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 卷三》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另外一边,陈青远听到陈娇娘要回来的消息眉头就没松开过,当初赵思齐这个女婿他就没看好,但是无奈陈娇娘从小被孟氏教坏了,因着大庭广众之下被赵思齐所救,有了肌肤之亲,便一意孤行要嫁给他。 这事他一开始不同意,但后来也懒得管了,说到底也是他对这个女儿不上心的缘故。 他对孟氏不喜,连带着对孟氏所出的孩子也没什么关心,陈芸娘是长女,陈柏年是长子,原本都寄予厚望,可谁知道一个没主见,一个就是块烂泥,他看着生烦,索性彻底不管了。 如今听说陈娇娘带着新丈夫要回来,陈青远隐隐的有些烦躁,要是领回来第二个赵思齐,他就让人将他们轰走。 孟氏这几日正在家里掉眼泪,陈青远动了心思要休妻,她急得团团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找人商量都找不到人。陈柏年整日在外面胡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更别提帮她想主意了。陈芸娘嫁的远,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一趟,自然也没法商量。 这会儿她忘了之前心里数落陈娇娘的种种不好,想着要是陈娇娘在这里,或许还能帮她支个招,对付一下姚氏,可这会陈娇娘人在京都了,怎么会出现在安阳呢。 孟氏重重叹口气,有些提不起劲头,丫鬟跑进来禀告,「夫人,老爷让人传话来了,说是二小姐明儿一早带着姑爷要回来了,说是让您准备一下。」 夜里,陈娇娘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隔了薄薄的一扇门,外间的床上卫明瞻已经睡着了。他们要的是客栈的一个套间,里面和外面都有床。 她已经将卫明瞻骗到安阳城来了,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有些不确定。 如今的情况来看,似乎只要他去了南兆,以后对自己的威胁就不存在了,所以陈娇娘犹豫了,到底该不该继续之前的计划。 如果要继续她就的尽快将消息通知李五爷,让他那边早做准备。如果放弃计划,那就得想办法尽快从卫明瞻身边离开。 夜里很安静,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大,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外间的说话声传入了耳中。 是有人在汇报什么,隔着门板,对方声音又很小,她听不到完整的对话,可隐隐约约的还是听到了一些内容。 他们在计划离开安阳前,将一个人引到这里来解决掉。 可是那个人是谁,他们的对话声音太小,她听不到。 陈娇娘心下一沉,屏住呼吸想要再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一直以为卫明瞻是一个人,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手下跟着。 可是这一路走来,她竟然丝毫都没察觉到。 外面响起很轻微的开门声,随后有脚步声响起,她立刻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卫明瞻推开门进来,月光照在床上女人熟睡的脸上,他看着许久。 「我知道你没睡着,刚才外面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温和的声音响起来,陈娇娘呼吸频率未变,匀缓而绵长。 「还在装,再不起来我可就动手了。」话锋一转,杀意顿现。 陈娇娘依旧眉目不动,睡得很沉。 刀锋擦着她的脖子划过,冰凉的寒芒掀起额前的碎发,熟睡中的人纹丝不动。 卫明瞻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早在离开京都之后不久,他的手下就已经找到了他,只不过这一路他们并没有明着联系,而是一直潜伏在暗处。 今日属下来报,要杀他的人和在京城中散布消息的人都已经查到了,是一个叫李五爷的人。 当年他打死的那个李善就是这个李五爷的亲侄子,这人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望,当初害他被罚去边关戍守以及这次在京城中散布他早就投靠了南兆的事情,都是这个人的手笔。 还有一个消息,更让人意味深长,陈娇娘跟这个李五爷关系不浅,这次帮他离京的那个城门守卫,也是李五爷的人。 种种事情,都说明陈娇娘跟这件事脱不开关系,可是这一路走来,她似乎并不像是知情的,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杀了她以绝后患,可是就在刚才动手的瞬间他还是犹豫了,刀擦着她的脖子而过的时候,他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她看着自己那双温柔含笑的眸子,一瞬间的犹豫,刀便错开了。 屋内安静极了,只有床上熟睡的人轻微的呼吸声不断响起。 卫明瞻伸手替她拉了拉被子,起身去了外间。 陈娇娘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她不是不怕,而是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后背早已就被冷汗打透,藏在被子里的手也紧紧攥着。 等人出去之后很久,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之前她一直觉得卫明瞻如今的处境孤立无援,只要她设计得当,取他性命不是难事。可是经过今晚她才发现自己想法太天真了,这个人并不像是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第2章 今晚他们计划要杀的人又是谁? 陈娇娘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一夜恍惚间便过去,陈娇娘心事重重,一夜没睡。 「昨晚没睡好?」卫明瞻见她脸色不好,眼底还有一圈淡淡的青色,整个人疲惫的厉害,开口问道。 陈娇娘摇摇头,「睡得还好,只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他问道。 陈娇娘抬起头看着他,眼底有明显的红血丝,「昨天晚上我梦到有人要杀我,我想跑可是怎么都跑不掉。」 卫明瞻看着她的神色,眉头微微动了下,很快笑了笑,「梦而已,不必当真。」 「可是梦有时候也会变成真的,你说是不是有人真的想杀我呢?」她似乎是怕极了的样子,嗓音哽咽,脸色更白。 「那你做了什么让人来杀你的事情吗?」他说道。 陈娇娘被他看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卫明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才说道,「既然你什么都没做,那就不必害怕,没有人会杀你。」 昨夜的事情她心中有怀疑,所以故意出言试探,果然听出了言下之意,如果她做了什么,那他会杀了她。 ☆☆☆ 陈府大门一早就打开了,因为今日陈娇娘要带着新婿回娘家。 他们刚到门口,门口的小厮便跑进去禀告了。 隔了一世,陈娇娘再走进这里,竟是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卫明瞻跟她并肩而行,时而低头看她一眼。 两人刚进后院,便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很快迎面走来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女人,一见面便红了眼眶,伸手拉着陈娇娘的手,一脸的激动,「快给二娘看看,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吧。怎么平时也不捎个信回来,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这是姚氏,陈家的二夫人,也是如今实际上的陈家女主人。 姚氏一贯面子上不会让人挑出错来,如果不是陈娇娘早就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看着她这副激动的样子,真的会觉得她们之间有多深厚的感情。 论演戏陈娇娘并不输姚氏,闻言也做出一副激动不已的表情,笑的亲热不已,「二娘多年不见,还是这么虚情假意,说的就跟我捎信会来你能真的帮我一样。」 姚氏一怔,以前陈娇娘心里不爽可不会这么直接打人脸,这会回来倒是脾气见涨,不过面上也就一瞬间的变化,很快掩唇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笑呢。」 说着她转头看向站在陈娇娘身边的男人,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的长相,怪不得昨天陈丹娘回来就喊着要找个跟他一样的夫君。 「这位就是你的新……」 卫明瞻朝着姚氏微微颔首,「我是娇娘的夫君,我叫卫清河。」 姚氏看着他的时候还有些莫名的胆怯,「老爷和夫人在等你们了,你们跟我来。」 「姐姐姐夫来了吗?」刚要走,隔着假山就听到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陈丹娘走了过来,姚氏见她跑来呵斥了一声,「你来干什么呢?」 「我来看看姐姐和姐夫啊。」陈丹娘说着很是亲热的凑到陈娇娘身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拿眼神不断地往卫明瞻身上瞥去。 陈娇娘无奈,装作没看到陈丹娘的小动作,几人一道去见陈青远和孟氏。 屋内,孟氏翘首以盼,她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盼着见到陈娇娘,一会催促丫鬟去看一眼,「怎么还没到,不是说进门了吗?」 陈青远见她这样就烦,闻言冷着脸说道,「从大门走过来也得一刻钟,你当是长翅膀飞过来?」 孟氏被训了一句,脸上尴尬不已,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老爷,娇娘这孩子命苦啊,那赵思齐就是个白眼狼,白瞎了我们娇娘对他一片心,他竟然抛弃糟糠,简直猪狗不如。」 陈青远眉头皱着,眉骨突突跳个不停,孟氏这话是点谁呢? 他就准备休了孟氏,她说着话岂不是骂自己是猪狗不如? 「你从京都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陈青远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说定是她做了错事才被人赶出去的吗?」 孟氏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她跟陈柏年两个从京城刚回来的时候,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恨不得将陈娇娘踩在地上碾几脚才能解气。 这会被陈青远一提,孟氏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想解释可那些诋毁的话都是她说的,这会也解释不出来了。 幸好这时候丫鬟跑进来禀告,说是陈娇娘他们到了。 陈青远正了正色,坐直身子,等着他们进门。 陈娇娘对陈家有种排斥感,一想到一会要见到陈青远和孟氏,就觉得难掩心头的烦躁。 第3章 孟氏还好,京城那段时间,她已经开眼了,因此心里早有准备。 但是陈青远这个父亲,陈娇娘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甚至可以说是个陌生人了,前世她被休出门,陈家都不曾对她帮过一丝一毫,狠心跟她多年不曾往来,早就寒了心。 一进门,孟氏便扑了过来,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我的娇娘啊,你可算回来了,娘想你啊——」 仿若叫魂一样的声音,陈青远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姚氏在一旁看戏,她巴不得孟氏多出出丑态,这样距离陈青远休了她也更近了一步。 陈娇娘想甩开孟氏的手,无奈她力气很大,抓的很紧根本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捏断了。 「母亲你弄疼我了。」她无奈之下只得出口提醒。 孟氏却丝毫没准备松开的架势,好像一松开怕她跑了一样,「娇娘啊,娘真的好想你啊。」 陈娇娘一看她就生气,见挣脱不得,便凑近些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么想我,那欠我的银子是不是该还了。」 那三千九百两的欠债,孟氏回来担心了几日,但又自我安慰陈娇娘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女儿,怎么会真的那么做呢。 所以就假装没有这回事,根本没准备还钱。 这会儿听到陈娇娘的话,瞬间变了脸色,一脸震惊的看向她,见她笑眯眯的模样,顿时后背发凉,难不成她这次回来就是来要钱的? 上次离开的时候陈娇娘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两个月的时间,要是收不到钱,到时候她就将借据给陈青远送去。 孟氏刚才还在为陈娇娘回来高兴不已,这会已经后悔了,恨不得她立刻走了才好。 陈娇娘趁她愣神的功夫,将手抽了回去,白皙的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色痕迹,她没在意将袖子垂下挡住了,迈开步子朝着屋内坐着的陈青远走去。 「女儿见过父亲。」陈娇娘行礼拜见。 卫明瞻跟她假扮夫妻,这会见了陈青远自然也要一起行礼。 陈青远打量着他们两个,语气很冷淡的道,「起来吧。」 接下来,一众人各自坐下来,陈家不太讲究规矩,也没让女眷回避,都坐在一处说话。 陈娇娘和陈青远多年不见,父女两个没什么话说,倒是卫明瞻很是健谈,有他在气氛倒不至于太尴尬。 卫明瞻自称是做生意的,走的是南兆和大齐这条线的边境贸易,陈家众人问他什么,他也都对答如流,陈家也是商户,因此很快陈青远就跟他找到了共同话题。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姚氏去了厨房,临走前把陈丹娘硬拉走了。 孟氏心里一直害怕陈娇娘突然提起借钱那件事,心里七上八下的,瞅准时机说是要跟陈娇娘母女说说话,拉着她去了自己院子里。 外间只剩下陈青远和卫明瞻两个人。 陈青远打量着他,「你既然跟娇娘成了亲,日后就好好过日子。」 他其实还想说点别的,又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些年他们父女两个都没有联系,突然关心也觉得尴尬。 卫明瞻含笑应着,「过些日子小婿要去一趟南兆,听娇娘说,岳父大人认识这边码头的船老大,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搭个船。」 陈家是安阳的坐地户,认识的人很多,码头那边也有联系,这对陈青远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这几日我去问问,应该没什么问题。」 卫明瞻急忙道谢。 另外一边,陈娇娘一进门就被孟氏灌了一耳朵的牢骚,「姚氏越来越不像话了,她现在就想将我赶出去,她好扶正。我岂会让她如愿,娇娘啊,你是娘的亲女儿,这件事你可得帮娘出头啊。」 「好端端的父亲怎么会要休了你?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陈娇娘太清楚孟氏的性格了,要说什么都没做,绝对不可能。 闻言孟氏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见陈娇娘没了耐心,这才实话实说了,这是要从她跟陈柏年回到安阳说起。 走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肯定能弄到一官半职,结果灰头土脸的回来,姚氏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陈青远也觉得陈柏年不成器,勒令他以后不许出门,在家修身养性。 陈柏年岂会安心在家呆着,紧跟着就把陈青远的叮嘱当成了耳旁风,偷跑出门跟那些狐朋狗友的混在了一起。 孟氏怕陈青远责备,还帮着隐瞒。 这事最后被陈青远知道了,得知孟氏非但没阻止还帮着陈柏年瞒着自己,大怒着说着要休了孟氏,让她跟陈柏年一起滚出陈家。 陈柏年吓得门都不敢回,这已经在外面躲了好些日子了,孟氏天天在家心惊胆战,生怕哪天休书就送来了。 要不是陈娇娘突然回来,孟氏连自己房门都不敢出。 第4章 陈娇娘听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孟氏和陈柏年真是没有最作,只有更作,她要是陈青远,早就忍受不了将他们两个轰出去了。 「娇娘啊,你可得帮帮娘,要是我们被赶出去,以后可怎么生活。你大哥是靠不住的,娘以后可怎么办啊。」孟氏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的念叨着。 陈娇娘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道,「你要是真害怕被赶出去,就听父亲的,将陈柏年约束起来,而不是帮着他在外面胡闹!」 「这事娘知道,可是你大哥他不听我的。」孟氏一脸为难的说道。 陈娇娘差点翻了白眼,「不听你的难道能听我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大哥他怕你,你去说说兴许真的有用也不一定。」孟氏苦苦哀求着,「他到底是你亲大哥,你总不能忍心看着他被赶出家门吧。」 「我还真想看他被赶出什么样子。」陈娇娘冷笑着。 孟氏变了脸色,一把甩开抓着她的袖子的手,「娇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是你大哥,你做妹妹的怎么能这么说话!」 陈娇娘懒得理孟氏胡搅蛮缠,起身便要出去,孟氏见状顿时急了,「你别走,你别走,娘错了。」 「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也管不了,你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父亲这些年对你越来越冷淡,反而对姚氏越来越亲近,你好好看看自己哪里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换成别人家,妾室当家都是笑话,可是在陈家,姚氏的确比孟氏更多了一份气度。虽然在陈娇娘眼里,姚氏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就事论事,姚氏对陈丹娘这个女儿和陈柏弘这个儿子都是没得说的,不像孟氏偏心都没边了。 孟氏被陈青远训斥过,还以为陈娇娘能跟她站在一处,没想到又得到陈娇娘一通训斥,气的一屁股坐在榻上,直抹眼泪,「我在怎么样都是你娘,我生了你又养了你,你如今翅膀硬了,敢对我大呼小叫了,我怎么命这么苦啊,生的女儿跟我也不是一条心啊……」 陈娇娘一碰到孟氏胡搅蛮缠的劲,就觉得头都要炸开了,她不去管她,一甩袖子出了门,这个家本来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她这次回来就是个错误。 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卫明瞻站在那里,她憋了一肚子火,冷着脸走过去,「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你这是怎么了?受气了?」卫明瞻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虽然跟陈家不熟悉,但是也能感觉出来,陈娇娘跟娘家的关系不好,这会见她这副表情更加确定了。 「不关你的事。」陈娇娘气极了,语气中不自觉的带出怒火来。 接触这么久,卫明瞻还是头一次见到陈娇娘这么气急败坏的一面,不过倒觉得很新鲜。 陈娇娘气了一通也察觉到自己刚才情绪起伏太大,收敛了一些,「抱歉,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 卫明瞻不在意的笑笑,「没什么,那现在是走还是留下?」 陈娇娘说道,「自然是留下来,要去南兆,还需要我父亲帮忙找商船,这件事还是尽快一些的好。」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陈娇娘不敢轻举妄动,卫明瞻周围有人保护,她若是一个行差踏错恐会招致杀身之祸。 为今之计,还是什么都不做的好,如果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假装病重无法跟他一起离开,先甩开他再想办法。 卫明瞻点点头,突然对她说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等到了南兆我们就成亲。」 陈娇娘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顿了顿才干笑几声,假装羞涩的捂着脸道,「我不跟你说这些了。」 两个人在这边说着话,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陈丹娘趴在后面,气鼓鼓的看着这一幕,「陈娇娘真是不知羞耻,大白天的就跟人打情骂俏。」 一旁的丫鬟听着这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家夫妻两个,打情骂俏又怎么了,倒是三小姐在这里生个什么气。 中午的那顿饭,陈家一众人一起吃的,孟氏因为跟陈娇娘赌气,所以故意不给她面子,因此没出席。 她不知道陈娇娘也不想看到她,看不到她饭都能多吃半碗。 「夫人也真是的,今天是娇娘你回家,怎么还能不出来呢。」姚氏幸灾乐祸的在一旁说风凉话。 她希望看到陈娇娘难受,不想她根本一点都没在意,「今天的汤是二娘做的吗?」 姚氏一愣,后说道,「是我做的,怎么了?」 「盐放多了。」陈娇娘淡淡说道。 姚氏不信,急忙盛了一碗喝了一口,「不咸啊。」 陈娇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二娘今天话这么多,我以为是盐多了闲得慌。」 姚氏被噎了下,脸色难看起来,转头看向陈青远,「老爷,你看娇娘她怎么说话的!」 第5章 「好了,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陈青远最烦这种女人之间斗嘴的事情,闻言根本不准备掺合进去。 姚氏没好气的抿起唇,恨恨的瞪了陈娇娘一眼,不去理她,将头别到一旁去,正好看到陈丹娘在给卫明瞻夹菜。 「姐夫,你尝尝这是家里厨子最拿手的菜,别的地方可吃不着呢。」她献宝一般的讨好着卫明瞻,后者只是淡淡的点头,她夹的菜压根没动过一筷子。 陈丹娘难受,眼巴巴的看着他,看着女儿这么没出息,姚氏又被气的不轻,她现在反而有些羡慕孟氏没来,眼不见心不烦。 一顿饭众人心思各异的吃完了,陈青远让人带陈娇娘和卫明瞻回去休息。 她出嫁多年,原本以为家里的闺房早都不在了,等丫鬟带她到了曾经的小院的时候,她有些愣住了。 「二小姐,您的院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老爷命人经常过来打扫。」丫鬟笑嘻嘻的说道。 陈娇娘看着熟悉的小院子,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再熟悉不过,突然又出现在眼前,她一时间感慨颇多。 卫明瞻已经迈步进了小院。 陈娇娘跟着走进去,屋内一应东西都跟以前一样,好像时间拉回到了多年之前,她在这里生活的时候。 昨夜一夜未睡,白天脑子都是浑的,到了晚上陈娇娘匆匆梳洗之后便趴在床上准备睡觉。 可大概是多年没回来,原本熟悉的床也有些陌生,她竟然再一次失眠了。 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陈娇娘竟然又听到了昨夜跟卫明瞻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这一次他们的对话声比昨天声音大一些。 陈娇娘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走到门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您在这里的消息传到了那个李五爷耳中,他现在已经带人往安阳这边赶来,估计这一两天就能到。我们的人早已经在城外埋伏好了,只要他一到立刻动手。」 卫明瞻点点头,「记住不要留活口。」 陈娇娘心下一沉,原来他们要杀的人竟然是李五爷。 那人禀告之后便迅速离开,陈娇娘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这一次彻底睡不着了。 她拉着李五爷对付卫明瞻,这会李五爷有危险,她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这又是一个问题。 如果她去给李五爷通风报信,那等于将自己暴露了。可如果什么都不做,眼看着李五爷落入危险中,她又做不到。 卫明瞻看着外面的夜色,这是他最后一次试探陈娇娘,今夜他故意将计划让她听到,就是想要看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真的跟李五爷一起设计他,那他就一起都解决了,可如果她经受住了考验,那这次之后他就真的带她去南兆。 第二天一早,陈娇娘刚起来就听说孟氏病了。 孟氏装病也不是一次两次,陈娇娘本来不想理会,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想给李五爷传递消息,可是又不能自己出面,到可以让其他人去。 吃过早饭之后,她便借口要去跟孟氏道歉,一个人去了孟氏院子。 昨天孟氏被她气的不轻,听说晚饭都没吃,这会见她亲自过去赔礼道歉,不免高兴起来,觉得是自己的计策奏效了。 但面子上还是放不下,沉着脸不肯搭理陈娇娘。 「昨个是我说话没轻重,母亲不要跟我生气了,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陪着母亲出门转转吧。」陈娇娘笑着说道。 孟氏哼了一声,「我还欠了一屁股债呢,哪有银子出门逛逛。」 陈娇娘笑了笑,「母亲放心,今天是我跟母亲赔罪,那买了什么自然是算在我的账上。」 孟氏的确很久没出门买东西了,听到陈娇娘说账算在她头上,自然是心花怒放起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出门去转转吧。不过我要是看好了什么,你可不能小气。」 陈娇娘笑着说好,孟氏让人准备马车,两个人一道出门。 整整一天,陈娇娘都在陪着孟氏闲逛,孟氏买东西没有节制,又见不是自己腰包里掏钱,自然看上什么买什么,绫罗绸缎,首饰头面,置办了一大堆。 陈娇娘手上银子不多但也不少,这一趟被孟氏花完,差点不够,幸好时辰不早了,她这才作罢,两个人打道回府。 当晚,便有人将今日陈娇娘的行踪都报给了卫明瞻,得知她今日整整一天都陪着孟氏闲逛,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蹙眉道,「难道她真的跟这件事没关系吗?」 「不管她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她毕竟是靖王世子的女人,还是杀了稳妥。」属下的意思是直接动手,宁错杀不放过。 卫明瞻摇摇头,「再看看吧,要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带她一起走。」 屋内陈娇娘已经睡着,她两夜没睡了,几乎是沾枕头就着,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杆才起来。 第6章 睁开眼睛便看到卫明瞻坐在屋内,正看着她,陈娇娘不由得微微一怔,坐起来说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起来穿好衣服,我一会带你出门去个地方。」卫明瞻笑着说道。 陈娇娘看了看他,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哦,好。」 门口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上车之后车夫便直接驾车离开。 等他们出了城,陈娇娘才察觉到不对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带你见个人。」卫明瞻淡淡开口。 陈娇娘觉得心里的不安在加大,她什么都没继续问,而是安静的坐在车内等着到地方。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车停在城外的一片林子里面。 卫明瞻先下车,陈娇娘随后跟着一同下车。 「我们到这里做什么?」陈娇娘看着周围,一脸不解的问道。 「你认识李五爷吗?」卫明瞻突然问道。 