紧绞在一起。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只要她相信,一切都会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的。 距离婚礼日期只剩五天。 唐海茵很想相信莫杰,顺顺利利与心爱的男人完婚,过着理想中的生活,与他白头偕老。 但,人心就是这样不能全然用理智控制的东西,她大脑愈想信任,心却偏像被碎石刺破的轮胎,悄悄地泄气,愈来愈疲软、摇摆。这两天想到那份调查资料和爷爷的股票,内心便会冒出兜不拢的疑惑,怎么努力劝自己别想,都无法再当回那个无忧无虑的新娘。 她想了又想,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怀着不清不楚的心情嫁给他,一边怀疑他娶自己的动机,日后的婚姻要怎么维持,她没自信。 于是辗转反侧一夜后,她打了通电话给许秋华,请对方帮她联络那名律师,想亲自去向律师求证那份遗嘱的真实性。 这方法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她说服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帮莫杰洗刷嫌疑,她是怀抱着一丝希望才出此下策。 如果证明她弄错了,之后她会回来跟莫杰赔罪,请他原谅她的多疑。 如果是真的——虽然不太可能,但她也会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他,如何定位两人的关系,至少不必再像现在这样“步步惊魂”,整日心难安。 两天后,她来到事务所对面的咖啡馆等许秋华的电话。 由于许秋华建议她别打草惊蛇,所以她并没有事先约好,而是等到王律师的用餐时间,直接入内找他。 唐海茵一表明自己的身份,王律师就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反应令她产生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照着许秋华教她的方法,以合法继承人资格,要求确认爷爷的遗嘱内容。 在她的坚持与紧迫盯人的目光下,王律师连打通电话知会莫杰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对她据实以告,暗自期望那个可怕的男人别把这件事怪罪到他头上,他也是依法行事而已。 “唐小姐,唐小姐?”宣读完遗嘱,他发现对面这位小姐的心情好像没比他好多少,脸色略显苍白,一点都不像得到巨额遗产应有的反应,也没一开始追问他遗嘱内容的气势。 唐海茵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拉回思绪,慢慢抬眸,重新把焦点聚放到王律师脸上。 老实说,她现在很佩服自己,在亲耳确认了爷爷的遗嘱,知道莫杰之所以查她、娶她的真正原因后,居然没有当场大哭,歇斯底里地发疯,比她原先想像的自己还坚强很多,真厉害! 大概是因为已经作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过去几天,从怀疑到假设,推理到证实,她的心已经煎熬许久,练习过不少可能发生的心情,所以感觉没那么冲击。 又可能,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更丢脸、更可怜,所以才没掉泪,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凄惨的受害者。 她不要当受害者,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 第十二章 吸口气,唐海茵浅浅笑着说:“王律师,今天我来找过您的事,请您先不要让莫杰知道。” “好,我会保密。”他懂,而且驾轻就熟。一想到那个笑容让人背脊发凉的男人,他也觉得保密比较妥当,否则难保对方会为了这些遗产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来。 然而,她之所以请求暂时保密的原因,并非王律师所想。 “后天,我和莫杰就要结婚了。” “结婚!你和他?”竟有这种缘分!可是她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遗嘱内容,这太不合理了。 “是,所以除了刚才拜托您的事,还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她说出自己早已想好的决定,同时再次佩服自己的冷静。 她没有哭,没有发抖,很好……做得好。 “你确定要这样做?”身为律师,他觉得这位小姐很不懂得保障自身权益。 “对,麻烦您了。” “其实你不必——” “我已经决定了。”她笑得灿烂而坚定,因为笼罩心头的那团迷雾都消失了,所以她非常清楚自己该往哪儿走,怎么做。 “那好吧,我会尽快帮你处理好。” “谢谢。” 唐海茵微笑走出事务所,发了通简讯向许秋华道谢,并且邀请她后天一定要和老公一起来参加她的婚礼。那是她用心筹备,满心期待的一场人生盛宴。 收起手机,她漫步向公车站,迎面而来一对手牵手的情侣,有说有笑地对话。 她笑看着,不自觉羡慕起那个女人的快乐…… 天空突然下起雨,滴到她脸上。 她仰头一看,却被晴朗的阳光刺痛眼。摸摸脸颊,原来那是她的泪,不是雨。 她哭了……终究没用地哭了…… 胸口一阵痛意来袭,她才发现自己不是坚强,只是逞强。心不是不痛,而是太痛,痛到暂时麻痹,泪腺才晚一步收到讯息吧。 “呜……”她咬住唇,想压住泉涌的泪水,但眼泪一点都不听话,拼命地流下。 原来,再多演练也抵不过真实的伤心,再多的希望也改变不了残忍的事实…… 他不爱她,不爱她…… 可是她爱他,好爱好爱…… 星期天,婚礼如期举行。 因为本来就预定要从台中出嫁,她提前两天回到老家,莫杰并未察觉异状。 因为本来就善感念旧,她在老家哭惨,大家也只当她是待嫁女儿心,还取笑她又不是要嫁到地球的另一端去。 婚礼,一如预期的浪漫又温馨,在象征幸福纯洁的白色基调上,点缀了代表爱的粉色玫瑰。新娘牵着父亲的手,踏过撒着花瓣的红毯,走到新郎身边…… 当他为她戴上婚戒时,她眼眶泛红。 当他亲吻她,允诺爱她一生,不离不弃时,她潸然泪下。 众人一片掌声,没人知道她的泪里除了喜悦还有别的…… 她脸在笑,心在哭,此时此刻站在自己的婚礼上,宛如精神分裂似的开心又难过。 真的很奇怪,明知道他不是真心爱自己,她却还是为了能够嫁给他这件事感到高兴,因为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女人披着精心挑选的白纱,与心爱男人进行一场期待已久、互许终身的神圣仪式。即使气过他的欺骗,恨他的虚伪,她的心,仍然无法否定爱他的事实,所以才隐隐作痛,宛如扎了一根拔不出来的针在心头钻探着。 当他用多情含喜的目光凝望着她,浓情密意唤她一声“老婆”,再一声“老婆”……她心里的苦涩和甜蜜会同时涌现,复杂地拉扯本该理智的思绪,令她更怨恨起这一切让人动心的美丽假象…… 夜里,混乱的心情依然持续,她没拒绝他的求欢,甚至比往常更加热情地回应他的需索,与他几番缠绵—— “我爱你,莫杰……我爱你……”她在他身下销魂哭喊,像想一口气挥霍掉心里的感情,把那些痛苦全部释放出来,随汗水一起蒸发。 明日之前,她已放弃再用脑袋思考任何事,只想彻底放纵,几乎抛开所有羞耻地享受他的抚慰,感受他的存在。 “我也爱你,海茵——”莫杰奋力冲.刺,用实际行动赞美妻子无与伦比的美丽,再将她的美全数占有,一点都不遗漏,喜欢她成为人妻后似乎更懂得享受性爱的美妙反应。 而身为人夫的他,自然也不吝赐教,很“勤奋”地教爱妻一起感受淋漓尽致的欢愉,一而再地……仿佛想将她融进自己身体里,真正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另一半的灵魂…… 新婚之夜,火热无比。 时间,就在狂肆的激.情中静静走过。 隔日上午,因为连休两天婚假,昨晚又“剧烈运动”,莫杰醒得比较晚,眼睛尚未睁开,嘴上就浮现一抹笑意,想到心爱的女人就躺在身边,而且以后每天都会躺在他身边,长臂往旁一捞—— 没,没……没有? 他摸了半天,睁开眼发现身旁空无一人,甚至在屋里绕了一圈也没见到唐海茵,只有餐桌上留了一份早餐。 他打电话,她没接。 莫杰好奇妻子的去向,却也只有等待的分。 时近中午,唐海茵终于回来。 “你去哪儿了?” “办一点事。”她走到客厅,放下包包。 “结婚第一天会有什么大事,让你一大早就丢下老公出门,手机也不接。”他语气有些抱怨,伸手便搂住这个一起床就不见人影的女人,发现她的失联会令他心慌,即使才经过三个小时也一样。 “对不起。”她巧妙避开他的亲近,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我没有要你道歉。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一脸笑容地跟着坐下,可不想让爱妻以为他在凶她,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危而已。 她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放下水杯,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纸袋给他。 “这什么?” “一些移转股权会用到的表格我都填好了,证件也放在里面,如果还缺什么再跟我说。”她一早出门就是去见王律师,把她这头能办的手续先处理好,希望一切可以速战速决,她的心也可以早点作整理,不要像遭受凌迟一样拖着痛。 “海茵?”他几乎在抽出资料的同时就怔愣住,尤其见到“股权让渡书”几个字,就像惊见自己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心惊胆颤。但他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这些股票才娶我的事。”她涩涩地扯动唇角,牵起一道为难的笑。要承认自己被骗,对任何人都不太轻松。 “怎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刹那间,莫杰精明的脑袋出现一段空白,找不到可以搪塞的理由,也不想再替自己圆谎,因为她的眼神萦绕哀伤,笑着却令他心疼。 “抱歉,其实我之前在书房里擅自翻了你的抽屉,看到那份调查报告,前两天也跟王律师确认过这件事了……”看着他一脸诧异难解的表情,她相对镇定,并且一并说明了自己之所以去找王律师的原因。 从头到尾,她语气愈来愈淡,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因为她正试着放空自己的心,别再为这个男人感伤。 莫杰面色如铁,不敢相信自己会遇上如此可恨的巧合,就像老天存心要拆他的台,瓦解他的幸福一般…… 他气自己不够谨慎,之前已经警觉却没深究,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又怪那个多事的告密者,以及口风不够紧的王律师,恨不能立刻痛骂他们一顿! 