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主》 第一章 苏州 刚下过一场细雨的午后,穹苍碧蓝如洗。 座落于苏州城南的大街上,有两幢相邻的府邸,看起来同样的气派宏伟、富丽堂皇。 雨后的微风拂面而过,不仅带来了丝丝沁凉,也隐约将某个娇甜嗓音正哼唱着的曲子,随着阵阵清风递送开来。 仔细一听,那悦耳如黄莺出谷的哼唱声,是从右边那幢府邸传出来的。 和煦的日阳下,一个娇美的人儿正在一大片园圃里忙碌着,那身穿嫩黄色衣裙的身影,简直像是只勤劳的蜜蜂。 这个以湘妃竹围起来的地方占地不小,栽植着许多花花草草。入眼所见,四处遍布着各色的花儿,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枝叶外观互异的植物,种类繁多,令人目不暇给。 倘若对不知情的人说这个生意盎然、美丽缤纷的地方是供人欣赏的花园,肯定不会有人感到怀疑,但其实并非如此。 事实上,它是一座大夫们梦寐以求的药圃。这里所栽种的每一株花草,都具有不同的疗效,其中不乏一些少见的药草,而这么一座药圃,几乎都是由这个年轻的姑娘一手打理的。 “嘻!这几株新栽下的药草,已经发芽了呢!”棠秋羽开心地弯起嘴角,那双翦水明眸闪动着盈盈的笑意。 她是棠家的千金,下个月初将满十七岁的她,个头娇小,身材纤细,瞧起来弱不禁风,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柳腰,总让人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想要挺身保护她的念头。 在她那张白皙的俏脸上,有着精致绝伦的五官,那双清澄的眸子,反映出她单纯如水的性情,而那张粉润的红唇,更是宛如初绽的花儿般柔嫩娇美。 若是光从外貌来看,她简直像个搪瓷娃娃般,精致、纤细、娇弱,像是非得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心上呵护不可。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她有着和外表相反的旺盛活力,尤其是当她在照料心爱的药草时,更是有着源源不绝的热情。 一天之中,她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数这座药圃了,有时她甚至还会因为太专注于手边的工作而忘了用膳,非得要丫鬟再三提醒不可,对于药草热衷的程度简直快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好,接下来要做的是……对了,该要松松土了。” 棠秋羽愉悦地哼着小曲,仔细地翻弄雨后松软的泥土,尽管白玉般的双手因此沾上了脏污,她也丝毫不在意。 一旁正在搬动盆栽的丫鬟双喜见状,连忙走了过来。 “小姐,这种活儿还是让奴婢来做吧!您去净净手,在一旁歇着吧!” 棠秋羽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丫鬟的好意。 “不用了,双喜,我自己来就行了,你继续帮我把那几盆药草搬到角落的棚子底下吧!” 这么大的一座药圃,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要是将所有的事情全交给丫鬟,怎么做得完呢? 况且照料这些药草她乐在其中,倘若硬要她待在一旁什么也不做,她反而会浑身不自在呢! 双喜见她的态度坚持,也只好乖乖地继续去做小姐交代的活儿。 “小姐每日照料这些药草,亲力亲为,不觉得辛苦吗?” “怎么会呢?”棠秋羽毫不犹豫地回答。 倘若问她这个世上最喜爱的东西是什么,她的答案毫无疑问就是药草了。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如此热爱这座药圃里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娘的缘故。 她娘生前是一名药师,喜爱亲自栽种药草,而疼爱娘的爹爹,便在家中开辟了这么一个地方。 从小她就热爱这里,成天像个小跟班似的在娘的身边打转,向娘学习关于药草的一切。 或许是遗传了娘的天赋,她小小年纪就有着照料这些花草的本事,甚至就连一些不易栽种的娇弱药草,也能在她的呵护下长得极好。 自从她十岁那年,爹娘在一次出远门的途中碰上山难,不幸双双身亡后,她的身边就只剩下祖父一个亲人。从那时候起,她更是将这些花草当成了寄托,成天待在这里,几乎只有用膳和就寝的时候才会离开这座药圃。 在外人的眼中,她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或许太过单调,然而她非但不觉得无聊,反而每天都开心极了,因为她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些药草啊! 双喜望着主子脸上满足的微笑,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也跟着弯起嘴角。 能够从这些简单而平凡的小事中获得无比的快乐,也只有像小姐这样性情单纯、容易知足的人才能办得到吧? 就在她们主仆俩各自忙碌着的时候,一个嗓音忽然响起。 “小姐。” 听见这声轻喊,棠秋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总管隆叔领着隔壁魏家的奴仆前来。 “小李,怎么只有你过来?呈睿哥呢?” 她口中的呈睿哥,是住在隔壁魏家的少爷,长她五岁。 魏、棠两家是数十年的老邻居,早在他们祖父那一代时两家人就认识了,而她爹和魏伯父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兄弟。 这么多年下来,两家之间有着宛如亲人般深厚而密切的情谊,彼此熟络的程度,早已到了不需经过奴仆的通报、请示,就能直接进到对方的家中。 身为魏家独生子的魏呈睿,在两年前刚满二十岁时,就开始逐步接手家中的玉石买卖,至于眼前的小李则是魏呈睿的随从。 十多天前,魏呈睿为了谈一笔重要的买卖而到外地去,不过这会儿既然他的随从小李人在这里,就表示他已经回苏州了吧! “回秋羽小姐的话,咱们少爷有事又出门去了,少爷临行前交代小的将这个带来给秋羽小姐。” 一听小李这么说,棠秋羽立刻好奇地走了过去。 当她瞧清楚小李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那只瓦罐中,装盛着一株带着土的植物,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天哪!这不是‘飞龙草’吗?”她发出诧异的惊呼,俏脸上满是欣喜的光彩。“呈睿哥是怎么弄到的?肯定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吧?” 这“飞龙草”是相当珍贵的药草,大多生长在险峻的深山里,数量稀少,相当罕见,许多大夫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亲眼瞧见过它。 她之所以会知道它,那是因为当初爹娘遇难的前一个月,爹煞费苦心地为娘弄来了两株“飞龙草”,娘还曾仔细地教导她该如何好好照料它们。 只可惜,后来她因为爹娘的死而深受打击,有一段时间成天躲在房里哭泣,那两株珍贵的“飞龙草”也因为缺乏照料而枯萎凋零了。 约莫一个多月前,她和呈睿哥在闲聊时随口提到了“飞龙草”,想不到呈睿哥竟然帮她找来了! 棠秋羽惊喜万分,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那株珍贵的药草,简直连眨一下眼都舍不得。 “少爷这趟去外地谈买卖,回程时途经一座山林,正好囊袋中的水喝光了,便到山涧去汲水,恰巧瞧见它就长在山壁边。少爷想起这似乎是秋羽小姐提过的药草,就顺手帮秋羽小姐带回来了。” 听见小李的话,棠秋羽忍不住又是一阵惊呼。 “真的?这么稀有珍贵的药草,竟然就这么恰巧让呈睿哥瞧见了,他可真是幸运哪!” 小李笑了笑,接着道:“咱们少爷说,这株药草正好可以送给秋羽小姐,当作您的生辰贺礼。” 棠秋羽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真是我收过最好的贺礼了!”她常想,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大概就是呈睿哥了吧! 或许是由于同样身为家中的独生子女,他们自幼就十分亲近,或者说,简直就像一对亲兄妹似的。 不论开心或难过,她的身边总有他陪伴,甚至在她当年因为失去爹娘而伤心欲绝时,也是他的安慰让她逐渐振作起来。 “我真应该当面谢谢他的。”棠秋羽心情激动地捧着那株“飞龙草”。 即便呈睿哥幸运地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它,但是无论如何,能够收到这么一株珍贵的药草,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惊喜。 小李搔了搔头,一脸抱歉地低着头说:“少爷这趟出门,约莫要两、三日之后才会回来,不如届时小的再来通报秋羽小姐一声好了。那……贺礼已经送到,小的就先告退了。” 小李离去之后,棠秋羽喜孜孜地捧着那株珍贵药草,简直爱不释手。 “太棒了,双喜,我从来就没想过我能够得到它,毕竟它是这么的稀少!”她眉开眼笑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双喜也替她感到高兴,笑着道:“恭喜小姐了,说起来,这座药圃里有许多珍贵的药草都是呈睿少爷替小姐带回来的呢!” 棠秋羽点了点头,笑着附和。 “就是啊!说起来,呈睿哥的运气可真是好得惊人,到外地去谈生意、做买卖时,常有机会在途中发现一些少有的药草。呵,说不定比起玉石商人,他更适合做药草买卖呢!” 当然,她只是随口说笑罢了,毕竟呈睿哥在接手魏家家业的这两年来,已用实际的本事证明了他是个出色的玉石商人。 “好了,现在我该来好好地照料这株‘飞龙草’,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它枯萎的。” 棠秋羽以近乎虔诚的心,开始动手将那株珍贵的药草移植到她的药圃中,她的神情专注、动作小心,简直像在对待贵重易碎的宝贝似的。 在忙完了药圃里该做的一切之后,棠秋羽亲手摘采了一些药草,煮了一锅润肺养气的药茶。 这气味清香的药茶不仅深受祖父喜爱,同时也是隔壁魏伯母的最爱,因此她将其中一部分的茶汤装进一只瓷壶中,在双喜的陪伴下前往隔壁魏家。 魏家的奴仆一瞧见她,立刻恭敬又友善地打招呼。 “秋羽小姐。” “小武哥,我给伯母送药茶过来。”棠秋羽微笑地说。她对魏家熟悉得连每一个奴仆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秋羽小姐请,老爷和夫人这会儿应该在大厅里。” “我知道了。” 微笑地致谢过后,棠秋羽莲步轻移地走向大厅,双喜则小心翼翼地捧着药茶跟了上来。 从开敞的门扉望进去,就见魏氏夫妇似乎神情严肃地在谈些什么,那让棠秋羽停下脚步,踌躇了起来。 倘若他们正在谈论着一些比较私人或是重要的话题,她似乎不该贸然地出现打断他们。 就在她犹豫着该离开还是该进去的时候,魏氏夫妇的对话声传了出来—— “大夫怎么说?呈睿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魏伯勋的语气有些凝重。 咦?棠秋羽怔住,诧异地眨了眨眼。 呈睿哥受伤了?怎么没听小李提起? “唉,虽然不会危及性命,不过这几天也得躺在床上好好养伤才行。”徐盈凤叹了口气,显然正为儿子的身子状况感到操心。 这几天得躺在床上好好养伤才行?棠秋羽蹙起了眉心。听起来,呈睿哥的伤势不轻哪! 再者……魏伯母这番话的意思是呈睿哥这会儿人在寝房里?但是小李稍早不是说他又出门办事去了吗? 到底怎么一回事?棠秋羽满脑子疑问。 “唉。”徐盈凤又是一声轻叹。“该说那孩子命大吗?在山林里遇到豹子还能活命回来,幸好他学了几年功夫,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二章 豹子?! 棠秋羽倒抽一口凉气,一想到呈睿哥遭受豹子的攻击,她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急忙迈开步伐走进大厅。 “伯父、伯母。” 一看见她,魏氏夫妇立即敛去脸上的忧虑,朝她扬起亲切的微笑。 “秋羽,你来啦!” “我是送药茶来给伯母的,但是我刚才听伯父、伯母提到呈睿哥受伤了?”她急忙开口询问,而双喜则恭敬地将手中的茶壶搁到桌上。 “是啊!这会儿他人正在床上躺着呢!”魏伯勋答道。 徐盈凤察觉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遂开口安慰道:“大夫来看过了,伤势不算太严重,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棠秋羽勉强扯出一丝浅笑,尽管伯父、伯母说了伤势不算太严重,但是一想到他是遭受豹子的攻击,她不去亲眼瞧瞧实在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我能去探望呈睿哥吗?” “当然可以,去吧!”魏伯勋答道。 棠秋羽点了点头,告辞了伯父及伯母后,便急忙转身退出了大厅。 棠秋羽和双喜走向魏呈睿的寝房,在门口遇见了正从另一头的回廊走来,也打算要进寝房的小李。 一瞧见她,小李僵了僵,表情相当不自在。 “呃……秋……秋羽小姐……” 稍早他给秋羽小姐送药草过去时,依照少爷的吩咐,传达了少爷这几日外出不在家的讯息,想不到这会儿却在这里遇上秋羽小姐,让他感到尴尬极了。 棠秋羽虽然也很想弄明白为什么小李刚才要那么说,但是比起这件事,她更加关心呈睿哥的伤势。于是她并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脚步也没有稍作停留便推门而入。 床榻上,躺着一个正在歇息的男人,他有着一张轮廓分明、俊朗好看的脸孔,而锦被覆盖了他颀长挺拔的身躯。 棠秋羽本想开口唤他,但看着那双闭着的眼眸,她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出声音,就怕打扰了他的歇息。 魏呈睿原本就只是在闭目养神,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转头望过来,原本以为是小李,却瞧见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那双黑潭般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剑眉微微挑起,甚至就连呼息也不自觉地一屏,显然根本没预期会看见她。 但是很快的,魏呈睿扬起嘴角,以一抹微笑取代了脸上的讶异。 “秋羽,怎么来了?”他以轻松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疑惑。 明明因为不希望让她担心,才会刻意让小李在送去药草时顺便透露他外出的消息,好让她别发现他受伤的事,怎么她却来了? 魏呈睿瞥了小李一眼,就见小李苦着脸,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 “我今儿个煮了药茶,特地给伯母送过来,想不到却正好听见伯父和伯母在谈论你受伤的事。”棠秋羽说道。 “原来如此。”魏呈睿在心里轻叹口气。 由于她几乎成天都待在她的药圃,很少会出门,所以他们每次见面几乎都是他到她家去。也因为如此,他才心想不需要请他爹娘或其它人代为保密,只要能够拖延个几天,等他不必躺在床上养伤,她应该就不会注意到他受伤的事情了。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但是怕你和你祖父多担心,所以我才让小李那么说的。”魏呈睿开口解释。 棠秋羽点了点头,她对于小李那么说的原因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只想知道他究竟伤得如何? 由于他身上盖着锦被,她瞧不见他的伤势,尽管担忧,但总不能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来审视他的情况吧? “真的只是小伤吗?可是我听说你是遇到豹子了?”她语气透着焦急。 光是想到面对一头足以致命的猛兽,她的心就狠狠揪紧,不敢想像如果当这样的画面真实地发生在眼前时,那会是多么恐怖的情景。 “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遇上豹子呢?该不是为了帮我采药草才碰上的吧?” 看吧!就知道她会这样想,他就担心她会感到自责。 瞥了眼她忧虑的脸色之后,魏呈睿对他的随从说:“小李,我有些渴了,想喝些温水,房里的已经没了,帮我重新去灶房带一壶过来吧。” “是。” 小李离开后,魏呈睿的俊脸扬起一抹略带戏谑、像是在卖关子的表情,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棠秋羽疑惑地愣了愣,莲步轻移地靠近。 一旁的双喜眼看魏少爷似乎有什么悄悄话想要跟小姐说,便机灵而识相地退到门边去。 “怎么了?”棠秋羽问。 “其实啊……”魏呈睿刻意压低嗓音,说道:“根本没有什么豹子,那都是我骗他们的。” “嗄?”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棠秋羽一呆,有好半晌除了错愕地看着他那仿佛恶作剧得逞似的微笑之外,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没有遇到豹子?都是骗人的? 但是为什么呢?他有什么理由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还有,既然大夫都来过了,那表示他真的受了伤,如果那不是豹子造成的,又是怎么受伤的? 这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浮上脑海,让棠秋羽一头雾水。 “我告诉你真相,但你保证帮我守密?” 望着魏呈睿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棠秋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真相就是我在林间稍作歇息的时候,一时兴起爬上了树,躺在树干上吹凉风,结果因为太舒服打起了瞌睡,一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下来,身上的那些伤,其实是被我压断的尖锐树枝给划出来的。” “什么?!真的吗?”棠秋羽愕然瞪大了眼,心里半信半疑的。 “当然是,如果真的遇上了豹子,小李怎么可能会没事?”魏呈睿提出了一个有力的左证。 “呃……说得也是。” 见她看起来不再有半点怀疑,魏呈睿满脸无奈地叹口气。 “唉,打个瞌睡也能搞成这样,我真是够倒霉吧?” “既然只是这样的意外,为什么要说是遇上了豹子?听起来多吓人哪!”棠秋羽的语气忍不住带了点埋怨。 刚才乍听之下真是差点把她给吓坏了,相信伯父和伯母肯定更担心吧!为什么他要那么说呢? 魏呈睿的黑眸再度闪过一丝戏谑的促狭,说道:“因为那一条条的划伤,看起来真的挺像爪子抓出来的,而那么说的话,我比较光彩啊!” “光彩?” 这出乎意料的两个字,再度让棠秋羽瞠大了眼。 看着她生动的表情,魏呈睿脸上的笑意加深,眸光也因为闪动着一丝宠溺而显得温暖。 这个他从她还是襁褓中的娃娃就认识的妮子,性情单纯得像澄净的泉水,所有的情绪反应都写在脸上,真是可爱极了。 “是啊!”魏呈睿煞有介事地开始描述。“想想看,我自己从树上摔下来,被树枝刮得满身伤,听起来多窝囊、多狼狈!但如果说是和豹子厮杀缠斗一番,感觉不是比较英勇吗?总而言之,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刚答应过我要保守秘密的,可别说出去啊!”他笑着提醒,知道她是个守信的人。 棠秋羽皱起细致的柳眉,脸上的神情表示出她心里的不赞同。 “就为了怕自己不光彩,编造出这样的谎言,害大伙儿为你担心,真的比较好吗?呈睿哥真是个笨蛋!大概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连脑袋也摔坏了!”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么担心,她就不禁噘起了唇儿,有些赌气地抱怨。 望着她这样的表情,魏呈睿的薄唇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到底谁才是笨蛋啊?”他近乎耳语的低喃。 事实上,伤了他的确实是一头豹子,而非什么愚蠢的树上坠落事件。 更确切一点来说,刚才她其实一度猜到了真相,那就是他确实是在为她取得那株作为生辰贺礼的“飞龙草”时,突然遭受豹子的袭击。 当时,他正专注于将那株珍贵的药草掘出土壤,而小李被他遣到附近的山涧去汲水,一头豹子突然低咆着从树丛间窜出,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幸好他学了几年功夫,反应不慢,旋即以随身的短刀与那头豹子搏斗,刺中了豹子的腹部,那头猛兽才负伤逃开。 关于这场由药草所衍生出来的意外,他要小李对她完全缄口,因为他并不希望她为此感到内疚。 至于其它人,包括他的爹娘在内,也只知道他在山林里遇到了豹子袭击——虽然事实上他连豹子都不想提,但那头畜牲在他胸膛留下的爪痕实在不可能骗过大夫的眼睛——现在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妥当,眼前的人儿也不会看见任何爪痕并从而察觉真相。 她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为了帮她取得这株“飞龙草”,他这趟出门刻意多花了两天的工夫在险峻的山林间仔细搜寻,就像他也一直没有让她知道,过去他曾经为她取来的一些特殊药草,从来就不像她以为的那么轻松容易就弄到手。 已经相处了十多年,关于这妮子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她知道弄来这些药草是如何的大费周章,甚至有时还得带着一点风险,她肯定会宁可不要那些药草,不论它们有多么的珍贵。 但也正因为他太了解她,深知她有多么热爱它们,而他喜欢看见她开心的模样,所以他才一直刻意瞒着她那些“小事”。 他这么煞费苦心,这没良心的小家伙还说他是笨蛋?究竟谁才是感觉迟钝的笨蛋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也是他刻意不让她发现的,呵! “我没事的,真的不用担心我。”魏呈睿微笑地转移话题。“对了,稍早小李有将那株‘飞龙草’交给你吧?” “有啊!呈睿哥,我真是太开心了,谢谢你!” 一提到心爱的药草,棠秋羽的俏脸上立即绽放出光彩,美丽的眼眸也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看着她那溢于言表的喜悦,魏呈睿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他喜欢看见这样的笑容,那让人打从心里感到温暖与欢喜。 “别放在心上,只不过凑巧在途中瞧见它而已,你若真要谢的话,就谢我的好运吧!”魏呈睿的语气再轻松不过。 “好运?是啊,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它,实在太好运了。该不是呈睿哥为此用光了好运,所以才会因为打个瞌睡就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吧?”棠秋羽打趣地说,心里很清楚他一点儿也不会介意这样程度的玩笑。 魏呈睿确实也只是笑着点头附和,甚至还说:“是啊!我最近上街恐怕得小心一些,以免一个不留神就跌进沟里哪!” 棠秋羽被他这番话逗得格格发笑了。 “希望不会那么惨,不然我可会过意不去的。不管怎么样,呈睿哥受了伤,好好躺着歇息吧!” “放心,我会的。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希望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探望你。” 魏呈睿目送着她们主仆离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将一直悄悄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尽管他伤得并不算太严重,但被豹子的利爪抓伤还是带来了无法避免的疼痛以及体力上的虚弱。 为了不让棠秋羽发现,为了让她相信那番他只是从树上摔下来的鬼话,他刚才一直屏着呼息,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神色,但憋着一口气让他胸上的伤口又更疼痛了一些。 第三章 看来他真的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魏呈睿闭上眼,仿佛还能感受到豹子的利爪狠狠划过他肌肤时,带来火灼一般的痛楚感,不过当他回想起刚才在他眼前绽放的灿烂笑容,那些疼痛就奇异地一点一滴减轻,最后终至半点痛楚也感觉不到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 望着日阳下,那抹仿佛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娇美身影,魏呈睿坐在药圃角落的一张石桌旁,陷入了沉思。 真的要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他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或许就是在这些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相处中,那份喜欢的心情悄悄萌芽、暗暗滋长。 当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相当的喜欢她,眼里、心里、脑子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可是…… “唉,我大概是上辈子对她做了什么难以饶恕的坏事吧……”魏呈睿无奈地轻叹了声。 一只蝶儿飞来,正巧停在他的襟上,他轻轻地挥了挥,请走了胸口的这只不速之客。 经过几天的上药、修养,豹子留在他胸膛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复原。 安分地躺了几天,已经够了,遏止不住相见她的念头,于是便来了。 毫不意外地,他在药圃找到了她,而那美丽的身影也一如他所料,正专注地照料着满园的药草。 他示意一旁的丫鬟双喜别出声打扰她,自己就这么静静地待在一旁,欣赏着眼前的景象。 在这么一座生意盎然的药圃中,她的存在美得宛如一幅画。光是这样望着她,一种平静喜悦的感情就萦绕在他的胸口。 魏呈睿的目光注视着她那青葱般的玉指,轻轻抚过一些翠绿的叶片。那天他大费周章取来的药草,在她的照料下生长得极好。 怎么能不好呢?魏呈睿笑笑地想。毕竟它们得到了她无微不至、全心全意的照料,怎么可能长得不好?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嫉妒起这些草药,尽管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孩子气,但是谁让妮子从来就没能好好地接收到他眼底的感情? “真是有够迟钝……”又是一声轻轻的低叹。 照理说,当了十多年的邻居,又是从小一块儿玩耍的青梅竹马,应该有着近水楼台的优势,早就该理所当然地摘下这朵清灵绝美的花儿才对。 无奈的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论是在她五岁、十岁或十五岁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进展。 别急,她还太年轻,你必须有耐心一点——他总是这样安抚自己渴望更进一步拥抱她的念头。 毕竟,她才将满十七,日子又过于单纯,情窦未开的她,感情方面还没开窍也是理所当然的。 倘若他太躁进,只怕会吓到了她吧?他可不希望做出任何会让她躲避他的事情,因为那绝对是他难以忍受的。 终于,那抹在花草间穿梭了许久的身影,在第八次转身面对他的方向时,发现了他的存在。 “咦?呈睿哥,刚来呀?” 棠秋羽朝他绽开一抹微笑,望着眼前俊朗的身影。明亮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俊颜显得更深邃、更俊朗。 她没来由地忽然想起曾听家中其他丫鬟闲聊间提到,呈睿哥很受城里姑娘们的青睐,听说她们一个个都被他俊美不凡的外貌、潇洒儒雅的气质给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由于她尚不识情滋味,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神魂颠倒”的感觉,不过若是“茶饭不思”的话她倒是挺清楚的——因为她常为了太专注于照顾药草而忘了该去用膳,呵呵! “嗯,是啊,刚来。”魏呈睿顺着她的话随口回答,天知道他其实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刻多钟。 爱上这么一个迟钝的、单纯过头的、眼里只有她最爱的药草的人儿,他真是自找罪受啊!魏呈睿再度在心里无奈地叹息。 “呈睿哥,怎么皱起眉头了?该不是伤还疼着吧?” “不,我的伤已经好了,我只是在想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没什么的。”魏呈睿笑着转移话题,问道:“你摘了一些药草,打算做什么?”他睨了眼她手里那只装了不少药草的小竹篮。 “这个呀!”棠秋羽笑着回答。“吕大夫跟我订了一些药草,晚点我和双喜要去一趟医庐,帮他送过去。” 她口中的吕大夫名叫吕永宸,虽然才二十五岁,但由于医术不错,再加上他对待病患相当有耐心,因此风评甚好。 尽管吕大夫有几个专门负责采药的伙计,但由于她的药圃里有些特别的药草,因此吕大夫有时也会向她订购。 虽然她栽种药草从来不是为了赚取银子,但是只要这些药草能够帮助治疗有需要的伤患,那她也会很高兴的。 “是吗?”不同于他那若无其事的语气,一丝愠恼的火焰隐隐在魏呈睿的黑眸里跳动着。 他曾经陪同她去过吕永宸的那间医庐,一见到吕永宸,他的胸口立刻就激起一股“危机意识”。 在他看来,那个家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然也许,身为一名大夫真的需要一些特别的药草,但他敢用他所有的财产来打赌,吕永宸绝对对棠秋羽有着追求之意! 只是她的心思太过单纯,完全深信那个大夫和她的联系只是为了药草,根本没有察觉那家伙的其他意图——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暗暗庆幸她对感情接收的迟钝程度。 “正好晚点我也要上街去办点事,就陪你们一块儿去吧!”魏呈睿微微一笑,俊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事实上他根本没有什么要上街去办的事情。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棠秋羽欣然地点头。 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抛头露面,因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回上街时,总会有许多人盯着她瞧,那些视线让她感到不自在,总忍不住猜想究竟是自己的发髻歪了,抑或是脸上沾了泥土忘了擦掉? 不过有呈睿哥的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呈睿哥总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只要有他陪着,不管在哪里她都能感觉像是待在自己家中般自在。 魏呈睿微微一笑,对于她不经意流露出来对他的小小依赖,他的胸口荡漾着一丝暖意。 “你永远都不需要跟我客气,其实我可以帮你跑一趟,你甚至不用亲自出门。”这肯定是个更好的提议,魏呈睿心想。 “但吕大夫有时会问一些药草的问题,我怕呈睿哥答不出来,还是亲自走一趟吧!”棠秋羽说道。倘若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她只要请双喜将药草送去就行,也不必还得亲自出门了。 看着她那毫无心机的笑脸,魏呈睿在心底暗暗诅咒了声。 询问草药的事情是吧?很好,那该死的家伙显然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占据她的时间与注意。 魏呈睿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要提防对手,他不可能给任何男人有半点夺走她的机会,她只能是他的! 午后,魏呈睿和棠秋羽一块儿上街,小李和双喜跟在一旁。 由于城里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两家有着数十年的交情,对于他们一块儿上街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猜想,不过如此俊美潇洒的男子和娇美无双的姑娘一起走在街上,难免引来许多注目的眼光。 又是这样,棠秋羽轻蹙起眉心。 魏呈睿察觉她的不自在,缓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我哪边不对劲吗?脸上沾了土?”棠秋羽忍不住轻声问道。 “当然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你没有发现,总是有人用古怪的眼光望过来?” 魏呈睿闻言忍不住笑了。 “这不能怪他们,谁让你长得这么美?”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骄傲。 “嘎?”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棠秋羽不由得一愣。 对于自己容貌的美丑,她从来没有特别去在意,尽管透过一些来访亲友的称赞,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但没有想到会因为这样而被一直盯着瞧。 她的俏脸微微泛红,脑中忽然想起了丫鬟曾经提起的话。 棠秋羽好奇地悄悄观察了一会儿,果真发现有许多姑娘正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身边的男人。 “就像城里的姑娘们,也总是因为呈睿哥俊美出众的外貌,而忍不住盯着你瞧吗?” 魏呈睿盯着她的俏脸,企图从她的眼中看到一点嫉妒,但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似乎只有好奇。 “也许吧!”他的唇边扬起一丝苦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快点让这迟钝的人儿开窍。 他们一行人来到吕永宸的医庐外,魏呈睿让棠秋羽和双喜先行进屋,而就在他也打算迈开步伐的时候,一名身穿红衣的姑娘在婢女的陪伴下走过来,唤住了他的脚步。 “魏公子,前些日子承蒙您的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李莲儿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她是城东布商的千金,尽管身边已有一名老实又诚心的追求者,但她对于那平庸的男人没半点感觉,因为她一直倾心于魏呈睿。 眼前的这个男子,不仅年轻俊美、温文儒雅,更有着富贵的家世,不光只有她,城里的许多姑娘们都对他十分着迷呢! 他的关心? 这几个字,让魏呈睿将目光从已经进入医庐里的棠秋羽身上,暂时拉回眼前这个姑娘的脸上。 他努力地回想了下,终于记起约莫半个月前,他曾在街上巧遇李莲儿,而她那时也像今日这般向自己靠过来,并且宣称她的身子微恙,染上了风寒。 在那样的情况下,处于礼貌与风度,他自然开口慰问了几句,并且送上早日康复的祝福。 那些话他说得真心诚意,但他所要表达的也不过就是一份善意——不论对象是老爷爷、老奶奶或是个三岁小孩,他都会以同样的态度给予同样的祝福——然而此刻李莲儿那双充满爱慕的眼神,显示出她并不那么想。 她显然一厢情愿地认定他的那番话是出于将她视为与众不同的特殊对象,甚至是出于她所希望的那种情绪。 魏呈睿微微皱起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不知道为什么时常这样。 尽管他从来不给那些姑娘们任何希望,也绝对不做出任何会让对方产生更多期待的言行举止,却无法阻绝那些爱慕的眼光。 “既然李姑娘才刚病愈不久,还是快回府去歇着吧!”他耐着性子说着客套话,内心希望快点摆脱她,好让他可以进医庐去陪着他的人儿。 “魏公子如此担心莲儿,真是让莲儿受宠若惊。”李莲儿的神情和嗓音都透出无限欢喜。 受宠若惊?魏呈睿错愕地愣住了。 该感到“惊”的人是他才对吧? 他明明只是说了再普通不过的话,甚至他还确信自己的语气中带了点希望她快点离开的暗示意味,她却能自行想像成他说那些话是基于对她的关怀与爱怜?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面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魏呈睿霎时头疼不已。 “我相信即便是其他人,也会劝刚病愈的姑娘多歇着的。”他语气尽可能委婉地说:“李姑娘,事实上,我已有了心上人。” “真的?”李莲儿惊讶地瞪大了眼。 “真的。”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异常认真,希望可以让李莲儿一厢情愿的热情冷却下来。 但,很不幸的,他似乎是错估了情势。 “原来,魏公子心里早就对莲儿……” 第四章 魏呈睿见鬼了似地瞪着李莲儿那一脸又喜又羞的表情。 该死!事情怎么会愈变愈糟? 明明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她怎么有办法将他的话理解为“我已有了心上人,而那个人就是你”? “李姑娘,我的意思是——” “魏公子,别说了,莲儿都懂。莲儿就依魏公子的意思,先回去歇着就是了。”李莲儿带着不胜娇羞的神情,很快地转身离开了。 魏呈睿不禁傻眼,他无法理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竟然会演变成这个见鬼的结果! 当魏呈睿在门口被李莲儿缠住的时候,棠秋羽已先一步进入医庐之中。 听见后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她微微转过身,看见一名红衣姑娘正和呈睿哥说话,看起来他们是认识的。 就在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等呈睿哥的时候,吕永宸已带着满脸的笑意迎了上来。 “棠姑娘,欢迎之至,快请进。” “吕大夫。”棠秋羽只好跟着他走进医庐中。“吕大夫要的那些药草,我已经带过来了。” 双喜将手中的竹篮搁到一旁的长桌上,吕永宸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药草,他的眼里满是赞赏。 “它们长得真是好。”他带着笑意,转头望向棠秋羽。“能够被棠姑娘悉心地照料,是它们的福分,真是令人羡慕哪!” “呵,吕大夫真是爱说笑。”棠秋羽笑着回答。 见她当真认识它只是一个单纯的玩笑,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一丝暗示意味,吕永宸有些泄气。 几个月前,他为了治疗一名棘手的病患,急于寻找几样特殊的药草,他听说棠家的小姐种了许多珍贵的药草,因此特地前去拜访。从那时候起,他就对这个美丽的姑娘一见钟情了。 为了追求佳人,明明他自己有好几名负责采药的奴仆,他还是偶尔会向她订一些药草。 每一回棠秋羽前来,他总不忘把握机会接近她,偏偏她的心思太过单纯,天生对男女情事少根筋,不管他怎么语带暗示,都没有半点效果。 倘若不是担心太过直接的表白会吓跑佳人,让自己再没有半点追求的机会,他早就那么做了。偏偏迂回的示爱又起不了作用,真是令他泄气极了。 就在吕永宸转头吩咐伙计将该付的银两交给双喜时,棠秋羽忍不住转头朝门外投去一瞥。 由于魏呈睿背对着门,她瞧不见他的表情,但却将那名红衣姑娘脸红欣喜的神情看在眼里。 棠秋羽怔了怔,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霎时梗在胸口。 呈睿哥跟那个姑娘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那个姑娘看起来如此开心?为什么看着那姑娘喜上眉梢的神情,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难以形容……或许应该说是有点……不太舒坦? 初次感受到这种陌生的情绪,让棠秋羽的脑子忽然变得混乱,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不太喜欢这样。 “吕大夫,咱们该告辞了。”棠秋羽开口说道。她想,她最好还是回家去,回到那个最能让她感到平静愉快地药圃里。 眼看她待不到一刻钟就要离开,吕永宸有些急了。 “等等。” 盼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见着了她,他可还想多多把握机会打动美人儿的芳心哪! “怎么了,吕大夫还有什么事情吗?”棠秋羽勉强把注意力拉回来。 “呃……我想,我还需要几样药草。”吕永宸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借口,只好这么说。“我把需要的几样写下来吧!” 吕永宸回到桌后,拿起纸笔写了一些药草名。 “来,就是这些。” 双喜原本要伸手去接,但吕永宸却技巧地避过了她,亲自将那张纸交到棠秋羽的手里。 棠秋羽接过来一看,发现其中几个字写得潦草,有些难以辨识。 “吕大夫,这是什么?”她问道。 “哪个?” 正当吕永宸打算凑到佳人身边的时候,那张纸忽然被一只大掌抽走。抬头一看,是魏呈睿。 魏呈睿不光是取走了那张纸,还技巧地移动脚步来到棠秋羽的身边,阻断了吕永宸想要靠近她的妄想。 “我来帮忙看看吧!”魏呈睿以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黑眸却暗暗睨了吕永宸一眼。 刚才他一踏进医庐,就见这家伙想凑到棠秋羽的身边。 哼!耍这点诡计想要接近他的人儿,他会让它成功才有鬼! 吕永宸气结,暗暗咬了咬牙。 魏呈睿显然看出来了,他确实是故意把其中几个字写得潦草,本以为可以借此接近佳人,想不到却半路杀出程咬金。 他知道魏呈睿,深知这个男人和棠秋羽有着青梅竹马的好交情,为此他明白如果想要追求棠秋羽的话,在得到她的芳心之前和这个男人闹翻脸,绝对不会有半点好处。 “刚才怕让棠姑娘久等,写得太匆促,我再重写一遍吧!” 吕永宸缓了缓情绪,重新以工整的字迹写了一张。 “就是这些吗?没问题,我会准备好的。”棠秋羽看完之后,将那张纸交给双喜收妥。 告别吕永宸之后,他们一行人走出医庐。 魏呈睿看了身边的人儿一眼,见她一直闷不吭声,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羽,怎么了?”他关心地问。难道刚才吕永宸那家伙对她说了些什么,扰乱了她的心情? “呃?没什么。”棠秋羽赶紧摇头。 她的心情还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隐约堵在胸口的抑郁之气。 “呈睿哥,我要回去了。” “好,走吧!” 棠秋羽愣了愣,有些惊讶地问:“呈睿哥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吗?”她记得他说正好有事要上街,才陪同她一起前来的呀! “是啊,但是我突然想到,家里还有点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决定先回去一趟。”魏呈睿早就想好了理由。 “喔。”棠秋羽没有任何怀疑地点点头。 她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不经意地抬起头,察觉了几道来自路边姑娘们的目光投向魏呈睿。 那些视线让棠秋羽莫名地想起了刚才那位红衣姑娘娇羞喜悦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那股怪异的情绪又更强烈了几分。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闷闷的感觉,但它究竟是所为何来? 直到棠秋羽返回家中,待在她心爱的药圃里,那陌生的心情还是一直困扰着她,没有获得任何解决…… 刚过完十七岁生辰的隔日午后,棠秋羽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药茶,来到祖父所住的楼阁。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门外的躺椅上,悠闲地欣赏着园子里盛开的花,而一个年轻的随从则拿着一把蒲扇,轻轻地在老人身旁扇着风。 “祖父,秋羽帮您送药茶过来了。” 棠建云转过头,一脸慈爱地望着孙女。 “好,先搁着吧!真是个好孩子。” 棠秋羽将药茶搁在一旁的木桌上,柔声道:“这些天早晚比较凉一些,您可别忘了多添件衣裳。” “放心,小陶很细心,都帮我打点得很好。”棠建云说道,他口中的小陶就是正在一旁扇风的奴仆。 棠秋羽微微一笑,走到祖父的身后,帮老人家揉揉肩膀、槌槌背。 棠建云闭上眼,享受着孙女的一番孝心,缓缓开口道:“秋羽啊,你也已经满十七了呢!” “是啊!” “日子过得可真快,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既然你已经十七,也差不多是时候帮你准备准备婚事了。” “啊?” 