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 第1章 ☆、第一回南禺山的小凤凰捡到了一只红色的小凤鸟。这是小凤凰第一次见到通体红色的凤鸟,在他捡到小凤鸟之前,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羽毛,在南禺山显得格格不入。南禺山上栖息的凤凰一族,有赤金的凤鸟,青色的鸾鸟,黄色的鹓鶵,紫色的鸑鷟,还有白色的鸿鹄。五大种族里都没有通体红色的原型。所以小凤凰捡到他的时候,他正瑟缩成一团,任由比他大了好几圈的幼鸟们欺负——排除异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小凤鸟看上去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绒毛还有焦黑的痕迹,眼睛紧紧地闭着。小凤凰大喝一声,赶跑了调皮的幼鸟们,他心疼地抱起小家伙儿,又掐了个法诀将他脏兮兮的绒毛清洁干净。小凤鸟安静地躺在小凤凰手里,像个红色的小毛团。“喂?”小凤凰轻轻叫了他一声,但是小凤鸟没有反应。大约是晕过去了。小凤凰心想,真可怜啊。凤凰族对幼鸟十分看重,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离开孩子太远的,更别说让这么小、连飞都不会的孩子独自出现在深山。但这只小凤鸟却不太一样,直到现在他的父母都没有出现。南禺山一直很太平,小凤凰身为下一任族长,也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凤凰遭遇不测。所以小凤鸟似乎是被自己的父母有意丢在这里,放任其自生自灭的。刚才站得远,小凤凰没注意那么多,现在凑近了一看,他才发现小凤鸟不只是羽毛的颜色奇怪,连他的喙都与别的凤鸟不一样,他的更长更宽,显得更为凶猛,脚也比其他的幼鸟更粗壮,翅膀的骨骼脉络也有着明显的区别。这是一只畸形的凤鸟,比起正常的幼鸟来说,它更像是洪荒时期未开灵智的凶禽。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被父母遗弃的吧。小凤凰轻轻叹口气,白皙纤细的指尖溢出点点金色的闪光,慢慢在空中凝成几条细线,试探着一点点、慢慢地融入了小凤鸟的体内。“快点好起来吧,可怜的小家伙儿。”凤凰一族是乃是神兽,受天道眷顾,生来便有强大的修为。但小凤凰用灵力给凤鸟治伤时,却发现他的身体跟个无底洞一样,源源不断地在吸取他的力量,而伤口恢复却微乎其微。居然伤得这么重吗?小凤凰有些疲惫地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自言自语地说:“幸亏你碰见我了,先跟我一起回家吧。”回去的路上小凤鸟还是没有醒,小凤凰怕弄伤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捧在怀里,用领口盖住,只露个小脑袋出来。他的衣服由南禺山顶的云雾炼化而成,是世间最柔软的料子,小凤鸟待在里面不会有丝毫不适。小凤凰回到宫殿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前殿,与自己的母亲说着话。“应龙哥哥!”他脱口而出地喊道。身披银色铠甲的英俊男人闻声回头,对小凤凰浅然一笑:“飞飞。”“哎!”小凤凰瞬间脸就红了。应龙哥哥好像比上次看到的更高了,他的铠甲真帅啊。小凤凰想着,如果有一天他也有这么帅就好了。“多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凤凰族长姒倾佯怒道。小凤凰充耳不闻,跑到母亲身边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这孩子……” 姒倾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应龙,“飞飞要是能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应龙只是笑。“你带了什么回来?” 姒倾看到儿子的领口鼓鼓的,还有一个红色的小毛团。“我正要跟您说呢。”小凤凰一副求表扬的语气,“我在后山上捡到他的,是一只小凤鸟,他父母不要他了,他还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他!母亲,我想养他。”“这是……” 姒倾眯起眼睛,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怎么会有凤凰遗弃自己的孩子呢?便偷偷用神识准备一探究竟,但刚动用灵力,就看见了幼鸟与儿子之间缠绕的巨大因果,他赶紧收回神识,若无其事地说,“你喜欢便养着吧,我与止戈还有事情要商量,飞飞,你先回寝宫去。”“好哦,母亲。”小凤凰乖巧地说。他刚走两步,又耳尖红红地回头朝应龙挥手:“应龙哥哥再见!”儿子抱着的到底是什么呢?姒倾有些头疼,却又不敢窥伺天机,只得暂时放下担忧。但小凤凰离开之前的神态倒让他上了心,姒倾收敛心神,转身对应龙半开玩笑地说:“飞飞还挺喜欢你的。我记得在你们小时候,我跟你父亲还商议过你们的婚约。”“竟有这样的事吗?我父亲真是……”应龙诧异之余更多的是尴尬,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赧然道,“承蒙倾叔叔抬举,我和飞飞恐怕不太合适,这些年来我只拿他当弟弟,他也只拿我当哥哥。”“戏言罢了,不必当真。”听应龙这么说,姒倾便点到为止,没再提及,转而跟他谈起了正事,“之前你说的螣蛇……”是夜。昏迷中的小红鸟躺在雾锦搭成的小窝里,焦黑的翅膀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光影从他小小的身体里缓缓地溢了出来,化作了一道器宇轩昂的成年男子虚影。男人神情漠然,赤色的双眸蕴藏了些微杀机。这是哪里?严长霁有些莫名地打量房间一圈。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雷劫劈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这次醒来,好像内里的伤恢复的不少,灵力也可以稍微运转了。他是因为境界突破才渡劫的,跟凡间的修士一样,仙界的大能每当实力有所突破时,也会接受来自天道的考验,就算他是天之四灵的朱雀也不例外。四灵的地位仅次于烛照与幽荧两位创世神,实力自然也是问鼎仙界的。事实上朱雀好几千年都没能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所以他的突破来得格外晚,因而这次渡劫也是出乎意料的凶险,差点把他给劈到凡间去。他最后的记忆是他被雷劈下仙界,修为也散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往一处山崖坠去。是谁救了他? 第3章 接下来的几天,小凤凰断断续续地给朱雀治伤,渐渐地严长霁的皮肉伤也好了七七八八,烧焦的皮肤开始长出新的绒毛。儿子忽然捡了只不明生物回来,姒倾刚开始还担心了几天,不过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他对儿子没恶意后也放了心。只是他一直没看出对方到底是什么。估计是洪荒时期某位大能的后裔吧。姒倾心想,哪天有空去上界打听打听好了。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姒倾的猜想并没有错,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严长霁确实是把太阴幽荧当父亲看待的,还取了跟他化名一样的姓。那天应龙登门拜访,请姒倾出山镇压在人间作乱的螣蛇。由于还担心着儿子,姒倾便让应龙先行前往。拖了这么几天也到了约定的最后期限,他寻思着儿子都在南禺山,横竖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再三嘱咐后便下了界。姒倾走后,严长霁松了口气。小凤凰不知道他是什么,但姒倾不一样,身为一族之长,他战斗力跟他宠儿子的名头一样响,脾气上来说不定还能跟四灵打个平手。所以每次严长霁被对方盯着的时候,都会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好在他没了修为,但伪装的本事还在,装模作样好几天,愣是被他瞒了过去。这段时间小凤凰天天尽心尽力地给严长霁治伤,他灵力也恢复了一些,但小凤凰却累得走在路上都在打盹。严长霁终究念及小凤凰年纪太小,有些于心不忍,恰巧姒倾不在,犹豫一会儿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小凤凰正坐在椅子上慢慢给他梳理受损的经络,困得连连点头,忽然感觉怀里的小红鸟动了一下。小凤凰一下子就清醒了,捧着小红鸟激动道:“小红!你刚刚动了吗?”严长霁:“???”严长霁被这一声“小红”叫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惊悚得浑身绒毛齐齐炸开,像是又被无量天劫给里里外外地劈了一遍。“你真的醒了!”小凤凰刚开始是不太确定的,以为是自己太困导致的错觉,但见严长霁在自己手中挣扎起来,便喜出望外地用脸蹭了蹭他,“醒来就好哦!”严长霁:“……”严长霁试着从小凤凰手里跳出来,却没想到对方人小力气却不小,扑腾半天还是被按得死死地。“不要乱动。”小凤凰一本正经地说道,“别害怕,是我救了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红。”严长霁差点气疯了,心想等老子能化形了,你叫一次小红,老子就肏你一次。奈何口不能言,只能悲愤地叫道:“叽!”“我是姒斐,你认识我吗?”小凤凰问。只要是南禺山的鸟,就没有不认识姒倾和姒斐的,“姒”姓作为上古神族的姓氏之一,像烙印一样嵌在他们的传承记忆里,让他们知道该对谁俯首称臣。严长霁不知道有这回事,只漠然地看着小凤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小凤凰却以为是严长霁被抛弃的这段时间摔坏了脑子,怜惜地摸了摸他,说:“不认识也没关系,我是姒斐,是下一任的凤凰族长,大家都叫我飞飞。”严长霁被他同情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我是在后山捡到你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还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小红,大名……暂时还没想好呢。”小凤凰说,“这几天一直我在给你治伤,看上去效果还不错,你身上的伤应该快好了。我们继续吧,可能会有一点儿疼,不过我会轻轻的,你忍一忍噢,乖。”严长霁:“?”等一下,我睁眼睛是想让你停下来休息,不是让你一鼓作气把灵力全用完的!而后严长霁眼看着小凤凰眼皮越来越重,摇摇欲坠,晃晃悠悠一头栽下,趴在桌上睡着了。严长霁:“……”这姒倾看着挺精明,生的儿子怎么傻乎乎的。严长霁腹诽。小凤凰这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过,睡得也特别沉,严长霁戳了他几下发现没反应,看着四下无人,略微思忖后钻进了小凤凰的神识里。小凤凰很少做梦。起初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但在穿过一片竹林后确定了这一点——南禺山是没有这样的风景的。竹林深处一名玄衣男子盘坐在乌木书案前批阅奏疏,许是看得太久,男人阖上文书,微扬起头。同时小凤凰也看清了他的脸——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小凤凰想,他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虽然应龙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但两人的英俊却不太一样,这个男人的气质要更为锐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喋血利刃,又像是永不熄灭的涅槃之火。小凤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地想再看看。然而这一次他刚抬头,视线便直直地撞进了男人赤色的双眸里。被发现了!小凤凰羞得满脸通红,无措地扶着竹子,软绵绵地问:“你是谁呀?”玄衣男子有些好笑地问:“你闯进我的梦里,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小凤凰信以为真,一下子慌了神,小声道歉说:“对、对不起!”不料玄衣男子却道:“不请自来,是为贼也。”“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小凤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人称作“贼”,一时羞愤难当,急得眼睛都红了,“对不起,我这就走!”小凤凰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严长霁心痒,说的话却义正言辞:“你擅自闯入,还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小凤凰自觉理亏,说话的声音更软了:“那、那要怎么样?”严长霁悠悠然收好奏疏,安之若泰地站起身,说:“该罚。”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是系列文,简单地介绍一下背景:太阴幽荧与太阳烛照是一阴一阳的大道的化身,相当于创世神的身份,幽荧与烛照共同化生了天之四灵。这里幽荧的化名是严飞尘,烛照的化名是秦烈。☆、第三回“罚?!”小凤凰一下子懵了,“要怎、怎么罚?” 第5章 后方传来极强的压迫感,让小凤凰有些不自在,不过在他出声之前严长霁先说了话。“你丹田在哪?”人类修士的丹田基本上都位于脐下三寸处,是一个固定的位置,但妖兽却因为原形的关系,总是各不相同的,所以严长霁这个问题问得并不突兀。“在小腹上。”小凤凰乖巧地说。没成想严长霁听后,竟俯身抱住了他,将他圈进怀里,一只大手抚上他的肚脐处,轻轻按了按,一本正经地问:“是这里吗?”小凤凰吓得“啊”地叫出声,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赶紧捂住脸:“我、我不是故意的!”严长霁对他的困窘恍若未觉,手往下挪一寸,又重复问了一遍:“那是这里吗,飞飞?”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气味,小凤凰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却让他十分迷恋,沉溺其中,一时忘了回答。严长霁见他没反应,手掌继续往下,嘴唇贴在他的耳垂边,暧昧地低声唤道:“飞飞?”小凤凰被这一声喊得后颈翎羽险些炸开,整个后背都是酥麻的,他这才回过神,猛地发现对方的手如果再往下便是不可明说的位置了,赶紧道:“要、要上去一点的!”严长霁的胸膛似乎有种奇异的热度,小凤凰觉得后背烫得厉害,心也“扑扑”直跳。真奇怪啊。小凤凰心想。两人的站姿非常亲密,除却神情中没有缠绵的爱意之外,简直像热恋中的情侣。“找到了吗?”小凤凰的耳尖红红的。严长霁装模作样地在小凤凰柔软的小腹处摸索一阵,蹙眉道:“你衣服穿太厚了,我没摸到。”还有这种说法?小凤凰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多想,只以为是梦境里的限制。他正准备把外衣脱下的时候,严长霁却掐了一个法诀,让他的外套瞬间消失了。“诶?我的衣服……”不过严长霁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换了个角度又摸了上去:“是这里吗?”小凤凰的丹田有些靠下,平时自己还不以为意,此刻被其他人碰到那个地方,才骤然发觉十分尴尬。虽然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但毕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并非什么都不懂。