陈娇娘一怔,回头看着他,停顿片刻点了点头,「认识,有过几次来往。」 「你可知道,在京城中散步我跟南兆勾结,还有江州城外的杀手都是李五爷的人。」卫明瞻神色一点点冷下来, 「昨天通风报信的人是你吧。我的人一直埋伏在这里,这是到安阳城的必经之路,李五爷的人明明已经快到了,可是却突然掉头回去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娇娘皱起眉头,「你问我这话是怀疑我?」 卫明瞻笑了笑,「这件事除了我的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说不是你还是谁?」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听到那些谈话的对不对?」陈娇娘想到了,如果不是故意的,她怎么会那么巧听到他们计划什么。 「我一直想相信你,毕竟难得有个女人对我这么好。」卫明瞻露出失望之色,「可是没想到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没相信过我?」陈娇娘说道。 卫明瞻摇摇头,「不,我是相信你的。他们跟我说你跟李五爷有接触,我还想着或许你并不知情,但是你去给他通风报信,便说明这件事你其实是知道的。」 「还有什么解释吗?还是说你要编个什么故事继续骗我?」卫明瞻笑了,这笑容阴冷冷的,毫无温度可言,「我是真的要带你去南兆的,可是你却骗了我。」 「如果我跟你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但是我跟李五爷是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你杀他坐视不管,你是不是不会信我了?」陈娇娘说道。 「你说呢?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吗?卫明瞻失望的摇头。 「既然你不信我,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陈娇娘苦笑,「如果不相信我那就杀了我吧,我没什么想说的。」 话音落下,林子周围突然有声音响起,卫明瞻的手下立刻警惕起来,下一刻便有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手里全都拿着刀剑。 「你们是什么人?」卫明瞻看着那些人冷声问道。 那些人二话不说便跟卫明瞻的手下动起手,对方人多,出手又极为利索,短短不长时间,便将卫明瞻的手下砍倒在地。 随后他们便朝着卫明瞻而来,他提剑跟他们动起手来,可对方人多,他不是敌手,很快便落到对方手上。 变故太快,陈娇娘还没饭迎过来,便看到卫明瞻胸口挨了一脚,人已经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是晕了过去。 「陈娘子,抱歉我们来晚了。」 「我们奉五爷的命一路追过来,这人五爷说了,交给你处置,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你们不能杀他!」陈娇娘突然开口,挡在了卫明瞻的面前。 那黑衣人说道,「陈娘子,你忘了吗,他刚才还想杀了你。」 「他可以杀我,但是我不会伤害他。」陈娇娘语气笃定地的说道,「你们回去告诉李五爷,他之前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但是你们要是伤害他,我绝不会允许。」 「陈娘子!我们是奉命来取他性命的,你要是揽着,休怪我们连你的命一起要了。」那黑衣人冷声说道。 陈娇娘却似乎一点不怕的模样,「你们要杀就杀,如果他死了,我绝不一个人独活。」 说着看到地上掉落的刀,一把抓起来,抬手便要朝自己身上刺去。 就在刀尖即将碰到胸口的瞬间,手碗被人一把握住,随后刀被人夺走,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卫明瞻一双眸子沉沉的看着她。 「你竟然真的愿意为我死。」他的声音带着震撼。 陈娇娘眼泪流了下来,捂着脸呜呜哭着,她这眼泪绝对是被吓出来的。 昨天她陪着孟氏出门闲逛,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找人去城外去拦住李五爷,可是最后一刻她放弃了。 第7章 因为她想到一件事,卫明瞻如果真的想要杀李五爷,为什么从京都到安阳这么长的一段路都不动手,偏偏要埋伏在安阳城外呢? 而且以李五爷的心计城府,真的会那么容易听到个消息便带人连夜赶过来吗?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一心只想着尽快将消息告诉李五爷,而忘记了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不是要杀李五爷,而是为了她而来的。 想通了这里,她便收起心思,继续陪着孟氏逛街,一整天什么都没做过。 结果今天卫明瞻就带她出门,给她演了这么一出戏。 当时那些黑衣人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就信了他们真的是李五爷的人,因为她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可最终她还是按照自己的内心赌了一把。 她赌的是卫明瞻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一个人。 所幸她赌对了。 这一切的确是个局,如果她稍微走错一步,现在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林子里很安静,卫明瞻看着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个不停的女子,到这里,他心里所有的怀疑再也不存在了,伸手将陈娇娘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别怕,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陈娇娘哭了很久,等停下来眼睛都肿了,她故意气不理卫明瞻,一个人将头别到一边去,「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这么信任你,而你却试探我。」 卫明瞻跟她赔礼道歉,「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对你再也没有怀疑了。」 陈娇娘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一阵阵恶寒,但面上还是含羞的点了点头,「我既然选了你,就不会背叛你。」 卫明瞻更为感动,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地中还遇到一个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刚才陈娇娘拿着刀准备自己了断的时候,真的是在他心上狠狠的震了震。也是那一刻他真正决定要接纳这个女人。 他看着陈娇娘,女人娇媚的一张脸。因为哭过小脸带着些微微的粉红,一双杏眼更像是山泉水一般的清澈,他粗粝的手指捏着她光滑细腻的下巴,唇情不自禁的一点点靠近。 陈娇娘混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戏演的太像,他是彻底信了自己,一个危机解除,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另外一个危机。 她不介意暂时跟他演一出深情款款的戏码,但却不能接受真的有肌肤之亲。 所以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一把将他推开了。 猝不及防的一推,卫明瞻愣了下,眉头皱起,带着不悦看过去。 陈娇娘暗道一声坏了,自己演了半天戏,要是因为这一下半途而废岂不是白演了,她刚才哭过,这会稍一酝酿,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哭什么?」卫明瞻皱眉道。 陈娇娘哽咽着说道,「我当你是真的信我,原来你都是骗我的。」 「这话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卫明瞻被她突然抛来的问题弄得一愣。 陈娇娘却一脸悲愤的看着他,「我跟你说过,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你都忘了吗?你我并未成婚,名不正言不顺,你却要跟我……」 她说着已经说不下去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是那种可以随便轻薄的女子吗?」 卫明瞻一愣,他刚才只是情之所至的反应,根本没想到这些,这会看到陈娇娘像是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模样,顿时也觉得自己唐突了。 「是我的不是,没考虑到你。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在回到南兆之前,我绝不逾越一分。」 卫明瞻并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他在边境戍守的时候,身边的女人也不知道多少,若是其他人他看上了自然不会管对方愿不愿意,反正女人嘛,只是解决一下需要的,对她来讲没有什么区别,自然不用考虑她们的感受。 可是陈娇娘不一样,他是真的喜欢她了,准备好好对待的人,自然愿意考虑她的想法,想着她之前遭遇过种种不幸,如果自己再勉强她,又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陈娇娘闻言脸色稍稍缓了缓,心里也松了口气。 现在她的安全暂时没问题了,可是对目前的形势却没有任何的帮助,她不仅杀不了卫明瞻,更无法逃离他的身边,看他现在这样,估计装病这一招是行不通了,她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会带她一起去南兆。 越想前路越迷茫,陈娇娘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难道真的要跟他一起去南兆吗? 她又忍不住想起魏延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可否知道她如今的处境? 回到安阳城的时候,夕阳懒洋洋的垂在半空中。 夜市即将开始,小贩们正在忙碌的准备着,支摊子,擦桌子,烧火煮水…… 第8章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穿行,耳边是热闹的说笑声。 陈娇娘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穿过长长的街道,有一座小桥,河水清澈,缓缓流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远远看着好像是一条金色的腰带。 这桥叫金带桥,小时候她经常跑到这里踢毽子,那时候整条街的小伙伴都喜欢聚在这里,她毽子踢得最好,时常被一群人围着喝彩。 年少不知愁,她最大的快乐就是每天跑到这里玩,每次玩的太晚,孟氏都站在街口喊她回家吃饭,然后她快速跑回去。 想起年少时候,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她记得那时候每次在金带桥上踢毽子,总有个少年在一旁看着她,好像她踢毽子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就拦着他问,「你为什么总看我?」 「你好看。」他当时这么回答。 陈娇娘看着他瘦的历害却依旧明亮的惊人的眼睛,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瞪着他说道,「以后不许你看我!」 说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先跑了。 后来她心里就记住了这个人,每次跑到金带桥这边玩,总要先四处看一眼他在不在,看到他在,心里就会有种说不上来的高兴。 再后来她年纪大一些,孟氏便不允许她经常往外跑了,拘她留在家里学女德,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机会出门,等到后来再到金带桥的时候,那个少年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为了这事,陈娇娘难受了挺长时间,后悔当时怎么不多说几句话呢,至少也该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过虽然遗憾,但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尤其是在后来她人生大起大落,这点年少的回忆更加模糊不清。 只是偶尔她玩毽子的时候,会想起那少年清澈的眼睛。 终归是缘浅,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陈娇娘轻声叹了口气,旁边响起卫明瞻的声音,「怎么了?」 他说着顺着陈娇娘的视线看出去,只看到一条蜿蜒伸向远方的小河,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踢毽子的。」陈娇娘指着那个桥,眉毛挑着,得意洋洋,「我毽子踢得可好了,我们这条街数我踢得最好。」 「你喜欢我以后陪你一起玩。」卫明瞻当是什么事,笑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毽子,等我们到了南兆,我让人给你做。」 陈娇娘脱口而出,「羽毛要是七彩的,毽子底下要用铜板固定的,外面还得包一层皮子,这样踢起来既有分量也不会很累人,而且还好看。」 说完自己愣了下,垂下眸子想着这毽子她已经有了。 卫明瞻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还真的说了样式,含笑点头,「等以后给你做一个。」 陈娇娘笑笑没说话。 马车停在陈家门口。 外面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 陈家下人们正在准备礼物,看起来是要送给某个人。 陈娇娘便问了一句,这才得知原来这些礼物都是要送给即将上任的宁州巡抚沈之航。 此次得知新巡抚上任,宁州及其周围的乡绅商户都准备了礼物恭贺,陈家生意在宁州也有不少,所以陈青远自然要准备一番,为的是能在新上任的巡抚大人那里留个好印象。 看到他们回来,陈青远喊住了他们,「上次你问我商船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六天以后有一艘商船要在码头停靠,那船老大是我的好友,他们此次要去南兆边境那边送一批货物,我让他捎上你们一起走。」 卫明瞻神色一喜,忙向陈青远道谢。 他原先是另有一条回南兆的路线的,虽然折腾一些,但十分保险,可是如今又有些犹豫了。 安阳县这边果然很偏,他来这里几天了,都没听到有人要抓捕他的消息,说明京城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陈家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若是能乘船会比陆路方便很多,而且走水路追兵也不可能追得上,这么一看走水路似乎就是最好的选择。 陈娇娘只留意到了六天后这个时间,也就是说她只有六天时间了。 她看着院子里忙着准备礼物的下人们,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借刀杀人。 这刀就是这位宁州巡抚沈之航。 陈娇娘记得巡抚手上是有调动一部分兵马的权利,而且她记得沈之航这个人好大喜功,鲁莽又不听劝告,还嗜酒成性。 前世他在任上就经常闹出事情,后来是因为喝醉了酒打了手下,被人趁醉杀了。 那件事闹了一阵子,但因为查不到凶手是谁便不了了之了。 陈娇娘之所以知道,因为这个沈之航是靖王妃的内侄,借着关系时常出入靖王府,靖王那时候没少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类的话。 第9章 她跟在魏延身边,多少也知道一些。 如果沈之航知道卫明瞻在此处,必定想要抓他回去立功,他手上还有兵马,对付卫明瞻这些人足够了。 而陈家送礼物这个时机就正好可以利用,借着礼物将消息传递出去。 礼物除了有金银器皿之类,还有不少安阳当地的特产,以及一些点心之类的。 陈娇娘看到丫鬟捧着装点心的礼盒,拦着打开了盒子,看了眼里面装的点心不由得蹙眉道,「这点心太粗糙了,这样的东西送给巡抚大人,恐怕会让人觉得我们不够看重。」说着又自顾拿起来一块尝了口,摇头道,「味道也不好。」 陈青远看了她一眼,「这是我们安阳县做的最好的八宝酥,不然你还有更好的不成?」 「我做的就比这个好。」陈娇娘会做的东西不多,八宝酥正好就是其中一道,因为赵思齐喜欢吃,她就特意找了个做八宝酥很出名的师傅学了手艺。 虽然很多年没做,但是还记得做法。 陈青远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会做,「你会?」 陈娇娘点点头道,「以前学的,这点心我来做吧,就当是感谢父亲帮我们找了商船。」 她这么说,陈青远自然不会说什么,陈娇娘便去了厨房准备材料。 陈家厨房东西都是现成的,加上还有丫鬟们帮忙,她坐起来自然不费劲,很快一盒子点心便做好了。 除了送礼的,剩下还有一部分自己吃。 成品果然比铺子里卖的更好,陈青远尝过之后也难得的称赞了几句,之后他让丫鬟将点心盒子单独放好,明日一早送到巡抚府上,还要单独送给沈之航。 陈娇娘算着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很快沈之航那边就能看到藏在点心里面的信,她已经在信里面将这里的情况都写清楚了。并且她还说了,会在约定的时间,将卫明瞻一行人引到城外,方便沈之航的人动手。 换个人,就算看到信里面的内容也不一定会相信,但是沈之航不一样,他性格好大喜功,而且陈娇娘在信里着重写了如果能抓到卫明瞻,靖王会很高兴。他为了讨好靖王,肯定会来的。 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她就能脱身了,但是陈娇娘没想到她的信差点没送出去,反倒因此险些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信被人半路截了,截信之人不是别人,而是陈丹娘。 理由也简单,她听说陈娇娘做的点心得到了陈青远的赞赏,又听说了陈青远吩咐要单独将点心送给沈巡抚,便忍不住嫉妒,所以她让人去把点心偷换了。 「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好吃。」陈丹娘愤愤不平的拿着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没想到的确味美,一块下肚又连吃了两块。 「一般般吧,也没看多好吃。」 一旁的丫鬟一脸无奈,连吃了三块,还说不好吃。 陈丹娘哼了一声,又随手拿了一块出来,因为之前吃过晚饭,这会也吃不下太多,便掰开一半,结果刚掰开就看到里面藏着纸条。 她刚开始以为是点心不干净,正要发火的时候,看到上面有字,这才压着火气看了眼内容,没想到一看立刻变了脸色。 若是换个人看到这些内容,要么置之不理,要么会报给家里的长辈,再或者也会去报给官府,但陈丹娘是个例外,她是看脸的。 原本就对陈娇娘找了个俊俏的夫君很嫉妒,这会看到内容得知陈娇娘的计划,顿觉自己有希望了,她想的也简单,要是卫明瞻知道陈娇娘的真面目,必定不可能在跟她在一起,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 所以她拿着那张纸条去找卫明瞻,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为了保险起见,她连丫鬟都没带,一个人便去了。 走到后院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自己一头栽倒摔在地上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手上的纸条已经不见了。 陈丹娘气恼不已,纸条没了等于证据没有了,这让她怎么办,这么空口无凭,陈娇娘肯定不会承认的。 最后没办法只能先回去再慢慢想办法了。 这些事情陈娇娘根本不知道,她以为点心会送到沈之航手上,所以便按照约定准备将卫明瞻引到城外。 办法也早就想好了,装病。 陈娇娘突然就病了,心口疼的厉害,几乎夜不能寐,脸色发白,看着十分严重。 虽然出发在即,但他还是担心陈娇娘的身体,「你这样下去不行,我去给你找大夫来看看。」 陈娇娘却摇头拦住了他,「我这是老毛病了,寻常大夫也没办法医治。」 「那谁能治疗,我现在就让人请他来给你医治。」他眼中的担心不是假的,陈娇娘微微错开视线说道,「城外有个清风观,里面有个道长,他能治我的病。」 「那我这就让人去请他来。」 第10章 陈娇娘说道,「那道长从不肯下山给人医治,要想请他出手,还要我亲自去一趟。」 清风观在安阳南面,宁州以北,出城之后要走大概一天半的时间才能到,再多走半天就到宁州了。说实话距离并不近。 卫明瞻计划这几日就要离开的,陈娇娘突然病了,如果去清风观,一来一回最少也得三四天,如此一来恐怕就得耽误时间了。 「我这病不要紧,忍忍就过去了。」陈娇娘脸色虚弱的说道,「你的事情要紧,不要因为我耽搁了行程。」 卫明瞻本来还在犹豫,可见到陈娇娘病成这样还想着自己,不免心中感动,当即决定要去清风观,「这次来不及我们过些日子再走,你的身体重要。」 如今安阳这边暂且安全,所以他不在意再耽搁几日。 陈娇娘一脸感动的点头,又愧疚不已的说道,「是我耽误你了。」 卫明瞻命人去准备马车,第二天一早便带着陈娇娘赶去清风观。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辆马车跟了上去。车内坐着的是陈丹娘,她一直派人盯着陈娇娘那边,这会看到他们出门,便猜到肯定有猫腻,就悄悄跟了上去。 陈娇娘坐在马车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虚弱,大夏天的她喊冷,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活活的把自己闷出了一身汗,倒是因此越发显得自己脸色不好,不过这样到更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她在给沈之航写的信上约定的地方就是清风观附近,因为那个地方离宁州近,方便他提早安排人埋伏。 陈娇娘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可这个时候,她除了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清风观近在眼前,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队兵马,拦住了他们的车马。 「车内是什么人?」 沈之航收到了密信,得知朝廷要抓的逃犯卫明瞻会路经此处,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抓他的好机会,当即带着人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果然很快便见到有人往这边来。 前面的随从上前禀告,声称是家里夫人病重,所以要到清风观求医,顺便送上了银子。 沈之航收了银子,却并没放他们离开,而是要亲眼看看车里的人才能放行。 无法,卫明瞻只得亲自下车,沈之航并不认识他的相貌,所以他也没担心泄露身份,但是没想到的是见他下车,沈之航突然命人动手抓他。 两方人马立刻动起手来,车内陈娇娘偷偷看了眼外面,沈之航这边的人明显比卫明瞻那边的多,她趁着没人主意到的时候,拔下发间的簪子,抬手便扎进了马屁股上。 马受惊大叫了一声,突然奔跑起来,她坐在车内尽力稳住身形,伸手掀开车帘看了眼后面的被甩开的人。 这一次卫明瞻肯定跑不了了,沈之航带了这么多人,没道理抓不住他。 当务之急她只需要将马车停下来,然后自己就安全了。 陈娇娘试着掀开车帘准备去拉绳子,可是马跑得太快,她刚要碰到身体便被一晃,整个人跌进车内,后背撞得快要散架了,缓了半天才能恢复过来。 一连试了三次,次次失败,马车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她刚才用力过猛,簪子的一半都插进了马屁股上,这马受惊太厉害了,疯了一样地跑着,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陈娇娘被撞得头晕眼花,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到最后她索性放弃去让马停下来,等到马力气耗尽,总会慢慢停下来的。 她没等到马力气耗尽,却先看到了前面没路了。 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可是马速却没停下来,要是让马冲过去,她恐怕连人带车的全都得掉下去。 陈娇娘又试着去拉缰绳,谁知道路上一块石头颠簸了下,她再度被冲击力震得撞在车上,这一次头狠狠的磕到,紧跟着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是在柔软的床上。 屋内漂浮着药味,她睁开眼睛刚想动弹一下,身体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当时马车的速度,要是掉下去,她不摔个粉身碎骨都是幸运。 可这会身体的感觉告诉她,应该是活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夫人,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陈娇娘微微一怔,下一刻槐夏的脸就出现了,眼框红红的,看样子刚掉过眼泪。 「我昏睡多久了?」陈娇娘有些懵。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槐夏见陈娇娘要起来,伸手扶着她坐起来,拿着大引枕给她垫着后背,「您昏迷半个月了。」 陈娇娘没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的?谁救我回来的?」 槐夏摇头表示不知道,「奴婢来的时候,您就已经昏迷了,到底是谁救的您,奴婢不知道,不过是魏世子让奴婢来照顾您的,所以应该是魏世子救的您吧。」 第11章 陈娇娘微微一怔,「他人呢?」 说话间房门推开,有人进门,魏延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陈娇娘看到他出现,一时间愣在当场。 槐夏识趣的退下,魏延走到床边,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烧已经退了,既然醒了先把药喝了吧。」 陈娇娘满肚子的疑惑,哪里有心情喝药,「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这话说的好像不希望我在这里一样。」魏延笑笑,在床边坐下来,拿着勺子搅了搅药碗,「好了,药要趁热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我昏迷之前,马车失控了,我陷些掉下悬崖的。」陈娇娘一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有余悸,脸色也白的厉害。 「我也没想到你会拿簪子刺激马,若不是我及时赶过去,你还真就跟马车一起掉下去,摔个尸骨无存了。」 这话说的轻松,可当时的情况,若是稍微慢了一步,恐怕他就来不及将陈娇娘救下来了。 陈娇娘点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 「我不在那里,谁来救你?」他笑了笑。 陈娇娘气的瞪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跟我说笑。」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魏延笑道。 如果不是一直跟着,怎么可能那么及时赶来救她。 「你快些告诉我,这样我要急死了。」她忍不住好奇,央求着他告诉自己。 魏延将药碗递给她,「喝完药就告诉你。」 陈娇娘怕苦,一喝药就跟上刑差不多的感觉,可这会好奇心驱使,只得乖乖听话,捧着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 药味在嘴里散开,苦的她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去,魏延塞了快糖在她嘴里,这才好受了不少,脸色也一点点好看了。 「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陈娇娘催促着问道。 「从你们离开京都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们了。」他笑着说道。 