但,他有什么资格?想来想去,最可恶的不正是他自己,这一切皆是起因于他的疑心、算计、自负,如今终于如愿得到爷爷留下的股份—— “你要把这些股份全都给我?”他看着文件上列示超出他预料的股数,以为自己会有一点开心,一些安慰,可是他竟然只觉得更惊慌,因为她什么都不要,大方得令他忐忑。 那不该是一个正常人在得知自己可以继承数十亿遗产后会有的反应,更不可能是一个女人在得知感情受骗会有的平静。她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报复,反而要把这些价值不菲的股票全给他! “对,那些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是爷爷的财产,当然应该留给你。”她认为这么做才是合情合理,自己拥有那些凭空得到的东西反而说不过去。 “其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要是早知道有这种事,我就会直接放弃继承,你也不用大费周章,花那么多时间假装跟我谈恋爱,还跟我结婚。”她自嘲地笑道。 这两天里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他宠她、爱她的记忆,仿佛都成了一幕幕可笑的画面,刚好连接成一部赚人热泪的爱情电影,让她哭了好久——没错,是电影,因为一切都是假的,可她却信以为真,傻傻地以为自己遇见了真命天子,真的很笨! 莫杰望着她悲怆的笑容,一时哑然,真不晓得该说什么才能形容心中的难受,表达对她的歉意。 她的善良令他汗颜,她的真心令他惭愧,他发誓自己会用一生的时间弥补对她的亏欠,实现婚礼上爱她一辈子,至死不渝的承诺。 她又拿出另一份盖好章的文件给他。“喔,差点忘了这个。” “离婚协议书?”他此时的心情,差不多就跟她听完那份遗嘱时一样,瞬间有种被雷劈中的麻痹,心头震颤。 “对呀,我想等你拿到那些股票,应该就不需要这桩婚姻了吧。” 她淡然的口吻,浅浅的笑,突然让他心里冒出一簇火光,俊颜结霜。 他晓得自己有错在先,该受责罚,被报复也没得喊冤…… 但离婚,在他们新婚的第一天? 不,这实在罚得太重,太荒唐了!难道她嫁给他就是为了这样报复他? “本来我也想过要直接取消婚礼的,可是都到结婚前两天,帖子发了,饭店订了,大家都特地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突然取消也说不太过去,好像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所以我想还是照着原来的计划,等我们结婚后再把这些股票转到你名下比较好。”她不想引起更多骚动,甚至承认自己有点害怕在婚前说破这个丑陋的真相,面对他会很尴尬,所以才决定如期完婚,选择在婚后告诉他这些事。 这么一来,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而她也不必费神跟亲友解释太多,一段时间后再公布离婚消息,总比临时取消婚礼简单。 “那你呢?你也不稀罕这桩婚姻,所以打算给我这些东西后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吗?”听到她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出嫁,莫杰怒火更盛,明知自己理亏,但他就是无法忍受她想弃他而去的想法。 这女人昨晚明明还热情如火地躺在他怀里,数度忘情高喊着她爱他,现在怎么能那么平静地说要离开,好像他一点也不重要似的。 “没有爱的婚姻,对我来说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即使带着一缕悲伤,也没他的激动,因为走过最初那段震惊,流了太多眼泪,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没有爱?现在是你不爱我还是我不爱你了!”他首次在她面前拉高音量,失了平时的从容泰定,焦急地想让她知道他们是相爱的,这绝对不构成他们分开的理由。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继续说谎,把我当成笨蛋吗?”本来不想生气的唐海茵也忍不住动怒,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起来真的那么像呆瓜,他才敢到现在还睁眼说瞎话,这么离谱的狡辩! 第十三章 “我没有……”他气焰陡降,烦躁得想捶自己一拳,急着让自己冷静点,诚心诚意向她道歉。“对不起,海茵,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因为爷爷的遗嘱接近你,为了得到这些股票才想跟你结婚。”紧握那些文件,他内疚地坦承自己当初确实心怀不轨,另有企图。 “我也承认,直到现在我还是非常想要这些股票,因为‘富泰’是我从小到大努力不懈的目标,也是我费尽心力经营的成果,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把自己的心血结晶让给别人——” “所以拿去啊!我不是说要把它们都让给你了吗?”她忍不住心头火起,根本不想再听他有多爱那些股票,她知道自己没它们值钱,她全都知道—— “可是如果要因此失去你,我不要。”唰——他撕毁那份让渡书,连同碍眼的离婚协议书一起,扔进垃圾桶。 她错愕地盯着他,尚未回神,手就被他牢握在掌心。 “海茵,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虽然一开始是自私地想利用你的感情,但后来却渐渐被你的温柔善良吸引,喜欢你的笑,你的陪伴,当你说欢迎我成为家里的一分子,我真的很高兴自己就要拥有像你这么好的妻子,终于又有了关心我的家人。”他诚恳地倾诉,一股脑儿地想表达自己这些日子的心情,让她知道他的感动不是作假,而是真的爱上有她陪在身边的感觉,想和她白头到老。 亲情对他来说太模糊,爱情更是抽象得令他一度不当回事,可是在她身上,他两者都感觉得到,是她活络了他的心,让他的生活有了新的意义,而他两者都不愿失去。 比起少了那些股票,他更恐惧没有她的日子,害怕她一脸毅然决然的表情。 唐海茵浅浅微笑,望着曾经温暖她的深情眼神,心里确实稍有动摇。 “我好感动……如果这些都是真话。”但她不能动摇,也不要再被他骗了。 一想到他们相识以来,他耍了她多少次…… 怪不得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就知道她住哪栋楼。难怪她和他聊什么都觉得好投缘……他对她这么好,这么疼她…… “其实我会来这里并不是偶然,是因为听说我爷爷经常到这儿来……” 对,那的确不是偶然,而是他一手策划,用来愚弄她的桥段之一。 唐海茵愈想愈悲从中来,气自己又傻又呆,甚至有点埋怨起过世的爷爷,为什么要立下那种遗嘱,让她莫名其妙卷入这桩“争产风波”中,弄得一颗心伤痕累累,好痛好痛…… “当然是!海茵,我知道让你受到伤害是我不对,可是这段时间里,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彼此那么亲密,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我是真的爱你吗?”他紧握她的手,几乎心急得想开口求她不要推开他,永远留在他身边。 所有的错,他都愿意忏悔、补偿,只要她给他机会—— “我感觉得到,但我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她神情凄楚,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莫杰,你知道最让我难过的是什么吗?不是你骗我,而是你不爱我,却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得到你的青睐,配得上你。可是,其实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是跟我完全无关的东西,你需要的并不是我。”她用力眨掉不想哭的眼泪,免得在他眼里显得脆弱可怜。 回头想想自己曾经怜惜这个男人的寂寞,不想让他感到孤独,想给他更多温暖、关怀,一生一世陪伴他的种种心情,唐海茵胸口疼得更厉害,却反而想笑了。 骗财骗色……呵,她还真希望这男人贪图的是她的财或色,但那些股票不是她的,是爷爷的,他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东西,她却那么自以为是的想为他奉献所有,真的太好笑了不是吗? “不,我需要你,非常非常需要你,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女人啊,海茵。”他喊着真心,求她相信,自责又心疼地想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她却木然撇开头,使劲抽手,自己抹掉那些软弱的痕迹,坚决不受他影响。 “等你有空,要重新办理这些手续再通知我,这段时间我暂时会搬回原来租的房子。”之前还烦恼未到期的租约要怎么处理,现在倒成她的退路,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奇呀。她讽刺地想,起身绕过桌子。 “什么?”他跟着她跳起来,冲到桌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哪儿都不准去,我不许你走!”他不放,绝不放手! 她吃痛地蹙眉,怒上心头,瞪着他本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叹了一口长气,疲惫地摇摇头。 “莫杰,别这样,我好累,不想再跟你吵架,也不想恨你,真的不想……”因为恨他,自己也会痛,所以哭过气过后,她不想再耗费精神去责怪他的欺骗,让自己陷在负面情绪里,处境更可悲。 不被他爱的感觉实在太伤,所以她宁可自我催眠,就当作两人是相爱过的,只是发现彼此不适合才分手,好聚好散,这样心理上会好受一些,反正她原本就觉得自己高攀了他,如此自欺并不难。 “海茵……”看着她眸中的绝望与哀求,他宛若受伤般地低嚎,悒郁的眼里润着水光,很心疼她的难过,可是真的不想就此失去这个女人。 她说不想恨他,他却好恨让她痛的自己,对自己的自私后悔莫及,可惜不能代她承受心痛,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赎自己的罪…… 唐海茵握住他的手腕,扯动几下,不太费力地从他手中挣脱,低着头走向房间收拾行李,不敢回首一眼,就怕自己稍有心软,会招来更多磨难。 伤透的心,无法再相信。而少了信任,即使爱还在,也像瘸了腿,跛脚难行,她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走下去,所以宁愿忍痛结束这场大骗局,选择分开。 