所以严长霁的大手一覆上去,他整个人便僵住了,生怕他再往下走,忙不迭点头道:“是、是的,就是那里……”小凤凰的腹部跟他的人一样,也是软软的,严长霁装模作样地摸了一阵,便有些心猿意马了。察觉到身后之人摸得越来越用力,小凤凰微微蹙眉:“怎么啦,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听到他的声音,严长霁才猛地回过神,说:“没有。”小凤凰有些失望:“连你也没有办法吗,那要怎么办呢?”“办法倒是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直接触到你的皮肤,感知一下丹田。”小凤凰偷偷怀疑了一下对方的动机,可严长霁眼神坦坦荡荡的,又让他觉得自己想多了。果不其然,严长霁马上解释道:“你身上的衣物并非凡品,想来应是极厉害的法宝炼制而成的,我刚想探入,神识便被它拦在了外面,可能它以为我会对你不利吧。”原来是这样……他的衣物确实是由母亲亲手炼化的,自己果然是误会他了。小凤凰赶紧说:“不介意的,不介意的,你摸吧!”严长霁轻咳一声,将手伸进了小凤凰的衣服里。他的手好热啊,也好大,感觉把他的肚子完全罩住了……小凤凰的心跳得特别快,像是要蹦出来似的,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严陵的手心带着常年握紧兵器的薄茧,擦过他皮肤的时候总伴随着些许酥麻。而他似乎也对这样亲密的接触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小凤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严陵!”严长霁停下动作:“怎么了,飞飞?”小凤凰平稳了几下呼吸,竭力控制住语气的颤抖以掩盖自己的不自在:“你、你找到有什么问题了吗?”严长霁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嗯,丹田有一点滞涩。”“那要怎么办?”“引气入体即可。”小凤凰一下懵了,引气入体是凤凰天生就会的技能,但在梦里要如何用他却没有头绪,不然也不至于一点火苗都喷不出来。严长霁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想让我教你?”小凤凰眼前一亮:“嗯嗯!”而严长霁却把手抽了出来,道:“我答应帮你看看,可没说要教你啊。”☆、第四回“你戏弄我!”小凤凰恼羞成怒道。严长霁憋了许久,看他气鼓鼓的样子,终于破功笑了出声。“严陵,你、你……”小凤凰生气地往前走两步与严长霁拉开距离,他想斥责严长霁,但那句话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恨恨地一跺脚,“你太坏了,你就是存心戏弄我!”没想到小凤凰连骂人都这么软绵绵的。严长霁心里喜欢得不行,嘴上却说:“你待如何?”“你!”听到如此恶劣的话,小凤凰仅存的好感瞬间全无影踪,皱着眉说,“严陵,今天误闯进你的梦境我向你道歉,你也戏弄过我了,咱们扯平了。”他说着便开始掐起法诀,竟是要强行离开这里。严长霁一看逗过了头,赶紧上前抱住了小凤凰:“别,飞飞,我不逗你了,我错了。” 第7章 小凤凰一双眼睛也湿漉漉的,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我也不想啊……不过还好是在你的梦里,不然就糟了……”他觉得有些丢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懊恼地抬起头,却撞进了严长霁炙热的视线里。小凤凰紧张地看着严长霁:“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别这么看着我才对。”严长霁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我会忍不住对你做这种事的……”小凤凰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呀……”他话音刚落,严长霁便托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第五回“像这样的事。”严长霁说。小凤凰第一次跟人亲吻,实在是惊吓大于甜蜜的,他脑子一片混乱,还迷迷糊糊地在想,为什么严长霁看起来浑身硬邦邦的,嘴唇却那么软。“吓傻了?”严长霁笑着问。“你干吗亲我!”小凤凰生气道。他根本不敢注视他的眼睛,脸红得都快冒烟了,难为情地把严长霁往外推,不料他一伸手,便碰到了对方□□的胸膛,肌肤相贴像是被烫伤了一样迅速弹开,让他更加尴尬了。“我喜欢你啊,飞飞。”严长霁坦然地说,他追逐着小凤凰躲闪的眼神,让他看着自己,“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小凤凰对严长霁有着朦胧的好感,不过总有些羞于承认。听到严长霁这么说,难免心中欣喜,嘴上却说:“你、你……哪有你这样的!”小凤凰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严长霁一把将他拉回来,再次搂进怀里,不出所料,小凤凰也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没有要走的意思。严长霁问:“我怎么了?”“哪有你、你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说……说喜欢的……”小凤凰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如蚊蚋。“这叫一见钟情,我的傻飞飞。”“你才傻呢。”小凤凰立刻反驳说,又命令道,“不许叫我傻飞飞。”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浸湿,柔顺的长发在水中散开,胸前的两点宛如含苞待放的红缨,严长霁几乎立刻起了反应:“好好好,飞飞说什么都对,不是傻飞飞,飞飞才不傻。”小凤凰气道:“你太敷衍了!”他生气时总是习惯性地将嘴嘟起来,严长霁又忍不住亲了上去。这是一个真正的亲吻,他撬开小凤凰的皓齿长驱直入,在柔软的唇舌间攻略城池。小凤凰在朱雀神君高超的吻技下溃不成军,用尽全力才守住自己最后的理智与矜持。一吻结束之后,小凤凰差一点喘不上气。“抱歉,飞飞,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严长霁搂着他,小声道歉说,“我实在太喜欢你了,想跟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小凤凰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呢?他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的人,竟然也喜欢他?“你愿意吗,飞飞?”氤氲的水汽之下,严长霁的脸看得并不真切,小凤凰还是没吭声。严长霁知道他害羞,并不打算放过他,故意松开手,佯装失望道:“我原以为你也是心悦我的,没想到你竟不愿……是我会错意,唐突了,我得说声抱歉,希望你不要认为我轻浮之人。”小凤凰诧异道:“欸?”说完严长霁退开一步,与小凤凰拉开距离。“既是如此,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好了,你对我无意,我自不会强求。有缘再见,飞飞。”他告别的话说得极为突然,小凤凰甚至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只能一把拉住他。“你又欺负我!”小凤凰着急道,“我没说话就是、就是……”严长霁诧异地问:“就是什么?”“就是……”小凤凰嘟囔说,“我也没说不同意呀。”“飞飞,你说什么?”严长霁凑到他身边,“我没听清。”小凤凰以为他真没听清,小声重复了一遍:“我没说不同意……”“嗯?”这下小凤凰回过神,发现自己又被戏弄了,恼羞成怒地吼道:“你怎么这么坏啊!”然而他炸毛的样子在严长霁看来软得像一朵棉花糖。“你怎么那么可爱啊。”严长霁模仿着小凤凰的语气说。“我都两千岁了,已经是大凤凰了,不许说我可爱。”几乎与天地同岁,活了不知几万年的朱雀哭笑不得:“好,那以后不说了。”“我记下了噢,你答应我不说的,要是你以后再说,我就……”小凤凰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要怎么罚你。”“我真的好喜欢你。”严长霁心都快化了,他低头对小凤凰耳语,“可以把你吃掉吗,飞飞?”小凤凰惊恐道:“吃掉?”他看不出严长霁的原形是什么,但他知道在洪荒时期,是有妖兽以凤凰为食的,譬如他小时候在海底碰见的鲲鹏。见小凤凰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严长霁直接往前挺了挺身,撞到了小凤凰柔软的腹部。“我说的吃掉,是这个意思。”小凤凰吓了一跳:“你——” 第9章 “我听说上元节特别热闹,想去瞧瞧。”小凤凰说,“我还没去人界看过呢,不会耽搁很久的,母亲。”姒倾想了想,人界好像确实有这个节日,让儿子自己出去走走也好,便道:“你往东洲去吧,你没去过人界,让止戈带着你。”“啊?”小凤凰一是没料到姒倾答应得这么爽快,二是没想到他去人界,应龙竟然要跟着他,那他还能跟严陵顺利见面吗?“你一个人出去我不太放心,总得有人照应着你。”儿子的失落写在脸上,姒倾好笑地问,“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和止戈在一起了么,这就‘变心’啦?”“我才没有呢!”被戳中心思的小凤凰一下子红了脸,说完之后又发现话里有歧义,补充道,“我、我是说我才没有对应龙哥哥……您怎么老是说我们,这样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了!”儿子到底是长大了。姒倾哭笑不得,只得应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这是你第一次去人界,必须要去东洲找他,知道吗?”“好哦。”小凤凰敷衍道。姒倾看出儿子的口是心非,接着说:“我会传讯给止戈的,你要是没按时到,他会来找你。”小凤凰最后一点侥幸都被扼杀了,顿时整个人都沮丧了起来:“母亲……”“好啦,好啦,别撒娇了,这招对我没用的。”小凤凰没有要收拾的行李,姒倾给他的东西基本上都放在他随身携带的须弥珠里,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连通用的货币拎出来都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带上小红。严长霁正假寐着,心觉不对,抬眼便看见了准备出门的小凤凰。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小凤凰的心思,果断假装虚弱地哀鸣两声博取同情——开玩笑,他本来就是想让小凤凰把他带走,等小凤凰喊他名字的时候再现身,现在小凤凰要丢下他一个人跑过去算什么事儿啊? “叽。”严长霁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事实证明,小凤凰对卖萌的小凤鸟没有任何抵抗力,马上抱起了严长霁的本体,心疼地摸毛:“别伤心噢,小红,我带你去就是了,不过你得听话,好吗?”严长霁:计划通√。离开南禺山的小凤凰到底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还是乖乖地去找了应龙。应龙一族坐镇人界的东洲,也属于严长霁管辖的地盘,但人界的事他一直没怎么插手,只偶尔看看应龙递交的奏疏,知道他们把这块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严长霁对东洲包括应龙一族的了解都不深,也提不起兴趣去在意,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一直持续到他看到应龙族的下一任族长止戈。好像……还挺人模狗样的。更重要的是,好像他还是小凤凰的青梅竹马?严长霁:“……”小凤凰对人界的一切都很好奇,在集会上几乎晃花了眼睛。“应龙哥哥,那是什么?”“是花灯。”应龙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解释道。“真好看啊。”小凤凰由衷地赞道。繁华的街道上挂满了漂亮的灯笼,各式各样的都有,琳琅满目,灯火摇曳。虽然路上的人多得摩肩接踵,而且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提着灯笼,但他们的神情却没有丝毫不耐,全都喜气洋洋的。这都是南禺山上见不到的光景。怪不得严陵会来上元节,可真是热闹呀。小凤凰心想。也不知道现在严陵在哪儿?他偷偷瞟了一眼应龙,这要怎么才好叫严陵过来,万一被应龙哥哥发现,告诉了母亲怎么办?应龙注意到小凤凰的视线,却以为他馋了,便说:“吃元宵也是上元节的传统习俗,飞飞想吃吗?我带你去。”小凤凰还处在偷看被抓包的尴尬里,听应龙那么多,赶紧红着脸点头说:“好啊,好啊!”但他的神情在严长霁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一直“应龙哥哥,应龙哥哥”地喊,一说话还面红心跳的,不是有问题是什么?小凤凰口味偏甜,元宵软滑可口,汤汁还带着桂花的香气,他头一回吃就喜欢上了这道小吃。看出小凤凰对元宵的喜爱,应龙顺水推舟送了个人情:“下次去南禺山的时候,我让厨娘做一点元宵送给你。”“哇,谢谢应龙哥哥!”小凤凰惊喜不已。南禺山上的凤凰一族是天生的仙体,自然是辟谷的,只有修为太过低微的幼鸟需要用食物来补充消耗的灵力。所以南禺山是没有厨娘的,更没有人给小凤凰做元宵。“不必客气。”一脸冷漠地看着两人互动的严长霁:“……”“小红,不要乱动。”小凤凰胸口被严长霁啄了一下,皱皱说,“这个要等你化形了才能吃噢,现在吃会噎着的。”严长霁:“……”两人正说着话,一垂髫小童蹦蹦跳跳地过来,拿着一盏兔子灯对应龙说:“大哥哥给姐姐买一盏花灯吧!”应龙看了美如冠玉的小凤凰一眼,后者今天特地打扮过一番,他并未束发,又披着红色的斗篷,捂得严严实实的,心知小童怕是误会了小凤凰的性别,也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应龙正欲解释,却见小凤凰满眼喜爱地盯着兔子灯瞧。应龙:“……”显然小凤凰没有反应过来,恍若未觉地问:“这个我可以买吗,应龙哥哥?”他的声音不同于成年男子的低沉,要清亮悦耳许多,乍听之下小童竟是没怀疑,还高兴地拿出了几只不同样式的花灯给小凤凰挑选。“我都想要。”小凤凰说。 第11章 此处省略,小凤凰简直羞愤欲死,红着脸怒道,“你怎么可以对我这种事,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严长霁搂着小凤凰,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温声哄道:“是我不对,飞飞,抱歉。”“我不想原谅你!”即便是尝到了欢愉,小凤凰还是特别生气,“你不用道歉了,我不会原谅你的。”“亲爱的飞飞,原谅我好不好?”严长霁道,“我太喜欢你了,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不起……我总是害怕别人把你抢走。如果你喜欢我,像我一样喜欢你,就能明白我刚刚的感受了。”小凤凰不解地回头,有些怀疑地问:“是这样吗?”“当然了。”严长霁亲了他额头一口。嘴唇软软的触感将小凤凰的记忆拉回两人初识的那天,在梦境里的相处经历实在太过美好,小凤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重新靠回了严长霁怀中,软软地说:“那好吧。”然后又补充道:“不过我只原谅你这一次噢,下次你不许这样了。”小凤凰嘴上说着“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看似是命令,实际上对严长霁来说毫无威慑可言,反而显得十分可爱,不过他还是连忙点头称是:“好的,飞飞。”“还有噢,没人会抢走我的,所以你不用害怕。”小凤凰一本正经地说。严长霁没忍住笑出声,小凤凰脸又黑了下来:“你笑什么?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知道,我知道。”严长霁赶紧道歉将这页揭了过去。