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娇妻》 楔子 【楔子】 炎夏傍晚的天空一片灰蒙蒙,宛如蛛丝般的绵密小雨不停落下,黏腻沈闷的氛围让人觉得透不过气,路人行色匆匆,谁也不想在街头多待一秒。 孙奕迦也不想逗留,可惜身不由己。 他坐倚窄巷砖墙,任由雨水冲刷掉嘴角血渍,手打到麻肿、脚踢到腿软,看来想恢复力气起身回家,恐怕还得等上一等。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仰望天空渐渐暗下的夜色,他突然想起这句话,想笑,却牵动受伤唇角,痛得他皱眉。 今年国一的他刚转学过来,不仅非常“幸运”地和大角头的独子同班,还被拱上负责班级财务的总务烂缺,简直衰到爆。 他忍了,跟黑道继承人保持安全距离,微笑应付所有因为迷恋他长得还算俊秀可爱的脸,不断找机会靠过来的小女生,小考偶尔露个试卷,帮帮几个在班上成绩差、人缘却奇好的男生,和他们混为一国,两个月下来还算相安无事,原以为可以保持低调顺利读到毕业 ,结果又被老妈给毁了。 曾经红极一时的明星老妈,即使当年因为怀了他这个私生子退出影坛,隐居数年,改行成了几家餐厅的女老板,媒体照样每隔一阵就会来一回“怀旧”报导,加上电视台不断重播旧片,即使远离影视圈十多年,走在路上照样有人认出她,上前索取签名,问美艳依旧 的她何时要复出? 所以,当她心血来潮出现在校庆,自以为体贴地让女佣和司机发送为全班准备的甜点,好意想为儿子做公关,反而害他低调平静的校园生活从此变调。 爱慕母亲的男老师给他特别待遇,让他莫名其妙成了某些人眼红、厌恶的对象,平时高高在上的名流派突然积极拉拢他,原本和他打打闹闹的朋友反而有了距离,人际关系一团乱。 最糟的是,冒出眼红他的一群小混混学长,跑来勒索零花钱。 如果对方只找他麻烦也就算了,但他发现他们霸凌的对象不止一人,只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於是他挺身而出向老师报告,结果那群混混在训导主任面前装孬,哀求不要找父母来学校,一个个向他低头认错,认命吞下大过。他一时善心,答应不找来父母,也不闹到 警局,换来的是下课後被人强拉到暗巷痛揍一顿,到现在都还没力气爬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 对方全数结结实实吃了他几记拳脚,其中一人额头还被他用随手拾得的石头砸伤,也正因为如此,那夥恶霸才暂时放他一马,急着先带同伴就医。 很好,他这个人向来奉行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要闹就闹大,待会儿去验伤、报警,“影后孙韵雯独子惨遭霸凌”的标题必定会出现在明日各大报,他不只要让那群小混混的父母来学校报到,还要让他们一个个被记过退学,从此消失在他视线中—— “咪咪?咪咪?” 一个刻意压低嗓音的轻唤忽然从巷口传来,孙奕迦不由得拧眉、竖耳倾听,因为声音实在有点熟,只是如此温柔的语调,实在不太像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咪咪,我带吃的来喽,快出来!” 任奇雄完全承袭了黑道老爸的凶狠外貌和魁梧身材,明明是弯身朝暗角叫唤喂养好几天的流浪猫,但是由旁人看来,绝对比较像是他在逗哪个已经被逼进绝境的敌手,等着补上致命一击。 “雄哥,你别喊了,万一被别人听见多丢脸!”体重逼近七十公斤的杨尽忠一边喊,一边朝巷外看。 因为父亲是任奇雄老爸的结拜兄弟,即使自己大任奇雄一岁,还是从小被教导要喊“雄哥”。雄哥的面子就是他的面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发现“擎天帮”太子这么“娘”的一面! “嘿咩,雄哥,咪咪大概被人抱去养了,我们回家啦!”吴齐贤扯扯任奇雄衣袖,也跟杨尽忠一样紧张兮兮。 唉,他和雄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老爸是帮主左右手,他更是从小就“随侍”在少帮主左右,自然比谁都清楚雄哥就只有外表能唬人,其实心肠比豆花还软。 幸好有他和尽忠两个人跟着瞻前顾後,每回都赶在被发现前围事,才能将这件“不能说的秘密”隐瞒至今,维持雄哥“恶霸”假相,保住擎天帮的颜面,所以他们可是责任重大。 “对啦、对啦,一定是被别人抱回家啦!” 杨尽忠立刻搭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只小猫乾巴脏丑又不起眼,除了雄哥还有谁会多瞧一眼?天生不良加上後天不济,万一被雄哥发现牠死在哪个角落—— 他打了个冷颤,巴不得越快离开越好。 “雄哥,我们还是回家——” “少罗嗦!”任奇雄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你们都不担心咪咪会饿死吗?谁教你们不听我的话,抱牠回去养?还不帮忙找!” “喔。” 两人摸摸鼻子,乖乖顺着阴暗的防火巷翻纸箱、搬开废弃家具找猫,心里同时咕哝着雄哥自己还不是一样不敢抱咪咪回家养?谁教他们三人的老爸一个样,敢开口提要养宠物这种“善良”行径,不被打个半死才怪! “咪——” “喵……” 第一章 任奇雄才再度启口,前方突然传来几乎快被雨声遮盖的微弱猫叫,循声过去一看,找了半天的流浪猫居然躺在墙角奄奄一息,不知道拚了多少力气才向他发出求救声。 “咪咪!”任奇雄立刻冲过去,一把抱起牠,心疼到鼻子开始发酸。 “怎么会这样?”杨尽忠也瞧见了。“看样子好像是被人踢还是摔——喂,雄哥,拜托你千万不要哭!我知道你看见咪咪受伤非常难过,可是万一不小心被外人瞧见你这么心软,我和阿贤日子就难过了。” “对啦!雄哥,你还是把小咪交给我比较好,我“娘”没关系,你一定要“硬”起来,不能丢帮主的脸。”吴齐贤伸手接猫,一副铁了心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悲壮。 任奇雄吸吸鼻子、忍住泪,不太放心地把小猫交到吴齐贤手中。 “你抱好,千万别摔到。阿忠,你帮他撑伞,免得咪咪淋到雨。我们叫计程车去最近的医院——” “可以顺便送我一程吗?”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在场三人愣住。 “谁?!”杨尽忠率先恶声大喊。 “孙奕迦。” 他赌了! 原本一听到“雄哥”两字,孙奕迦头皮发麻,直觉要是被这个赫赫有名的校园角头老大发现自己落单又受伤,说不定会顺便补上两脚,所以一直闷不吭声,但是听见他们三人的对话後,他决定赌一把。 他赌任奇雄的善心不只针对小动物,赌对方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一直以假面欺骗众人,赌—— “孙奕迦是什么东西?”杨尽忠恶狠狠地朝压根儿看不到人影的长巷深处撂话。“有种就不要躲起来说话,给我站出来!” “能够站起来,我就不会出声喊你们。”孙奕迦苦笑回应。 “孙奕迦?会不会是和我、雄哥同班的那个大明星的儿子?”吴齐贤脑中立刻闪现一个脸孔,低声朝杨尽忠说:“糟糕,他不知道听见我们多少对话?要是他对外说雄哥在喂流浪猫——” “管他听见多少?待会儿过去先打到他怕!” 杨尽忠气势十足地插话,接着转向任奇雄,义气十足地拍拍胸脯说:“雄哥,你放心,无论他听见什么,只要敢吐出一个字来,我阿忠就杀人灭——” “灭你的头啦!” 任奇雄一掌往他头壳巴下。不过他明白,阿忠这个人只会撂狠话,才没那个胆。 “你和阿贤先抱咪咪去找兽医,我去看看那家伙出了什么事。” “不好吧?万一是陷阱怎么办?我一直觉得那个孙奕迦没外表那么简单。”吴齐贤担心地提醒,他看人的直觉向来超准。“巷子底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到,万一有其他人串通他在那儿等——” “我过去探底!” 不待其他两人阻止,杨尽忠拿着有手电筒功能的钥匙圈,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你先抱咪咪去拦计程车,五分钟内没看见我们出现就直接去找兽医,再打电话撂人支援。” 任奇雄伸臂阻止要跟上的吴齐贤,确信他绝对会听从自己指示,吩咐完立刻追了上去。 “雄哥,没事,只有这家伙一个人被打趴——喔!” 杨尽忠吃痛哀号一声,因为任奇雄不偏不倚又在他刚刚挨打的脑壳再补一掌。 “没事?!”任奇雄大声吼他。“跟你讲了八百遍,先用脑袋想想再行动,这里要是有地雷,你已经升天了!” “地雷?”杨尽忠苦笑呵呵。“雄哥,你真是爱说笑,这里又不是战场,怎么会有地雷?” “我是举例!举例你不懂吗?意思就是万一真的有敌人埋伏,你一个人冲进去是急着想赴死,还是巴不得变成人质拖累我?” “厚,对喔!”杨尽忠一副恍然大悟的崇拜神情。“还是雄哥你厉害!不愧是我们擎天帮——” “你说不能站,是脚被打断了?”任奇雄不理会好友的谄媚,问着很明显正咬牙忍痛的孙奕迦。 “应该没有,只是扭伤。”孙奕迦迎视他打量的眼神。“不过反抗的时候用尽力气,加上全身酸痛,现在勉强站起来也走不了几步。” 任奇雄点点头。“你出声之前知不知道是我?” “知道。” “我和阿忠他们的对话也全听见了?” “嗯。”他不否认。 杨尽忠在旁一听还得了,立刻瞪大眼警告他。“你要是敢把我们家雄哥喂流浪猫的事说出去,我就杀——” “杀什么杀?”任奇雄扫他一眼。“还嫌被我打不够是不是?” “不,够了,不杀了。”杨尽忠立刻闭嘴,双手小心护住後脑勺。 “只要你们答应帮忙送我去医院,我答应保守秘密。” 孙奕迦知道自己赌很大。 任奇雄不一定善良,他的心软或许只针对可爱的小猫咪,那自己肯定少不了又是挨一顿揍。 但是任奇雄急着救小猫,揍他的时间不会太长,反倒是刚刚将他往死里打的那群人要是去而复返,下场更惨。 所以他赌,不只赌自己绝处逢生的机会,还赌自己能不能握住一张人生“王牌”的可能。 “你敢威胁——” “成交。”杨尽忠还没撂完话又被任奇雄挡掉。“阿忠,你背他。” “雄哥!”杨尽忠臭张脸,摆明有一万个不乐意。 “不想背?那我背——” “我背!” 杨尽忠马上快一步把人扛上背,粗鲁动作让孙奕迦只觉全身骨架彷佛下一秒就要支解,痛到想飙泪,但他硬是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这一切,任奇雄全看在眼里。 “不错嘛,很能忍痛。”任奇雄不客气,一掌往他背上用力拍下去,随着背他的杨尽忠边走边说:“敢和我条件交换,算你有种。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个把柄只有一次机会,过了今天,你说出去没人信,後果恐怕还比现在更惨。” “我知道。”孙奕迦双眸无惧地凝视他。“你放心,我不会笨到受不了被针扎的痛,就找木棍打昏自己。你或许心软,但是你身边不乏肯为你狠下心做任何事的人,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该说,我很清楚,不会自讨苦吃。” “嗯,脑袋够聪明。” “嗯,够聪明到你不交我这个朋友,会是你最大的损失。” “喂!”杨尽忠实在听不下去,火大地吼他。“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跟我们雄哥——” “阿忠!” 任奇雄轻喊一声,压住杨尽忠火气,眼光饶富兴味地打量孙奕迦。 “这才是你故意喊我的原因吧?做我兄弟,你等於拿了张护身符,有我罩,学校里再也没人敢动你,最近因为你妈而缠上你的那些烦人精,也会自动离你有多远就多远。” 任奇雄不是只有四肢发达,脑袋也不简单,已经看穿对方的想法。 “不过,“由白变黑”可不是好玩的事,到时候你会和我一样,全校师生见到你都避之唯恐不及,除了自己人,很难和一般人交朋友,这样也无所谓?” “朋友?我被围堵的时候,一个最近不断向我示好、表现得像是我好朋友的人经过,结果呢?他装作没看见,低头走得比跑得还快……呵,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当他是朋友。” 孙奕迦勾唇冷笑,牵动了伤口,痛,眉头却连皱也不皱一下。 “我已经厌倦敷衍那些因为我长得好看、因为我妈是大明星、因为有利可图才靠过来的朋友,不是真心交往的朋友,再多也没有用。再说——”孙奕迦稍顿,挑眉望向他。“因为这样就没有胆子主动走向我的人,错过也不可惜,我的人生不需要那些没胆又没用处的 废物。” “看来阿贤的直觉没错,你不简单,以前根本是在装“普通”,和善可亲是假的。” “彼此、彼此。” “呵,我跟你还真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任奇雄明白他指的是双方都用假面唬人。“不过有一点我和你不同——即使是没胆又没用处的废物,只要拿真心来交朋友也可以,有胆又有用处的,不是真心,摆在身边跟地雷没两样,比废物更糟。” 两人交谈间已经来到巷口,时间刚好五分钟。 原本要遵从命令离开原处的吴齐贤,看见两位好友没事,松了口大气,发现杨尽忠扛着孙奕迦也不觉得奇怪,立刻打开车门让他们三人进来。 “你抱猫坐前面。”任奇雄将原本要让出副驾驶座位子的吴齐贤推回原位。 吴齐贤回头看了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孙奕迦一眼。“雄哥,啊现在是要去医人还医猫的医院?” “当然是医猫的,人还死不了,可以等。” 杨尽忠抢着回答,看任奇雄没反对,由着吴齐贤告诉司机去最近的兽医院,得意地嘴角翘翘。猜想老大应该是不打算和孙奕迦这口气狂妄的家伙交朋友,这下可是大挫锐气了吧! 孙奕迦也这么想。 看来自己太聪明外露,反倒让任奇雄起了戒心。那家伙心思缜密,和外表给人的大老粗印象完全不同,果然人不可貌相,难得自己开始对他有些欣赏,觉得交他这个朋友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孙奕迦,你这家伙虽然思想偏激,不过应该还有真心吧?” “雄哥?!”杨尽忠大惊失色,这问法是—— “我不要你的脑袋,要你的真心。” 任奇雄说话时十指交叠,关节喀喀有声,再配上他天生霸王气势,看起来实在不像商量,比较像威胁。 “做我换帖兄弟不需要聪明,不需要拳头硬,更不需要为我卖命,唯一条件就是要把心交出来,让我信得过。你什么时候能带真心来找我,我就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兄弟,一辈子交心、互挺到底的好兄弟,懂吗?” “真心是吗?”孙奕迦唇角微扬。“我回家找找。” 任奇雄咧嘴笑。“好,找仔细一点,交不到我这个朋友,绝对会是你人生最大的损失。” 孙奕迦轻笑一声,不再接话,安心地闭眼休息。 嗯,安心。 因为孤独许久的他,终於找到自己愿意尝试相信的“朋友”了。 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终於在周末早晨放晴,街上的行道树被雨水冲洗得乾净,绿油油还闪着光,满是朝气蓬勃的新气象。 “奕迦,今天要不要做个乖儿子,陪妈一起去吃喜酒?” 孙韵雯进到儿子房里,瞧见他站在落地窗前,一面细品手中的红茶、一面赏景,心情好像不错,喜孜孜地走来他身边。 呵,儿子完全承袭她的好基因,不只模样俊美,脑袋更聪明,顶着哈佛硕士的光环让她超有面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什么公司不好待,要他接下自己的餐厅,发展成跨国大企业不是很好?为什么偏偏要在美其名为“生命企业”的葬仪社工作?董事长还是从前赫赫有名的擎天帮帮主,超大尾的流氓! 虽然擎天帮早已解散,老帮主淡出江湖,“董事长”不过是挂名的头衔,实际经营者是他儿子任奇雄,况且企业规模不小,这些年做得有声有色,宝贝儿子身兼财务及人事经理,在公司里举足轻重,薪水、福利不差,但是天天跟死人为伍也就算了,从公司干部到员 工,更生人的比例居然占一大半,要她这个为人母的怎么安心? 可是,儿子说他待在那里很快乐。 第二章 不是为了不继承她的事业而随口说说,她看得出来,儿子每天精神奕奕去上班,即使加班回来也没吭过半声累,忙得乐在其中。一份能让人全心投入、从中赢得成就感,还不会犯周一症候群的快乐工作,多少人梦寐以求?虽然儿子的“喜好”她怎么想怎么古怪,但是他做得开心,身为母亲的她还能说些什么? 所以,她已经放弃叫他换工作的事,眼前的唯一目标,就是让独子早早娶妻生子。儿子不接手餐厅没关系,她可以培训媳妇经营,将来等孙子出生,无论男女她一定会从小“洗脑”,怎么也要从中说服一个接手奶奶的餐厅,让她一手创立的餐厅成为百年老店! 呵呵~~她已经和朋友说好,今天故意安排个“相亲桌”,女方是由法国留学归来的知名美食部落客,不只长相甜美,还精通厨艺,父母皆是大学教授,哥哥又是医生,各方条件她都满意得不得了,安排儿子和她同桌,一场饭吃下来如果双方印象不错,搞不好明年 她就能升格当奶奶了…… 孙奕迦从窗前转身,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锐利双眸由镜片後打量母亲过於慈祥的笑靥,一眼便看穿她脑中的盘算。 “你的目的不在於要我陪你吃喜酒,而是想在喜宴上帮我介绍女朋友,对吧?” “哪有?” 孙韵雯一脸无辜。怎么说她也是领过奖的影后,虽然被儿子一语道中是有吓了一跳,但是从她的表情绝对看不出来,不必照镜子也确信自己的无辜演技完美无缺。 “不必装了,光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孙奕迦将手中的白瓷杯往书桌上一搁,皮笑肉不笑地说:“妈,我说过了,现阶段我乐於独身,没有结婚的打算,不用白费心思。” “奇怪了,你是在那种地方工作久了,会通灵是不是?”一眼就被看穿,孙韵雯有够呕。“我知道你现阶段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是谈谈恋爱总可以吧?你都二十九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难道一有结婚的打算就要拿大声公到路上吼,叫那些想结婚的女人直接跟你去 户政事务所办登记?” 他点点头。“这主意不错,简单省事,到时可以列入参考。” “什么?!”看儿子一脸正经地回覆,孙韵雯快昏了! “哼,开玩笑的。”孙奕迦哼了声。“放心,我要真那么随便,你孙子早就成打了。” “哪里好笑?”她头疼地按按太阳穴。“妈告诉你,今天赖阿姨要帮忙介绍给你的对象,条件真的很好,她还去试探问过,对方对於你在那种葬仪社工作——” “不是“那种”普通的葬仪社,是以永续企业型态经营的“生命企业”。”他纠正。 孙韵雯翻了个白眼。“是。对方知道你在好伟大的“天福生命企业”当经理,不但没排斥,还说你一定很善良、很有能力——” “很有能力是真的,很善良那才有鬼。”他冷笑自嘲。“我和雄哥不同,他是怀着慈悲心创立天福,让所有想改过自新的兄弟有饭吃,而我是觉得黑帮改做这行有趣才参一咖。对方喜欢善良的人吗?我打电话叫雄哥陪你去——” “开什么玩笑?!”孙韵雯连忙制止儿子拨打手机的动作。“带阿雄去吃喜酒?人家还以为黑道大哥要去闹场要债咧!” 她不是开玩笑,头一回看见儿子带同学回家玩,她差点没吓破胆。任奇雄那孩子长得像大树一样高壮也就算了,还天生一张兄弟脸,身旁又带着一胖一瘦的“哼哈二将”,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是黑道人物来收保护费,又听说对方真是黑帮太子,她见识再广,照样当场目瞪口呆。 和一般父母一样,她当然不希望独子小小年纪就和黑帮有瓜葛,偏偏儿子从小性格老成又不怕她,打骂威胁全用尽,照样和任奇雄一路混到大。 幸好,混归混,学业倒是没让她操心过。 只是她原本以为儿子出国读书必定和那帮人渐行渐远,想不到科技发达,这群小伙子光靠e——mail往来就能草拟创业计划,还付诸实行,儿子一拿到学位回国就直接进天福掌管财务,让眼巴巴等着儿子接管事业的她,再度被杀个措手不及。 唉,总而言之一句话,在儿子心里,“兄弟”比老妈重要。 值得庆幸的是擎天帮解散,任奇雄没当上黑帮大哥,不然儿子肯定是军师的不二人选,以他的聪明智商,搞不好会创立台湾有史以来规模最庞大、最会赚黑心钱的帮派—— 就这点来说,她其实很感恩任奇雄能说服他父亲金盆洗手。无论是儿子被人断手断脚,还是关进牢里吃免钱饭,这些事她全都承受不起,相比之下,开葬仪社好多了,怎么说天天接待死人也远比天天等着被人一刀砍死来得好。 “不过是陪妈去吃顿喜酒的短短时间,顺便看一下美人也不行?”孙韵雯幽怨问他:“换作是阿雄叫你去,你肯定会去吧?” “我不相亲,更不喜欢那种喜庆场合,谁说都一样,就算你叫雄哥说服我也一样。” 孙韵雯一脸扼腕,本来真想打电话找任奇雄帮忙,没想到儿子一口断了她最後的希望。 “我也差不多该出门了。”他低头看了下表,抬头对着母亲说:“妈,不要再玩把女人带回家作客的相亲游戏,事不过三,再犯规一次,我直接找房子搬出去住,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 “你这孩子脾气怎么那么硬?到底是像谁?”她真是拿这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了你还会是谁?”他薄唇微扬,似笑非笑。“外婆说过,你的脾气比石头还硬,叫你往东偏要往西,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十匹马也拉不回,就算错也要错到底,所以才会生下我,不是吗?龙生龙、凤生凤,石头生出来的当然也是一颗臭石头。” “……” 抬出辈分比她大的,又句句属实,孙韵雯吐不出半个字反驳,完全被自己伶牙俐齿的宝贝儿子吃死死。 “算了,我不管了!反正没一次说得过你。”孙韵雯再度宣告放弃。“嘴巴那么厉害,以後谁嫁你谁倒楣,我懒得再替你费心,找“倒楣鬼”的事留给你自己做,免得以後媳妇埋怨我陷害她。再拖下去我肯定迟到,不说了,你自己出门小心一点,别太晚回来。” “嗯。你也是,车开慢一点,时速不可以超过五十。” “好啦、好啦!” 呿!谁理他?时速五十?那她不如骑脚踏车算了。 “一到会场就打电话给我。”孙奕迦语调温柔地叮嘱。“从我们家到宴会场地那条路,时速五十的话大约四十分钟抵达,我会从你开车出门开始计时。别想投机取巧,早到晚拨,回来我会检查行车纪录器,如果你再开快车,就准备跟那辆崭新的跑车说再见,开始由 司机接送的“贵妇”生活。” 那还得了! 孙韵雯在心里惨叫,亲自掌控方向盘、享受驾车奔驰风中的快感,是她最爱的纾压方式,可是一下高速公路,她时速再快也不会超过一百,比起那些飙车族根本微不足道,自己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开车竟然限速五十?实在太不人道—— “知道了。”虽然不甘心,她也没跟儿子讨价还价,乖乖允诺。 因为儿子看似温柔的笑容背後,其实有着保证说到做到的狠劲,而且她明白,两个月前自己那场车毁人平安的交通事故,让儿子至今余悸犹存,看在他明明担心她又不好意思说,威胁里其实藏着对她的孝心,自己就安分点,勉强被他当小孩子管喽! “时速五十嘛,五十就五十,有什么难的?走了!”挥挥手,孙韵雯认分地下楼开车,“龟速”赴约。 孙奕迦由窗口目送母亲开车离家,换上墨黑西装,随後出门。 和母亲开往市区的方向相反,孙奕迦开车一路往郊区走,通过大片的葡萄园、经过老旧的低矮农舍,跟着右拐上坡,越来越狭窄的道路远端突然出现一辆状似抛锚的白色小轿车,占据了大半车道,不过他目测一下,勉强能过。 小轿车的车主也看见他了。 从车子爆胎至今已经过了近二十分钟,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开车经过,柯钰卿急得快哭了,好不容易出现一辆车,她想都没想便举高双手挥舞,不能错过眼前求援的机会。 孙奕迦远远就瞧见了。 虽然女车主个头娇小,但是身上那件宛如要去赴宴的削肩红洋装太招摇,远看像雷射笔的鲜红亮点,近看像舞动的旗帜,盛装打扮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地分外突兀,再加上夸张的挥舞手势——很搞笑。 他真笑了,然後收回视线,继续往前开,时速五十,完全没有放慢的打算。 柯钰卿也发现了。 打从双方距离远到车子像个小黑点开始,她就卖命挥舞双手,只要车主不是盲人,不可能没看见。眼看着车子离她越来越近,速度却完全没有减缓的迹象,对方九成九不打算停车帮忙,她心一急,想都没想就—— 唧—— 尖锐刺耳的紧急煞车声响彻云霄,柯钰卿吓了一大跳,原本在枝头引吭高歌的鸟儿更是瞬间惊飞。 “砰!” 孙奕迦下车、甩上车门,面无表情地走到车头,视线先落在距离车子不到一公尺的大型行李箱几秒,再缓缓移到“意图谋杀现行犯”脸上—— 嗯,鹅蛋脸、鬈翘睫,标准的大眼娃娃型美人,初估身高大约在一五七到一六○之间,幸好比例不错,红衣衬托之下,更显出她白皙粉嫩的好肤质。 模样明明长得如此可爱讨喜,做事倒是“心狠手辣”。 “你——”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柯钰卿脸胀红,不等对方开骂,立刻主动低头道歉。 呜~~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竟敢拦路逼人停车,只是事态紧急,谁知道下辆车什么时候才会经过?为了见最爱的阿姨最後一面,也只能这么做了。 “你认为杀了人之後说声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孙奕迦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脾气。“如果开车的人手脚不灵活,慢几秒踩煞车,幸运的话只有车头撞伤,倒楣点说不定会翻车死人,你为了逼别人停车帮忙,就可以不顾对方性命——” “呜……真的很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孙奕迦傻眼。 看她开名车、穿华服,连lv的行李箱都能随手扔出来当路障,八成是个得了公主病,以为全世界都该绕着她转的狂妄富家女,结果他出名的一张利嘴还没使出三分功力,对方竟然就直接九十度鞠躬道歉,哭得唏哩哗啦,他反倒骂不出口了。 算了!他今天心情不错,放她一马。 “有备胎吗?”他只瞄一眼就发现车胎爆了。 柯钰卿摇摇头。 “那我爱莫能助。”他猜测对方束手无策等在这里,应该是没带手机或者手机没电。“你安分回车里等,我会打电话叫拖吊车过来。” 他可是难得愿意以德报怨,做到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但就在他转身要回车上时,西装一角却被人扯住。 他回头,不说话,挑眉看向紧抓自己衣角的红衣女。 第三章 “拜托你行行好,载我去“善德墓园”。”她说出自己的目的地,眸中含泪,充满希冀。 “你马上就忘了自己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事?我有什么理由必须对一个差点害我出车祸的女人以德报怨?” “我……”她羞赧垂首,但小手依旧扯住他衣角不放。 “还有,我们很熟吗?你就不怕上了车被我载去先奸後杀?” 话说完,紧扯孙奕迦衣角的力道有点松了,但是只两秒,又紧紧拉住。 “如果你是坏人,刚刚就会停车载我了。”她只是看起来单纯,并不笨。 “你没听过临时起意吗?”孙奕迦存心吓她。“看你这身打扮,家境肯定不错,绑你当肉票应该能拿到不少赎金吧?” “反正不管你想做什么,先载我去墓园好不好?晚了就来不及了!呜……” 啧,又哭了! 孙奕迦很头大,自己绝对不是热心助人的个性,除了养大他的母亲和那群一起混到大的兄弟们,任何人、任何事他都懒得理,“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才是他信奉的处世哲学。 但是这女人偏偏踩中他的唯一弱点。 没错,他最怕女人哭给他看。 哭也分很多种,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假哭以博取同情、一时感伤掉泪等等,这些他都免疫,再漂亮的美人在他面前哭到死他也没啥感觉,唯独那种因为发自内心的伤悲而停不住的泪水最揪心。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女人的眼泪明显属於後者,哭得人心酸,冷硬如他,也难以硬起心肠置身事外。 “保证不哭就可以上车。”反正顺路,他也是要去善德墓园。 “我保证!”柯钰卿喜出望外,硬是忍住泪意,急忙拖着行李上车。 一分钟後,车道缩小为仅容一辆轿车通行的宽度,持续保持上坡幅度,远远地,已能约略看见山顶处有几座古色古香的红顶高塔,周围环绕着规划有序的石像、小亭与林木,看来清幽雅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公园之类的风景名胜,而那里就是两人要去的善德墓园。 “幸好遇上你,或许我还赶得上唱歌。”柯钰卿望着远方墓园,突然开口。 “唱歌?你是做孝女白琴的?”原来是同业。 “孝女白琴?”柯钰卿一脸纳闷。“那是什么?” “就是帮丧家哭墓——”他一顿。“你不是?那你急着到墓园唱什么歌?” 孙奕迦心头警铃大作。 一身红衣,又说要上墓园唱歌,他可不记得那里还附设卡拉ok,这女人要不是精神状况有问题,就是要去跟丧家闹事的吧? 呿!就说不能有妇人之仁,一时心软马上自惹麻烦。 “把你要去那里的目的说清楚。”他踩下煞车,不想莫名其妙成了闹剧共犯。“穿一身红,又说要去唱歌,该不会想去闹场——” “我不是!”误会大了。“穿红衣是我阿姨的要求,我在她生前答应过,丧礼上一定会穿她亲自做给我的这件衣服,唱歌给她听,让她的灵魂开心离开。拜托你继续开车,我没赶得及在阿姨临终前见一面,至少在棺木入土前让我——” 她还没说完,孙奕迦已经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 “可惜了,如果你阿姨还活着,我倒想和她认识一下。”要求晚辈穿红衣奔丧、到坟前歌唱?真是位奇特人物。“我欣赏她,也很好奇能让亡魂开心离开人世的歌声,究竟有多动听?你介不介意外人旁听?” “呃……奉劝你不要听比较好。”柯钰卿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恩将仇报”。“你如果坚持要听,最好站远一点。” 听她这么说,孙奕迦更好奇了。莫非她能唱出震碎玻璃的惊人海豚音? 只是好奇归好奇,一到墓园,柯钰卿下车往今天唯一的丧家奔去,孙奕迦并未跟上,继续将车开往停车场。 毕竟他不是无聊到开车上墓园赏景,而是约了人谈塔位及墓地买卖的公事,没闲工夫凑热闹。 但是当他把车停好,下车走过後车厢,突然想起那只lv行李箱还在里头,不马上拿去还,之後恐怕更麻烦。 “是谁说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孙奕迦皱眉嘀咕。 幸好他提早出发,距离约定会面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只要先过去知会她,将行李暂时寄放在服务台,要她忙完记得去拿就行了。 想得很简单,但是当他循着丧家哭声来到墓地,却发现她被挡在人墙外。 “求求你们让我过去!只要让我再看阿姨一眼,为她唱首歌就好!我答应阿姨要——” “你妈跟我妈早就断绝姊妹关系,不用你们柯家人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如果还有廉耻心就快走,不要逼我给你难看!”洪肖虎不理会她哀求,大声开骂。 “表哥,我代替我妈跟你们说对不起——”柯钰卿九十度鞠躬致歉,诚意十足。“但是我妈是我妈、我是我,看在我好不容易才从瑞士赶回来为阿姨送行的分上,求求您网开一面,让我实现承诺好不好?” “你烦不烦?叫你滚就滚!” 没料到表哥居然出手推人,站在斜坡上的柯钰卿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後仰倒—— “啊!” 柯钰卿吓得闭眼,以为自己肯定会一路掉下坡,死定了。 蓦地,奇迹出现,背后居然凭空胃出一堵坚实高墙,硬生生将她挡住。 “这算什么?想找人陪葬,蓄意谋杀?” 听不出情绪的清冷嗓音自身后传来,柯钰卿诧异地转身,困窘地发现不是什么神迹冒出高墙,而是方才让自己搭便车的男人适时出现,伸出援手救她一条小命。 “谢谢。” 察觉自己整个身子贴靠男人厚实胸膛,柯钰卿双颊维红,边道谢边急着站稳。 “不客气。” 孙奕迦淡淡回她一句,跟着拿出手机拨打。 “……是我,我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了,待会儿你按之前说好的和徐董谈,我有点事,会慢点到——叫什么?是谁害我连假日都不得安宁?算了,反正能者多劳,要我再兼业务经理的职位也不是不行,阿贤说他那里人手不足,我看你——” 手机那端的业务经理杨尽忠听得毛骨惊然,深怕性格在天使与恶魔之间摆荡不定的孙奕迦,说服雄哥派他去阿贤手下当大体化妆师,天天下班就要去收惊的日子怎么过啊! “知道了,我搞定,你慢慢来,不急、真的不急咧,bye!”杨尽忠匆匆说完,立刻挂断。 孙奕迦满意地唇角微扬。虽然放阿忠去应付徐董那个老滑头有点不人道,不过他本来就只答应阿忠过来“压场面”,慢一点过去应该无妨,毕竞两边比起来,这里似乎比较有趣。 “小姐,要帮你报案吗?” 结束通话,孙奕迦转向柯钰卿。如他所料,后者傻傻张着一双大眼,完全不懂他意思。 “刚刚我亲眼看见有人“蓄意”、“用力”将你推倒,如果不是找适时出手相救,你轻则擦伤掩伤,垂则后脑着地、直接升天,无论你要告对方恶意伤害还是意图谋杀,我都愿意出庭帮你作证——” “明明是她自己站不稳,干我屁事?!”洪肖虎虽然有些心虚,气焰依旧嚣张。“柯怀卿,你一个人来闹场不够,还带朋友助阵?” “我——” “不好意思,我不是她朋友。”孙奕迦立刻撤清,手往坟前一指。“而是被那里头的亡者拖累,差点出车祸的倒霉鬼。” “真的很对不起……”柯怀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尴尬地再次道歉。 “没错,你真的很对不起我。”他皱眉,下巴微扬,端出不耐烦的高傲神情。 “这算什么?你车子半路抛锚,跑出来用肉身拦车,害我差点撞死人:我不爽让你搭便车,说要把你先奸后杀,你还趴在我引擎盖上不走,哭得像我不载你来这里就不活了一样,结果这算什么?人家根本就不屑,摆明了就算他妈死不瞑目也无所谓,哪像你,那么在乎答应 别人的事,送行不成差点跟着陪葬,你脑袋有问题吗?” 是,我脑袋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柯钮卿忍不住这么想,因为他说得实在太顺畅,像那些事确确实实在不久前发生过,连她都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相信,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肉身拦车、死趴在他引擎盖上不走? “钰卿,你想看你阿姨最后一面,就过来吧!” “姨丈,谢谢您。” 一直闷不吭声的姨丈突然出声答应,柯钰卿惊喜万分,接着恍然大悟,原来为自己解围两次的男人扯下漫天大说,是为了替她求得同情票,再次帮了她大忙。 “爸!” “唉,肖虎,不要为难她了。”徐父感概长叹。“你妈那个人做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还活着就自己跑去订制玻璃棺材,遗言又说不准开棺验骨、打扰她长眠,我们两家人闹翻之前,她们两个的感情比母女还好,你妈要求钰卿穿红衣到她墓前唱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钰卿说的没错,她妈的事不能怪在她头上,既然她那么诚心,你就让她过来,了了你妈的遗愿,省得你妈地下有知,怨我不通人情。” 虽然表情依旧很不廿愿,不过洪肖虎没违背父亲交代,和其他拍忙拦人的亲友退开,让出路来。 “棺木已经放进墓穴,你靠近的时候要小心。”徐父在柯钰卿经过身边时好意叮嘱。“至于歌,等一切结柬,大家部离开再唱,你也比较不尴尬吧?” “嗯,谢谢姨丈。” 柯钰卿感动颁首,透过玻璃棺盖看了阿姨仿拂熟睡般的安详遗容一眼,忍着心痛与泪水退守一旁,不再干扰仪式进行。 “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她走到孙奕迦身边致谢。“抱歉,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柯——” “柯钰卿。”孙奕迦早就记住。“我附刚听你表哥“吼”过,记忆犹新。至于我追来不是想看热闹,只是要告诉你!你的行李放在我后车厢。” “谢谢你专程来说,我部忘了。”她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你不会以为我一路把它拖上来吧?”孙奕迦好笑地发觉她在注意他身后。“我拖上来是没问题,就怕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你拖行李箱,还是行李箱拖你?东西还在我车里,待会儿下去再拿。” “嗯,谢谢。”她发现自己今天好像一以在服这个男人道谢,人情债不断追加。“可以请问你的大名和连络方式吗?改天我好请你吃顿饭作为答谢——” “连络方式就不必了,像你这种重感情又守承诺的类型,将来的麻烦肯定只会多不会少,我还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安全。” 柯钰卿脸上的笑意有点僵。 这男人长得斯文俊秀,浑身书卷气息,就算表情冷淡也冷得很有“质感”,像个优雅的贵公子,虽然不是会主动助人的热血性格,也不至于见死不救、趁乱打劫,可惜一开口,十句有九句让人吐血,损人完全不留情面。 但是,如果没遇见他,自己现在可能还热急地站在路旁,错过见阿姨最后一面的机会;就算搭了其他人的便车上来,没他相助,姨丈也不会心软答应,总而言之,即使这男人背后的黑色双翼拍呀拍的,依旧是她的善心天使。 这么一想,他说要保持距离,自己心里竟然觉得遗憾,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或许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我就待在这儿听你唱一首歌当作报答,无论你愿不愿意、说任何理由,我不接受拒绝。” 第四章 既然人都在这儿了,总是迟到误事的阿忠这次又难得守时抵达,他只要在签约前进去盯场就行,自然不想错过让人死了都牵挂的好歌喉。 “……嗯,你别后悔就好。” 柯钰卿面有难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允诺。 孙奕迦不懂她说别后悔是什么意思?直到人都走光了,独留两人在坟前,柯钰卿犹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墓前,深吸一口气,开口唱出令人睦目结舌的第一句—— 他终于明白,误会大了。 鸟飞了、虫跑了,柯任卿的歌声惊天地而泣鬼神,足以降妖伏魔,让他们一个个趴在地上恳求她再也不要唱了。 这不是天籁,而是魔音。 五音不全的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唱起歌来却是铿锵有力。一首优美的英文老歌到她嘴里像幼儿在唱军歌——不行,他好想笑! 孙奕迦终于明白,这才是她阿姨要她来坟前献唱的目的,不是想在优美歌声中安详升天,而是想大笑着离开纷扰人间。 有趣,真是位有趣的女士,可惜无缘在对方生前结识。 不过,在他眼前的这位也不赖。 换成是他有如此惊人歌喉,谁也休想叫他开唱,更别提在众人面前引吭高歌。柯钰卿应该不会笨到没想到葬礼上亲友众多,但她依然允诺,还拚命央求众人让她实践承诺,不知道该说这个人太死心眼还是傻气?但绝对算是勇气可嘉。 孙奕迦双手环抱胸前。目光注视着明知没人会通她实现承诺,仍旧老实地对坟歌唱的女人,见她眼泛泪光,认真地一字一句唱着,向来锐利的眸光不自觉地逐渐柔软,传入耳中的“噪音”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呵,这女人,挺有趣的。 忙了一上午,孙奕迦起身伸伸懒腰、活动筋骨,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墙上日历,斗大的字体正好写着今日正冲他的生肖、年纪,还是日值受死日,俗忌请古事的大凶日。 “哼。” 他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完全不以为意。 这种日子通常是他们这行业财游滚滚来的“旺日”,何况昨天是宜嫁娶、宜入宅、万事皆宜的好日子,怎么他会遇上半路被人抛出行李箱拦车的怪事? 自己鬼迷心窍,自愿留下听那魔音穿脑的歌声,约好谈生意的徐董还刚巧临时肚子痛送医,打电话来取消约会,阿忠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下楼等他,亲眼目睹柯钰卿和他一起来到停车场,从他后车厢取下行李,一口咬定是“小俩口”吵架,有理说不清。 最后,他索性让爱管闲事的阿忠管到底,找个开修车厂的朋友去处理那辆抛锚车,自己则好人做到底,将柯钰卿载下山,省得待在那儿听好友嗓哩叭嗦。 好好一个假日莫名其妙成了专程出门行善,白白浪费宝贵时间,算什么吉日? 所以说,黄历这种东西根本是骗小孩的,他才不信。 “阿迦,听说你交了一个很漂亮的女——” “我没有交女朋友。”孙奕迦无奈地抬头,望向没敲门就进来的任奇雄。“阿忠那个大嘴巴,八成公司上下全讲过一轮,己经说了不是还四处造谣,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真的没有?” “什么真的假的?没有就是没有。”他好气又好笑地瞅着好友瞬间由欣喜转为失望的神情。“你们儿个真奇怪,干么对我交不交女朋友的事特别感兴趣?像是比我妈还急着要我成家,难道真是她跑来叫你们帮忙留意?” 孙奕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妈明示暗示好儿次想早点抱孙,可惜目前他对恋爱结婚兴趣缺缺。要不是太清楚阿忠的脑容最有多大,他真要合理怀疑柯钰卿是好友故意安排的相亲对象。 “是啊,阿姨是有交代我帮你留意好对象——” 孙奕迦锐利眸光倏地一扫,任奇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莫非昨天那个女人是你刻意安排的“好对象”?” 如果是任奇雄策划,那就不无可能了,他的脑袋一点都不含糊,否则自己也不会和他共创事业了。 “跟我无关。”任奇雄一口撇清,感兴趣地接着问:“倒是你会这么认为,表示那女的条件真的不错?” “嗯,很不错。”孙奕迦皮笑肉不笑地回覆。“要是我打算改行加入诈骗集团,那女人绝对会是我口袋里第一号肥羊人选。” “明白了,你嫌她不够聪明。”任奇雄一听就懂。“阿忠说那位小姐长得甜美可爱,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知道脾气好又温柔,一身行头和气质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你也算门当户对,我还很替你高兴,真是可惜了……你喜欢和你旗鼓相当的聪明女人,看来那位小姐真的不是你的菜。” “没错,我懒得服笨女人打交道。”孙奕迦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其实找觉得聪明还是笨都没关系,女人只要温柔就万事ok,”任奇雄忍不住想更正他的观念。“你已经有够聪明,再娶个精明厉害的老婆,两个人一天到晚互斗不是很恐怖?傻一点又怎样?没心机、心地善良,这样的女人才是最美。” “是是是,我知道你这辈子最怕爱算计又凶巴巴的女人,可是我跟你不同,精明能干的女人通常独立自主、懂得安排自己生活,不会死粘男伴、打乱我的日常行事步骤,合则来,不合则散——” “是,散、散、散!”任奇雄浓眉一挑,忍不住椰愉他。“就是这种不想被拘束的心态,所以你那个精明能干的前女友才会受不了,喝醉之后质问她到底算是你的女朋友还是床伴?为什么别人谈恋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像是见她一日就腻三周?” “干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孙奕迦地回他。“所以我才觉得女人麻烦,不想太早结婚。既然没打算早婚,干么浪费时间谈恋爱?反正本人近期内没有找个女人自虐的打算,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终止这个无聊谈话,不要再提起关于女人的话题?” “不提恐怕有点困难。”任奇雄咧嘴一笑。“她来找你了。” “她?”孙奕迦一脸茫然。“哪个她?” “就是阿忠说是你新女友的那位柯小姐。我刚刚和阿忠要进公司,恰巧看见她在门口排徊,过去问她,她说是想约你吃饭,反正午餐时间也到了。我就自作主张叫她先去阿秋姨的面店,我来叫你过去——” “我不去。” “蛤?” “你去吧!”孙奕迦皮笑肉不笑地瞅他一眼。“温柔又漂亮的傻妞不是很符合你的择偶条件?既然饭局是你自己答应的,出你赴约理所当然,我叫便当了。不想浪费食物。” “开什么玩笑?人家是来找你又不是找我,用友妻不可欺!”他这个人可是很讲义气的。 “我未婚,尽管欺,别客气。”孙奕迦冷冷地坐回办公桌后,继续结算应收帐簿。 “喂,人家小姐都鼓起历气来约你吃饭了,赏脸赴约才是男人的行为,让女人伤心的男人是卒仔!” “没办法,我这张脸加上这种个性,注定让女人伤心。”孙奕迦突然冲着好友浅笑。“哪像你那么好,女人见到你自然敬而远之,想让她们伤心都难,真是天生的“将军”命。” 是天生一张黑道大哥脸,老被女人“将军”的歹命吧? “除了我爸,全世界大概只有你敢当面损我。”任奇雄当然明白,却不以为意。“答应这个饭局你不爽,要汗讹找几句不要紧,但是饭一定要去吃,你想想对方等不到人的心情,是男人好坏都要过去一越才对。而且不过是吃顿饭,又不是叫你陪客上床。干么叽叽歪歪?那女生满有礼貌,不当情人、当朋友也不错。反正你去那里吃饭就对了,不要害我言而无信,就这样。” 说完,任奇雄也不等他回答,挥挥手走出办公室。 “真麻烦。”孙奕逸对着重新关上的门板咕哝。 麻烦归麻烦,既然是雄哥布他订下的饭局,自然得赴约。 不是因为雄哥是他老板,所以他得言听计从,而是两人从小认识到大,雄哥是多重信守诺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也是这点最令人敬重,假使自己真的爽约,只怕到时雄哥会亲自去跟对方进教,再约下回饭局,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过,他明明跟那个柯钰卿说过不必再连络,干么又来约他吃饭? 难不成是自己这张好看脸皮闯祸,又迷倒了一位痴女? 这不是他自信过度,外头主动拼训的就不提了,当年公司成立、大举招考女员工,就不知道有多少个女生还在试用期都不怕,不顾工作、只顺对他放电,送早餐、送咖啡,让他烦不胜烦,直接大刀砍去大半杀鸡傲猴,才让剩下的安分做事,再也不敢妄想到他身上来。 总之,全怪阿忠鸡婆,干么多事给名片,让她找到公司来? 算了,反正他也得吃饭,就去会一会柯钰卿,看她到底想干么,见招拆招,一次灭了对方“觊觎”他的念头! 日正当中,柯钰卿穿了件柠檬黄的宽摆洋装,脚踩细带罗马靴,直挺挺地站在面店门口,被毒辣的太阳晒得肌肤热烫,顺头沁出细汗。连双颊都透出了不自然的红。 她好想逃啊…… 逃离最怕的大太阳,躲到阴暗角落等人,可是面店生意太好,来客络绎不绝。 她又个头娇小,如果躲在角落,她没看见孙奕迦走进店里,他也误以为她等不及走人了,岂不是很不好意思? 唉,如果是普通餐厅还是咖啡厅,还能进去点杯饮料坐着等,但是看看面店里头大客满的盛况,即使她愿意点碗面放着,那位边舀面汤、边回头么喝店员动作,好清出空位让客人入座的欧巴桑,恐怕也无法接受有人霸着位子纳凉吧? 她拿出手帕拭汗。这间店怎么看都不适合作为答谢人家吃饭的地点,等孙奕迦来,还是换个地点比较合适。 只是,他真的会来吗? 柯钰卿低头看表,不由得轻声叹息。都在这里“罚站”半个多小时了,公司距离这里不过步行儿分钟的孙奕迦依旧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赏脸出来? 明明对方都说了“谢绝连络”,一副当她是衰神、敬谢不敏的表现,可是她一点都不生气,还觉得这个人真有趣,很想交他这个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有生以来她头一回主动想跟一位异性做朋友,心里总觉得要是两人就这么错过,日后一定会后悔。 至于原因?我她自己也患不透。 因为昨天孙奕迦载她上、下山,及时救了自己?或是没把她塞了几千万行头的行李丢掉,也没把她载去卖掉的好心肠? 不,感觉最奇特的,应该是他没被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吓跑,也没失控大笑,当她唱完阿姨最爱听的那首歌,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当时孙奕迦递给她一条散发演淡柑橘类古龙水香味的格纹手帕,然后朝坟幕恭敬行礼,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拍她的头,随即退到一旁, 背对她远眺风景,静候她处理好情绪,没有安慰、没有催促,没显露一丝不悦,就只是远远地、默默地陪伴一个不断为他制造麻烦的陌生人。 那个男人或许生性淡澳,不会主动出手助人,一张嘴又毒得可以,内心却是柔软、温柔的。 第五章 他没笑话她的破锣嗓子,也多亏他帮忙,她才能完成阿妖的遗愿,甚至后来被他用友误会两人关系,也绅士地没说出她丢箱拦车、坟前高歌的离谱行径,载她回去的路上,虽然摆出一张“拒绝闲柳”的酷脸,却懂得她早己口千舌燥,一声不吮地停车去买矿泉水给她,一路将她平安送抵家门—— 总之,她觉得孙奕迦真的人好好,就是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他,和他做朋友,这种感觉和自己当初认识钱幼歆的感觉很像,结果幼歆真成了她最要好的知己,难得她有生以来第二次对陌生人产生这种感觉,搞不好孙奕迦真能成为自己第二位麻吉,就这么错过,不是 很可惜? 但是一想到对方说过不希望再连络。她又有些犹豫。 结果,不晓得自己哪根筋不对劲,总觉得欠孙奕迦的人情不能不还,既然知道他的连络方式,就不该当作没这回事,今天她出门办事,刚好来到附近,也就理所当然地想约他吃饭答谢,多少还些人情,至于做不做得成朋友便听天由命。 