棠秋羽一怔,原本正在槌背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婚事?这两个从来就不曾出现在她脑海的字眼,忽然间被祖父提出来,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过着单纯平静的日子,每天开心地做着自己喜爱的事情,从来没想过这样的生活有一天会改变。 “还……还不急吧?” “说什么傻话?当年你娘在这年纪,就已经跟你爹成亲了。” 提起死去的爹娘,棠秋羽的眸子多了几分伤感,思绪也更混乱了些。 “可……可是……我……我从来就没想过……” “那么,你现在可以想想了。女大当嫁呀!祖父希望你能够有个好的归宿,嫁个好夫婿。” 好的归宿?棠秋羽轻蹙着眉头,试着去想像。 倘若她和某个男子成亲,不就表示要离开现在的住处,过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必须离开祖父、离开她喜爱的药圃,还有也许……很难像以往一样时常见到呈睿哥了…… 棠秋羽愈想心愈慌,脸色甚至变得有些苍白。 棠建云将孙女拉到眼前,慈爱地望着她。 “那位吕大夫,你看他怎么样?” 他这个宝贝孙女,成天足不出户,若是上街大多也都是为了到吕大夫的医庐去送药草,或许他们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更进一步地想,她喜爱栽种药草,而那吕永宸正好是一名大夫,不论怎么看都挺相配的。 “吕大夫不是偶尔会跟你订些药草?想来他应该是对你有意吧!” 祖父的话,让棠秋羽惊愕地瞪大眼,拚命摇头澄清。 “没有那回事!吕大夫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些药草而已,除此之外没别的了。”棠秋羽语气肯定地说。 棠建云静静地望着孙女,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那个吕大夫对她有没有追求的心思是一回事,但是看起来,孙女对那个吕大夫似乎真是毫不动心。 “好吧,那你呈睿哥呢?他怎么样?”棠建云又问。 棠、魏两家有着数十年的交情,当年他的儿、媳还在世时,其实曾在闲聊时几度提及希望两家将来可以联姻。 刚才他之所以没有先提出这个人选,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从幼年时的两小无猜到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情愫在滋长。虽然他们相当亲近熟稔,但那样的感情似乎更像是一对兄妹。 “呈睿哥?”棠秋羽的眸子瞪得更大了。 “是啊!”棠建云点点头。“他怎么样?你怎么看他?” “他……我……呈睿哥……” 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让棠秋羽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 呈睿哥在她过去这十多年的日子里,一直是个理所当然的存在,不论任何时候,他都在那儿关心、陪伴着她。 然而不论她怎么想,都没办法用任何的话语来确切形容呈睿哥对她的意义。 他有时像哥哥,有时像是朋友,但又似乎不完全是哥哥或朋友,那么……到底是什么? 棠秋羽愈想愈混乱,甚至觉得脑袋有点犯晕了。 最后她只好说:“不管怎么样,秋羽不想嫁,秋羽想一辈子待在家中,伺候祖父,还有照顾我的药圃。” “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以?”棠建云摇了摇头。“祖父年纪大了,终有一天会离开人世,而药圃?药圃能照顾你一辈子吗?祖父一定得亲眼看见你有个终生依靠,才能安心离开人世啊!” “祖父您别胡说,您可以长命百岁的!” “唉,傻孩子,哪有人真能长命百岁的?况且现在为你寻觅好的婆家不是正好吗?要是再蹉跎下去怎么成?倘若你心里没有属意的人选,那么过些日子祖父找媒婆来帮忙牵红线吧!” “不,可是……” “乖,孩子,相信祖父,祖父会帮你好好安排的。相信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你有个好归宿的,不是吗?” “我……” “好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说了一会儿的话,祖父有些困乏了,先去睡会儿,你就先去忙别的吧!” 第五章 目送着小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祖父进入寝房,棠秋羽心乱如麻地咬着下唇,思绪仍是一团混乱。 脑中不断地回荡着祖父的话,生平第一次,一向无忧无虑的她出现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无助与烦恼。 两日后,魏呈睿处理完玉石铺的事情之后,在返家前先来到棠家,探望他心爱的人儿。 一如既往,他在药圃里找到了那抹美丽的身影,然而光是瞧她一眼,他就立即察觉他的小人儿有点不对劲。 面对心爱的药草,她竟然无精打采的,脸上甚至没有半丝笑容。 这太不寻常了,肯定出了什么事! 魏呈睿皱起眉头,立刻迈开步伐走了过去,然而他都已经伫立在她的身旁,她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 “秋羽,你怎么了?” 即使他已经刻意放轻了嗓音,但还是让原本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儿吓了一大跳。 “呀!”棠秋羽惊呼一声,蓦地抬头,看见了他。 她喘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呈睿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而已,但我瞧你好像正为了什么事情烦心?” 听着他担忧的语气,棠秋羽觉得心头暖暖的。 呈睿哥总是这样关心她,她相信只要是做得到的事情,不论任何事呈睿哥都会鼎力相助,然而这一次,即便是呈睿哥也帮不了忙啊! “没什么。”她摇头回答,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些。 “你这个样子像是没什么吗?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先说出来,我才知道该怎么做呀!” 棠秋羽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红唇逸出一声叹息。那叹息声虽然轻,听在魏呈睿的耳里却像是了不得的大事。 一向无忧无虑的人儿,竟然会愁眉不展地叹气,看来事态相当严重。 魏呈睿朝一旁的双喜使了个眼色,示意双喜稍微回避一下,他有必要和他的小人儿好好地聊一聊。 双喜点了点头,轻巧地退出药圃。这几日小姐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也许魏少爷能够让小姐振作起来也不一定。 在药圃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魏呈睿轻拉着棠秋羽,让她在石桌旁坐下,他则坐在另一张石椅上,黑眸直视着她。 “好了,秋羽,告诉我吧!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他真诚地保证,低沉的嗓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棠秋羽的情绪稍微振作了些,然而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却还是在那儿。 犹豫了一会儿,她终于说道:“前几日,祖父跟我提起了婚事。” 原本她还期望那天祖父可能只是凑巧想到这件事,才随口跟她提起,然而这两日只要一见着她,祖父就会再度跟她说起成亲的事情,而且似乎真打算要找媒婆来帮她物色一门好亲事。 这可怎么办才好?此刻她的情绪已不光是混乱,而是极度的烦恼,甚至可以说是心慌了。 尽管她一点儿也不想出嫁,一点儿也不想改变现在这样的生活,但毕竟祖父是家中的长辈,而她的婚姻大事本该由祖父来作主,若是祖父擅自决定了人选,执意要她出嫁,那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婚事?! 这两个字让魏呈睿的心一惊,这果然是不得了的大事! “然后呢?”他立刻追问,暗暗想着是否该找个机会跟老人家聊一聊,至少透露他的心意。 “祖父似乎执意想帮我找一门亲事,甚至打算找媒婆哪!” “那……你是怎么想的?”魏呈睿又问,不自觉地屏住气息。 棠秋羽摇了摇头,烦恼地蹙着眉心。 “成亲什么的……我从来没想过呀!” 说她太过单纯也好,说她不够聪明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也好,总之一向无忧无虑的她,突然间面临这么重大的事情,真的让她乱了方寸。 魏呈睿敛眉沉吟,飞快地在脑中想着对策。 从她的口气听起来,老人家似乎是认真的,而这确实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非得立即想法子解决不可。 他可不能接受自己珍视、呵护、等待了许久的人儿,成为其他男人的娘子! 思忖了一会儿,一个主意忽然闪过脑海。 “既然你这么烦恼,那不如跟我成亲好了。”他开口说道,那轻松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着今日的天气。 “啊?”棠秋羽被这个提议吓到了。 成亲?她和呈睿哥? 尽管祖父也曾提起过他,但她并没有认真地想过嫁给呈睿哥的可能。 她惊讶地抬起头,心想或许这是他随口开的一个玩笑,只是为了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然而,当她望向他的俊脸,却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呃……可是……这样……可以吗……”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让她的思绪反而变得更乱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魏呈睿说道:“你想想看,要是媒婆帮你物色的成亲对象,反对你在家中辟一座药圃,不许你继续照料药草,那你该怎么办?难道要任眼前这些药草自生自灭,全部枯萎吗?” “不!那怎么可以!”棠秋羽立刻惊呼。 这药圃里的每一株花草对她来说都是重要的,其中甚至还有许多呈睿哥为她四处张罗来的珍贵药草,怎么可以任由它们枯萎凋零呢? 很好,她的反应在他的预期中。魏呈睿的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如果是跟我成亲的话,我当然不会反对你栽种药草,甚至还会让人清理出一块空地供你当药圃,你可以将眼前的这一切全部迁移过去,继续过着和现在一样的生活,只不过是从你家搬到隔壁的我家去住而已。” 听了他这番话之后,棠秋羽呆住了,有好半晌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惊愕过后,她仔细想想,这似乎真的是个好主意,至少远比不知道要许配给什么人还好得太多了。 再者,即便往后住到隔壁的魏家去,她也不会觉得别扭、不自在,毕竟两家早就熟稔得像自家人一般,魏伯父、伯母也待她极好,更重要的是,她还能时常回来探望祖父。 她想了又想,这个解决办法确实极好,只除了…… “但……这样真的行吗?这岂不是给呈睿哥造成困扰吗?我怎么能呈睿哥为我这么做?” “别担心,这样反而帮我了我一个大忙。” “啊?真的吗?为什么?”棠秋羽不解地问。 “坦白说,我爹娘也催着我成亲哪!”魏呈睿说道。 他这番话,也并非全然不是事实。 几个月前,爹娘确实曾经向他提过成亲一事,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等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再来考虑更进一步的事,所以那时他跟爹娘说自己暂时无意成亲。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既然现在是这样的情况,那么他心中的计划也有必要做一点更动。 “那……呈睿哥可以选择你喜爱的姑娘呀!” 不知怎的,棠秋羽的脑中蓦地浮现先前在医庐外见到的那个红衣姑娘,想起了那张娇羞欢喜的笑脸。 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努力挥开脑海中的那个画面,却又不禁想起了街上那些投向呈睿哥的爱慕眼光。 一股抑郁之气,忽然梗塞在她的胸口。 “不是很多姑娘都爱慕着呈睿哥吗?找个呈睿哥喜爱的姑娘,不是比跟我成亲要好吗?呈睿哥不必为了帮我,这么委屈自己的。” 魏呈睿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听错了吗?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她在意那些爱慕他的姑娘吗? 魏呈睿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仔细盯着她的俏脸。见她不自觉地噘起小嘴,眉心轻蹙,那表情明显是在生着闷气。 经过十多年的相处,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然而他却不曾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从来没有。 一抹惊喜在他的黑眸中跳动,让他的情绪振奋不已。 她似乎开始以另一种他所期望的心情来在意他了?是这样吗? 棠秋羽原本正沉浸在那些令她不太愉快的回想画面中,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他一直盯着。 她抬起头,原本只是疑惑着他为什么突然间不说话了,然而一对上他的目光,她不禁愣了愣。 是她的错觉吗? 呈睿哥的目光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而那专注的视线,不知怎地让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些。 “我……我脸上沾了什么?哪里不对劲吗?”她问道。 “不,没有,你没有什么说不对。”魏呈睿很快地回答,俊脸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心中的满足像是获得了什么期盼已久的宝贝。 尽管从她略带疑惑的神情,显示出她自己完全没意识到那样闷闷不乐的心情代表着什么意义,但是对于先前完全感受不到他半点情意的迟钝人儿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令他感动的进步了。 这也让他的心里更加确定,先将她“拐”来和他成亲的决定是对的。 “既然你祖父一心想为你找一门亲事,我爹娘也催着我成亲,那不是正好吗?咱们成亲,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那轻松自若、毫不迟疑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也让棠秋羽不禁开始相信他们就应该这么做才对。 “呈睿哥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她最后又问了一次。 “再确定不过了。”魏呈睿一脸认真地回答。 即便是在他们拜堂成亲之后,她再慢慢地爱上他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将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多美好的三个字! 魏呈睿望着她娇美的容颜,俊脸扬起一抹笃定的微笑。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提议更好的了,他可以完全确定这一点。 一个月后。 在这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魏、棠两家人欢欢喜喜地办了喜事。 基于彼此之间的好交情,早在十七年前棠秋羽呱呱坠地时,两家的主人就有动过想要更进一步联姻的念头,只是当时孩子们还太小,日子还很久,因此除了偶尔在闲聊间随口提起之外,并没有任何正式的约定。 即便几年后,棠秋羽的爹娘意外去世,魏氏夫妇仍旧有着这样的念头,然而这些年来,这两个孩子宛如兄妹般相处,实在看不出有半点儿女之情,即使试探性地问起儿子,他也总是说自己尚未有成亲打算。 原本以为是没法儿实现两家联姻的心愿了,想不到就在一个月前,儿子倘突然说要与秋羽成亲,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等她满十七岁,如今时机成熟,便没有什么好等待的了。 既然这是一桩两家人都乐见其成的婚事,自然很快地选定了黄道吉日,积极地筹备,一场热闹的婚宴便在今日登场。 拜完天地,谢完了满厅的贺客之后,魏呈睿来到喜房。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娘子正一身凤冠霞帔地坐在床边。 打赏了房里的喜娘和丫鬟,让她们离开之后,魏呈睿关上门,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转过身,望着端坐在床沿的身影,心脏剧烈地鼓噪,胸口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与感动给涨满。 他珍视多年的人儿,如今终于是他的娘子了。 就在魏呈睿沉浸在无以复加的感动之中时,娇甜的嗓音响起。 第六章 “呈睿哥?” “嗯?”魏呈睿微笑地回应。 “这顶凤冠好沉,我的头好重、脖子好酸哪!既然房里的其他人都走了,我可以把它取下了吗?” 魏呈睿一哂,笑着走了过去。 “当然可以。” 他拿起喜秤,为她揭开喜帕,再取下凤冠。 “这样好多了吗?” 顿时轻松的感觉,让棠秋羽展颜一笑。 “嗯,舒服多了。” 魏呈睿回她一抹微笑,并稍微退了一步,一瞬也不瞬地端详着眼前的人儿。 那一身喜气洋溢的大红嫁裳,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雪嫩,也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诱人。 胸口掀起的阵阵骚动,让魏呈睿忽然意识到——今晚以及往后的每一夜对他而言,将会是多么严苛的考验。 尽管他们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但他的心里早已暗暗作了决定,在她真心爱上他之前,绝对不碰她。 “呈、呈睿哥?”棠秋羽不自在地轻唤了声,不懂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瞧。 被这样专注的目光凝视着,让她的心跳不知怎么地逐渐加快,甚至还因为想起了一些事情,俏脸蓦地染上了红晕。 本来她对于成亲这件事,只是单纯地想着不用被迫嫁给某个不认识的男子,不用离开她熟悉的地方,并且还能继续过着一如既往平静又愉快的生活,除此之外,她对于成亲后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并没有深思太多。 然而,昨晚一名喜娘到她的房里,细心地提醒她成亲之日该注意的种种细节,最后还提及了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情,而那吓傻了她。 老天!要和一个男人裸裎相对、发生肌肤之亲!光是稍微想像一下,就让她坐立难安,一颗心几乎快蹦出胸口。 今晚就是她和呈睿哥的洞房花烛夜了,此刻喜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些喜娘形容过的情景,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脑中浮现,而那让她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真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秋羽?怎么了?”魏呈睿关心地问。 她的神情忽然不太对劲,有些僵硬不自在,莫非是累坏了吗? “没,没有!”由于太过心慌,棠秋羽的嗓音有些失控,短短几个字几乎是惊嚷出来的。 她不寻常的反应,引来魏呈睿更深切的关注,而那目光让她的心跳愈来愈狂乱,整个人也愈来愈不自在了。 “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魏呈睿耐心地询问。 “我只是……”棠秋羽绞着小手,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勉强开口道:“我……昨儿晚上……我听喜娘提到关于……呃……关于……就是……”她咬了咬唇,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魏呈睿怔了一怔,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表情,他立刻明白了她没说完的话。老天,她那满脸通红的害羞表情,让他体内瞬间掀起一阵猛烈的骚动。 倘若不是理智提醒他自己早先作出的决定,倘若不是看出她除了害羞之外,还有着一丝无措和心慌,他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地将人儿扑倒在柔软的床榻,带着她一同度过旖旎销魂的花烛夜了。 魏呈睿暗暗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口那股不安分的骚动。 “别慌,你就忘了喜娘说的话吧。”他柔声开口,安抚她的情绪。“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切和咱们成亲前不会有什么不同,你尽管在这里自在地住下,过着和往常一样的生活吧。” “可……可是……” “瞧,那儿不是有卧榻吗?” 棠秋羽一怔,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向床边,果然瞧见了一张卧榻。 “你就安心在床榻上歇息,我会到那儿去睡的。”魏呈睿微笑地说,关于这一点,他老早就设想好了。 听他这么说,棠秋羽暗暗松了一口气,脸红心跳的症状这才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些。 “我看还是我睡卧榻吧!”她由衷提出另一个建议。“呈睿哥人高马大的,躺在卧榻上岂不是太委屈了吗?” “不,我坚持你睡床榻上。”魏呈睿语气坚定地说。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就算卧榻对他而言真的不够舒服,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呈睿哥,谢谢你。” 