小凤凰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他对双修的事毫无所觉,只是有些奇怪于自己为何经历了如此激烈的事后,并没有太多疲惫之感。好像严长霁并没有骗他,这似乎……确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开心的小凤凰很快在严长霁的照料下睡着了。严长霁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小凤凰的身体,没有受伤的痕迹,便放心下来。不过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小凤凰会怀孕吗?刚刚他可是……不过在他印象中,凤凰族的生育率是很低的,应该不至于一发就中。而且他跟小凤凰的修为相差太多,怀孕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严长霁悄悄松了口气,又化为了幼时的本体,躺在了小凤凰旁边小憩,渐渐入了定。应龙对隔壁发生的事毫不知情,朱雀早已在房间里撑起结界,他修为太过高深,三界之内几乎没人能用神识穿透他的结界。小凤凰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只有小凤鸟安静地躺在他旁边。“长霁哥哥,长霁哥哥?严陵?”小凤凰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他会去哪里呢,是担心被应龙发现他们的关系吗?可他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地说喜欢自己,难道他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他还想这次回去就跟母亲说,他已经有道侣了呢。小凤凰既生气又难过,独自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就收到了应龙传来的纸鹤。应龙告诉他,自己突然有一些紧急的事情,让他先在客栈等等,或者自己在周边转一转,他午时之前定会回来。小凤凰叹口气,这下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不过他身体并未有不适的感觉,便简单地梳洗一番出了门。再次被小凤凰揣进怀里的严长霁还在入定,对外界也是没有任何感应的,更无法察觉到他的情绪。于是两人稀里糊涂地闹了个小误会。上元节一共有三天的时间,街上的人虽然没有昨晚多,但还是十分热闹,小凤凰逛得饶有兴致,暂时忘掉了那些不愉快。不过很快小凤凰就笑不出来了——刚刚空中有一阵不正常的灵力波动一闪而过,这是一股十分陌生的力量,还带着汹涌的恶意,像是以人类为食的魔物的气息。小凤凰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都还沉浸在节日的欢快里,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他思忖片刻,还是下决心跟了上去。如果放任魔物肆虐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跟仙人与普通妖兽都不同的是,魔物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气味,对于五感敏锐的小凤凰来说很容易追踪到痕迹。可当他一路追到人迹罕至的湖边后,才发现自己中了计——那股腐臭味竟然凭空消失了。他的嗅觉是不会出错的,而且凤凰天生对幻境免疫,出现眼下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用这股气味引他到了这个地方。小凤凰有些懊恼自己大意,他担心对方是自己无法对付的大妖,便偷偷通知了母亲来救自己。果不其然,他用来传讯的纸鹤刚飞起来,上方就传来一股骇人的威压,将纸鹤烧得一干二净。“还想传讯?”一个沙哑又刺耳的声音同时响起,“你这个小野种,别以为你那个荡.妇妈来了我就怕了。”是仇家,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的!小凤凰浑身一凛,将手背在身后掐了一个法诀。“骗你出来可真不容易。”说话间,对方的身影逐渐在雾气中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瘦高男子,眼底青黑,脸颊深陷,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蓝色,脖颈处还有尚未褪去的黯淡墨色鳞片。他说话的语气很轻佻,让小凤凰听得很不舒服。男人继续道:“早上引开应龙花了我不少功夫,他可比你难对付多了。”应龙哥哥?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小凤凰顿时更加紧张了:“你又是谁,你干了什么!”“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好。”男人笑了起来,他张口嘴,露出来的不是舌头,而是漆黑如墨的蛇信,看得人浑身发寒,“你那个荡.妇妈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竟然连我也不认得。那我今天便告诉你,我是螣蛇。” 第13章 这火焰看似呈金色,但焰心苍白,焰尾却跳跃着若有若无的青蓝。这朱雀神君的本命之火,真正能焚尽世间万物的南明离火。虽然凤凰一族属火系的妖兽,但归根究底,仍是得了南方朱雀神君的庇佑,借了他的神力,才得以使用南明离火,这也是小凤凰无法伤及严长霁分毫的原因——世间的灵物绝不会攻击自己的主人。严长霁将小凤凰安顿好,慢慢站起身向螣蛇走去。他每走一步,都宛如有千钧之力,平地刮起狂风,气流漩涡围绕着脚底的地面画成圆圈盘旋而上。而他的身影也在这漩涡中渐渐发生变化——闪着五彩琉璃光的赤色战甲感受到召唤破空而来,精巧而迅速地贴在了主人身上。“陀罗尼,当初幽荧仙君仁慈,留你一条贱命,才让你苟延残喘至今。”严长霁声音低沉,透出浓浓的杀意,他的手伸向虚空,八荒方天戟呼啸而来,紧接着牢牢地被主人攥住,震颤的尖刃发出阵阵嗡鸣,“你却不知死活地动本座的人……”诞生于洪荒之初的天之四灵个个骁勇善战,镇守南方的朱雀神君更是数万年来未曾有一次败绩。螣蛇本就不是朱雀的对手,巅峰时期还有可能与之一战,但先前他已被姒倾打成重伤,几处致命的伤口刚刚才开始恢复。更何况他这次在东洲只是碰巧遇到了小凤凰,伺机报复而已,所以绝不想跟朱雀硬碰硬。“没想到小骚货的奸夫竟是你。” 螣蛇掐了一个法诀,“天上地下,刚成年的凤凰就这么一只,肏起来很爽吧?”说话间,他如法炮制地再次引来极地之水企图浇灭牢笼的火焰。然而寒潭冰泉一遇到南明离火便自行分崩离析,在半空中蓦地炸开,火焰烧得更加剧烈!螣蛇不明白,这到底是朱雀过于强大,还是他重伤未愈的缘故,五行中水克火的定律竟被生生逆转了。只见严长霁扬起方天戟,一跃而起,对着螣蛇当空劈下!这一斩,带着无边无际的浩大力量。螣蛇伸手抵挡,却双膝一软,直直地跪在了朱雀面前,他喷出一口鲜血,两条手臂的衣袖也齐齐碎裂。但这还不够。严长霁将长戟背在身后,长啸一声化作的巨大朱雀本体,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凌空而下,一脚踏在螣蛇脊背上,生生将他踩进了地底——他脚下的土地瞬间龟裂,凿出一个诡异的大洞!“轰——”一切尘埃落定,严长霁重新变回人形,单手抓住螣蛇的发髻,一把提起,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上方的六道赤色剑羽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围绕严长霁旋转几圈凝成一道剑光,堪堪停在了他的身侧。螣蛇满脸血污,他接连两次遭到重击,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眼皮也耷拉着,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既然嘴不干净,那就把舌头割了吧。”严长霁表情平静,但说话却透出让人发寒的森然。他提着螣蛇的头,眉梢一动。电光火石间,化为实体的剑气“噌”地一声从螣蛇微微张开的嘴里直接捅了进去,瞬间又从后脑的位置破土而出!喷涌的鲜血溅了严长霁一身,腥臭味弥漫开来,他有些厌恶地后退几步。剑气穿过螣蛇的头颅后,又分为六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将他的胸膛捅了个对穿。螣蛇至此才发出一声悲鸣,浑身抽搐着呕出黑红色的血沫,慢慢倒了下去。严长霁盯了螣蛇的尸体一会儿,才跟卸了力似的放松下来,收好方天戟与战甲,摇摇欲坠地从坑底爬起来。他看了不远处还在昏睡的小凤凰一眼,笑着叹口气,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闭上眼睛一头倒在地上,重新变回了幼时的本体。他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只能偶尔用一用无伤大雅的小法术。刚刚遇到螣蛇,他其实完全没有把握能赢,只能铤而走险,强行将修为提到巅峰时期的状态,一招制敌。如此一来,这段时间辛辛苦苦养的伤怕是废了……严长霁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混沌。在陷入昏迷之前,严长霁还想着,这一次他会睡多久呢?“飞飞?醒一醒,飞飞?”小凤凰是被姒倾焦急的声音唤醒的。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后,后怕地一把将姒倾抱住:“母亲!”“没事了,飞飞,我在这里,没事了……”姒倾拍着儿子的后背,“别怕,别怕……”“我遇到螣蛇了,母亲……”小凤凰怕得要命,眼泪止不住地流,“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我知道,我知道,没事了,我们已经回家了。”即使安慰小凤凰说一切都过去了,但姒倾接到传讯赶到现场时,看见的是满地的灰烬与地上诡异的大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腥臭的气味,并未见到螣蛇的尸体。难道螣蛇神魂俱灭了?姒倾不禁想到,还是说他又假死逃脱了?“是长霁哥哥救了我。”小凤凰说,“您到的时候看到他了吗?”“长霁?这是什么人?”姒倾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姒倾并不知道朱雀的本名,一是因为两人实在不熟,二是因为朱雀的身份在上界太过尊贵,几乎无人喊直呼他的姓名,久而久之,知道他本名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两人仅有的一次见面,姒倾也是以“陵光神君”的道号相称。小凤凰本想将他与严长霁的事情跟姒倾和盘托出,但看到对方担忧的神色,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道:“他是上界的仙人,叫严陵。有一次我不小心闯进了他的梦境,才认识的……那天他恰巧也在东洲,所以救了我。”他这么一说,姒倾也没怀疑什么。螣蛇不是天生的神兽,而是修炼了千年,渡过天劫之后才有的神位。玄武陨落之后,他便想取而代之,严飞尘试探了他一段时间,果真发现他心术不正,便将他逐出上界,留了他一条命。很多仙君远没有严飞尘仁慈,觉得放走螣蛇会留下巨大的隐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既然小凤凰认识的是上界的人,那见到螣蛇打成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第15章 “长霁哥哥!”小凤凰兴冲冲地飞过去,停在心上人面前,“长霁哥哥!”出乎小凤凰意料的是,这个严长霁让他觉得特别陌生,虽然长得一样,衣着也是同一种风格,但这个严长霁,就是跟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果不其然,严长霁有些莫名地看着他,身侧的小童则自发挡在前面,生硬道:“来者何人?”这是怎么回事?小凤凰手足无措地看着严长霁:“是我呀,我是飞飞,长霁哥哥。”小童向严长霁投去问询的目光。严长霁迟疑片刻,摇摇头道:“本座并不识得此人。”“我是姒斐,是南禺山的凤凰。”小凤凰急得上前想去拉严长霁的衣袖,却被道行高深的小童拦住,冰冷森寒的长戟叉在小凤凰面前,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两步,“你不记得了吗,严陵?”严长霁依旧摇了摇头。小凤凰被他漠然的样子刺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那天我不小心闯进了你的梦里,你还让我当侍从伺候你沐浴呢,你怎么就忘了!”严长霁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小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阳,他说神君大人让他侍奉沐浴呢!”“是啊,三界之内谁不知道咱们神君最是忌讳让人近身,无知小儿竟敢胡言乱语!”“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离去!”两位小童一唱一和,越逼越近。“慎言。”严长霁一脸平静地制止了小童赶走小凤凰的举动,又好脾气地解释说,“这位小友,你或许是遇上了打着本座旗号行事的妖魔罢,你所说的那些事并非本座所为。”“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小凤凰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严长霁似乎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头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再搭话。“还有东洲的上元节,那天晚上,我们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都忘了吗?你从螣蛇手上救下了我,我找了你那么久……呜呜……”岂料小凤凰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小童,长戟的尖刃猛地往前一刺,几乎要戳到他的咽喉。“大胆妖孽,竟敢口出狂言!”“污蔑神君,其罪当诛!”“斩——”“清阳,清月。”严长霁再次制止了他们,蹙眉对小凤凰道,“我早已说过那并非本座所为,念你年岁尚小,本座不予计较。如若你再造谣生事,本座绝不姑息。你下界去吧。”小凤凰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他能看出如果不是严长霁拦下,两位小童是真的要取他性命的。严长霁怎么会这么对他呢,难道他真的把一切都忘了吗?他见到的严长霁绝对不可能是有人冒充的,因为两人的气息一模一样,只是眼前的严长霁多了一种让人臣服的威严与压迫感。他们分明是同一人。小凤凰浑浑噩噩地回到南禺山,大哭了一场,随后便病倒了。姒倾看在眼里,知道儿子去天界碰了壁,嘴上责怪一番,心里却乐开了花,亲力亲为地照顾了一段时间。百年的光阴对于神兽来说只不过弹指一挥间。就当小凤凰以为他再也不会与严长霁有交集时,那人却又像上元节那晚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小凤凰正在给小凤鸟编小头环,眼睛就被一双大手蒙住了。这温度与触感太过熟悉,以至于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可这气息又因太久没有接触而带着些许陌生。那个名字像堵在他喉咙似的叫不出来。为什么他会回来?见小凤凰迟迟没反应,严长霁自讨没趣,松了手将人从后背抱住:“怎么,太久没见,认不出你男人了吗?”“不许碰我!”小凤凰一下子就炸了,立刻挣脱开推了严长霁一把,怒道,“请神君大人自重!”“这是怎么了?”严长霁一下子愣住了,他冒这么大风险救了这傻凤凰,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你在生什么气,飞飞?”