完了,没了,他们之间都结束了。 莫杰看她拉着行李箱走出大门,心情犹如被拔了根的树,迅速枯竭,了无生气地倒下—— 他瘫坐在沙发上,颓丧环视空荡荡的客厅,四处张贴的大红囍字,仿佛在讥讽他自以为完美的诡计,嘲笑他自作自受,才会在新婚第一天就落得这种形单影只的下场,徒留满室惆怅。 再一次,他又失去了家人……这次真的是唯一,心爱的家人…… 莫杰乏力地感叹,内心像被掏空,蔓延一股遭人遗弃的凄凉。千算万算,煞费心机,又岂能料到自己只和唐海茵做了一夜夫妻,心爱的女人就拎着行李离他而去,准备变前妻。 昨夜的枕边呢喃,高潮不断,成了一场最骇人的春梦。 一觉醒来,风云变色。原来真正的高潮,此刻才来临—— 她走了,他心如刀割,可是却无能为力,因为舍不得她痛,只能掐住自己的心脏,忍着窒息的痛楚放她离开,眼睁睁看她走出他的人生…… 整个下午,莫杰真如一棵枯树般横倒在沙发上,任由日光来了又走,蒸发他原订和新婚妻子共度整日的美好计划。 夜幕低垂,他的思绪也被一片黑暗笼罩,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忍受没有她的时间,除了想她还是想她,什么都不能做,郁闷得快要发狂! 怎么能……她怎么做得到…… 痛悔之余,他开始怨愤起那个女人的绝情,怎么可以擅自抛下他一人,说走就走,简直比他还狠! 他愈想愈恼火,走遍家中撕掉每一个刺眼的“囍”,把它们全部粉碎,“一字”不漏地销毁,最后拿出两人的结婚证书,盯着上头并列的名字,眯起眼…… “想走是吗?好,我一定会成全你——” 分手的这晚,唐海茵仿佛经历了一段颠簸曲折的长途旅程,回到熟悉的环境,疲累地早早就寝,睡得特别久、特别沉。 隔日,尚在休婚假的她,起床后就开始整理从莫杰那儿带回来的行李,宛如还原他们俩的关系,把东西一一归位。 所幸之前因为时间紧迫,她并没有把太多私人物品搬到他家去,打算日后再慢慢整理。于是不到一个上午,她就大功告成,还顺便把住处打扫了一遍,借由身体劳动分散心里的苦闷,并期许自己能早点把对那男人的惦念像灰尘一样扫荡得一干二净。 望着一尘不染的小空间,她正准备休息一下,泡杯咖啡鼓励自己振作精神,门边的对讲机就响了。 “是我,帮我开门。” 一听到莫杰的声音,她的心脏用力跳了一拍,又惊又——总之,就是很意外就对了。 “有什么事情吗?”除非必要,她不想再和他碰面,多看多伤心。 “我来找你办手续。”他简洁有力地说明来意。 那声音轻快得教她一怔,感觉像挨了一巴掌,措手不及地愣住。 “快开门呐。”他似乎很心急地催促。 开就开! 唐海茵用力按下开门键,稍微使力地挂上话筒,瞪着对讲机…… 哼,好个虚情假意又满口谎言的男人!昨天还口口声声挽留她,说什么爱她、不能失去她,不要那些股票也没关系。 结果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原形毕露,迫不及待跑来找她办手续了! 是啊,钱当然比较重要,比起她这个普通至极,路上随便抓都有一大把的女人,那些“白花花”的股票自然更有价值,更具吸引力。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得到那些东西才接近她,难道现在有机会拥抱股票,又能不费吹灰之力甩掉她,他会傻得放弃? 哈。会因此感到诧异、内伤的她,才真是莫名其妙呢! 唐海茵,清醒点!难道你到现在还对那个男人有所期待,还不彻底死心吗? “不行不行!”她摇头拍脸,否认心中那个可悲又可笑的想法,要自己拿出志气来。 尽管他急着跑来找她划清界线的行为真的令她有点难过,不过这刚好有助于她认清现实,尽快割舍掉对他的留恋,说起来也算好事一件,没错,是好事…… 他无情得好,势利得妙,没心没肝得呱呱叫…… 正当唐海茵乱七八糟地自我安慰之际,莫杰已经到了门外,按响门铃。 她稳下心神去开门,见到那个男人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刚被“鼓励”到的那部分又不禁泄了气,悄悄地扯痛。 不过一垂眸,却奇怪地看到他脚边还摆着一只行李箱。 “去办手续干么带行李箱?”他该不会要顺便出国度假,庆祝自己拿到股票,即将恢复单身吧。 “就是要办手续才得带着行李箱。”他像绕口令似地回答,脸上带着一抹让人想不透的笑。 “啊——”她还没时间细想,男人已经一个闪身,迳自推门而入,在小客厅里潇洒站定,俐落地摆好行李。 “我要check in。” “che……check什么?”他到底在说啥? “我要check in,住在这里,你的房间是那间吧?”他问着,一双长腿同时往她房间移动。 基于某种习惯性——或者该说类似雄性动性的地域意识,之前他很少来这里,通常都是她去他家约会比较多,所以他对这个地方不算熟。 “等一下!你到底在做什么?”她冲到他面前拦阻,不懂他现在又在演哪一出。 住在这里?自以为很幽默啊! “既然你坚持要搬出来,那我也跟你一起搬过来这里住。”他理所当然的口吻。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她,又不能勉强留住她的情况下,只好由他来跟着她,以后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而他实在无法忍受那种“心虚”到快抓狂的感觉,尽管…… 第十四章 好吧,环顾四周,他承认要搬进这个小地方,心理上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习惯”,但为了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他愿意稍作妥协,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谁准你住这里的!”岂有此理,她就是不想跟他住才搬回来的耶,怎么可能让他check in? “法律。”莫杰打开行李箱夹层,亮出手中的结婚证书,以及一个帅气无比的笑容。“我们是夫妻,根据民法1001条规定,夫妻有互负同居之义务。” 男人说得理直气壮,女人却听得火冒三丈。 “你别闹了好不好!”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还有那纸结婚证书…… 是什么时候拿去裱框的? “我是很认真的,老婆。”他擦掉框架上头破坏完美的指印,一如擦亮他“妇唱夫随”的决心。 “出去,立刻离开我家。”她指着大门下逐客令,懒得再跟这个男人多说什么,觉得他的行径实在太不可理喻了。 然而莫杰却听若未闻,反而凉凉地打量起客厅,迳行把结婚证书摆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欣赏的表情仿佛刚放上一座艺术品,没想到昨晚赶在店家关门前临时“处理”的结果,还挺让他满意的。 “信不信我报警!”眼见他不为所动,她只好发狠地威胁。 “请便,不过我劝你别浪费社会资源,警察来了应该会劝你跟我回家,莫太太。”他甜腻腻地唤她,气定神闲地指指柜子上的“免死金牌”,悠哉的神情完全是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无赖汉! 唐海茵一时哑然,过去都不晓得这男人的脸皮那么厚,居然还有脸在这儿强调两人的婚姻关系,也不想想是谁辜负了她的信任,伤透她的心。 她真的很想报警逮捕这个男人!可惜天生个性低调,又怎么可能会想引起警方关注,惹来左邻右舍侧目,说不定还会登上今晚的新闻,闹出一个让父母昏倒的大笑话…… “那我进房了。”他这个没事来惹人心烦的罪魁祸首,倒是没什么自觉地拎着行李就想往她房里走。 “不可以!你……睡那里。”她拉住他,情急之下指着一旁的沙发椅,心想绝对不能让这男人踏进房门。 “沙发?”莫杰皱起俊脸,立即露出一副不想与沙发为伍的嫌恶表情。 “根据民法1001条规定,夫妻有互负同居之义务,但可不包括同床呀,莫先生。”她得意地仿效他方才的语气,微笑,觉得自己稍稍扳回一城。 像他这种从小娇生惯养,吃好用好的大少爷,应该不可能委屈自己窝在这座小沙发上吧。 “好吧。”他居然一口答应,还笑容满面地把行李摆到沙发边,仿佛刚才皱着脸烦恼的人不是他一样。 “……”唐海茵错愕地看着那个开心坐下的男人,心里的得意突然变成一种上当的感觉。 本来应该坚持赶人的……应该直接赶他走的才对呀…… “这里有毯子吧?” “没有。”以为这里是飞机机舱啊!她懊恼地瞪过去—— “不要紧,我盖外套。”他拍拍抱枕,一脸笑咪咪,完全不抱怨,望着她的眼神还充满包容与宠爱。即使目前才靠近她这么一小步,他的心情也和昨日被她抛下时天差地别,感觉充满生机。 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牵动他的情绪,在理智之前影响他的思路,就像住在他心里一样,使他时刻惦挂,却不觉得有半点负担,反倒像是支撑他的力量…… 这种女人,他怎么能放,怎么能松手。 “莫杰,你干么要这样!”她气愤地盯着他,有些受不了他眼中那种像是存心要使人动摇,再度产生被爱错觉的柔情目光。 她不懂,昨天他们不是都把话说开了,为何他到现在还要苦缠她不放,害她的心倍感“压力”。 “因为我爱你,老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他不止一次地深情告白,希望爱妻看见他的懊悔,相信他的感情不假。 “你并不爱我,你想要的是那些股票。”她却绝望地回应,更像说给自己听。 被骗一次是不小心,若再有下一次就是咎由自取,她真的会恨死自己的愚蠢…… 绝对不行!她的心禁不起这种“连环事故”,千万不可以被他洗脑了。 “证据?”莫杰定定看着那双凄冷的眸子,心里其实是不舍又内疚的。 “什么?” “你一直说我不爱你,有证据吗?” “爷爷的遗嘱——” “那只能证明我骗了你。”他先声夺人,走到她面前,坦言自己有错在先。“我承认是我的错,你要怎么骂我、怪我都没话说,但那不能证明我没有真心爱上你,所以如果想赶我走,就找出我不爱你的证据来,从现在开始,睁大你的眼睛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他抓住她双臂,强占她的视线,笃定地要她不准逃避,拒绝就这么被判出局,沦为弃夫。 他和她,绝不会只有一夜夫妻缘。 “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大言不惭的男人,好奇他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只要有证据,我会马上签字离婚。”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笑得有些猖狂。 “你……”她目瞪口呆,“熊熊”被他不要脸的程度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来她真的认人不清啊,之前居然会把他当成文质彬彬的优雅绅士。结果想不到他是个脸皮比墙厚的痞子—— “我们中午吃什么?昨天因为太难过,我午餐、晚餐都没吃,今早忙着收拾行李,也只喝了一杯牛奶而已……你待会儿会亲自下厨吗?”