只不过临时起意的她尚在脑袋里盘算,还没下定决心,就先被昨天曾在墓园巧遇的孙奕迦友人认出,还被他那位从长相到气势都像极了黑进老大的上司“命令”来面店等人,也不晓得会不会反而又给他添了麻烦? 唉,真是伤脑筋…… “小姐,水喔!” 蓦地,一股刺鼻酒味扑鼻而来,柯钰卿猛然抬头,发现有个喝茫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前头,笑咧着一张嘴,显然是在跟她说话。 “谢谢。” 她反射性地礼貌回答,周遭突然传来一阵窃笑,这才警觉对方可能是想借酒装疚、藉机搭讪,自己竞然还向他客气地道谢,难怪旁人忍不住笑她。 “不客气。”中年男子眉开眼笑。“水姑娘,做我七仔好不好?” “阿富,你七早八早又在起什么酒肖?回去睏啦!小姐会被你吓到。” 柯钰卿好感激人群中出声布忙的欧巴桑,自己更是拚命摇头、清楚拒绝,“七仔”她听得懂,她才不要当酒鬼的女朋友! “你惦惦啦!” 名叫阿富的中年男子边骂边白了欧巴桑一眼,柯钰卿看他又将目光调回自己身上,下意识地想远离,没想到她退一步他进一步,走两步他使追两步,她忍不住小跑步,想暂离是非之地,结果对方仿拂觉得很好玩,竞然也追着她跑。 “拜托你不要再追我了!”她忍不住边跑边回头“拜托”。 “你不要跑我就不追啦!” “你再追我就要喊人了,”她才不信,边跑边替告对方。 “喊什么?马路大家的,你可以跑我就不可以跑?” 瞧对方要赖的模样像要跟她跑到天涯海角,不知道只是逗她玩还是怀有恶意,柯钰卿真的吓到了,就在此时,孙奕迦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孙大哥,救我!” 现在是什么悄况? 孙奕迦刚由捷径走出小巷,一眼便瞧见仅有儿步之遥的柯钰卿,进命似地朝他急奔而来,还没搞懂情况,她早已一个箭步躲到自己身后,摆明了拿他当人肉盾牌。 “滚——” 阿富“玩”得正起劲,伸手便要将挡住美人的碍事家伙推开,但当他恶狠狠地一抬头,看清自己正要触及谁的脚膛,整个人像是突然被贴上定身符,瞬间僵化。 “滚?” 孙奕迦弯唇浅笑,像是十分沮柔、毫不在意地淡淡重复阿富的话。下一秒,他扬手一推、抬脚一璐,两个动作就让阿富距离他几公尺,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唉唉叫。 “孙、孙哥……” 瞧见孙奕迦走来,阿富没跳起来跟他呛声,反而战战兢兢地喊人,一副白日见鬼的惊恐模样。 “不错,还没茫到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孙奕迦在他面前站定,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笑意。“所以说,刚刚你是真心叫我滚唆?” “不是、不是。”阿富忙不迭地摇头台认。“孙哥,刚刚我没看见是你,真的!” “我管你真的假的。”孙奕迦微微弯身,一把揪住他领口。“富哥,正中午就在大街玩少爷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心情不错嘛!但是怎么办?你,玩到我的人了。” 柯钰卿有些被孙奕迦惊人的飞腿功夫吓到,半晌才回神,既忐忑又担心地靠近他们,正巧听见孙奕迦说她是“找的人”,脑子还来不及细细分析,芳心先怀然一跳,脸蛋瞬间飞红。 但和她不同,阿富听见“我的人”,一张黑脸开始泛白。 年轻时,他好歹也在擎天帮混过儿年,大家都知道,比起面恶心软的雄哥,曾被老帮主取了“银狼”外号的孙奕迦更不好惹。 学过跆拳、合气道的他一点都不和气,脑袋和狐狸一样我猾,对特犯到他的人使出的手段更像狼一样阴狠。当年大伙儿私下都在谈论,不怕日后老帮主退休,中看不中用的雄哥接掌布派后会每况愈下,只要有“银狼”当军师,称霸全台指日可待。 只是谁也想不到,擎天帮竞然会在声势如日中天时突然宣布解敌,还转型为秽气的葬仪社,害他中年失业,连续衰上好儿年,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个女人玩玩,居然也会玩到孙奕迦这个狠角色头上,他真是有够衰! “失礼啦!找阿富要是知道那位水姑娘是孙哥您的女人,打死也不敢靠近!我发誓我连碰都没碰到她,以后见到她立刻自动向后走,您大人有大最,原谅视这一次?” 他自知理亏,低声下气求饶,只能冀望这些年不见,“银狼”不再是“银狠”,心胸宽大些,不再讲求以牙还牙,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不然他肯定要在医院“度假”度很久…… “好,看在你爽快认错的分上,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孙奕迦松开他衣领。“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下回再让我看见有女人被你追着喊救命,别怪我先打断你两条腿再问原因。” “好、好,打死我都没关系!”呜……进过一劫了。“谢谢孙哥,那我走了。” “好啊,你走看看。” 吃快转身预备落跑的阿富,立刻哭丧着脸回头立正站好。 “孙哥,你不是说要原谅我?” “我是原谅你了,但是小姐没有说要不要原谅。”孙奕迦回头,像是早就预期柯钰卿会跟在身后。“你说呢?原谅他?押他进警局?打断他两条腿——” “我原谅!”她可承受不起血腥场面。 “小姐,多谢啦!善有善报,你跟孙哥一定会白头到老、永浴一” “闭嘴!”孙奕迦懒得解释,一句话就叫他住口。“离开之后立刻去找阿贤报到。” 阿富知道阿贤指的是吴齐贤,雄哥的左右手,但是—— “找阿贤报到?”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孙哥,你不会是要我去你那里工作吧?我不行!真的不行!” “我也知道你不行,所以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吩咐阿贤好好操你,操到你行。” 孙奕迦一掌往他肩上落下。“看看我人多好,不只原谅你,看你大白天在街上喝洒闲逛就知道你没工作,还给你工作、赏你一口饭吃,你绝对不会说不做,不给我面子吧?” “当、当然不会,谢谢孙哥。”他苦笑,比吞了一公斤的黄连还苦。 我咧xxoox! 他就是怕鬼、不想碰死人触眉头,当年才没加入天福,听说现在阿贤在帮死人化妆,叫他去找阿贤报到,那不就是一一哇哩咧,还以为“银狼”转性变好了,原来死性不改!明明没碰到他女人一根头发,竞然强逼他去摸死人摸到爽,他怎么会那么衰呀~~ “不客气,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孙奕迦皮笑肉不笑地伸手一指。“立刻去报到。” “是。”阿富垂头丧气地转身走人。 “啊,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天福福利好,新人培训期三个月内包吃包住,不用谢!” 阿富脚步一颤,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他了,接下来三个月,远比蹲苦牢还惨,自己休想逃离“银狼”布下的监视网,碰不到女人,只能碰死人了…… “孙大哥,你真善良!” 不明白两个男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柯钰卿满脸崇拜地赞许孙奕迦。 “我善良?! 孙奕迦好笑地望着她全然只有善意的甜笑脸庞,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夸他善良。 呵,他这个人要算善良,世上就没有恶人了。 不过,比起年轻气盛时,一心以为将来会跟着雄哥往黑道发展、闯出一番名号的自己,现在的他,好像是有普良那么一点。 “刚刚听你和那个人说话,好像在混黑道的大哥一样,本来有一点害怕,后来我才明白,你是装凶狠吓他,让他怕你、听你的话。将他导回正途。”在她眼中看来的确是如此,她也深信不疑。“像他那样的人,大部分的老板都不敢用,你居然还主动给他工作,让他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心脚真的好宽大,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个面恶心善的大好人。” “面恶心善?”这不是雄哥的专用形容?“你觉得我脸长得很凶恶?这就怪了,大家都说我长得像是王力宏与玄彬的综介体,我还以为自己长得很帅,原来长得很怪?”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长得很帅,真的非常帅!” “哪里帅?”见她焦急解释,他反而更想逗她。 “呃……”柯钰卿认真地将他从头到脚打最一遏,由衷回答。“全身上下都很帅,完全找不出缺点,真的。” “是人怎么可能完美无缺?”孙奕迦倏地收敛笑容,乎招胸口、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以前在江湖上混过,光是脚口和腹部就有几十进刀疤,像有数不清的蚁蚁攀附、交错,背部还有被汽油弹烧灼的戒迹,看过的人都说那个伤疤比鬼脸还恐怖,人见人怕,我的前女友 就是被吓到不能睡才跟找分手。” 很好,她的脸都青了。 孙奕迦说话时神情凝垂,心里却是冷冷笑着。 女人都一样,十个有八个被他英挺俊美的外貌吸引,想尽办法靠过来,一旦听说他身上有恐怖伤疤或隐疾,八个有七个“谢谢再连络”,剩下那一个不怕丑、不怕病、只怕没钱,装穷就能打发。 这个柯钰卿又来约他吃饭、义夸他帅得完美无瑕,八成又是想倒追的,还是早点弄走省事省心。 “你前女友真糟糕,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跟你分手?”柯钰卿真心为他不值。 “如果是像鬼脸的疤,头一次看到当然会吓到,多看几次不就习惯了?人心远比外表近要,像你刚刚看起来像是脾气很坏,对那个人又打又骂又恐吓,说穿了只是得什么病、用什么药,对方吃硬不吃软,你只好跟他硬碰硬,让他臣服于你、听你的,将他导回正途。你很 聪明,遇事冷静,虽然外表冷漠,不会主动助人,其实心地很好,真的遇上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才会三番两次出面帮我解围——” “等等。”她说的人不会不好意思。他本人听起来真是别扭极了。“不是我人太好,三番两次帮你解围,而是你三番两次将自己遇上的危机赖到我头上来。丢行李挡路、还有刚刚躲到我背后也是,你给过我选择余地吗?” 第六章 “抱歉。”她一脸尴尬。“不过也因为如此,找才能认识你这样的大好人。我朋友说过,这年头好人不只难做,还越来越少,出了事能有好人相助是天大的幸运,找也这么觉得,所以遇上你真的是我有福气,你前女友是没福气,才会抛弃你这么好的人。” “抛弃”两字很刺耳。 但是“好人”两字不只刺耳。还很讽刺。 跟这么单纯、无心机的人斗钾,孙奕迦好无力。 说什么她都相信,完全不起疑,投过来的目光里充满信棘与敬爱,更让他几乎难得地生出一理罪恶感。 “我看你是日子过太爽,出生到现在都还没碰过坏人。”他懒得继续跟她争辩,把话转回正题。“我问你,都说了不必再连络,为什么又跑来说要请我吃饭?” “因为欠你那么多人情,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连顿饭也不请,我良心过意不去。”这是她的真心话。 “就这样?”如果真是这么单纯,他倒也无所谓。 “呃。还有……”柯钰卿支支吾吾,半晌才鼓足勇气,小小声地说:“我觉得你人很好,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不可以。”他眉一皱,考虑都不考虑。“你几岁?十八、二十?不是打扮成熟就能装熟女,想交朋友就去找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男生,我已经快三十了,对你们这种崇拜英雄的单纯小女生没兴趣。无论是当什么我都谢绝往来,所以——” “二十八。” 柯钰卿打断他的话,脸色懒叔。 “你有二十八?” 孙奕迦听懂了。但是眼前这张甜美稚气的青春脸庞,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二十八岁的女子,只像是出身良好家庭、文静有礼的小公主。 “嗯,找只是长得比较娃娃脸,其实再过两个月就满二十八岁,一点也不小。和你做朋友,不是女朋友,这样够资格吗?” 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八,骨架纤细又天生一张娃娃脸,柯钰卿早习惯被人看成十七、八岁。 大多数人都很羡慕这点,夸她得天独厚,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每回被人看成少女还有点窃喜,但是孙奕迦要是因为她的长相而拒绝自己,她还真是无计可施,总不能为了交他这个朋友,去把自己整型成欧巴桑吧? “真的假的?身分证拿出来看看。” 孙奕迦相信以她的个性不会说谎,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柯钰卿真的立刻翻包包,找出身分证递给他。 “柯小姐,你的个性真的需要改改。”他好笑地香着手上的身分证。“随使相信陌生人、轻易交出证件,早晚始会吃大亏。” “你放心,我从来不会随便把证件交给陌生人。” 她甜笑,答得理直气壮,孙奕迦开始觉得头疼。看样子这女人真把他“银狼”当成了无害小狗,他还没说愿不愿意交她这个朋友,她倒已经将他当自己人看待了这女人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恶人拐卖,真是福星高照。 跟她交朋友?他可不是当守护天使的料。 “我直说好了,当朋友的事——” “小心!” 柯钰卿突然一脸惊恐地抓向他,孙奕迦反射性地躲开她碰触,没想到她个子小小,气力倒不小,冲过来一把抱住他,拚命将他往墙边推,简直像突然色性大发。 头一回被女人“霸王硬上弓”,孙奕迦可火了,正要将她推开,却瞧见好几根亮晶晶的东西从眼前闪过,他反射性地紧抱住柯钰卿,忽然想起她扑过来之前,好像喊了一声—— “小心!” 这回喊的是慢一拍的路人们。 一辆行驶中的货车因为安全绳松脱,车上收的铝窗条瞬间崩落,其中儿根像飞镖一样,不偏不倚朝斜坡下的他们俩飞射而来,两人险险被捅成了“串烧”,孙奕迦更是捏了把冷汗,差点亲手将“救命恩人”推出去送死。 柯钰卿也是吓坏了。 事发突然、情况紧急,脑袋还没想好,身体就先一步动作。她一直以为自己天生胆小,肯定贪生怕死,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舍身救人这种壮举,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但是她现在像在击鼓、一下猛过一下的超狂心跳,真的纯粹只是惊吓过度?或是—— 来不及思索,柯怀卿开始觉得有点头晕。 孙奕迦将她抱得太紧,她的脸简直是被压贴在他胸口,猛力吸取的微薄空气里,全是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淡淡古龙水香气,她的脸烦甚至能感受到他薄薄衬衫下结实的胸肌纹理,和心跳的强猛力度。 体温不受控制地往上飙,加上有点缺氧,她发现自己不只头昏、心跳乱,还开始腿软—— “晤……”她痛哼一声,感觉右脚一阵剧痛。 孙奕迦也察觉了她的异样,看那些铝条己经尽数落地,危机解除,连忙松开她一些,低头察看她是否受伤,果然看见她右脚渗出血迹。 柯钰卿也看见了。 “血……” 来不及多说些什么,一阵晕眩袭来,她眼一闭,当场昏了过去。 很久了…… 己经时隔许久,不曾尝过欠了人情债的沈重压力与别扭。 所以说,今天她干么没事跑来约他吃饭,害他莫名其妙欠她一条命?这个人情欠得真冤枉。 唉,说那么多都没用,重点是,这会儿不做这傻妞的朋友都不行了。 孙奕迦一边啃着鸡腿便当,一边看顾病床上熟睡的人儿,心里嘀咕,反正闲闲没事做,发发牢骚免得无聊。 说起来他也算好运,当时柯钰卿脚上血肉模糊,看来面积颇大,人还昏了过去,当下以为事情大条了,紧急送到医院救治,才知道她昏倒是因为中暑,脚上虽然被铝条割伤,幸好没伤到筋骨,缝上几针、好好疗养便无大碍。 还好不是重伤,要是害一位漂漂亮亮的小姐为了救自己伤了筋骨,搞不好他得以身相许,负责对方下半生——毕竟当时若非她反应快,自己的头可能当场就被铝条撞爆,或者此刻肚里插着根铝条躺在手术室,还真是各种血腥下场都有可能发生。 虽然,要不是她没事跑来找他,这些可能都不会发生…… “小心——俐!” 昏睡中,柯任卿梦见稍早前的惊险时刻,慌乱挣扎中,她触碰到脚上的伤口,痛得唉叫一声,瞬间清醒。 “好痛……” 她下意识地曲起脚,伸手就要摸向感觉刺痛的地方,却被人握住,顿时一愣。 “你这个人,真是连昏睡都不能教人放心。”孙奕迦担心她挂动伤口,连忙拦阻。 “孙大哥,你没有受伤吧?” 听见她发自内心的关怀询问,孙奕迦虽然十分不想,胸口还是感受到一股让人怪不自在的善意暖流。 “笨蛋,受伤的是你,没看到我坐在这里吃便当,你躺在那里吊点滴吗?” “对呢!”她笑笑,轻轻移动一下包裹纱布的右脚?“幸好还能动,应该不严重。” “不。非常严重。”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瞧不惯她一脸自己出事没关系,只要他没事就好的善良笑容。 “你的脚被削掉了一大块肉,整型恐怕也没办法完全复原,以后你想穿裙子出门,就得穿长靴遮丑才行,是不是开始后悔自己做出逞英雄救我的蠢事?” “一大块肉?”柯钰卿害怕地望着自己的右腿,想像纱布下有个深可见骨的窟窿。“不可以挖其他地方的肉来补吗一一不行,这样我要痛两次,还会多一个疤。孙大哥,你帮我去问问医生,不是说人类可以从猪那里移植什么的,不能拿猪肉补我的脚吗?” “猪肉?”他有没有听错? “不然牛肉?”她以为是自己记错动物种类,试探性地换一个问。 “呵。你真是天才!”他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都不行吗?”她可笑不出来,眼眶也开始泛红。“那怎么办?我不后悔救人,可是脚上有个大洞,我一定会被退婚,到时候我妈会打死我,呜……” “喂,你别哭,我骗你的。”想不到她说哭就哭,孙奕迦很头疼,只能怪自己嘴贱。“你的脚只有割伤,缝了十几针,疤会渐渐淡,不然等伤口复原去美容一下就好了。” “真的?” “真的,骗你我跟你姓。” “孙大哥,你真的很喜欢吓人。”柯钰卿终于松口气,忍不住幽怨地瞪他一眼。 “是你这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对了,刚刚你说“退婚”,你已经订婚了?” “嗯,两个礼拜前刚刚订婚。” “所以你说要跟我交朋友是讲真的,不是想藉朋友之名行倒追之实?” “倒追?!”她连忙摇头。“我才没有那个胆。” 看来真是他自己误会了。“好,如果纯粹只当朋友,也不是不行。” “真的?”柯钰卿十分开心,毕竟之前他才嫌她长得太幼齿,一口回绝。 “嗯。不过你未婚大不会是个大醋捅吧?我可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有人上门叫我离他未婚妻远一点之类的。” “我想他应该不会。” “应该?都要结婚了,还不清楚他的个性会还是不会?” “嗯,的确不清楚。”她笑得有些落寞。“因为婚事是双方父母订的,也就是所谓的商业联姻,订婚之前,我们也不过见过五次,找连对方是什么个性都不清楚就要和他共度一生,很好笑吧?” “嗯,很好笑。”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总是从别人那里得到否决与安慰的柯钰卿,头一回听到那么诚实的回扭。一时反倒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你都几岁了?二十八还是八岁?你不嫁全家会饿死?你不答应父母会一刀砍死你?” “是不会,可是——”她有些难以启齿。“我妈说,人心隔肚皮,反正我不会分辨男人好坏,听从父母的选择准没锗,就算让我自由恋爱,也绝对找不到比我未婚夫条件更好的对象,而且我己经二十八,年纪不小——” “二十八岁叫做年纪不小?你是古代人吗?”他嗤之以鼻。“在我听起来,全是你自己没有主见,凡事抱持得过且过的想法,否则正常人怎么会答应跟一个只见过五次面的男人结婚?我只能说你很有勇气,敢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当游戏。” 孙奕迦明白,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 不过,他向来鄙视把婚姻当游戏的人,遇到一个差不多的人就恋爱、觉得时间差不多就结婚,时间久了又找尽理由离婚,一点部不考虑无辜被生下、卷入父母风暴中的孩子有多可悲? 这其中,他更痛恨无视自己真心,非要扛起什么家族利益、家族期待,选择商业联姻的人,因为他和母亲就是被那种男人舍弃的。 结果眼前这个跟“精明”一点边都沾不上,把世界看得太美好的千金小姐,竞然也被赋予扩展家业的联姻垂任?看来他们柯家肯定没什么人才,她要是遇上厉害公婆和花心老公,有钱又如何?八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巴望她从夫家挖什么利益给娘家? “你怎么这么说?我只是不想让我爸妈失望……”她叹口气。“你不懂,我个子不高、长得不是特别漂亮,成绩也普通,别人家的女儿都有一、两样能拿来炫耀的才艺,我除了乖巧,还是只有乖巧。” “看得出来,不只乖,还乖到有点呆。” 柯钰卿啼笑皆非地看他一眼。她从没见过有人说话那么直接坦白的,一点都不顾虑女孩子脸皮薄,可是又让人觉得和他谈话很自在,可以无所顾虑地倾吐。 第七章 “总之,我爸妈不认可的对象我不敢继续交往,但是他们眼光又很高,结果就是我二十八岁了,还没认真谈过一场称得上是恋爱的感情,所以我才想,找未婚夫家境不错、外貌不错,更好的是我爸妈部非常喜欢他,如果我们能在订婚后慢慢培养感情,我也不算嫁得 委屈,或许这种婚姻才适合我,不是吗?” “……也是。” 孙奕迦不得不承认,一种人一种性情,让她自由恋爱搞不好会被看中她家产的坏男人骗走,岂不是更糟?既然是她父母挑的对象,应该也不会太差才是。 算了,看在救命之思的分上,他就勉为其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不调侃她了。 反正,关他屁事? 只是……他为什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我有个非常大的问题。” 柯钰卿突然垂着脸日出一句。 “什么问题?” 孙奕迦勉强捧场接话,最好别又是让他脸上三条线的白痴问题。 “我单独面对不熟的男人会很紧张,有时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在我未婚夫面前,就只会应“是”、“嗯”、“好”,像学生看到老师一样,所以感情不只没有进展,好像还在慢慢倒退。” “你们本来就没有感情,还能退到哪里去?”他忍不住想当她一下。“还有,什么叫“单独面对不熟的男人会很紧张,有时一句话都接不上来”?从我们昨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都是单独相处?我看你话没少过,哪里紧张?是你想在你未婚夫面前保持形象,知道自 己多说多错,所以值得藏拙,少说少错吧?” 她没生气。反而轻声笑起。 “孙大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真的很厉害?” “有啊。”他不否认。“而且大多数不是说厉害,是说毒。” “呵,其实我心里也这么想。”她点头附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你笑傻笑笨。我一点也不会生气,反而觉得更亲近。我最要好的朋友钱幼歆,她就常这么说我,但是我知道,她是真心关心我、担心我,才会忍不住念我。我觉得你跟她有点像,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才懒得浪费口舌,会念就代表关心,对不对?” “不对,我只是觉得念你很有趣。” “死鸭子嘴硬。” 孙奕迦白她一眼,她却仍是笑意轻轻。 “真的耶,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害怕,也不会紧张,好奇怪。” “没错,你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 无缘无故那么想跟他做朋友,都被他拒绝了,还差点为了救他,连命都赔上去,一醒过来,居然是询问他的安危,而不是自己的伤势:明明是富家千金,个性却毫不骄纵。心肠还好成这样?他怪,这女人更怪。 “跟你说一件事,你会觉得我更怪。”她笑咪咪地说。“我忽然觉得昨天或许是阿姨故意让我的车爆胎,好让我认识你,因为她觉得会和我说真心话的好朋友太少,加上你是男人,如果有个异性朋友,不就能以男人的观点帮我出主意,改善和未婚夫的关系?” “原来你是在打这个主意,想利用我的脑袋?”他佯装不悦地皱眉。 “是啊,你的脑袋看起来好像很好利用的样子,这次我应该没看错吧?”她跟着附和。 “是,说不定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看人没看走眼。”