陈娇娘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到这里!」 「猜的。」他笑道。 他带人半路刺杀卫明瞻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京城的传闻也是他之前计划好的,但是没想到的是,陈娇娘竟然会找李五爷,先他的人一步将这消息散步了出去。 于是他就将计就计,准备在京城中将人抓住。 凭他勾结南兆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他没想到卫明瞻逃走的时候会碰巧遇到了陈娇娘。 随后陈娇娘一直跟他在一起,经历了江州城外的刺杀,又一起去了安阳。 这一路,他们都在一起,魏延担心贸然动手会让陈娇娘受到伤害,所以派人远远的跟着,寻找时机动手。 所幸这一路都是安全的,他们两个到了安阳城。 「你既然跟着我,那那天在安阳城外,他要杀我,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那天要不是她戏演的真,这会估计早就死了。 「我看你对他情深意重的,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我出现岂不是打搅你们了?」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陈娇娘听的不是味,「什么叫情深意重?怎么就打搅我们了?」 魏延见她刚醒来脸色还白着,眼看着要生气,不忍逗她,「好了,不气了。当时我是看你能应付得来,所以才没有出现。」 卫明瞻身边的人不少,如果他突然出现,惹急了他,恐怕会危及陈娇娘的安全。 陈娇娘缓了缓脸色,「那,我给沈之航传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提起这件事,魏延告诉了她另外一件事。 陈娇娘听完不由得扶额,「这个色迷心窍的差点害死我!」 那天点心里的密信被陈丹娘偷走了,她拿着要去告诉卫明瞻,半路被魏延的人打晕又把密信拿走了,这才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听完事情的整个经过,陈娇娘有种后怕的感觉,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却不想如果不是有人背后帮忙善后,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你又救了我一次。」 魏延笑了笑道,「你和李五爷散布的消息也是帮了我大忙,这么说我也得感谢你。」 陈娇娘抿唇看着他,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好受一点,但总觉得就算她没想到那个办法,他也一样有办法的。 「对了,卫明瞻人呢?可抓到了?」说了这么半天,她都忘了问这事了。 闻言魏延神色冷了几分,「让他跑了。」 陈娇娘蹙起眉头,「跑了?」 当时陈娇娘的马车突然失控,他乱了方寸,顾不上卫明瞻这边,先去追马车了,最后让人跑了。 第12章 这半个月以来,他的人到处寻找,可是卫明瞻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现在人一定还在安阳城内。 因为当时追踪的人是追到了安阳城外,突然失去了踪迹。 「他出不了城,只要还在城内,他逃不掉。」 陈娇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点点头,「他这个人被逼急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小心一些。」 魏延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陈娇娘刚醒来身体还虚弱的很,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有些体力不支,没多久又睡着了。 梦里她看到卫明瞻提着刀站在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骗他,她想跑却跑不掉,眼看着他的刀朝自己劈来。 「啊!」 一声惊呼,眼睛睁开,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陈娇娘看着周围,是她的房间,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刚才是梦。可是梦里的场景还是让人心悸,卫明瞻一日没抓到,她就放不下心。 转眼又是几日时间过去,陈娇娘的身体渐渐恢复,眼看着已经没有大碍了。 槐夏扶着她在后院里散散步,看到陈丹娘神色匆匆走过,往常要是陈丹娘看到她必定要过来酸溜溜说上几句话的,今日倒是奇怪,她竟是一句话没说转头走了。 陈娇娘摇摇头,不知道她抽什么风,也懒得理会。 孟氏消停了些日子,见陈娇娘身体好转起来,跑来找她,一脸慈爱的样子明显是有事。 「娇娘啊,这次你一定得帮帮你大哥,不然他这次肯定要被你爹赶出家门的。」孟氏一进门三句话没说完,便将来意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又怎么了?」陈娇娘见怪不怪,陈柏年要是哪天不闹事,才见鬼了。 「你大哥这次是被人坑了。」孟氏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陈柏年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家,后来又听说陈娇娘回来了,怕她要债,更不敢进家门,一直在外面躲着。 孟氏时常接济他,想着等过段时间陈娇娘走了,她在去求求陈青远,让他回家。 结果最近就出了事,陈柏年被人骗到了赌坊,一夜之间输了上万两银子,赌坊的人说了,要是不拿钱就砍了他一只手。 消息传到孟氏这里,她急得团团转,跑去找陈青远被他大声呵斥着轰走,还说让陈柏年死在外面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孟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青远都不肯松口,她眼看着没办法了,只得去求陈娇娘帮忙。 「你让我拿一万两救他?」陈娇娘冷笑了一声,「他有那个本事赌钱就该知道后果,依我看断他一只手也好,省得他以后再胡作非为了。」 孟氏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娇娘,他可是你亲大哥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眼看着他遭难见死不救。」 陈娇娘听这话耳朵都快要出茧子了,「你总说她是我亲大哥,那你怎么不想想,他有没有一天把我当成亲妹妹的。从小到大,他做了哪一件事是值得我帮他的?」 「难道还要让我跪下来求你不成!」孟氏着急了,红着眼朝着陈娇娘吼道。 「你愿意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想我救他没门!」陈娇娘冷言冷语的说道。 孟氏眼看着她这里再没机会缓和,气的跳起来指着她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是看出来了,你就奔着你大哥出事才高兴,好我不求你了,从今天开始我也没你这个女儿。陈娇娘你这样狠心,你会遭到报应的!」 说完气的转头怒气冲冲的离开,临走还一脚揣在她屋内的门上泄愤。 陈娇娘看着孟氏的背影,眉头紧皱着一丝一毫也松不开,孟氏或许说的对,她是天生的冷心冷肺吧。 孟氏气冲冲的从陈娇娘的院子出来,碰到陈丹娘站在后院,见到她冷嘲热讽,「大娘怎么气成这样,难不成是姐姐没同意拿银子救大哥?」 「跟你没关系。」孟氏气的要走过去,陈丹娘的声音又响起,「我有办法救大哥出来,大娘要不要听听看。」 孟氏脚步一顿,急忙转过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帮你就大哥出来,但你的帮我做件事。」陈丹娘说着在孟氏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孟氏的脸色一点点变了,等她说完,半天没回过神。 「你疯了!娇娘是我女儿,我怎么能这么做!」孟氏立刻拒绝道, 陈丹娘说的条件是用陈娇娘交换陈柏年。 「大娘还真是个好母亲,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了,反正大哥要是断个手断个脚的,难受的也不是我。」陈丹娘笑眯眯的说完风凉话,转头就要走。 孟氏一看立刻慌了,立刻拉住了她,「别走,让我考虑考虑!」 第13章 「不用考虑了,赌坊那边的东家看好了姐姐,只要大娘将姐姐带过去,到时候事情一成,他们保证立刻娶姐姐过门。算起来并不亏的。」陈丹娘说道。 孟氏虽然糊涂,但也不傻,这事等于是卖了陈娇娘,她再怎么偏心也是亲娘,做这种事心里有些过不去。 陈丹娘见状说道,「大娘你可想好了,你为她着想,可她呢,明知道大哥有危险却见死不救,而且你这么做也没有对不起她,以后她嫁去赌坊了,也是吃穿不愁。」 孟氏本来心里已经有些动摇,这会被陈丹娘一说,又想起刚才陈娇娘冷言冷语的样子,心一狠便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把她带过去的。」 陈丹娘嘴角一勾,心满意足的走了。 ☆☆☆ 孟氏离开之后,陈娇娘就气不顺,想着孟氏的话心里越发的烦躁。 魏延来看她,看到的就是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问了才知道是陈柏年的事情,「用我帮你将人救出来吗?」 「不用,让他长点教训不是坏事。」陈娇娘狠了狠心说道,陈柏年这么大年纪还是一点正形没有,再过几年恐怕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像是孟氏那样一味纵容,并不会让他改变,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有所依仗,越发变本加厉。 这一次她决定不管怎么样都不管了。 魏延见她下了决心,陈家的纠葛他是清楚的,所以闻言也没劝什么让陈娇娘大度一些,原谅他们这些话。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太多,出了事有我给你兜着。」 陈娇娘心下一暖,仿若温水在心间一点化开,鼻尖有些酸,「嗯,我知道。」 好像是有他在,心里便觉得格外的心安一样。 「你会不会觉得我心太狠,他毕竟是我亲哥哥。」陈娇娘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可是另一方面还是有些犹豫。 「你不用这么想,人和人之间相处,应该是互相的,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有些人他们天生就不配你对他们好。所以既然不配,也就没什么难过的。」魏延笑笑,「当然你要是后悔了,想要帮他,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这一瞬间,陈娇娘看着眼前朝他温柔笑着的男人,心头柔软如细沙落下。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看着眼前这双眼睛,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前世在一起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好像以前见过这种眼神。 柔软,干净,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神。 可是她想不起来了。 魏延笑了笑,「可能你以前真的见过我也不一定。」 陈娇娘还要再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已经起身要走了,「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情让我解决。」 陈娇娘红着脸点点头,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让她心里不住的发软。 隔日,魏延派人送信来,说是有事情要出城几日,叮嘱陈娇娘这几日留在陈家,不要出门。 她答应了,本来也没想出去,孟氏又来了。 陈娇娘以为她还是为了陈柏年的事情来的,直接拒绝了,「这件事我是不会管的,你不管说多少次都没用。」 孟氏原本心里还有些犹豫,想着要是陈娇娘舍得拿钱救陈柏年,她就不听陈丹娘的话,可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陈娇娘的冷言冷语,她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做一点错没有。 「我不是为了你大哥的事情来的,那件事我已经想办法解决了。」孟氏说道。 陈娇娘有些意外,这才过了一夜,竟然就解决了?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她想着自己既然不准备管,那就不多嘴问了。 「哦,那母亲来找我有什么事?」 孟氏笑了笑,在她边上坐下来,「是这样的,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我陪我出门一趟的。」 「出门?去哪里?」陈娇娘问道。 孟氏急忙解释,「是这样的,你大嫂不是回娘家了吗?我听说她回到安阳了,现在住在城内的客栈里,我想劝她回来,可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怕是去了惹得她更不想回来了,所以才想让你陪我走一趟,到时候也能劝劝她。」 陈柏年的妻子李氏,两人成婚六年,李氏至今无所出,因为此事,孟氏看李氏极不顺眼,对她冷嘲热讽,李氏躲回了娘家去,这一走已经一年多了。 陈娇娘是见过这位大嫂的,印象中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但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听闻孟氏找她为了这件事,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她答应过魏延最近不出门的。 孟氏见她不说话,又苦苦哀求,「算我求你了,你不肯救你大哥就算了,这点小事难道都不肯帮忙吗?」 第14章 「你大哥经过这次也发誓愿意改好,以后他跟李氏好好过日子,你就帮帮他好不好。」 「我不能保证做什么,只能尽力试试。」陈娇娘最终答应了下来。 孟氏高兴不已,说话间就要跟陈娇娘出门,「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这么急?」陈娇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过不久天就黑了。」 「没事没事,反正隔得不远,把她劝回来,今晚正好回家里一起吃饭。」孟氏焦急的说道。 陈娇娘哦了一声,虽然觉得孟氏有些奇怪,但想着或许是真的为了陈柏年担心吧,也没多想,喊槐夏进来给她换出门的衣裳。 魏延离开前留了几个人保护她的安全,陈娇娘要出门他们自然也跟着一起出去。 孟氏让马车听在她说的客栈门口,回头对陈娇娘说道,「就是这里了,李氏现在就在里面,我们赶紧进去吧。」 「母亲今天似乎特别着急?」陈娇娘心里有一丝怀疑闪过。 孟氏急忙将解释,「我怎么能不着急,你大哥这个年纪,平时又不着调,要是跟李氏和离了,以后再难找媳妇了。」 陈娇娘没说什么,跟着她一起下车进了客栈,保护她的那些人被留在了外面等着。 一路上了二楼,孟氏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陈娇娘心中的怀疑加剧,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正准备要走,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孟氏一把拉着她的手碗,将她拖进了房间内。 一进门脖子上便多了一把刀,屋内坐了好几个人,陈柏年被捆着跪在地上,陈娇娘叹了口气,目光冷冷的看向孟氏,「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孟氏心虚不已,但随后拔高了声音,「你不能怪我,我让你拿银子救你大哥,是你不肯的,你这么狠心,也不能怪我。」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孟氏看着押着陈柏年的人,央求道,「人我已经带来了,你们可以把我儿子放了吧。」 那些人却并没有松开陈柏年,孟氏刚要上前,另外一把刀也架在她的脖子上吓得她面如死灰,一动也不敢动了。 「把这个女人一起绑起来!」屋内的男人吩咐,很快孟氏也一起被捆住手脚,嘴巴里也塞了布条,只能呜呜呜的发声。 外面有人进来,「外面那几个人已经解决掉了。」 陈娇娘心下一沉,这些人训练有素,看起来不像是赌坊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引我来这里?」 其中一个男人冷笑一声,「一会你就知道了,带走!」 说罢将陈娇娘带着去了另外一个屋子,一进门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卫明瞻和陈丹娘两人正在屋内下棋,不知是谁赢谁输,陈丹娘咯咯咯笑个不停。 「人带来了。」属下对卫明瞻禀告。 他转头阴冷冷的笑着,「陈娇娘,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陈娇娘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的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卫明瞻,陈丹娘怎么也在这里? 震惊只是短短一瞬间,下一刻立刻眼眶通红,带着激动之色看着他,「你,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事。」 卫明瞻冷笑,陈丹娘说道,「你别装了,我已经把你陷害卫公子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那天卫明瞻一路逃回安阳城,半路碰到了陈丹娘的车,是陈丹娘救了他,之后又将他藏在这家客栈中。 陈丹娘将自己发现陈娇娘在点心里面藏着密信的事情告诉了他,陈娇娘背叛了他,他无论无何都咽不下这口气,这些日子卫明瞻一边养伤一边寻找机会。也是陈丹娘提醒他可以从陈柏年和孟氏这两个人下手。 「你还想说什么?」卫明瞻冷笑着走近,伸手捏着陈娇娘的下巴,力道之大,恨不得捏碎了才罢休。 他从没有这么相信过一个女人,可是最后这个女人却想要他的命,一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是骗他的,他的心里就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一样的疼。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陈娇娘试图解释,「她说的事情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卫明瞻看着事到如今还是对他做出一脸深情模样的陈娇娘,便觉得一阵阵讽刺,一抬手啪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陈娇娘半边脸已经麻了,口中隐隐的有种血腥味蔓延开,「你不信我,你说过不会在怀疑我的,可是就因为她说的几句话,你就怀疑我!」 这个时候谁先露怯谁就输了,反正她做的那些事,就算陈丹娘知道了又能如何,没有证据的事情,只要她咬死不认账,她就还有机会。 第15章 她相信魏延会来救她的,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保住自己的命。 「陈娇娘,你要不要脸,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承认!」陈丹娘气的指着她怒道,「卫公子,她就是死鸭子嘴硬。」 「你闭嘴!我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说话吗!」陈娇娘冷声朝着陈丹娘呵斥了一句,转过头看着卫明瞻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骗你的,可是那些事情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你没做过,那你倒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魏延的人会保护你?」卫明瞻冷笑连连。 陈娇娘神色不变的开口,「我不知道,那天我的马车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受了惊,我在车内被撞得晕了过去,再睁开眼睛人就已经回到陈家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是魏延救的我。」 「照你所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了?那给沈之航传递消息,让他在半路截杀我也不是你做的了?」卫明瞻一点点靠近她,呼吸落在她的脸上,陈娇娘混身都僵硬起来,可是却一步不敢躲,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如果真的是我做的,那密信被陈丹娘找到了,说明密信根本没送出去,那沈之航为什么又出现在半路?」陈娇娘咬死不承认,「凭她一面之词,就定我得罪,对我未免不公平。」 「陈娇娘,你胡说八道,那封信明明是我亲眼见到的!」陈丹娘语气激动的说道。 陈娇娘讽刺一笑,「你说看到了,那我问我,信呢?既然你拿到了密信,为什么不将信拿出来,只要你的拿出来,我什么话都没有,要杀要剐绝没有怨言。」 陈丹娘脸色难看,气的变了色,「我,我摔了一跤,晕了过去,那信后来就不见了,卫公子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那封信了。」 「你这话骗三岁孩子吗?摔了一跤能直接摔晕过去?这话说出去谁相信,我看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陈娇娘丝毫没有心虚之色,反倒是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陈丹娘被她说的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你信她的话吗?」陈娇娘回过头眼神带着哀怨,「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从第一眼看到你,她就对你抱着什么想法,她为了得到你,为了拆散我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的话能信吗?」 短短几句话,完全将眼前的形势扭转了过来。 卫明瞻皱着眉,一时间也难以分辨陈娇娘话里的真假。 的确,他没有证据能证明陈娇娘跟设计他的事情有关系,可是陈丹娘信誓旦旦的说看到了密信,又不像是说谎。 「我对你的心意,如果你到现在都不肯信我,那我无话可说。你既然怀疑我,那我死。」她说着话目光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一把抓起来对着自己的胸口便刺上去。 心口向上三寸的地方,只要救治及时,并不会致命,也就是个轻伤。 前世她偶然受过一次上,那时候御医说过这事,说她命大才侥幸逃过一劫,顺便跟她说了这个地方。 伤在胸口,虽然后来疤痕祛除几乎看不到痕迹,但她还是会经常隐隐作痛,那个位置她在熟悉不过,拔刀刺过去的动作也极为准确。 眼下这个情况,她的话虽然让卫明瞻动摇了,但并不会保证她的安全,不仅她的,隔壁还有孟氏和陈柏年两个再他手里呢。 如果不想个办法彻底让他相信自己,她恐怕真的等不到魏延来救她了。 釜底抽薪! 也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献血喷涌而出,陈娇娘脸色苍白的倒了下去,卫明瞻脸色大变,一把将她扶住,朝她吼道,「你,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你不信我,那我不如死了。」陈娇娘虚弱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当然她不是真的没力气,只是不想说话,想留点体力,毕竟插把刀在身体上还是挺疼的。 果然她赌对了,从耳边传来卫明瞻紧张的声音,她就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陈娇娘一直闭着眼睛,胸口上的伤她拿捏的恰达好处,绝不会致命,只是看起来很吓人,不过挺疼倒是真的。 大夫忙了半天,终于宣布她的性命保住了。 陈娇娘疼的很,昏睡了一阵,再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守在床边的卫明瞻,气的别过头,「你救我干什么,不如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娇娘,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你对我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卫明瞻守了一夜,此刻眼底带着明显的青色,整个人憔悴不已。 如果说上一次林子里的试探陈娇娘让他吃惊,那这一刀他就完完全全是震撼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陈娇娘能烈性至此,真的拿刀朝着胸口刺去,大夫说了,要不是她力气小加上衣物阻隔,偏离了一些,这刀再扎深一点,当场便会要了她的命。 第16章 陈娇娘身上疼的很,挤出了几滴眼泪,「你真的肯信我了?」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卫明瞻立刻说道。 陈娇娘看他这样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蹙眉问道,「那陈丹娘说的话呢?你难道不信她了?」 「我已经让人将她绑了起来,是我糊涂了,竟然被她三言两语蒙骗,你放心,这件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卫明瞻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陈娇娘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你能相信我,我就是现在死了也值了。」 话音刚落便被他阻止继续说下去,「你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会好好活着,我不允许你死。」 到这里,陈娇娘总算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对她来讲轻松起来,不需要担心别的,只需要好好养伤就行了。 除了第一日比较严重,后面几天伤口逐渐愈合,并不太难受,不过她表面上还是天天虚弱的爬不起床。 ☆☆☆ 是夜,四下寂静无声。 陈丹娘被关在柴房里,手脚都被绑住,嘴巴也堵上了碎布,她恐惧的看着周围,混身不住的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可是为什么卫明瞻就是不肯相信她呢。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被人推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关上。 陈丹娘吓得浑身发抖,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 那两个人是卫明瞻的手下,他们是被派来看守陈丹娘的,这会夜色已深,两个男人见陈丹娘生的俏丽,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趁着天黑便偷偷进了柴房。 「别反抗,不然我们立刻掐死你。」其中一个男人坏笑着说道。 另一个也怪笑两声,手不安分的搓着,带着急不可耐。 陈丹娘闭着眼睛,忍受着屈辱和痛苦,眼泪顺着脸往下不断地滑落,她在心里发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这一切都是陈娇娘害的,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的田地,被两个下贱的男人糟蹋。 ☆☆☆ 卫明瞻为了讨她高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首饰,说是送给她的,她不喜欢还得装的高兴,最后从一堆东西里面挑了个簪子看起来还不错随手插在发间。 卫明瞻信任她,所以跟手下商量离开的事情也没避讳她,她知道他们计划要离开安阳城的事情。 