棠秋羽满心感动,而不再担心着洞房花烛夜的问题之后,她整个人也立刻轻松了起来。 她瞥向桌上,忽然想起喜娘提醒过的其他事情。 “对了,咱们好像该喝合卺酒了?” 过去她不曾喝过酒,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尝试,不过在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里,她有些跃跃欲试。 望着她盯着桌上的酒,好奇地眨动眼睫的可爱神情,魏呈睿忍不住微笑。他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只交到她的手中。 棠秋羽接了过去,正要凑到唇边时,却被魏呈睿阻止了。 “等等,这酒不是这样喝的。” “那应该要怎么喝才对?”棠秋羽好奇地问。 “要像这样。” 魏呈睿轻拉着她的手,让两个人的手臂勾着手臂。 这样的姿势,无可避免地让他们的身子更靠近彼此,而当棠秋羽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股阳刚的气息之中时,她的双颊再度染上了红晕。 她心跳加快地抬起眼眸,正好对上了他熠熠的双眼。那眼眸是如此的深邃,而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坠跌在那两洼幽黑深潭之中。 不知怎地,她的身子有些发软,思绪也立刻陷入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棠秋羽轻咬着唇儿,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产生这些不寻常的反应呢? 明明她早就应该习惯和呈睿哥相处,当她还只是六、七岁的小女孩时,言行举止甚至比现在还要更亲近呈睿哥一些,却也从来不曾有过这些古怪的反应。 可为什么现在……光是意识到他的靠近,光是与他的黑眸相对,就让她变得不太对劲,胸口剧烈的鼓动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慌意乱,也像是为了打破这让她不太对劲的亲昵气氛,棠秋羽冲动地凑近酒杯,一饮而尽。 当酒液灌入她的咽喉,从未饮过酒的她很快就感受到一股烧灼般的疼痛,同时也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她难受地呛咳着,双颊胀得通红,就连泪水都迸出了眼角。 “天啊!秋羽,你还好吧?” 见她这副虚弱难受的模样,魏呈睿想也不想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 棠秋羽又咳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停下来,整个人虚弱无力地偎靠在他的怀抱中,急促地喘着气。 尽管已经不再呛咳了,但她依旧觉得喉咙宛如火烧,并且开始眼冒金星、脑袋发晕。 “呈睿哥……我头有点昏……” 为了稳住自己,她本能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身躯,柔弱无骨的娇躯就这么紧紧地贴着他伟岸的胸膛。 怀中的软玉温香,有那么一瞬间让魏呈睿的心神一荡,但他很快就挥开此刻不该产生的绮思。 这会儿她正难受着,他怎么可以胡思乱想? 见她蹙着眉头,一副极不舒服的模样,魏呈睿心疼极了,他在心里提醒自己永远别再让她碰酒。 “你先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吧!” 他将她抱上床榻,然后盯着她身上的衣裳,有些犹豫不决地皱着眉头。 可以肯定的是,穿着那身嫁裳睡觉不会太舒服,然而既然他们都已经拜堂成亲了,若他还找别的丫鬟来为她褪去嫁裳,似乎说不过去,更何况今晚还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思来想去,若不想让她睡得不舒服,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魏呈睿别开了视线,开始动手为她褪去嫁裳,然后再飞快地为身上仅穿着白色单衣的人儿盖上棉被。 尽管整个过程不过一会儿,但他却难熬极了,尤其是当他不小心触碰到她胸前柔软的贲起时,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残酷的考验。 好不容易一切弄妥后,他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低头望着她,就见这个酒醉的小人儿已经沉沉睡去,幸好细致的柳眉不再紧蹙,看起来睡得挺安稳的。 那恬静的睡颜是如此的美丽,魏呈睿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就这么伫立在床边凝视她一整晚。 “晚安,我的娘子。” 他情不自禁地轻抚了下她细嫩的脸颊,然后缓缓低下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无限爱怜的轻吻。 成亲之后的日子,果然如同魏呈睿先前对棠秋羽所说的,和以往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而在婚后的第三日,魏氏夫妇便应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戚之邀,与对方一同动身前往京城,要到对方府上作客几日。 天候宜人的上午,魏呈睿在用过早膳后便前去玉石铺,棠秋羽则待在家中照顾着从娘家移植过来的药草。 这座药圃是他们成亲之前,呈睿哥特地命奴仆们为她整理出来的,比原本她家中的药圃还要大上一些。 眼看那些小心移植过来的药草都适应良好,棠秋羽开心极了。 正当她刚浇完水时,一名奴仆前来禀告。 “少夫人,吕家的盈雪姑娘来了,说想要见您。” “盈雪?快请她进来。”棠秋羽的脸上绽开一抹笑。 吕盈雪是大夫吕永宸的妹妹,约莫半年多前,她在送药草到医庐时,正好遇见了那个比她年长一岁的姑娘。 当时吕盈雪主动与她闲聊,态度相当亲切友善,两人也因此结为好友。 她的心里相当珍惜和吕盈雪的友谊,毕竟对于不爱上街也不擅交际的她来说,贴心的朋友可说是少之又少。 棠秋羽来到药圃旁的一座石亭等待,过了一会儿,吕盈雪也在奴仆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双喜,帮我们沏一壶热茶过来吧!”棠秋羽吩咐。 “是。” 双喜转身离开之后,吕盈雪坐到棠秋羽旁边,将一张写了几样药草名的纸条取了出来。 “这是我哥哥想要的药草,你能帮他送去吗?” 棠秋羽点了点头。“没问题,我一准备好,就会帮他送过去的。” 见她收起了纸条,吕盈雪接着问道:“秋羽呀,我说,你怎么会突然说成亲就成亲?” “呃……也不能算是突然啦!”棠秋羽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由于从决定成亲到举行婚礼,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除了有许多婚礼相关的事情要处理之外,更要准备移植一整座药圃的药草,每天忙碌极了。 吕盈雪是在她成亲前几日才听说了这件事,而尽管成亲那日吕盈雪也有应邀前来,但是她与呈睿哥拜完天地就被带进了喜房,两个人根本没机会聊到。 “怎么不算是突然?先前我从不曾听你提过呀?”吕盈雪的语气多了一丝埋怨。“我还以为我们是好姊妹,难道是我自作多情吗?” “当然不是!”棠秋羽急忙说道。 “那为什么我从来就没听过说,你和魏公子之间的事情?”吕盈雪问道,眼底掠过一丝嫉妒。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和棠秋羽认识,全都是出于她哥哥的央求。 由于哥哥喜欢上了棠秋羽,却又找不到可以接近她的方法,便希望她能够和棠秋羽结为好友,再从旁帮忙撮合。 看出哥哥的认真,她自然二话不说地答应帮忙,而去医庐的那一日,正好魏呈睿陪同棠秋羽前来。 第七章 那时,一看见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她立刻为之倾心。于是为了哥哥也为了自己,她积极地接近棠秋羽,以亲切的态度顺利建立了友谊。 无奈的是,棠秋羽的眼里只有药草,对于男女之情根本还没开窍,任凭她几度试着要为哥哥说点好话,也起不了半点作用。 让她更泄气的是,即使她偶尔能在棠家的药圃里见着魏呈睿,也始终没能如愿和他有更进一步的交情。那男人虽然对她相当客气、友善,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深的情愫了。 尽管她也曾经怀疑过魏呈睿和棠秋羽之间是不是有着男女之情,但是根据她从棠秋羽这儿旁敲侧击的结果,这两人之间并没有爱恋的情愫呀! 正因为如此,她和哥哥才一直没有死心,想不到竟突然传出他们要成亲的消息,怎不令她气结? 这个消息打击了她和哥哥的心。相对于哥哥落寞失望地接受事实,她实在难以忍受,甚至有种遭到背叛的气愤。 “你本来不是说魏公子就像你的哥哥一样吗?既然如此,怎么会突然说成亲就成亲?”吕盈雪忍不住追问。 “呃……其实……那个……”棠秋羽脸上的尴尬又多了几分,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不擅长说谎,也不喜欢欺骗,然而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她知道不应该随便透露出去,那让她的心里为难极了。 吕盈雪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见棠秋羽的神情有异,立刻感觉出端倪。 “怎么了?莫非你们成亲有什么隐情?” “不……没什么……” “不可能没什么,快点告诉我,除非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吕盈雪追问。 “这……”棠秋羽咬着唇儿,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不想骗人,更不想失去难得的朋友,于是在经历了犹豫挣扎之后,以略带迟疑的语气问:“你答应我,不会把它说出去?” 吕盈雪随口应了声,心想她可得先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做打算。 棠秋羽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是我祖父想要找媒婆来帮我物色成亲的对象,我为此感到烦恼不已,而呈睿哥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提议和我拜堂成亲,这么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过着和往常一样的生活,也可以继续照顾我的药草了。” “什么?”这个听起来荒谬的理由,让吕盈雪愣住了。“所以……你们两个只是假拜堂?” “当然不是,我们是真的拜了堂呀!可是说起来……其实也并不算是真正的夫妻啦……”她脸红地补充了句。 “什么意思?莫非你们没有洞房?”吕盈雪问。 这么直接的问题,让棠秋羽顿时尴尬地烧红了脸。 “没……没有啦……” 这几日,呈睿哥都睡在卧榻上,除了共处一室之外,他们之间的相处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所以你们并不相爱?”吕盈雪蹙起眉头,心里存着许多的疑惑。 即便她明白棠秋羽确实有可能因为太过热爱药草,而不愿嫁给某个可能反对她继续种植、照料一整座药圃的夫婿,但魏呈睿为什么这么做?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提出这样的建议? 即便他们有着自幼一起长大的好交情,但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宠一个妹妹般的青梅竹马也未免太过头了。 除非说……魏呈睿的心里是爱着她的? 吕盈雪愈想就愈发现似乎只有这个可能,而那让她的心里难以遏抑地升起一丝嫉妒。 你们并不相爱?棠秋羽冷不防被这个问题吓了一大跳。 相爱?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棠秋羽不确定,只是她自己清楚地意识到,这几天她似乎变得愈来愈“古怪”。 原本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她最热衷的药草,只要置身于药圃之中,她可以一整天除了这些药草之外什么都不想。 然而最近,只要呈睿哥出现在她的身边,即便是面对着心爱的药草,她的视线却时常不知不觉地往他溜去,甚至就连心跳也控制不住地加快。 除此之外,她还不止一次地回想起洞房花烛夜,呈睿哥怜惜地紧抱着饮了酒而难受得喘气的她,最后她还醉倒在他的怀抱里。 隔日一早醒来,她发现自己睡在床榻上,而身上的嫁裳已被褪去。即使不用问,她也能猜出是呈睿哥将她抱上床、为她褪去了嫁衣。 光是想像呈睿哥做那些事情的场景,就足以让她的俏脸热得冒烟,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口了。 这种不寻常的感觉就是所谓的男女之情吗?由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她也不能确定那到底代表了什么…… 吕盈雪望着她那脸红娇羞还略带一丝困惑的神态,心蓦地一沉,眉头不禁蹙得更紧了些。 尽管棠秋羽可能到现在还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魏呈睿的感情,但看来他们显然是两情相悦的。 可恶!这到底算什么? 先前还表现得像是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害她和哥哥投入了这么多的感情与期待,现在却狠狠落了空,这不是在耍人吗? “既然不相爱……”她故意迳自做出这样的结论。“那你们这桩婚事对魏公子来说,岂不是很困扰吗?” “呃?可是,呈睿哥说他也被催着成亲,所以才……”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他就得仓促成亲。如果不是为了帮忙你,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提议吧?” 棠秋羽一阵哑口。 她无法否认吕盈雪的话,因为事实似乎正是如此。 “秋羽,或许你可以一辈子开开心心地在这些药草中生活,但是你有没有替魏公子着想过?如果往后他有喜爱的姑娘,有真正想要的妻子人选呢?” “嘎?” 他喜爱的、真正想要的妻子人选?这几个字,狠狠地撞击棠秋羽的胸口,让她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吕盈雪望着她,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刺伤了眼前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一丝隐约的愧疚涌了上来。 然而,一想到他们兄妹俩全栽在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手中,她的语气就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尖锐了一些。 “倘若将来真的出现这么一个姑娘,你会反过来成全魏公子,让他休了你,娶别的女人吗?” 休了她?! 棠秋羽倒抽一口凉气,被这几个可怕的字惊呆了。光是试想那样的情景,她的脑中就嗡嗡作响,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秋羽,我很喜欢你单纯天真的个性,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太自私了!” 胸口燃烧的嫉妒,让吕盈雪克制不住地想要以言语来伤害她,直到瞥见双喜捧着一壶茶走过来,她才缓下了脸色,起身告辞。 “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留下来喝茶了。别忘了我哥哥要的那些药草,他在医庐等着呢!” 棠秋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吕盈雪的话,她甚至连吕盈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你会反过来成全魏公子,让他休了你,娶别的女人吗? 这个问题不断地回荡在脑海中,让她的胸口宛如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几乎无法呼息…… 午后,在双喜的陪伴下,棠秋羽带着一篮药草来到吕大夫的医庐。 尽管她的心情依旧混乱,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但她必须强迫自己做点什么,好让她不要一直想着吕盈雪的话。 当她踏进医庐时,吕永宸的目光比往常还要热烈一些。 趁着双喜和他的伙计在一旁清点那些药草并且计算该支付的银两时,他凑到了棠秋羽身边。 “棠姑娘,我已经听说了。” “呃?听……听说了什么?”棠秋羽问,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你和魏公子的婚事,并不是因为你们相爱。” 听见吕永宸的话,棠秋羽的心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扎刺了一下。 究竟爱或不爱,她自己的心里都还没有答案,可是被他们兄妹俩这么一说,仿佛就变成了事实似的,让她的心疼痛了起来。 她咬了咬唇,心中无限懊恼。 明明她已经提醒过吕盈雪别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早知道如此,她就该一个字也不提了。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吕永宸替自己的妹妹说话。“是她不小心说溜嘴的。” 棠秋羽含糊地应了声,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由于尴尬加上情绪混乱,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吕大夫要的药草已经都带过来,那我先告辞了。” 见她要走,吕永宸立刻拦住她。 “等等。” “吕大夫还有什么事吗?” 吕永宸望着她,神情明显比平时要激动。 当他前些日子听说了她和魏呈睿的婚事,本来告诉自己应该死心了,然而刚才却听妹妹说出他们婚事的真相,那让他实在心有不甘。 倘若自己先前别顾虑那么多,追求得更积极、主动一些,那么或许就不会错过这个令他深深心动的人儿。 “如果只是为了能继续种植药草,那么嫁给我也可以呀!我也会让你种植药草,我也可以给你他所能给你的一切!” 听见这番激动的话,棠秋羽僵住,俏脸满是尴尬。 虽然祖父也曾经考虑过吕大夫作为她夫婿的人选,但她从来就没想过吕大夫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 “我怎么能给吕大夫带来困扰呢?”她委婉地回应。 就算吕大夫愿意让她在成亲之后继续栽种药草,就算吕大夫也承诺让她过着和以往同样的生活,她也绝对不可能答应和吕大夫成亲的。 她完全没办法想像自己和任何男人生活在一起,除了呈睿哥之外——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棠秋羽不由得怔了怔。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为什么她能这么肯定?为什么对她而言,除了呈睿哥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棠秋羽觉得自己仿佛快要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意念,然而就在这时,双喜的叫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参见姑爷。” 姑爷? 棠秋羽一怔,蓦地转身,果然看见了呈睿哥。 尽管她前一刻的心情还有些烦乱,但是一瞧见他出现在眼前,她的美眸一亮,一抹愉悦的笑容立刻浮现嘴角。 “呈睿哥,你怎么来了?” 魏呈睿走进医庐,来到她的身边。 “我巡视完铺子,才一回府,就听奴仆说你和双喜刚出门不久,所以就特地前来接我的娘子。”最后两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同时还不动声色地睨了吕永宸一眼。 他一直知道吕永宸喜欢她,而他会让这家伙心存期待才有鬼! 尽管他们已经成了亲,但如此甜美的可人儿,他还是得多看顾着才行,决不能容许任何男人以觊觎的眼光盯着她。 “走吧,娘子。” 听见他亲昵的称谓,棠秋羽的俏脸胀红,乖巧地跟在他的身边走出医庐,双喜则拎起空竹篮跟了上去。 “秋羽,我看往后让双喜或其他奴仆帮你跑腿就好,真有什么药草的问题,应该先前都已经问过了吧?”魏呈睿说道。 “嗯。”棠秋羽毫不犹豫地点头。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觉得应该要避免和吕大夫碰面才好,要不然只会让彼此更加尴尬。 走在魏呈睿的身边,她想着吕大夫透露出来的心意,再想起稍早吕盈雪的那些话,一颗心忽然又往下沉。 第八章 仔细想想,呈睿哥真的是太宠她了才会跟她成亲,但若是将来真的出现了让呈睿哥真心想娶的姑娘,那该怎么办?要成全他们吗?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她知道自己应该要那么做,不该给呈睿哥造成困扰,可是为什么……光想着那样的情景,她的胸口就忽然泛起了一阵尖锐的痛楚。 “怎么了?秋羽,你的脸色不太好。” 棠秋羽望着他关心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咬了咬唇,最后轻声开口道歉。 “呈睿哥,对不起。”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魏呈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 “今儿个一早,盈雪到家中来,我将咱们成亲的原因告诉了她,虽然提醒过她别说出去,可她不小心透露给吕大夫了……” 见她一脸自责,魏呈睿连忙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况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他们知道了什么,对事情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和改变。” “可是如果……” 如果日后他爱上别的姑娘,那怎么办?他会休了她吗? 