一眨眼,他竟惬意地聊起民生问题,迳自拉着她的手东摸西摸,仿佛刚刚那些关于离不离婚的话题完全没存在过。 “我为什么要做饭给你吃!”她愤慨地抽手,才不想同情他饿了几顿饭,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为这男人付出任何一点关心,糟蹋自己的感情。 “因为我是你老公啊,不然煮面也可以,老婆。”他无惧于妻子的冷漠,改搂她肩膀,撒娇兼偷吃豆腐,一副很好养的样子。 为了讨爱妻欢心,大男人洗心革面,把身段放很软,配合度调很高,这样才可以紧紧黏牢怀里的女人,无论她身上有多少刺都不怕。 “不管面或饭都别想!”那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唐海茵推开他过于亲昵的温体,真的快被这男人气死了。 不过面对盛怒的妻子,男人一点都不生气,还十分体谅地道:“那我们出去吃好了,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太累,新婚夫妻应该把体力留在更有用的地方。” “你敢!”她双手护胸,立刻往后退一大步。 莫杰不置可否地扬扬眉,嘴上衔着一抹让人不安的浅笑。 “换个衣服,我们出门吧,我好饿。” “你自己去,我不饿。”这话有点心虚,因为她早上也没吃多少东西,却做了很多劳动,加上和他一番唇枪舌战,肚子的确有“咕噜咕噜”的感觉,但她宁可自己在家吃泡面。 “不饿也陪我去吃一点,还是你想留下来……先跟我一起做一点消耗体力,很快就会肚子饿的事?”他语气邪魅,目光暧昧地在她身上溜转。 方才见妻子对他的话起那么大的反应,真让他有点不想出门了呢。 “停——不准看!”她严正斥喝,讨厌他那使人心慌意乱,仿佛能透视她全身的灼热视线。 “我去换衣服。”她一溜烟跑回房间,下意识想多加件外套。这下觉得还是趁早出门比较安全。 他掩唇抖肩,被她一连两次逗趣的反射动作惹得想放声大笑,但顾及她可能会因此羞恼地躲在房里不出来,他非常绅士地忍下来了。 呵,想来都觉得自己很窝心呐。 结果整日下来,在并不想与他共处一室,频频拖延回家时间的心情下,本来想跟这男人保持距离的唐海茵,居然接连跟他吃饭、逛街、散步看夕阳,又上山吃了一顿野菜风味餐,莫名其妙地约会了一天,赏完夜景后才回到家…… 她睡不着,因为隔了一面墙,那个害她烦心的男人就躺在旁边。 老房子隔音差,在静谧的夜里,她听得见他走动,躺下,不断换位置,跌落地板,爬上沙发,撞到茶几,低声咒骂…… 每个动作,透过清晰的声音传进她耳里,让墙壁也失去了作用。 她知道他必然睡不好,因为这张二手小沙发,可不比他家那张宽敞又舒适的手工牛皮沙发椅,身材娇小的她躺来刚好,手长脚长的他肯定“碍手碍脚”,不是得缩着腿,就是要把小腿悬空挂在扶手上,而且一翻身—— 咚! 沉闷的声音,伴随一声低咒。她知道他又跌下沙发了。 一阵紊乱的脚步后,传出挪动桌子的声音,接着又是沙发下沉的摩擦声。 她以为他会走,可是几经翻来覆去,他使始终没有离去,也没来找她抗议,数度翻身后又睡下。 她的心情微妙地有点复杂,挣扎着要不要出去看看他,要不要好心借他一条毯子,多一个枕头把背垫高可能会好睡一些…… 他没来打扰她,她的心思却也静不下,耳朵过于警觉房外的动静,脑海里充斥他的影像,偶尔还会穿插一些今日两人约会的画面,他不顾她的意愿,坚持在大庭广众下牵住她的手,动不动就在她耳边说些她不想听的甜言蜜语…… 讨厌!他在房外睡不好,她在房内也不好睡,真不懂他何苦这般纠缠不休,以为她还会相信他的“谎言”吗?哼—— 她的思绪千回百转,直至深夜、凌晨……折腾了大半夜的脑袋才陷入浓浓的困意中,逐渐睡去。 隔天,两人的婚假都结束,莫杰因为工作时间比较早,不到七点就起床,准时重返工作岗位。 进办公室听完工作简报,他交代特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肌肉酸痛喷剂,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人殴打过,这儿疼、那儿也酸,一早睁开眼,“晾”了整晚的小腿麻到动弹不得,一动更不得了,像有千万蚁军在他双腿里钻爬。好不容易起身想舒展筋骨,整个腰背和侧臂都像被卡车辗过,某条筋络或肌肉“深深”和他过不去,一有大动作就酸疼得不得了。 “总裁的婚假好像过得很愉快。”徐伟民看老板不停揉腰敲背,一副运动过度的样子,还以为他新婚过得多精彩刺激。 啧啧,没想到老板没去度蜜月也能玩这么凶,那新娘子岂不下不了床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睨了一眼“想很歪”的助理,继续捶背。一想到今晚还要回去和那张小不拉几的沙发为伍,他考虑是否该直接买张按摩椅回来。 “这两天需要请律师过来一趟,讨论如何办理夫人的继承手续吗?”他很顺口地改变对唐海茵的称呼。身为深得莫杰信赖的助手,徐伟民总是能在老板开口之前,先一步洞悉他的需求,早一步作好安排。 按照老板的计划,现在也该是着手准备转移股权,终结那些流言的时候了。 “不用,那些股票就照爷爷原来的意思,全数留给我太太。另外帮我打通电话给王律师,跟他说我太太要怎么处理手上的股票我都没意见,请他不必顾虑我。” “夫人已经知道遗嘱的内容了?” “嗯,而且她还说要把股票全让给我。”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这种超乎预期的获利,老板应该要开香槟庆祝才对。 “因为手续办完,她也准备要跟我离婚了。” 第十五章 特助诧然一愣,惊讶的不只是这消息本身,而是老板竟然如此重视这桩婚姻,看起来不只失足掉进爱河里,而是彻底溺水了。 “可是如果少了夫人手中的股票,股东那边的压力恐怕会增加。”身为老板的得力助手,徐伟民不得不尽责地提醒老板,外头那股策动谋反的势力正逐日扩张,这个“感性”的决定很可能会让他丢了目前的大位。 “要是怕他们,那我真的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先去估算一下从小股东手上收购股票的可行性。”莫杰神色自若地下令,没有半点畏惧或犹豫,因为想到某个使他心安、温暖的女人,俊唇甚至漾开一抹笑。 他所爱的那个女人,她的心,比起那些有价证券更重要,有钱也买不到。 失去股票,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从别处挣回来,但失去唐海茵,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足以填补他心中那块空缺的女人,日后不晓得又要忍受多久无滋无味的日子,因此他的心马上就作出明智抉择—— 他要她。那个对他而言绝无仅有,最珍贵的女人。 至于权利,那是另一个跟她无关的战场,他不想把她扯进这些丑陋的事情里。 “是,我知道了。”老板的确是在“感情用事”,但下属无权干涉主子的决定,只能默默替自己和老板的前途祈祷,继续帮忙留意对方动静。 “今天的会议全部提早,能删的行程就避免,重要的文件快拿过来。”莫杰忍着浑身酸痛挺直腰杆,拿起笔。 “总裁的意思是……”特助又是一怔。 莫杰咧嘴而笑,说出一个新婚男子的心声—— “我要准时下班。” 另一头,唐海茵重返工作岗位的第一天,没率先站在第一线招呼客人,而是一反常态,经常站在工作台后整理餐具,自愿负责较吃力的工作,否则被熟客问起新婚生活,她真是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情愈来愈闷。 “怎么刚放完婚假回来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这几天跟老公玩得太凶、太累了?”高秀珍观察到她的“失常”,晚上趁着空档过来关心一下,合理地揶揄她那脸倦意是因为太“性”福所致。 唐海茵摇头连叹气,动作很没力地擦着餐盘。 “总不会是那个男人突然破产,还是被你发现他其实有别的女人吧?”她胡乱往情、财方向瞎猜。不料唐海茵真的点头—— “差不多是那样。”虽然不是女人,但那男人的确是“另有所爱”没错。 “真的吗?”高秀珍讶异莫杰的“人不可貌相”,正要追问清楚,眼角就瞥见踏进店里的客人…… “所以现在走进来的那个男人是个两袖清风,虚有其表来讨打的负心汉喽?” 唐海茵闻言抬头,一见到笑容满面的莫杰,还没跟老板多作解释,马上就丢下手边工作走到他面前。 “你来干么?”她没好气地问,下意识看看店里其他客人,幸好之前认得这个男人是她男朋友的客人都走了。 “接我老婆下班,一起回家。你没给我钥匙,我怕你先回去,不让我进门。” 对喔!她怎么没想到这招…… “不过就算那样,我也会在门口站一整夜,等你帮我开门的,老婆。”他看穿爱妻的心思,低头在她耳边轻语,肉麻兮兮地喊她。 亲昵的小动作惹来外场同事和几桌客人的注目礼,高秀珍也站在柜台后朝她挤眉弄眼,害得她很不好意思,立刻把老公——不对!是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拉到角落去。 “我今天要加班。” “加到几点?” “不一定。”因为不是真的,所以很难说得准。 “那我正好可以留下来喝杯饮料,吃点东西,今天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好好吃饭。”他顺理成章地坐下,要点餐却不看菜单,而是笑眯眯地望着她。 “你觉得我吃什么好,老婆?不要太饱的,待会儿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谁想跟你一起吃! 唐海茵睨着那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很想这么大吼,但碍于身处公共场所,她只好尽职地拿起菜单,替他选了份三明治和补充精力的特调蔬果汁——这绝对不是因为在乎他喔!只是因为他是客人…… “马上来。” “我等你喔,老婆。”他不怕害臊地在背后喊,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一样。 她顿了下,加速往前走,假装没听到沿途的窃笑声。 “喂,你快说清楚他到底是没钱还是多情?我才能决定要去教训他还是先跟他收钱呀!”高秀珍作势挽起袖子,要冲出去进行危机处理,但脸上却带着明显的调侃。 “都不是。”她很无奈地瞅了老板一眼,拜托老板别再故意取笑她了。 “哎呀,恩爱就恩爱嘛,不用怕人知道。”因为唐海茵两颊羞红,高秀珍还是将她的“失常”归类于婚姻太美满,回头还很够意思地交代厨房多送一碗精力汤给他,老板招待。 由于不方便多作解释,唐海茵也只能“笑纳”老板的好意。 不过转头看着那个泰然自若,坐在桌边吃东西的男人,她的笑容又心酸地撤去…… 多么熟悉的一幕,重叠着他们相识之初的画面,隐隐挑动一股带着苦涩的甘甜,渗进她的记忆。 当时这男人走店里,仿佛就注定占据她的目光,在心中留下抹不去的印象,好感油然而生。她因他温柔的笑容莫名悸动,不自觉惦挂着他的烦恼,在他面前流泪,又笑着约好下一次见面…… 一幕一幕,她的心都如此诚实地记录、感受,而他却是戴着虚假的面具,盘算着她背后的利益,无视她的真心。 现在呢?他坐在这里又有几分真假?