最近城门口的守卫十分严,想要离开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码头那边同样有人守着,不管陆路还是水路,现在都难以离开。 卫明瞻耐心被磨尽,听到手下说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整个人都开始暴躁起来。 其中一个手下看了眼里屋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想走也不是没有办法,魏延会派人保护陈娇娘,说明在他心里对这个女人很看重。可以用她作为要挟,让魏延帮我们离开。」 卫明瞻抬手对着手下就是一巴掌,语气阴森森的说道,「我不会利用她的。」 「可是——」属下还想再说,被卫明瞻打断了,「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你们不用再说了。」 隔着门,陈娇娘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感慨自己这一刀扎的挺值得的,若非如此,现在她肯定已经成为他们威胁魏延的筹码了。 「可是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属下那些人也有些不耐烦,他们是南兆人,是南兆派来护送卫明瞻回去的,对他没有多少忠心。 「为了能尽快回去,我们可不能管你愿不愿意。」 「你们要是想不到办法,就让我被魏延抓回去,反正你们安插在朝廷的眼线,我都知道,要是我被抓了,你们就等着那些眼线一个个被拔出掉吧。」卫明瞻丝毫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 那些人说着顿时脸色大变,卫明瞻手上有一份名单,是南兆安插的眼线名单,这是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安插的眼线,如果全部暴露,再想按插进去又不知道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正是因为这份名单在,所以即便卫明瞻站在被大齐通缉着,他们还是要不断派人过来救他回去。 那些人闻言立刻脸色大变,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要是这么说话,那我们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这样名单就没人知道了。」 「你试试吧,只要我死了,立刻就会有人将名单送到大齐皇帝的面前。」卫明瞻冷笑着看着他们。 他们最后不得不妥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卫明瞻进门,陈娇娘已经坐了起来,眼神担忧的看着他,「我听到你们刚才说的话了,是不是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 「跟你没关系。」卫明瞻摇摇头,扶着她坐好。 第17章 「他们说的也对,如果用我能换你们安全离开,你就听他们的吧。」陈娇娘神色虚弱的说道。 卫明瞻就算有这个犹豫,可看到陈娇娘这副样子还想着他,那一点犹豫也就不复存在了,他紧紧握着陈娇娘的手,「我说过,再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就会说到做到。我一定会带你平安离开的,你放心。」 陈娇娘点点头,又问道,「刚才他们说的名单是怎么回事?好像他们很忌惮那个东西。」 这是卫明瞻的秘密,也是他保命的关键,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只是随便问问的,你要是不想说不必为难。」 「我对你没有什么秘密。」卫明瞻说着将名单的事情告诉了陈娇娘,据他所说,那份名单上面记录的人很多都是朝中大臣。 「只要这份名单在我手上,南兆就得保我平安无事。不仅南兆,齐国也是一样,他们都想要名单,所以既想我死又怕我死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听到有人大肆搜查我的行踪,他们是怕逼得狠了,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陈娇娘没想到他手上还有这东西,不过这倒是给她解了疑惑,的确她还一直奇怪,卫明瞻既然是朝廷要抓的人,为什么安阳城这么久以来都没收到朝廷的通缉令。 要说安阳偏远,但也不至于这么久消息还没传过来吧。 原来原因在这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可藏好了?别被他们发现了。」陈娇娘想打听东西具体在哪里,可又怕自己太着急反倒让他怀疑,只得作罢。 卫明瞻笑了笑,显然很有信心,「放心吧,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发现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陈娇娘发间的簪子上落了落。 陈娇娘在这里的第七天,安阳城内全城开始搜捕。 深夜。 卫明瞻不在,有人一把推开了房门,进来的是南兆人,他们准备用陈娇娘去威胁魏延放他们离开。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办法,但是卫明瞻一直不同意,无奈之下他们才只能暗中动手。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他回来不高兴?」陈娇娘低低咳嗽一声。 「只要能离开这里,他会感激我们的。」说着上前不由分说的便动手拉着陈娇娘走。 她身上有伤口,这帮人又不会顾忌她的伤,陈娇娘只觉得胸口一撕,疼的脸瞬间发白,被他们拉扯着下了楼。 卫明瞻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当即黑了脸,「放开她!你们要干什么!」 「现在全城都在搜查,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他们找到,不能再等了,现在只有用她去让魏延帮我们出城!」 「我说过,你们不许动她!」卫明瞻说话间上前,一脚踢在刚才说话的男人腹部,随后一把将陈娇娘拉过去护在身后。 陈娇娘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保护自己,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间,下一刻那些人便跟卫明瞻动起手来。 屋内顿时乱了套,陈娇娘被卫明瞻拉着手腕,被他护在身后,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身上不断受伤,神色复杂。 外面传来声响,屋内的打斗随之停下来,其中一个人看了眼外面,脸色难看的说道,「不好,外面全都是人,我们被围住了。」 此时,他们只剩下三个人,根本不是外面那些人的对手。 其中两个人大吼了一声,喊着拼了,打开门便要冲出去,结果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外嗖嗖两支箭射来,只听到两声闷哼,那两个人便应声倒地。 紧跟着外面的箭如雨一般射进来,卫明瞻察觉到不好,一把拉着陈娇娘躲了起来,就算这样,他的身上也有被箭射到。 卫明瞻此刻也深受重伤,陈娇娘看着他皱眉道,「你还好吧。」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看着他拼命的护着自己,她是有所触动的。 卫明瞻目光看着她,突然对着她笑了,「你是第一次真心关心我。」 每次她看着他的眼神,都真挚无比,他看不出破绽,可是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真的假的感情他还是分得清。 陈娇娘微微一怔,已经猜到了什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卫明瞻喘了口气,让自己气息平缓一些,「你真以为我这么傻,连真心假意都分不清?」 陈娇娘眉头皱起,抿唇不语。 「我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女人,满口谎言,没有一句真话,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而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真的敢拿刀子刺向自己的人。你就不怕真的死了吗?」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知道她是虚情假意,可还是欺骗自己或许她也不都是假的,也存了一两分真心。 陈娇娘垂下眸子,「胸口上三寸的地方,只要刺得深度把握得当,不会死的,我有分寸。」 第18章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实话。 卫明瞻笑起来,「原来连这一刀都是骗我的。」笑着笑着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向她,「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对我真的一丝真心都没有?」 陈娇娘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设计杀他不觉得愧疚,可骗他感情这事她没那么心安理得,尤其他刚才那时候还护着她的安全。 「对不起。」 卫明瞻苦笑一声,「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了,我宁愿你现在还在骗我。」 谎话听到死,也能当真,偏偏她这么残忍,说了这么多骗他的话,最后一刻跟他说了实话。 「外面的人是来要我的命的,你想没想过是魏延在外面下令放箭的,他为了杀我,不顾及你的死活。」 陈娇娘摇头,语气笃定,「不是他。」 「凭什么这么笃定?」 「我信他。」 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只有这三个字,她信他。 越是情况不好的时候,她这种感觉越是明显,她信他。 卫明瞻听到这句话,终于明白,陈娇娘对他真的一丝感情都没有,「我该说你铁石心肠好还是冷血无情好?」 「都一样,你喜欢就好。」陈娇娘说道。 「我再问你一件事。」他说着又自己摇摇头,「算了,不想问了,反正答案也不会是我愿意听到的。」 他想问京城的设计,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后来又觉得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了。 「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外面的箭停了下来,陈娇娘再他边上坐下来问道。 「问我为什么要投靠南兆?」 见陈娇娘点头,卫明瞻继续说道,「因为一个梦。」 「嗯?」陈娇娘愣了下,「这是什么解释?」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被困在城内半个多月最后都没等到援军来,最后死在了城内。可是明明在南兆军队攻城的时候我就让派兵去求援了,可是一直等到城破,援军都没来。」 陈娇娘默然,这不是梦,这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前世卫明瞻就是守城的时候战死的,消息传回京都,皇帝还重封了他。 「我一个人守着城有什么用,他们照旧歌舞升平,既然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不跟南兆合作,让他们假意战败,我得胜回京的路上将沿路城关的布防情况传递给他们,这样一旦战事打起来的时候,南兆就能根据这些消息无往不利。」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我守在孤城等着人救援的时候,朝中那些人在干什么?他们一个个高枕无忧,皇帝昏庸无能,我为什么要替他守着江山。」 他说着情绪激动,扯到伤口,剧烈咳嗽起来。 陈娇娘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听着他诉说这些事情,她大概能明白一些。 齐国朝政腐败由来已久,皇帝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并南兆,可却昏庸无能,底下朝臣们心思各异,只为了自己谋私利,这就是目前齐国的现状。 「陈娇娘。」 他呼吸有些急促,陈娇娘伸手想帮他顺顺气,却被他握住了手碗,「你过来一些我有话跟你说。」 与此同时,外面安静下来。 魏延带人匆忙赶来,今夜的行动不是他的人,而是有人动手要杀卫明瞻,他听到消息便匆忙赶来,但看到门外倒下的两具尸体,还是心下一沉。 陈娇娘将头靠近一些,卫明瞻突然对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而就在此刻魏延带着人进门,刚好这一幕落在了他的眼中。 回京的途中,马车内的气氛很冷,陈娇娘偷偷朝旁边看了好几眼,见到的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她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卫明瞻已经被魏延的人秘密押送回京了,他们这些人慢了一步,在后面吸引人主意。 皇帝密令,要魏延将卫明瞻活着带回去。 一句活着,就说明皇帝想要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东西。 也有人不想让他回去,所以在半路上回进行暗杀。 当然了,这些都跟她目前的处境没什么关系,魏延生气也不是因为这些,他是为了那天卫明瞻亲了她一口那件事。 当时她也没想到,而且那么巧魏延刚好进门,被他看到了。 后来回去之后他就开始阴阳怪气了,不管陈娇娘说什么他都爱答不理的,一晃都过了好几天,他还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陈娇娘叹了口气,让人十分头疼。 「魏公子?」 「魏世子?」 「理理我嘛。」 魏延将身体侧到一旁去,陈娇娘也不气馁,讨好的都上去,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我知道错了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19章 「这事真不能怪我,当时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亲我的。」当时卫明瞻的那个动作也把她吓了一跳,说起来她被人占了便宜,还是受害人呢,没得到安慰就算了,还得反过来安慰别人,哪有这种道理。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他终于肯开口了。 陈娇娘急忙凑近一些,咧嘴笑得灿烂,「我没理,以后再不敢了,这次就算了好不好?」 说着她主动伸手给他捏捏肩膀陪罪。 以前她记得不小心惹恼了他,都会用这招讨好他,说起来十次有八九次都是奏效的,所以现在又不由自主的用起了老办法。 她身上有伤,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使不上力,手捏着肩膀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挠的心里痒痒的。 魏延怕她扯到伤口,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好,「你好好坐着,不许乱动了。」 陈娇娘喔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委屈的看着他,「可是你还在跟我生气啊。」 他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我生气,那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陈娇娘立刻点头,「卫明瞻偷亲我被你看到了,你生气了。」 闻言,他叹了口气,「我是气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拿刀刺胸口有多危险?」 前世她就因为那一刀九死一生,如今她竟然还敢这么干,她是真不怕死还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一想到这里他便气的要命。 可她这样,又不能跟她发火,只能自己生闷气。 陈娇娘一直以为他生气是因为卫明瞻亲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因为她身上这伤,「我,我有分寸的。」 「你有什么分寸?刀子刺进身体内,多一寸你就没命了,你能保证不会出意外?陈娇娘,你是脑子不好还是傻了,竟然会想到这种办法!」他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已经按压不住火气了。 陈娇娘低着头眼框泛酸,吸了吸鼻子。 「你哭什么哭!说你几句就哭!」魏延挑着眉,瞪着他,「谁惯的你这个毛病,动不动就哭!」 陈娇娘憋着嘴,心想不就是你惯的吗。 她不是那种喜欢掉眼泪的人,可被他一训斥立刻就委屈的要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魏延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什么温柔贤惠都是装的,脾气差又娇气,说不得骂不得,一句话重了立刻给你摆脸子。 他气,但又舍不得看她那委屈的模样,叹口气,「好了,别哭了,下不为例。」 陈娇娘问道,「那你还生不生气了?」 「自己想去。」他斜睨她一眼,又转过身不搭理她了。 陈娇娘眼巴巴的过去,跟他大眼瞪小眼,「你只要不生我气,我做什么都行。」 闻言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只要我不生气,你做什么都行?」 陈娇娘立刻点头,「你说。」 「你说我因为卫明瞻亲了你生气,严格说起来我的确很生气。」男人狭长的眸子格外的幽深,落在她的脸庞上,让她觉得有些灼热。 「你说我该不该亲回来?」 陈娇娘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样,「什么叫亲回来?」 他似笑非笑,「你不懂?」 话音落下,便看到他的眸子中的颜色如泼墨的山水画一样,一圈圈晕染开,下一刻腰上便缠上了一条手臂,将她轻轻一勾,便勾到了怀里。 猝不及防的亲近,陈娇娘脸瞬间涨红,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软绵的厉害,竟是一丝力气都使不上了。 唇突然落下,一瞬间兵荒马乱。 长长绵绵的吻,陈娇娘脑子里呈现出一片空白,前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亲过她,但那都是床第之间最亲密的时候的举动,他也只有在极少数时候会有难以克制的举动。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相处大多是谨守分寸。 仿若一池春水被搅乱,心跳的速度很快,脸蛋红的要滴血,嫣红的唇瓣娇滴滴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品尝。 他看着她,脑海中只有四个字。 娇媚可人。 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出来的慌乱和羞涩,一瞬间如燎原的火一样,再他心里迅速蔓延开。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在这里…… 陈娇娘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能够明白这眼神里面包含的意义,正因为明白,所以脸越发红的不像话。 她还是第一次从他眼中这么清晰的看到欲望这两个字。 汹涌激烈到呈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眼神。 她甚至不敢对视,身体绵软无力,耳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慌乱不堪的心跳声。 第20章 魏延看着她傻掉了一样的表情,唇边的弧度在一点点加深,带着戏虐强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亲一下就傻了?」 陈娇娘回过神,脸上热的快要冒气了,慌忙错开视线,想要躲避这迫人的目光。 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上抬,逼着她不得不对视。 女人娇媚如水的眸子里染着水光,又无助又可怜,魏延心里生出层层叠叠的柔软,但更多的是想要更深的去欺负她。 回京就提亲。 魏延最后对陈娇娘说的五个字。 他进京之后直接进京面圣,陈娇娘则是回了长平巷中。 卫明瞻已经被秘密押送进京,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中,等着皇帝亲审。 之后的事情就不是陈娇娘一个女人能够接触的了,自然有该管的人去管,卫明瞻的生死也自有皇帝定论。 庄子上的管事送来了上半年的账册,陈娇娘翻了翻,比去年出产的多了不少,今年的收益应该会比去年更好。 手上经营的几个铺子暂时都收益稳定,秦久的酒楼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好,似乎一切都越来越好。 槐夏盯着账册上面的数额,眉开眼笑的说道,「夫人,我们越来越有钱了。」 这些钱,如果换做之前,陈娇娘也会觉得足够了,衣食无忧,养几个仆从,一辈子丰衣足食足够了。 可是她要嫁人了,嫁的还不是别人,而是魏延。 那这些钱就远远不够了,前世魏延起兵的时候,齐国其实早已经千疮百孔,兵变,民变,饥荒……民不聊生。 她曾亲眼看过为了一个馒头兄弟相残,也曾看到过易子而食的情况真实发生,路有冻死骨更是随处可见。 这些都发生在距今三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洪灾过后便是连续三年的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饥荒年代,瘟疫盛行,大面积的百姓开始染病,每天都有人死去,哀鸿遍野。 当地官员怕担责任,从上到下瞒着情况不报,等到最后瞒不住的时候,灾情已经无法控制了。 在那段时间人性所有的恶都被放大,杀人,抢劫,更是数不胜数。粮价,物价也水涨船高,几乎你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涨到了天价。 朝廷的赈灾粮远远不够供给那么多的灾民,最后朝廷做了个决定,派兵将灾情最严重的几个州府全部围住,并且将所有的赈灾粮全部断了,不再供给,换句话说就是看着这些百姓活活饿死。 她曾随魏延去过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可最终只能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死在眼前,什么都做不了,赈灾需要大量的银子,那不是几十两,几百两,几千两能解决的,几十万两的银子扔进去都掀不起多大的水花,因为灾民实在太多了。 那是她记忆中最为灰暗的一部分,带给她的冲击甚至超过了她那点爱恨情仇,她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以再后来她甚至拒绝想起那段回忆。 重生之后,她曾想过,等自己情况稳定了,在灾情前给魏延提个醒,其实如果朝廷早些做准备,各地官员不是瞒着不报,事情也不会闹到最后那么严重,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住。 可她没想到,她会再次跟魏延走到一起,而且即将嫁给他。 很久之前,有一年的中秋,她曾问起他的愿望,那时候他想了想说道,「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那会他还是个靖王府内不受宠的三公子,陈娇娘也刚从被赵思齐休了的痛苦中挣扎出来,两个前路都不明朗的人坐在一起说起未来。 陈娇娘觉得这人心真大,这愿望可真可笑极了。 后来她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真的做到了,等到了后面那些年,的确做到了这八个字。 命运将他们重新牵绊在一起,她无法置身事外。 如果那场灾情再度冲来的时候,她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再无能为力,而是可以做些什么。 钱。 这是最实际和实用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她可以大量购买赈灾所需的粮食,药材,完全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天真可笑,可她真的想要试一试,或许她也能做些什么呢? 「咱们账上一共还有多少银子?」 槐夏回道,「算上今年刚从上来的一共五万两。」 陈娇娘的雄心壮志,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一下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五万两银子,都不够灾民喝半个月粥的,能干什么。 「这么少啊。」她叹口气,看来前路漫漫,需要想办法赚钱了。 「夫人,您是不是再想嫁妆的事情?」槐夏见她为了银子发愁,以为她是愁嫁妆,「从定亲到最后成亲,最快也要半年时间准备,我们时间足够了,到时候今年庄子上和铺子上的产出都算进去,还能有个三四万两。」 第21章 因为要成亲,自然要准备嫁妆了。 陈娇娘一怔,她倒是忘了这事了,觑了槐夏一眼,「别闹,还没提亲呢,准备什么嫁妆。」 槐夏笑嘻嘻的说道,「今个小武还来了,说是世子那边已经请了媒人,应该这一两日就会来,提前给您通个气。」 陈娇娘脸颊微微泛红,摆手把槐夏赶出去了,「去忙你的,别在这里烦我。」 槐夏知道她是害羞,捂着嘴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因槐夏这一打岔,陈娇娘有些沉闷的心情倒是轻松起来,距离那场灾情的到来,还有三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好好筹谋,聚集一定的财富了。 隔日,靖王府来人了。 说是靖王妃要见陈娇娘。 靖王和靖王妃成婚二十几年,至今无所出,但恩爱依旧,是坊间传闻中最让人艳羡的夫妻楷模。 陈娇娘却知道,靖王和靖王妃,感情早就不在,越到后来越是勉强维持着和睦,而且靖王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情深意重,所谓深情,只是表演给外人看的戏罢了。 对靖王妃这个人,陈娇娘其实没有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前世她们之间就没什么交集。前期靖王妃瞧不上魏延这个庶子,至于陈娇娘一个侍女更不可能关注了。后来魏延势力一日日增长起来,靖王妃眼见魏琨和魏钰都不是对手,也很聪明的选择支持他。 等魏延继位后,靖王妃作为嫡母,被封太后,在宫中养老,日子倒是悠闲。 陈娇娘突然听说靖王妃要见她,说实话还是有些紧张的,魏延如今能这么快继世子之位,靖王妃功不可没,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靖王妃都算是她的婆母。 靖王府的马车等在门口,陈娇娘换了身出门的衣服便领着槐夏上了马车。 从长平巷到靖王府距离并不远,但是陈娇娘的心里总是难以平静,恨不得这条路再长点长点,最好不要到最好。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丢脸,不就见个面嘛,至于这么紧张吗。 前世又不是没见过靖王府,就是靖王府的一切,她都很熟悉,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劲。 大概是身份不同,心境也随之改变了的原因吧。 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面说了声到了。 槐夏先下车,扶着她下车。 陈娇娘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用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这点小阵仗怕什么! 这么一想,把自己都逗笑了。 进门之后,前面有人给她带路,槐夏比她更紧张,低着头跟在她身后,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给主子丢人。 