话到了嘴边,棠秋羽却发现自己问不出口,因为她害怕听见从他口中说出肯定的答案…… “如果什么?”魏呈睿问。 “不,没什么。” 棠秋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努力想振作起精神,却不经意地发现街边有几个姑娘正朝他们望过来。 那些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恼怒与不甘,而当她们望向呈睿哥时,神情似乎多了一些幽怨。 棠秋羽的心狠狠一揪,这些视线提醒了她,呈睿哥有多么受欢迎,而她无法控制去想——如果呈睿哥爱上了那些姑娘其中的一个,那么……那么她…… 正当棠秋羽在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身穿翠绿衣裳的姑娘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魏公子。” “江姑娘。”魏呈睿微微颔首,认出了这位玉石铺的常客,江婉婉。 不光是她,江夫人以及江家的亲友也全都是铺子里的常客,经常来挑选一些昂贵的珠宝玉石,算是他们相当重要的客人。 “魏公子先前不是亲口承诺,要为我即将到来的生辰挑选一只价值不菲的玉镯吗?我想魏公子不会因为成了亲,就忘了对我的承诺吧?魏公子一直以来对我总是这么的用心,我想成亲之后也是一样的吧?”江婉婉一边说着,一边示威般地睨了棠秋羽一眼。 她喜欢魏呈睿已经很久了,他俊美的外表让她心仪不已,为此时常到他的玉石铺去,要他为她介绍、挑选各式珠宝首饰。 由于每回魏呈睿面对她时,都表现出风度翩翩、亲切友善的一面,因此她心想他肯定对自己也有那种意思,正等着他的追求,想不到他竟然和别的女人成了亲,教人怎能不恼? 既然这会儿在街上撞见他们这对新婚夫妻,她不上前来刻意挑拨一番,怎么能消心头之气? 棠秋羽一愣,目光和江婉婉对上。对方那充满敌意的瞪视,仿佛在宣告——即使呈睿哥已经成了亲、有了娘子,在他的心里也会有她存在的一席之地。 魏呈睿浓眉皱紧,往前迈了一步,将棠秋羽护在身后。 他当然也听出了江婉婉话中企图暗示的意思,而那让他相当不悦。 “虽然为铺子里每一位客人服务是应该的,但没什么比得上我的娘子重要。不过江姑娘芳心,咱们铺子里的伙计也会竭诚为江姑娘服务的。”没有人能够伤害他珍视的人儿,即便会因此失去一些生意,他也在所不惜。 他那保护意味十足的神情和姿态,惹得江婉婉恼怒不已。她说这些话是为了挑拨他们的感情,可不是为了让他证明自己有多在乎他的娘子! “好,很好,我知道了。” 江婉婉瞪了魏呈睿一眼之后,讪讪地转身离开,在心里发誓往后不会再光顾魏家的玉石铺了! 魏呈睿转过身,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人儿。 “秋羽,江姑娘只是铺子里的客人,如此而已。”为了怕她有所误会,他立刻解释。 棠秋羽点点头,勉强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她告诉自己,呈睿哥为她做的已经太多了,她不能再给呈睿哥添麻烦,然而不知怎地,一想到呈睿哥是那么受姑娘们欢迎的事实,她的一颗心就仿佛跌入谷底,无论如何也振作不起来…… 返回家中之后,魏呈睿到书房去翻看一些账册,棠秋羽则来到她的药圃,照料那些药草。 在忙完了所有该做的工作之后,棠秋羽才停手,但当她一静下来,脑子就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她想起了当初在医庐外见到的那个对呈睿哥开心娇笑的红衣姑娘,想起了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那位江姑娘,也想起了其他姑娘们对呈睿哥投来的爱慕眼光…… 虽然早在他们尚未成亲之前,她就已从家中丫鬟那儿听说了呈睿哥很受城里姑娘们的爱慕,然而在当时,她只将它当成是一个有趣的消息,可是现在她却发现,一切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它变得一点儿也不有趣,甚至还让她感到一颗心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这样……”她轻抚着自己疼痛的胸口,轻声低语。 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为什么完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笑置之? 难道她……真的爱上呈睿哥了?不仅仅是将他视为哥哥、朋友,而是以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心情,对他动了心? 当这些问题浮现脑海时,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也跟着浮现—— 倘若真的如吕盈雪所说的,呈睿哥爱上了某个姑娘,想要娶对方为妻,那她该怎么办? 她深信在那种情况下,不论她是成全地离开,或是舍不下地继续留着,肯定都很痛苦的。 棠秋羽咬着唇儿,一颗心被惶恐与痛楚给淹没,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个问题,尽管它在将来有可能会发生。 “不不不,不要庸人自扰,别再想这些事情了!” 棠秋羽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些扰人的猜测与推想,然而在她手边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情况下,实在很难去控制自己的思绪。 “我还是找点事情做,免得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吧……” 她咬了咬唇,心想既然药圃这儿的事情做完了,那不如去灶房走走吧! 当棠秋羽和双喜来到灶房时,一名身形矮胖的大娘正走了出来。 这位大娘是魏家负责掌勺儿的杜婶,刚才她已经清理过灶房,正打算去歇息一会儿,并预计约莫半个时辰再回来开始为主人做晚膳。 一看见棠秋羽,杜婶立刻扬起亲切的笑容。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需要热茶还是想吃点什么?” “不是的。”棠秋羽开口说道:“是我突然想要亲手做些茶点。” “原来是这样。少夫人想做什么茶点?我也来帮忙吧!” 棠秋羽连忙摇了摇头,婉拒了杜婶的好意。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杜婶已经忙了大半天,等会儿还要接着忙,先去歇着吧!” 她很清楚这段时 间正好是灶房稍微得空的时候,她怎么好意思让杜婶牺牲歇息的时间来帮助她?她可不希望累坏了杜婶。 “这……可是……” “没事的,我以前在家中时,偶尔也会自个儿在灶房里做些东西呢!杜婶就别担心了,快去歇着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杜婶也不好坚持要留下来。 “那好吧,少夫人自己当心。” “我会的。”棠秋羽转头对身边的丫鬟说:“双喜,你也先去歇着吧!” “是。”双喜看出她的主子想要独处,于是便乖乖退下。 棠秋羽走进灶房,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做什么。 她想,她应该做些需要十分专心的东西,好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乱想。 正当她伸手拿起一只大的陶碗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她以为暂时不会听见的熟悉嗓音—— “你在做什么?” 棠秋羽吓了一跳,她回头望向魏呈睿,结果在旋身时,手肘不小心碰撞到一旁的桌角,手中的陶碗一个没拿稳,匡当一声摔碎了。 她一慌,心里懊恼着自己的笨拙,想赶紧从一地的碎片中退开,却没想到脚边的地面不知道沾了什么黏滑的油脂,杜婶疏忽了没有清理干净,结果她的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往后仰倒。 “哇啊——” 棠秋羽害怕地闭上眼,发出惊叫。 魏呈睿的脸色一变,立刻扑了过去要救她。 由于一切发生得太仓促,他来不及将她拉回,阻止不了跌倒之势,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并在他们摔在地面时,以他自己的身躯当作垫子,以免她手上。 棠秋羽喘着气,余悸犹存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呈睿哥的身上,被小心地保护着。 “呈睿哥?”她轻唤了声。 “你没事吧?”魏呈睿担心地问,语气透着一丝自责。 尽管他并不是有意要吓她,刚才其实也没有提高音量,但无论如何,如果他没有出声惊扰了她,肯定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意外。 幸好他还来得及将她拉进怀里,否则她肯定会受伤的。 一察觉他奋不顾身地保护了她,涌上心头的感动,霎时让棠秋羽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没事……”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只要有呈睿哥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如果有一天,她必须离开呈睿哥,那她肯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光只是“她的生活里不再有呈睿哥陪伴”的这个想像闪过脑海,就让她的眼眶蓦地变得湿热。 “怎么了?秋羽,你哪儿受伤了?” 魏呈睿焦急地将她扶起来,轻揽着她退到一旁的角落去,以免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地的碎片。 “没……我没有受伤。”棠秋羽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呈睿哥对她的关怀和担忧,使得她的心情变得异常脆弱多感,眼眶中的水气几乎要凝聚成泪了。 “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怎么了?”魏呈睿柔声地问,伸手轻轻触碰她有些苍白的脸颊。 “我没什么,我只是……” 棠秋羽抬起头来,试着说些什么让他放心的话,然而一对上他那双盈满关怀的黑眸,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她忽然意识到两人靠得极近,忽然意识到他的大掌贴着她的面颊,忽然意识到笼罩住她的阳刚气息…… 她的心突然间无法控制地在她胸口狂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胸口,而随着那阵强烈的怦动,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逐渐热了起来,尤其是她的双颊,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们像是着了火似的热烫。 魏呈睿的黑眸原本因为担心而紧盯着她,因而将她神情的转变毫无遗漏地看在眼里,而那让他的胸口立刻掀起一阵骚动。 她此刻双颊的迷人绯红,还有那含羞带怯的娇美神情……全都是因为他所期待的那个原因吗? 他不自觉地屏息,目光变得更加深浓,而停留在她颊上的大掌,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拇指摩挲着那不可思议的柔软肌肤。 他的目光和举动,让棠秋羽的双颊更热,身子微微地轻颤,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正常地呼吸了。 第九章 在逐渐变得火热、令人意乱情迷的气氛中,棠秋羽娇羞地低下了头,而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一旁地上的碎片,忽然想到刚才他抱着她摔在那儿的情景,那让她霎时一僵。 老天!她竟然完全忘了这件严重的事! “呈睿哥,你刚才有没有受伤?”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刚才的脸红心跳全被担忧的情绪给取代。 她担心地绕到魏呈睿的背后一看,立刻发出一声惊呼。 “天啊!呈睿哥,你受伤了!” 他背后的衣衫被划破,还渗出了血丝,虽然并非一整片那么怵目惊心,但仍是让她的心狠狠揪紧。 “没关系的,并不严重。”魏呈睿以平稳的语气回答,希望能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别这么慌乱。 搂着她摔在那一地的碎片上,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而他也不是没有感到疼痛,不过对他来说,他最担心的就只有她。 至于他自己,虽然他没有瞧见究竟伤得怎么样,但是根据他自己身体的感觉,应该不至于太糟糕。 “都流血了,还不严重?快回房,我帮你上药包扎。” 见她满脸焦急地拉着他一路从灶房走向寝房,魏呈睿的俊脸始终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能够感觉到她对他逐渐滋长的情意,别说只是一点小伤了,就算要他再在那些碎片上摔几次他也不介意。 棠秋羽急急忙忙将魏呈睿拉回寝房,并唤双喜去取来了一条布巾、一盆清水以及药膏。 魏呈睿坐在桌边,朝门边的双喜使了个眼色。 双喜立刻意会,识趣地退了出去,不敢打扰姑爷和小姐的独处。 “没事的,秋羽,只不过是一点点伤而已,你别慌。”魏呈睿安抚着仍满脸忧虑的人儿。 “先让我看看吧!” 棠秋羽以微颤的手为他褪去衣衫,宽阔的背上出现两道被割伤的血痕,谢天谢地,真的不严重。 “幸好伤口不是很深,也没有碎片扎进去。” “是吧?我就说了没事的。” “但呈睿哥还是受了伤呀!对不起,都是为了我。” 尽管情况并不严重,但看着那渗血的伤口,仍让她感到愧疚,然而在自责的同时,一想到这是为了保护她而受的伤,她的一颗心就不禁被感动给淹没。 “我来帮你上药。” 她立刻拿起沾了水的布巾,轻轻地为他拭净伤口,接着再涂上药膏。 当她在身后做这些的时候,魏呈睿不禁闭上双眼,浓眉微微皱起。 背上的那点疼痛,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柔嫩的指尖,在他的肌肤上轻柔的抚触。 一股强烈的骚动,在他的体内窜起,让他渴望拥抱她,将她按倒在床榻上,好好品尝她的每一寸肌肤。 自从成亲之后,每晚这样的渴望都在煎熬、折磨着他,尽管他们同住在一个寝房里,却并未同床,他一直睡在卧榻上。 每当瞧着她美丽的睡颜,他都得费尽所有的自制力,阻止自己躺上床去,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此刻她细嫩的手指就游走在他的背上,他怎么可能没感觉? 棠秋羽察觉他的身体变得紧绷,脸上浮现忧虑。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疼?” “不,伤口不疼。”疼痛的是他正在忍受欲望的身躯。 处理完伤口之后,棠秋羽回到魏呈睿的面前,担心地望着他。 “真的还好吗?” 她脸上真诚的关心,让他的胸口一暖。 “真的,放心。”他再次保证。 棠秋羽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再那么担忧,然而却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他赤裸的上身。 红晕立刻回到她的脸上,她目光羞涩地从那堵厚实的胸膛移开。 一察觉她脸红的原因,魏呈睿的黑眸变得深浓。 “我……我得把在这里收拾收拾……” 见她打算拎起水盆逃开,魏呈睿制止了她的举动。 “别忙了,这些晚点双喜会来收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拉到一旁的木椅让她坐下。他的双臂一左一右地搭在扶手上,让她没地方可以避开。 既然她已经开窍,开始对他滋长情意,那么他似乎该多给一点“刺激”,好让他期待许久的美梦能够更快实现。 “呈……呈睿哥?”棠秋羽开口低唤,语气跟她此刻的身子一样发软。 她不知道呈睿哥想要做什么,而他靠得她这么近,让她的思绪混乱,心跳也乱了节奏。 她心慌意乱地想要溜掉,但他的手臂困住了她,让她只能继续笼罩在他那令她心跳怦乱的阳刚气息中。 魏呈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缓缓倾身朝她靠近。 见她立刻屏住呼息,双颊的红晕更深,俏脸上多了几分娇羞无措的迷人神情,他几乎藏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此刻她那样娇羞含情的神态,他从其他那些爱慕他的姑娘脸上看多了,绝对不会有错的,她已经喜欢上了他。 尽管她自己似乎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那样的反应代表着什么,但已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怎么了?哪里感觉不舒服吗?”他故意问,试着帮助她厘清她的感觉。 “我……我有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说看。”魏呈睿开口鼓励,黑眸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棠秋羽咬了咬唇,红着脸,小小声地回答:“我……我也没什么……就只是有点脑袋发热、心跳怦乱……” “喔?这是因为什么?”他又问。 “我……我……不知道……”她低下头,回避着他的视线,绯红的俏颊热得快冒烟了。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原因,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出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的靠近。 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而且以难以自拔的程度陷溺进去了,她眷恋着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温柔、他的宠爱、他的保护,一切一切…… 但是他对她呢? 他之所以待她这么好,只是基于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交情,还是也和她一样,有着同样的心情呢? 当他们的目光交会时,他那双专注灼热的黑眸,让她的心里不禁产生期待,但又担心只是自作多情。 毕竟,她才情窦初开,过去从来没有让她足以做出正确判断的经验,也只能任由自己陷在患得患失的期待中。 见她的双颊愈来愈热烫,那娇羞迷人的神情,差点让魏呈睿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亲吻他渴望已久的红唇。 他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心情虽然有所察觉,却似乎在她的心里还有那么些许的不确定,于是他便决定再稍微耐着性子,多等一会儿。 他希望她能够在全心全意的情况下将自己交付给他,而不是带着迷惘的心情,即使只是一丁点儿的迷惘也不行。 为此,他愿意再多等待一些时候,尽管那是在折磨他自己。但他相信,他很快就会得到甜美的回馈。 “不急,原因你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魏呈睿微笑地说道,伸出手,温柔地为她将一绺发丝轻轻拂到耳后。 傍晚时分,橙灿的夕阳相当美丽。 棠秋羽回到药圃,一双美眸虽然望着天边的彩霞,但脑中却浮现一抹高大伟岸的身影。 她的手不自觉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即使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刻钟,她仿佛还能感受另一只大掌在她颊上留下的余温。 想起了他的抚触、他的目光,双颊就不受控制地热烫起来。 刚才为呈睿哥上完药之后,她找来双喜收拾水盆和布巾,并到灶房去收拾善后,而魏呈睿则到书房去处理一些事情。 为了不妨碍差不多该准备烹煮晚膳的杜婶,她也没再进入灶房,而是来到了她的药圃。 就在她仰望着美丽的落日,脑中不断地回想刚才在寝房中令人心跳加快的情景时,双喜带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走了过来。 一看见小姐脸红羞涩的模样,双喜忍不住轻轻一笑。 “小姐在想姑爷呀?” “嘎?”棠秋羽回过神,俏脸一热。“别、别胡说。” “双喜才没胡说呢!小姐和姑爷的感情这么好,双喜真替小姐开心。” 她和呈睿哥的感情好?这一点虽然毋庸置疑,也让她的心底感到甜甜的,但眉宇之间却仍染着一丝烦恼。 “可是,呈睿哥对谁都好,所以城里的姑娘才都那么的爱慕他……”她忍不住轻轻一叹。 倘若呈睿哥可以只关心她、只在乎她一个人就好了——当这个想法浮现脑海时,让棠秋羽吓了一跳。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莫非是希望能够独占呈睿哥?! 尽管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他,但会产生独占的念头,让她惊觉自己陷入的程度远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深。 “才没那回事呢!姑爷只是宽厚地处处给人留余地,跟喜爱拈花惹草的风流公子才不一样呢!不过话说回来,姑爷就是不想让人太难堪,才会让那些自作多情的姑娘们没办法死心,刚才就有为姑娘来找姑爷呢!”双喜的语气有些气愤,当然,这样不悦的情绪是针对那个不速之客。 刚才她在捧着热茶来到药圃的途中,正好瞧见一名奴仆领着那个姑娘,正要去见姑爷呢! “什么?”棠秋羽怔住。“那是谁?” “小姐先前应该也见过那位姑娘,前阵子上吕大夫的医庐时,姑爷不是陪着咱们去吗?后来姑爷在门口被一位红衣姑娘拦了下来,就是她。” 医庐外? 棠秋羽立刻想起了那个红色的身影,自然也同时想起了那张冲着呈睿哥娇笑的脸孔。 那个姑娘来找呈睿哥?为什么? 棠秋羽咬着唇儿,心绪顿时大乱。 在当时,见到那姑娘对着呈睿哥微笑,她的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而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呈睿哥的感情后,那股情绪就更加强烈。 她忍不住想,那姑娘和呈睿哥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对呈睿哥绽露那样娇羞喜悦的笑容? 在呈睿哥的心里,又是怎么看待那个红衣姑娘的?