除了扰乱她心情的功力不减之外,真的在意她了吗? 莫杰忽地抬头,对上她思索的目光,绽开一个灿如骄阳的笑容。 她倏然别开视线,恼他过分耀眼的笑,更恼自己竟然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唐海茵,你就这么没用吗! 她气恼地质问自己,用力擦拭无辜的盘子。 瓷盘愈来愈明亮,她的心却愈来愈混乱。 气他、气自己、喜欢他、不喜欢他、爱他、不该爱他…… 噢——那个男人究竟要缠着她到什么时候? 显然,莫杰的毅力,比她所想的持久很多。 转眼过了半个月,他仍坚持睡在那张小沙发上,即使身体总残留着无法根除的不适,家里的家具总是绊到他的长腿,有时在浴室里转个身就会撞上置物架,甚至可能因为环境、湿度的改变,早起的时候,开始出现疑似过敏的症状,打喷嚏、流鼻水与鼻塞陆续报到,足以见得他和这个老旧窄小的空间多不对盘,但他仍然固执地住在这里看她脸色。 早点下班,他就到店里等她一起回家。晚点下班,他真的会站在门口等到她开门为止,假装一副好痴情的样子。 唐海茵实在不想理他,但脑子这么想,心却始终狠不下。每次他来店里接她下班,老板和同事还会催她快点回去,调侃他们这对新婚夫妻的感情实在恩爱得让旁人看不下去。 然而这天,那个总是“笑脸迎人”的男人居然反过来摆张冷脸给她看,走出店门没多久便口气不佳地质问她:“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 “在店里,柜台后,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打了一排耳洞,头发过长,肤色太苍白,笑起来像女人一样,脂粉味很重的那个男人。” “他是我们老板的弟弟。”人家趁着回国期间特地来店里帮忙,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真失礼。况且他明明只是长得比较秀气而已,学艺术的人外表“飘逸”一点又如何,不知道现在花美男正流行吗? “你干么跟老板的弟弟有说有笑,聊得那么开心!”一听到对方的身份,莫杰火气更大。 “难道我要苦着脸对他哭吗?”这男人很好笑耶,她不过跟那人简短聊了几句,说话时间还没其他同事长,他干么一副抓到她红杏出墙的夸张反应。 “当然……不是,可是你老板之前还想把她弟介绍给你,所以你不要跟那个男人太亲近,免得引人误会。”要是早知道那家伙就是之前差点被介绍给她的人,他刚刚连忍都不会忍,立刻就会冲出去把妻子拉回家。 他嫉妒唐海茵对那男人绽露的笑容。这女人可知道自己有多久都没对他笑过了,居然在别的男人面前随便露出那种甜美可爱的表情…… “会有什么误会!你以为人家不知道我结婚了吗?” “他知道就好。”他接得很顺,怒意稍减,对于她承认自己已婚一事感到颇为满意,不过下一瞬间又发现一个“起火点”—— “你的戒指呢?”他拉起她的手确认,十根指头上真的空无一物。 “放在家里,戴着工作不方便就拔下来了。”她忿然抽回手,冷声回应,不喜欢他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严厉表情好像在责怪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不方便也要戴着,至少放在身上,那又不是一般的戒指,是我们的婚戒!”他疾言厉色地强调,不准她轻易拿掉那枚意义非凡的戒指,仿佛随时也可以将他抛弃一样。 “等我们离婚就什么都不是了,现在拔下来也好,不会在手上留下任何痕迹,说不定还会有热心的客人帮我介绍新对象呢!”她负气顶嘴,故意瞄瞄手指,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今早拔下戒指前她还挣扎了好一会儿,没带在身上主要是怕弄丢,不是嫌累赘。 “你!”俊雅的脸孔忽然扭曲胀红,横眉怒目,似乎气炸了。 她等着他咆哮怒吼,拉高嗓门开骂,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却只是轻轻抛出一句—— “走吧,司机等很久了。”他掉头走在前头,步伐不快地等她跟上。 转身的瞬间,极短的一秒,她瞥见男人阴郁的眼底有抹受创的晦涩。 她走在后面,看着男人孤单的背影,心口揪得好紧,一点也没有吵赢架的高兴,方才对他的怒气全都比不上伤了他的难过…… 所以她才说不想跟他吵架,不想恨他,为什么那男人还偏要来招惹她,害她成了口不择言的坏人,现在好气自己的毒舌,后悔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这一晚,家里格外安静,他们几乎没什么交谈,莫杰也不像往常那样主动过来找她“抬杠”,而她也因为想道歉又拉不下脸,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索性早早躲进房里当缩头乌龟。 夜里她睡得不太安稳,暗自揣测外头那个男人的心情究竟是生气还是伤心? 见他一直绷着脸不说话,或许明天他就会提着行李离开,放弃委屈地窝在这里跟她“抗战”。 这样也好,她总算可以摆脱那个男人引起的混乱,结束这一切…… 但,为什么她心里还是闷得发疼,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唐海茵,你不是希望他快走,永远不要再来烦你吗? 她自问,却得不到答案。因为她的确是只乌龟,不敢面对内心深处真正的声音…… 隔日,她因为前夜睡不安宁,起得比较早,心里已经想好面对他的臭脸,作好若无其事“欢送”他离去的心理准备。岂料一出房门,见到的却是一桌丰盛早餐和一张朝气蓬勃的笑脸。 第十六章 “太好了,我正在想要不要去叫你起床。”他把她拉到餐桌前,要她快坐下。“你是被这些食物的香味叫醒的吧?”他知道她昨晚吃得不多,今天一早就拿了她习惯摆在柜子上的钥匙,出门买了这一桌子早餐。 “不是我没有诚意自己做,是怕你吃了我做的东西,会以为我不爱你,马上把我轰出去。”他在她对面坐下,自嘲自己的厨艺可比杀人武器,不能随便拿出来“攻击”爱妻。 莫杰吸吸鼻子,又揉揉鼻翼,带着许些鼻音的声音里听得出他正受鼻塞困扰,但笑容却没因此受阻。 唐海茵捧着一杯暖手的热豆浆,咬了一口甜烧饼,扑鼻而来的香气薰得她有点想哭,望着他的感觉好不甘心…… 他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还笑着对她好?为什么完全不怪她昨天说了那些讨人厌的话?就连这鼻塞也是因为她坚持住在这里…… 他一定是故意!故意这么宠她,想害她更生惭愧,心里像被拧过的柠檬皮一样既酸又涩…… “对不起,对你说了那些残忍的话。”她再也禁不起良心的折磨,还是跟他开口比较好过一些,不然晚上肯定又要睡不好了,说不定待会儿上班就会打破盘子。 男人听见她的道歉,表情反而有点错愕,旋即温柔一笑。 “没关系,是我先对你做了残忍的事。”他不能也舍不得苛责她,并不是宽宏大量、没有脾气,只是更明白自己犯下的错,比起被她呕气的刺伤几句,实在严重得多,自然没资格埋怨她什么。 难过就当作惩罚,他自作该受,反省了一夜,甚至都不敢再“白目”地跑去找她说话,担心会再惹她生气。 但他话是这么说,听在唐海茵耳里,却只对自己的口不择言、做错事还一味逃避,不去道歉的行径感到更卑鄙,于心有愧…… 她大口咬了满嘴烧饼,讨厌地想着这个男人还真是有让人良心不安的本事,倒不如态度强硬、恶劣一些,她还能说服自己继续“不屑”他,而不是察觉到自己和他分道扬镳的决心,正一点一滴地被侵蚀…… 哼,可恶的烧饼豆浆,怎么会甜得那么好吃!害她的心一直暖起来…… “过几天有场酒会,听说要在游艇上举办,到时候还会在海上放烟火,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望着她嘴角沾着芝麻的可爱模样,有种替她舔掉的冲动。 “不要。”她吃掉最后一口烧饼,拍拍嘴,都不晓得这个小动作让对面的男人多惋惜!只知道自己对那种听起来就很华丽的活动完全没兴趣,一口拒绝。 “月底有个朋友过生日,邀请我们一起参加生日派对,你想去吗?”他又问,心想她不爱太高调,或许愿意参加私人聚会。 “不想。”他的朋友八成非富即贵,生日派对应该也不会“简陋”到哪里去,加上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又如此“微妙”,还是别一起出席那种热闹场合比较好。 “我想也是,我老婆真的非常有神秘感耶。”他不意外被拒绝,也不勉强妻子去做不想做的事。 这女人只要继续当他老婆,他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我要出差,待会儿先回家拿护照,顺便整理几件衣服,大概会去三、四天左右,你要记得把门锁好,不要太想我喔。”因为这个因素,他更急着和她言归于好,不想带着和她吵架的坏心情出门。 “谁会想你!”她嘴上不承认,神情却有几分自己看不到的娇嗔,柔媚得令他着迷,心情舒畅。 “好,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想。”他在口头上吃她豆腐,其实更想“亲口”尝尝她白嫩的味道,但为了不招人厌,出差回来“无家可归”,还是忍下这个念头,再缓一缓。 他想当她一辈子的丈夫,可不是逞一时之快的禽兽。 女人不想搭理地瞟了他一眼,继续品尝另一个咸烧饼。 不过味觉似乎有问题,居然也在其中尝到一丝甜味…… 一顿美味的早餐,在和谐愉快的气氛中结束,没人再提昨日的冲突,好像他们从未争执过,紧张的关系也由此透出一线曙光…… “钥匙。”临出门前,唐海茵把一串备用钥匙交给他。 “你要给我钥匙?” 见莫杰的表情像接到多贵重的东西一样,使她有点想笑,但当然有忍住。 “只是嫌麻烦,不想帮你开门而已。” 明显的借口。但他听了依然很开心,又很节制地只往她额上亲了一口—— “我爱你。” 望着他的背影,她的感觉和昨天截然不同,心口不再揪紧,而是蓬松柔软得像棉花,好像不按着,它就会飘上天去。 老天,她真的不正常对吧!不然怎么会只隔了一夜,她的心就产生那么大的反差,昨天还为他愁云惨雾,今天就因他心情飞扬,背着他关上门,唇角便自然弯起,仿佛都忘了那个男人曾经对她做过哪些可恶的事…… 她能再相信他一次吗? 唐海茵烦恼地思索这个问题,心里有一点想,又不敢往下想,深怕自己再上一次当…… 可话说回来,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她旁徨地思考,一颗心摆荡得愈来愈厉害…… 他爱她,真的吗? 真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想念他! 莫杰离开三天,唐海茵一如往常地作息。出门工作,回家吃饭、洗澡、睡觉,乍看之下什么都没改变,唯独她的感觉不太对,经常觉得脑子空空,心浮浮的,像是缺了什么…… 当她穷极无聊地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靠着抱枕——答案浮现! 