陈娇娘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觉得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兜兜转转的,她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只是换了种完全不一样的身份。 靖王妃住的院子名叫四宜园,意为春宜花,夏宜风,秋宜月,冬宜雪。 据说这个园子是当年靖王亲自设计的,建造也花费了不知道多少金钱,将四季和风花雪月都囊入其中。 陈娇娘站在四宜园门口,等了不长时间,便有人请她进屋。 屋内,香薰袅袅。 靖王妃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的极好,看着也就三十的模样,雍容华贵的坐在椅子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打量着陈娇娘。 脸蛋生的倒是不错,身段尚可,仪态也过得去…… 怪不得魏延会动心,只可惜是个嫁过人的,还是和离过的,这般身份却要嫁进靖王府,成为未来的世子妃。 魏延将此事跟她提起的时候,她以为是要纳妾,虽然身份低一些,但妾室而已,也上不得台面,喜欢就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喜欢就挑个日子抬进来,不用跟我禀报。」当时靖王妃这么说的。 「王妃听错了,我说的不是纳妾,是我要娶她。」魏延语气平静的说道。 靖王妃一口茶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睁大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我不同意,这事绝不可能!一个和离妇人,怎么可能做靖王府的世子妃!」 即便魏延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她扶持上去的世子,所以在靖王妃眼里,这件事她要是不同意,就决不可能成。 魏延却笑了笑道,语气跟平常一样的温和,「王妃误会了,我来这里不是问您的意见。只是您是我的嫡母,此事于情于理,我都要提前知会您一声。」 靖王妃气的脸变了色,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简直胡闹!我不同意她别想进靖王府的门!」 「此事父王已经同意了。」魏延说道。 靖王妃一愣,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 靖王又不是脑子不好,怎么可能让世子娶个嫁过人的女人进门,这事传出去,靖王府都跟着没脸。 第22章 「王妃不信可以去问父王。」魏延又说道。 「我不信,你用什么办法让王爷同意的?」靖王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如果说同意了,必定是魏延提出了什么条件,还不能是一般的条件。 魏延笑了笑道,「没有,我只是在父王门口跪了一夜,父王大概是被我的诚心感动了,所以就答应了。」 鬼才信! 靖王妃陷些脱口而出,魏延被靖王罚跪,还因此挨了打,这事她知道,只是那时候她正在清禅寺礼佛斋戒,并没细问。 最近刚回来也没来得及打听,结果紧跟着就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难以接受。 魏延紧跟着又拿了个东西出来,递给了靖王妃,「父王疼爱我,为我求来了圣上的赐婚圣旨。」 靖王妃怀疑靖王脑子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干出这种事的。 魏延要娶个和离妇已经是很荒谬了,靖王不仅不阻止,反倒是跟着他一起胡闹,还去求了赐婚圣旨。 靖王妃脸色更不好看了,手里的圣旨不是假的,皇帝金口玉言,说明这事是铁板钉钉了。 这太荒唐了。 正式提亲的日子和赐婚的圣旨会一起送到长平巷,靖王妃忍不住好奇,决定要提前见见这个把魏延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难不成是天仙下凡? 所以见面打量了一翻之后,不免有些失望,的确是个美人,可也不至于就迷成这样了吧。 「你坐吧。」靖王妃语气淡淡的说道。 赐婚的旨意都下了,她这会给陈娇娘没脸犯不着,以后少不得还得打交道,她今天让陈娇娘来也不是找麻烦的,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 陈娇娘以为靖王妃会给个下马威什么的,没想到她倒是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不免有些惊讶。 两人在屋内不咸不淡的说了会话,靖王妃便称累了,陈娇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告辞。 走到王府后院的时候,远远看到有一人朝这边走来。 陈娇娘看到是魏延便想要跟他避开,脚下步子加快,不想槐夏也看到了,欢快的喊道,「夫人,您看,是世子!」 「……」 魏延已经走了过来,周围的仆从全都退后留下他们两个说话。 陈娇娘脸蛋红红的,觑他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想看到我?」 「不是!」陈娇娘想着这是靖王府,他们这还没成亲呢,要是被人看到,少不得说闲话。 魏延笑道,伸手拉着她的手握在手里,「王妃没为难你吧。」 提起这事,陈娇娘正疑惑呢。按理说就算靖王妃答应了她和魏延的婚事,也不可能心里那么痛快的。可今日见面,靖王妃竟然没有刁难她,甚至也没说什么重话。 虽然也没有对她表现得多满意就是了。 「王妃对我很好。」陈娇娘四处看着,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这人以前也不这样,怎么现在这么轻浮,大白天就握她手。 「那就好。」魏延笑笑,靖王妃不是笨人,明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还来找麻烦,是跟自己过不去。 「我送你出府。」他说着牵着她的手,堂而皇之的朝前走去。 「你快些松开,别被人看到了。」陈娇娘气的瞪他一眼,想抽回手又被他握的太紧。 「那有什么,我们即将成亲,他们愿意看就看吧。」魏延不在意的说道,圣旨都下了,这事已经铁板钉钉,谁敢说不行。 陈娇娘不知道圣旨的事情,这会被他握着手,脸蛋红的厉害,嘴上说着怪他,心里到底因他的举动有一丝丝的甜意。 两人这么在王府里走着,自然引来了不少注目的目光,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当然也少不了带着恨意的。 这恨意来自于林翩翩,她远远看着前面并肩走着的两个人,手里的帕子都快搅成死结了。 陈娇娘一路迎接着神色各异的打量,羞的恨不得将脸蒙上才好。她这人人后怎么都行,人前稍微有点亲密的举动,立刻就扛不住了。 「回去等着,这一两日提亲的人就会过去了。」送到门口,魏延对着她说道。 「嗯,知道了。」陈娇娘匆匆回了一句便上了马车,急忙让人驾车往回走。 一路回到长平巷,脸上的热才消散了,不过她还是没想明白靖王妃今天找她过去是为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看看她? 她的原则就是想不通的事情不想了,为难自己犯不着。 隔日,靖王府提亲的人上门,顺便解了她的疑惑,一队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在街上走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陈家门口。 跟着提亲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一道赐婚的圣旨,陈娇娘是真的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了,捧着圣旨就愣在了当场,一直到人都走光了,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圣旨上面的字。 第23章 真的是赐婚的圣旨。 「夫人,世子对您真是看重,竟然求来了赐婚圣旨。」槐夏也激动的快要说不出来话了。 「槐夏,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做梦呢。」 不怪她不信,这事太荒唐了。 「夫人,这是真真的。」槐夏喜不自胜。 圣旨的意义有多重要不用说也知道,那是皇帝赐婚的婚事,就算靖王和王妃日后不同意,也无法反悔了。 陈娇娘虽然答应了婚事,也觉得他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可心里多少还是不安的,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靖王和王妃真的想反悔,她也只能认了。 有了圣旨就不一样了,没有比这个更重的承诺了,也就是说,她跟魏延这辈子,算是真正绑到了一起,再也没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陈娇娘握着圣旨,手心里都是汗,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正式提亲之后,接下来是定亲,商议具体成亲的日子。 一般来讲,陈娇娘是再嫁,婚礼流程可以一切从简,但魏延坚持非要通通将流程走一遍,一个也不能少,所以陈娇娘很是手忙脚乱了一段日子。 定亲之后,男方那边可以送聘礼给女方了。 陈娇娘看着满院子堆积的东西,头疼不已,她的院子就这么大,这些东西哪里放得下。 通常聘礼有多少,女方的陪嫁也得差不多。 陈娇娘算了下魏延给她的这些东西,光是这些金银器皿,绫罗绸缎和庄子铺子之类的东西,就得有将近十万两银子。 她手头上哪里有那么多东西给回去,这下可把她愁找了,最后还是槐夏机敏,让她先列嫁妆单子送去,余下的东西不够的可以慢慢添置,反正现在只需要送个单子先过去,真正的嫁妆要等到成亲那日跟着新娘子一起抬过去。 陈娇娘深觉这是个好办法,绞尽脑汁想了几日,总算列出了个尚算不错的嫁妆单子,命人送去靖王府了。 成亲这事着实麻烦,她虽是二嫁,但其实真正办婚礼也是头一遭,跟赵思齐成亲那回,一切从简,就蒙个红盖头就成了。 她其实心里一直有遗憾的,可没想到如今这遗憾也有完满的一天。 双方交换了礼单,接下来就是待嫁阶段,女方可以为接下来成亲做准备了。 陈娇娘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晚上在屋内看账本,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能尽快赚到钱,槐夏进来,手里捧着个盒子。 「夫人,小武刚才送了这个来,说是世子给您的。」 这段日子,魏延时常让人送东西来,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陈娇娘早就习惯了,因此也没在意,接过去便随手打开了。 盒子一打开,槐夏看到里面的东西,惊呼一声捂住嘴巴,「好多钱啊!」 陈娇娘也愣了下,的确很多钱啊,整整一匣子的银票呢,她粗略估计了下有多少,一张一千两,一共有二三百张。 「怎么送这么多银票来,莫不是送错了?」陈娇娘有些想不通,抱着匣子便出门去隔壁问问。 亲事定下来之后,魏延便搬回了隔壁住,陈娇娘表示反对,虽然订了亲,但终归没成亲,还是要注意影响。 毕竟外面他们这事都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了,说什么的都有。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编出了陈娇娘是狐狸精投胎的,所以把靖王世子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更有甚者出了一系列的话本子,什么和离女的春天来了,靖王世子跟下堂妇的二三事,什么狐狸大仙转世记,诸如此类的故事。 还别说编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对这些传闻,陈娇娘也就听个乐儿,她以前也爱听这些,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别人故事里的人了。 魏延原本想将这些传闻压一压,但陈娇娘不在意,「这故事不是说的挺好的嘛,我是狐狸大仙转世,生的一双会勾人的眼睛,谁要是一看我的眼睛,魂儿立刻就被勾走了。」 她一边读者外面的话本子,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说你狐狸精了,你还笑得出来。」魏延气的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不知道是不是傻。」 陈娇娘眉开眼笑,「这有什么,我看这故事编的挺感人的,而且你没看这些传言都有一个共同点吗?」 「什么共同点?」 「都说我好看。」陈娇娘洋洋得意的说道。 魏延哭笑不得,不过最后那些传闻也扔着没管了。 陈娇娘抱着钱匣子去了隔壁,开门的是吴管家,跟之前每次看到她都一惊一乍不同,如今吴管家见了她态度恭恭敬敬的。 「陈娘子来了啊,快请进来,世子这会在书房呢。」因魏延交代过,陈娇娘如果来了不用禀告直接带她进门,所以吴管家直接带着她到了书房。 第24章 见她进门,魏延起身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怎么晚来找我,莫不是想我了?」 两人亲事定下来之后,关系一日日亲近起来,陈娇娘发现他特别没正形,具体表现在总是喜欢说些让她害羞的话。 「这是你让小武送给我的?」陈娇娘把匣子打开,「怎么好端端的给我这个?」 魏延笑道,「给你的聘礼。」 陈娇娘一愣,「聘礼不是给过了吗?」 那么长的聘礼单子呢,她光是对着写嫁妆都花了好几日功夫。 「那些大部分是靖王给的,还有圣上赐婚赏赐的,只有一部分是我添的。」魏延解释着,「这些是我的私产,是我要给你的。」 陈娇娘心下有些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这些都给我,你就不担心我乱花了?」 魏延笑了,「我人都给了你,更何况这些东西?」 陈娇娘脸颊一红,又听他说道,「我要娶你,自然要拿出诚意。虽然这些不算多,但这是我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 眸子弯起,里面蓄满星芒,看着一脸郑重跟她说诚意的男人。陈娇娘最后沉甸甸的‘诚意’回到了家。 当晚做了个美梦,具体细节记不住了,是个第二天睁开眼睛嘴角上扬让人心情愉悦的梦。 近日槐夏总是心事重重,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陈娇娘知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也没问想等着她自己说。 可一等几日,槐夏没来找她,但明显心事越来越重。 连绣个荷包都能叹息三四次,陈娇娘问她,「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槐夏急忙摇头,「没,没事。」 说完见陈娇娘看着她,又改口,「夫人,是有点事。」 「不是奴婢的事,是孟春。」 提起孟春,陈娇娘神色淡了几分,「她怎么了?」 孟春和槐夏都曾是她身边的丫鬟,当初她和离的时候,槐夏坚定不移的跟着她,孟春则是另谋高枝去了。 在苏婉晴和司徒胜那件事之后,陈娇娘就没听过孟春的消息了,原本以为早就被发卖不知道哪里去了,没想到她还在京都,而且还找了槐夏。 「孟春现在日子过的很苦,赵家出事之后,她就被发卖了,新主人家经常打她,她前些日子来找奴婢,希望奴婢能在您面前说说情,让她回来。」 槐夏知道孟春做了对不起陈娇娘的事情,因此这话一直不敢提,可是她跟孟春也认识多年了,虽然气她恼她,但见她苦苦哀求又狠不下心。 「孟春说自己没脸见您了,给您做了双鞋子,说是一点心意。」槐夏将鞋子拿出来,「您也知道孟春鞋子做的可好了。」 孟春心思不纯,陈娇娘是不可能放在身边用的,但槐夏张嘴求了情,又不住的说孟春好话,她没忍心让槐夏难受,便同意让她将孟春带过来。 先看看再说,要是真的改过了就留下当个粗使丫鬟,可要是还心思不纯,那她就不客气了。 槐夏一听陈娇娘话里有松动的意思,激动的跟她道谢,「奴婢这就去告诉孟春,她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陈娇娘看着槐夏,忍不住摇头,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简单了,别人三言两语的,她就被骗的觉得人家是个好人。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子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放在身边的丫鬟,整天跟她耍心眼,也够累的。 槐夏很快就带了孟春来,一见到她孟春便跪在地上哭着磕头,「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陈娇娘让她起来,「我本来是不想给你机会的,但是槐夏跟我提了,我就给她个面子,你以后就留下来跟着秦双,做什么事问秦双去。」 秦双是负责家里大事小事的丫鬟,类似于管事丫鬟,槐夏则只是负责陈娇娘饮食起居,两个人分工很明确。 孟春原本以为这次回来能继续留在陈娇娘身边做贴身丫鬟的,可没想到却是跟着秦双,心中有些不满。 陈娇娘见她不说话,声音凉了凉,「你要是不愿意……」 话音未落便被孟春打断了,「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只要能跟着夫人,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孟春从赵家离开之后,辗转去了几户人家,都混的不如意,她一个外来的丫鬟,想要在一堆丫鬟中立住脚很难,碰巧又听说了陈娇娘即将嫁给靖王世子的事情,便跑来找槐夏说情想要回来。 槐夏蠢笨,哪有她机灵,只要她留下来,很快就能有机会重新回到大丫鬟的位置的。 等陈娇娘成了世子夫人,那她就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若是幸运,说不好还能给世子做个通房之类的。 总之只要能留下,总会有机会的。 第25章 陈娇娘让槐夏带着她出去。 之后几日,孟春倒是很老实,秦双吩咐的事情她都做的很好,也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陈娇娘暗中观察了几日,也就没空管她了。 因为魏延即将出远门,去的地方是合州。 太后寿辰在明年三月份,靖王要为太后进献寿礼,看中了合州出产的南珠,派魏延和魏琨两人去合州,要赶在太后寿辰前将南珠取回来。 时间紧,任务重,立即就要启程。 陈娇娘并不知道魏延跟她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当她听说了要去合州采珠的事情,立刻阻止他,「采珠一般都在二月左右开池,这个时间去,到了那边天寒地冻的也没办法采珠,眼下时间来得及,换其他东西给太后做寿礼也来得及。」 魏延拉着她的手坐下,「我知道,这件事就是我提议的。」 陈娇娘一愣,「你?」 前世魏延可是极力反对冬季采珠的,可是如今为什么会有此提议? 「采珠是假,我只是给他们制造个杀我的机会。」魏延说道。 这段时间他风头太盛,占了世子之位,又抓回了卫明瞻,不管是靖王还是皇帝都对他赞赏有加。靖王府中早就有人坐不住了,正想着找机会除掉他。 所以他就给他们制造个机会,顺便一起除了。 陈娇娘忙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前世采珠失败,魏琨还死在了海上,虽然她觉得魏琨那种人死的好,但心中还是心有余悸,生怕魏延此行会有危险。 魏延摇摇头,「你留下。」 虽然他已有准备,但多万全的准备都怕一个万一,他不想让陈娇娘置身险境。 「可是……」 「放心,我不会有事。而且你去了会让我分心,留在京城,这里我会留下人手保护你的安全。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可能来不及回来陪你一起过年了,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魏延温声说着。 陈娇娘说不过他,最后只能同意留下。 「你答应我,不管为什么,都不要去海上,尤其海上经常会有什么传说,那都是骗人的,你不准去。」 魏琨就是听了那些传说,才一意孤行要去海上,结果死在了上面,她不想魏延出事,所以才刻意提醒。 「我知道,我不会去的。」魏延笑笑,陈娇娘并不知道前世魏琨的死因,他也不准备跟她说。 陈娇娘还是不放心,可是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该提醒什么好,「还有,听说合州盛产美人,你,你……」 说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说了,还没成亲呢,怎么感觉她管的太多了呢。 魏延故意凑近一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嗓音低低哑哑含着笑,「怎么,对我不放心?」 陈娇娘刚想反驳说不是,又一想他们都快要成亲了,就是不放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于是朝他眨了眨眼,「就是不放心呀。」 魏延唇上噙着的笑逐渐加深,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唇便印了上去。 一时间心跳如擂,慌乱不堪,女人俏丽的脸上如灼灼桃花,艳丽无比,眼眸弯弯,如新月一般。 ☆☆☆ 魏延离京已经有一个月了。 算着日子,应该快到合州了吧。 京都的天气一天天由凉转冷,陈娇娘屋子里开始烧炭,一整天不停,被子也换了更厚的,新做的冬装也都换上了,转眼间好像就有了冬季的感觉。 初雪过后,入目皆是一片白。 陈娇娘吃过早饭便带人出城了,魏延离开之后,陈娇娘训练了一批护卫,想为自己培养些人手,不然每次魏延出门都要分心保护她的安全。 她想自己能足够有能力自保,而不是什么都靠着他。 之前她就有这个打算,最近没事便着手做了,一共十个人,训练的教头是何平介绍的,以前是镖局镖头,名叫武隆,年纪大了才退下来,很有些身手。 陈娇娘请他帮着训练护卫,转眼就一个月了,今天她要去看看训练成果。 何平赶车,她带着槐夏和丫头一起出门。 丫头是李五爷的女儿,前阵子李五爷身体抱恙,丫头便从庄子上接到了李府住了下来,她得了便利便经常来找陈娇娘玩。今日听说她要去城外,丫头也要跟着,陈娇娘让人跟李五爷知会了一声,带着她一起出城了。 魏延留下的护卫她只带了两个,骑马随车子跟在一旁。 刚下过雪,外面有些冷,马车内却是暖融融的。 火盆里面烧着炭,上面煮着热水,槐夏泡了热茶给陈娇娘,「夫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转头给丫头和自己也倒了一杯。 「也不知道他们训练的怎么样了?」槐夏还是有些小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 第26章 陈娇娘同样也很期待,毕竟有了自己的人手,以后做事也能方便很多。 丫头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见她们高兴,自己个跟着高兴。 很快庄子到了,陈娇娘这个庄子是最近买下来的,就在京郊附近,地方很宽敞,方便训练,这是训练的第一批护卫,一共十个人,要是效果好,以后她会继续训练第二批,第三批,逐渐将自己的人手培养起来。 重生以来,很多事情的轨迹都改变了,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如今不一定会发生,可相对的改变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变化。 很多事情她的记忆未比有用,就像是上次卫明瞻那件事,就跟她记忆完全不同,会不会日后还有其他的改变和危险呢,这都是不可预料的,所以加紧培养人手,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错的。 进了门,便听到一阵整齐的操练声,武隆手里拎着棍子,正对十个护卫的动作进行纠正,「出手要用力。再来一次!」 闻言十个护卫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一遍。 陈娇娘看着他们这短短一个月的变化,豆_豆_网。不说别的,就是精气神方面都提高不少,一个月前一个个还无精打采的,这会倒是生龙活虎。 见她来了,武隆让他们先停下来,「陈娘子来了!」 陈娇娘点点头,「来看看你们训练的怎么样。」 武隆转头让下面的人重新将动作操练了一遍,以前武隆在军营里待过,这些动作都是军营里训练兵将的动作,没什么花哨的动作,但却很实用。用来训练护卫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陈娇娘看着很满意,问了还得多久能训练结束,武隆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陈娇娘算着时间,年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武隆让其他人继续训练,带着陈娇娘到了屋子里暖和暖和,陈娇娘发现屋内桌子上放着个袖箭,跟一般的袖箭不同,这几个明显更小一些。 「这是什么?」陈娇娘拿起来一个看着。 武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前在军营里的时候跟着锻造兵器的师傅学过一阵子,后来去了镖局这手艺就扔下了。最近闲着的时候就又想做起来了。」 说完怕陈娇娘误会一样,急忙解释道,「陈娘子,我这个都是空闲时间做的,不会耽误训练护卫的。」 陈娇娘笑道,「这个怎么用?」 武隆见她感兴趣,将袖箭缠在手臂上,示范给她看,「把箭安插到卡槽里面,这里有个机关,瞄准要击中的目标。」 说话间他瞄准墙边放着的一个稻草人,小箭嗖的一声飞射出去,直接射在了稻草人的身上。 「不过我还没研究好,这个目前射程范围很近,而且杀伤力也不够,要是距离稍微远一点,恐怕就不行了。」 陈娇娘目光看着这个小小的袖箭,想到了什么,「对了,武教头,你能不能做个比这个更小的袖箭呢,最好是适合带在身上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东西如果藏在身上做个暗器使用倒是不错,箭头上淬上些毒,遇到危险的时候或许可以用来自保。 武隆琢磨了一会,「可以到是可以,就是如果再缩小,那射程范围和杀伤力相对的就更小了。」 「这个没关系,我只是留着以防万一用的,只要能刺破皮肤就行。」陈娇娘说道。 「如果只是要刺破皮肤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稍后再重新研究下,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武隆说道。 中午是在庄子上吃的午饭,因着陈娇娘在,所以让厨房给护卫们都加了两个菜,因下午要训练,所以午饭没允许喝酒。 武隆训练人很有一套,也很有规矩,若是犯了错严惩不贷,陈娇娘下午看了会训练才启程回去。 回到城内天色还早,外面街道很热闹,丫头要下去玩,陈娇娘便让何平赶车先回去,她领着丫头和槐夏两个人准备在街上逛逛,护卫只留下一个跟着。 街上热闹,前面围了不少人不知道看什么呢,槐夏先跑过去,很快回来说道,「前面有个摆摊算命的道士,号称十卦九不准,夫人你说有没有意思。」 陈娇娘想着还真挺有意思的,这么写谁敢找他算命,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又一想,算命之事本就不可尽信,一个人的命运如果能随便算出来,那还有什么意思,说是十卦九不准也对。 这热闹她不准备看,转头朝着另一边逛去。 一路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玩的都有,大多是给丫头买的,见天色不早了才将她送回李五爷府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外面行人减少,她也准备回家了,吧嗒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滴溜溜的跑到了陈娇娘的脚边,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枚铜钱便弯腰捡起来。 「是我的,是我的。」跑来个道士打扮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太邋遢了,那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第27章 陈娇娘朝他笑笑,将铜板还给他,正要离开,那道士却拦住了她,「这位夫人,我跟你有缘,不如移步,我给你算上一卦如何?」 「不用了,我不信这些。」陈娇娘笑着拒绝,迈步要走。 那道士在背后叹息连连,「可惜,可惜了,两世姻缘,终究是有缘无份。」 陈娇娘脚步一顿,蹙眉转头,那道士已经转过头走了,开口喊住了他,「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道士却朝她笑道,「夫人不是说不信这些吗?