他半开玩笑地说。“认识我算你走运,认识你也算我走运,只不过你走的是好运,我走的是衰运。如果真是你阿姨居中牵线,恐怕是我不小心得罪过她。” “哪有那么糟?别忘了,我刚刚才救了你。” “别忘了,如果不是你,那个时间我才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呢,好像真是那样……”柯钰卿想想也是,不敢再居功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合身救我。”对于这一点,他仍是感激。“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既然欠了你一份大人情,你希望我当你朋友,我就当,不过话说在前头,我的女性友人全是一些大刺刺的大姐头,哄女生那种事别找我,你要是敢半夜喝醉打电 话叫我去什么夜店或派对接人,我会直接挂电话,陪逛街更是不可能,了吗?” “嗯。”柯钰卿点点头。“那吃吃饭、听我说心事、帮忙出点主意,这些可以吧?” “可以。”这在他接受范围内。 “你有事也可以找找帮忙呢!什么事都可以,喝醉酒要我当司机也可以,我下会挂你电话。” “哼,谢谢你的大方。”他皮笑肉不笑。“我怀疑你驾驶技术和你本人一样两光。我的命很可贵,不想冒险。” 被他揶揄,柯钰卿也没反驳,笑得腼腆,显而易见,真的被他猜中了。 “交你这个朋友,我真是亏大了。”他似真似假地叹一声。 “别这么说嘛,吃亏就是占便宜,搞不好将来你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到时候你就会想:啊,幸好当年我善心大发,交了柯钰卿这个朋友。至少在你晚年找不到人帮忙推轮椅的时候,我保证会帮忙。” 他眉一挑。“你诅咒我?” 她连忙摇头。“我说的是真心话,万一将来你的另一半比你早走、儿女又不在身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照顺你。我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就说过,以后老了大家要同住在一栋大厦,可以天天串门子、互相照顾。朋友做到老不就是这样?” “你对朋友的定义和“老伴”好像差不多。”他听了不觉莞尔。“所以我现在帮你推轮椅,也不算太吃亏。” “推轮椅?”她动了动双腿。明明没事,应该没残废才是…… “我不是说你腿废了。”他知道她想到哪里去。“医生说你昏倒是因为中暑,醒过来之后感觉没什么不适就能出院,我看你很ok。但是走到停车场应该还是太勉强。我去借轮椅,你准备一下,我送你回家休息。” “嗯,谢谢。” 才一会儿,孙奕迦推着轮梅回来,小心翼翼地让她坐好,一路推着她离开医院,朝停车场走去。 “你做看护应该也不错。”柯钰卿突然仰头,对着他温柔浅笑。“让你这样推着走,感觉还满舒服的。” “我的感觉可不太好。”他这辈子哪时候这么服侍过别人?“这是救命思人才有的特别待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最好别上瘾。” “如果真有下次,我觉得你也不会不管我,因为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 “明明是。” “我看还是推回去让医生仔细检查你到底有没有长脑袋好了,或者你其实是外星人?” “喂!”她轻挝了一下他的手臂抗议。“哪有人像你这样,死不承认自己是好人,硬要当坏人。” “你不懂,在这世上,好人只有被人吃干抹净的分,不适时使坏,只会被当作好欺负的笨蛋。” “像我这样?” “没错,就是像你这样的笨蛋。” “你讲话还真不客气。”她开玩笑的,他还真应啊, “我只有在摸对方的底、思索该怎么对付的时候才会客气,你要我对你讲话客气吗?”他淡淡回覆。 “……你还是继续对我不客气好了。” “我深刻怀疑你是被虐狂,才会一心一意交我这个朋友。” “或许呢!” 说完柯钰卿自己都想笑,也真笑了。 好奇怪,和异性单独相处时,一向是对方开口,她只负责听和点头,勉强才能插上几句。可是而对孙奕迦,什么手足失措、紧张结巴的症状,似乎不药而愈,她可以很自然地和他说笑,连被他揶揄都觉得好笑,好像两人早己认识许久一样自在。 如果,未婚夫是他就好了。 她知道这么想不对,可是有了比较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和未婚夫楚胜沅之间的相处模式真的很糟,她在他面前,连喘息都不敢太大声,赴约前的心情不是雀跃而是惶恐,结婚之后,要天天和那个男人相处,她真的可以吗? “脚缩一下。小心头。” 已经抵达停车场,孙奕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抱起她时不忘提醒她,免得撞到。 “你的车怎么会在这整?”她明明记得他是走来赴约的。“你还专程回去开车送我来医院?”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笨蛋。”真亏她想得出来。“我搭救护车和你一起来,因为你一睡几小时,我肚子饿死了,打电话叫朋友开视的车顺便布忙头些吃的过来,把车留下,省得找还得挤小黄送你回家。” 孙奕迦说着便将托友人采买的一袋吃食搁在她膝上。 “这是水和食物,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去还轮椅,一会儿回来——” “阿迦?” 远远地,有个波浪卷发、穿着打扮时髦火辣的熟女突然大声挥手招呼,挂着满脸笑容快步走来,像是跟孙奕迦十分熟识,一来就往他肩上连拍好几下。 “爱姊。” 阿忠的姊姊他当然认得,这两姊弟的个性简直是一个样,全是令人头疼的大嘴巴。 “嗬嗬嗬,我就说你长年阴阳失调迟早要进医院,果然没错吧!真的来看泌尿科?” 孙奕迦开始相信黄历这东西,早知道他今天真的不该出门,装病在家好吃好睡不是很好? “不是。我没事,是——” “唉呀,别骗我了,你这小子向来讨厌医院,没事会——”爱姊突然警见他车内坐了个洋娃娃似的可爱小女生,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女、女人?!” 都和对方视线相对了,柯钰卿只能桩尬笑笑,心里正纳闷在孙奕迦车上见到女人是那么恐怖的事吗?惊人答案马上从那位大姊嘴里吐出—— “你不是说你的车除了你妈和你女朋友,其他女人都不载?厚,还骗我们大家你现在不想交女朋友,给果藏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友?嘿,该不会是来看妇产科,连小孩都有了吧?” 她声音够大,回荡在接个停车场里,连柯钰卿都听得清清楚楚,脸蛋瞬间爆红。 “你想太多了,我跟她只是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因为刚刚发生一些意外,她为了救我受伤,才陪她来医院看脚伤,如此而己……” 解释得真清楚…… 听他那么极力撇清,像是多怕别人议会彼此关系。柯钰卿明明知道这是理所当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些闷闷的。 为什么呢? 柯钰卿由车内望着正和爱姊在车前交谈的孙奕迦。后者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回头一瞥、扬唇浅笑,似乎以眼神安慰她一切没事,随即又将视线调回友人身上。 就在他回头的刹那,柯钰卿听见自己心脏怦地撞了好大一下。 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笑起来竞然也能如此勾魂摄魄,像是一股电流瞬间划过心头,心颤过后,浑身一阵酥麻,略感晕眩。 该不会—— 她被孙奕迦电到了?! 呵,怎么可能,定是先前那场意外的后遗症。 柯钰卿为自己找了个合倩合宜的理由,急忙从塑胶袋里找了瓶矿泉水打开猛灌,却似乎浇不熄胸臆间那股莫名躁郁,拉不回自己胶着在孙奕迦背影上的目光…… 饭店咖啡厅里,柯钰卿点了一杯果汁,都喝到只剩一口了,等待的人还是没出现。 “要不要打通电话去问呢?” 她转着手上一克拉的订婚戒喃喃自语,嘴上这么说,却完全没有拿出手机的动作。 第八章 唉,反正她就是没那个胆。 从订婚到今天已经四十多天,她和未婚夫固定一周约会一次,中间却不曾通过电话。 呃不,有过一次。 那次她向孙奕迦请教这样的交往方式算不算正常?换作是他,也会这样冷落未婚妻,不会想在婚前多多培养感情? 他说—— “反正又不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不管有没有感情,都得和对方结婚,刻意天天见面培养感情不是更尴尬?会答应商业联姻的男人,有几个会在意爱不爱的问题?” 非常好的答案。 好到让她心凉了好几天,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悲哀。 不过,他也不是只会落井下石,见她落宽,也会鼓励她主动出击,幸出像当初非交他这个用友不可的决心面对未婚夫,自己打电话过去关心、问候,反正由女方提出约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了她刃气,让她真的主动和未婚夫连络。 第一次打去—— “喂,你好,我是柯任卿。” “我知道,有来电显示。我在开会,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有事快说。” “呢。没事,再见。” 第二次打去—— “喂,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我正在和客户签约,没空聊天,bye。” 第三次打去一一 “是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 “我人在英国。” “……” 第四次打去一一 “我想,我们结婚前至少该开车出去旅游一次吧?近一点的,高雄一日游应该可以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蜜月的时候。” “……” 第五次打去—— “唉,快中午了,我刚好在你公司附近,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还是找买东西过去——” “我约了朋友,下次吧里” 然后——没有然后,因为她的历气五次用尽,再厚的脸皮被磨了五次,也只剩会疼的肉。 亏她真的很努力想让自己喜欢上楚胜沅,还用更多的努力版抑对孙奕迦的好感,不敢逾越分际半步,只因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虽然订婚不等同结婚,还是应该对未婚夫忠实,就算出现再令她心动的对象,她也不曾有过解除婚约的打算。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无力感跟着一天一天加近,只有她一头热地想让这桩婚姻不那么悲哀,努力想让彼此多一点点感情也好,楚胜沅待她的态度却始终如一,冷淡又疏离。 每周一次午餐约会,吃完饭就直接送她回家,用餐间,他安静吃东西的时间多,开口的机会少,即使开口,说的也全是她没兴趣的财经话题,偶尔听懂搭话发表一点意见。他若是批评或像孙奕迦一样笑她笨也好,偏偏他的表情总是让人读不出好坏,几次下来,她发言更加谨镇,几乎只负责点头摇头,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才一个月,和未婚夫的午餐之约,她从羞涩期待转变为焦躁排斥,两人的关系不只原地踏步,她对他更多了一丝恐俱,根本只是一对互有婚约的陌生人。 她再笨也感觉得出来,楚胜沅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也没有勉强自己爱她的意愿,她是乖巧顺从父母之命,那他呢?身为“福浑餐饮集团”执行长,无论家世、学历、人才都是一流,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愿愈委屈自己,顺从父母之命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为妻? “抱歉,我迟到了。” 柯钰卿一愣。 望着眼前如风而至,淡淡撂下一句便入座的高大男子,一直憋住的满腹疑问像到了临界点,再也无法压抑。 “你又不爱我,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 这下换楚胜玩愣住。 一直以来,他十分满意未婚妻安静不多话的娴雅性情,还以为她是个聪明人,永远都不会在自己面前对这桩婚事提出任何疑问,结果还是忍不住了吗? “因为找妈喜欢你,其他家人也不反对。”他挥手,招来服务生点餐。 “你呢?”她脸皮不够厚,等到服务生离开才继续问:“依你的条件,只要多花点时间,要找到你妈妈喜欢、家人不反对,你也喜欢的女人,绝对不是多困难的事,不是吗?” “因为你够安静。”他不假思索地回覆。“我讨厌聒噪又要求一堆的女人,也不需要一天到晚聚会跑趴、给夫家惹来一身胆的老婆。你向来以乖巧出名,婚前就对那些名媛聚会没兴趣,婚后应该也不至于突然转性。再说你个性有点胆小,不会和婆婆正面冲突,我自然不必操心婆媳问题,这就是我看上你的原因,至于爱不爱,这种东西找无所谓。” “总归一句话,你不是因为我们家、也不是因为找的外表,而是看上我儒弱的个性?”她听明白了,但答案完全出乎她惫料。 “也可以这么说。”面对她有些难堪的微红粉颜,楚胜沅冷酷俊容上没有任何歉疚。“如果单纯要论你们家的家产和你的外貌,绝对不会在我结婚对象的考虑范围内。想不到吧?你的缺点,在我眼里却成了最大优点。” 嗯,敲昏她十遍也想不到。 但这个楚胜沅根本就是个自我中心的怪胎! 想娶一个无声无息的老婆?那他干脆和连吃喝拉撒睡都不必的充气娃姓结婚不更好? 唉,不问还好,问了她更觉得空虚…… “如果你想悔婚,最好早点说。”楚胜沅倚坐沙发,双手抱脚,一副坦然与她商量的姿态。“长辈们下个礼拜就要决定婚期,日子应该会订在三个月内,消息一旦发布,就算我愿惫和你解除婚约,你们柯家应该也丢不起这个脸,别的不说,你妈头一个就会剥掉你的皮。” 柯钰卿浑身一顺。 没错,如果她敢先斩后奏,和楚胜沅解除婚约,妈一定会气炸,当场先赏她两巴掌,再拧着她耳朵去楚家下跪求饶。毕竟为了攀上楚家,妈可是费尽心思讨好楚家人,她更是被硬逼上了好久的新娘课程。到现在每个礼拜还像小学生一样要“补习”,就因为楚胜沅不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楚妈妈也喜爱能入得厨房、进得厅堂的“厨”貌双全好媳妇。 唉,取消婚约又怎样?父母不可能让她随心所欲,她也没有胆量冒着被断绝亲子关系的风险反抗,拒绝了一个楚胜玩,还会有另一个楚胜沅出现,结局还不是一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无异议。日后别再提这种扫兴话题。”看她抿着唇,一脸落寞,楚胜沅也有点于心不忍,淡淡接着说:“虽然我不保证能给你爱情,不过对婚姻忠实这一点,我保证做到,只要你能顺利为楚家传宗接代,至少不必担心楚太太的位置过不了几年就换人。” 柯钰卿原本只凉了一半的心,现在不只凉透,还冻成了冰。 万一她不能生育呢?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楚家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只有楚胜沅是元配所出,如果她生不出半个孩子,就算厨艺练得比阿笨师厉害、娘家再努力奉承巴结也没用,婆婆第一个将她踢出楚家门。 于是,在这桩婚姻里,她不过是被父母拿来交换利益的筹码,一个可能永远得不到丈夫疼爱的生产工具…… 柯钰卿不知道自己这顿饭是怎么吃完的,只记得自己头一回主动拒绝楚胜沅送她回家,他也没多问,便开车离开,留她一个人呆立餐厅门口。 她不想回家,反正这时间父母、大哥各有各的聚会,幼歆参加员工旅游,她也不应该打电话诉苦破坏人家的游兴,但是此刻的她真的很怕一个人的孤独,好想找个人作伴—— “喂?”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柯钰卿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拨了孙奕迦的手机。 “孙大哥。” “嗯?”嗯了半天也不见她接话,孙奕迦好笑地追问:“现在是怎样?你不说话是以为我练了读心术是不是?还是又闹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乌龙,要我布忙收拾?” 一听见他明快爽朗的嗓奋,柯钰卿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我才没有。你现在在做什么?”但她忍住了,语调刻意维持平和。 “我?在陪我没人要的老妈吃饭。” “孙奕迦,给你妈留点面子!是我从百忙之中抽空陪你这个没人要的儿子吃饭……” 他一说完。手机那端便传来他母亲好气又好笑的抗议,柯钰卿听了更觉心酸。 记忆中,她和母亲从来没那么亲密说笑过,母亲总是嫌她这里不够好、那里不用心,数落她净是遗传了父母的缺点,先天不良只能后天你补—— “找我有事吗?” 孙奕迦接住母亲扔来的纸巾,没忘了手机那端的佳人。 “呢,没事。”她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母子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光。 “没事?”他看了下手表。“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约会?” “呱,是啊,我继续约会了,bye!” 柯钰卿匆匆挂断电话,因为说谎,心跳得好快。 唉,结果,她仍然只能一个人。 她叹口气,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收起手机,孙奕迦两道好看的眉拢起。 没事? 他不认为柯钰卿在每周固定的约会时间突然打电话过来,纯粹只是好奇他现在在干么? 她未婚夫又让她难堪了吗? 嗯,很有可能,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才会有些闷。 在异性面前总是搭不上几句话,却在他面前特别活泼的她,大概是自小被灌输的观念,从来不会主动提起她究竞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千金女,提及未来另一半也总是说“我未婚夫”,加上他也不喜欢无端打探他人私事,用友交了大半个月,除了她的名字,他对她的家 世背景还是一无所知。 但是她和未婚夫的交往情况,他倒是十分清楚。 即使自己对别人的风花雪月没多大兴趣,也不至于不准她吭声,何况柯怀卿向他报告,全是为了听取他的意见。只是听完了,连他都感到无力,他从头到底都感受不到一点未婚夫妻的甜蜜,与其说是约会,比较像是朋友定期聚餐。 但说是朋友,又似乎有点勉强,因为用友还会说笑,柯怀卿却只有点头、摇头、埋头吃饭的分,这样的相处方式要过上一辈子,那她绝对是脑子坏了。 婚前就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解除婚约?她父母真有那么恐怖? 孙奕迦突然很想会会柯钰卿的未婚夫和父母,瞧瞧让她这么困扰的三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不过,他只是想想,并没打算行动,因为一动作,就等于自己把麻烦事惹上身,得一路管到底了。 但是,他又真能狠心袖手旁观,目送“救命恩人”走入可预知的坎坷婚姻? 好像……有点难。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她就是多了点于心不忍—— “想什么?眉头的皱摺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孙韵雯狐疑地盯着儿子。“是谁闹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乌龙,要你帮忙收拾?” “你的记性还真不是普通地好。”竞然记得他和柯钰卿的对话。 “不好怎么当影后?我以前剧本可是背那么厚一叠,记几句话算什么?”孙韵雯手指比出几公分的厚度,一脸得意。“到底刚刚是谁打的电话,看你似乎满在意的?阿雄?阿忠?阿贤?阿——” “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不想再听老妈一路“阿”下去。 “稀罕喔!你这孤僻鬼不知道有多久没交新朋友,老跟阿雄他们说也会腻吧?要不要叫你朋友过来一起吃饭?” “她和她未婚夫在一起,应该不太方便——” 或许,这是个好主意。 第九章 孙奕迦突然想到,不如说妈想请他的新朋友吃饭,叫柯钰卿带她未婚大一起过来,毕竟有长辈在场比较不尴尬,他也能趁这机会衡量那男人到底有多少斤两?截使自己真想出手相助,帮柯钰卿解除婚约,将会得罪哪一号人物?付出多少代价一 等等,他干么那么多事? 朋友也有分亲硫远近,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了,她又不是像雄哥他们和自己有十几年的交情,干么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树立敌人,趟一趟可预期的浑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找、十倍以报,这才是他孙奕迦的处世哲学。他和柯钰卿互相救过对方,认真算起来谁也不欠谁,虽然答应当她朋友,但是人家没说要他出手帮忙,他倒多事地考虑到要为她得罪她家人和未婚夫,是不是有点关心过头—— “你干么这样看我?”一个分心,他发现母亲正以审视眼光打最他。 “你的新朋友是个有未婚夫的女人?”孙韵雯嗅到一股危险。“儿子,虽然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但是我真的一点也不希望你除了遗传到我的美貌和智慧之外,连千年不动心、一动心就爱上有婚约在身的人,这点也一模一样。” “你想太多了,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真的是我想太多?”她不甚放心。“自从你那朋友打电话过来之后,你分神不止一次。你看你,连眉毛都皱在一起,明明就是在担心她。虽然你妈我上梁不正,你下梁想歪我也没立场多说什么,不过社会舆论压力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只怕到时候妈的名声会连累你再 度上报——”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撇清。“那女人是个没吃过苦头的千金大小姐,单纯到有点蠢,不是我的菜,做朋友ok,在一起还算挺有趣,但是娶来当老婆就叫自虐了,我不会笨到自找苦吃。” “喂,单纯是好事,怎么说人家蠢?对方还是你朋友呢!”不过听起来应该真的只是普通交情。 “我只是陈述事实,在她面前我一样实话实说,连她自己也认同。” 孙韵雯听了真是好气又好笑。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女孩子脸皮薄,你当着人家面说她笨,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刻薄了吧?那孩子脾气一定好得不得了,换作是找早把你当仇人了,还做朋友呢!” “嗯,脾气好倒是真的,好到任人搓圆捏扁,被卖了还跟人家说谢谢,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 想到她那张甜美笑脸,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乘机跟母亲说了一下婚约的事,征得母亲同意后,他打电话给柯钰卿,却一直被转入语音信箱。 “没人接?”孙韵雯看儿子拨了老半天也没接通。 “嗯。” “算了,那就改天吧。” “也只能这样。”孙奕迦直接将手机搁桌上,想着或许看见未接来电,柯怀卿会回电。 可直到吃完午饭,他送母亲回自家经营的餐厅,帮忙抽查核对帐簿的工作也结束了,已经下午六点多,打来的电话不少,但没一通是她的。 “奕迦,该吃晚饭了。”孙韵雯一进办公室就瞧见儿子正在低头察看手机。“怎么,你那个朋友还是没连络?” “嗯。”他合上帐簿。“妈,吃完饭我要去百货公司买任妈的生日礼物,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顺便布你带。” “对呢,阿雄他妈的生日不就是下礼拜二?我差点忘了,明天先约她出来喝个下午茶好了。”孙韵雯和任奇雄母亲的性格挺合得来。“你挑你的礼物就好,明天我自己去买,待会儿我和朋友还有约,先走了。” 母亲离开之后,他也起身离开办公室,吃过晚餐便开车前往百货公司,不过途中,他却见到一个游魂似的熟悉身影—— “钰卿?” 太玄了,他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而一整天连络不上的人,刚好从他面前穿越马路。 