是他,那个男人的味道…… 抱枕上,有他洗发精的味道,整齐叠在旁边的小毯子——她基于好心,暂时借给他的毯子,上头也沾有一种混合男性沐浴乳与木质香水的气味…… 那熟悉的气息窜入鼻息,勾起太多关于那男人的记忆,关于他们俩亲近依偎的记忆,她被他温柔拥抱时的亲昵感…… 她盖着毯子,突然察觉自己的思念,原来心里浮空的一块,是那个摆在眼前不觉得,一不见就让人牵挂的男人。 这个发现令她吃惊,却不排斥,或许是因为她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不想正视的事实,那就是她依然爱着莫杰,根本从来都忘不掉他。尤其这些日子住在一起,她更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个男人制约,喜怒哀乐全受他影响,想改也改不掉,因为她的脑子无法作主她的心,而他却一直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挨着毯子,轻叹口气,哀怨自己很没用的同时,脑海里还是那人的身影,完全容不下电视萤幕里播放的影像…… 往后几天,莫杰归来,他的工作似乎渐渐恢复往常的“水准”,甚至比过去更加忙碌,这阵子经常因为加班、应酬而晚归。 而唐海茵也因此养成了一个小小的坏习惯,那就是偷偷坐在沙发上等他,想他…… 苦就苦在虽然知道自己想他,却不敢在他面前承认这份思念之情。 深夜,莫杰回到家,关掉电视,轻手轻脚地坐在沙发边,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疲惫的唇上终于有了一抹真心的笑意。 虽然在酒会上笑了一整晚,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感觉放松,心情愉快。 手指画过她粉润的脸颊,那光滑细腻的触感,使他笑意更深,压在心头的疲倦又减轻了一些…… 这女人,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她皱眉挥手,像赶蚊子一样驱逐脸上那阵搔痒,努努唇,侧过身继续熟睡,宽松的领口因此敞开,泄漏胸前大半春光。 男人目光一沉,实在无法不被她胸前的美景吸引,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碰触那片隐没在衣料下的浑.圆线条,心里又有多么怀念它们的美好触感。 她微曲着一双白嫩玉腿,呈s形的性感睡姿就在眼前,教他如何能抗拒这么撩人的诱惑,大掌想也不想就放到白皙大腿上,沿着圆滑的臀线缓缓向上,撩起碍事的布料,留恋地徘徊在细致的腰腹,以温柔的抚触赞叹她光滑如丝的触感…… 唐海茵动了动身子,感觉有股热力在身上蔓延,体内渐渐升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集中在胸前…… 她睁开眼,睇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喔,原来是莫杰在摸她,真舒服…… 她弯起唇,像被主人逗弄的猫咪一样发出含糊咕哝,安心地闭上眼享受。 咦?莫杰在摸她…… 不对!她脑子里一“当”,倏然睁眼,发现莫杰真的坐在身边抚摸她的身子,吓得立刻跳起来—— “你干么呀!”她边叫边检视自己的仪容…… 吼,他居然偷掀她的衣服?真坏啊! “你睡在我床上,不是在暗示我可以干么吗?”他笑睇着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气鼓鼓的脸颊透着红光,害他有种想再扑倒她的冲动。 其实,他早就察觉这女人会趁着他不在家,偷偷逗留在这张沙发上。 他们用的沐浴品牌不同,身上的味道自然不一样,他对这种事很敏感,偶尔还会在抱枕上发现一、两根绝对不可能是他的长头发。 不说破,是怕这只可爱的小白兔会因为“恼羞成怒”,逃得更远。他期待她能真正接纳他的那一天,而不是被逼着原谅,给她压力。 “这是我的沙发。”她果然羞恼地纠正他的说法。之前只是趁着他不在,稍微躺一下,不晓得今天为什么会睡着,还被他逮个正着,太丢脸了! “意思是我今晚可以进房睡喽?” “你敢进来试试看!”她双颊爆红地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好啊,既然你叫我试,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进去你那里一下。”他暧昧眨眼,邪气地勾唇。面对妻子诱人的挑衅,回以大胆的调情。 “你……不要脸!”她对他过火的轻佻无所适从,心口小鹿“暴冲”,急忙想逃回房,躲开这匹大色狼。 “别走。”他拉住她,将妻子紧拥入怀。“先让我抱一下,只要抱一下就好。” 那近似恳求的语气,使她不忍妄动,乖乖留在他怀中。 其实她也想念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不过又觉得他好像怪怪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感觉他的语气、力道都有点沉重。 “有老婆关心真好。”下巴靠着她娇小的肩头,男人浅浅微笑。 “我才没有。”她下意识地否认,心理微妙地守着女人的尊严。 “我没事。” “你好像很累。” “所以要充电呐。”他将脸埋进她肩窝,闷沉的声音还是笑着,她却感觉不到他的开心,只觉得他似乎真的很疲倦。 “海茵……”他低唤着她,那声音在她胸口共鸣震动。 “就算还在生气,还有一点讨厌,也不要推开我好吗?” 男人将她抱得更紧,害她有点呼吸困难,却仿佛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恐惧,不自觉地有些不舍,因为她懂他的心情,那种害怕失去爱人的感觉…… “谁说只有一点的。”唐海茵嘴上反驳,口气却软化许多,掺着一丝娇柔。 这下他真的开心地笑了。“两点、三点也行,总之,不要离开我,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他揉揉她香软的秀发,珍惜地嗅着女人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 现在他才体会到,身边能有个无私爱着你、支持你的人,是件何其幸运、幸福的事。 第十七章 以后,他要做个惜福的人,绝不会亏待她半分。只求她永远不要背弃婚礼上的誓言,让他能守护她一生,与她作伴。 “……”她没有答话,因为不想让哽咽的声音泄漏心中的感觉。 人家连“我爱你”都没说,她就感动得想哭,这未免太没用,太软弱了…… 挣扎了一下子,她静静地回抱他,阻挡不了想安慰这男人的心情…… 很离奇的夜晚,她在不想睡着的沙发上醒来,有点弄不清楚他的心思,却把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楚。 如果爱情是一种病,那她肯定病入膏盲,无药可救了。 接下来的日子,唐海茵不再那么跟自己过不去,坚持怀疑莫杰的心态,刻意躲避他的亲近,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有了些许改善。 例如她开始下厨,而且不会拒绝他厚脸皮地同桌用餐。例如她还是不习惯戴着钻戒工作,但在上班时会把戒指串成项链,不离身地戴在身上。例如他到店里接她下班,她不会再对他冷脸相向,会让他牵着手,乖乖跟他走。还有他老是偷吃她豆腐,虽然她会口头警告,但不会强烈反抗,尤其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她也不是很介意被他吻…… 日子一天一天过,他在她家住了一个多月,两人关系逐步好转,看似一切都将雨过天晴,店里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徐伟民还没开口,她就觉得事情不寻常,因为对方根本没有理由特地跑到店里来找她,而且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来找夫人的事,总裁并不知情。” “哦,那……需要我帮你保密吗?” “那倒不必,只是有些事,我和总裁的意见不太一样,觉得还是应该让夫人知道比较好。”反正他是抱着被杀头的决心来向她“告白”的,最惨也不过被老板狠砸一把辣椒,立刻炒鱿鱼而已。 然而照目前的情势发展下去,如果他不来这一趟,未来他和老板一起丢工作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嗯,你请说。”说了半天,她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事,看得出来徐特助很紧张的样子。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关于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些股票,不知道夫人打算怎么处理……” 徐伟民说明来意,她听了半天,原来就是希望她能把从爷爷那里继承的股票交给莫杰—— “不是我不想给他,是他不收,我也没办法。”她有点动怒地强调,现在一听见“股票”一词就觉得很感冒,像心里有块刚结痂的伤疤又被狠狠挑起。 奇怪耶,她又没有要霸占那些股份不放,为什么连徐特助都要特地跑来找她说这种话! “夫人——”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习惯。”刚刚她就觉得别扭了。明明徐特助的年纪比她大,居然还尊称她“夫人”,实在听不惯,她叫他一声“徐大哥”还差不多。 “那我该怎么呼称你?” 她没好气地说:“照以前那样吧。” “唐小姐。”徐伟民立即改口,猜她可能误会了他方才那番话的用意,其实他主要是想告诉她说:“你可能不知道总裁目前在公司的处境,少了那些股票,可能会让总裁失去目前的职位……” 徐特助把几位大股东联手对莫杰施压的事全告诉她,说那些人过去没那么明目张胆地和老板作对,是因为还顾忌老爷子手中握有的实权,如今知道那些权利并没有转移到老板身上,而是听说被交付到其他外人手中。那些曾经和莫杰意见不合,受过他气的人,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联手教训他,把他拉下台。 “还有,因为你婚后从来没跟总裁一起公开露面,出席任何聚会场合,这也让人对两位的婚姻关系有所揣测……” 当一个人拥有了某种身份或到达某个地位,私德和私生活都会成为衡量你的标准之一。 莫杰从未带妻子出来露过脸,当初婚礼又保密到家,只透过公关室在内部简单发个喜讯,致使现在不仅有人谣传他的血统不纯正,更有人造谣说他的婚姻亮红灯——先不管这是不是事实,反正都对他目前的处境形成另一股杀伤力。 “我不知道是这样,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恍然想起莫杰那晚的“怪异”举动,再想到自己之前一口拒绝的那些邀请,还有他最近经常一脸倦怠,又喜欢跟她撒娇的种种事迹。 她蓦地红了眼眶,心里一阵拧疼,觉得那个男人真的是个大坏蛋。 他凭什么……为何老是害她变成坏人!呜…… “呃,那个……你别哭,先别哭好吗?”