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她是不信,可这道士说的话,却正好说中了她和魏延的情况。 两世姻缘,前一世有缘无份也对,可这一世他们都要成亲了,为什么还叫有缘无份。 「刚才是我说错了话,道长不要见怪,还请道长解释一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陈娇娘赔礼道歉,态度诚恳。 那道长嘿嘿一笑,转头走回来,朝她一摊手,「五两银子一卦,夫人付钱吧。」 陈娇娘爽快的掏了银子,那人带着她到了摊子上,槐夏一眼看到了那摊子旁边的大字,「夫人,坏了我们被骗了,他是那个十卦九不准!」 果然摊子边上还立着个旗招子,上面可不就写着这几个大字嘛。 陈娇娘神色有些复杂,莫不是他随口胡说的几句话误打误撞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吧,也是她太敏感了。 那道士朝旁边看了眼,很随意的说道,「这个啊,没事没事,十卦九不准,不是还有一个准的嘛。」 「请道长说说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陈娇娘问道。 反正钱都付了,真的假的都听听吧。 「夫人抽根签吧。」道士拿了个签筒过来,陈娇娘随手抽了一根出来。 「富贵签啊,恭喜夫人衣食无忧,富贵荣华。」道士看了眼,紧跟着摇头,「签是好签,不过可惜是断签。」 说着他将竹签拿给陈娇娘看,「你看这上面有一道划痕,这不是好兆头,说明夫人好运和噩运是相伴着的。」 陈娇娘听的嘴角只抽,她第一次听说签能这么解的,那个划痕怎么看怎么是他自己画上去的。 「我想知道的是你说的那个两世姻缘,有缘无份的事情,道长为什么那么说?」 「这个嘛。」道长有些为难的样子,「这个确实是天机,恐怕不好泄露。」 陈娇娘又放了个五两银子在桌子上,「道长请讲。」 道士笑了,「夫人豪气,那贫道就泄露一次。因果轮回,本就自有定数,但有人逆天改命,恐遭恶果。」 陈娇娘心下咯噔一声,这说的是她吗? 她就是改了自己既定的命运轨迹,那恶果是什么意思? 「会遭到什么恶果?」陈娇娘问道。 「这个嘛……」道士皱眉一脸为难。 陈娇娘又放了个五两银子,道士拿了叹了口气,「这个嘛,我刚才观夫人命格,注定是逢凶化吉,大富大贵的命。但这恶果已定,说明会报应在其他人身上。」 「谁身上?」陈娇娘脸色发白,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攥着,说不出来的紧张。 这回不等道士说话,她再次放了五两银子。 「一般来讲这种恶果会报应在最亲近的人身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陈娇娘脸已经白的不能看了,「有没有办法化解?」 又是五两银子。 但这一次道士没收,「这个恐怕很难。」 陈娇娘直接将钱袋放到了桌子上,「如果道长觉得不够,我回去再拿!」 道士咳嗽了两声,「夫人当真是豪气,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最近夫人亲近之人不要出远门,等熬过了年,待到明年开春,这噩果自然就散了。」 陈娇娘眉头紧紧拧着,最近不能出远门,可是魏延已经出门一个月了,怎么办?难不成这次他会有危险吗? 槐夏绕到了写着字的旗招后面,一把将招子翻了过来,「夫人,你别信他,你看他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陈娇娘一看招子后面写的是铁打损伤,祖传秘药。 那道士被发现了,丝毫不显得慌张,也不知是真的仙风道骨还是脸皮太厚,见状说道,「都是为了生计嘛,不过我这跌打药膏的确是祖传的,效果非常好,一两银子一瓶,夫人要不要买一瓶?」 「算了,夫人今天这么照顾贫道生意,就送夫人两瓶好了。」说着不由分说塞了两个小瓶子到陈娇娘的手上。 陈娇娘心里沉甸甸的没说话,槐夏却已经把他当成大骗子了,朝他狠狠的瞪了眼,「你这大骗子,我们夫人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呢。」 说着拉着陈娇娘离开,道士在后面的声音传来,「这药真的挺好用的,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第28章 回到长平巷,外面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虽然槐夏一直说那个道士是骗子,肯定都是胡说八道骗钱的,但是陈娇娘还是放心不下,他说的事情别人可能不信,可她不得不信。 她的重生就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那如果因此招来恶果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巧魏延还出门了,她一时间有些焦急不安,「对了,最近有没有信?」 魏延离开之后,每十天会让人给她送封信回来,上次的信是半个月前的,算着好像最近的信一直没来。 槐夏摇头,见她这样急忙安慰,「夫人您也别着急,世子那边肯定是忙着没空写信了,过几日信肯定就到了。」 陈娇娘也只能暂时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没想到信一直没来,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魏延乘船出海,生死未卜。 陈娇娘手里捧着的暖手炉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碎,这东西她前世带在身边多年,摔碰不知多少次都没事,这回却轻轻一摔就坏了。 是不是不好的预兆。 陈娇娘不信,她都提醒魏延不能去海上,他怎么还会去呢。 前世魏琨就是在海上出事的,一想到魏延可能也遭遇了一样的情况,她的心就难受的喘不上气。 「世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槐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会只能这么安慰着。 陈娇娘将自己关了一天一夜,最后做了个决定,她要去一趟合州。 不管怎么样,她都的亲自去一趟。 要出门自然要带人,陈娇娘去了一趟京郊庄子,将武隆训练的人手全都带上,正好武隆那边也刚将她要的小型袖箭做好,做了一定的改良,现在射程和杀伤力都提高不少,虽然依旧不能跟大型中型的相比,但作为防身武器使用,效果足够了。 陈娇娘带着人,准备出门。 这一趟离开少说也得几个月,家中只剩下秦双一个可靠的人在,孟春最近很老实,但陈娇娘却不信她,所以临行前将孟春和槐夏一起带上。 顺便还让秦双的哥哥秦久搬回了宅子住。有秦久在,她能放心一些。 京城这边其他的就没什么需要安排的,陈娇娘领着人便动身出发。 从京城到合州,要走一个整月的时间,陈娇娘心急如焚,一路基本上除了必要时间的休息,其他时间都在赶路,硬是将一个月的路程缩短到了二十天就到了。 连日赶路,她身体吃不消,瘦的很厉害,快到合州的时候,更是病的连床都起不来了。 槐夏坚决阻止她继续赶路,「夫人,您这样下去,不等到合州您就病倒了,这样下去,就算找到世子,看到您这样子,世子也会担心的。」 陈娇娘无奈叹气,下令暂停休息一日再出发。 孟春最近赶路,水土不服,也有些病怏怏的,躲在屋里不到吃饭的时间绝不出门。 休息了一日,身体果然好多了。陈娇娘不想再耽搁,下令继续赶路。 紧赶慢赶,等她到了合州,已经是开春二月了,而这个时候距离魏延在海上失踪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 魏琨见她来了,冷嘲热讽的厉害,「哟,这不是未来世子妃嘛,你不在京都待着,跑到合州来干什么?」 陈娇娘懒得理他,着人过来询问魏延失踪前后的事情,以及他为什么要去海上。 魏琨眼睛一直在她身上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 属下回禀的消息是魏延听说了海上出现了仙女蚌,所以亲自乘船出海准备捞仙女蚌。结果一去不回。 陈娇娘听的连连蹙眉,她明明都提醒过的,那些传闻都是骗人的,为什么他还要去海上? 直觉告诉她这事不对劲,里面肯定有其他什么事情的,魏延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怎么会为了个传闻中的仙女蚌就出海冒险了。 上次他明明说过这次采珠是假,实际上是另有计划。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陈娇娘现在一时半会也弄不清,目前只能派人继续乘船在海上寻找,这个季节采珠池也开放了,乘船出海的人增多,正好方便寻找。 「都这么久了,要是还活着早就回来了,依我看啊,估计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魏琨幸灾乐祸的说着。 陈娇娘当即变了脸色,「他不会有事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魏琨冷笑,「不会这么久他怎么还不回来?」 「不管怎么样,只要一日没找到,就要继续找下去。」陈娇娘说道。 魏琨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闻言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找就得找?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回京都了,人我也会一起带走。」 他已经认定魏延死在了海上,他一死世子之位就空了下来,到时候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除了世子之位,还有陈娇娘,魏琨对她的脸很着迷,已经迫不及待一起收入囊中了。 第29章 陈娇娘冷了脸,「你要走我不管你,人不许带走!」 她身边只有十几个人,要想找人还是要靠靖王府那些侍卫,如果魏琨都带走了,她找人会更难。 「叫你一声未来世子妃,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还敢对我发号施令,你当自己是谁?」魏琨对着陈娇娘步步逼近,眼神毫不客气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目光让陈娇娘眉头紧紧拧着,她怎么会不熟悉,前世她差点被魏琨轻薄,当时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她攥紧了拳头,冷冷的看向他。 前世她身份低微,手里无人可用才会被逼得无路可走,如今可不一样了,她开口朝门口喊道,「来人!」 闻言门口守着的人立刻进来,陈娇娘下令,「他对我意图不轨,给我拖下去绑了。」 魏琨大惊,朝着进来的护卫怒道,「你们胆子不小,知不知道我是谁,敢绑我,我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护卫们是陈娇娘训练出来的,只听她的吩咐,闻言直接上前将魏琨抓住,取来绳子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魏琨大声朝门口喊人,很快那些靖王府的侍卫们闻声冲了进来,魏琨朝着他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个女人想要害我,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陈娇娘冷眼扫了眼进来的侍卫们,「我是世子未过门的妻子,你们谁敢动我!」 那些侍卫们一个个站着不敢上前,陈娇娘又道,「世子如今生死未卜,他恶意散布世子出事的消息,已经是大罪,今日我让人将其绑了,等世子回来之后交由世子处置,你们谁要是不服,大可以现在站出来!」 「你凭什么绑我,我是靖王府的大公子,你算个什么东西!」魏琨大声喊叫着。 陈娇娘随手掏出圣旨,握在手上,「圣上赐婚,你辱我便等同于辱圣上。你信不信,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我现在命人将你打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说我一句不是。」 魏琨看着她眼中凛然的杀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恐惧的感觉,好像她真的敢杀了自己。 「你,你怎么敢!」 陈娇娘冷眼看着他,「你要是不信,那我现在就下令,你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 两人对视,魏琨最终败下阵来,陈娇娘命人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一切等魏延回来再说。 冬已去,二月初,春暖。 采珠池在二月十三这一天祭拜过海神娘娘,无数采珠人相继下海捞珠。 这一走少说十天半个月,运气好的能捞到上等南珠,一家人这一年都不用愁了,可运气不好的,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陈娇娘一个人在海边走着,槐夏和护卫们在不远处等着。 她想一个人静静。 海风还带着凉,即便她穿着很厚的斗篷,还是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 茫茫大海,你到底在哪里? 她突然记起临走前魏延跟她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你要相信,我一定会安全回来。」 当时临别,她只当是一句寻常告别的话,如今突然记起,总觉得话里有话一样。 可是就算是这样,对眼下的情况丝毫帮助都没有。 人失踪了两个月,让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丝毫也不担心。 「你个大骗子,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冷不丁的有个声音传来,陈娇娘转头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过去,便看到个十几岁的女孩正拿着石头朝着海里仍,嘴里还不住的念叨什么。 那姑娘容貌寻常,但一双大眼睛十分出彩,又大又亮。 「珠花?」 她认得这姑娘的大眼睛,前世她喝醉那次醒来,就是在她的家里。 「你认识我吗?」大眼睛见她叫自己名字,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了。」 陈娇娘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是上辈子见过的。 「你刚才在说谁是大骗子?」 珠花这姑娘心大,一打岔立刻忘了刚才问了什么,「我哥呗,说话不算话,还不是大骗子。」 陈娇娘记得珠花有个哥哥来着,前世她哥哥被魏琨逼着出海,不过后来因为魏琨出了事,所以珠花的哥哥也就平安回家了。 「你哥怎么了吗?」 闻言大眼睛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显得很委屈,「他说要回来给我过生辰的,可是都走了两个月,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都说他死在海上了,要是他回不来,他就是大骗子,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陈娇娘叹口气,正想安慰她几句什么,随即想到她说的走了两个月,魏延失踪也是两个月。 「我记得两个月前还没开池,你哥去海上做什么?」 「有人雇他出海,说是找什么东西,他就去了。」珠花说着有些难受,「这都怪我,我病了他想给我买好药治病。」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哥走之前还说没说其他的?」陈娇娘忙问道,魏延出海,找几个熟悉这片海的当地人领路应该说得通,如果能知道珠花哥哥去哪里了,说不定能知道魏延的行踪也不一定。 第30章 珠花想了想摇头,「他什么都没说,就说等他回来我们就不用愁银子了,他能给我准备一车嫁妆。」 陈娇娘听着这话,心里一惊,这话明显是他知道这次去会有丰厚的报酬,可是冬季的海上,又无法采珠,到底有什么报酬。 「你哥还说没说别的?」 光是这点信息,还远远不够。 珠花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陈娇娘目光看着海面,深深的叹了口气。 「姐姐你也是在这里等人的吗?」珠花侧着脑袋看着她,大眼睛眨啊眨的。 「嗯,等人。一个很重要的人。」陈娇娘叹口气,「他们说他不会回来了,可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心中一天比一天更不安,可她依旧还相信着。 「我也相信我哥会回来的,我会在这里等着他回来。」珠花重重的点头,也跟着看着远处的海面,「兴许我哥跟你要等的人,现在都去了海那边的人家也不一样。」 「嗯?」陈娇娘愣了下,「大海那边有人家?」 珠花也不是很确定,挠了挠头,「应该是有的吧,我记得我哥之前说过,他有一次出海在海上迷路了,远远的看到那边有人家居住,就跑过去跟他们问路,在他们的指点下才回来的。可是回来之后大家都不信,都说我哥是在海上见了海鬼,所以产生的幻觉。」 「那后来呢?你哥还去过那个地方吗?」陈娇娘追问。 「去过,他后来想再去一次证明自己是真的去过那个地方,可是他在海上找了很久,再也没找到过那个地方了。所以后来他也说可能真的是当时迷路了太害怕所以产生幻觉了也不一定,据我哥说,那个地方的人跟我们长得一点不一样,他们都是金头发,蓝眼睛,看着怪吓人的。」 金头发,蓝眼睛? 陈娇娘记得爪哇国的人就是这种长相的,前世齐国和爪哇之间互通海上贸易,将两国之间的东西互相交换。 后来不少爪哇国的人也来了齐国这边生活,陈娇娘在云州的时候还看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刚开始看确实怪吓人的,一个个生的很高大,毛发又茂盛,看着跟野人差不多,嘴里说些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 一开始她都不相信还有这种长相的人,稀奇了好久,不过后来随着两国之间海上贸易越来越发达,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海的那一边真的有一个跟他们这边完全不同的国度,有着不一样的文化和习惯。 那边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稀奇东西,粮食种类也完全不一样。 她记得那边还有一种叫椰子的东西,圆圆的一个,外壳坚硬,打开里面是可以喝的汁水,内壳壁上还有一圈白白的东西,叫椰肉。 街上到处都在卖椰子,连带着很多用椰子做的小食也出了一大堆,她最喜欢用椰子和牛乳做的椰奶糕,夏天放冰上镇一会,清凉又解暑,满口的奶香味。 难不成魏延他们乘船是去爪哇国了吗? 陈娇娘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会又高兴又觉得激动不已,可随之又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是太乐观了。 就这样高兴一会,失落一会,两种感觉交织着,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转眼就是半年时间。 八月的天,虽然已经到了秋季,但热度却丝毫不减,吹在脸上一阵阵的灼热。 陈娇娘站在海边看着远方,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多少次站在这里了。 从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到现在的麻木,她在这里等了半年,可是魏延依旧没有回来。 派出去寻找的人,已经无数次带回来失望的消息,找了半年多,随行的人都失去了耐心,越来越敷衍,就连京城那边也默认了魏延丧身海上的事实,只差最后一道宣布死讯的正式告示。 靖王催促着这些人尽快回京,陈娇娘知道她拦不住,孟春等了半年,最近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觉得跟着陈娇娘没有出路,跟靖王府的一个侍卫勾搭到了一起,最近正准备一起回京都,她身边最后留下的只有槐夏和自己的护卫们。 槐夏最近也劝她放弃,「夫人,奴婢也相信世子还活着,可是您这么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陈娇娘叹口气,她知道过去半年了,如果人还活着肯定早就回来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总觉得再多等一日,或许就回来了呢。 日日这么安慰自己,可日日等来的都是失望。 她也劝自己是时候放弃了。 「你回去准备下吧,我们三天后出发回京都。」 槐夏看她这样,心里难受的要命,自从来了合州,眼瞅着半年了,夫人就没怎么笑过,一有时间便坐在海边发呆。 她眼框泛红,低着头怕被看到,夫人够难受得了,她要是再哭哭啼啼只能让夫人更难受。 第31章 陈娇娘在海边坐了会便回去了。 刚回到别院,刚坐下喝了口水,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吵闹声传来。 「出什么事了?」 槐夏进来禀告,「夫人,是胡赵氏在外面,闹着要见您。」 陈娇娘有些意外,但还是让她进来说话。 很快胡赵氏就进来了,一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不住的给她磕头,「夫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吧。」 「你先起来说话。」陈娇娘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胡赵氏的丈夫早逝,留下她跟儿子相依为命,她儿子还是个疯子,整天躲在家里要养珍珠蚌,说是要自己养出珍珠来。这些年胡赵氏靠给人浆洗衣裳养活着自己和疯儿子,日子过的很苦。 陈娇娘住下来之后,有人介绍胡赵氏负责她这边的洗衣的活儿,她可怜胡赵氏一把年纪还要照顾个疯儿子,便留她下来,给的工钱也比外面高。 「你儿子怎么了?」 胡赵氏眼泪不住的流,像是慌了手脚一样,「我儿子没杀人,他不会杀人的,他是冤枉的。」 陈娇娘一怔,让槐夏给她倒了杯水喝了,「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胡赵氏情绪平静下来,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陈娇娘。 三天前,合州城内出了件人命官司,死者是城内的一个珍珠商人,死因是被人一刀插入胸口致命。在案发现场不远处,胡峰晕倒在那里,官府的人当场将其抓获,据说胡峰的身上有血还有一袋来路不明的珍珠。 官府判断是胡峰见钱起意,杀了珍珠商人,想要将珍珠据为己有,但跑的太急摔倒晕在了附近。 胡峰连夜被官府的人带走,审案时候胡峰声称珍珠是他自己养出来的,这话县令不信,用了大刑,胡峰受不住已经被打的剩了半条命。 胡赵氏听到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赶去衙门听说已经县令已经定了胡峰的杀人罪,不日就要处斩了。 「珍珠真是我儿子养出来的,他爹养了一辈子珍珠,他也走了这条老路,这些年他们都说他疯了,可我知道他没疯。他不会撒谎,这珍珠肯定是他自己养出来的。」胡赵氏越说情绪越激动,「夫人,我人微言轻,官府不肯听我的话,只能来求您了。您是好人,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可是我们夫人后日就要离开合州了,这事我们恐怕帮不了你了。」槐夏说道。 胡赵氏脸上的希望一瞬间变成绝望,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看着让人觉得十分的难受,「我儿子难道真的要被人冤枉致死吗。」 陈娇娘有些为难,不是她不帮忙,而是这查案乃是县令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岂能随便插手。但胡赵氏苦苦哀求,看着又让人不忍。 「夫人您看,这些都是我儿子写的,我不识字不知道写了什么,但是他上次还跟我说珍珠要养成了,他马上就能让我享福了。」胡赵氏似乎是抓住最后的稻草一样,急急的哀求。 陈娇娘接过看着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内容,有些页已经陈旧泛黄,看着有数年的样子,这上面都是胡峰写的关于养珍珠的心得。 据胡峰册子上记载,可以用清水饲养珍珠蚌,等到开口的时候,迅速投入提前准备好的珍珠核,之后再不断更换清水,等个一年左右,珍珠就能成型。 这是他距今五年前写出来的办法,据记载已经成功养成了。但是缺点是养的珍珠个头很小,而且不够圆润,没什么大的价值。 后来他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最近成型的蚌应该已经培育三年了,据他记载,这批珍珠不管是大小和色泽都应该跟最上等的南珠差不多。 陈娇娘粗略的翻了一遍册子的内容,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胡赵氏说的话,胡峰记录的东西很细致,不像是随口胡说的。 可如果人不是他杀的,他怎么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胡赵氏一脸紧张的站在那里,陈娇娘想了想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并非衙门中人,很多事情并非我能左右。此事如果胡峰真的是冤枉的,我可以帮他说几句话,但到底成不成,还是要官府那边判断。」 魏延虽然至今生死未卜,但她好待也挂着个圣上赐婚的名头,在合州待了这么久,当地的官府也能给一两分面子,如果胡峰真的是被冤枉了,她出面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胡赵氏连连道谢,「夫人您肯帮忙,我儿子肯定有救了。」 陈娇娘让人去了一趟衙门,问了详细的案子情况,据官府那边回复的消息,珍珠商人那天离开家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一盒上等珍珠,而胡峰身上又刚好发现了一袋珍珠,品相也是极好,这事就很难说的清楚了。 胡峰说珍珠是他自己养的,可是合州这么多年,不是没人养过珍珠,可从没有人成功过,所以胡峰的话可信度并不高。 第32章 官府那边的意思,根据目前的案件的证据,胡峰杀人抢珠算是证据确凿,如果想要证明他无罪,要么能证明珍珠真的是他养出来的,要么就得找到真的凶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胡峰养了这么多年才养了一袋子珍珠出来,想要证明又得再养个几年,案子哪能等的了这么久。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找到真凶,这样自然可以证明胡峰的清白。 陈娇娘头大,她又不是捕快,想查案也没个头绪,心有余而力不足,着实让人头疼。 「夫人,要不这件事还是别管了吧,查案本来就是官府的事情,跟您也没关系。再者那胡峰到底是不是冤枉的还不好说,他本来就疯疯癫癫的,问他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他也说不明白,这事依照奴婢看,怪只怪他运气不好,怪得了谁。」 不怪槐夏这么说,其实除了胡赵氏对儿子深信不疑,其他人都跟槐夏一个想法。 她自己也犹豫要不要管这桩闲事,管了也是吃力不讨好,不管虽有些心理上过不去,但此事本就不是她分内之事,何必多管闲事呢? 陈娇娘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隐隐的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们出去走走,让我在想想。」 定了明日一早启程离开合州,陈娇娘想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时辰尚早,街道上还有不少商贩在摆摊。 临街的酒楼里面,陈说酒香阵阵传来,她被这味道勾起了许久前的回忆,当时得知魏延要到合州,她还笑说,等他回京的时候,捎两壶陈说回来。 那会他还答应说好,结果如今却音讯全无。 陈娇娘进了酒楼,在大堂找了个靠窗户的位子,点了壶陈说,配上两个小菜。 因不是饭点,酒楼也没多少人,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客人,陈娇娘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的行人,耳朵里飘来隔壁桌的谈话。 「你们听说了没有,疯子再过不久就要被处斩了,真是可怜。」 「不是说杀了人吗?那也是罪有应得。」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疯子这人虽然疯疯癫癫的,可平时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突然就杀人了呢。」 「可能平时藏得深吧,谁知道呢,人都疯了,做出什么也没什么稀奇的。」 