小凤凰瞪着他,眼睛都红了:“你又忘了,你为什么总是忘!你消失了几十年,我等不到你了,便上天界寻你,守卫说没有叫严陵的仙君,然后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却让你的书童拦着我,还说不认识我,说我口出狂言……你的书童还要杀我,你就在旁边看着!所以我不喜欢你了,你也别再来找我了!”严长霁莫名其妙,他方才刚刚苏醒,怎么上的天界?电光火石间他想了许多可能。有人顶替了他的名头,成为朱雀神君了吗?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清月清阳做了他三千年的书童,一身本事是都是他教的,怎么可能连冒牌货都认不出来?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安抚好小凤凰。“飞飞,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见到我的,但是我能确定你在天界见到的,绝对不是我。我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都未能完全恢复,今天刚刚苏醒,便来寻你了。”严长霁说的句句属实,可或许是以前半真半假的话说得太多,说真话反而显得假了。小凤凰满腹都是委屈,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严长霁,可听到对方的解释后,对以前的猜测又不确定了。难道他在天界看到的严长霁确实是假的吗?可他又怎么会认错呢?“我不信。”小凤凰说。 第17章 “不然呢?我差点被那雷给劈死,你以为我为什么恢复得这么快?”白泽又沉默一阵,对着严长霁掐指算了一番。严长霁话中带刺:“整天神神叨叨的,又在算什么东西?”“哼。”白泽冷笑一声,“你只把他当作双修对象,他可未必这么想。”严长霁猛地想起小凤凰情难自禁叫的那声“夫君”,没由来地有些心虚,嘴上却道:“与我何干?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可是算出你最近红鸾星动……其实你渡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天劫而是情劫吧,陵光?”“胡说八道。”严长霁抬手便打掉了白泽手上运转的灵力星盘,“欸,白泽,几百年没见,我发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白泽被他如此无礼地对待也不生气,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兀自道:“伤养好了赶紧回来,我撑不了那么长时间,可能很快就有人发现你不在。最近天界不太平,还得小心行事。”严长霁收起玩笑的表情,点头道:“好,我自有分寸。”第二天小凤凰是独自醒来的,身上清清爽爽的,显然已经清洗过了。但他环顾一周,跟上回一样,房间内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连身侧的被褥也是凉的,显然枕边人已离开许久。小凤凰:“……”怎么又是这样?小凤凰委屈得只想哭,可又觉得太丢脸,硬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什么喜欢他,明明就是骗人的!可他偏偏还傻乎乎地每次都信了。正当小凤凰下定决心不再搭理严长霁时,忽然面前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声线。“这是怎么了,飞飞?”“嗯?”小凤凰听到这声音,猛地一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严长霁,脱口而出道,“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哟,生气了?”严长霁笑着上前将闹别扭的小凤凰搂进怀里,后者挣扎几下,没能挣脱,只能任由他抱着。小凤凰气鼓鼓的,把头偏向一边,不搭理他。他闹脾气的样子在严长霁看来,跟没长大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有些好笑地解释说:“我就出去转了转,你以为我走了?”小凤凰听他这么说,更加生气了,侧身用力推搡起来:“那你走啊!”严长霁有些莫名:“怎么了,飞飞?”好在小凤凰不是能憋住事的人,心里想什么便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什么怎么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要走就走吧!”严长霁这才明白过来,他都忘了上次他入定的事,哑然道:“抱歉飞飞。”“我才不要你道歉呢!”小凤凰委屈得要命,红着眼眶怒目而视,“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看你就是在骗我……”严长霁有口难言,没法告诉他自己入定疗伤的事,忽然心生一计,顺手就给白泽扣了一口锅,道:“我不是故意的,飞飞。昨天你不是告诉我说,在天界碰见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么?”小凤凰立刻收敛起情绪,点点头:“对呀。”又恍然大悟道:“你刚刚是回天界了吗?”“嗯。”严长霁半真半假地解释说,“螣蛇作乱已久,我追踪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上次在东洲我也是不得已才先行离开。昨天听你说在天界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我便去探查了一番。因为去的时间不长,所以才没给你留口信。原谅我好么,飞飞?嗯?”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事。小凤凰迟疑片刻,道:“那、那好吧,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哦,下次你可不许一声不吭就走了,不然我可就再也不原谅你了。”严长霁从善如流地点头称是,重新搂住小凤凰,亲昵地凑到他耳边道:“都听飞飞的。”温热的吐息喷在小凤凰敏感的耳尖上,那处皮肤瞬间变得粉红,他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似的蜷在严长霁怀里,问:“那你有什么发现吗?”“不碍事,已经查清楚了。我离开天宫太久,我朋友便幻化成了我的模样主持大局。他并不认识你,也是担心有人发现破绽,才会出此下策让你走的。对不起,飞飞,让你受委屈了。”“噢……”小凤凰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勉强接受了严长霁的说法,又小声喃喃说,“如果我们早一点结为道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啦……”虽然他声音很小,但严长霁还是听清了他的话。小凤凰说完沉默了一瞬,像是在等严长霁的回答,但后者却置若罔闻地岔开了话题:“飞飞,我在外面的桌上发现了一个小头环,你还会做这个?”“……”小凤凰以为严长霁没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失望,可还是接了他的话头,说,“嗯,我给小红做的呢。你知道小红吗,长霁哥哥?就是我捡到的那只小凤鸟,上次遇到螣蛇的时候,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没醒呢,待会儿我去看看他。”小头环是南禺山的培元草编的,直径不过寸余,拿在手里小巧玲珑的。翠绿的藤蔓缠绕着金色的细小叶片,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显得格外好看。“既然是你做的,那我便收着了。”小凤凰惊呆了:“欸,你怎么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想要的话,我再给你编一个呀。”严长霁手一挥,直接将手环收进须弥珠里,无赖道:“不行,我就要这个。”小凤凰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真是!”“是什么?”“真是、真是不讲理!”严长霁哈哈大笑,环住小凤凰的脖子,霸道地吻了上去:“不讲理你也喜欢啊……” ☆、第十一回严长霁跟他闹了一会儿后便说要回天界看看,小凤凰自然没留他,想要回小头环,严长霁却将其变大,当作手环套在了手腕上收紧。“我说了这是我的。”严长霁大言不惭道。小凤凰气得跺脚,可又拿他没办法,好在小凤鸟一直睡着,并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你真讨厌,赶紧回去吧!” 第19章 秦烈:“……”回过神后的严长霁:“……”小凤凰不明所以,只以为是严长霁没来过天界,被仙君的气场吓坏了,赶紧说:“对不起,仙君大人,他胆子比较小,冲撞了您,请您不要责怪。”看着朱雀长大的严飞尘:“……无妨。”生无可恋的严长霁打开神识,给严飞尘隔空传讯:“仙君。”沉稳的男音才让严飞尘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无声地回道:“解释一下,陵光。”朱雀把渡劫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不知是否心虚作祟,隐去了他与小凤凰的感情纠葛,只说他暂时隐瞒身份在南禺山治伤,还顺便惩治了螣蛇。严飞尘听后,蹙眉道:“无事便好,不过你还是得尽快归位。白泽前些天找过我,我本不想插手天界之事的,可他确实分身乏术,我只能应允下来。”严长霁点头称是,他想问严飞尘有关秦烈的事,不止是因为两人关系似乎重归于好,而且秦烈与檀宴之间的气场也太过微妙。但以他的身份直接问出来又显得逾越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看出朱雀纠结的严飞尘也不多做解释,只说:“烛照已经控制了魔气,不会再危害三界了,孟章与执明还在轮回中,不日也将归位。”青龙与玄武会回来无疑是个巨大的好消息,朱雀欣然道:“如此便好,辛苦仙君。”小凤凰对两个大佬的神识交流一无所知,还在跟檀宴说着悄悄话。“仙君大人,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檀宴脸红红的,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小声回道:“你不用叫我‘大人’的,叫我名字就行啦……你要问什么问题呀?”“就是、就是……”这个问题对于小凤凰来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四下环顾一阵,发现严飞尘并未注意到他,才红着脸凑到檀宴耳边问,“我想问您……生孩子是什么感觉啊?”他话一出,两个人的脸都红透了,檀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无措地看了一眼严飞尘。严飞尘虽然跟严长霁说着话,但注意力一直放在檀宴身上,后者视线一飘来,便立刻道:“怎么了,宴宴?”“没、没什么!”檀宴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对小凤凰耳语,“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小凤凰一番,怎么看也不像是怀孕的样子,不确定地问:“难道你也……”“不不不,我连道侣都没有呢!”小凤凰连耳尖都红透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但他停顿一会儿,又补充说,“不过我有心仪之人啦。”“噢,这样呀。”檀宴了然,他不怎么记事,日子过得迷迷瞪瞪的,为了回答小凤凰的问题,努力回忆了一番才说,“我没有太多的感觉的,那时候先生担心我疼,用了法术让我睡一觉就生了豆豆。怀孕的时候有一些辛苦,但先生和秦烈都很照顾我,他们都对我很好,所以辛苦也不算什么的。”“真好。”小凤凰有些羡慕地说,又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他跟严长霁结为道侣之后有了孩子的情景,是会长得像他,还是像严长霁呢?如果会有一个缩小版肉嘟嘟的严长霁,一定会特别可爱。他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和严长霁有孩子呢。☆、第十二回小凤凰这次并未在天界逗留太长的时间,又跟檀宴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檀宴在天界没什么朋友,却跟小凤凰一见如故,还问严飞尘能不能经常邀请小凤凰来玩,严飞尘对檀宴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况且两人聊得如此投机,就算檀宴不跟他提,他也会主动去拜访姒倾,与南禺山交好。而与严飞尘见面之后,严长霁也把回天界提上了日程,经常元神出窍与严飞尘见面商议大事,只等肉身恢复彻底回归了。说来也巧,关于小凤鸟的身份,还是小凤凰在檀宴这里发现端倪的。元神出窍之后,朱雀本体真正地陷入了沉睡之中,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小凤凰倒也不曾怀疑什么,只把他安顿好之后,一个人去了九重天。他这次没能见到严飞尘,只有檀宴在仙宫里等着他,而小凤凰进去后,却没看见可爱的小豆丁,反倒是檀宴怀里多了一只与小红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凤鸟。小凤凰奇道:“这不是我们族的小凤鸟吗,为什么您这里也会有?”檀宴无奈地揪了揪儿子头顶的呆毛,解释说:“这是我儿子,上次你把朱雀带过来之后,估计他觉得好看,第二天就变成了那个样子,还在先生面前求表扬呢!真是调皮得要命。”小红鸟萌萌地“啾”了一声,啄了啄檀宴的手心。可小凤凰完全没心思听小红鸟在说什么,追问道:“什么朱雀?”“先生跟我说,上次你带过来的幼鸟,是小时候的朱雀呀,不是小凤鸟噢。”檀宴好心地纠正了他,“其实还挺可爱的。”“原来他竟然是朱雀吗……”小凤凰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一直当作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凤鸟,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雀神君?但是朱雀神君又怎么会变成雏鸟的模样呢,难道是朱雀神君的孩子,他怎么会到南禺山来?小凤凰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但檀宴对天界的事情所知甚少,也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地说:“先生没告诉我三界有几只朱雀,要不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他?”可小凤凰一刻也等不了,他急于寻找到答案,急匆匆地与檀宴告了别。檀宴见他脸色有异,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他这么一说,小凤凰倒真觉得灵力运转有点紊乱,头也有些晕,不过他一门心思都在求证朱雀的身份上,只当是自己气血上涌,便道:“不碍事的,多谢仙君关心。”小凤凰回到南禺山没能见到小凤鸟。原本应该安静地躺在雾锦小窝里的小凤鸟已经没了踪影,他焦急地唤了几声:“小红,小红,你在哪里?”没有熟悉的“啾啾”声回答他。小红是不是朱雀呢,母亲有没有见过朱雀?小凤凰寻找凤鸟无果,抹掉额头的细汗,又“蹬蹬蹬”地一路小跑去找姒倾。不知为何,姒倾看上去也是心神不宁的,见儿子跑来,便迎上去将他抱住,轻柔地将冲力化为无形:“怎么了,飞飞?又冒冒失失的。” 第21章 “不,我知道的!”小凤凰崩溃地大声反驳道,“他叫严陵,严长霁,我知道的!”“你怎知这不是化名?你上次去天界,找到他了吗?”“我……”小凤凰语塞,他是找到了严长霁,可对方并不是真正的严长霁,换句话说,他还是没有找到对方。