不过,状况有点不对。 她原本是第一个过马路的,几秒后,却成了人群最末一个,步伐悠悠见晃、魂不守舍,号志里的小绿人都开始快跑,她还像散步一样慢慢走,幸好灯号变换的同时,她刚好踩上人行道,一秒都不差。 他没办法立刻回转拦人,偏偏这里又是闹区,车子绕了一阵才勉强找到一个小车位塞进去。 他半走半跑地回到原地,幸好柯钰卿依旧维持她的龟速,没消失在人海中。 “钰卿!” 喊了半天。她没停步也没回头,孙奕迦大步来到她面前,挡住她去路。 “地上是有黄金可以捡吗?” 孙奕迦按住她双肩,因为他站在前头也没用,看似恍神的她低着头继续前行,根本没发现他这个大“路障”,再不拦她就要撞上了。 柯钰卿终于抬头,失焦的视线慢慢对上他打量她的清澈双眸,眼神却依旧茫然,像是不确定眼前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孙大哥?”她试喊。 “嗯?” “我是在作梦吗?” “你的症状的确像在梦游。” “呢!” 柯钰卿捂着额头痛叫一声,因为孙奕邀曲起食指,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她顺头弹下去,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清醒了没?”他表情严肃,没心情逗她。“知不知道你刚才过马路心不在焉,简直像个游魂,被撞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阎罗殿报到。一整个下午都不接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 她茫然地在皮包里翻找,拿出手机一看,早就没电了。 “没电了。”她老实地将漆黑一片的手机举高给他看,证明不是自己不接电话。 “所以你带着没电的手机在外面晗晃一下午是干么?” 柯钰卿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漫无目的地由白昼游荡到黑夜,更离谱的是,她一点都没发现时间变化,只是理不出头绪之下,下意识地不断游走。 瞧她表情,孙奕迦也知道自己说中了,搞不好中午那通电话结束后,她就一路走到现在—— “你的脚怎么了?” “脚?” 柯钰卿跟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双脚,憔见自己露在白色鱼口鞋外的脚趾微渗血渍,接着才感觉到脚后跟一阵剧痛袭来,骤然想起今天出门穿了双新鞋,肯定是鞋子咬脚才会如此。奇怪的是,一向怕痛的她居然一无所觉,迟钝到此刻才发现。 不,不是自己太退饨,而是心口剧痛更胜过脚伤,比起婚后终身不幸,这点痛又算什么? 楚胜沅说的一番话惊醒梦中人,对方全少还喜欢她的乖巧,而她呢? 没感觉。 她对楚胜沅这个人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心动,即使那男人无论家世背景或自身才貌都无可挑剔,可是相亲的第一天,她就被父母耳提而命要讨好他、迎合他,因为他是以柯家条件又说好得不能再好的金龟婿,父母的期待在身,她压力好大,相亲回家就吞胃药。 但她还是很高兴能顺利订婚,不是因为楚胜沅看上她,而是父母的夸奖让她觉得自己原来不错,能达成父母的期待,反正她身旁不少人也是本父母之命结婚,婚后过得也不错,顺从父母的决定应该是对的。 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看清了自己和楚胜沅有多格格不入,和他一起的未来一片黯淡,为了讨好父母赔上一生幸福,真的位得吗? 不,无论值不值得,她都不要! 她无法想像自己沦为楚家生产工具的可悲下场,一个人乖巧听话也是有限度的,答应这桩婚事是她太傻,是她不懂爱上一个人、真心渴望和那个人白首到老是怎样不顺一切的疚狂感受,才会以为日久总会生情,只要彼此条件匹配、长辈认同,即使商业联姻也能幸福。 现在她懂了,外在条件再匹配,不合适的两个人永远不合适,日久非但不会生情,还会生怨。如果她真和楚胜玩结婚,也只会成为一对怨偶。 还有。爱情来了。如何努力用理智抗拒也是枉然,无论对方爱不爱你,你都无法不爱他,可以对别人装傻、隐藏心意,却无法瞒过自己。心里一旦住了一个人,不是你希望他离开,他就会自动消失,想念他、想见他的感觉如影随形,渴望待在他身边的念头如此强烈, 再迟饨的人也会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 所以她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忍不住打电话给孙奕迦,就算只是聊聊没营养的话题,听他数落自己浪费他生命也开心,还有,为什么她三天两头就跑去找他,即使他没空,她买个便当陪他在办公室吃饭也高兴,为什么此时此刻见到他,感觉狂喜又狂悲,一切 全因为—— 她爱上了孙奕迦,爱到她己经无法继续忽视这个事实。 即使孙奕迦不一定会接受她,即使以他做个经理的条件绝对过不了家人那关,即使这份爱充满太多不确定因素,她仍旧无法说服自己轻易放弃,史不能怀着这样的心思嫁给别人。 婚约——她一定要取消! 只是,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强势的父母答应由她作主? 唉,有没有可能楚胜沅会和她一样突然对某人心动,主动解除婚约? 呵,痴人说梦! 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好事,那男人看起来就像座千年不动的冰山,要他的心为一个女人火热起来,肯定不容易…… “孙大哥,我好痛。” 她忍不住喊疼,不只是脚,还有心。 尤其此时此刻面对孙奕迦,她忽然惊觉自己原来已经那么喜欢他,知道他因为担心,打电话找了她一下午,心里更是盛满感动。可是一想起自己和他或许有缘无分,心头更痛,和着脚痛一起折磨,身心倍感疲惫。 “都流血了,当然痛。”他叹口气,真不知道她怎么能神经粗成这样?“我车子就停在附近,看你这样是不能走了,我背你过去。” “可是……”她环顾周遭,满是人潮。 “如果你觉得丢脸,那我招计程车先送你回去,再回来取车。”他不放心像是丢失了三魂七魄的她就这样一个人坐车回去。 她摇摇头。“我是不想连拱你丢脸。” “是很丢脸。”见她惭愧低头,孙奕迦接肴说:“知道不好意思,以后有事就说出来商量,不要太高估自己的脑袋,一个人闷着头想还兼自残。始又不是不知道你阿姨在天之灵很爱找我碴,每次你闯祸,就要找来帮忙收拾善后。这可是我孙奕迦这辈子头一次背女人, 算你赚到。” 明明很难过很想哭、泪水已经在眼眶里转了好儿圈,可是听他刻意逗自己开心,她又感到好窝心,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遇见你,真好。” 这是她肺腑之言,不只此刻,包括两人相识之时,但她也明白,只要一天不向孙奕迦坦白情意,他就一天不会明白,永远只当她是朋友。 “有人为你柯大小姐做牛做马,当然好。”他半开玩笑。“幸好你今天穿的是长裙。上来吧!” 孙奕迦蹲低身子,方便柯怪卿攀上他的背,虽然这一幕在偶像剧里时常出现,但现实生活中俊男背着美女走,路人可没自动退离三步。留给他们“两人世界”,旁人的窃窃私语和注目己经让孙奕迦够尴尬,还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拍,直到被他火眼全睛一扫才悻悻地闪人。 第十章 “孙大哥,我一直给你添麻烦,你会讨厌我吗?”柯钰卿在他背上闷闷地开口。 “应该要讨厌才对——”感觉到背上的人儿一颇,他感慨地接着说:“但是算你幸运,最近我感觉迟饨,不觉得讨厌,还觉得你盆得可爱,否则我哪会自动背衰神上身?” “你的嘴真毒,竞然说我是衰神。”柯钰卿嘴上咕哦,心里却很感动。 “不然呢?说你是福神,我怕会遭天谴。” 他发觉自己居然刻意和她斗嘴,想安慰她明显低落的心情,这么好心肠,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他。 “……我想取消婚约。” 他没料到她会忽然进入正题,看样子,中午那餐饭果然吃出了大事。 “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谈谈再送你回家?”既然她主动开口,应该是想听取他的意见,再者自己也十分好奇是什么事让她终于开窍? “嗯。”她的确也有话想跟他说清楚。“可以去你家吗?” 孙奕迦微微皱眉。至今他还没带过任何异性友人回家,不只是为了避开瓜田李下的麻烦,也是唯恐母亲在家撞见,万一和对方投缘,肯定卯起来牵红线,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尴尬。 不过她今天和朋友聚会,应该不会太早回来,只要在十一点以前送柯钰卿离开,应该是不会撞上。 “我妈不在家,就我和你!没关系吗?”他得先把情况跟这个胆小鬼说清楚。 “是你,所以没关系。”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这么容易信任别人,尤其对方是个男人。”他真是无法不为她担心。“我看过一篇报导,性浸害案件之中,被害者认识的亲友是加害者比例远胜过陌生人。不要因为对方是你认识的人就轻忽,小绵羊都是这样被大野狼吃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想吃我吗?”她庆幸自己看不见他的脸,才有这份勇气开口。 她知道,孙奕迦这个人处理男女关系一点都不随便,如果他说“想”,肯定是喜欢她,那自己的暗恋就能成真了。 “你运气好,我眼光高,胃口没那么好。”但孙奕迦完全不傲她心思,单纯以为她孺子可教,终于懂得多少担心一下。“去我家也好,方便先帮始处理伤口。” “嗯。” 她没多说,心情却难免沮丧。她已经认清自己对孙奕迦的心惫,他对她却似乎真的只有朋友之情。 唉,她的感情运还真不是普通糟,爱与不爱,牵扯不清…… 孙奕迦的车子停得其实有点远,柯钰卿几次要下来自己走,减轻负荷,都被他拒绝。 “你明天一定会手疼到举不起来。”她瞧他一进车内就在按摩手臂。 “没那么严重。”他比较担心她的脚。“要不要先把鞋子脱下?” 她摇摇头。“脱下就穿不回去了,等到了你家再说,到时候我恐怕要借伯母的拖鞋穿回家。” “那有什么问题,我妈跟百足虫一样。鞋子多得很,只要合脚随便你挑。” 他边说边开车,抵达家门前,她己经老实将中午和楚胜沅的对话交代清楚,但他只是听,并未做出任何回应,让她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普通朋友遇上这种问题,无论赞同或反对,影响的都是对方一生,换作是她也不好帮忙作任何决定、出任何主意,就怕将来对方反悔,反过来贵怪自己当初不该误人一生。 只是…… 唉,心里明白,却又忍不住难受,因为孙奕迦在她心里不是普通朋友,而是有生以来第一个打动她芳心的男人。 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她虽然不乏异性追求,也尝试过和不错的对象交往,但是让她真正抨然心动、渴望能获得对方喜爱、只是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就满足的男人,唯独只有他。 也是因为遇见了孙奕迦,她才明白没有爱的未来竟会如此难以忍受,向来儒弱、不敢反抗父母决定的她,居然也有了起而反抗的心思,只为了重夺自由,才能走向自己真心所爱的他。 但是就算顺利解除婚约,孙奕迦也不一定会接受她,一想到这点,她就觉得未来好茫然,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去路—— “啊!” 柯钰卿正要在玄关脱鞋,孙奕迦突然抱起她,吓了她一大跳,连脑袋巢的纷乱思绪也瞬间净空。 “你坐着就好,我帮你脱。”他来到沙发才放下她。“看你脚肿成这样,不小心一点,恐怕皮会钻着鞋子一起脱下来。” “孙大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小心其理地帮她脱鞋。明明还是痛,但是凝望他专注神情和温柔动作,痛也不算什么了,她的一颗心啪啪地振着双翅,立刻朝他飞去。 “这样不行,要搽药。” 他皱眉说完,先将她的鞋拿回玄关摆好,再回来抱起她走向浴室。 “那个……搽药为什么要进浴室?”柯钰卿心儿怀怀,难不成一 “走了一天,又是汗义是灰尘和血,不清洗一下怎么上药?”他说着便将她放在浴缸边缘,打开莲蓬头试水温。“这会很痛,你忍一下。” 才说完,水从莲蓬头洒落她双足,痛得她一缩,但这不算什么,抹上肥皂才更是痛彻心肺,泪水都快夺眶而出。 只是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痛得想哭,还是感动到想哭? 孙奕迦在外头的行事作风其实有点霸气,所以她一直以为他是很大男人的,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她洗脚,飞向他的那颗心岂止唤不回,简直落地生根了。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干么对她服务周到,连洗脚也做? 他只知道自己无法任她自生自灭,她脚上的伤像是在对自己哭诉那颖淌血的心有多痛,越看越让人不舍,真想直接把她未婚夫抓出来扁一顿。 “我赞成你的决定。” 重回客厅,布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孙奕迦突然开口。 “什么决定?” 柯钰卿横坐沙发,双足搁在他膝上,心跳怀然地注视他布自己上药包扎,因为幸福得有点晕眩,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 “解除婚约。”他帮她贴上最后一块防水ok绷。“什么叫做只要你能顺利传宗接代就能坐稳位置?有人明明身体健康,还是拖了十几年才怀孕,但是依对方情况,不管你能不能生,恐怕三、五年肚子没动静。就准备被人扫地出门,跟代理孕母相比只差在你多了个名 分,还有一笔赔养费。这样还嫁,那你真的要去挂号看医生——傻笑什么?” “没什么。”她主动缩回脚。“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干预我的决定,免得万一我被赶出家门会粘上你。” “我会怕这个?”他哼笑一声。“你一个人吃住能花多少钱?回家把你未婚夫说的话转告你父母,如果这样想解除婚约还要被赶出家门,在你找到工作之前,我供你吃住没问题。” 他很清楚,要是这番话被他那帮兄弟们知道,个个都要睦目结舌。 收留人这种事向来都是雄哥的“业障”,他没那么好心肠,即使是朋友,无分男女,跷家也别想缠上他,因为当年母亲就是收留了他离家的老爸,才会擦枪走火,所以男人休想在他家过夜,他不想年近三十还多出个弟弟妹妹,或者喊个年纪比自己小的棍蛋“爸”。 至于女人—— 擎天帮那些叔伯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可怕,也只有她们才会把离家出走当家常便饭,他不会笨到引狼入室,到时脑袋好、功夫棒也没用,半夜照样被人下药强了,毕竞他和雄哥可是那群女人始终虎视耽耽的两块大肥肉。 至于他眼前这个—— 她要有胆半夜爬上他的沫,他还真的对她刮目相看。 “住你家吗?” “不然呢?你还想住五星级饭店?” “当然不是!”她忙不迭地摇头。“住这里好,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有我在才可怕,我不是gay,你就不怕我哪天胃口好,一口吞了你?”他故意吓她。 “你不是那种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一定是因为——”她稍顿,弯唇浅笑。“你爱上我了。” 他有些意外。明明相识不久,柯钰卿对他不只是十分信任,还相当了解他的行事作风。 “说你傻,有时候还挺聪明的。”他算是默认了。 “所以……被你吃了也不错。”她忍不住想试探他,故意以玩笑口吻说:“干脆我嫁给你,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谁反对都来不及,被娘家赶出门还有夫家住,这主意不错吧?” 她笑笑地说完,原以为孙奕迦要是有心,说不定会附和或给点暗示,即便无意也会当她说笑,一如以往地调侃带过。像他那么聪明的人,心思特别灵活,绝对不会让彼此陷入尴尬。 谁知道,这回她错了。 孙奕迈仿拂有些意外,收拾急救箱的动作骤然停止,抬头凝望她的眸光像要穿透人心一样锐利,看得她心悦意乱。 “你爱上我了?” 像是毫无预警地劈下一道雷,——句话问得柯钰卿顿觉天地变色,三魂七魄都赶着要脱离这个心虚到不行的愚蠢躯壳。 “呵,怎么可能?”她千笑,感觉耳朵热到发烫。“我又不是没听雄哥他们说过你喜欢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刚好和找完全相反,哪会笨到去喜欢你?我只是开开玩笑,说说而已——” 柯钰卿,你真没用! 她气急败坏地暗自痛骂自己一句。 原本跟孙奕迦回家,就有豁出去告白的觉悟,所以才鼓足勇气开口试探,结果到了节骨眼上,她又胆怯了,一句“对,我爱上你了!”像是梗在喉咙的刺,不上不下地刺得她好难受,连呼吸都困难。 没办法,越是如此,她越发觉自己有多重视这男人,多害怕说出真心话的结果就是连朋友都做不成,因为自己说什么也不想失去他…… “很高兴我们想法一致,反正结论就是要解除婚约,我回去会努力想个不被赶出家门的好办法。”她站起身,假装若无其事,视线再也不敢对上他的。“时候不早,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要不要留下来和我睡看看?” 如果先前他那句话像雷电当空劈下,这句就是海啸,瞬间将她吞没。 不能看、不该看,眼睛却不受控制,她原本盯着地板的视线忍不住挪移,对上那张笑得比女人还媚的俊美脸孔,再也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当然,我也只是开开玩笑。”孙奕迦笑睇她骤然火红的脸蛋。“走吧,我送你回去。” 只是……玩笑…… 凝视他起身走向玄关的背影,柯钰卿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大失所望?只觉得一颗心—— 纠结如麻。 玩笑? 呵,当然不是。 “要不要留下来和我睡看看?” 这一句,是问真的。 停红灯的空档,孙奕迦好整以暇地转头注视身旁似乎疲惫入睡的女人。她知不知道一个人睡熟了便会放松,不像她一样,双手紧抓胸前的安全带不放,小脸还红得像苹果一样? 哼,连最简单的装睡都不会,还想和他玩心机? 她爱上他了,显而易见。 明明不是会和男人调笑的性情,居然说被他吃了也不错?开口的一瞬间,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心思就全摊在他面前了。 难得的是,他不觉得反感。 换作是别的女人,自己便会怀疑她从一开始主动积极结交就居心不良,装腔作势也是为了赌一赌能不能让他日久生悄,无论事实是不是如此,朋友就做到这儿,省事省心。 第十一章 但是他不想这么高估柯钰卿的智商,即使她懂得装俊算计自己,也得他脑残才会中计。 因为这女人的心思就像清澈见底的湖水,脑子里想什么,眼睛和动作立刻泄漏秘密,自己常说她笨、笑她言,指的不是她的智商,而是她单纯、不与人计较,即使委屈自己也想努力让身旁的人开心的善良本性。 所以他相信,即使柯任卿对他爱意萌芽,也是直到今天才骤然发现、确定,因为明白对他的感觉不只是朋友,心一慌,言行举止跟着大乱,想侧试他心意又顾虑一堆,结果什么答案都没得到,反倒是他确认了她心惫,反过来陷她于进退不得的窘境。 很呆,却又很可爱。 可爱,但值不值得他推翻自己的择偶条件去爱这小盆蛋?他得要仔细想想。 这样的女人,自己从未遇过,到底该给她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的答案?他还得审慎考虑。至少在她解除婚约之前,自己不会给出任何答案,毕竟不碰别人的女人是他的原则,即便是无爱,她依旧是别人的未婚妻。 不过,像这样逗逗她,真的快要成为他的生活乐趣,少了这个开心果,人生肯定会变得十分无趣。 “我知道你没睡,陪我聊聊。” 他一开口就让柯钰卿颤了下。 唉,大失败! 原以为自己装睡装得很成功,场面太尴尬,抵达家门前她死也不想醒来,没想到居然早就被人家沂穿。 “……聊什么?”她很没用地张开眼,毕竟再装就太矫情了。 “聊一下你未婚夫究竟是哪一号人物?”既然对这小麻烦起了点兴趣,也该深入了解一下。 “我没跟你说过吗?”她一直以为自己提过。“他叫楚胜玩,是福源餐饮集团的执行长。” “福源餐饮集团?来头还真不小。”幸好不是他熟识的商界友人。“我在客户丧礼上见过那位楚先生几次,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加上亿万身价,的确是名副其实的钻石单身汉,想不到居然愿意委屈自己和你这个小笨蛋结婚?”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呕死人了! “很不幸,是你的。” 孙奕迦回答得一脸扼腕,她忍不住拍他手臂一记,他却只是笑,笑得好好看、好迷人、笑得她目眩神迷,好努力才逼自己拉回视线,免得忍不住“饿羊扑狼”。 唉,惨了,一确认自己真的爱上这男人,似乎每分每秒都更喜欢他,这样累积下去还得了…… “除了看中你乖巧,楚家人应该多少也看中你的背景。你爸又是做什么的?” 他没忽略她迷恋的目光,难得好心不再继续逗她,回归正题,也是不想在她婚约解决前玩出火来。 “我爸是“明顺企业”董事长——” “所以你是丁丽文的女儿?!” 柯钰卿吓一大跳,忘了回答。 因为孙奕迦居然知道母亲的名字,而且在一瞬间,整晚挂在他脸上的温柔笑意倏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怒意,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叭叭! 灯号转绿。后头被他们挡住的车主不耐地连按两声啊叭。 “孙大哥?” 她有点慌,不由自主地以恳求眼神望向孙奕迦,希望掌控驾驶权的他先开车再说。 孙奕迦也从她悦乱的眼神中注意到自己反应太大,有些吓着她,抿着唇打方向灯,将车开到路旁暂停。 “你还没回答我。”他需要听她亲口确认。 “呢,嗯,我妈是叫丁丽文没错。你认识她吗?” 认识? 岂止认识! 他会成为私生子,那个丁丽文可是“居功”不小。 当年他生父虽然有婚约,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纯悴是本父母之命的商业联姻,对女方并无爱意。 父母一见钟情之后虽然遭受家人反对,但当年母亲也算身价非凡的当红巨星,条件不差,假以时日说服男方家长接受并不是毫无希望,偏偏生父的未婚妻正好是丁丽文的姊妹淘,就是丁丽文设计让母亲陷入不实的腥色绛闻,不只引起长辈强烈反对,年轻气盛的父母 也因此猜忌、误会,终究导致分手。 父亲赌气提前举行婚礼,而母亲一气之下。瞒着所有人怀孕的消息远走他乡,即使事后误会解开,错误也己经造成,一切回不到原点,原本应该相守一生的情人,就此错失彼此。 虽然当时母亲身分算起来也是个小三,抢夫不成反被弃,怨不得人,但是丁丽文不鼓助朋友光明正大站出来夺回未婚夫,暗地使出下三温的方法坏人姻缘,改变他一生,即便那是长辈们的恩怨,自己从来没有报复的打算,但度最也没大到可以一笑泯恩仇、化敌为友。 可是他居然和那女人的女儿成为朋友,甚至开始考虑—— 唉,这算什么孽缘? “孙大哥,有什么不对吗?”柯钰卿不安地扯扯他衣袖。 不对,当然不对! 虽然理智明白不该将上一辈的恩怨记在无辜的她身上,可是一想到她竞然是那女人的女儿,他心里就是免不了有个疙瘩。 “你确定你是你父母亲生,不是领养?” “蛤?” 晚见柯钰卿一脸纳闷,他也觉得自己问得可笑。 丁丽文那女人怎么可能大发善心领养别人的孩子?他在期待什么? “没事,我今晚也有点不正常了,你继续睡吧,” 戳破人家假睡,叫人家起来聊天,结果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叫人家继续睡?真睡得着才有鬼! 柯钰卿一头雾水,心里百转千回,就是没有勇气开口向他问个明白。直觉却告诉她,方才的对话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她绞尽脑汁推敲,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孙奕逸更是保持沉默。车内一片寂静,诡异氛围下,再也不曾有人开口…… 将近十坪的财务兼人事经理办公室里,孙奕迦手指飞快弹过计算机,正在核算会计部门呈上的当月报益报表,亮眼的敛字让他十分满意,但是想到营收好除了代表业务跑得不错,也等于亡者增多,嘴角上扬的弧度只得收敛一点。 再看看办公室里的情形,他更是笑不出来了。 “砰!哇哈哈——” 猖狂的笑声太刺耳,他终于按捺不住,报表摆一边,来到茶几旁双臂环脚而立,俯视围坐在沙发上打牌的四人小组。 “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吃饭啊!”吴齐贤抬头看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杨尽忠笑味咪,还作势伸手接口水。 “听说这个礼拜好像是学日本料理,应该是豪华寿司盘。”任奇雄边发牌边回应。 孙奕迦冷冷瞪了眼前三个爱吃鬼一眼,视线狐疑地移到另一人身上。 “子梓,连你也跑来凑热闹?” “嗯。” 王子梓抬头瞄他一眼,像木刻神像般庄严儒雅的方正脸庞露出笑意,却透着三分神秘。 “听说来你这儿不只可以吃美食还能欣赏美女,这么好康的事我当然不落人后。” 阿忠和阿贤为了免费美食、雄哥为了凑热闹,现在连他高薪礼聘而来的大体化妆师也来插一脚—— 哼,很好,现在大家是把他办公室当成板厅还是员工休息室? “抱歉,今天没有美食更没有美女,全体滚出我办公室!”他抽走阿忠手中的扑克牌往桌上一扔,瞬间毁了未完的牌局。 “没有?”王子梓狐疑望向邀他同行的“前辈”吴齐贤。 “怎么可能没有?”吴齐贤一脸不信。“钰卿每个礼拜二、四上完烹饪课,马上把好料进贡来你这儿,风雨无阻,一次都没漏过,你别想一个人暗杠好吃的!” “没错,好兄弟有福同享,有好吃的怎么可以漏掉我们?”杨尽忠摸摸圆滚滚的肚子,一点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 “她跟你说今天有事不来?”任奇雄倒觉得不无可能。 “我叫她别来。”接收到任奇雄责备的眼光,孙奕迦只得悻悻补上一句。“不是吵架,只是工作忙,中午视打算边吃饭团边工作。她来也没时间陪她聊。” 当然,这全是藉口。 因为她是某人的女儿,理智知道与她无关,心里却无法不介意,他打算和柯钰卿硫远些,也正这么做。 但是她脾气好、厨艺佳,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笑容,人实在太好相处,短短时日里连他这群好友也全成了她朋友,雄哥更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两家人的复杂纠葛,他还是别说的好。 “你没时间,我有——软,最近超级忙,我也没时间。”两道锐利眸光射来,杨尽忠立刻识相地改口,免得又被威胁要调职。 “工作归工作,饭还是要吃,钱赚再多,把身体搞坏有什么用?”任奇雄不以为然地摇头。“去刊征人广告,我帮你请个秘书。” “你嫌饯太多?”孙奕迦不领情。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你身体健康的问题。”任奇雄起身盯着他吃。“忙不过来就请人分摊工作,不要把自己搞得连吃饭时间都没有,这样对身体不好,连和女人约会的时间都取消,更是大大不好。” “那你千脆先帮自己请个秘书。”孙奕迦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你这么忙,还要帮周海蝶照顾宝宝,要不要顺便请个奶妈,免得想出门约会还得带着一个小电灯泡?” “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一提起周海蝶,任奇雄不只结巴,粗犷脸庞还浮现诡异的红彩。“海蝶当找是大哥,她有困难,我当然应该多多照顾——” “是,我知道,你想照顺人家一辈子。” 孙奕迦仿佛是嫌他不够困窘,一句话让任奇雄的脸胀成猪肝色,头顶部快喷出蒸气了。 “原来雄哥喜欢那位周小姐?” 王子梓到这里接手的第一份工作。便是周海蝶两位亲人的大体缝补、修复重任,对她颇有印象。 “嗯。周小姐人长得漂亮,性情又沮柔,看起来娇弱,却能勇敢承受亲人双亡的打击,我也觉得她很不错。” “喂,再不错也没你的分!”杨尽忠护主心切,立刻出面呛声。“不要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 吴齐贤也跟着帮腔。“是啊,你老婆筱莲活泼大方,人也不错,虽然厨艺有点恐怖,但是还有进步空间,何况她还帮你生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 “孩子不是筱莲生的。”孙奕迦一句话hold住纷乱场面。“筱莲只是客串那家伙的老婆,没名分,他还是活会。” 任奇雄、杨尽忠、吴齐贤三人睦目结舌成向王子梓,后者似乎也没料到会被当场戮破,一样诧异地注视气定神闲的孙奕迦。 “这件事没必要瞒着我兄弟们,反正让你不得不演戏的对象又不是他们。”他向王子梓交代完,视线移至其他三人身上。“你们也不必追问,反正他有他的原因,这件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如果传出去的话——” “喂,你干么光看我?”杨尽忠一脸无辜。“知道啦、知道啦,不能说就不能说,我会把嘴巴闭紧,保证不会把秘密说出去啦!” “最好是。” 孙奕迦补上眼神警告,全场也就阿忠一个人口风不紧。 “抱歉瞒着大家,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会主动跟你们解释原因。” 王子梓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不必瞒着这群工作上的伙伴,心里反而轻松许多。 第十二章 “我把这件事说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因为他未婚,长得又不错,所以不能魂于防备。” 孙奕迦话才说完,阿忠和阿贤马上重垂点头,四只眼紧紧盯着王子梓,把后者搞得一头雾水。 “子梓,你算新人,所以有件事我必须清楚警告你。” “警告?”孙奕迦的话让王子梓皱眉。 “没错,而且是严重警告。”他说得慎重,脸上却露出一抹促狭笑意。“在我们这里所有事都讲是非道理,唯独牵扯到雄哥的感情事,什么先来后到、公平竞争全摆两旁,只有“让”字摆中间。要知道,雄哥可是当了快三十年的处男,好不容易才遇见梦中情人,跟他抢太没人性——” “孙、奕、迎!” 任奇雄困窘地大吼。这小子哪里是为他撑服?分明是在拿他取笑!他气得举手—— “不要打他!” 柯钰卿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才开门就瞧见高头大马的任奇雄一拳要往孙奕迦挥去,她吓得立刻冲过去挡在心上人面前。 怕痛的她紧紧哒眼,等着挨生平第一个拳头,可是一分一秒过去,哪有什么拳头挥过来?倒是偌大的办公室明明有好几个人,却静得出奇…… 她好奇又没胆,慢慢先睁开右眼,发现任奇雄早就放下拳头,视线越过她,瞅着她身后的男人,原本就不是太好看的粗犷脸庞因为憋笑而扭曲,看起来真有点吓人。 等等!憋笑? 刚刚不是才要打起来吗? 她被搞糊涂了,想看看孙奕迦有没有事,但一转身,愈外发现他脸上居然透着一层淡淡红彩,衬得他原本便俊美白皙的脸庞更加魅惑人心,瞬间吸走她目光,一秒也舍不得移开…… “你们两个这个姿势不错,直接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 阿忠的鼓噪起哄让柯钰卿惊觉自己靠得太近,几乎快贴上孙奕迦,羞得急急往后退上一大步,完全忘了站在她后头的任奇雄。 前是她、后是茶几、左右又站着阿忠和阿贤,任奇雄只能伸手接住她,免得她撞上他硬如岩石的胸膛,但当他双手只差不到一公分就要按住柯钰卿的手臂时,有人动作比他更快一步,占有欲十足地一把将人抱走。 “你干么?突然冲过来又忽然往后退,雄哥差点被你撞倒!” 她呆呆站着让孙奕迦吼,无辜又委屈。 什么嘛……突然伸手抱住人家。害她一颖心差点跳出胸口,然后又把人推开,莫名其妙开骂,一下带人家上天堂、一下推人家下地狱——为什么她偏偏爱上这么善变的男人? “喂,你当找纸糊的,被她一撞就倒?”任奇雄好笑地看着他欲盖你彰的言行。“不用骂那么大声,反正该知道的,我刚刚那一秒全知道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奕迦装俊。 “那个……雄哥,你和孙大哥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你刚刚要打他?” 柯钰卿看着两个男人打哑谜,完全不懂,干脆问她想问的。 “打他?哪有?我刚刚是要这样——”任奇雄笑嘻嘻地再度缓缓伸拳,轻轻碰了孙奕迦胸口一下。“我是要说他很棒,终子开窍,免得孙妈一天到晚哈找和阿忠他们把阿迦绊住,害她迟迟盼不到媳妇入门。” “蛤?”阿忠在一旁越听越茫然。“雄哥,你在讲什么碗糕?我怎么全都有听没有懂?刚刚阿迦明明是在讲你快三十还是处——喔!” 任奇雄一掌往他头壳巴下去,时间点拿捏得刚刚好,没让那个“男”字从阿忠那张狗嘴里吐出来。 “啰嗦啦!戏看完了,你们三个全都跟找出来!” “什么?戏不是才刚——” “不是叫你不用来?”孙奕迦不理会那儿个男人,面带不悦地质问柯钰卿。 “喔,找知道你们没空,我一会儿就走。” 因为不请自来又闹笑话,她笑得有些尴尬,边说边将手中的三层保温食盒搁在茶儿上,一层层摆好。 “今天老师教我们做花寿司,我做了很多。我家人今天各自有钓会,拿回家一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她不敢看向孙奕迦,对着任奇雄他们说:“雄哥,真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误会了,这些请大家吃,你们边吃边开会,我先走了。” “走什么走?哪有什么会比喂饱肚子来得重要。”任奇雄飞快拦住她去路。“你留下来帮我盯阿迦吃饭,寿司没吃完不准开溜。” “雄哥!”孙奕迦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 “叫什么叫?在这里我说了算!叫你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废话?”任奇雄说完各塞了一层食盒给阿忠、阿贤拿着。“我们几个去对面的会议室吃,你要是敢把人赶出来,看我怎么对付你,钰卿,你不用怕,坐下来盯他吃,有事雄哥给你靠。” 柯钰卿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能无措地看着他们一行人带着战利品潇洒离开。 “算了,你过来坐。” 门关上的同时,后头便传来孙奕迦的命令,帮她决定了去留。 “对不起。”一坐下,她立刻尴尬道歉。“我本来真的打算把东西留下之后就走……” 真的见到人了,她却手足无措,在说些什么,自己也不明白。 她不笨,自从那晚听说了她父母是谁,孙奕迦对她突然变得冷淡,虽然不至于拒接电话、给她难堪,但是手机拨通的机率从九成立刻降到只刹一成,一周固定两次的“午餐之约”也突然取消,她感觉得到,他正在刻意疏远自己。 她也有自尊,也不想总是自己主动示好,连被人冷落了都要自己跑来亲近,可是她喜欢这个男人的程度简直就像着了魔,几天不见他,心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人家都叫她别来了,她就是忍不住想来看他一眼,这么强烈的爱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 何是好。 “才几天不见,你好像搜了不少。”他目侧,至少有三、四公斤,圆润小脸都变尖了。“解除婚约的事跟你父母谈得不顺利?” 她摇摇头。“我还没跟他们谈,不过我已经在用找自己的办法从楚胜玩那边下手,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让他主动退婚。” “是吗?” 他捏起一块寿司吃,没继续往下问,就怕再深入下去,自己又会忍不住插手,禁不住想布她一把,更难将她推开。 因为她的存在,已经到了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如果说他原本还有些不确定,也在方才她忽然冲过来,不顾一切以自己瘦弱身躯“保护”他的当下,豁然开朗了。 他喜欢这女人。 不,不只喜欢,他根本就是爱上她了。 但是知道又如何?难不成真跟她恋爱结婚,喊丁丽文那女人“妈”? 他办不到,光是想像那场面他就想毒哑自己。 唉,他真不明白,丁丽文那种女人怎么会养出柯钰卿这种天使女儿?连天然呆都呆得那么惹人怜爱,想对她使坏都下不了手,他这头野狼在她面前都成了会摇尾巴的小狼狗。 唉,他头好痛…… “不好吃吗?” 柯钰卿看他皱眉!感觉自己做的寿司好像很糟,可是她明明试吃过,味道一点都不输外头店家呀? “好吃。” 应该说难吃,应该让她死心,但话都到舌尖了,一看到她那张又担心又难过的小脸,又自动翻译成好听话。 是空调坏了吗?为什么他觉得全身好热,好像连脑袋都烧到不太灵光? “真的吗?幸好不是难吃。” 她放心地轻拍脚口,因为他简单的赞美而笑得比蜜糖还甜,可爱的模样让孙奕迦浑身热度瞬间又扒高,忍不住扯开领带透透气。 “刚刚我真的以为雄哥要打你,吓了我一大跳。”得到他的赞美,她以为关系又能恢复原样,她的态度变得轻松许多。“他拳头那么大一个。打下去还得了,幸好是我误会了。” “知道他拳头那么大一个,你还跑来送死?”明知道那代表她有多在乎他,甚至胜过她自己,他还是很不高兴她的莽撞行事。“如果雄哥那拳打真的,我顶多痛个几天,换成你,可能就要成为找下一位客户。” “有可能喔!” 看她笑眯咪的,完全不当一回亨,他真不知道该觉得好气还是好笑? 很明显,她不是没发现他的刻意疏远,所以进门后显得有些惶恐、迷惘,还有更多的不知所措,但即使明知会这么尴尬,她还是要来,可想而知她有多渴望见他一面。 不过是夸了她做的寿司好吃,她就像出国比赛拿金牌一样开心,笑得比花儿还娇美,这么单纯又可爱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有个那么讨人厌的妈? 莫非是他之前的人生做过太多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事,老天爷看不惯他过得太爽,存心把这女人送来折磨他? “你吃太少了。”以为他不吃了,柯钰卿立刻从食盒里挑出一个切得最厚的花寿司给他。“你自己刚刚也听见了,雄哥交代,你要全部吃完才——” 接下来要说什么?柯怀卿一下子全部忘光光。 因为孙奕迦很听话地吃了她拿着的寿司,因为他不是用手接过,而是倾身一口咬下,薄唇不经意地含住她指尖,瞬间像触电一样,一股电流由末梢神经飞快传布至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又带点刺激,就连心脏都像装了加压马达一样,跳得又猛又起劲。 她神魂都飞了。 孙奕迦望着她那张急速胀红的粉脸,这么形容她现在的表情绝对是刚刚好。 看她的眼神就读得出她对自己的感情,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难怪都叫她不用来了,她还是硬着头皮用食物当借口来看他。 换成是其他女人。他十之八九觉得烦,但因为是她,他却觉得既可爱又心疼,而且明显地发觉,自己其实很高兴看到她出现。 没错,肯定是老天爷看他不爽吧…… “你就这么喜欢我?” 他挑明说了。 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 他不喜欢暖昧,既然她大胆突破他设下的防线,也该有勇气光明正大向他坦白一切。 一听见他的质问,柯钰卿心一颤。 因为他的刻意疏远,她猜想过无数种可能,连爸妈和他有过节也猜测过,但是想来想去,依他们的年纪、职业、生活圈来说都不太可能,最后她想到那晚在他家的对谈,以他的聪明才智,说不定己因此看穿自己对他的感情,但因为对她没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才用这 种方法让她知难而退。 看来,她猜中了。 “嗯,很喜欢。” 反正都被看穿了,再否认也瞒不过他,说清楚反而好过些。 “你还真老实。”太老实了,所以更可爱。 “反正说谎还不是会被你看穿。”她很有自知之明。“你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这儿天故意硫远我?” “是,也不是。”他的理由复杂多了,但还没有跟她详述的必要。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必觉得有乐力。” 她不想追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就怕一旦知道答案,就连一点希望都不剩了。既然说开了,她也就坦白跟他说明自己的心意。 “你没有意愿跟我再进一步也没关系,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因为这是我生平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很害怕也想赌赌看,我不想连试都没试过就放弃。” 她不觉得难过,心却不由自主地泛起淡淡的酸,眼眶也懒润起来。 第十三章 “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也明白自己不是你欣赏的类取,但我还是喜欢你。我希望在你喜欢的对象出现之前,至少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如果将来你爱上别人,我会努力回到朋友的位置,祝福你们,我不会存心搞破坏,所以你不要连和我做朋友都不愿意, 好吗?” “你知不知道,万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你,日子拖越久,你只会越痛苦?” “没关系,不会一辈子看不到你就好。” 她看似法然欲泣,嘴角却漾出一抹毫无怨尤的温柔笑意。 淡淡一抹笑,彻底打动孙奕迦的心。 他认栽了,这女人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天然呆外加五音不全,还有个讨人厌的老妈,相比他天生聪明、歌喉一级棒,又有个迷死人不偿命的老妈,真的是天差地别,一点都不登对,他脑子坏了才会看上她。 是这么想。心却不随愈走,要它关门,偏偏敞开大门欢迎人家进入。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喜怒哀乐各种身影在那里排徊,赶都赶不走,现在看着她微笑,怎么美得让人口干舌燥,不想移开视线—— 好吧,事实证明,他的心被这女人蚕食鲸吞了。 割舍她等于抛弃自己的心,这下代志真的很大条…… “……下个礼拜学什么?”他闷闷地抛出问话。 “下个礼拜?”柯钰卿愣了愣才意会过来他指的是烹饪课。“这个月都是日本料理,下个礼拜是亲子井和茶碗蒸。” “喔。亲子井还不错。”他抽走她手中剩下的寿司,塞进嘴里。“记得多做一点,外头那群饿死鬼一定又会跑来抢。” 他这么说,应该就是同意她继续来找他的意思吧? “嗯,我一定会做很多很多,每个人都有份!” 她的开心全写在脸上,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哲时安定下来。 看她不再悠眉深锁,他也跟着轻松不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努力克制、减少和她的连络,究竞是自虑还是虐人? “做很多?千万不要,顶多五人份就好,像今天这种分最根本是来喂猪。”他挑眉,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我深深怀疑你居心巨侧,想把我养胖到没人要的地步自己独占,心机真重。” 柯钰卿真是好气义好笑。“是啦,我里面还下了药,吃完你就会乖乖跟我去登记结婚,我的问题就一次解决了。” “无论成不成,前提是要先解决你的婚约,我没有抢别人未婚妻的嗜好。”他把食盒推至两人中间。“我一个人吃完这些会撑死,陪我一起吃。” “嗯。” 她点点头,明白了。 一切就等她顺利解除婚约、恢复自由身之后再说吧! 现在,是什么情况? 孙奕迦冷冷凝视着手牵手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一对男女,心里的os连着一长串问号,莫名一股火气直往上窜。 眼前女子明眸皓齿,有着一张艳丽绝伦的精致脸蛋,她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柯钰卿约他一起共进早餐时同行的朋友,她最要好的姊妹淘,钱幼歆。 那男人他更不陌生,就是柯钰卿的未婚夫楚胜沅。 至于这两人为什么会先后出现在他办公室? 哼,大概是黄历上明明写着“大凶”二字,早就昭告他今天不宜出门上班,他却置之不理的报应。 “孙经理,证据己经这么明显,这下你总该相信找了吧?”钱幼歆对着坐在正前方的孙奕迦微笑询问。 “无所谓信不信,反正一切与我毫不相千。”孙奕迦冷漠回应。“只要你认为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 他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十分虚伪,因为钱幼歆若是男的,现在早被他打落一嘴牙、趴在地上喘,哪有机会坐在那里听他说什么“良心”问题。 没错,他现在很火大,巴不得直接开窗将这一对狗男女扔出去。 早上柯钰卿介绍他们认识时说了什么? 她说钱幼歆这女人是她最最要好的朋友,比亲姊妹更亲,所以想介绍他们认识。 结果呢?这女人现在却坐在他办公室,告诉他,她和楚胜玩才是一对。 说什么她爱上了好友的未婚夫,和楚胜沅两情相悦,即使不被楚家长辈认同,做地下情人也愿惫,假使他不希望柯钰卿知情后大受打击,不如对柯钰卿展开追求,到时候各自成双、两全其美。 原本他以为是柯钰卿想探他的心,故意叫钱幼歆来演戏,不当一回事,直到楚胜沅出现,他才不得不相信这离谱的事实,因为后者绝不可能也来轧一脚,帮未婚妻的忙。 不过看情况,楚胜沅似乎只是临时被饯幼歆找来,并不知道他和柯钰卿之间的事,也不清楚饯幼歆是要向他证实两人的情倡关系,否则注视他的眼神不可能那么坦然。 “真的和你毫不相干,干么还问找对不对得起自己良心?”钱幼歆笑容更加甜美。“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死不承认?只要你敢于追求所爱,大家不是皆大欢喜?” “哼。” 他冷哼一声,原本表情还算沮和的脸庞瞬间沈下。 “我和你无话可说,现在是上班时间,既然不是你家死人、没生意好谈。请滚。” “你这是什么口气?”楚胜沅打破虽默,不悦回应。“你们天福企业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当然不是。” 孙奕迦像练过变脸,而对楚胜沅的质问,表情瞬间变得和蔼可亲,甚至眼露悲悯。 “抱歉,原来楚先生大驾光临是来谈正事的?请问是要处理府上哪位的治丧事宜?” “你说什么?!” 楚胜沅一脸盛怒。双方明明没有任何思怨纠葛,想不到对方居然一开口就是诅咒他家死人? “有什么不对吗?我们这里是葬仪社,既然您是来赏我们生意的客户,那不是家里死了人要办丧事,难道还来找我们承办喜事?”孙奕迦看来谦恭有礼,只有嘴角那抹浅笑透露他的恶意。“或者您是想办冥婚?我们虽然没接过这种工作,但是可以为您破例承办。怎样? 有没有给您宾至如归的好感?欢迎日后多多惠顾。” 多多惠顾—— 葬仪社叫人多多惑顺,和诅咒全家死光有什么差别? “你——” “用不着理他。” 钱幼歆快一步起身拉住再也按捺不住牌气的楚胜沅,先安抚他,再看向孙奕迦。 “敢爱不敢说,可惜你空有一张利嘴。” 撂下话,她半拖半拉地将楚胜沅带出孙奕迦的办公室。 “莫名其妙!” 孙奕迦闷吼一声,重重甩上大门。 这是什么世道?抢自己好朋友的未婚夫,还能理直气壮跑来说服别人当“小三”,要他布忙拐跑柯钰卿,好让她摆脱狐狸精的骂名,当他是白痴?! 没义气更没人性,柯钰卿竟然当这种人是知己? 就说那女人眼光有问题,运气不是普通衰,这辈子唯一的好运恐怕就只有拐到他了。 没多想,他抄起手机打给柯钰卿一吹,真不想承认自己一世精明,居然会败在这个女衰神手里! 没办法了,这种事再伤人也不能隐瞒,早知道早断交才是为她好,不然谁知道那个钱幼歆下一秒还会为了抢未婚夫做出什么伤她的事?痛心是一定免不了,顶多就是他吃亏点,在这节骨眼上承认爱惫。 “喂?”手机那端传来柯钰卿轻柔嗓音。 “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在公园——”手机那端静默了两秒,传出小心冀翼的询问。“难道你看得到我?” “看到你?我问始人在哪儿,你跟我提什么公——”他一顿,蓦地猜到。“你该不会就在我们公司后面那个小公园?” “嗯。” “嗯什么嗯?”他边说边打开门,走出办公室。“好好的假日你不待在家睡觉,或是跟朋友出去玩,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小公园干么?” “就……”支支吾吾半天,她还是鼓起历气。“早上听你说要到公司加班赶一份文件,所以我回家做了便当想拿给你吃,可是我已经勉强你出来一起吃早餐,又没有事先通知就自作主张带朋友过去,你好像不太高兴,所以——” “所以你就傻傻地拿着使当坐在公园,在那里一边拔花瓣,一边算可以去、不可以去,是吗?” “你怎么知道?你人在哪里?” 柯钰卿从公园木椅上跳起来东看西看,认定他一定躲在某棵树后看她笑话。 “柯任卿,我真是服了你了,哈哈——” 孙奕迦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这瞬间,他一肚子火气蒸发殆尽,只刹下对她的满满不舍与爱怜。 原来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精明能千的女强人,否则怎么会爱上完全相反的类型。 