「之前我儿子跑丢了,还是疯子帮着找回来的,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哎……」 「喝酒喝酒,不提这些了,关我们什么事,这是官府的事,官府说他有罪那肯定是有罪的。」 陈娇娘心烦的蹙眉,是啊,关我们什么事呢,这是官府的事情。 她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心里更烦躁了。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是这真的是对的吗? 明知道一个人可能是被冤枉的,如果没能力就算了,如果有能力却又什么都不做,只想着关我什么事,那真的就是对的吗? 「夫人,您怎么了?」槐夏见她眉头越皱越深,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这件事我还是要管一管的,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心里也觉得过不去。」陈娇娘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莫名的觉得心头一松。 她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但错了又能怎么样?失败了又能怎么样? 有些事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 槐夏一怔,反应过来说的是胡峰那件案子,急忙点头,「奴婢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 陈娇娘笑了笑,眉头舒展开,这话她隐约觉得耳熟。 魏延也怎么说过,「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当时她听到这话,心里是一阵阵的暖,如今他不知身在何方,可每每想起来这暖意总是经久不散。 陈娇娘启程日期往后推迟,她要先查清楚胡峰这案子再说。 她先去了衙门,见了负责此案的县令一面,将自己对这件案子的怀疑以及一些想法跟他说了。 虽然县令对她一个女人多管闲事的做法有所不满,但顾及她的身份,虽然这个身份也即将没什么用了,但至少目前来讲只要朝廷一日没宣布魏延已死,他就还是靖王世子,而陈娇娘也是未来世子妃。 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县令听完了陈娇娘的话,也没急着一口否决,而是表示这案子重查可以,但是如果陈娇娘想查必须要自己去查,时间是七天,他可以拨几个衙门的捕快帮着她一起查案。 县令想的很简单,她想查就去查吧,反正查完了自己查不出来,那也就没什么说的了,这样既做了个好人,也不耽误他什么事。 陈娇娘来之前也想到了县令那边不会痛快重查此案,如今让她自己查明摆着就是为难她,不过好在给了两个捕快帮忙,她也不算没头苍蝇。 第33章 两个捕快都是衙门里的老人,惯会将问题推来推去,陈娇娘让他们去做事,他们互相推辞,找了一堆借口,就是去了也是敷衍了事。 眼看着这样下去,七天的时间就要被这么拖过去了,她想了个办法。 「去把他们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槐夏出门去叫,很快两个人一脸懒散的过来了,这活他们也看出来了,就是混日子的事儿,等七天以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到时候这位夫人也没什么话说了。 陈娇娘说道,「你们一个月俸禄是多少?」 这倒是让两人一愣,没想到她不是吩咐他们做事,而是问起了他们的俸禄。 「我们普通的捕快,一个月俸禄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一个月的开销支出了,但如果要赡养父母还有生病人情往来的就不够了,算是捉襟见肘的水平。 公家的职位,收入稳定,可以混日子养老,但钱也不太多,不过平时可以在城内收收商贩的孝敬,算起来也是不小的收入。 陈娇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将桌上蒙着的公布掀开,桌子上放着整整齐齐的银锭子,一个足有十两银子,一共二十个,也就是二百两银子。 「我想着让你们帮忙查案,你们心里定是不乐意的,那我们换个方式。你们出去查案,每天晚上回来禀告,查到一个有用的线索,我就奖励一个银锭子,如果谁先查清了案子的真相,那这二百两银子都是他的。」 陈娇娘看着他们两个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道,「当然了,你们如果想用假消息蒙骗我,我知道了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只是会将此事如实告知县令大人,让他处置。」 两个人看了这么多银子先是心头一喜,紧跟着又是后背一凉。 县令大人能派他们帮着这位夫人查案,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若是得罪了她,县令大人肯定会让他们滚蛋的。 这差事不累还有稳定收入,平时还有点外面的孝敬,实在是个好差事,如果这么丢了也不甘心。 可眼前这么多银子摆在眼前,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说不动心都是假的。 两个捕快的脑子里转了一圈,都做了个决定,一定要努力的查,拼命的查,查到了真相银子就是自己的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猛夫。 这话果真没错,拿了银子出来,这两个捕快的积极性立刻来了,因为查到线索就有奖赏,两个人都想要这二百两银子,接下来的几日,两个人几乎都是早出晚归,一心扑在案子上,都想要比对方先查出案子,独得那二百两银子。 陈娇娘静观其变,等着他们的结果,随着调查的深入,很多之前被遗漏的线索也逐渐显露出来。 其中就有一条,死者珍珠商人有个小妾,那小妾有个表哥。 那人叫冯生,是个书生,自称才高八斗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并且好赌成性。这些年一直是靠小妾表妹的接济度日。 奇怪的是珍珠商人死后,那冯生突然就发达了,花钱很是大手大脚,有一次喝醉了还扬言自己马上就要有钱了。 这事是两个捕快查出来的,因为冯生的改变正好跟案发时间撞上了,所以才引起他们的怀疑。 继续查下去才知道,冯生根本不是这个小妾的表哥,而是情夫。 「这事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死者发现了小妾和表哥的事情,才被那冯生恼羞成怒杀了的。」其中一个捕快分析道。 对于这个怀疑,另外一个捕快也表示赞同,「目前想要知道这个冯生跟此案有没有关系,就要先找到那袋丢失的珍珠,如果能确定珍珠在冯生身上,此事必定跟他脱不开关系。」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有了赏银,两个捕快都不用陈娇娘操心,查到了线索自己主动就展开了分析,并且制定了盯紧冯生的计划。 原本以为这样案子很快就能查到了,不想那冯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收敛了起来,一下子线索断了。 案子马上要有眉目了,这个时候出了问题,让他们很是挫败。 「这个冯生肯定是害怕了,所以想要拖延时日,等到胡峰被斩首之后他再把珍珠拿出来换成银子,到时候谁也不会怀疑他了。」 陈娇娘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她倒是想了个办法,「他想将珍珠藏着,那我们就逼着他吐出来。」 「夫人有何妙计?」两个捕快都是神色一振。 陈娇娘低声跟他们交代了几句,「你们去城内的赌坊走一趟……」 这办法利用的就是冯生好赌的特点,赌坊里面都有庄家,输赢都在他们的掌握,陈娇娘让捕快去赌坊走了一趟,将事情跟他们说了,约定好等冯生来了,便一直让他输钱。 他只要输红了眼,到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必定要拿珍珠出来回本。 第34章 赌徒的心里,输了想赢回来,赢了还想继续赢,所以有句话叫久赌必输。 鱼网已经洒下,现在就等着鱼儿进网,再收网了。 是夜,冯生被几个交好的朋友拉出去喝酒,喝了几杯之后有人提意去赌坊玩几局,冯生想拒绝,但被朋友激了几句,一冲动便去了。 赌坊夜里热闹的很,冯生的手气今天也格外好,把把赢,转眼前面前就堆了不少银子,他想见好就收,但周围的人都怂恿他继续玩下去,趁着手气好让赌坊赔个大的。 冯生心气被挑起来,也觉得自己运气来了怎么都挡不住,当即决定继续玩下去,结果刚才的好运气却一去不复返,赢来的银子很快都输光了。 冯生的朋友们又怂恿他继续玩,他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没银子了,今天就算了吧,还是改日再玩吧。」 「你这人好没意思,输了这么一点钱就怕得要死。以后谁还敢跟你一起玩。」 「你上次不是说要发达了吗?怎么这点钱心疼了?」 「什么啊,我看他就是骗人的,他这穷酸样要是能发达,我看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紧跟着是一连串的嘲笑声。 三言两语的,冯生被这话气的脸色通红,当即说道,「玩就玩,你们当我真没银子吗?」 「你有?」几个人明显不信,「算了算了,我们就是随便说说的,我们也知道你没钱,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冯生面皮青一阵紫一阵,加上之前喝了酒,这会酒劲上来,更是冲的很,「你们看不起我,笑我没银子,我偏不让你们如愿!玩,今天我们就继续玩,谁先跑了谁是孙子。」 场上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这边赌局连番开,冯生把把输,赌坊有专门借钱给赌客的习惯,只要签了借条,马上就有银子送来。 冯生一晚上的功夫,输的红了眼,借条不知道写了多少,等天亮时候一算账,整整欠了赌坊七八百两银子。 他这会清醒了,看着这些账两腿一软陷些倒在地上。 赌坊的人可不惯他,要么拿钱,要么留下一只手或者一条腿。 冯生是吓怕了,哪里敢赖账,直说自己虽然没有银子,但是却有可以抵债的东西,就藏在家中,赌坊的人带着他前去找,果然在后院的一颗枣树下面挖到了个包着布包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十几颗个头饱满圆润的珍珠。 而就在此时,官府的人也到了,冯生一看官府的人,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之后冯生被带到了衙门,他胆小如鼠,被一吓唬就全都招了。 原来那日他是约定跟小妾在外面私会的,不想珍珠商人得知消息匆忙赶来发现了他们的奸情,当时他想着反正被抓到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搏一把。 他将珍珠商人杀害,又抢了珍珠匆忙离开,之后怕被人查到身上便将珍珠埋在后院的枣树下面,想等着风声过去再卖掉。 至于胡峰,他纯属闲逛走到了那里,当时珍珠商人还有一口气,他听到动静过去,结果看到屋内死了人,吓得转头就跑,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晕了过去。 身上的血是摔倒磕破头的血,加上官府的人发现他身上也有珍珠,便认定他是凶手把人抓了。 最后冯生和小妾因为杀人被关了起来,稍后县令会判罪。 胡峰受了冤枉被无罪释放,案子总算是顺利了结了。 胡赵氏亲自领着胡峰来给陈娇娘磕头感谢。 为了表示感谢,胡赵氏将胡峰养出来的珍珠送给她做答谢。 陈娇娘看着这些珍珠,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真难以相信这么好的珍珠竟是人养出来的。 「这都是你养出来的吗?」 胡峰常年不出门人有些腼腆,话也很少,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陈娇娘看着这些珍珠,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如今合州的百姓大多数很苦,主要是他们的收入来源都是靠着采珠,采珠要下深海,九死一生,能回来的寥寥无几。 男人很多死在了海上,留下家里的孤儿寡妇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可如果珍珠可以人工养殖,那危险性就降低了,类似于养鱼养虾,在一定的环境下让珍珠蚌生存,到时候只需要打捞就行。 这个办法要是能行得通,日后能减少多少人命损伤。 把采珠人变成养珠人。 「要是我让你帮我养珍珠,你有没有信心能养好?」陈娇娘有些激动,眼前的胡峰可不就是最有经验的养珠人,「我给你提供人手和环境,你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只要负责给我养出像这样的珍珠。」 「能做到吗?」 胡峰想了想,点头,「能。」 第35章 陈娇娘将回程时间再度往后推迟,她要在这里建一片大的养珠池,交给胡峰负责,以他的估计,第一批珍珠最快要两年时间能成型。 虽然时间久了一些,但想着以后如果真的可以减少人命损伤,她觉得这事也值得等待。 而且养出的珍珠如果品相好,便可以出售到其他地方,珍珠价格昂贵,将来这也是极大的一笔收入,她一直再考虑怎么赚钱,如果珍珠养成,她发愁的银子也解决了。 养珠池风风火火的建着,她想着以后可以雇佣这边的孤儿寡妇们,也能给她们一条谋生的路,不至于失去了丈夫让她们无所依靠。 但这条路很漫长,要慢慢走。 陈娇娘最近很忙,建养珠池有很多事情要筹办,她忙的不可开交,一忙起来倒是将她心中对魏延的担心冲散了不少。 等一切成型,天也逐渐变冷。 珍珠蚌已经下到了珠池里面,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息,隔年应该就能看出来效果了。 陈娇娘难得闲下来,又来了酒楼,点了陈说慢慢喝着。 有人闻到了酒香味跟了过来,穿一身道袍,依旧很邋遢的道士,他冲陈娇娘笑,「夫人,贫道渴了,不知道能不能赏杯酒喝?」 陈娇娘认识他,正式之前跟她说两世姻缘,有缘无份的那个道士,见他也在合州,便笑道,「进来吧,我这一个人也喝不完。」 道士麻利的从窗户跳进来,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自己倒了一杯酒,「还真是好酒好酒阿。」 陈娇娘笑笑。 道士喝了几杯看着她问道,「夫人有心事?不妨对贫道讲讲。」 「让道长说对了,我们当真是有缘无份。」她说着苦笑一声,这眼瞅着就一年了,她心里也逐渐接受了魏延真的丧身海上的事实。 道士笑着掏出个签筒,「夫人抽一支,今个夫人请我喝酒,我免费你给测上一卦。」 陈娇娘随手抽了支签,道士看完笑道,「欸呀呀,这可是上上签阿,命定姻缘,心想事成。」 「你少蒙我,这明明还是我上次抽的那支。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解释的。」陈娇娘一脸无奈,那签上面还有个划痕呢。 道士笑道,「非也非也,上次和这次可不一样,夫人好好看看,上次的划痕已经修补上去了。」 说着指着竹签给她看,陈娇娘无话可说,所谓修补就是他拿着什么东西给划痕磨平了,「道长,你的解释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我敬你一杯吧。」 道长哈哈大笑,仰头喝了酒,「好了,酒也喝了,贫道也该走了。」 他说着又从窗子跳了出去,不甚将道袍刮在窗户上,人直接一头栽倒在窗户底下,疼的他啊啊叫着。 陈娇娘扶额,探头出去,「道长,你没事吧。」 道士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挥挥手,很是潇洒的说道,「这点小事岂能伤害到贫道。」说完转身要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对了,我上次说逆天改命,恐遭恶果。我还有半句没说,既种善因,该得善果。」 陈娇娘一怔,忙问何意思,道士笑说,「夫人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转头一瘸一拐的走了,一丝仙风道骨也无,临走前还不忘顺走她桌子上的油鸡腿…… 转瞬冬至,外面飘起雪花。 屋内烧的暖融融的,陈娇娘靠着软枕半睡半醒间,槐夏一路小跑着进屋,带来的外面寒气让她不由得哆嗦了下。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对,是好了好了……」 陈娇娘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笑道,「你好好说话,什么好又不好的,到底是好不好。」 「是好,好。」槐夏深吸了几口气,「海上有动静了,他们说好像是世子的船回来了。」 陈娇娘一瞬间失去了听的能力,耳边如狂风呼啸而过,只觉得那么不真切。 「夫人,夫人!」槐夏惊喜的摇晃着她,「您别愣着啊,赶紧的,他们说船快靠岸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盼了这么久,等的人终于要回来了,槐夏激动得都快要哭了。 陈娇娘却不肯去了,「我不去了,你去看吧。」 她怕,怕带着希望去,结果带着失望归。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了,这一次她生了怯意,不想或者说不敢过去了。 槐夏不懂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比任何人都盼着回来。怎么现在反而不去了呢。 「那奴婢先去看看,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告诉您。」槐夏想着外面冷,自己先去看看,要是真是世子回来,再让夫人过去也来得及。 她转身跑了出去,陈娇娘在屋内却坐立不安起来。 回来了吗? 第36章 该不会又是空欢喜吧。 槐夏跑出去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陈娇娘一个人在屋内坐着,觉得时间被拉的格外的漫长,心烦意乱的走来走去。 眼看天都要黑了,可是槐夏还没回来,这丫头跑哪里去了,回来定要好好训斥几句,越来越不像话了。 陈娇娘一连叹了三声气,最终还是忍不住披着斗篷,准备去海边看看。 她告诉自己是去找槐夏的,所以就算知道魏延没回来,也没什么失望的。 一路到了海边,这会海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残阳如血,铺在海面上。 有双手臂从后面将她拥住,低低的声音在耳边荡开,「我回来了。」 「所以你这一路真的是去了爪哇国?」 马车内烧着炭火,他们正在回京的路上,陈娇娘身上披着斗篷,手里捧着个椰子,上面插根芦管正吸着里面的汁水。 魏延是乘船出海,原计划最迟三四个月就能回来,但不想到达爪哇的时候,那里竟是刚遭遇了海上风暴的袭击,死了很多人,当地的房屋也大部分都倒塌。 他去爪哇的目的的确是为了给太后准备寿礼,却不是需要付出人命的南珠,而是爪哇当地的特产以及那边的粮食。 爪哇的粮食种类比齐国多,而且特点是适应性强,产量高,所以魏延此去主要是想要将当地粮食的种子带回来。 看到当地的爪哇人情况艰难,他便多留了些日子,帮他们将倒塌的房子重新修建起来,并且教了他们齐国这边新的建筑方法,能让房屋更加稳固不至于风一吹就倒。 这么一耽误,转眼就过去了大半年。 等将这些处理好,他带上了东西准备回来,却不想船不知为何竟是迷失了方向,在海上耗费了近二十几天,一直没办法找到方向。 当时船上所带的食物,也就只有半个多月的量,他们只能盲目的在海上行驶,等着或许能遇到人带他们回来。 就在粮食即将耗尽的时候,原本一直困扰他们的迷雾散开了,又走了不到两三日,便看到合州码头出现在了不远处。 这次魏延他们回来,除了带回了爪哇当地的粮食种子,还有很多当地的特产水果,不过可惜路上耽搁时间太久,很多水果不耐存放都烂了,唯一剩下来的就只有椰子。 这东西外壳坚硬,一路上加冰保存,最长能存放一个月,所以最后只剩了它。 陈娇娘一边喝着椰子汁,一边听魏延讲述去爪哇这一路上的事情,转眼一个椰子就见底了。 喝完了最后一口,又捏了块椰子糕吃上了,这东西路上耽搁了些日子,保存期限很短,送到京城去是来不及了,所以全都便宜了她。 厨子在陈娇娘的指导下,做了一系列椰子的食物,什么椰子糕,椰子奶,椰子冻,椰子鸡,椰子饭,椰子饼…… 不过就是这么吃,也赶不及在全部腐烂之前吃完。 所以最后她将剩下的椰子都分给了合州别院周围的邻居,县衙那边也送了不少,算是赶在腐烂之前处理掉了。 「让你担心了。」魏延笑了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下,快一年没见,瘦了不少,捏起来不如之前手感好。 他想起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音讯全无,陈娇娘一个人守在合州,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心中便满腔感动,正待要宣泄出来,结果一抬头发现陈娇娘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两盘点心上面。 离开的时候,厨房又做了不少给她带着路上吃,所以这几天她的零嘴基本都是椰子制品。 外面天冷,正是最好的保存食物的环境,一时半会的坏不了,她吃的正尽兴,冷不丁的见到一双略带幽怨的眼睛看着自己,朝他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陈娇娘嘴里刚塞了一块椰子糕,闻言很是随意的说道,「你说让我担心了嘛,我听到了。」 魏延更哀怨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这么久没见,怎么不得好好诉诉衷情,可是她满脑子都是椰子,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感情他在她眼中还不如个椰子了。 陈娇娘见他又不说话了,也没在意,又吃了口椰子饼,满足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魏延更是气不过了,看吧看吧,这个女人多无情。 当初就是这样,说走就走,他等了多年就等着她回心转意,结果人家在云州过起了小日子,根本就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想着总算能在她心里有点地位了,结果最后被一个椰子比下去了。 他就不该带什么倒霉椰子回来。 魏世子心里哀怨的很。 「椰子吃多了上火,少吃点。」凉飕飕的声音飘来。 第37章 陈娇娘一愣,「上火?不会吧,这个还挺清凉的。」 「我说上火就上火,好了你最近吃的够多的了,身上都一股椰子味,不许再吃了。」魏延冷着脸将她面前的盘子收起来,命人进来拿了出去。 陈娇娘抿唇,不知道好端端的抽什么风,她哪里得罪他了。 而且生气就生气,做什么拿吃的出气。 碍眼的椰子被拿走了,魏延心情也爽快不少,准备继续跟陈娇娘继续刚才的话题,无奈她这会气得很,才不想听他说什么。 「你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 「你就是无理取闹!」 坐在外面的槐夏听到动静,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旁边驾车的小武,小声问道,「我家夫人怎么跟世子吵起来了?用不用进去看看?」 小武急忙拉住了这个愣头青,「你懂什么,这叫打情骂俏,说明感情好着呢,你这时候进去真真是喊着盐巴唠家常。」 「什么意思?」槐夏想了半天没想明白。 小武嘿嘿一笑,「闲的呗。」 槐夏气的瞪他,「哼,以后不跟你好了,你就会取笑我。」 车外两个人说说笑笑,马车稳稳的前行着。 车内。 陈娇娘呼吸略有些急促,红着脸推开了面前的人,瞪着他道,「这大白天的,你知不知道害羞。」 刚才马车颠簸了一小下,她身体一晃,腰间被男人的手臂桎梏住,随后一阵晕眩,等她回过神,人已经倒在了她的怀里。 低头将唇印上去,长长绵绵的一个深吻,到结束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轻微的乱。 「今天这么听话等着我亲?」低低的笑声混在嗓音中,陈娇娘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涨红的脸。 「我没有。」她立刻反驳。 在她唇上啄了下,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心间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魏延嘴角挂着懒散至极的笑,一点点弧度加深,「不愿意你刚才还回应?」 陈娇娘羞的没脸见人了,咬着唇,水眸染着委屈,看的人心尖软软的,「你,你欺负人。」 「嗯。」 男人嗓音愈发的低沉,墨色的瞳孔中颜色加深,在她楚楚可怜的目光的注视下,低头再次含住了柔软的唇。 风掀纷纷扬扬的雪,给京都蒙上了一层白。 街上少行人,来往皆匆忙。 长平巷,陈家宅子内。 屋内烧的暖融融的,正低头看信的女子嘴角上弯。 信是从合州送来的,一同寄来的还有一张酿酒方子。 离开合州之前,她跟魏延借了些人手,留在那边帮她照看珍珠池。 虽然珍珠池的事情她答应都交给胡峰做主,可胡峰这人的所有精力都在养珠上面,对其他事情一窍不通也不管。她留了些人帮着一起照看。 珍珠蚌已经下水,第一批珍珠最快也得明年开春三四月份能看出效果。 这次信是胡峰的母亲写的,因为她救了胡峰,又将养珠池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负责,心中感激无比,所以寄了这个作为礼物。 陈娇娘这才知道,原来陈说这酒竟是胡赵氏发明的。 起因是胡峰的父亲,胡赵氏的丈夫出海遇到了危险,伤了腿。受伤便再也不能下海采珠,胡赵氏的丈夫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整日饮酒消愁。 胡赵氏心中担心丈夫,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让丈夫打起精神,见他整日抱着酒壶不撒手,便在酒上做了文章。 她偶然发现在酒中放些特殊材质,不仅能让酒味更醇,而且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是晚上更为漂亮,仿若璀璨星河一般。 胡赵氏信心满满准备以酒让丈夫打起精神,却不想丈夫看到酒这般奇妙,激动之下喝的大醉不慎跌落海中,再也没醒来。 胡赵氏觉得是自己这酒带来的祸事,再也不肯酿这酒了。 巧的是她家隔壁有个姓陈的人家,得知这酒方,出价买走,之后便以陈说命名,没多久便在合州传开了。 信上胡赵氏说陈娇娘救了胡峰,她虽赠送珍珠却还是觉得难以表达感激,知道她喜欢陈说,便将酒方又进行了一些改良,这次特意随着信一起送给她。 陈娇娘将信看完收好,正好秦双进来,「夫人,您叫我?」 「这个拿给你哥哥,让他试试看能不能酿出酒来,以后就当作我们泰和楼的招牌酒好了。」 秦双将酒方收好,说是等会就出去送给秦久。 「槐夏哪去了,怎么大半天没见着她?」陈娇娘看完信,便随手抽出一本账本翻看起来。 第38章 她离开快一年,手里的这些产业的收支情况这会都报上来了,她准备抽几天时间好好看看。 「她啊,正在厨房弄什么核桃香油煎鸡蛋,说是偏方,一吃就好。」秦双笑道。 陈娇娘无奈,「随她折腾去吧。」 入冬之后她突然咳嗽起来,几日不见好,她又一向畏惧吃药,怎们都不肯叫大夫,槐夏也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这样搭配吃上几次咳嗽就能好。 陈娇娘半信半疑,不过只要不是吃药,她觉得试试也没问题。 秦双出去,槐夏没多久便端着核桃香油鸡蛋进来了,陈娇娘吃完又低头看账本。 再抬头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起身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外面响起槐夏问世子好的声音,她知道是魏延来了。 回到京城之后,魏延忙的很,但两天也总能抽个一天时间来她这里一趟,再过两个月就开春了,他们成亲的日子就定在那时候。 魏延是踏着风雪进门的,陈娇娘笑着迎过去,「这么晚你怎么还过来,外面还下着雪呢?」 「给你带的。」说着将身上的斗篷交给丫鬟拿下去,陈娇娘才看到他手上拎着个油纸包,无奈的接过去,「你当我是黄鼠狼了,整天惦记着吃鸡肉。」 这事要从京城开了一家熏鸡店说起。 他们回京都那天,正巧熏鸡店开张,那香味全程飘着,陈娇娘坐在车内被香味勾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让人跑去买了一只回来。 熏鸡是用特殊的香料将鸡肉卤制好以后,再放到锅上用烟熏制片刻,味道很独特,简直是下酒菜的必备之选。 当天开张,卤的一百只鸡便迅速销售一空。 槐夏在人群里冲锋陷阵,最后顺利抢到了最后一只。 陈娇娘的马车还没进门,半只鸡就下肚了。 晚饭还没开始,另半只也没了。 隔天还没吃过瘾,让槐夏又去买,可惜去晚了,当天的熏鸡已经售空。 她见魏延的时候提了一嘴,结果他放在了心上,每次来看她都带一只,不来的时候就让小武去买了送来。 