青鸾与姒斐一起长大,本是同辈人,此刻也恨铁不成钢道:“他连这些都不曾告诉你,你还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凤凰。”小凤凰哭得直打嗝,青鸾无法,只能安慰地搂着他,拍了拍不断颤抖的脊背:“好了,先别哭,飞飞。你不是说,他有一次也是莫名失踪了百余年么?许是有急事绊住了脚步,或许过几日他便会来寻你。”“嗯……”小凤凰应了一声。☆、第十三回青鸾与小凤凰没能独处多久,因为姒倾已从天界返回来找儿子了,他进寝宫后发现儿子眼睛通红,显然哭过一场,诧异地问:“怎么吓成这样?”小凤凰哪敢告诉姒倾实情,强压下难过的情绪,对青鸾使眼色让他快走,一边对姒倾道:“母亲,我是不是闯祸了?”姒倾对儿子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心疼地抚去他眼角的泪珠:“没有的事,我已问过幽荧仙君,那确实是朱雀。他渡天劫躲在咱们这儿养伤,现在伤好回了天界,改日他会上门道谢的。没事的,啊?”小凤凰呆呆道:“是这样吗?”“当然是了,陵光神君还要感谢飞飞照顾他这么久。如果不是我们飞飞心善,他决计不会那么早回到天界的。”“噢……”心里放下了一件事后,小凤凰并未轻松多少,怀孕这个惊天大雷埋在心底,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他无比期待严长霁能在这段时间回来看他一下,可无论他怎样呼唤,对方始终杳无音讯。小凤凰怀孕的事情被死死地瞒了下来,仅有身为医者的青鸾知晓。可怀孕初期最为辛苦,受他情绪影响,每到夜里,小凤凰就会灵力乱窜,疼得死去活来。幸而他的被褥也由姒倾亲手炼化,不然非得被抓烂不可。青鸾虽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偷偷塞一些补身子的药丸给小凤凰吃,而且他这症状的根源还是孩子的父亲。倘若夫妻双方感情和睦,孩子也会平衡地吸取双亲的灵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折磨母亲。在等待严长霁回来的过程中,小凤凰总会不由自主地抚摸小腹。可月份实在太小,不仅肉眼发现不了端倪,连他自己摸也毫无感觉。他肚子里真的有严长霁的孩子吗?是会长得像他,还是像严长霁呢?严长霁的本体又是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凤凰越来越不安,他虽单纯,可并不痴傻,冷静下来后,一些往日忽略掉的细节,渐渐浮现在了眼前。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在他心中滋生发芽。南禺山,姒倾寝宫。“母亲,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是严陵从螣蛇手下救了我吗?”“是啊,怎么了?”虽然天天见着面,但姒倾还是觉得儿子瘦了一些,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肩,继而眉头微蹙。他的感觉没有错,儿子确实瘦了不少。“您觉得,他是朱雀神君的可能性有多大?”小凤凰未发觉异样,继续掰着手指头推测道,“您看,您说过螣蛇十分狡猾厉害,想必三界中能制住他的人少之又少,朱雀神君便是其一。还有,本来小红……不,朱雀神君都已经好转了,可遇见螣蛇之后,它伤势忽然又莫名其妙地加重,昏迷了一百多年。如果不是他带着重伤之体与螣蛇恶战,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还有小朱雀从未与严长霁一同出现,小朱雀昏睡时,严长霁也消失不见了,以及自己的火焰对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这些小细节都指向了严长霁真实的身份,只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出来加以佐证。姒倾回忆起自己查看战斗现场痕迹的画面,点头赞同说:“你说的不无道理。当年我找到你时,方圆百米都被烧成了灰烬。螣蛇乃水系妖兽,理应克火,如果他反被火系妖兽压制,那只能说明对方过于强大了。”小凤凰在向姒倾求证前,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答案,所以听到这个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怪不得那时他会那么及时地出现,怪不得他会消失那么长的时间……他认识严长霁,也是在他捡到小朱雀之后,而他养好了伤,回到天界,严长霁也自然跟着消失了。想明白之后,小凤凰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头寒到了脚。严长霁跟他在一起,难道只是为了治伤吗?严长霁口口声声说喜欢他,难道都是骗他的?他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小凤凰骤变的脸色,姒倾看在眼里,儿子对那个叫“严陵”的倾心过他也是知情的,于是斟酌了一番,补充道:“话虽这么说,但理由还是牵强了,三界中主火的大能不止朱雀神君一人。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不必再纠结。”小凤凰对姒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说:“好哦,母亲。”儿子不愿意说,姒倾也不便将话挑明,只问:“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我看你瘦了不少。”小凤凰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赶紧收敛好情绪,摇头否认说:“没有的事,母亲。”姒倾暗暗叹口气,道:“如果遇到了自己想不明白的,或是让你郁结于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的。”姒倾越是这样,小凤凰越是觉得对不起他。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他只想靠着他,放声大哭一场,将所有的委屈与不安通通倾诉出来。可他不能这么做。小凤凰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道:“没有,我很好。您放心吧,母亲,如果我遇上了没法解决的事,我会告诉您的。”不等姒倾回话,小凤凰便逃似的退了出去,尾音带着丝丝颤抖:“母亲,您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小凤凰只留给姒倾一个迅速消失的背影,姒倾摇摇头,喃喃道:“这孩子……”小凤凰对姒倾撒了谎。他并没有回到寝宫,而是再一次上了天界。虽然诸多猜想都指向朱雀就是严长霁,但他仍然要亲眼看一看,去确认他的长霁哥哥是否真的欺骗了他。腹中的胎儿似乎感受到母亲的焦虑,也有些不安稳,小凤凰被小腹传来的一阵阵钝痛弄得冷汗直冒,他轻轻揉了揉微凸的下腹,道:“你要乖一点噢,我带你去找阿爹,不闹了好不好?”说来也奇怪,这个时期的胎儿照理说灵智未开,但也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一般,逐渐安静下来。 第23章 总之他的一片真心在对方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小凤凰自嘲地笑了笑,无声地向后退去,瑶衣与华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用力抹了抹眼睛,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再见了,严长霁。不,不会再见了,朱雀神君。你当你镇守南方的神君,我回我的南禺山,此生不复相见。他的手轻轻搭在微凸的小腹上,默默道:“对不起,宝贝,今后没有阿爹了,我会好好疼你的。”华裳不愧经历过大风大浪,在短暂的惊骇后,立刻回过神,郑重道:“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瑶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但华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跟神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瑶衣还未回答,她们后来便传来如同惊雷一般的低沉男声:“什么开始?”那是严长霁本人的声音!“啊——!”瑶衣竟是被吓得顾不得尊卑礼仪惊声尖叫起来,继而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严长霁面前。她不知道严长霁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去了多少,但她知道,她一定完了。“神、神君大人……”华裳也意识到大祸临头,跟着跪了下去:“华裳知错,请神君大人恕罪!”严长霁看也不看她,兀自在瑶衣面前站定,冷声质问道:“本座怎么不记得送过你东西?”果真他都听见了。瑶衣浑身抖得犹如筛糠,一边磕头一边吞吞吐吐道:“瑶衣一时、一时鬼迷心窍,请神君大人饶命!”华裳的脸色“唰”地变了,惊疑不定地望向瑶衣:“你?!”严长霁脸色铁青,命令道:“是哪只手戴了链子,抬起来。”他的气场过于强大,在他面前,瑶衣连挣扎的勇气都没了,瘫软地跪坐在地上。见她没反应,严长霁又道:“本座的话你没听见?”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书童道:“清风,清月。”“是,神君。”两个书童对严长霁拱手领命,亮出寒光森森的剑羽。“不要,神君大人,我知错了,请您恕罪!”瑶衣见大事不好,立刻将右手送了出去,精致的藤蔓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晃晃荡荡,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严长霁垂眸看了一会儿,也撩起左手衣袖,将手腕比在瑶衣旁边。华裳用余光看见,严长霁手腕上是一条与瑶衣一模一样的手链!她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暗忖这究竟是一对手链,还是……“做得倒是挺像的。”严长霁冷笑一声,收回手,站直身体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的仙子,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说吧,手链怎么来的?”“是、是……”瑶衣已然吓破了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本座没时间跟你耗。”书童清风见状,当即上前一步,瑶衣颤抖着对严长霁磕头,尖叫道:“是我自己仿制的!是我自己!我心悦大人,请神君大人恕罪,是瑶衣逾越了,瑶衣痴心妄想,冒犯了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华裳被她招的话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瑶衣,你怎敢……唔……”“噤声。”严长霁瞥了一眼华裳,后者的话戛然而止,唇边浮现出禁言咒的花纹。华裳不敢再插嘴,老老实实地跪着。严长霁无视了瑶衣的求饶,兀自道:“谁准你把手收回去的?”瑶衣赶紧重新伸出手,举在严长霁面前。严长霁一语不发,忽然瑶衣的手腕凭空燃起了青蓝色的火焰,手链瞬间化为了灰烬。“啊——”瑶衣惨叫起来,白皙的手腕多了一圈皮开肉绽的焦糊痕迹。那是朱雀的南明离火,饶是瑶衣天生仙体,也无法抵挡它的伤害。严长霁又问:“为何说谎?”瑶衣疼得浑身激颤,额头布满了细汗,脸上血色全无,却仍不敢忤逆严长霁:“仿制神君之物乃是大错,我、我害怕华裳发现,告发降罪于我,便谎称是、是大人赠与。”严长霁漠然地回头对书童道:“清月,瑶衣之罪,当如何论处?”清月收好佩剑,从袖里乾坤拿出天条律法竹简,朗声道:“瑶衣仙子应封印修为,以肉体凡胎在天河底的水牢里禁足百年。”“瑶衣,你可听清了?”瑶衣冷汗已浸透了衣襟,袖子满是血污,她对严长霁重重一磕:“多谢神君。”治了瑶衣仙子的罪后,严长霁糟糕的心情也没有恢复半点。回到熟悉的大殿批阅奏疏,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他身边终究是少了那个活泼的身影,那个总是以崇拜与爱慕的目光注视着的他的单纯少年。他一开始只是把小凤凰当作露水姻缘对待的,利用他双修治伤罢了,可事情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没法忘记小凤凰,就像他离开了南禺山,还把手链套在手腕上一样,小凤凰更像是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深深地被刻在了他的心里。 第25章 严长霁眼前阵阵发黑,如天旋地转般站立不稳,他一刻也无法等待下去,顾不得被姒倾发现,掐了个法诀直接冲出大殿。他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八重天南方神殿的大门,在守卫对他行礼前,便劈头盖脸地问:“今日有无生人来过神殿?”天兵道:“回神君,今日无人造访。”守卫的话不会有假,他说无人来访,便是真的无人来过。严长霁又想,或许小凤凰还没到八重天?但他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南方神殿的位置极其好找,以小凤凰的修为,用通关文牒,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而小凤凰又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怎会隐身不出呢?“神君,可是属下有所遗漏?”守卫忽然出声,将严长霁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道:“并无。” 守卫明显松了口气,严长霁回到大殿关上门,唤来观天镜。泛着银光的镜子悬停在他面前,他伸手轻触,指尖碰到的地方荡出一圈涟漪,镜面迅速发生了变化。先是一重天的通关名单中闪现了姒斐的名字,而后是二重天、三重天……他的名字一直亮到了第八层,便停了下来。姒斐果然来过!严长霁几乎忘了呼吸,如果说小凤凰确实来过,但又没有见到守卫,就只能说明他……此时镜中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名字慢慢隐去,消失不见,接着南方神殿渐渐出现在画面的深处,只见一个身着云彩霓裳的绝美少年慢慢向那走去。那是他熟悉的小凤凰。多日不见,小凤凰脸色苍白了很多,也消瘦了不少,神情也有些憔悴。他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尽管严长霁一直在告诉自己,跟小凤凰已经结束了,但看到他的现状,他还是忍不住心潮起伏。小凤凰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安,他沿着通往神殿的路一直往上走。然后严长霁便看见了他躲在树后,完完整整地听见了华裳与瑶衣的对话……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严长霁气得差点摔了观天镜,小凤凰最后决然欲泣的脸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几圈,终究是没忍住,转身一脚踢翻了身旁的踏椅,勃然大怒道:“清月,瑶衣何在——!”小书童忙不迭跑进来,拱手鞠躬道:“神君,瑶衣已被押至天河底,此刻已到了行刑的时辰了。”严长霁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把踏椅砸了个稀烂。清月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紧接着严长霁直接化作原型,冲出了大殿。惩治瑶衣是次要,找到失踪的小凤凰才是当务之急。小凤凰失控的情绪直接反应在了胎儿上。