徐伟民尴尬又紧张地劝她,因为店里的客人纷纷朝此瞪来,尤其是柜台后那个双手擦腰的老板娘,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拜托,别哭了,大家有事好商量……” 与徐特助谈过后,唐海茵连续几天都情绪低落。虽然没有在莫杰面前表现出来,但她整个脑袋都围绕着徐特助的那番话打转。 她甚至私下联络过王律师,对方说莫杰的确透过秘书,表示他并无继承那些股份的意愿,还问她什么时候要再去办理继承手续,因为莫杰交代不准给她压力,所以王律师一直没敢主动催她决定,耐心地在等待她的消息。 这天,莫杰下班得比较晚,她独自吃过晚饭后,稍微整理一下家里,这才发现一个过去不曾特别留意的现象—— 莫杰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半月,但他的私人物品却毫无“凌乱”的迹象,大部分都整齐地摆放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连浴室里男性专用的清洁用品和刮胡刀,也全数收整在置物篮的小角落,像是不想占用到她的空间,安静地搁置在她的物品旁边……所有东西都是! 她在各个空间走了一遍,略过卧房,不难察觉在这屋子里谁是主、谁是副,属于他的东西永远都是规规矩矩地依傍着她的物品,以完全不影响到她习惯的方式摆放。 唐海茵抱着沾有他味道的小方枕,坐在沙发上沉思。从眼前的日用品,一直回溯到他带着行李箱来说要住下的那天,以及更早之前…… 仔细想想,两人交往以来,尤其是同住的这段日子,好像都是他处处在配合她,包容她——虽然是他有错在先,她实在不用对他感到太内疚、太感动,可是一想到他宁可放弃那些股份也要挽回她,明明身陷危机,在她面前却只字未提…… 她叹口气,突然检讨起自己这一个多月里的“卑鄙”,一味逃避他的心态。 说是受骗后的合理反应,她气他、躲他、推开他,但事实上,他们相识至今,她又试着理解、体谅他多少?充其量就是他的家世背景、工作忙碌而已。 因为自觉个性低调,不爱奢华、铺张、出风头,所以他总是特别为她预订包厢享用高级料理,同意把婚礼办得极为简单,不勉强她出席任何感到不自在的场合……然而,她却好像从没站在他的立场,考虑他的身份地位,试着融入他的生活圈过。 她指控他欺骗了她,却没想过自己造成他多少“不便”呐! “这样真的可以吗?”她怅惘地喃喃自语。 “什么可不可以?” “吓——”她被身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你都不知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他眯眼,盯着这个连他坐到身边都浑然不觉的女人。“该不会是男人吧?” 唐海茵很想翻白眼,一脸懒得理他的表情,真不晓得这男人怎么这么有想像力,照理说应该是她比较担心他有外遇才对吧。 “我是在想,你放弃那些股票真的没关系吗?”她澄清,刚好也想和他谈谈这件事。 “会有什么关系,就像你说的,那些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是爷爷的财产,没得到爷爷的财产之前,我也活得好好的。”他轻松笑道,现在对那些身外之物想很开,倒是有点警觉她怎么突然又提起那些股票来? 老实说,他现在也对“股票”两字很敏感,担心爱妻再拿这事儿来跟他提分手,让两人趋于缓和的关系再兴风浪。 “可是那不是你从小到大努力的目标,你费心经营的成果,说什么都不想放弃的心血结晶吗?”见他一脸无所谓,分明在粉饰太平,她才更替他紧张。 “哇,我老婆的记性真好!”他惊呼,爱妻居然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证明她心里有他。“不过我宁愿你把它用在别的地方,别跟我翻旧帐了。”他搂着她肩膀,笑嘻嘻地求饶。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她火大地推开他。见他都面临这么大的危机,还在她面前嘻皮笑脸地装没事,真的好替他心疼。 莫杰被她这么用力一推也愣住了,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担心地看着情绪焦躁的妻子。“怎么了?今天有谁惹我老婆不开心了吗?” 他用一秒自我反省,觉得最近表现良好,应该不是“加害者”。 她扁着嘴,瞅着他,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前几天,徐特助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你在公司的情况。” “他——” “不准怪他,我发现徐特助比你诚实多了,为什么你有事都要瞒着我?还敢开口闭口喊我老婆,其实你根本就把我当外人看!”咻——一枚抱枕“飞”进他怀里,看来她真的很气他! 男人稳稳地接住抱枕,感觉好像得到了她的心,脸上的笑容跟着扩大,喜不自胜。 “亲爱的,我就是把你当内人看,才舍不得你替我担心呐。”他丢开抱枕,把可爱的老婆搂进怀里,以宠爱的口吻解释。“而且我也怕万一跟你提起,你会误以为我是在打那些股票的主意,不是在打你的主意。” “哼。”她拍掉摸上她屁股的贼手,凶狠一瞪,不领这份情。 他如果真的舍不得她担心,那就不要做这种让她良心过不去的事嘛!夫妻间有困难不是应该互相扶持的吗?他却只会逞英雄地隐瞒她,害她差点要成为他被踢出公司的帮凶了。 莫杰心暖地笑着,看到这个女人如此替他忧心,他真是自责又窃喜,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真的不要紧,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也没关系,因为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他深情款款地望进她双眸,轻按她胸口。“这里,我只想守住这个就够了。” 人不能太贪心,失去那个位置,他还拥有很多,但失去这个挚爱,他的心就会一无所有,空虚得发慌。 眼前,她是他唯一的目标,他走得很坚定。 不过,她本人却听得很揪心,气这男人让她发火,又让她感动得想哭,心口熨着他掌心的热度,她眼眶酸涩,很想大骂他别傻了,又觉得他傻得好可爱…… “收下那些股票吧,我真的不需要,也付不起遗产税。” “我帮你出。” “莫杰!”感动归感动,她可不想成为害他失去江山的罪人,一时气结地威胁。“你这样……我真的要跟你离婚喔。” “永远不准对我提起这两个字。”他脸色一凛,狠戻地警告。 尽管大男人有心改过,但有些底线还是碰不得! “那你就收下那些股票,我……也只要这个就够了。”她脸红地抚着他胸口,自知说错话,口气很温柔。 终章 她也不想和他起争执呀,只是希望他别拒绝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使她良心不安嘛。 男人盯着她柔媚动人的脸蛋,满腔怒意烟消云散,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笑什么?” “你很笨。” “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他心上。“我的心早就属于你了,不知道吗?” “……知道。”她才不笨好吗!如果不是感觉得到他的爱,和悔过的诚意,怎么会容许他成天对她搂搂抱抱,还这样软绵绵地跟他说话。 “所以你一直在跟我装傻喽?” “……”她红着脸,不说话。有时候,女人难免会有点口是心非嘛。 “过来,小骗子。”他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作势要亲她—— “欸!股票啦。”她捂住他的嘴,要他先把正事讲清楚。 “你真傻啦?硬要把钱往外推。”他怀疑这女人到底晓不晓得那些股票值多少钱,也不懂得替自己盘算一下。 况且他们俩这样推来推去,仿佛都把那些股票当成烫手山芋,不知道老人家在天上看到了会怎么想。 “才不是,我是非常聪明,知道这个男人有能力、很会赚钱,以后更有增值空间,所以我只要抓牢你就行啦。”她笑着轻拍他的脸,勾住他的脖子。 “原来是我被利用了。”莫杰眯起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得意地点头。“嗯哼,所以不要随便想退位,你也晓得总裁如果失业很难找到新工作吧,我不会赚钱养你喔。” “是,老婆大人,这点我会谨记在心,你说的话我都听。”他多难得乖乖听话,这么喜欢被人利用的感觉,原先绝对料不到,懂得放手,反而拥有更多。 “不过你可不可以均衡一下,不要只利用我的工作能力,也来利用一下我的身体。”他将她柔软的身子压向自己,贴近她的满身馨香,亲昵磨蹭。 她笑而不答,娇羞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不过男人很懂得把握机会,一见爱妻没有拒绝的意思,迫不及待抱紧宝贝妻子,热情地向她索吻,缠扰那双甜美红唇,双手更没闲置地抚上她曼妙的曲线,拉扯她的衣裙…… …… “叫我老公,亲爱的。”他竟然坚持为自己“正名”,在这种老婆都快被他弄晕的时刻,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等她开口。 她哀怨地瞅着他,好想大声尖叫——但她实在不敢让邻居们听到她骂丈夫的理由竟是这个。 “老公……”她蒙胧的双眼已经委屈地泛起泪光,觉得自己简直像个不要脸的荡妇,居然如此渴望着被他拥抱的感觉。 “是,老婆。”但他显然无法体会她的困窘,见到个性害羞的妻子如此大胆地向他开口,渴望着被他疼爱,与他合而为一,他只觉得更加亢奋,身体和心灵都充塞着一股强大的满足感,仿佛被喜悦的电流刷过。 “我爱你……好爱你……”他字字柔情地低诉,身体却激动地冲撞着,使她承受着莫大的欢快,整个人都像要化开成泥。 她兴奋得不能自己,甚至没能出声回应他一声,在意乱情迷的时刻,她又被抱到沙发上,热烈地爱过一回又一回…… 两人紧紧交缠,仿佛回到新婚之夜的疯狂,尽情地感受对方,谁都不想先离开这阵炙热的火花,但他们都知道这次不一样,特别是她—— 因为这次心里没有痛,只有满溢的,被他爱着的快乐,连泪也是开心地流…… 而男人的感想更直接,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他喜欢这张沙发。不过,依然乐于早日和它道别。 并且,他真的庆幸自己有个忠心、能干又鸡婆的助理,下回加薪的幅度一定会提高……在他先算清助理这笔“多嘴”的帐之后,一定会的。 一个月后,中秋节前夕。 莫杰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提着篮子,装着满满的食物,陪她一起到墓园祭拜莫家长辈。 “爷爷、奶奶、爸、妈,我和莫杰来看你们了,因为是中秋节,还带月饼和柚子来喔。”夫妻俩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说一句,旁边的男人就摆出一道菜。 “爷爷,这是我新学会的几道家常菜,您尝尝看。”她双手合十,和丈夫一起诚心地朝几位长辈鞠躬一拜。 