对他而言,那个姑娘是贴别的吗? 一想到这会儿那女子说不定又正对着呈睿哥绽露娇羞喜悦的笑颜,棠秋羽的心就狠狠揪紧,完全没办法保持冷静。 “呈睿哥和那位姑娘在哪儿?” “刚才听说,好像是要去大厅——” 双喜的话还没说完,棠秋羽就匆匆走出药圃,往大厅的方向前去。 双喜愣了愣,也赶紧跟了过去。 棠秋羽在激动的情绪驱使下,一路来到大厅外。从敞开的门扉,她瞧见了里头的身影。 那位姑娘依旧穿着一袭红衣,一名丫鬟正站在她的身旁,而魏呈睿则背对着门口,伫立在大厅中。 棠秋羽下意识地躲在门外,不想让里头的人察觉她的存在。 “小姐?”双喜疑惑地问,不明白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棠秋羽仿佛没听见双喜的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摆在大厅里…… 魏呈睿皱着眉头,试图控制情绪。 在大多数时候,他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人,然而此刻他的俊脸却流露出一丝明显的不耐,甚至连坐下来好好谈话的心情也没有。 第十章 刚才奴仆前来禀告,说李莲儿带着前者子在他家玉石铺里买的一只镯子前来,宣称那玉镯的质地有瑕疵,要求与他谈一谈。 倘若不是事关铺子商誉,事态重大,他也不会让奴仆请她进来,想不到见了面她却说忘了带玉镯来。 “那玉镯真有瑕疵吗?”他不禁质疑,嗓音透露出不悦。 事实上,他可以确定铺子里所卖的都是质地优良的上等货,而在听说她宣称自己玉镯的质地有瑕疵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到相当怀疑了。 这会儿她说没带,脸上甚至瞧不出半丝对自己粗心疏忽的歉意,让他不禁怀疑这根本就是她想要见他的借口。 “等魏公子见了之后,不就知道了吗?”李莲儿说道,对镯子根本不在意,她今天来是想跟魏呈睿把话说清楚的。 原本她一心认定魏呈睿喜爱她,甚至还欣喜地要她的几个手帕交们等着喝她和魏呈睿的喜酒,想不到他竟然会和别的女人成亲! 她像是被当众打了一耳光似的,难堪极了,忍不住想来替自己讨个公道,于是才随口编造了个理由,顺利地踏进魏家。 “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姑娘明儿个再到玉石铺一趟吧啊!” 魏呈睿冷着脸,下起逐客令,并暗自发誓这个女人永远也别再用任何借口进入魏家一步。 李莲儿却没有离开,她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用幽怨的目光望着魏呈睿。 “魏公子上回不是才亲口告诉过我,说你有心上人吗?” “我的确是有,而那个人——” “那为什么还成亲?”李莲儿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不甘心地质问道:“魏公子喜欢的既然是我,应该跟我成亲才对呀!” 听见这番话,门外的棠秋羽倒抽一口气,惊愕地掩住嘴。 呈睿哥有心上人?他喜欢这位李姑娘? 这个讯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击中了棠秋羽,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一股尖锐的痛楚撕扯着她的心。 “李姑娘,我相信我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你的这种话!”魏呈睿咬牙说道,他对这个女人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 他敢用任何的东西——即使是他的脑袋来保证,就算是在他喝得醉烂或是任何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从他口中喊出的名字也只会有棠秋羽一个。 他从来就不曾对棠秋羽以外的姑娘动过情,将来也只会继续爱着那妮子一个人而已。 “即使魏公子没有明说,我也能听懂你的暗示啊!我若不是魏公子的心上人,你又怎么会寻韩温暖、关怀备至?”李莲儿坚定的语气,显示她真的是打从心底这么深信着。 棠秋羽的脸色蓦地又更苍白了些,甚至连身躯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原来……原来呈睿哥不只对她…… 内心受到的打击,让棠秋羽的身子有些踉跄,几乎快站不住。 双喜连忙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主子,心中虽然气极了那位胡说八道的李姑娘,但身为丫鬟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魏呈睿在听见李莲儿的话之后,难以置信地挑起眉梢。 嘘寒问暖?真是见鬼了!他该死的什么时候那么做了? 恼怒间,他忽然想起上回他以风寒初愈为理由,想要摆脱李莲儿的纠缠,劝她快点回家歇息一事。 是了,他该猜到的。魏呈睿恼怒地咬了咬牙。这位姑娘想像过剩的本事,真是远远超乎他的想像。 明明根本没有半点情愫、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她也能自行演绎成浓情蜜意、感人肺腑的爱语。 真是够了! 魏呈睿深吸口气,按捺住胸口的怒火。 尽管他的耐性已经用罄,但是基于礼节与风度,他不会对着一个姑娘家怒吼,只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必要以非常清楚明确的方式,让李姑娘彻底了解事实,否则她只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就算他将说的话可能会让她觉得难看,他也别无选择了,至少这里除了她们主仆俩之外没有别人,也算是将她所受到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听着,李姑娘,我从头到尾对你就——” 像是察觉出他将说的话不是她想听的,李莲儿又一阵抢白,滔滔不绝地说道:“魏公子明明是爱我的,我不过是染上一点小风寒,魏公子就担心极了,还嘱咐我多多歇息,难道不是吗?还有那一日,魏公子深情地望着我,对我说你有心上人了,不就表示——” “够了!”魏呈睿终于忍无可忍地叱喝一声,以严峻的目光盯着她。“请你安静,听我把话说完。” 见李莲儿总算是噤了口,魏呈睿正打算接着说下去,身后却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就见棠秋羽奔了进来,神情激动地来到他们面前。 李莲儿先是一怔,随即不甘示弱地瞪着棠秋羽。 “即使你和魏公子拜堂成亲了,但我才是魏公子心里面——” 魏呈睿正要严厉地斥止,想不到棠秋羽激动的尖嚷声却先响起。 “住口!住口!我不许你再说下去!” 棠秋羽急促地喘着气,一双粉拳握得死紧,纤细的身子也因为过度的激动而颤抖不已。 “够了!我们这儿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并且永远别再踏进魏家大门一步!”棠秋羽失控地下起逐客令。 生平头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被一把愤怒的火焰给烧毁了。在这一刻,她完全被激动的情绪给掌控。 愤愤地嚷完后,大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喘息声。 等棠秋羽稍微回过神,这才注意到眼前他们惊诧的神情,显然是被她过度激动的反应给吓傻了。 她悚然一惊,这才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 老天!她到底在做什么?她竟然冲动地闯进大厅,对着呈睿哥的客人生气叫嚷,还怒气冲冲地赶人! 无限的懊恼涌上心头,让棠秋羽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起来。 天啊,她真不该这么做的! 她这样无礼而失控的言行举止,只会给呈睿哥带来困扰,只会让他觉得拥有这么一个妻子十分丢脸。 现在呈睿哥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他会不会突然觉得她难以忍受,无法再跟她相处下去? 这些浮上脑海的问题,让棠秋羽挫折得想要大哭一场。 “秋羽……” 听见呈睿哥开口喊了她一声,棠秋羽一脸惊慌地猛摇头,甚至还捂住耳朵,匆忙地转身奔走,就怕听见来自他的责难。 望着棠秋羽跑走的身影,李莲儿终于回过神来。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这样无礼地吼叫,她除了气愤之外,同时也像逮着了小辫子似的,在魏呈睿的面前数落起来。 “那就是魏公子成亲的对象?真是一个粗鲁又无礼的姑娘。” 她的语气带着轻蔑,同时认为魏呈睿肯定也这么想,却赫然发现他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恼怒的神情,甚至还带着一丝愉悦的笑容,那神情像是他刚才获得了某个价值连城的珍宝。 “你……”李莲儿一阵哑口,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魏呈睿目送着棠秋羽匆忙跑走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拉回视线。 当他再度望向李莲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敛去,不仅目光变得严峻,甚至完全不想掩饰眼底的厌恶。 “李姑娘,你听见我心爱娘子的话了,请离开吧!还有,她就是我的心上人,从头到尾我只爱她一个。希望李姑娘往后不要再擅自做多余的联想了,那会给我和我的娘子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倘若只是惹他厌烦也就罢了,现在还牵涉到他心爱的人儿,那他可就丝毫不能让步。 “来人啊!送客!” 唤来奴仆之后,他不再理会李莲儿,立刻转身去找他心爱的人儿了。 棠秋羽从大厅奔出来之后,一路跑到药圃。 她坐在石阶上,沮丧得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拔她身旁的一盆药草。 “小姐……” 双喜追了过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事实上,她也被小姐刚才失控的情绪给吓着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双喜,你先退下吧!” “可是小姐……” “退下吧。”棠秋羽坚持。“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双喜虽然心里担忧,但是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退下。 偌大的药圃霎时陷入一阵安静,只听得见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响。 棠秋羽咬着唇儿,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忍不住发出懊恼的呻吟。 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失控的举动,她一向不是个冲动的人呀!可刚才她彻底是去了理智,完全没办法管住自己。 可是…… 魏公子喜欢的既然是我,应该跟我成亲才对呀! 我若不是魏公子的心上人,你又怎么会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回想起李姑娘的话,她的心仿佛被一把刀子狠狠地凌迟,疼痛的感觉,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呈睿哥真的喜欢那位李姑娘吗? 如果是真的话,刚才她那样对待他的心上人,呈睿哥肯定不会原谅她的,说不定这会儿呈睿哥正忙着安慰那位李姑娘…… 这么一想,棠秋羽的胸口就疼痛不已,眼眶也变得湿热。 魏呈睿来到药圃的时候,就见她蜷缩着身子坐在石阶上,失神似地盯着身旁的那盆药草。 他迈开步伐,缓缓走了过去。 “怎么了?一直盯着药草,它长虫了吗?”他试着以开玩笑的语气,让气氛轻松一些。 棠秋羽听见他的声音,身子僵了僵。 她匆匆瞥了他一眼,就又立刻回过头望着药草,实在没有勇气仔细瞧他的表情,就怕在他的脸上看见嫌恶。 要是呈睿哥真的讨厌她了,那该怎么办? 棠秋羽低下头去,那模样仿佛像个知错的孩子,正忐忑不安地等着领受她该得的惩罚。 “呈睿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魏呈睿语气温和地问。 “刚才那位李姑娘是呈睿哥的客人,我却对着她大吼大叫的,还对她下逐客令,实在太失礼了。” 不管她的心里有多么激动、多么气愤,也实在不应该做出那样失控的事情来,毕竟来者是客。 身为呈睿哥的妻子——尽管只是名分上的——她却表现得如此失礼,怎么对得起呈睿哥? 要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肯定会坏了魏家的名声,若是害呈睿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那该怎么办? 还有更重要的是……倘若呈睿哥心里真的喜欢那位李姑娘,而她却做了这样失控的举动,呈睿哥肯定不会原谅她的…… 一想到这里,棠秋羽的心一阵揪痛,美眸泛起了泪光。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做的……”她再度道歉。 “傻瓜,不用道歉,事实上,你刚才那么做,反而是帮了我大忙呢!”魏呈睿微笑地回答。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和温柔,让棠秋羽有些惊讶。 “真的吗?呈睿哥不生气?”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不但没生气,相反地还很高兴呢!” 尽管刚才他确实被她吓了一大跳,但是一想到那是她真实的情绪反应,而她有多生气、多激动,就代表她有多在意他,教他怎么能不高兴? 第十一章 棠秋羽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仅没生气,而且还很高兴? 她难以置信地转头望着他,见他真的面带微笑,一副心情愉悦的神情,那虽然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同时也带来更多的困惑不解。 魏呈睿更进一步地说:“秋羽,你真的一点都不需要为刚才的事情向我道歉,事实上,要是你没有半点反应的话,我才会比较困扰呢!” “为什么?” 魏呈睿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 “因为如果你没有半点反应,一点也不生气、不介意,那会让我以为你那些娇羞的神情、脸红的反应,全都只是因为我太渴望得到了而产生的错觉。” 太渴望得到? 棠秋羽先是一怔,当她逐渐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之后,不由得屏住气息,一颗心快蹦出胸口。 “可是……刚才李姑娘不是说……她是呈睿哥的心上人……”最后的三个字,让棠秋羽的心再度泛起了疼痛。 “相信我,秋羽,不管是刚才的李姑娘、上回在街上遇到的江姑娘,或者是其他任何一个姑娘,全都不是我的心上人。” “但是……刚才她不是说,呈睿哥亲口告诉她,你有心上人的吗?” “我确实是有啊,而且那个人此刻就站在我的眼前。” 棠秋羽一听,不自觉地屏住呼息。 他确实有心上人,而且那个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她——她是他的心上人? 老天!这是真的吗? 涌上心头的狂喜,让她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但同时又不禁害怕是自己一个不小心会错了意。 “我……我会不会是听错了……” 魏呈睿看着她眼底的激动,黑眸中满是宠溺。 “你当然没有听错,小傻瓜,我若是心里喜欢别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会跟你成亲呢?” “难道……不是因为要帮我解决问题,让我可以继续照料这些药草吗?”她愣愣地反问,心里一直这么以为的。 魏呈睿笑着摇摇头,说道:“那只不过是一小部分原因罢了,我绝不会只因为那样就决定娶你。” “那……那是因为……” “因为你是我的心上人,因为我喜欢你、爱上你了,才会那么做的。”魏呈睿毫不迟疑地说。 他认真的语气、深情的凝视,让棠秋羽的心剧烈地跳动,粉嫩的俏脸顿时胀得通红。 “是……什么时候……”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爱上她的?棠秋羽想要问,却羞得问不出口。 魏呈睿却仿佛能感应她的心思,微笑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前,就爱上你了。” “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发现?” “谁让你这么迟钝。”魏呈睿轻轻一叹。 “嘎?”棠秋羽的俏脸浮现一丝尴尬。 魏呈睿轻轻一笑,说道:“你绝对不会知道,我等你这个迟钝的人儿开窍,等得有多辛苦。” 听着他的话,棠秋羽的心底一甜,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柔情蜜意,觉得自己被难以言喻的幸福包围起来。 “就是这样的表情,就是这样的眼神,我渴望了多久。”魏呈睿感动地轻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渴望,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棠秋羽紧张地屏住呼吸,一颗心快蹦出胸口。 她闭上眼,感觉他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他灼热的气息、温柔的吮吻,让她的心都醉了。 在他的诱哄下,她轻轻为他分开红唇,让他更进一步地品尝她的滋味,而她也因为这个温存的吻,整个人几乎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缠绵的吻持续了许久许久,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甜美的唇,但双臂却仍将她拥在怀里,丝毫舍不得放手。 他渴望已久的人儿,终于属于他了,终于。 夜色如尘,一轮皎洁的月儿高挂天际。 魏呈睿踏出书房,抬头望了眼夜色,约莫已经子夜了。 前阵子爹带着娘到京城去了,玉石铺完全交由他一个人打理,而他今日该处理的事情正好比前天还多一些,再加上那个令人头疼的李莲儿又跑来纠缠搅局,浪费了他不少时间。 由于不喜欢将事情拖延到隔日再处理,因此他一直忙到现在,才终于得以踏出书房。 “都这时候了,那妮子该睡了吧?” 一想到那个甜美的可人儿,一抹温柔的微笑就浮现在魏呈睿的嘴角。 他迈开步伐朝嘴角的寝房走去,相信只要看一眼她甜美的睡颜,一整日的疲惫便能一扫而空。 带着一丝愉悦的心情,他加快了脚步,然而当他来到寝房外时,却发现里头的烛火还亮着。 “怎么回事?”魏呈睿讶异地一怔。 她并不是个习惯晚睡的人,通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睡得香甜了呀! 带着一丝惊讶与些许疑惑,魏呈睿轻轻地推门而入,就见他心爱的人儿正坐在桌前。 是烛火映照的关系吗?她的双颊看起来漫着淡淡的绯红。 望着她美丽的容颜,魏呈睿的嘴角轻轻扬起,所有的疲惫果然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暖意。 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回想着在药圃里的那个亲吻与拥抱,魏呈睿的目光一柔,胸口萦绕着无限感动。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棠秋羽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见他推门而入的声音,这会儿突然听见他的嗓音,她微微一惊,转头望向门口高大俊美的身影,双颊上的红晕变得更深了一些。 “呈睿哥,我正等着帮你上药呢!今日在厨房的伤,得再上点药才行。”她开口解释,而在她面前的桌上,搁着一罐药膏。 原本她只是单纯地等着要帮他上药,然而当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里时,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正当她沉浸在被他亲吻时那意乱情迷的感受中,他的嗓音突然响起,害她差一点从椅子上惊跳而起。 她低着头,紧盯着眼前的药膏,双颊却愈来愈热。 呈睿哥……他会不会发现她刚才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她一直回想着那个拥抱与亲吻,会不会觉得她太不害臊了? 魏呈睿注视着她布满红晕的脸颊,目光深邃而灼热。 从小到大,她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不论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 察觉出她脸红心跳的原因,他比得到什么珍宝都还开心,不过见她这会儿双颊都胀得通红了,倘若他再说些什么,那粉嫩的脸颊恐怕真的要热得冒烟了。 “只是一点小伤,不是已经上过了吗?” “虽然上过药,但都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得再重新上药,伤才好得快呀!”棠秋羽说道。 就算他背上的伤并不严重,她也希望他能够早点复原,否则若是无意中又碰撞到什么,很有可能会让他的伤势加深的呀! 听出她的关心,魏呈睿觉得窝心极了。 “那就麻烦你了。” 他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能够让心爱的人儿照料自己的伤,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就交给我吧!” 棠秋羽点点头,才正要伸手探向药膏,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身子微微一僵。 本来她真的只是很单纯地想帮他上药,让他的伤口能够快点复原,除此之外并没有多想。 然而这会儿,她突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要帮他上药,那她得先褪去他的衣衫才行哪! 