他离开八重天后,小腹就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他本想马上回到南禺山,但强撑着下了天界,便疼得浑身打颤,再也抬不起脚,不得已只能扶着高大的树木,勉强支撑着不至于立刻倒下去。小凤凰平时受了丁点委屈,眼泪都会像决了堤似的流个不停,但现在他却完全哭不出来,仿佛泪腺都已干涸。事实上他的脑子里仍是一骗空白的,他从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严长霁一直以来都是骗他的,那些所谓的甜言蜜语,全是谎言。但真相就在那里,他不得不相信。小凤凰没有向姒倾传讯。准确的来说,他有些不敢面对姒斐,他害怕看到对方关切的眼神,他得自己一个先冷静下来,消化严长霁骗了他的这件事。“宝宝,你乖一点好不好……”小凤凰嘴唇颤抖着,发出虚弱的气流音,手掌在小腹处轻柔地打着圈,“就一小会儿……”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凤凰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他此生都不愿再听见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哟,这是谁啊——”这声音听起来沙哑又刺耳,语气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轻浮。是螣蛇。他没有死,他又回来了!那段被绑架的记忆顷刻间全部回笼,小凤凰如坠冰窟,他正欲逃跑,却被逮了个正着。螣蛇的样子比两百年前看上去要更为狰狞,因为入了魔的缘故,脸上青筋暴起,在灰黑色的鳞片间隙中交织。他极为轻松地抓住了小凤凰,将他反手扣进怀中,几乎是咬着他的耳垂,暧昧地朝他脆弱纤细的脖颈间吐气:“这不是我们漂亮又可爱的小凤凰么……怎么一个人就偷偷跑出来了,还对我投怀送抱?”“放、放开我……咳……恶心的怪物……”小凤凰被他拧得呼吸不畅,险些晕厥过去。螣蛇笑眯眯地说:“别瞪我,你越是瞪我,我就越忍不住想肏你。”冰凉的蛇信擦过小凤凰的脸,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小凤凰挣扎着大喊道:“放开我,你这个下贱的怪物!放开我——啊——”这急切的呼喊使他尾音都变了调。“小贱货,这回没有严长霁救你了,你那个奸夫上回差点弄死我,你说,我该怎么讨回来?”小凤凰一催动灵力,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又来了,只听螣蛇缓缓道:“相同的招式我不会中第二次,何况第一次你就没能伤到我,难不成我还会放任你来第二次么?”话毕,九条以魔气幻化成的冰蛇从他脊柱窜出,而后死死缠住小凤凰,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身体,致命的寒气轰然灌入,后者扬起脖颈发出一声泣血的哀鸣:“啊啊啊——”实在是太疼了。这爆裂般的痛感像有一把钝刀在他经脉里切割,把他的肉身与灵魂完全搅碎分离。“你可知这两百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凤凰,朱雀,应龙……每一个都想让我死,既然我还没死,那就先让你死好了!”小凤凰以为这便是自己的死期。然而下一秒,从地底发出一声惊天的巨响—— 第27章 “没有父亲?!”他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呢?这样一点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孟章神君。小凤凰腹诽,大概他真的离开了天界太长的时间吧。小凤凰一边感受着身体里温暖的灵力,一边解释说:“母亲没有成婚,我从出生起便没见过父亲。”“阿倾他尚未成婚……”孟章没有过多评价,只沉吟一会儿,又问,“你今年多大?”小凤凰没有忽略他下意识说出的亲昵称呼,心下疑惑,道:“我有两千二百多岁啦。”他说完后,明显感觉到孟章握住他手腕用了力,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那股灵力顺着他的经络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丹田处,转了几个圈。孟章奇怪道:“为何你体内有一股不完全属于你的灵力?跟你很相似,但不是你自己的。”这也能被看出来吗?小凤凰不太好意思说这件事,但对方现在是以一名医者的身份站在他面前,而且就算他不说,对方肯定也会猜出是为什么,索性承认道:“大人,我、我有小宝宝了……所以身体才不舒服的。”“你已有道侣了?”“……”小凤凰遇到孟章后,伤心的情绪好不容易冲淡了一些,蓦地又被提起,他与朱雀的往昔此刻就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地往他心口处割。好在孟章迅速察觉了异样,见他不愿说,也未追问下去,只道:“你既不着急回家,那先去我的神殿休憩片刻吧,你是双身子,切莫大意。”小凤凰松了口气,对孟章的好感更加强烈:“有劳神君大人了。”青龙带小凤凰回到天界后,严长霁立刻就收到了消息——姒斐的名字再一次在八重天的位置亮了起来。可他在哪里呢,又回来干什么?严长霁已然发了疯,他三界内漫无边际地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小凤凰的踪迹。知道他人在八重天后,立刻回到了神殿,在护殿大阵的中央盘腿席地而坐,开始深吸吐纳天界的灵气,将自己的神识以放射状迅速扩展开,冲向看不见的远方——他想把神识遍布整个八重天。饶是清风与清月,也被他骤然释放的威压震得站立不稳,踉踉跄跄了几步,扶住大殿的石柱才堪堪站稳。严长霁没想到小凤凰居然是青龙带上来的。孟章和凤凰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他不是刚回来没多久,又被严飞尘派出去解决螣蛇了吗?严长霁想不明白,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并没有错,在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东方神殿后,就被青龙拦了下来——他还是没能见到小凤凰。严长霁刚开始还以为自家兄弟在跟他开玩笑,才不让他进去,可青龙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大门半步,只漠然地让他放弃。三番两次地被驳了面子,严长霁有些拉不下脸来,沉声道:“孟章,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他不想见你。”青龙道。“我来找我夫人,你却把他藏起来,不让我见,你这叫什么?”青龙不说话。严长霁被他的沉默气笑了,他抬起右手,在虚空中握住逐渐显形的八荒方天戟:“你我兄弟一场,别逼我动手,孟章。”青龙负手而立,站在阶梯最上方的大殿门口,气势凛然。“陵光,你说他是你夫人,你们可曾举行过道侣大人?又是如何引起的矛盾,严重到他连见都不肯见你的地步?”他的问话无疑一下子踩中了严长霁的痛脚,后者恼羞成怒地扬起长戟,尖刃处爆出苍蓝色的炽热火焰,在空中化作朱雀本体的模样,直冲青龙而去——“孟章,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质问本座,插手本座的家务事!”随即他腾空而起,越过高不可攀的百级阶梯,兵刃与法术双管齐下,旨在一招制敌!然而青龙又怎会坐以待毙?东方神殿本就是他的主场,他不闪不避,张开双手在胸前画出太极的图案。只见他身后一条通体墨绿的巨大神龙由虚影凝为实体,呼啸着在半空中甩尾,卷起狂乱的气流,把化形的南明离火吹得四分五裂。“砰——”朱雀与青龙在大殿前兵刃相接,青龙的两把长刀挡住了凌空斩下的长戟,迸出一串四散的火花。两个远古神兽浩大的气场碰撞在一起,形成一道无比强悍的飓风自脚底盘旋而上,霎时间地动山摇,狂风卷起的碎石砂砾如数震飞,坚硬的百级阶级层层断裂!青龙的强悍远超朱雀的想象,他轮回百世,历经了三界内所有的磨难悲苦,纵然朱雀在实力全开的情况下,也有些难以招架。孟章大喝一声,额间淡青色印记倏然亮了起来,身后的墨绿神龙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两把长刀抵住长戟的尖刃,逐寸下沉,最终把严长霁反压了回去。只听孟章森然道:“我什么身份?我是他爹!”☆、第十七章严长霁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一开始他对孟章是抱着兴师问罪的态度,才毫无顾忌地冲上去,没成想对方竟然……照他以前的脾气,要有人拦着他做什么事,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抄起长戟干架了。可这次挡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曾经的兄弟,更是他未来的“泰山”。泰山大人大过天,严长霁再有本事,想追回小凤凰,也只能认怂,更何况……他不一定打得过青龙。严长霁:“……”严长霁这一收手,当即被孟章穷追猛打,挨了好几下狠的。孟章应知道了他与小凤凰的事,打得毫不留情,像是要给他一个教训似的始终未曾收力,严长霁没一会儿便受不了了,出声喊停。孟章嘴上说“好”,转身就一脚踹中他的胸口,将他踢出数丈的距离,继而腾空飞起,悬停在了灰头土脸的朱雀面前。 第29章 孟章一进门,小凤凰就担忧地迎了上去,问:“神君大人,他走了吗?”孟章见他一路小跑,蹙眉满脸不悦,竟仗着自己身量高大,伸手将其举高扛起,说:“不是说了不要乱动的吗,怎么那么不注意?”“大人!”小凤凰吓了一跳,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孟章怀里。虽然这样的举动称得上的冒犯了,可奇怪的是,小凤凰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旖旎,反而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好在房门与床榻的距离不远,孟章人高腿长,没走几步便将他放下了。小凤凰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已和严长霁说清楚了,他不敢硬来。”孟章也没跟小凤凰说,朱雀已解释了手链的误会,只从旁边拿了一碟灵果递给儿子,“吃吧。”灵果晶莹剔透、颗粒饱满,呈半透明的霜白色,一看就十分稀有。小凤凰有些受宠若惊:“谢谢大人,您太客气了!”孟章直接给他剥了一个,递到他手里。小凤凰推辞不过,便细细咬了一口,爽滑细腻的果肉一下点燃了他的味蕾,清甜的味道让他唇齿留香。看见小凤凰愉悦的表情,孟章才罕见地露出一丝笑颜,说:“果然你们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以前我神殿中的道童也是如此。”小凤凰:“……?”两人在神殿内说着话,严长霁在殿外也没闲着。他料到孟章不会帮他,竟在东方神殿之外,画了一个法阵,严长霁端坐在正中央,默念法诀,片刻后周身发出万丈金光,赤色的朱雀本体像在头顶的上方若隐若现。守卫拿不准他要干什么,转身准备禀告青龙,却听见一段带着泰山压顶般恢弘气势的喊话,响彻云霄——“飞飞,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手链的事,是我侍女自己仿制后害怕暴露,才谎称是我赠与的,我并不知情!现我已将她押送至天河深处,封印修为,反省百年。抱歉,飞飞,请原谅我!”小凤凰:“……”孟章:“……”所以朱雀神君因为见不到自己,连面子也不要,如乡野鄙民般朝着东方神殿大声喊话。他的声音简直如魔音灌耳,小凤凰无论怎样捂住耳朵,也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不难想象过段时间这件事传开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小凤凰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心想严长霁莫不是被魂穿了,尴尬地看着孟章,“大人……”“……”孟章头皮都是麻的,沉默几秒后,变出两柄长刀,干脆利落地起身往外走。小凤凰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了他:“等等,大人,您别冲动!” “堂堂四方神,做出这种事……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小凤凰是清楚严长霁的实力的,同为四灵的青龙必然也不会弱,虽说神仙打架与他无关,可现在两位四方神起矛盾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顿时着急起来:“大人,我马上就回南禺山,您别跟朱雀神君起冲突!我不在这里的话,他就不会闹了。”听小凤凰这么说,孟章果然停了下来,收起浑身的杀气,他看了小凤凰片刻,问:“你要回南禺山?”“嗯,大人,我还是回去吧。”孟章沉默一会儿,把双刀收了回去,说:“我送你回去吧。”小凤凰赶紧说:“太麻烦大人了,我自己走就好。”“你不是不想见严长霁吗?”孟章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不在你身边,他还得一直骚扰你,我送你回家,他便不敢如此放肆了。”他说的小凤凰当然清楚,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不过孟章又补充说:“我已两千多年未见过你母亲了,送你回去,也能拜访一下他。”“这样呀……那就劳烦大人了。”他这么说,小凤凰不好推辞。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后面说的才是重点。“你喜欢吃这果子,也一并带上。”两人一出去,朱雀便发现他们的踪迹,立刻追了上去。“飞飞!”虽然解释清了误会,但小凤凰还是没法原谅严长霁的欺骗,如果严长霁真的喜欢他的话,又怎会一走了之呢?现在他可没有“身受重伤”。不过在小凤凰做出反应之前,孟章就先行一步地挡在了他面前,对着严长霁命令道:“站住。”严长霁正欲发作,又想起孟章不同以往的身份,只能硬生生忍了回去,顿住脚步,隔空喊话道:“飞飞,方才我所说的你可听见了?”小凤凰不说话。“你死了这条心吧,严长霁。”孟章代小凤凰回道。严长霁又说:“我心悦于你,飞飞!我今日便去南禺山求亲!请你原谅我,飞飞!我……”孟章被他聒噪得烦,一抬手,在三人间立了一道隔音的结界,周围瞬间静音,小凤凰只能看见严长霁的嘴在动,至于说了什么,一句话也听不见。孟章理也不理发疯的严长霁,飞到空中化作巨大的青龙本体,回头对小凤凰道:“你身体不方便,我驮着你便是……上来。”化作本体之后,孟章说话的声音变得空旷而悠远,尾声带着若有若无的龙吟,让人产生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凶猛的上古神兽此刻安静地悬停在小凤凰身边,霞光之下,龙尾轻摆,墨绿色的光泽如水波激荡般在龙鳞上层层晕染开,绚丽夺目。小凤凰呆呆地看看他,不确定道:“大人,我、我可以吗?”孟章欣然道:“有何不可?”三界之内骑过龙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身为四灵之首的青龙,从来无人敢骑在他本体的脖子上,小凤凰算是头一个。 第31章 被姒倾如此客气对待,严长霁有些尴尬:“无妨。”姒倾实在没心思接待严长霁,被外人撞见家务事也让他面上无光,直接逐客道:“不知道友前来所为何事,但您也看到了,南禺山今日不便待客,还望见谅。不周之处,姒倾定择日上门致歉。”“姒道友言重了。”严长霁心虚得厉害,跟孟章一样冷汗直冒,他实在担心事情越拖越棘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姒倾施拱手礼,道,“严某此番前来,是……求亲的。”求亲?姒倾狐疑地看了看儿子,小凤凰急得快哭了,回避了母亲的目光,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地里去。姒倾眯了眯眼睛,立刻联想起最近儿子种种不正常的地方,所有的疑惑在此刻也有了答案。