算了算了。能呆成这样也算是极品,娶了这种女人虽然不必奢望什么帮夫运来助他成就事业,至少日子不会过得太乏味,天天开心也不错。 三分钟后,他步行来到小公园,果然看见柯钰卿在那里探头探脑,真以为他藏在某个角落,还绕着溜滑梯走两圈,不死心地蹲下来查看死角。 “你当我万能的,连缩骨功都会?” 听见突然传来的声嗓,柯钰卿吓得转身,一时脚步不稳差点跌倒,幸好孙奕迦眼明手快扶住她。 “你跌倒没关系,不要把我的便当摔坏。”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餐盒。 “什么嘛……”嘴上哈归吃,柯钰卿却不生气,脸上净是甜蜜笑容。 她早就摸透了孙奕迦这个人就嘴坏,其实对她一直很好,否则自己也不会情不自禁爱上这男人,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觉得好满足。 “干么看着我俊笑?你现在是在意淫我吗?”他故念皱眉逗她。 “找哪有?!”她小脸爆红。 “没有?你看起来有点心虚。” “我……” 好吧,她真的有点心虚。 因为现在是没有,但是昨晚在梦里…… “这是什么?海鲜咖哩?” 孙奕迦的询问将她由遐想中拉回,这才发现那位大老爷己经在树下坐好,开始大快朵颐。 “好吃叫?”她来到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你的手艺还用问?当然好吃。” 柯钰卿有点受宠若惊,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他头一回那么干脆地赞美,害她心头的那群小鹿又开始四处乱撞。 “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最好是先喂饱她,免得特会儿听完他说的话会倒尽胃口。 “出来之前已经吃了。”因为他的关心,她笑得好甜蜜。 “那好,等我吃完饭,有重要的事跟称说。” 孙奕迦不想浪费她一番心意,便趁热享用佳肴,不知道身旁的她因为自己一句话坐立难安,紧张得差点忘了呼吸。 重要的事? 难道是要叫她以后别这么缠人,他已经受不了了,明明不喜欢她,还得这样跟她见而? 不,也有可能是受她诚意感动,终于发现自己也有一点点喜欢她,是好消息也不一定。 钦,到底是什么事?急死人了! 幸好孙奕迦并未折磨她太久,三两下便解决了餐盒。 “把手机拿出来。” 柯钰卿没多问,从皮包里拿出手机。 “打电话给钱幼歆,告诉她,你要跟她断交。” “蛤?!”她傻了。 “蛤什么蛤?”早知道她没那么听话。“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明知道楚胜沅是你的未婚夫,还跟他有一腿…… 第十四章 他也不拐弯抹角,毕竞事实再残忍也该消楚告诉她,省得她日后还被捅一刀。 可是有点奇怪,他越说越激动,但她这个当事人的反应却出乎预期,没有大受打击的震惊痛哭,听着听着,还给他噗嗤一笑—— “……不要告诉找,是你叫他们两个演那“奸夫淫妇”的烂戏给我看。” “我没有!”看他双眉怒挑,柯钰卿不敢笑了,连忙解释。“我不知道幼歆去找你的事,我想她只是临时起意想帮我探探你对我有没有感情,至于她和楚胜沅在一起的事我知道,因为是我求她的……” 她详细解释自己打算使出“美人计”,拜托好友帮忙,要是能顺利拍到他们两人看似亲密的照片就能派上用场,要求楚胜沅主动退婚,不然拿给她父母看,相信他们也不会硬通她跟婚前就劈腿的男人结婚才对。这么一来,她既可以顺利解除婚约,又不用担心会被赶 出家门,一举两得。 “你们两个是在玩火。”孙奕迦十分不以为然。“依我身为男人的眼光来看,楚胜沅对钱幼歆的确有兴趣,万一她真的勾引成功,楚胜沅也看上她,结果一时兽性大发直接来强的,你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柯枉卿摇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你又知道?你对楚胜沅了解有多少?” “我知道他那个人十分洁身自爱,不会对女人随便乱来。”这点她可是亲自“实验”过。“虽然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但是订婚那晚,大家起阴要他亲我,我小声拒绝,说希望彼此能放慢脚步,先培养感情再谈亲密关系,他就再也没碰我,从认识到现在,只有过 马路的时候牵过我的手,真的是很有礼貌——” “唉——哈哈。” 她被他突然爆出的笑声吓了一跳,刚刚她明明是很认真在说明自己对楚胜沅的分析,哪有说到什么笑点? “你这俊瓜,男人不想碰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因为他有礼貌好修养,要不是你吸引不了他任何“性趣”,就是他只喜欢男人,再不然就是不举。依我看,楚胜沅大概真的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纯粹只是因为你够乖巧听话,不会找他麻烦,家人又喜欢,就答应结婚。那男人或许是有什么心理阴影,才会不把婚姻当一回事,随便跟你凑合。” “娶我叫随便?我条件真有那么差?” 这种话要是由别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算了,偏偏是自己爱得要命的男人,她好沮丧…… 果然,他是嫌弃她条件不够好,做朋友刚刚好,做情人就不ok了…… 瞧她抿唇绞手的一连串小动作,孙奕迦猜出她又胡思乱想了,而且还是往坏方向猜。 不过,现在他还不想解释,就希望她随时随地猜他、想他,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是他。 “先跟你说一声,早上吃完饭回去,我接到我外婆的电话,说是我外公不小心在浴室滑倒骨折,我妈己经订了今晚的机票飞回加拿大探望他们,我暂时先留下来把工作处理告一段落,之后也会请特休去和我妈换班,顺便找建筑师讨论将外公家改造成无障碍空间,应 该至少会停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那么久?”此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这还是我预估的最短时间。”他把便当袋交还给她。“所以我不能跟你在这里混太久,差不多要回去继续加班。这儿天你也别来找我,我是真的没空。最重要的是,找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自己要万事小心,不要又心软随便答应别人任何事,惹来麻烦,找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知道吗?” “知道了。”他话中的关心总算让她好过些。“除了答应楚胜沅解除婚约之外的任何事我都不会答应,这样可以吗?” “可以,但愿你想出的美人计能顺利成功。” 虽然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让人有些担心,不过目前他分身乏术,也只能暂时这样。等他从加拿大回来,如果她还搞不定,就由他出马解决。 他站起身。“等你解除婚约之后,我有一件很垂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她好想马上知道。 “你解除婚约了吗?”他挑眉,揶揄她的性急。“反正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走吧!” 他领先往前走,不必回头也确定她会跟着。 那么爱跟,就让她跟一辈子,跟他到地老天荒。 所以在她解除婚约的同时,将会亲耳听见他的求婚。 呵,他己经有些追不及特瞧见她又哭又笑的惊喜模样了—— 一个多月后 柯钰卿站在婚纱店试衣间,凝视着落地镜里身穿莹白曳地婚纱的女子,出自英国名师设计,手工精制,一件逼近百万的华丽婚纱,不知道是多少女人梦想拥有的精品。 这也曾是她的梦想,如今穿上身,却像被针毯紧紧裹住,千万根针尖扎进浑身,一个都不放过,痛得推心刺骨。 血液似乎变透明了,没人看得见,但她深刻感觉得到,血液正由心口汩汩流出,所以她好冷、好虚弱,仿拂下一秒即将死去…… “为什么……” 她瞬间失去所有力气、跌坐于地。 “孙大哥……” 她掩而而泣,泣不成声。 终究,她的爱情成了幻梦一场,仍旧得成为楚家人吗? 美人计明明成功了,为什么还是逃不了这样的结局? 她好痛苦。不只因为自己必须嫁入楚家,更为了原本受苦的只有她,却因她的自私,连累另外两个人陪着她痛苦,而其中一人,还是和她情同姊妹的好友。 美人计彻底成功,因为楚胜沅竟然真的爱上她的好友钱幼歆,而且是爱到愿意才顾一切,亲自上她家解除婚约、说要娶幼歆为妻的深度。 事情本来应该到此结束,皆大欢喜,纺果却成了改变他们三人一生的灾难。 母亲把她原本要用来当绯闻证据的照片,拿来反咬幼歆一口,成了好友不顾道义抢男人,还用手机传亲密照示威的铁证,气跑了楚胜沅。她想去解释,却被母亲告知家族事业出现巨大危机,少了楚家帮忙,他们柯家就要面临破产,要是真的破产,母亲撂话要头一个死给她看。 她慌了,去找幼歆商最,好友代替她下了决定,愿意扛起骂名,让楚胜沅误会到底,促成柯楚两家联姻,保住她家人的优渥生活。 结果,她这个始作俑者成了最无辜善良的“元配”,楚胜沅果然因为同情与歉玖,即使明知柯家情况,依然没解除婚约,还布忙瞒住自家人,加速婚礼进行。 这真的是最好的结局吗? 柯钰卿放下掩而的双手,防水彩妆让她脸上的枯致妆容依旧美丽,却难掩过分苍白的脸色。 从确定婚礼日期到现在,不过儿天的时间,她寝食难安,暴瘦了四公斤。连婚纱都紧急修改。 但是不止她一人急速消瘦,楚胜沅和钱幼歆也一样。 一个在她面前依然保持淡定的王者之姿,一个还能反过来笑着安慰她,像是结束一段感情对他们来说,像作个梦来一样轻松,可以轻易忘得一干二净、不受任何影响。 只是他们两个表现得再无谓再坚强,不断消瘦的身形和不经意流露的悲伤眼神却瞒不过她。 不对,结局不该是这样! 即使她不幸,也该让无辜的他们得到幸福才对! 只要她出面把误会解释清楚,楚胜沅或许仍会气恼幼歆一开始的蓄意接近,但是他们那么相爱,这种小心结算不了什么,肯定能解开的,是吧? 家庭破产是她的问题,没进理让幼歆拍她承担一切,她更不能味着良心让好友为了帮助她而失去所有,连深爱的男人都要拱手相让,这样的她还能算是个人吗? 她望着镜中笑容凄楚的女人,虽然脸。上带着抹不去的悲伤,迷惘的浑沌眼神却逐渐清澈。 经过那么多日子的痛苦思索,她心里总算有了答案。 总是胆小躲在家人和朋友背后,过着安全无忧生活的她,也该学会自己站出来面对风吹雨淋了。 待会儿,楚胜沅会过来和她合拍婚纱照,到时候她会将事实一五十说出来,不管他多生气,会不会因此报复柯家,都是她该得的报应。无论将来的日子会有多苦,至少她再也不必受良心折磨,也能还他和幼歆一个公道。 这样,她也终于有脸去见孙奕迦最后一面了。 她知道,他上周二已经从加拿大回来了,主动打过三通电话给她,她都没接,接着他便音讯全无了。 毕竟双方喜帖已经发出去,她有预感,孙奕迦应该己从别处得知自己要和楚胜沅完婚的消息,恐怕对儒弱无能的她彻底失望。既然她不主动连络,他也不愿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再有任何瓜葛。 他不知道的是,她多希望自己能不顾一切地飞奔到他身边,时时刻刻期待他突然出现在眼前,告诉她,他爱她,要她跟他走。 可惜梦想终究只是梦想,婚礼近在眼前,他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孙奕迦对她果然只有友情,没有一丝男女情爱,当然谈不上会有什么积极挽回的行动。 这样也好,破产后,她得和大哥一起扛起家计,日子辛苦至极,但至少不必多拖一个爱她的人陪着受苦。 那么,在进入水深火热的痛苦日子之前,就让她厚着脸皮再去见他一面,然后她会努力收拾自己对他的痴继苦恋,将所有心思转移到赚钱养家—— 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柯钰卿抹干眼泪。起身拎着裙摆来到一旁,从包包里取出手机接听。 “喂?”她看见来电显示,是楚胜沅的表弟兼助理打来的。 “柯小姐,今天拍婚纱的行程必须取消了,我哥被送进急诊室了——” “厚,雄哥,你要去管管那个魔鬼,他回来一个礼拜开除了三个实习生,害我这部门人手严重不足,这样下去,没多久就换你要去找人来布我和阿梓两个人“化妆”了!” 吴齐贤挂着黑眼圈,霸在任奇雄桌前,一抗议完,马上被杨尽忠挤去旁边纳凉,换人喊冤。 “雄哥,我也要抗议!阿迦何止是魔鬼,简直就是吸血鬼。以前我借支薪水从来没问题,现在居然说要强制改掉我什么入不敷出的坏习惯,还要发布什么命令,说以后员工借支都要收两分利!找们天福是经营不善快倒了吸?有那么欠钱,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我也有冤情上诉!”小咖的业务剧理立刻接口。“雄哥,孙经理给业务部重新订了达成目标,数字是以前的一倍,根本是天方夜谭!我们这里是葬仪社,又不是卖东西的,要做到那种业绩,简直是逼我去求神保佑多来几个什么地震、海啸、龙卷风,还要每天带队出门砍人冲业绩——” “砍什么砍?我先砍你再说,”任奇雄真是听不下去了。“够了。业绩的事找会再服孙经理商量,不会让你难做,你先出去。” 业务副理一得到上司保证,立刻转忧为喜,开心地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雄哥,那找——” “你怎样?每个月薪水都透支,到底什么时候才存得到老婆本成家立业?”任奇雄浓眉一挑,拍桌怒斥杨尽忠。“都几岁的人了,还一天到晚沈迷花天酒地?你爸早就来叫我别让你过太爽,我看你真的是爽过头了,阿迦那么做是为你好,我赞成!我看光是收利息还不够, 以后把你四分之一的薪水直接转定存,我每个月不定时抽查你的存摺,敢给我花掉,你就死定了!” 第十五章 “四分之一?!呢~~你比阿迦还狠,我要死了~^——”杨尽忠直接就地一躺,捂着胸口。 “要死去别的地方死!”任奇雄好气又好笑。“都几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有够丢脸!” “雄哥,你不爱我了……” “爱你的头啦!”他忍不住笑出声。“起来啦,有正事跟你们说。” “呢。”杨尽忠立刻乖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阿贤,阿迦有把开除那三个实习生的原因告诉我,光是对大体不敬、嘻笑不恭这点就留不得。我已经跟校方提过这点,要他们加强学生的道德教言之后,再派其他人过来,也登了广告征人,这阵子只好请你和阿梓再辛苦一点。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两个,钰卿 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 阿忠和阿贤一听,完全愣住。 他们可没听说阿迎要结婚的消息,那就表示—— 他们两人对看一眼,终于明白好友本性“复发”的原因。 “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敢抢阿迦的女人?我去扁他!”阿忠火大呛声,马上卷起袖子。 “我也去!”阿贤刚刚还一副快累垮的死样子,闻言立刻紧握双拳,变得斗志十足。 “扁人就不必了。”好兄弟就是好兄弟,任奇雄非常感动他们的义气相挺。“我查了一下,这件事有点内幕,我打算出面去服对方谈判,你们就——” “你们少多管闲事。” 半掩的大门被人推开,怒气腾腾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众人话中的苦主孙奕迦。 “阿迦——” “柯钰卿不是我的女人,她要嫁给谁是她的事,你们不要多事去破坏别人的姻缘。” “阿迦,你不要嘴硬,我们大家早就看出来钰卿有多喜欢你,你也——”被孙奕迦锐利目光一瞪,吴齐贤硬是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你们两个先回去做事,我来跟他谈。” 两人点点头,一起离开,将门带上。 “没什么好谈的。”孙奕迦将公文往任奇雄桌上一搁。“你看一看。签个名,我还赶着回去办公。” “你先听我说。”任奇雄把他摊开的公文合上。“我私底下请人调查了一下,钰卿她应该不是自愿嫁给楚胜沅,她爸的公司出现经营危机,急需楚家资全援助一一” “这些我都知道,她是为了布忙家里度过危机才结婚,你是想说这个,对吧?”孙奕迦冷淡地注视好友。“就算是这样,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因为你喜欢她。别跟我否认,我知道这就是事实。”任奇雄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看来你也已经调查过,那你到底在《乙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身分不只是天福生命企业经理,也有能力帮她家度过难关,解救自己的女人,把她抢回来?” “我为什么要救一个不爱找的女人?”他翻开公文,不耐地指着。“快盖章。” “你明明知道钰卿她非常爱你!”任奇雄硬是合上公文。 “真的非常爱我,就该选择破产,而不是嫁给别的男人!”他终于火大地一掌拍在公文上。“至少换成是我,一定会选择她!” 任奇雄愣住了。 简单一句话,证实了孙奕迦对她的感情,原来他爱她的程度,远远胜过自己的预料。 “不只喜欢,原来你己经这么爱她?” “很快就会不爱。” “不可能。”即使被狠眼,任奇雄也要劝他。“朋友那么多年,我还会不了解你的性子?你这个人很难信任别人,更难放感情,可是一旦放了感情,就难以收回。你对朋友是义气相挺,对女友忠贞不贰,只有对方放手,没有你变心的可能,因为你这个人看起来薄悄 ,其实比谁都长情——” “你眼睛瞎了!”孙奕迦嗤之以鼻。 “你爱怎么损我都无所谓,反正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任奇雄不跟他计较这种小事。“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用你自己的立场,而是站在钰卿的立场去想想她为什么不敢找你商量,就决定嫁给楚胜沅。你见识广、心机多、算计深,就算遇上破产这种鸟事也吓不倒,想的顶多就是跌倒之后怎么再爬起来,而且还要爬得比之前更高。 “可是钰卿和你不一样,她是养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人伺候得好好的,没吃过苦,破产这种事她可能想都没想过,现在遇到了一定是先吓到脑袋空白,什么方法也想不到,而且她又是那么善良的个性。一定是先想到家人,再想到自己。不是她不够爱你,而是她只想到牺牲自己来救家人。再说依你的个性,才可能主动跟钰卿提过你妈是赫赫大名的孙韵雯,依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主动问你私事,对吧?所以另一个她放弃你的理由就是一因为太爱了,舍不得拖累你,只好放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神情平淡。“文件随你爱签不签,跳票自行负责,我下班了。” “阿迎,面子不算什么,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娶回家才重要,这种事拿来呕气,吃亏的是你自己——喂,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喂,听我一次,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才管任奇雄在后头大喊,孙奕迈依然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 “也不想想不久前还是我帮忙撮合他和周海蝶,现在自己爱情如意,就想反过来当我的爱情顾问?哼,真是——” 一针见血。 不过离开台湾一个多月,一回来就发现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柯钰卿,竞然己经发喜帖要结婚,他震惊痛心,还有更多的无法原谅。 一开始她不接电话,他因为担心而私下调查,知道她即将举行婚礼的事实,也听说她父亲公司经营出现巨大财务缺口,缺乏及时援助的话,肯定面临破产。 可是就像方才他雄雄哥说的,他无法接受她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连等他回来、或是直接打电话找他商量对策都没有,直接选择放弃所有可能的做法。 他唯一的想法是她不够爱他,因为对他的爱意并不深,所以可以断然放弃。换作是他,舍弃的却是财富与名誉,相形之下,自己爱得更深更重,更令自尊自傲的他无法接受。 所以他不找她,不挽回,不做任何令自己更加难堪、可悲的举动。 “另一个放弃你的理由是——因为太爱,舍不得拖累你,只好放手。” 但这一点,的确被他遗漏。 他以自己的性格猜想她心意,因为是他、因为太爱,即使连累也不愿放手,他会选择成就更好的将来,来你补此刻暂时拖累她的苦,绝不轻言放弃。 但是对那个没什么雄心壮志与远大梦想的小女人来说,只会想到她家即将变得多穷、多苦,不能拖累他,何况他还不爱她—— 是咧,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爱她爱得快抓狂、气她气得快吐血。 “孙奕迦,你真是疚了才会爱上这种麻烦朝:”他坐在牛皮办公椅上。无奈地自嘲。 是啊,又麻烦又带赛,人家谈恋爱是每天喝糖又灌蜜,就他衰,简直像是每天被那女人拿来试毒,发作起来什么于奇百怪的症状都有,不玩掉他半条命不尽兴。 但他就是爱,爱得莫名其妙,连现在边气也边爱,停不下来。 雄哥说的没错,他说不爱。是在自欺欺人。 他其实在等,等她终究熬不过,跑来找他想办法解决,只是她这回的耐性远远超出他的预期,竞然到现在还没出现,难道真的笨到要跟楚胜沅进礼堂,玩死自己。 很好,最好那女人真的敢跟别的男人进礼堂! 她敢嫁,他就敢抢,她母亲当年帮别人抢了他老爸,他现在抢回老婆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差不多而己。 当然,胆敢“遗弃”他的重罪,到时候他也会好好连本带利算清楚,人呆不是病,呆起来要人命可不行,不让她深切记取教训,难保自己将来不真被她气得爆掉小命。 很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一直浮操不安的心,因为始终拉扯的思绪终于确定,总算平静了些。 想不到,一直以来总是靠他定夺大小事的雄哥,居然也有反过来为他解惑的一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他疲惫地按揉眉心,虽然母亲在加拿大照顾外公、外婆,回家也是他一个人,不过这几天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下属也被他压榨到苦不堪言,还是别继续加班,连累他们也不敢准时下斑,一个个在背后诅咒他害他情路越走越坎坷。 收拾好桌而,孙奕迦直接开车回家,半路上,天空开始以起毛毛雨,到后来成了涝沱大雨,路上一堆行人闪避不及,部成了落汤鸡。 然后,他发现自家门前也出现一个。 柯钰卿苦守在铁门前等孙奕迦回家,因为大雨,视线变得一片模糊,直到车子停下,有人打伞下车,她努力擦去脸上的雨水,确认是自己等候许久的人出现,立刻开心地迎上前。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他厉声反问,她忽然忆起两人的误解与距离,络地停下脚步,再也不敢上前。 “站在那里傲什么?还不过来。” 孙奕逸等不及她走过来,儿个大步便将人搜入伞下,一边拿遥控器打开前院的铁橱门。 “把伞拿好,去门口等找。”瞧她望着自己,一脸呆傻,他好气又好笑。“看什么?再看也不会开出一朵花,还不过去!” “呃。” 她跑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想跑回他身边,被他一附,才又乖乖转身。 他回到车内,差点忍不住笑了。 终究,她还是忍不住来找他了。 刚刚她去而复返,是想起他没伞会淋湿,想回来把伞还他吧?瞧她现在一脸歉疚又心疼的模样,也知道自己猜了个十成十。 “要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他将车停好,来到门前开锁。 “是不是不方便?”她只急着想见他一面,忘了他和母亲同住的事。“我只是有点事想跟你说。不方便的话,我明天再来——” “我有说不方便吗?”他一把扣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在玄关前停住。“你等一下,找先拿浴巾过来。” 他说完便自行离开,我行我素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让她有种很怀念的温暖感觉。 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像是她婚期在即,却始终没和他连络的事,对他而言也无所谓,原本还有着一撼期盼的心,顿时变得苦涩不堪。 