她的脑中蓦地浮现先前他赤裸上身的画面,而那使她的心跳顿时乱了节奏,完全没办法让胸口的鼓动平静下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心跳,棠秋羽低着头,很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为他褪去衣衫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轻颤。 在她为他褪衣的过程中,魏呈睿的视线始终没有自她身上移开,他怎么可能移得开? 如此美丽的人儿就在他的眼前,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双颊酡红、神色娇羞,简直就是世上最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倾身攫住她的唇,彻底品尝她的滋味。 心底的渴望让魏呈睿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也让棠秋羽的双颊几乎像着了火似的,热烫得不像话。 本来只是单纯地上药,此刻却笼罩在一股令人意乱情迷的气氛中。 褪去他的上衣后,棠秋羽几乎是“逃”到他的身后,好让自己避开他那让她双腿发软的视线。 她深吸口气,努力试着平复自己激动狂跳的心,然而面对着他赤裸裸宽阔的背,她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 以微颤的手为他上好药之后,她很快地帮他穿上衣衫。 “呈睿哥,今晚我睡卧榻,你躺床上吧!你受了伤,要是再委屈躺在卧榻上,肯定会不舒服的。” 听见她的话,魏呈睿挑起眉梢。 她睡卧榻而他睡床上?她怎么会以为在确定了她对他的情意之后,他还会折磨自己不与她同床共枕? 不过,见她光是为他上个药,就已经满脸通红,一副心慌意乱得想要溜掉的样子,倘若今晚就发生肌肤之亲,她恐怕会羞得晕过去吧? 魏呈睿的内心挣扎,想着是不是应该再多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虽然那可能会逼疯了自己。 “没关系,我今晚还是睡卧榻吧!” “不行,我坚持魏呈睿要躺在床榻上。” 棠秋羽很难得的不愿意妥协,她甚至还伸出手臂,将高大的他推往床榻。 在明知道他受了伤的情况下,她怎么有办法还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她肯定会良心不安得睡不着的。 魏呈睿知道她的心思,但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他怎么可能让他心爱的人儿委屈地睡在卧榻上? “那不然,一块儿睡在床榻上吧!”魏呈睿忍不住提出他心中的渴望。 “嘎?”棠秋羽被这个她本来完全没想到的选项吓了一跳。 望着眼前柔软的床榻,她蓦地想起了成亲前,喜娘向她提过夫妻肌肤之亲的一切,那让她的双颊立刻热烫得像火球。 眼看她像是快要因为过度的害羞而晕过去,魏呈睿柔声道:“只是躺着而已,我不会做什么的,别担心。” “嘎?”棠秋羽的脸上更尴尬了。 他会说这样的话,肯定是看出她在想着什么吧?那让她羞得直想夺门而出,然而发软的双腿却连移动一步也做不到。 “总而言之,我是不可能让你睡在卧榻上的。”魏呈睿的语气虽然轻柔,却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棠秋羽脸红地低下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答道:“那……那……好吧……就……都躺在床榻上……” 烛火被吹熄之后,房内陷入一片幽暗。 棠秋羽躺在床榻上,不自觉地屏住气息。 虽然她还不适应突然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清楚地听见脚步声,而下一刻,她感觉魏呈睿也上了床,就躺在她的身旁。 原本宽大的床榻,在此刻似乎突然变得太小,她强烈意识到身边高大颀长的身躯,尽管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碰触到。 幽暗的寝房内,显得相当静谧,但棠秋羽却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胸口,她甚至怀疑就连身边的他也能听得见。 第十二章 由于紧张,她的身躯异常紧绷僵硬,脑中不断地浮现各种喜娘曾描述过的情景,那让她觉得整个人愈来愈热,热得她几乎快抑制不住地轻轻喘息。 她知道自己最好立刻睡着,无奈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半点睡意,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无法不想起在药圃时的那个吻,无法不暗暗想……他会不会再亲吻她?会不会拥抱她?甚至是对她做喜娘描述的那些事情……一想到那个可能,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胸口。 “你不用这么紧张。” 耳畔忽然传来的低语声,让棠秋羽差点惊跳起来——显然并没有真的那么夸张,但被子底下的身躯却很明显地颤抖了下,那让她糗得直想将发烫的脸蛋埋进自己的手掌心里。 她过大的反应,惹来魏呈睿低低一笑。 “我刚说过了,就只是躺着而已,你不需要紧张。”他语气温柔地说。 “嗯……”棠秋羽轻应了声,心里却很清楚,只要躺在他的身边,她根本就放松不下来。 她甚至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觉得自己等会儿若是睡着的话,很有可能是因为过度羞窘而晕死过去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魏呈睿的嗓音再度响起。 “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两家一块儿出游到杭州去。那天大伙儿到山林去,咱们发现了一大片草地,就并肩躺在那儿一边看云、一边数着有几只鸟儿飞过?”魏呈睿试着帮助她转移注意力,好安抚她过度紧张的情绪。 棠秋羽一怔,因为他的话,多年前的回忆蓦地浮现脑海,而那些美好的情景让她弯起嘴角。 “嗯,记得啊!那时我好像……才八、九岁吧?” 尽管因为时隔多年,她没法儿将一切记得很仔细,然而当时的画面却一下子被勾回脑海。 “当时你八岁。”魏呈睿语气肯定地说。“后来你还追着几只蝶儿,不小心跌了一跤,哭得好惨哪!” “呵呵,对!我记起来了。”棠秋羽忍不住格格笑。“后来呈睿哥不但一直安慰我,还被我回去呢!” 他们一起微笑地聊着往事,气氛变得轻松而温馨。 情绪一放松下来,一向睡得早的棠秋羽逐渐被不断涌上的睡意淹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魏呈睿静静地望着枕畔安睡的人儿,胸口被柔情与满足给涨满,久久舍不得移开目光。 最后,他凑上前去,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才拥着她一块儿坠入最温馨甜蜜的美梦中。 棠秋羽从一个甜美的好梦中缓缓苏醒。 梦中的情景她已经记不得了,然而留在她心中的温暖感受,却让她的红唇噙着一抹微笑,眸子仍然闭着,一点儿也不想睁开。 将醒未醒之际,她感觉自己正贴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是锦被吗?她有一些怀疑。 虽然她抱了好几天的锦被确实舒服,可是今儿个感觉不太一样,让她感到格外的温暖、格外的舒服。 棠秋羽仍舍不得睁开双眼,她的红唇逸出一声满足的轻叹,甚至还将脸蛋更加靠近那份温暖。 当她沉浸在此刻美好的感觉中、舍不得起床之际,魏呈睿却皱着眉头,俊脸扬起一抹苦笑。 其实,早在两刻钟前他就醒了。 望着睡在身边的可人儿,他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于是便继续躺在床榻上,凝望着她美丽的睡颜,甚至还悄悄地在她的脸颊上,偷得了几个吻。 想不到,刚才的偷香行为,这会儿立刻得到了“报应”。 她娇嫩的脸蛋,在他胸膛磨磨蹭蹭,她柔软的身躯,主动紧偎在他的怀里,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 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多少诱惑?尤其对像又是自己心爱的人儿。 见她的红唇微微轻启,吐露着甜美诱人的气息,他的克制力终于背弃他而去,倾身凑了过去,轻轻地吮吻那两抹嫣红。 半睡半醒的棠秋羽没有抗拒,甚至还轻轻为他分开红唇,让他无法按捺住更进一步的冲动。 魏呈睿的舌探入她的唇间,与她的丁香舌纠缠。 她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好,让他情不自禁地吻得更深入、更火热,而这个缠绵的吻,终于将棠秋羽彻底唤醒了。 在他结束这个亲吻的时候,棠秋羽睁开了双眼,看见一张俊脸近在眼前,正用着热情而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她。 “呈……呈睿哥?” 这是梦吗?还是现实? 棠秋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面孔,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醒了吗?” 魏呈睿轻抚着她细致得不可思议的脸蛋,她此刻迷濛的眼神和绯红的双颊,再度轻易地打败他的理智。 不等她开口回答,他又低头吻住了她,那美妙的滋味让他不禁在心中叹息,心想大概永远也尝不够她的甜美。 棠秋羽还来不及感到羞怯,就被他灼热的气息给包围住。 他的亲吻太醉人、他的怀抱太温暖,别说是挣扎抗拒了,她根本就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 一股激荡的情感,在她的胸口翻涌,她不仅柔顺地闭上眼,承受着他的亲吻,甚至还不知不觉地伸出双臂攀在他的颈子,本能地回应他的吻。 她的反应,让魏呈睿的体内掀起一股剧烈的骚动,所有的渴望、冲动,再也无法按捺了。 再度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深吻之后,他的唇离开了她的,缓缓游移而下,来到她的颈子。 “啊……”当他温柔地吮吻她的肌肤时,一声柔软的呻吟自红.唇逸出。 那甜蜜美妙的声音肯定有着令人不战而降的能力,魏呈睿一边赞叹地想着,一边继续在她雪白的颈子烙下印记。 听着她的喘息,感受着她的轻颤,魏呈睿体内的欲火也愈来愈高涨,他不想也不能控制了。 “秋羽,我的秋羽……” 他的嗓音因为渴望而显得更加低哑,大掌则悄然解开她的衣裳,让她美妙的身躯逐渐暴露在他的身下。 当那绝美的胴体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身下时,他可以感觉到体内强烈的欲.望宛如一头狂野的猛兽,几乎无法控制。 “呈……呈睿哥……” 棠秋羽羞红了脸,想要抓起锦被遮住身子,却被他阻止了。 “你真美,秋羽。” 听着他的赞美,棠秋羽羞红了双颊,脸红心跳地别开视线,实在没办法和他的目光相对。 此刻他的黑眸太过灼热,她招架不了那样炽烈如焰的目光。 “别这样……呈睿哥……别这样盯着瞧……” 她的嗓音软弱而颤抖,光是被他这么注视着,她的身体里就仿佛被燃了一把火,让她觉得燥热难耐。 “秋羽,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呈睿哥不会伤害我,我只是……只是……”她只是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魏呈睿明白她的心慌羞怯,因此他努力按捺着近乎失控的欲.望,先以温柔的亲吻来安抚她的情绪。 缠绵深情的亲吻,夺去了棠秋羽的呼息,搅乱了她的思绪,让她除了在他的身下意乱情迷地喘息之外,什么都没法儿去想了。 “我爱你,秋羽。” 耳畔甜蜜的爱语,让棠秋羽感动不已,身子也更加火热。 当他的大掌覆上她胸前的贲起,她颤抖着、喘息着。 “啊……呈睿哥……” 魏呈睿以唇舌和大掌尝抚着她两边的红莓,那甜蜜又邪恶的举动,让她无助地在枕上摇晃螓首,那一声声娇媚的吟哦,以及那双氤氲迷乱的眸子,仿佛都在恳求他更进一步的爱怜。 于是,他的另一双大掌缓缓地往下游移而去,来到她的双腿之间,寻到了那朵最私密的花儿。 “啊……不……” 棠秋羽娇吟一声,羞得想要逃开,但他的指尖却缓缓揉弄着那敏感的一处,让她陷入疯狂。 随着他的撩拨,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羞怯与矜持全被抛开,内心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渴望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 用完早膳,魏呈睿出门之前,陪棠秋羽到药圃。 光是从他们彼此凝望的眼神,双喜就能感染到一种浓情蜜意的气氛,因此她十分知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好让他们可以独处。 魏呈睿轻揽着棠秋羽,让她坐在石椅上。 望着满园的药草,他知道接下来她有许多事情要做,尽管那些是她所热衷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担心。 “你的身子还好吗?”他语气温柔地问:“倘若累的话,不如再回房去歇一会儿?别把自己忙坏了。” 他关心的话语,让棠秋羽蓦地想起了稍早他们在床榻间的翻云覆雨,俏脸霎时染上了娇羞的红晕。 确实,在与他缠绵欢爱之后,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甚至还在他的怀里又昏昏睡去,但是这会儿她已经恢复了精神,况且她也不能不照顾这些药草啊! “放心,我没事的,做这些事情一点也不累,倒是呈睿哥应该比较辛苦吧!”她说道。 尽管她并不太清楚打理一间苏州最大的玉石铺需要做些什么事,但是从呈睿哥每日必须前去铺子巡视,以及有时返家之后还得进书房去处理一些事务来看,肯定相当劳心劳力吧! 一丝心疼与浓浓的关心涌上棠秋羽的心头,而一想到他等会儿就要出门去,她的胸口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股想要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不放的冲动。 天啊!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突然像个依赖心重的小娃儿似的,不能忍受与他的分离——即使明知道他最迟傍晚就会回来了。 当棠秋羽像是想弄清楚自己的情绪,仰头望向魏呈睿,而这张明明已经看了十多年、早该已经看习惯了的俊脸,此刻却让她心跳得宛如擂鼓。 两人的目光交缠,浓情蜜意在眼波间流转,而在她胸口澎湃的那股热.流,让即使迟钝的她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已无法自拔地恋上了他。 对他的依恋,让她舍不得与他分开,舍不得离开他所给予她的温暖与深情,即使他的离开只是短暂的,也让她如此不舍。 一股想要再多留他一会儿的冲动,让她未经深思就脱口说道:“我不累的,但呈睿哥如果累的话,不如歇会儿再出门如何?” 魏呈睿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而他很快地笑了出来。 那浑厚的朗笑声,让棠秋羽的双颊染上红晕。 “呈……呈睿哥?怎么了吗?”她的语气不确定地问,难道她刚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很好,放心,我一点儿也不累,我甚至很乐意以实际的行动来证明这一点。”他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娇小的身子拥入怀中。 那亲昵的拥抱以及透着诱惑的嗓音,清楚地暗示着他口中的“实际的行动”指的是什么。 “嘎?”棠秋羽的俏脸瞬间像着了火似的热烫。 她正脸红地想要澄清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却瞧见了黑眸闪动着促狭的光芒,这才意识到他只是故意逗弄她的。 “呈睿哥!”她脸红地嗔嚷了声,红唇甚至还抗议似地微微噘起。 看见她那可爱的神情,魏呈睿脸上的微笑更深了。 第十三章 他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倾身轻吻了下她的红唇,随即将俊脸埋在她黑瀑般柔亮的发丝中。 鼻息间萦绕着诱人的芬芳,让魏呈睿的心神一荡,他甚至有股想将她立刻抱回寝房的冲动。 棠秋羽正因为这个亲昵的拥抱而脸红心跳,却隐约听见了一声轻叹。 她怔了怔,问道:“怎么了,呈睿哥,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任何的不对劲,秋羽,我只是太感动了。”魏呈睿说着,又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等待了这么久,你终于在我的怀里了。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苦苦地等待你‘开窍’,等待你回应我的感情。” 听着他的话,棠秋羽觉得自己几乎被一股极度的甜蜜给淹没,同时心里也不禁升起一股愧疚感。 都怪她太过迟钝,才会直到现在才回应呈睿哥的一片深情。对于他耐心的等待以及对她的付出,她感动得眼中泛起泪光。 “如果我一直没‘开窍’,那该怎么办?”她轻声问。 魏呈睿毫不迟疑地回答:“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等下去了。我不想强迫你,不想给你压力。” 虽然早猜出了他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棠秋羽还是觉得万分感动,同时也不禁庆幸自己的好运,能够拥有他这么真诚深切的爱。 她扬起一抹笑,轻笑地说:“真的会继续等下去?不会改变心意选择其他的姑娘吗?城里爱慕你的姑娘可是多得数不清,任君挑选哪!” 本来棠秋羽只是随口开玩笑罢了,然而当她一想到每日呈睿哥上街时,都会被那些充满爱慕与期待的眼光注视着,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甚至还忍不住噘起了唇儿。 “自从咱们成亲以来,有好多姑娘争着向你讨情债呢!”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自觉但却明显的酸意。 听了她的话,魏呈睿的黑眸蓦地变得灼热,一抹明显的笑意也浮现嘴角。 “怎……怎么了?” 魏呈睿先深情地吻了吻她仍噘着的红唇,才愉悦地回答:“秋羽,我真喜欢你这样的表情。” “嘎?”棠秋羽一头雾水。 “你在吃醋,那表示你心里很在乎我。”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了。 棠秋羽的俏脸一热,虽然感到害羞,却没有开口否认。 她当然会在乎啊!毕竟他不仅是她的夫婿,又是她深爱的人,她怎么可能对其他姑娘的目光没有任何感觉? “放心吧!”魏呈睿拉起了她的手,将她柔嫩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这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听着他起誓般的语气,感受到掌心下的温热与跳动,棠秋羽暖到了心坎里,不只觉得甜蜜,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 魏呈睿抚着她的发丝,笑着说道:“幸好你不爱出门、不常上街,否则我肯定会比你现在吃醋的症状还要强十倍、百倍,时时刻刻要担心你在开窍之前,先被别的男人给拐跑。” 他毫不怀疑美丽、善良又单纯的她,能让所有男人无法自拔地倾心,呃事实上,他过去曾不止一次地庆幸她是个每天只爱待在药圃里的人。 这些年来,除了他之外,她唯一较常接触到的男子就只有吕永宸。 他很清楚那家伙早就对她有着追求之意,而倘若每个见着她的男人都宛若蜂蝶似的围着她打转,他可就头疼了。 棠秋羽也想到了吕永宸,回想起上一次见着他时,他激动的态度以及对她说的那些话,细致的柳眉就不由得蹙了起来。 她从来没想到吕大夫会对她怀着那样的心思,而即便现在她知道了,也无法去厌恶吕大夫,甚至还对他怀着一丝歉意,毕竟她没能早点察觉吕大夫的心思,间接让他对她怀着过多的期待。 不过话说回来,吕大夫似乎没有办法平静地接受她和呈睿哥已经拜堂成亲的事实,上回见面时,甚至还表现得那么激动,那让她的心里感到负担,有点害怕再见到他。 但,在她和吕盈雪仍是朋友的情况下,她真的能不再见到吕大夫吗?会不会还是难以避免的呢? 一想到吕盈雪,棠秋羽不禁想起了先前曾让她心绪纷乱的那些话—— 倘若将来真出现这么一个姑娘,你会反过来成全魏公子,让他休了你,娶别的女人吗? 光是稍微试想一下那样的情景,棠秋羽就心痛得想掉泪。 她深深庆幸自己永远不用去承受那种痛苦,同时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紧紧地环抱住魏呈睿的身躯。 她主动的拥抱,让魏呈睿的胸口一暖。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柔软的红唇,而就在这个吻逐渐变得更深、更激烈的时候,双喜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姐,刚才吕大夫——啊!” 双喜惊呼一声,满脸通红地停在一段距离之外。 刚才她以为姑爷已经离开了,所以才会不假思索地闯了进来,没想到竟然撞见了小姐和姑爷正在亲吻。 意识到自己坏了好事,她的心里愧疚极了。 “奴……奴婢等会儿再来。” 双喜正要转身跑走,魏呈睿却叫住了她。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他必须把事情问清楚,那个该死的吕永宸难道还没对他的人儿死心? “回姑爷,刚才吕大夫差人送了信息过来,说想跟小姐买些药草,需要些什么都写在这张纸条上了。” 棠秋羽从双喜的手中接过那张纸,低下头来逐一看着。 “这是一些比较特别的药草,一般药铺应该比较少见。”她说道。 魏呈睿眯起眼,在心里暗暗低咒了声。 尽管吕永宸的理由光明正大,但是在感觉得出那家伙对棠秋羽有着追求之意的情况下,他实在很难若无其事。 然而,他的心里也很清楚,吕大夫要那些药草,她不可能拒绝的,毕竟或许真的有病患正急需那些特别的药草来医治,倘若因为私人情绪的因素而影响了病患,也不是他所乐见的。 棠秋羽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的药草名,在心里盘算了下。 “双喜,我今日会把这些药草准备好,你再帮我跑一趟,送到吕大夫的医庐吧!”除了她自己想要避着吕大夫之外,她可没忘了先前和呈睿哥的约定。 听见她的话,一丝欣慰的笑容浮现在魏呈睿的嘴角。 “那你忙吧!我也得走了。” 要是再不强迫自己出门,恐怕他一整天都会舍不得离开心爱的人儿了。 “双喜,这是……” 看着双喜捧到眼前的两小盆药草,棠秋羽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姐,这是吕大夫说要送给小姐的。” 果然是这样! 棠秋羽蹙起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过去这十天以来,吕大夫几乎每日都会差人送来一封信息,表明要跟她购买一些药草。 对此,棠秋羽已暗暗下定决心,倘若吕大夫要的只是寻常可见的药草,她便要婉拒。 无奈,吕大夫每次所需的药草,都不是在附近山林间可以轻易采得的,而那让她找不出理由可以拒绝。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请双喜代为跑腿,但是这几天下来,她发现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每回双喜将药草送去医庐后,吕大夫总会询问一些与药草有关的问题,双喜自然答不出来,只能回来问了她之后再去传话。 这样的情况不仅苦了双喜,也让她感到头疼极了。 即便再怎么迟钝,她也能察觉出吕大夫近日来的举动是刻意的,为的是想借此让她非得亲自到医庐送药草不可。 为了不让呈睿哥不开心,也为了避开让自己尴尬的场面,棠秋羽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吕大夫能快点死心放弃。 然而,看着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两株药草,她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 吕大夫不仅没有放弃,反而采取了更进一步的行动。莫非她消极的躲避,反而激起了吕大夫更强烈的意念? 棠秋羽满脸无奈,甚至叹了口气。 她一眼就能辨识出这两株是什么药草,事实上,在她的药圃里面也有栽种着,那时很久以前呈睿哥就帮她取来的药草,虽称不上极度珍贵,但也不算太常见。 “吕大夫为什么要送它们给我?他明明自己也能照顾它们的。” “吕大夫说他知道小姐很喜爱栽种药草,他便透过许多关系,为小姐取得了这两株药草,希望小姐能够喜欢,并且好好地照顾它们。”双喜据实地转达了吕大夫的话,脸上也有着满满的无奈。 她很清楚小姐根本不想见吕大夫,而吕大夫连日来的举动,只是给小姐带来更多的困扰而已。 棠秋羽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烦恼地盯着那两盆药草。 相对于每一次呈睿哥送她药草时,她总忍不住发出由衷的欢呼,此刻看着眼前来自于吕大夫的礼物,她只觉得心情沉重。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双喜问道。 她捧着那两小盆药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因为她看得出来小姐压根儿不想接收它们。 棠秋羽想了想,在心中作出了决定。 “双喜,带上这两盆药草,咱们去一趟医庐吧!” 光是想到可能将面对吕大夫那过分热切的目光,她就感到尴尬不自在,然而尽管她的心里再怎么不想走这一趟,为了避免再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必须当面和吕大夫把话说清楚。 看到棠秋羽前来,吕永宸的眼底立刻迸射出热切的光芒。 过去这些天来,他每日都期盼着能够见到她。为了达成心愿,他总是故意向双喜提出一些药草的问题。 原本以为这样做,可以让棠秋羽直接前来,但每天的期待都落了空。 即使如此,吕永宸却没有死心,反而激起更强的渴望。 他已经按捺太久了,原本他已经因她突然的成亲而死了心,却在妹妹揭穿原来他们只是一对有名无实、并不相爱的夫妻后,再度燃气追求之心。 压抑的心情爆发开来,再加上妹妹在一旁煽动与鼓舞,那份想扥到棠秋羽的渴望更是难以抑止了。 他知道妹妹会如此积极怂恿,也是基于想要得到魏呈睿的缘故,但这其实何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尽管坏人姻缘是一件缺德的事情,但反正他们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棠姑娘。”吕永宸扬起笑容,殷切的语气透着讨好。 棠秋羽避开那令她不太自在的注视,语气平静地开口提醒。“吕大夫,或许现在称我为‘魏夫人’会好一些。” 听见“魏夫人”三个字,吕永宸的表情一僵,而当他看见双喜捧在手中的那两小盆药草时,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这两株药草是要送给棠姑娘的,怎么又带回来了?”吕永宸问,还是故意称她为“棠姑娘”。 “吕大夫,这两株药草我不能要,还请你收回去。” “为什么?”吕永宸困惑地问。 照他的了解,她不是最爱药草的吗?他原本以为她收到它们之后一定会满心感动和欢喜,怎么却拿回来退还? “无功不受禄,况且它们并不是寻常可见的药草,我怎么能随便收下呢?”棠秋羽开口解释。 第十四章 “它们的确不常见,我可是为了你,特地请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取得的,光是这两株药草,就花了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才弄到手!”吕永宸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邀功意味,伸手指着其中一盆。“像是这一株,得要穿越好几条湍急的山涧,才能抵达它们的生长之地。” “啊?” 听见这番话,棠秋羽一怔,眼底浮现疑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呈睿哥带给她那株药草时,是说他在山林间不小心走错路,正在寻找出路的时候,无意间见到它的。 “还有这一株,它可就更困难了。”吕永宸又指了指另外一盆药草。“它长在险峻的高山上,数量又相当少,我请托的人足足在高山上寻觅了三天三夜,还差一点被冻死呢!” 棠秋羽闻言,脸上的神情更惊讶了。 当初呈睿哥在带来那株药草时,确切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不论哪一次他带给她多么罕见的药草,他总是说得仿佛只是他随手在路边采来的一样轻松容易。 由于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呈睿哥会骗她,所以也只是一直惊叹呈睿哥的好运气,对他的说词没有怀疑过,可是现在…… 看着那两盆药草,想着呈睿哥对她的一番心意、对她的呵护与宠爱,会不会……会不会其实只是怕让她感到愧疚,所以呈睿哥才故意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吕永宸眼看她的表情有些激动,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诚意给打动了,情绪立刻大为振奋。 他更进一步地说:“本来,我还想帮你弄一株‘飞龙草’的,只可惜听说长着那药草的山林里有凶猛的豹子出没,我请托的人没敢靠近,要不然这会儿我说不定还能再送上一株‘飞龙草’呢!” 棠秋羽一惊,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有豹子出没?是真的吗?”她的嗓音颤抖,一颗心狠狠揪紧。 “当然是真的,据说那豹子可是凶猛得很,倘若有人接近,就会突然窜出来把人咬得尸骨无存呢!” 天啊!这么说来,先前呈睿哥身上的伤根本不是他所说的从树上摔跌下来,而是真被豹子抓伤的?!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他曾经为了她,承受了这么大的风险? 尽管她还没有亲口向呈睿哥证实,但这一刻她几乎可以肯定,过去呈睿哥带给她的每一株药草,必定都是他费劲了苦心才取得的,而她却浑然不觉、理所当然似的一直接受着呈睿哥的好意。 沮丧与懊恼蓦地涌上心头,棠秋羽不禁暗暗责骂自己的迟钝,同时也深深觉得对不起呈睿哥。 她的心底突地升起一股迫切想见到呈睿哥的渴望,倘若他此刻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可能会顾不得旁人的眼光,直接扑进他的怀抱里。 吕永宸见她满脸激动,还以为自己的心意打动了她。 他欣喜地趋近一步,压低嗓音轻声对她说:“棠姑娘,只要你来到我的身边,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努力为你取来的。” 棠秋羽原本沉浸在满心的感动中,一听见这番话,她错愕地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吕大夫,请别再说这种话了!”她蹙起眉头,语气带着谴责。 “不?为什么?”吕永宸微诧,她此刻的反应和他预期的截然不同。 “吕大夫,我已经成亲了。”棠秋羽正色地提醒道,同时退了一步,和吕大夫拉开距离。 双喜虽然没听见刚才吕大夫的话,但见了小姐此刻的态度,立刻机灵地察觉不对劲。 她很快地靠了过来,保护地站在小姐身侧。 吕永宸对棠秋羽出乎意料的态度相当懊恼,情绪激动下顾不得控制嗓音,反正这会儿医庐里也没有外人在。 “你们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又不相爱!”吕永宸嚷道。 “胡说!我和呈睿哥时真心相爱的!”棠秋羽气愤地反驳。 “但盈雪明明说你们根本不相爱!” “那时,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呈睿哥的感情,但是无论如何,此刻我可以万分肯定我和呈睿哥时一对相爱的夫妻,我们永远也不会离开彼此的。”棠秋羽语气坚定地说。 从她认真的神情,吕永宸可以看出她对魏呈睿坚定的情意,那让他脸色瞬变,仿佛受了严重的刺激。 先前她突然成亲,已经狠狠打击了他的心,好不容易又燃起希望,刚才他甚至一度相信她会选择投入自己的怀抱,想不到这会儿,她竟然又再度将他推入失望的深渊中! 不!她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他?一会儿给他希望,一会儿又让他绝望,这是在耍着他吗? “今日我特地来退还那两盆药草的,还有,往后也请吕大夫别在跟我订任何的药草了,告辞,” 吕永宸的情绪正激动,这会儿又见她要走,原本就动摇的理智和冷静彻底消失,他要做些什么来留住她才行! “等等!” 他伸手要去拉棠秋羽,双喜立刻机灵地挡在主子面前。 “吕大夫,请自重。”双喜提醒道。 “你给我滚开!” 吕永宸气得狠狠推开双喜,出手抓住了棠秋羽的手腕。 “吕大夫?请放手!”棠秋羽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不!我不放手!你应该是我的,我是大夫,而你栽种药草,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吕永宸失态地抓着棠秋羽的手不放,甚至还忽然凑上前去,要亲吻她的红唇。 就在棠秋羽骇然大惊,拚命想逃开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一盆药草狠狠砸在吕永宸的头上。 “哇啊——” 吕永宸痛呼一声,抚着受伤的脑袋,愤怒地回头瞪着胆敢拿其中一盆药草砸他的双喜。 他怒吼一声,本来想挥拳揍床戏,但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忽然被一股力道往后扯,而下一瞬间,一个拳头迎面而来,打得他重重撞在一旁的墙上,颓然摔倒在地。 棠秋羽被这一连串粗暴的混乱给吓坏了,她先是瞪大了眼看着瞬间倒地的吕永宸,才回头一看,惊讶地看见了魏呈睿。 “呈睿哥?!” 魏呈睿将受惊的人儿护在身后,怒瞪着吕永宸。 这几天,他知道吕永宸一直不断地以需要药草为理由来骚扰他心爱的人儿,尽管她总是差双喜代为跑腿,但吕永宸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尽管一名大夫寻求药草的举动合情合理,但他已经受够了! 他心知肚明这家伙对棠秋羽还没有断念,而那不仅造成她的困扰,也让他觉得万分恼火。 他必须跟吕永宸好好地把话说清楚,让这混账彻底断了念头,于是今日忙完了铺子里的事情之后,他便前来这里。 在踏进医庐之前,他本来还提醒自己要耐着性子,心平气和一些,想不到才一踏进大门,就瞧见他畜生想对他心爱的人儿动手动脚。 绝不能原谅! 魏呈睿怒不可遏地揪住吕永宸的领子,恶狠狠地将他从地上揪起。 “谁准你碰我的娘子?”他愤怒的叱问自齿缝间迸出,即便只是抓着她的手腕,也是罪无可赦。 俊脸上笼罩着怒气,那狂怒得像是想当场将他大卸八块的神情,吓得吕永宸脸色发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魏呈睿仍揪着吕永宸的衣襟,回头关心地望向心爱的人儿。 “秋羽,你没事吧?这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 “他刚才要我到他的身边,我拒绝了,正想离开,结果他却强拉住我,还想要亲吻我,幸好双喜拿药草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棠秋羽脸色苍白地说,还没说完全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听见她的话,杀人般的怒焰在魏呈睿的眼底燃烧。 “你这混账,胆敢做出这些事?”他悉心呵护的人儿受到了惊吓,还差点遭受轻薄,简直不可饶恕! “我……我……” 吕永宸吓得想讨饶,却还没有机会说出口,就又狠狠地挨了一拳。 眼前他怒气未消,没打算停手,棠秋羽连忙上前拦阻。 “好了,呈睿哥。别打了,他不值得你这么生气的。”她也不是在为吕大夫求情,而是担心万一闹出人命,那怎么办? 魏呈睿望着眼前心爱人儿的容颜,胸腔中的怒火才逐渐平息。 “我没事的,咱们回去吧!”棠秋羽轻声说道。 她一点都不希望再待在这个地方,她渴望快点回到他们的家中。 魏呈睿看出她的心思,便点了点头。 离开前,他又狠狠地瞪了吕永宸一眼。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对秋羽有任何非分之想,或者再来纠缠,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撂下警告之后,他揽着心爱的人儿离开,双喜也立即跟了上去。 返回魏家之后,魏呈睿揽着心爱的人儿进寝房。 棠秋羽依偎在他的怀抱中,甚至主动伸出双臂抱着他。 她闭上了眼,感觉自己被一股令人放松的暖意包围起来。 刚才在面对失控的吕永宸时,她真是害怕极了,但现在她什么也不怕了,因为这温暖的怀抱和厚实的胸膛,总能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我真应该多派几个人,随时保护你的安全才对。”魏呈睿说道。 “不用了,呈睿哥,我平时又不爱上街,不需要浪费人手。”棠秋羽在他怀里说道:“这次是我的错,对不起。” “傻瓜,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 “我答应不再去吕大夫的医庐,结果却还是去了,要是我今日不过去一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会去一定有你的原因,不是吗?” 棠秋羽点了点头,解释道:“他今儿个送来两盆药草,我特地拿去退还,并且告诉他往后别再跟我订任何药草了。” “嗯,你做得很对,该死的人是他。”魏呈睿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棠秋羽觉得窝心极了,她相信这世上绝对找不到更宠爱她的人了。 她静静地偎在他的怀抱里,直到突然想到一件事,让她蹙起了眉心。 “怎么了?”魏呈睿察觉了她的反应。 “呈睿哥……你……”棠秋羽仰起头,眼神流露出一丝埋怨。“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魏呈睿怔住,疑惑地问:“我骗了你什么?” “药圃里的那些珍贵药草,从来就不是那么轻松能取得的吧?” “呃……” 一丝心虚闪过俊脸,让棠秋羽更确定了答案。 “上次你的伤,真的是不小心在睡觉时从树上摔下来造成的吗?还是真的是被豹子抓伤的?” 魏呈睿的俊脸上难得浮现了尴尬的神情,他苦笑了下,坦诚道:“好吧,确实是豹子,我骗了你,对不起。” “究竟是什么情况?快点告诉我,可不许再骗我。” “那时候,我正专心地挖去那株‘飞龙草’,那头豹子突然从一旁的树丛窜出,扑了过来。” 棠秋羽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微微发白。 光是听见他的描述,就让她的一颗心惊惧地揪了起来,她简直不敢想像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然后呢?” “我就和它打斗起来,虽然被它的爪子抓了几道伤口,但它也被我的短刀刺中,负伤逃跑了。”魏呈睿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带过。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坦白跟我说呢?”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担心,也怕你会愧疚。” “我当然会愧疚呀!”棠秋羽的语气有点激动。 终章 光是想到呈睿哥为了替自己找来药草,曾经遭受性命的威胁,她的泪水就控制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别这样,秋羽,其实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我这会儿不是好端端的,伤也早已复原了呀!”魏呈睿赶紧安慰,努力试着让她释怀。 “答应我,永远不要再这样了。我不要什么珍贵的药草,我只要呈睿哥平安无事地在我身边。”棠秋羽哽咽地说。 她虽然喜爱药草,但是对她来说,即便是世上最珍贵稀有的药草,在她的心里也远比不上呈睿哥重要啊! “放心,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他认真的承诺,让棠秋羽再度泪水盈眶。 “呈睿哥,你怎么能这么宠我?” 他总是对她一再的付出,却从来不给她半点压力,她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得到如此幸福的回报。 “我怎么能不宠你?”魏呈睿微笑地反问。他是那么的爱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她开心、如何让她绽放笑颜。 从他深情专注的眼眸,棠秋羽能完全感受到他的情意,感动的泪水不由得滑落两腮。 “我该怎么回报呈睿哥才好?” “傻瓜,你什么都不必做,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为了得到回报才去宠溺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棠秋羽的心情激动,情不自禁地仰起颈子,轻轻地吻着他的下巴。这亲昵温存的举动,让魏呈睿的胸口立刻掀起一阵骚动。 “……我错了。”他突然说道。 棠秋羽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错了?” “我为你做的所有事情,的确从来就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回报,但……如果是这样的回报,我很乐于接受。” 他的话让棠秋羽一阵脸红,虽然有点害羞,但是想要为他做些什么的念头,远比心中的羞怯还要强烈。 “那……我就来好好回报呈睿哥吧!” 棠秋羽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再度凑上前去,先轻吻他的下巴,然后再仰起头,贴上他的唇片。 当那柔软唇瓣贴上了他的,魏呈睿按捺着反被动为主动的冲动,静静地任由她采取行动。 她的唇先是温柔地覆上,然后轻轻地刷过。 温软的触感,让棠秋羽为之着迷。她温存地吮吻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了先前他亲吻她的方式,便鼓起勇气,缓缓将丁香舌探入他的唇间。 魏呈睿非常合作地迎入她的舌,而她甜蜜的气息随着她舌瓣的缠绕,充满了他的唇间。 他再也按捺不住冲动,加深了这个吻,同时也渴望更多的触碰。 他拉起了她的小手,搁到他的衣襟。 棠秋羽明白他的暗示,开始动手为他褪去衣衫。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动手为他宽衣,那时单纯为了上药而那么做,就已让她脸红心跳不已,这会儿在“回报”的意图下这么做,更是让她心跳如擂鼓。 好不容易褪去了他的衣衫,她的俏脸早已布满红霞。 尽管害羞极了,但是想到现在可是她在“回报”他的时候,便鼓起了勇气,继续采取行动。 她依照记忆中他的方式凑上前去,先是轻轻地吻着他的颈子,然后再缓缓地往下游移。 当她的红唇来到他宽阔厚实的胸膛,看着胸前小小的凸起时,她霎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尽管她还记得他是如何以火热的唇舌吮吻逗弄她的蓓蕾,但……但……她也该这么做吗? 光是想像那情景,她的双颊就烫得快冒烟了,而她那不知所措的可爱神情,逗笑了魏呈睿。 “秋羽,你不用勉强的。” “可是我……我……”棠秋羽胀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开口。 “没关系,不急,反正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床榻上,她还是个初学者呢!“我可以好好教你该怎么做。” 魏呈睿一边温柔地低喃,一边开始动手褪去她身上的衣裳,然后将一丝不挂的人儿抱上床榻。 “让我为你好好地示范吧!”他低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灼热的呼吸惹来她一声娇媚的喘息。 想着往后她将以他教会她的方式,在他身上展开令人销魂的探索,他体内的欲.望就顿时宛如猛兽出柙般不可控制。 他低下头,先给了她一个火热得几乎让她融化的亲吻,然后开始非常仔细地、钜细靡遗地展开美妙的教导。 寝房里,霎时回荡着诱人的娇喘。 棠秋羽原本还像个认真的学生,很努力地试图记下他是怎么做的,可是她很快就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在他的吮吻与爱抚之下,她根本没办法保持清醒。 他的每一个触碰、每一个亲吻,都让她愈来愈意乱情迷,别说是想要记住什么了,她根本什么都没法儿去想。 不过,没关系,反正就如同他所说的,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好好学,而她……也很欣然乐意接受他的教导……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