重伤的小凤鸟、无法窥探的因果、隐姓埋名的陵光……这时朱雀忽然独身一人来南禺山提亲,匆忙得连个招呼也不打,姒倾身为过来人,马上明白了其中缘由——姒斐恐怕已经……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地看了一眼儿子,无声地问出了那个问题,小凤凰被母亲逼问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害怕地捂住小腹。姒倾:“……”姒倾又惊又怒,目光在儿子、严长霁还有盘坐着的孟章三人中间转了个来回,良久没有说话。他的安静让小凤凰更加不安,局促道:“母亲……”姒倾闻声抬头,他神情复杂,盯着儿子片刻,眼底通红,眼眶湿润,竟是笑了起来,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先有青龙在前,现有朱雀在后,天界这些尊贵的四方之神,是不打算放过小小的南禺山了吗?”他说这番话的声音极小,除了小凤凰听到之外,只有修为高深的严长霁与孟章了。最初想看姒倾笑话的严长霁此刻羞愧难当,他无比懊恼当时的一念之差,正是因为他的选择,酿成了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小凤凰惶恐无措的模样让严长霁无比心疼,他比之前瘦了太多,飘逸的雾锦长袍之下空荡荡的,衬得整个人越发娇小。严长霁恨不得逆天改命回溯时光,咬着牙拱手对姒倾深深地鞠了一躬:“姒道友,严某愿在此立誓,是真心实意……”“我不会同意的!”姒倾怒而喝道,当即对周围的下属再次下令,“封山,谢客!”姒倾一把拉住儿子:“姒斐,跟我回去!”他三番两次打断对方的话,实则是担心严长霁会在情急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姒斐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拜他脾气所赐,早年姒倾得罪了太多人。所以当初他回到南禺山独自生下孩子,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看他笑话。纵然他自己可以不在意,但他绝不愿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伤害到姒斐。严长霁喊道:“姒道友留步!”孟章也急匆匆站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阿倾!”许是嫌严长霁在一旁碍事,又或许是想给老婆孩子出气,对着他便是一脚踹去。严长霁猝不及防,被踢出丈余的距离。地位处在最底层的严长霁:“……”他自知理亏,也只能忍下来。“陵光神君请自重。”姒倾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给你留足了面子,倘若你再咄咄逼人……”他话未说尽,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可一旦封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小凤凰,严长霁仍不愿放弃,立刻追了上去。“啪——”电光火石间,一声噼啪巨响,带着火焰的长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猛地抽向严长霁脚下的地面,一道焦黑的印记瞬间浮现。严长霁堪堪避开,倒退好几步子站定,一股焦糊的气味逐渐弥漫开来。不知何时,姒倾手中已多了一条燃烧着火焰的黑色长鞭,冷声道:“四方神又如何,真当我不敢拿鞭子吗?”说毕带着姒倾走进山门,封山大阵随即开启,将孟章与严长霁都拦在了外面。孟章看着爱人与孩子的身影逐渐隐去,叹口气,换了一身整齐的衣服,没好气地对严长霁说:“你这时候冒出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么?”碰了一鼻子灰,即将成为三界笑柄的严长霁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呛道:“我这时候不去,难不成等到明年中秋?”被姒倾打的地方还在疼,孟章也懒得跟严长霁废话:“我还没找你算账,以后离我儿子远点。”严长霁:“……”接二连三地被小凤凰父母下了禁令,严长霁自然着急上火,纠结片刻,还是放低了身份,对孟章道:“之前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飞飞……我没能早点正视自己的心意,同样辜负了他的真心。我只、我只……”青龙说是四灵之首,但严长霁却从未把他当作大哥看过,一直以来都把自己与他放在同等的位置上。自降身份这种事,对于心高气傲的朱雀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严长霁吞吞吐吐几次后,还是说出了口:“我只求你们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飞飞能原谅我。”得知严长霁的另一层身份后,无论他说什么,孟章总看他不顺眼,回道:“他会不会原谅你我无法知晓,可我不会拦你弥补过错。即使这两千多年来,我未曾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从今日开始,我会护他一生。今后他再受一点委屈,我断不会放过你的。”严长霁郑重地承诺道:“我亦不会让他再受任何委屈。”姒斐寝宫,姒倾遣散了所有的侍从,房间里仅剩父子二人。姒倾余怒未消,待人都走远后,险些砸了茶盏。“你给我跪下!”小凤凰不敢忤逆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我错了,母亲。”“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姒倾的指尖还在发抖,这些事情实在让他难以承受,“我管不住你了是吗?”小凤凰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是的,母亲,不是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姒斐,你到底瞒了我多久?若不是朱雀今日来求亲,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小凤凰哭得没法回答。 第33章 “你说成全就成全?”姒倾冷笑一声,“你把我南禺山当成什么,你把我儿子当成什么了?”姒倾的态度无比强硬,不肯退让一步,严长霁被抽到的伤口还淌着血,额头冷汗涔涔。“严某欠了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愿用后半生来弥补犯下的过错,以求得原谅。”纵然严长霁这么说,姒倾还是没能放过他。如果不是孟章忽然赶到,分散了姒倾的注意力,严长霁非得被他按着打个半死。孟章来得十分蹊跷,因为担心落人话柄,姒倾行踪非常隐蔽,孟章怎么会知道他出了南禺山?难不成他也跟朱雀一样就守在山脚不远处么?还是……姒倾有些狐疑地看了伤痕累累的严长霁一眼。他完全不想见到孟章,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愿说起身就走。还放下狠话,说如果朱雀敢擅自闯入南禺山,便要他的命。孟章自然追了上去,姒倾不堪其扰,只能加快速度,隐去身形。两人走后,山脚下又只剩下了严长霁一人。姒倾打得是真狠。除了无量天劫之外,他很少受那么重的伤了,外伤大大小小的无一例外全都见了血,还有数不尽的内伤,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如果不是他偷偷通知了孟章,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严长霁完全理解姒倾的愤怒,代入姒倾的身份,倘若他自己的孩子被如此对待,他手撕了对方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当初他是中了什么邪……“咳咳……”严长霁咳出一团血沫,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忍痛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半晌,眼神呆滞地看了一眼手腕,翠绿的藤蔓还缠在他手上,只是……严长霁发现上面沾了血,想在衣服上擦干净,可衣服也已染上了斑斑血迹。他实在无法,只能强行催动灵力,从须弥珠里引出天河水凝成宽约十寸的水球,小心翼翼地将藤蔓放进去清洗。他的灵力都用来抵挡姒倾的攻击,加上受伤严重,此刻只稍稍运转了一会儿,丹田便传来让人恐惧的空虚。但严长霁仍然坚持将藤蔓洗干净才戴在手上,那是小凤凰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做完这一切后严长霁彻底倒了下去,伤口的血也顺着淌了下来,染红了身下的草地。他这是第二次倒在了南禺山,这一次不会再有傻飞飞带他回家了。阳光一如既往地绚丽刺目,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严长霁心中却一片冰寒。他目光放空,又回忆起他与小凤凰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有他的哭,他的笑,他的悲伤,他的喜悦,那一幕幕画面飞快闪过,最终在小凤凰含情脉脉地喊他“夫君”时定格——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回去找小凤凰。严长霁心想。小凤凰被突然出现的朱雀吓了一跳。姒倾走后迟迟未归,天色渐晚青鸾也回了家,偌大的寝宫就剩他一个人。虽然姒倾没有限制他出入,但小凤凰还是没有出去,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运转灵力,滋养还在发育中的孩子。然而严长霁冷不丁从天而降,小凤凰险些叫了出来。短暂的惊讶后,小凤凰立刻又变得愤怒起来,戒备地后退了一步,指着严长霁道:“你怎么又来了!”严长霁伤痕累累的,全然没了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华丽的长袍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上面布满了血污。怎么忽然就伤成这样?小凤凰怀疑地看着严长霁,后者的前科实在太过恶劣,让他不得不提防。“飞飞……”严长霁忍着丹田处传来的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摇摇欲坠的,踉跄了几下后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母亲说过,不许你再进南禺山,你怎么又擅自闯入!”小凤凰捂着小腹,用宽大的衣袖彻底将腹部盖住,斥道,“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来抓你了!”小凤凰喜欢严长霁时,满腔的真心都交给了他,而现在两人分手,态度也表现得十分决绝。他一向如此爱憎分明。“对不起,飞飞,我很抱歉……”严长霁虚弱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不该利用自己的伤势引诱你双修,也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回到天界。很抱歉我没能及时地正视自己的心意,伤害了你,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小凤凰咬着下嘴唇,自以为凶狠恶煞地瞪着严长霁说:“你又装受伤,我再也不会上当了!”严长霁爱惨了他这幅样子,听后也只能自嘲地笑笑:“这次真的不是,我在山脚‘巧遇’令堂,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小凤凰:“……”小凤凰既生气但又觉得很好笑,母亲的脾气还是没变,竟偷偷去找了严长霁麻烦。但回过神来之后,小凤凰依旧笑不出来,他定了定神,质问道:“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又想让我跟你双修,替你治伤吗?”“不,飞飞,我不会这么做了!”严长霁恨不得将时光回溯,掐死之前作死的自己,“当初我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我接近你确实是为了双修治伤,可在相处的时间里,我早已倾心于你,却羞于承认,毫无当担。甚至伤好之后,害怕得逃回天界,以为见不到你就会渐渐将你忘了……可我做不到,跟你分开之后,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可我不相信你了,你总是在骗我。”小凤凰内心酸楚,嗓子堵得厉害,“你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没有,飞飞……”严长霁此刻说什么都显得无比苍白,而且他伤得实在太重,每说一句话都十分费劲,得好半天才能缓过劲来,导致无法接上话,给人一种心虚的错觉。小凤凰憋了许久的委屈似是找到了宣泄的闸口,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你第一次受伤,连一点口信都未留,我找了你整整两百年……你明明一直在我身边,却谎称自己回了天界,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守在寝宫等着你回来。你怕我上天界找你,这么多年连真正的身份与姓名都未曾告诉我,还丢下我一个人不告而别……你明明不喜欢我,又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我表白,你明明就不喜欢我!”小凤凰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跟断了线一样往下淌。可心里又觉得在严长霁面前哭成这样很丢人,葱白的手指胡乱在脸上抹,急切地想擦干,一边语无伦次道:“我讨厌你,严长霁……我恨死你了!你明明不喜欢我……你是为了骗我与你双修,帮你治伤的,你根本不喜欢我……”严长霁被他说得心如刀割,忍着伤口的剧痛上前两步,准备将他抱住,但小凤凰却后退了两步,像躲瘟疫一样躲开了他的怀抱,喊道:“你不要碰我,我不许你再碰我!呜呜呜……”“……”严长霁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了回去,“好,飞飞,都听你的,我不碰你,抱歉……”严长霁也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凤凰已然伤透了心。可是行动总比话语来得更有说服力。严长霁眉头紧蹙,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还在崩溃大哭的小凤凰,道:“若我立下烟尘咒,你会信我吗?” 第35章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他还求飞飞原谅什么的。你说,会不会孟章神君的小名……叫飞飞?”“……欸欸欸,这话可不能乱说!”任凭外界已经吵翻了天,南禺山倒是平静一片。婚期是严飞尘与姒倾共同商议的,还请到白泽选了个良辰吉日,不过朱雀与凤凰要大婚的事还仅有小范围的人知道。不知何种原因,请帖一直扣在姒倾手上,迟迟没有下发。眼看要到了最后的期限,再不发的话,一些出门在外的仙君很可能就无法出席道侣大典了。小凤凰是无所谓,但严长霁却急得不行,可又不敢催姒倾,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因为孩子还是安静的一颗蛋,所以小凤凰穿着衣服完全不显怀,只有摸上小腹时,才会感受到那一团隆起的弧度。严长霁这段时间除了处理日常事务之外,几乎每时每刻都泡在了南禺山,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小凤凰,灵力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他丹田里灌,生怕小凤凰再因孩子汲取灵力而难受。而小凤凰态度稍稍缓和,默许了他进行身体上的触碰后,严长霁则总是从背后抱着他,抚摸他的小腹。小凤凰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在跟孩子偷偷交流什么。