或许,这样也好…… 如果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君子之交,他不必为她操烦,她也用不着刻意回避,偶尔还是能以朋友的姿态见见他,解自己的相思—— “哈啾!”她揉揉鼻子,冷得打了个哆嗦。 “以后来找我要打电话先说一声,万一我加班,你不就要在外面淋雨淋成重感冒?”孙奕迦适时为她裹上干爽浴巾。 “嗯——啊!”因为突然被他横腰抱起,柯钰卿吓了一跳。 “叫什么?裹成春卷一样,我不抱你,难道你要用跳的跳去客厅?” “呃,谢谢……” 刚刚还觉得冷,现在却热到发烫。 孙奕迦将她放在沙发上,接着又去厨房为两人各倒一杯热茶。 第十六章 “听说你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恭喜。” “咳——” “恭喜”两个字异常刺耳,她心一颤、手一抖,被热茶呛得咳嗽不止。 明明知道她爱的人是他,竟然还恭喜她? 或者,因为不爱她,所以不愿受牵扯,担心她来求助,所以先堵住她的去路? 若真是这样,那她……似乎根本不该来这一趟。 “说“恭喜”,好像又有点不对,因为你爱的人似乎是我?”他承认,自己小家子气,故意捉弄她。“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或许你忽然转而爱上楚胜沅也不无可能?”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 “所以你爱我,却要嫁给楚胜沅?”他挂了扯唇,淡淡冷笑。“看来你真的是打算牺牲自己,挽救你们柯家免于破产。很伟大的情操,愚蠢至极的选择!” “你都知道了?” 柯钰卿一脸意外,毕竞她父亲努力在拖延、险瞒营运危机的消息,如果不是刻惫调查,外人是不可能发现的。 “我的情报网比始想像的大一些。”调查的事他不想详加解释。“所以呢,你今天是来找我商最可以不嫁人、又能让称家不破产,两全其美的脱身办法吗?可是喜帖发了,下礼拜就要结婚,不嫌自己来得太晚?” 她苦笑自嘲。“嗯,的确太晚了,所以找不是来找你商最、求你帮忙。就算我再天真也明白,除非奇迹出现才有可能挽救我家的问题。这次闯的祸太严乘,你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帮我,只能靠我自己解决。” 她的答覆让他十分意外。 才一个多月不见,爱哭、擂弱又没胆的她,居然变得那么有担当?没有泪眼汪汪地求他帮忙,还说要靠她自己一肩扛起? 呵,不愧是他孙奕迦看上的女人,够气魄,真的让他另眼相看。 “你的解决方法就是尽快嫁给楚胜沅,得到楚家资金抱助?” 效,不是自己太小看她,虽然有承担一切的刃气,不过以她的能耐,大概也只能想到自我牺牲这一招。 “所以你今天是来送喜帖?”拿出来他立刻烧掉,省得刃眼。 “不是。没有喜帖,更不会有婚礼。”她摇头,再次出乎孙奕迦的意料。“你知道吗?美人计其实非常成功,楚胜沅十分乐意和我解除婚约,因为他真的爱上了幼歆,不顺家人反对也要跟她结婚……但是因为我家有破产的危机,我妈说要她做穷人,她宁愿去死,所以 幼歆情愿被楚胜玩误会成抢人家未婚夫的拜金女,也要帮我顺利嫁进楚家。”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啪嗒掉下来。 “可是,做人可以这样吗?他们两个相爱是我一手促成,眼看他们可能会有好结果,又被我一手拆散,为了自己的家人,踩着他们两个的心往前走。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痛苦就好,却让他们两个陪我受罪。尤其是幼歆,因为我,连工作都丢了,她还安慰我没关系,把最爱的人让给我,她说我们姊妹一辈子友谊不变……我如果真的嫁了,那我肯定不是人,” 原来还有这些内幕…… 孙奕迦明白了,看样子她这阵子不只因为被迫嫁给不爱的人而痛苦,又遭受强烈的良心煎熬。原本不常使用的单纯脑袋突然卯起来运转,难怪会突然值事、成熟不少。 “于是你把真相告诉楚胜沅,决定退婚?”这回他有把握,不会猜错。“所以现在在我面前的不再是千金小姐,也不会成为名门贵妇,而是快破产、人见人怕,除了良心什么都没有的穷鬼?” “呵,是啊!” 她含泪微笑,即将一无所有,但说清楚之后,心情却轻松不少。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依赖任何人,况且我爸的资金缺口有十亿,对一般人来说根本是天文数字。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说解除婚约的事,因为之后我们家可能会一团乱,我应该也会为了找工作和搬家的事忙得分身乏术,或许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你说我解除婚约之 后,有垂要的事要跟找说,就趁现在说吧!” 没错,她一直牵挂着这件事。 就算他要告诉她,即使恢复自由,他也不爱她,现在的她也能坦然面对残酷的事实。 爱情不能强求,无论自己有多爱这个男人,得不到,只能放手,至少她曾经鼓起勇气追求过、努力过,不留遗憾。 “让我再确认一下,你现在确定不是任何人的女朋友或未婚妻,对吧?” “嗯。”她苦笑。“楚胜沅已经叫特助立即发布和我家解除婚约的消息,不久之后,我们家也不得不面对宣布破产,现在只要脑筋正常的男人绝对不会想要和我交往,不是吗?” “嗯,说得也是。” 说得也是? 柯钰卿笑容中的苦涩更浓,看来自己的单恋真的是走到尽头,没有未来了。 “时间不早,万一伯母回来看到不好,我也该走了,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重要大事?”她等着“一箭穿心”,这样自己就能死心离开了。 “我妈在加拿大,下个月才会回来,你留下来陪找吃饭。”孙奕迦神色轻松地站起身。“你坐一下,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她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几秒后才回过神。 放、放洗澡水? 她应该没听错,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要在他家洗澡啊? 明明只是想听他说那件“重要的事”,为什么会变成洗澡? “孙大哥!”看他从浴室出来,她急着起身拒绝。“不用了,我——” “你淋成落汤鸡,不赶紧沈个热水澡,小心感冒。”但孙奕迦粉也不看她,边说边走上楼梯。“我妈常出国,家里有现成的衣服,你也可以换上她的睡衣,我去拿,你先进浴室看浴缸的水够不够热。” 他根本不听她说话…… 柯钰卿无奈苦笑。她也没辙了,看来只能先去浴室泡热水再说。 柯钰卿是第二次踏进这间浴室。 不过上一次,她的注意力都在帮她洗脚的孙奕迦身上,这回让她分心的男人不在,她意外发现浴室里不只宽敞、设备齐全,更是处处有玄机。 天花板角落的防水音箱放着轻柔音乐,加上不晓得从何处飘来的淡淡精油香氛,很奇妙的,她紧绷的神经居然缓缓放松。 宽大到足以容纳两个成年人的按摩浴缸里不断注入热水,腾腾蒸气温暖拂面,她发冷的身子稍稍暖和,开始渴望脱下湿重猫腻的衣物,泡个舒服的热水澡暖暖身子。 “我把衣服放在这里,你先洗。湿衣服丢在角落置衣篮里。待会儿一起放进洗衣机,很快就可以洗好烘干。”孙奕迦把衣物放下就离开,真的是来去匆匆。 她翻了一下他留下的衣物,先从塑胶袋里取出棉质免洗裤,确定适合自己尺寸,再摸摸柔软舒适的和服式睡袍,想换下涅衣的渴银更深。 何况这么一来,她就可以和孙奕迦一起吃晚餐、等衣物洗好烘干,在他身边多待一段时间—— 好吧,她承认自己很没用,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无意,己经决定要死心了,还留恋着能多看他几眼也好。 结果。受不了热水澡诱惑的她,终究还是泡进暖呼呼的大浴缸,感觉实在太舒服,舒服到她居然开始产生足以让人鼻血狂喷的幻觉—— 那是幻觉没错吧? 因为她好像看见孙奕迦开门进来,接着开始脱衣—— “孙、孙大哥?”太真实了,她不敢继续看,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想确认。 “嗯。” ……嗯?! “你、你进来做什么?” 她倏地全身沈入浴缸,只露出一顺头,脑袋一团空。感觉体温瞬间升高到快蒸发。 “来浴室脱光衣服,除了洗澡还能做什么?”看她一张脸红得像着火,紧闭双眼不敢面对他,孙奕迦差点忍俊不禁。 “可、可是我还没洗好……” “看得出来。”他存心逗她玩。“不过浴缸很大,够我们两个一起泡。” 浴缸很大,够我们两个一起泡。 听见这句。柯钰卿全身一软,差点一路滑进水里。 “我、你、我们、我……”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丝然说她深爱孙奕迦、渴望与他合而为一,却不是在这种状况不明的古怪情况下,至少也该让她弄清楚他对自己抱持怎样的心意再说吧? 可是她越急越是慌乱。还来不及说出完格一句话,在莲蓬头下边冲水、边哼歌的男人已经关掉水龙头,大步走向浴缸—— “不——” “我好冷!” 她“行”字尚未出口,一听他喊冷,忽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等她回神,他已经跨进浴池,紧挨着她躺下,她的心跳顿时狂粼破百。 “真舒服。” 他舒服?她觉得自己紧张得快灵魂出窍了。 孙奕迦的右手大方地环过她腰际,搁在她平坦小腹上,她一手遮胸、一手遮住下半身,生不出第三只手推开他,而且人在水里,感觉被他大掌抚住的地方竞像着了火。热得发烫。 “孙大哥,你——” “喊我奕迦还是阿迦都行,不要再叫大哥,你又不是我妹。还有,把眼睛睁开。我的裸体多少女人争着看,难得我对你免费大放送,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把我当成脏东西?” “呵!” 在这么尴尬、暖昧又紧张的气氛下,她想不到自己竟然忍不住噢味笑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睁开眼,却没历气对上身旁男人的视线。 他的一切言行让她无法不往另一种可能想,想他是不是也喜欢她、想要她?却又怕自己会错意,也怕行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他,真的是只想泡澡。 “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柯钰卿听了,欲哭无泪。他没事闯进来把她一顺心提得半天高,结果是来催她快快洗好去煮饭喂饱他吗? “你想吃就吃啊,又没人拦你。”哼,她也是有火气的,休想要她主动煮给他吃。 “真的可以想吃就吃?” 孙奕迦双眸闪动锁定猎物的目光。快被吃掉的小绵羊还毫无警觉。 “真的,所以拜托快点离——” 狼口一开,连同她门中来不及吐出的话也明下,他一个翻身便将小羊置于自己身下,肆无忌惮地大肆品尝。 她哪里知道这头饿狼想吃的不是别的,居然是她,还傻傻答应他想吃就吃,结果小嘴被他尝了又尝。火热双唇一路下移,在她羞红娇躯上四处游走,一点、一点将她融化,融在他如咫风来袭的狂野热情中…… “等等!” 紧要关头,她硬是挡住男人势如破竹的猛烈攻势。 “奕迦,你说解除婚约后要告诉我的重要大事,到底是什么?”她心里虽然有些明白了,却还是要听他亲口说出。 孙奕迦抱着她浅笑,一记轻柔却充满爱意的吻落在她眉心。 “柯钰卿,我要你——成为我的老婆。” 前六个字让她细眉微皱,后面六字让她热泪盈眶,再也无所疑虑地敞开自己迎向他…… 这男人真的很坏。 可是啊,坏得她好爱! “……不对,你不是说你身上都是伤疤,背后还有什么鬼脸——孙奕迦,你真的很坏,害我还逼自己去看好几部恐怖电影,好几晚睡不着,结果全是骗我——” “也就是说,你从那时候就开始“肖想”剥光我衣服?” 呃…… 她还是装死好了。 第十七章 八个月后 柯家豪宅依旧伫立在市中心,房屋所有权虽然改变,住在里面的依然是柯家人,原因当然是—— “唉哟,我的好女儿和好女婿回来啦!” 一见到女儿女娟回来,装扮仍是贵妇模样的丁丽文立刻迎上前,热情展开双臂要抱住女儿,女儿却从她眼前一晃,倏地落入女婿怀中。 “呵呵,看你们夫妻俩感情那么好,妈真是很开心。”她干笑。 “呵呵,看见妈穿得那么“光鲜亮丽”,我倒是很忧心。”孙奕迦皮笑肉不笑地回她。“平时您做孝女,丧服底下应该不会穿成这样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吧?” 丁丽文脸色黑了一半。 讲到这儿。她就恨不得上前一脚把这女娟踩在脚下,当“小强”用力蹂! 呜,她命苦啊!老公、儿子不争气,好好一间公司搞到要破产,帮女儿挑了个家财万贯的好对象,结果这笨女儿拱手让人,还跑去跟她死对头的儿子凑成对! 最呕的是她不只不能反对,还得尽心巴结,因为她这个“好女婿”一样家财万贯,连锁餐厅开不停,和楚家相比只差在没上市上柜,她头壳坏掉才会赶走这个救世主。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孙奕迦简直是件操再世,过河拆桥,没心没肺!办了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把女儿娶走,要他出手帮忙解决公司危机也一口答应,结果他居然转手就将老公辛苦创立的企业卖给秃鹰公司,连一毛都没剩,还夸魂自己解决了老婆娘家的破产问题。 对啦,柯家是没中请破产,但是也没刹半点家产,连这栋豪宅都被他一句“亲兄弟明算帐”,由她的名字转到了女儿名下,老公直接退休,儿子每个月赚不到几万块,没良心的女婿一个月就只给他们两老一人一万块生活费,塞她牙缝都不够,当然只得“开源”。 哼,亏她透过女儿去求他帮忙找个轻松又好赚的兼差,结果他居然介绍自己丈母娘去做“孝女白琴”!偏偏……她真有这天分,头一回赶鸭子上架、半推半就去哭坟,就让丧家骂你地包给她一笔大红包。她觉得丢人不想再去,女儿又要女婿另外找个轻松的内勤工作给 她,但“时薪”落差实在太大,结果她自己舍不得不赚,莫名其妙一路哭到现在,简直像中邪。 唉,虽然还是住豪宅、不愁吃穿,但是跑趴、当闪灵刷手的贵妇生活已经离她越来越远,这全因为她有个城府深又爱计较的女婿,明明女儿嫁了座金山,却笨到连挖较金砂回娘家都不会,看得到吃不到,气死人又不敢踢金山一脚,就怕把多少也算有点用处的金山踢 跑,一把年纪还得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她真是冤哪…… “妈,爸呢?您没告诉他我们今天会回家吗?” 柯钰卿进门时发现父亲车子不在,好像外出了。 “说了,但是慈济师兄一通电话就把他叫出门,说是育幼院要垂新粉刷,缺人手,你爸就去帮忙了。” 丁丽文边说边狐疑地打最笑得无害的女婿。就是他介绍一堆慈济人给她老公认识,原本只会跑酒家的男人,现在居然成了四处访贫的大善人,她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鬼,有种被人设计的感觉。 可是老公不跑酒家改成跑孤儿院,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有没有内情她也懒得计较,反正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坐啊、坐啊!”她抬头往楼梯口喊:“育仁,妹妹你和妹夫回来了,还不下来!” “喔。” 上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丁丽文皱皱眉,随即又摆出一张和蔼笑脸望向女儿女婿。 “奕迦,我听说你们餐厅副理要请辞出国进修是吗?” “是。不过这种内部消息。妈您怎么会知道?” 孙奕迦转头,柯钰卿立刻跟着转头,像是在欣赏墙上的壁画,泛红的耳根却诚实泄漏她的心虚。 “钦,你别管我怎么会知道。”丁丽文笑咪眯地说:“你也知道,育仁他刚好是学企管的,你跟你妈商最一声,让他去接那个工作,怎么说我们也是自己人,没道理肥水流入外人田,你说对不对?” “对。” “我不要。” 柯家母女正诧异孙奕迦这回居然这么好说话,柯育仁却突然,出来,拒绝这天大的好机会,让她俩瞠目结舌。 丁丽文气得瞪儿子。“什么不要?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们刚刚在说什么?” “有,要我换工作嘛。”柯育仁一边打呵欠。“妈,你不要鸡婆,我现在的房仲工作做得很好,我不要换。” “你神经啊!堂堂的企管硕士跑去卖房子,天天日晒雨淋嘛里好?”丁丽文气得快中风。“之前是找不到好工作,去那里保障半年基本月薪。加减赚也好,现在可是进你妹婿那里做副理,职位高、薪水高,白痴都知道选哪里,你是脑袋秀逗吗?” “对啦,我就是秀逗了!”祠育仁悻悻回答。“住老妹的房子己经够窝囊。现在还要靠裙带关系去妹婿的公司占凉缺,一辈子被人家笑我是“靠妹族”?谢了,不必,我就不信我柯育仁不靠妹妹帮助不能成功。” “哥……” “干么?你哥我想通了,除了自己不想靠任何人,这么有志气不好吗?”柯育仁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你也是,不要耳根软,一天到晚被妈牵着鼻子走,你己经嫁出去了,顾好你自己就好,家里有我在,不用你担心。” “柯育仁!” 丁丽文简直无法相信,这些话居然是从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对了!儿子的工作,也是经由女婿介绍,难道是他居中搞鬼—— “既然大哥这么有志气,搞不好拚个儿年真能成为房仲一哥,我也不好意思逼他去我们那间没什么升迁管道的小庙做事。”孙奕迦含笑迎视岳母猜疑的眼色。“妈,我们这里有个孕妇挨不得饿,可以开饭了吗?” 丁丽文视线移到女儿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肚子—— 唉,不管她这个女婿到底对她家人施了什么法,但他没以牙还牙让自己这个笨女儿成了未婚妈妈,还对女儿疼爱有加,也该庆幸了。再说,他对自己表面也算恭敬,其余的事她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吧! “走吧、走吧,大家到饭厅吃饭去!” 吃完饭,孙奕迦和柯钰卿没有立刻回家,倒是留下来等到岳父回来,聊上几句才离开。 “已经看不见了,还不坐好?你这姿势小心宝宝觉得不舒服。” 负贵开车的孙奕迦,有些担心地提醒一直转身、探头和亲人挥手道别的妻子。 “会吗?”一听肚里的孩子会不舒服,柯钰卿马上乖乖坐好,再也不敢妄动。 “呵,也没必要坐得像雕像一样。”他这老婆真的是很宝。 “孙先生,你真的很喜欢很我。”她撅唇,有人会说自己老婆是雕像吗? “是啊。非常喜欢。”他点头附和。“谁教我老婆就连嘟嘴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可爱。柯钰卿,你怎么可以让我那么爱你?爱到连你放屁都觉得是香的。” “哎!”她噗嗤一笑,娇咳地回他说:“那跟我没关系,你需要看的是耳鼻喉科和心理医生。” “所以我说你们女人真没良心,追我的时候当成宝,追到手就变成草——” 她笑到捧腹。“你不要再逗我笑了,笑得我肚子好痛,万一动到胎气怎么办?” “是呢?那我逗你哭好了。昨晚我梦见自己是皇帝,拥有三宫七十六院,每一个都是绝色天仙,听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他转头飞快上下打量她一眼。“唉,下回我还是梦见一堆丑八怪好了。” “孙奕迦!你好三八!”居然敢拐着弯说她是丑八怪?真是哭笑不得。 “你上了贼船才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孙太太。” 他笑开了。已经结婚数月,但是每回这样看着对自己绽露笑容的丈夫,她还是忍不住砰然心动,幸福得快飘上云端。 “奕迦,我真的好爱你。”她凝望着心爱的男人,甜笑告白。“尤其是看见我家人在你帮忙之下,一个一个变好。我知道你这么做全是为了让我开心,我真的好感激、好感动。” “那没什么,我不过是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那你对我哥是下了什么药?” 父母因何改变,她多少明白,唯独原本还理所当然想找个有钱老婆帮忙家里度过难关的大哥,居然会改口要靠自己,究竟是如何让他起了那么大的改变?她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的药下得可重了。”他神秘地眨眼。“至于里头加了什么药,你别管,反正有效就好。” “那么神秘?” 呵,当然得保持神秘。 他可是派了不少人“埋伏”在那间伸介公司里,照三餐数落她大哥吃软饭、是靠妹族,啊笑他是败光家产的软脚虾,再送上一位她老哥最爱的波霸辣你同事在旁边为他加油打气,一会儿鞭子一会儿糖,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激起他的斗志。但是如实说,她恐怕会心疼 她老哥,所以过程还是别说了。 “好吧,反正就像你说的,结果是好的,过程怎样不重要。” 看丈夫似乎不愿详述,柯钰卿也不再深究。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讨厌管闲事的他会费心做这些,除了因为太爱她、希望她不必再为家人烦心,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一定都是必要的。 “对了,回去路上会经过妈爱吃的那家饺子店,你记得停一下,找买一些带回去给妈吃。” “小狗腿。”他模她。 “喂!”她不好意思地轻捏他手臂。“我对妈好不行吗?妈对我也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人家偶尔送上一点小心意,干么那么爱吃醋?大不了我晚上煮你爱吃的咖哩鸡,这样可以吗?小醋捅。” “好吧,勉强可以接受。” 孙奕迦不廿不愿,心里却十分庆幸她们婆媳俩感情融洽。 尤其是母亲,知道他竟然想娶丁丽文的女儿为妻,并未出现他担心的强烈反对,只是淡淡地交代要见钰卿一而,见面后,她也欣然答应这桩婚事,婚礼上大方和他岳母谈笑风生,婚后对怀卿更是疼爱有加,气度绝佳,真不愧是他孙奕迦的母亲当然,一切还要多亏他 人见人爱的老婆,不只收服他,连他母亲也说这媳妇乖巧憨厚又可爱,让人疼入心坎里,母子俩也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她母亲的旧事,就让过往恩怨从此烟消云散。 这冤家解了他的仇、结了他的情,成了他的妻、怀了他的骨肉,让他有所缺憾的心因她得到圆满,即使自由的日子因此受限,他也心甘情愿被她束缚。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嗯?你刚附有说什么吗?”柯钰卿将视线由窗外调回。 “没听到就算了。” “怎么可以这样!再给我一次机会?” “人死是不能复活的。” “什么跟什么?你很可恶,老是喜欢吊人家胃口!不管啦,再说一次……” 孙奕迦从来没想到,自己竞然越来越沈迷于这种浪费时间的白痴对话。 看来他真是爱惨这女人,无可救药了! 后记 【后记 香奈儿】 大家好,我是香奈儿。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一转眼,我也在狗屋待好几年了。 一开始原本是想写个几年,真的不行就退出,转行去找别的工作。结果一头栽进来就爬不出去,因为热爱、因为舍不得,待着就不想走了。 我很努力也很尽力,每本书都像自己阵痛生下的小宝宝。虽然知道大家喜好不同,还是希望自己的书宝宝人见人爱。所以会因为读友一句赞美开心地笑。也会因为随口一句批评哭一下午,我后悔过、挣扎过、快乐过、痛苦过。 可怕的是, 我还是乐此不疲,最大的原因当然还是大家的支持。 最近收到出版社转来的读者信件,刚嫁进来的弟妹头一回看见。用好惊讶的语气说:「哇,我好久没看过手写信了,原来现在真的还有人愿意花时间提笔写信帮作者打气?大姊,你好幸福喔!」 是啊,就是这种幸福感,每回都适时地将我从低潮拉回来,卯起来继续拼。 因为这份工作,让素未谋面的读友们认识我。把我当成了朋友,宠物照、毕业照、情人照,全都贴心地寄来跟我分享。 手机、e-mail、部落格、家里电话、工作地点、户籍地址和通讯地址,全都一五一十写给我,还邀我去家里玩。 真是不怕我在诈骗集团「兼差」,甚至热心地将自己的生活点滴、恋爱故事。仔细地写在信上,帮忙提供我写作灵感。 厚厚六、七页的信纸看得我好感动,这种精神上的幸福感,真的会让人上瘾,舍不得放手。 可以的话,我想一辈子写到老,和大家「笔友」做到老。 不过,前阵子在电视上看见别间出版社因为敌不过盗版猖獗。缩编、转型的消息,真的有点心惊,希望盗版们手下留情。 别再继续扼杀我们的写作梦想,还是比较喜欢实体书的我,不想有天书柜空无一物,只剩网络上的蚂蚁字可看啊! 衷心期盼爱书人越来越多,每间出版社都能成为百年企业,我还等着办百岁签名会喔! 个头很小、腰围很壮、心很大的小作者 香奈儿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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