斜阳下,莫杰面带微笑,看着妻子分别走到每座墓前,一一跟长辈们问好,自言自语地聊起他们夫妻俩的生活近况,丰富的表情好像面前真的有人跟她对话一样。 这女人傻乎乎的。他到现在还是这么觉得,不过再也不敢瞧不起那股“傻乎乎”的魔力,因为就是有她那股纯真朴质的傻劲,以及善于关怀别人的热血心肠,才温暖了他这颗冰冷的心,令他深深迷恋,不自觉地又是一笑。 转头看着墓碑上莫东汉的照片,莫杰脸上的笑容收敛一些,却没完全褪去。 他定定凝望那张刻满岁月风霜的面容。同一张照片,之前觉得冷肃、挑衅,今日看来却和蔼许多…… 默默地,他在心里对老人家道了一声谢。 唐海茵正巧走回他身边。他握住妻子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再度望向老人家的照片。 “我想我可能知道爷爷为什么要把遗产留给你的原因了。” “为什么?” “因为……他想把你留给我。” “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跟那些常去咖啡店里,说想帮你作媒的人一样,因为很喜欢你,也想让你当他的孙媳妇,可是又晓得如果直接跟我说,我应该不会理他,更不会理你,所以他才把我最想要的东西留给你,还订下那种奇怪的条件,知道这么一来我一定会去找你,想尽办法接近你。”这是他最近才想出来的谜底,在他的心房渐渐被她的爱给烘暖后,才懂得老人家的用心良苦。 就算不是,他也决定要这么想。爷爷是因为怕他一个人会寂寞终老吧,所以才留给他一个这么善良、温暖的女人。 谢谢您,爷爷。 唐海茵终于理解地点点头,也在心里感谢爷爷为他们牵起的这段缘分,不过感动之余,她却觉得身旁这个男人说话的口气,实在有点骄傲耶。 “哦……所以爷爷就是知道你这个孙子心机重又诡计多端,才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你呀!”她故意揶揄他,当着爷爷面前稍微酸他一下。 莫杰一听,马上皱眉摇头,表情心寒地看着爱妻。 “亲爱的老婆,我觉得你实在很偏心啊,为什么一样骗了你,你对爷爷就可以那么宽容,不仅轻易地原谅,还特地做菜来给他吃,但是对我就斤斤计较,感觉一直有在记仇耶。”他点点她的鼻尖,很想惩罚地咬她一口。 “等你变成老爷爷,我也会一样“敬老尊贤”地对你好。”她一点都不怕他地回嘴。拜他的无赖之赐,现在她的口才和临场反应也有不少进步呢! 男人挑眉,看着这个脑袋似乎愈来愈灵光的女人,一脸颇有领悟的样子,忽地拉着她走向前—— “走,收东西。” “急什么?”他们才来不到十分钟,长辈们都还没吃饱呢! 他却耸耸肩,一副“没法度”的表情。 “为了早点当爷爷,被你好好对待,我首先要先当上爸爸才行。”接着他还满脸“淫笑”地跟爱妻明示。“今天我们就来试试不必把腿张那么开的姿势好了,老婆?” “你!嘘……怎么可以在这里说这种话?”她真想拿柚子塞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他这样根本是个“老不修”嘛,教她要怎么对他“敬老尊贤”啊! “所以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站在这里说了,还是回去做吧。”男人非但没有悔意,还毫无廉耻地搂着脸红红的妻子走到长辈墓前,彬彬有礼地一鞠躬。 “爷爷、奶奶、爸、妈,我和海茵下次再来看你们,希望你们保佑我们平平安安,我们也会加倍努力,让莫家人丁兴旺……” 唐海茵傻眼地看着丈夫,不敢相信他人模人样,怎么老是会脱稿演出这种状况剧。 “莫杰!”她警告他别再胡说八道,真怕公婆会来托梦,误会是她带坏他们的儿子。 “有什么关系,我们家多添几个孩子,他们一定也会很高兴。”她无言望天,对丈夫的脸皮厚度感到莫可奈何。 想想,幸好这里是私人墓园,也不会有人听见。 “老婆,你想生几个?” “不知道啦。” “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要先规划一下——不,不用规划,有几个就生几个好了。” “你以为我是母鸡下蛋啊,那么喜欢小孩不会去外面找其他女人帮你生。”她承认,自己又有点在赌气了。 “那怎么行!我认定的女人只有你一个,莫家的香火全靠你了。”他挨着她撒娇,恶心至极的语气害她一下子破功,笑了出来。 “别玩了,快放开。” “不要,我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一辈子还很长,这里是哪里啊!”她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他,在这个庄严宁静的地方,实在不宜做出这等搂搂抱抱的行为。 “那你先当着大家的面答应我,你会帮我生很多小孩,爱我一辈子。” “好,我发誓……”她举起手,却趁他不注意,迅速跑到墓园的另一边。 “喂,你这是耍赖、欺骗!” 她微笑耸肩,两手一摊——就是耍赖,怎样! “等我逮到你就知道了……”他不怀好意地浅笑,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对他而言,在这世上可以丢猫、丢狗、丢钱、丢人,就是不能丢了老婆——这个他真的好不容易才“拐”回来的女人,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把她追回来当孩子的妈、孙子的奶奶、外孙的外婆…… 于是夕阳下两道长长的影子,就在绿草间晃动追逐,一下子闪到这座墓,一下子又跑到那座墓边。两个幼稚的活人,在长眠地底的长辈身边绕圈圈,夹杂轻笑的脚步声,为这座宁静的园子带来一丝难得的生气与喜乐气氛…… 看来恋爱这东西,真是不分时空、背景,让人连“墓仔埔也敢去”。 “啊——我跑不动了啦……” 没几分钟,女人就被丈夫逮回长辈们面前罚站,乖乖发誓她真的会让他疼爱一辈子,也会一辈子疼爱他。 不过他可无赖了,明明她都照他要求的说了,他还加重“惩罚”,深深地吻了她,害她羞得不得了,又幸福得好想笑。 在天之灵的长辈们,除了保佑他们平安健康,应该也有祝福他们幸福美满吧。 她抱着心爱的丈夫,心里这么想着,两人的唇角都挂着甜蜜的微笑…… 因为爱,彼此的怀抱,就是天堂。 谁说婚姻一定是爱情的坟墓?他们的爱,在婚后才正要重生呢。 他就说,他们俩不会只有一夜的夫妻缘…… “我爱你,老婆。” “我知道,老公。” “那你到底打算生几个孩子?” “……” “老婆……” 她走到前头,开始收东西,不管身后的男人怎么好奇…… 这么重要的答案,当然得先保密一下喽。嘻。 后记 【后记 左薇】 大家好,我是左薇。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个故事,有点不幸的从头卡到尾,看来是个轻松的爱情喜剧,其实它可压榨了我不少脑力。幸亏“叩”着“叩”着,它还是走到了最终章,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也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 说到“卡”,前阵子,女神卡卡旋风访台,引起媒体强力关注,歌迷们疯狂追逐。 我不是“小怪兽”,一把懒骨头也没气力跟热血青年去抢票,硬要挤进演唱会去一睹巨星风采,不过打开电视看到她的新闻,倒是会特别留意一下。 说实话,刚知道这号人物,我觉得她是个奇装异服的神经病,在记住她的名字前,声音、相貌大概被我联想到另一名六o年代的长青歌手“雪儿阿姨”,不过后来随着mv大力播送,一堆关于她的国际新闻,很多人争相模仿、四处传唱,我逐渐注意到这个女歌手的歌其实还不赖,然后渐渐连她的奇装异服也愈看愈顺眼,觉得她真是劲爆得很有个性,可以身披牛肉,又可以挂满青蛙——真是太另类,又太令人意想不到的创意,不是吗? 印象中有次她也是顶着夸张的造型出席某个颁奖典礼,记者问她这个造型是不是很费工,弄了多久?她居然用一脸特有的迷蒙表情,认真地答道:“我不太清楚,那群小精灵朋友们很早就来帮我弄头发、做造型了……” “你是说这身装扮是精灵帮你做的?” “嗯,对。” 女神认真的态度让记者们有点傻眼,我却因此爱上了她这种“怪怪”,真的好像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风格。 虽说我本身好像就常被朋友们说专门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我觉得卡卡的特立独行,真的是一种令人激赏的创意。 她的“怪”,不像某些特别塑造出来(或装出来)像要存心引人注意,很荒唐的炒作话题,仔细一看根本没什么内容。尽管她特殊的风格、形象,应该也是要吸引大家的目光(当然,因为她是歌星呀),但别忽略了,她同时也是个有“内在”的人,听听那些朗朗上口的歌曲,其中大部分可都是她自己的创作,而不单是个造型华丽的“音响”,只会传唱一些别人写出的歌,自己则努力搞噱头争版面。 我开始注意到她,也查了一些关于她的资料,意外发现她原来很年轻(只是妆很浓,哈)。还有她会创作,也有唱歌的歌喉。她的声音挺特别,辨识度不低,加上绝对很难不熟的旋律,和总是令人眼睛一亮的“外型”…… 我喜欢这个人!这是结论,佩服她的其中一点,是她勇于走自己的路,总是充满自信地搞怪,坚信自己的信念,在音乐和自己身上都展现很有爆发力的创意。 虽然不知道她私底下是不是真的那么自信满满,我想很多明星,愈红就愈有压力,内心可能都藏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另一面脆弱,但至少在台上表现出来的一面——我觉得她配得上“女神”这个称号。 当她走下飞机,居然顶着半黑半白的夸张发型,拎着名牌包,拢着裙子,步伐从容地走向记者们,优雅转圈,落落大方地供他们拍照摄影,根本把停机坪当伸展台来走秀时,我坐在电视机前,更是为她的“风采”拍手叫好,太钦佩她像完全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优雅自在。 说她怪,试问有谁能像她怪得如此自然又自信的吗?居然还抱块垫子去做瑜伽耶……太酷了! 她是疯狂得让人觉得有些俏皮的女神,我欣赏她。真希望自已有天也能像她一样,那么忠于自己,勇于做自己,而不会太在乎那些外界对我们的看法、想法,这对一般人来说,要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自信地活出自己,真的要克服挺多心理压力,毕竟人是群居动物,住在这个拥挤的都市里,再“与世无争”,难免也会遇到“我不犯人,人偏犯我”的情形。 不过当然,我还是会在乎各位读者们的看法,继续努力“爬”出更好的作品啦!这也算作者的职业道德嘛。哈。 期待女神卡卡真如她所言,会很快来台湾开售票演唱会,到时我一定会去现场感受一下女神魅力的! 上帝保佑,我那时可千万别在十万火急的大赶稿呀!呵~~ 再会啦,各位。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男心难测之一《一夜夫妻》; 2、男心难测之二《百日婚》。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