严长霁哭笑不得,告诉他这么小的孩子还没开灵智,怎么可能与父母对话。“咳!”姒倾一进来就看见严长霁和自家傻儿子抱在一起,重重地咳了一声。小凤凰尴尬地挣脱开,姒倾瞪着严长霁,怎么看都不顺眼。严长霁被他看得不自在,颇有自知之明地讪讪收回手,跟姒倾问了个好,匆匆告退了。他走之后,姒倾的脸色才好看一些。小凤凰觉得他们如此针锋相对有种诡异的好笑感,可又不好表现出来,赶紧问:“母亲,您有什么事吗?”姒倾拿出一叠请帖,道:“来跟你说这件事。”“噢,是请帖该发了吗?您做主就行,我都听您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打定主意想跟他在一起了?请帖发出去,可就不能变了,你真想好了?”姒倾的症结原是在这。“嗯。”小凤凰想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母亲,我已经想好了。”“行吧。”姒倾有种如释负重的疲惫,他也无需去验证严长霁的真心,毕竟烟尘咒那样的毒咒也敢立,足以证明他不会有二心,“你也长大了,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好了,母亲,最近您跟父亲怎么样啦?这几天没见他来,难不成你们又……”“嘿,我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编排起我来了?”姒倾说着,忽然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他前几天来了?”“哈哈哈哈……”小凤凰不等他反应,赶紧笑着跑开了。“站住,你个臭小子!”请帖下发后,不管在三界内掀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朱雀与凤凰的道侣大典还是如期举行了。这次的道侣大典,称得上是这万年以来最盛大的宴会了。一因为是从未有身份如此尊贵的仙君成婚。二是因为严长霁实在看重这次道侣大典,准备得十分充分。严飞尘虽然成婚生子,可他向来低调,从未宴请过任何人,只有零星的仙君陆续来拜访或是送上祝福。道侣大典上,天界叫得出名的神君几乎都出席了,甚至还有人界的大能修士,也被请了上来。现场人山人海,仙气涌动,檀宴忍不住用严飞尘给他的法宝记录下了这盛况。小凤凰的高堂为孟章与姒倾,严长霁则恳请严飞尘代为出席。孟章是小凤凰父亲的事情震惊了一大批人,曾经与姒倾有过节,在背后议论过他的那些人完全闭了嘴,流言蜚语也彻底销声匿迹了。本来就没人敢正面招惹南禺山,更何况现在多了个东方神殿。仙人的道侣大典与凡人婚宴的流程并无太多不同,拜天地、拜高堂,再对拜结契,在对方的元神中留下自己的一抹神念,代表夫妻同心。吉时到,严长霁准时骑着天马现身,后面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七彩的瑞鸟在空中盘旋,应龙站在马车旁,牵着小凤凰下来,他今日束了发,身着火红的婚袍,踏着祥云缓缓走来。在场宾客的喧哗声音戛然而止。小凤凰有些紧张,用眼神问应龙怎么回事。应龙用神识给他传话道:“我们飞飞今天太美,他们都看呆了。”小凤凰一下子红了脸。远处的严长霁瞧见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又看清小凤凰通红的耳尖,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不过很快一个小石子飞来,神不知鬼不觉打在他小腿上,紧接着是孟章的声音。“今天我儿子结婚,你板着个脸干什么呢?”严长霁:“……”怎么他坐在大殿里也能盯那么紧……严长霁心里酸得直冒泡也只能忍下来。应龙牵着小凤凰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每一步都好似一辈子那么久,而等到应龙把小凤凰的手放在严长霁手上时,后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小凤凰差点被严长霁幼稚的行为逗得笑场。虽然严长霁的动作不明显,可来的宾客都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一下子就看到了其中的暗潮汹涌,一个个表面崩得不动如山,实则内心早就笑岔了气。从不动凡心的朱雀也有今天。原本两位新人是要走着去拜堂的,可小凤凰刚迈出两步,严长霁就把他一把抱起,直接抱着他走上了通往大殿的阶梯。 第37章 你怎么那么好呀,好喜欢你噢。“就知道油嘴滑舌。”小凤凰弹了一下他坚硬的喙,小红鸟甩了甩脑袋,索性张开翅膀将小凤凰的手完全抱住了。“叽!”“……你会肚子饿?骗谁呢。”小凤凰对他耍赖求抱抱的行为完全无语了,若是严长霁以化形之后的模样站在这里,或许他还能狠心不理他,可对方变成了胖嘟嘟的幼鸟,他怎么也没法开口说重话。小红鸟又道:“叽叽叽……”“好吧,好吧,你不是朱雀,你说不是就不是吧。给你吃,给你吃……”小凤凰拿他没办法,“不过你得跟别人一起吃,不可以把别人挤开,知道吗?”小红鸟从善如流,气势汹汹地转身对着那群哭哭啼啼的小雏鸟们“啾”了一声,小雏鸟们立刻精神了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准备朝着小凤凰冲去。“啾!”小红鸟又叫了一声。小雏鸟们收到指令,极为乖巧地排成了一个整齐的队列,一蹦一跳地继续往前。每次到了饭点,手心的吃食都被幼鸟哄抢的小凤凰:“……”这群小捣蛋鬼,怎么就这么听朱雀的话?而小红鸟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颇为自豪地对着小凤凰“啾”了一声。“行了你,别得寸进尺了,我可还没原谅你呢。”小凤凰戳了戳红鸟的小脑袋,后者听到这句话后,原本精神抖擞的,一下子又焉了回去。“但是嘛……”小凤凰话锋一转,小红鸟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你想帮我管这群小捣蛋鬼,也不是不行。”“啾啾啾!”小红鸟飞起来对着小凤凰红润的嘴唇就是一顿啄。小凤凰简直气坏了:“严长霁,你再闹我就把你给丢出去!”为求得小凤凰的原谅,严长霁一到南禺山便化作了幼年本体的模样,装傻充愣地混进了“托管所”,成为了小雏鸟们的孩子王。要放在以前,严长霁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他堂堂四方神,竟沦落到专门帮人看孩子的地步,只要这件事传出去,指不定会被笑话多少年。不过在老婆面前,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他跪都跪过了,装个傻算什么呢?严长霁确实是这么想的,直到——“哟,这不是陵光神君吗?怎么突然变这么小了,返老还童啦?”白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红鸟身后,把他吓了一跳,浑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小凤凰道:“白泽神君,您认错了,这是我捡到的小红,不是陵光神君。”“小红?”白泽讶异道,“这是他的名字吗?”“嗯。”小凤凰点了点头。严长霁:“……”白泽一脸“你也有今天”的表情,幸灾乐祸道:“好啊,那今后便唤你小红了……小红?”严长霁恼羞成怒,“嘭”地一声化了形,指着白泽威胁道:“你再喊一句试试?”白泽眼珠一转,向后退了几步,挑衅地说:“小红?这不是挺好听的吗,为什么不让叫?”“你!”严长霁怒不可遏,抄起八荒方天戟就追了上去,“站住!”小凤凰看着两人飞逝而去的背影,摸着微凸的小腹,无奈地叹息一声,“你阿爹可真幼稚,你长大了千万别像他这样,要听话噢……”☆、番外2姒倾从未想过会再见到孟章。直到两人重新见面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对方并非是凡人,在此之前,他也仅仅只是认为孟章是气运较强的帝王罢了。所以姒倾在选择离开的时候,就已做好了不复相见的准备。他是神仙,而孟章是凡人,百年之后,后者历经转世前尘尽忘,他们同样会形同陌路。可出乎意料的是,孟章的身份是消失了数万年之久的四灵之首孟章。在孟章称帝时,天下并未统一,他四处征战,但遇险时总会化险为夷。身为瑞兽的姒倾,也疑惑过为何他会拥有如此强的气运。不过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凡人如何能破坏青龙的命格呢,孟章神君真身下凡称帝,谁还有资格被称为“真龙天子”?既然这样,那么他与孟章之间的孽缘是彻底斩不断了。两千年前,姒倾隐隐感到自己修行遇到瓶颈,无法突破,便封印修为下凡历劫,以圣子的身份在稷凤族内生活。稷凤族栖息的地方离南禺山不远,其先祖曾目睹过凤凰现身的神迹,便将其作为族内图腾,成为了最忠实的信徒。而姒倾也是在稷凤村初遇孟章的。他们的故事十分俗套。虽然贵为皇子,但孟章却生在乱世,也并不受宠爱。他从小在皇宫被排挤,少年时又被兄弟谏言派去镇守边疆,在夺嫡大战中彻底边缘化。饶是这样,深居宫中的兄长也不打算放过他。孟章在边疆几乎战无不胜,虽未及弱冠但战功赫赫,让敌国闻风丧胆,早令人心生忌惮。以至于在一次突袭后遭到自己人暗算身受重伤,全凭最后一口气吊着,被河流冲到了稷凤村。阴差阳错之下,姒倾救下了孟章,而孟章也爱上了姒倾,随即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虽然姒倾嘴上一直嫌弃,但内心却早已无法抗拒对方带来的吸引,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确定了关系。而后孟章踏上复仇之路,姒倾追随左右,帮他出谋划策。姒倾表面是军师,不过两人也从未避讳过。即使没有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但大家对他们的关系都心知肚明。 第39章 “秦少阳……不,孟章神君,你现在贵为四方之神,还请你自重。陛下,你的国师早在两千年前自裁了,而我是凤凰族的首领姒倾,与你毫无干系。”“对不起,阿倾,对不起……”孟章只是一味地道歉,他对姒倾有太多的愧疚,无法用语言说出口。姒倾如此心高气傲,走上凤凰台的那一刻,竟完全没有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沉默地接受了所有安在他身上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到底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对抗。“都是朕的错,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不起。”“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陛下,你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不,阿倾,给朕半柱香的时间……朕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朕只是想让你知道,朕从未变过心,朕始终只倾心于你一人。”姒倾冷笑道:“倾心?陛下,你说这句话难道不觉得讽刺吗?你何曾信过我?倘若你我之间有一点点信任,又怎会到那样的地步?!只怪我识人不清,甘愿为一介凡人怀胎生子。”孟章道:“听朕说,阿倾,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记得何方士吗?”其实不用孟章告诉他,姒倾也知道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待儿子出生后,他也逐渐冷静下来,发现了一些蹊跷的地方。只是事关秦少阳,他依旧逃避居多,不愿意深想下去。即使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他亦不想再去回首那段痛苦的记忆。孟章再一次提起,同样也是将他结痂的伤口又掀了起来。姒倾修为高深,自然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孟章所说的何方士,他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这位道貌岸然的修士,是第一个公开说他狐媚惑主、以色侍君的,而后御史大臣们才纷纷加入讨伐他的队伍。那时的秦少阳却偏偏无动于衷,明明最后何方士遭到天谴死于非命,他还是将其厚葬了。时至今日,姒倾也依旧无法理解孟章当初的做法。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姒倾反问道:“我忘得了?”孟章愣了一下,继而道:“何方士是死于天谴没错,可他……是因为泄露天机而死的。”天机?这下轮到姒倾讶异了。孟章苦笑道:“何方士能力虽不及散仙,可他精通占卜之术,也是凡间一方大能。他算出你非我族类,说你气运太强,影响了朕的命格。朕十年征战的运势,是有了你的加持才会势如破竹的,而这也牺牲了朕本身的气运,天道需要一个平衡。朕与你在一起越久,作为皇帝的运势便会越弱,最终会让国家走向灭亡。”“……天道?”姒倾终于安静下来,他蜷在孟章怀中,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平衡?”“何方士向朕原原本本地说了他推演的结果,他知道这是天机,但他还是告诉了朕,朕总觉得他命不该绝,才……”“所以你当初才会疏远我,是吗?”姒倾忽然觉得十分讽刺,他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待在秦少阳身边,做了许多努力,可这依然是徒劳的。他无从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一向以持正不阿著称的孟章神君,断不会说一句谎言。他是尊贵的凤凰,而转世的孟章却是凡人,凡人的气运再强,也是不敌凤凰的一根尾羽的光彩的。换而言之,是他给秦少阳带去了无尽的灾祸与劫难。若非他下凡历劫横插一杠,秦少阳本应顺遂地度过这一世。所以看透了一切的何方士才会骂他是祸主的妖孽。“连天道都不让我们在一起……天道都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少阳,算了吧……我好累,你放过我,我真的好累……”“别这么说,阿倾!”姒倾浑身像脱了力似的,这些年来,他怨恨过秦少阳,怨恨过那些大臣,也怨恨过凡间的条条框框。现在孟章却告诉他,他恨错了对象。谁都没有错,秦少阳为了国家,大臣为了社稷……要说错的话,只有他自己,无端下凡历劫,打破了下界的平衡。而且他早该想到是这样的。天人有别,神仙从不和普通凡人结为道侣,这便是原因。姒倾无法接受这样的认知。孟章紧紧地抱住姒倾,不让他退却一步:“都过去了,阿倾,现在没事了……是朕的错,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阿倾。”“少阳……”“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长的时间……朕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朕……不,我已不再是皇帝了,阿倾,这都过去了。我是孟章,是青龙,不是凡间的皇帝。”“……”姒倾良久无言,孟章的怀抱和记忆中一样温暖又宽阔,让人心生依恋。忽然天际一声闷雷响起,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下雨了。”孟章说,“阿倾,你还是那么讨厌下雨。”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圈高大的树木破土而出,茂密的树叶形成一个封闭的圆顶,将他们完全罩住。“现在淋不到了。”孟章看着稍微放松下来的姒倾说,“还记得吗,阿倾?我跟你说过,以后如果碰见了下雨天,你可以抱着我,这样就不会冷了。”“闭嘴。”姒倾小声道,却也没有松开手。“好。”孟章勾起姒倾的下巴,径自吻了上去。以下已省略姒倾回过神,站起身恼羞成怒地对着孟章一脚踢去。“你给我滚!”他话音未落,脸色倏然爆红,默念了净身咒后,胡乱拿起散落的衣物披上,转身便走。“阿倾,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