所以这几日,她平均一天一只鸡。 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这个吃法,她现在做梦都怕自己变成一只熏鸡。 「我可不吃了,再吃下去我身上都是熏鸡味了。」别人家女子都是香喷喷的,她一身鸡肉味,这想想都够醉人的。 魏延在火盆烤了烤手,脱了鞋坐在暖炕上,闻言笑道,「你不吃那我自己吃,你别馋得慌就行。」 「不馋不馋。」陈娇娘笑着让丫鬟取酒来。 熏鸡配酒,才是最好的搭配。 提起酒,这熏鸡味道太好,导致她一直觉得搭配的酒不够味,今天正好得了酒方,她想着等秦久把酒酿好,她就在熏鸡店隔壁开个酒铺,如此买了熏鸡的人顺便在买一壶酒,这买卖好。 想着她自己咯咯笑起来,魏延见她抱着酒壶在哪里傻笑,问她想什么。 她便兴冲冲的将这事告诉了他,末了又问,「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 「我当为了什么傻笑,原来竟然是钻钱眼里面去了。」魏延笑了句。 陈娇娘响起其他的事,「对了,魏钰那件事怎么样了?」 魏琨从合州离开回京城的路上遇到了杀手,当时便被刺杀身亡,随行的护卫抓到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杀手,逼问之下竟然发现雇佣杀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靖王的二儿子魏钰。 他买通杀手埋伏在路上,准备等魏延和魏琨回京的途中下手,可那会魏延人还在海上生死未卜,所以杀手们便只对魏琨动手。 靖王大怒,去质问魏钰,可那会魏琨已死,魏延被传死在海上,靖王只剩了魏钰这一个儿子,他料定靖王不能把他怎么样,便全都承认了。 可没想到的是,最后魏延没死,他又回到京都了。 靖王秋后算账,让人将魏钰关押了起来,之后声称自己气病了,见魏延回来,便将这事交给他处置,自己直接甩手不管了。 「打断腿,送到庄子上养着吧。」魏延语气淡淡的说道。 靖王将这件事交给他,看似是只信任他,其实也是对他的试探,看他要怎么处置魏钰。 魏钰害死了魏琨,按理说要杀了魏钰,可靖王如果真要杀魏钰何比等他来做决定,说明他不想魏钰死。 所以魏延便顺着靖王的意思,让人将其双腿打断,成了残废的人,周围又有人看着,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他只喝了些酒,桌上的熏鸡没动。香味勾的陈娇娘又泛馋,趁他不主意偷偷夹了一块肉送到嘴里,自作聪明的觉得他没发现。 听闻魏钰被打断了腿,并没有什么感觉,「倒是便宜他了。」 第39章 雇杀手半路截杀,事情败露只被打断腿,已经算是轻的了。 这事从始至终都跟魏延没关系,可陈娇娘就是觉得越是没关系,就越是不对劲。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在其中什么都没做。 「怎么这么看着我?」魏延放下酒杯,见到陈娇娘眼睛看着自己,似乎是有什么话想问。 「这件事,真的跟你没关系吗?」陈娇娘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问出这话的时候,她自己也跟着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魏延会不会不高兴,前世她从没主动打听过他的事情,只有他想说的时候才会听一些。 如今他们关系不一样,可她一样知道这不是小事。 如果真跟他有关系,那他就是幕后推手,这么不光彩的事情,他真的会跟自己坦诚吗? 会不会怪她多事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这事她完全可以装不知道不去问的,可还是问了,三分好奇,七分试探,她想知道在他心中,对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所以问完之后,在一瞬间她又开始后悔。 他们的关系如今保持在一种让人很舒服的状态,会不会因为她这一句多嘴而有所影响? 陈娇娘看着她,一颗心悬着,尤其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更是紧张的要命。 「跟我有关系,但也不全是我。」魏延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回答。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觉得如果说出来,会让陈娇娘觉得自己太过心狠手辣,他不想给她留下那种印象,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事她能猜到一些。 陈娇娘一怔,又跟着问怎么回事。 「杀手的确是魏钰的人安排的,应该说是魏琨和魏钰合谋安排的,他们的目的是回京途中杀我的。但没想到我在海上耽搁了,魏琨着急一个人回去,所以才死在了路上。」 「可那也是他们自相残杀,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娇娘奇怪的点就在这里,魏钰能直接跟靖王承人魏琨之死是自己所为,可见他是真的做了。 她好奇的是魏延做了什么。 「那些杀手原本就是我的人。」魏延说道,「给魏钰出主意,让他联合魏琨半路杀我,也是我让人给他提的醒。」 一石二鸟。 陈娇娘愣愣的看着他,魏延蹙起眉头,眼眸暗沉,喝了酒之后嗓音也比往常更低,他问,「知道我心狠手辣吓到了吗?」 陈娇娘看着他,眸子弯了弯,嗓音柔软的说道,「我只是很意外,你会把这些都告诉我。」 很意外,同样也很感动。 原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魏延看着眼前低眉浅笑的女人,容颜姣好的脸庞,整个人都带着温柔,不似他记忆中那般阴郁低沉,眉心永远舒展不开。 前世他之所以在她离开的时候不曾挽留,是知道她在宫中过的并不开心,所以放她走。 其实后来也后悔过,但碍于面子,只让人打探她的消息,却不曾再见。 如今命运轮回,没想到老天又给了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曾想过这一次远远离开,可最终兜兜转转,还是牵绊到了一起。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陈娇娘的婚事就定在三月,黄历上说这一天宜嫁娶。 敲敲打打,喜气洋洋。 轿子从长平巷出发,绕着城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靖王府门口。 魏延作为靖王世子,按理说是要住在靖王府中的,但他出海回来,带回了可以加大粮食产量的种子,算是大功一件。皇帝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特批他可以在京城内另外建府。 不过他拒绝了皇帝赏赐的府邸,选择将世子府定在长平巷中。 这里不管对他还是陈娇娘都是不一样的,将原本两处宅子都打通,直接并作一处。 陈娇娘本就住惯了这里,听闻可以不用搬家,心里比谁都高兴。 虽说成婚后可以搬出去住,但成婚头一个月,按礼还是要住在靖王府中,等一个月后才可以搬出去。 整个婚礼下来,陈娇娘都是懵的,头上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幸好旁边有嬷嬷不时提醒,她才不至于出错。 天不亮就开始,夜深了才结束。 陈娇娘坐在新房内,入目皆是红色,她看着周围还有些不确定是真的。 门口有动静,她知道应该是魏延回来了,急忙将盖头放下,双手放在腿上,等着他进门。 房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响起。 她心里突然莫名紧张起来,手指不由得搅作一团,想着一会要发生的事情,脸上便犹如火烧一般。 第40章 脚步在她面前停下,有很长时间屋内很安静。 陈娇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突然眼前一亮,盖头被揭开,她抬眸便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唇畔上扬,英俊的不像话。 「新婚快乐。」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陈娇娘愣了片刻,眼睛中闪着熠熠星光,轻笑,「新婚快乐。」 ☆☆☆ 陈娇娘觉得她上辈子认识的魏延肯定是个假的,因为眼前这个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她心里,他是个隐忍又克制的男人,就算房事上也同样如此。 但万万没想到,他也有兽性大发的一天! 第一次的时候,陈娇娘羞涩难当。 第二次的时候,陈娇娘欲拒还迎。 第三次的时候,陈娇娘半推半就。 第四次的时候,陈娇娘体力不支。 第五次的时候,陈娇娘目瞪口呆。 等到了第六次,她除了想骂娘没有其他感受了。 这是疯了嘛! 虽然年轻人精力旺盛她能理解,但也不至于这样吧!整个就一如狼似虎,如饥似渴! 纵情过度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整整早晨下不去床,可偏偏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给靖王和王妃敬茶。 陈娇娘两腿发软,走路腿都不听使唤,这副样子去敬茶,穿过靖王府后院,多少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以后脸也别要了。 好在,折腾了一夜的罪魁祸首良心发现,主动去送了信,不知道说了什么,将敬茶时间改到了下午。 「你怎么跟王爷和王妃说的?」陈娇娘好奇的问道。 这会她没力气,软绵绵的趴在床上,看着正坐在屋内慢条斯理喝粥的男人,粥香飘来,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体力耗费太大的结果就是饿的比往常快。 「说我昨天晚上折腾的太多次,今天起不来了,所以晚点去敬茶。」魏延将最后一口粥喝完。 下一刻就见一个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他灵巧的一伸手,直接将个软枕抓到手里,挑眉看着床上满脸通红的女人,「新婚第二天你就谋杀亲夫?」 「谁让你这么说的!」陈娇娘要是知道他这么说,就是爬着也得爬过去,这下好了,整个王府估计都传开了。 新婚第二天就双双起不来床,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那要怎么说?说其实不是我起不来,而是你累的起不来了?」话音刚落,另外一个软枕也扔了过来。 魏延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忍不住笑起来,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害羞的,就逗了两句,就气成这样了。 陈娇娘捂着脸,觉得自己脸面扫地,没脸见人了。 「这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她越说越生气,脸也越来越红。 「怪我?不怪你?」他拿着软枕走到床边,随手放到一旁,「你好好说,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能全怪我?」 陈娇娘不想新婚第二天,跟自己丈夫讨论昨天洞房的细节。 「你别说了,再说我真生气了!」陈娇娘一头栽倒在被子里,决定今天哪里也不去了,谁也别想让她出门。 魏延唇边的笑越来越深,伸手拉开她的被子,「好了,不逗你了,出来吧,我不想新婚第二天,新娘子闷死在被子里。」 陈娇娘心痛,瞧瞧,男人啊,成了亲的男人就是这么现实。 「我只是让人说晚点过去,没说其他的。」 听到这话,陈娇娘脸上热度这才消散了不少,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了,「真的?」 「真的。」 魏延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想他们应该都知道怎么回事。」 陈娇娘一瞬间变脸! 半晌爬起来,梳洗更衣,又吃了个饭,下午两人是一起去给靖王和王妃敬茶的。 这是婚礼最后一道程序,喝了茶,从此她就是真正的魏家妇。 敬茶的过程很顺利,靖王一个男人不会闲着没事刁难儿媳妇,至于名义上的婆婆王妃,一向会做人,也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总之,一切顺顺利利的结束了。 新婚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每天早晨准时去给王妃请安,王府里也没有其他人,魏琨死了,魏钰送到庄子上养病,其他人自然不敢惹她这个世子妃,所以陈娇娘的日子还是挺顺心的。 唯一有点不顺心的地方就是每天晚上的夫妻单独相处时间,她每次都被折腾的第二天下不来床,她几次抗议,均是以抗议无效结束。 总之,痛并快乐着吧。 ☆☆☆ 新婚第一个月结束的时候,陈娇娘和魏延搬回了长平巷,回到自己的地方,整个人都不由得神清气爽,连走路都带风。 第41章 之前在靖王府住着,虽然也没人管她,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加上王府下人很多,作为世子妃,她总得要注意下身份。 走坐说话,都要注意仪态,端着世子妃的身份。 如今回到自己家,才算是自由自在的。 一进门她就让槐夏把常穿的衣服找出来换上,还是穿这些常服舒服,发髻也散开,随便簪了支发簪固定,整个人倒在榻上,懒洋洋的躺着一动不想动。 已是四月,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的暖和。 开春之后第一次账册送来,陈娇娘翻了下,看到泰和楼的近几个月的收益,看着上面的金额,吓了一跳,盈利比往常翻了整整两倍。 她一度以为是算错了,等重新看账本才发现,这些盈利竟然大部分都是酒水的钱。 「咱们的陈说卖的可好了,现在京都城内谁人不知道咱们的酒,酒坊那边酿制都供不上了,我哥还说过些日子想要扩大一些才行。」秦双两边跑,什么消息都瞒不过她。 陈娇娘之前将酒方给秦久去试试也是想着这样能给酒楼增加些收入,没想到竟然会卖的这么好。 胡赵氏改良过的酒方,味道比之前的更好,过年的时候她自己也喝了不少。 之前她一直忙着准备婚事,没空出时间来,这会有了闲暇便想到何不在各地都开设酒坊呢,如此一来收益也会更多。 她的赚钱计划,转眼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算算日子,那场灾难也就是不到两年后就会出现,她如今手头虽然宽裕很多,但还远远不够。 酒是最被大众喜爱的东西,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准备,酒坊的生意做起来的话,将来收益必定很可观。 晚上魏延回来,陈娇娘便把这个想法跟他提了一句,「你说我想开设酒坊的事情怎么样?」 要是以前,陈娇娘想做就去做了,但如今已经成婚,她要开设酒坊就要动用银子,总要跟魏延说一声。 「我的银子都在你那里了,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需要多少我来想办法。」他正在更衣,并没理解陈娇娘的意思,以为她是钱不够所以才这么问。 陈娇娘哭笑不得,银子当然够了,「我是说这事你同不同意?」 「你喜欢我就同意。」他换好衣服走过来,将陈娇娘抱到腿上坐着,手搭在她的腰上,捏着她腰上的肉玩。 「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陈娇娘觉得他又要兽性大发了。 「我这个比你说的还要正经。」 「我们还年轻,须知来日方长的道理。」陈娇娘觉得他们应该好好谈谈,于是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我更喜欢日久情深。」 陈娇娘琢磨了会,琢磨出味来了,瞪他一眼。 「你无赖!」 「嗯。」 后面的话都湮没在了一片缠绵里。 别的新婚夫妻是怎么相处的陈娇娘没见过,但她自己这里,作为一个成过两次亲的女人,倒是头一遭明白什么蜜里调油。 四月底的时候,魏延突然说要带陈娇娘到云州。 问他原因,只说是那边有个老宅,想过去看看。 陈娇娘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之前魏延就提过要带她去一趟云州,后来因事耽搁了,如今又提起,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想起了留园,她曾经住过很多年的地方。 大片的石榴花,挂着满满的石榴树,那是她前世为数不多的,温暖的记忆。 马车出了城,便一直朝着云州的方向走。 陈娇娘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春风拂面,格外的自在,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出游,意义也不同。 「你以前在云州待过,云州有个留园,你可知道?那里有很多石榴树。」陈娇娘提起石榴就有些嘴馋,不过可惜现在并不是石榴结果的季节。 魏延这会正在车内翻看账册,闻言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他在看的是江淮两地的河道修缮账册。 前年冬季,江淮两地的官员有人上报,因河堤老旧,向朝廷请银子修河堤,江南地区多雨水,若是河堤塌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但折子送到户部,转报皇帝,很快朝廷下拨了一笔修缮河道的款项。 但去年夏季雨季到来的时候,还是很多河堤坍塌,死了不少人,但这些事情一直被压着没有上报。 后来江淮一官员将此事揭发出来,皇帝震怒,命人前往江淮两地查修缮河堤的款项去了哪里。 但不想派去的官员回来都说查不到,皇帝意识到里面不对劲,所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便秘密召见了魏延,将此事交给他去办。 让他务必查出河堤款的去向以及牵扯其中的官员名单。 第42章 所以去云州只是个幌子,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是江淮。 陈娇娘也是出发之后才知道的此事,因为一路上魏延基本都在翻看账本,都是江淮两地的账目,她心里本就对他突然要去云州有些奇怪,结合起来一想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 后来问他,自己的猜测也到了证实。 在他们去往云州的时候,魏延已经派了另一队人悄悄往江淮赶去。 「你要是喜欢吃石榴,我让人给你多种点。」魏延合上账本,朝她温声说道。 陈娇娘想问的根本不是留园,而是留园跟魏延到底有没有关系。 以前她不曾深想,或者不愿意想,如今想起来总觉得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知道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的。」 「你要是闲着没事,帮我研磨,我要写封信。」魏延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前往江淮的人算着日子应该到了,他要送封信过去吩咐他们做些事情。 陈娇娘哦了一声,伸手拿着墨条研磨起来,手一下下的打着圈,思绪早就飞远了。 云州有个留园,魏延说过他在云州也有个院子用来种石榴的,而且他还在云州住了那么多年,前世她原本没想买下留园,可是那个卖主非说跟她有缘,还把价格降得很低,低到她不买都觉得自己亏大了。可事实是,她连留园的前主人都没见过,从事始终都是个管家跟她说的这些话。 额头上被巧了一记,陈娇娘回过神,捂着额头恼怒道,「好疼,你好好的打我干什么?」 「看看你自己磨得墨,这能用吗?」魏延觑她一眼。 陈娇娘低头一看,顿时羞得脸红,刚才走神,磨墨往及加水了,怪不得她总觉得手感不对。 「我重新磨。」说着急忙添了水进去,这回全神贯注,倒是很快磨出了浓淡合适的墨。 魏延提笔写信,主要是两件事。 第一,摸清江淮两地目前有几股势力,各种关系,第二,找到程万和的家眷。 江淮两地的情况很复杂,他如果人到了在查就来不及了,这会他的车马还在路上,应该没人会注意到,所以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摸底的时间。 至于程万和,则是之前冒死进谏河道款项有人贪污的那个副监察使,事发之后不久听说就突发疾病死了,其实各人心知肚明,这是被人灭口了。 程万和死后,其家眷不知所踪。 此次魏延去江淮查案,除了案子也是想找到程万和的家眷,一来他怀疑程万和的家眷会知道些什么,二来也是不想一个冒死揭发贪污的人死了,让他的家眷流离失所。 陈娇娘偶尔看一眼信上的内容,这些事情在她那一世并没发生过,可能发生过,但最后案子被人压下去了,所以并未引起什么风浪。 不过她倒是想起另一桩事情,那场即将到来的洪灾。 算算日子就在两年后。 洪灾的最初听说就是河堤塌陷,让河水泛滥,后来引发大面积河坝决堤,淹死了不少人,到最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发生那场灾难的地方,最开始就在江南一带。 陈娇娘想到这里脸色蓦地变了色,她一直以为那场灾难要很久以后才会出现,原来竟是这么早就有端倪显现了吗? 河坝出问题只是第一步,后来那些一连串的灾难才是让人心惊胆战。 其中牵扯进去的官员占了几个州府,牵连甚广,豆_豆_网。以至于后来灾情虽然平静下来,皇帝也没法处置,只能轻轻揭过。 她握着墨条的手微微发抖,魏延察觉到她不对劲,伸手握住她的手,「哪里不舒服?」 「你这次查案是不是会有危险?」 贪污案能欺上瞒下,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压着灾情,这其中牵连的人不知道多少,之前朝廷派去的官员,为什么都无功而返,难道他们真的那么无能什么都查不到? 「不会,只是件小案子。不用太担心。」魏延笑了笑,安慰的拍着她的手背。 陈娇娘却不信,眉头拧着,「你别骗我。如果没危险,你怎么会不直接过去,而是选择从云州绕道,而且……」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而且之前派去调查的人都声称查不到,说明这里面牵扯了很重要的人,他们并不想惹麻烦。」 魏延笑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知道有危险便选择不去了吗?」 这问题把陈娇娘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 魏延叹口气,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危险确实会有一点,但我保证,我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万全准备,可也会有万一存在。」陈娇娘看着他,眼底的担心清晰可见。 第43章 这场重生,改变了原定事情的轨迹,却也因此带来了很多变数,如今她不敢保证,很多事情会不会跟她记忆中的一样进行。 比方说她嫁给了魏延,比方说他要去江淮查案,这些前世都不曾发生,那会不会因为这些改变,在带来什么预料不到的危险。 「我保证,不会有万一,也不会有意外。」 陈娇娘叹口气,眼中的担忧不减反增。 信送走转眼几日过去,始终不见回信,魏延便预料到不对劲,等终于等到了回信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 他派去江淮的人泄露了行踪,全被人灭了口。 陈娇娘越发确定,此行危险不同一般,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让她更为不安的消息,魏延要改道,亲自去江淮。 「我们就这么直接去?用不用做些准备?」 「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你带着人回京。」魏延说道。 陈娇娘一怔,立刻反对,「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有你在我做事会有所顾忌,你回京都,我更能放心。」 「可是……」道理都懂,可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原本陈娇娘就觉得不安,得知魏延派去的人都出了事,更加担心他会出事。 「没有可是。」魏延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见她神色凝重,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回京城去,乖乖等我回来。」 「我不回去。」陈娇娘推开他的手臂,抬眸看着他,见他要开口,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此行非去不可,但是我如果这个时候一个人返回,那些人肯定猜到你是去了哪里。那样的话他们必顶会提前准备,你去了不仅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倒是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所以呢?」魏延问道。 「你去江淮,我继续往云州走,我这边吸引注意,没有人会想到你离开了。」陈娇娘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你涉身危险中。」魏延还是不肯答应。 这个办法他就想到了,他的人都出了事,说明其实早就有人盯着他们了。让陈娇娘在明吸引注意力,他在暗处行动是最好的办法。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如果那些人发现了他其实不在去往云州,到时候一旦对陈娇娘下手,到时候他在江淮未比能赶得及相救。 再多的护卫,也未必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所以他才想让她回京,京都之地,再怎么样有靖王府相护,她是世子妃,不会有人对她下手。 「我想得到,你怎么会想不到?」陈娇娘握着他的手,温声说道,「你担心我,我同样也担心你。我回京城也不是绝对安全,靖王府能护我一时,难不成还能一直护着我,如果真有人要对我下手,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陈娇娘笑着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我去云州。你相信我,我会做到让人相信你跟我一直在一起。你想做的事情就放心去做吧。」 最终,魏延同意让陈娇娘去云州,但是却要从京都调人来保护她的安全,被陈娇娘阻止了,「你突然调集人手,是怕别人不怀疑吗?」 魏延叹口气,遇到陈娇娘的事情,他便容易方寸大乱。 「你忘了我的护卫了吗?」见她神色凝重,陈娇娘朝他眨了眨眼,「我的护卫可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这么多人呢,保护我没问题的。只要不是有人带兵来,寻常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些护卫都是精心训练过的,相比之前,人数如今已经扩展到了五十人。 目前只能训练这么多,她的身份目前能带着的护卫最多也就五十人,再多恐怕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猜测,毕竟人数再多,就有暗地练兵的嫌疑,触犯了皇帝的大忌。 五十人保护她一个人,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她,这也是陈娇娘的底气所在。 魏延叹口气,知道她心意已决,「我只交代你一句话,若是遇到危险,用尽一切手段保护自己。」 陈娇娘唇边笑意绽开,「好,你也是一样。」 魏延带着人连夜离开,陈娇娘则是继续往云州走。 「前面多久能到城镇?」陈娇娘问道。 「再有半日就到清涧县,我们可能要住一宿,等明天天亮再出发。」槐夏说道。 清涧县走完,再有三五日就到云州了。 陈娇娘略一思索,对槐夏道,「我们到清涧县之后先不走了,留下几日。」 「啊?」槐夏一愣,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好啊,世子现在不在,咱们不是要掩人耳目嘛?」 槐夏是贴身丫鬟,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她。 第44章 「所以我才要留下来。」陈娇娘说道。 这一路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刚想到问题所在,魏延走后,她因为心中担忧,沿路看什么都没心情,路过城镇也不过是歇个脚便离开。 看似没问题,实则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们这次去云州,名义上是靖王世子带着世子妃去云州散心的,既然是散心,哪有埋头赶路的道离,自然是该玩玩,该吃吃的才正常。 既然想到了这点,清涧县那里自然要多留几日。 「那我们留在那里干什么?」槐夏问道。 陈娇娘一笑,「玩!」 槐夏又是一愣,眼里更是不解,这时候夫人怎么还有心情玩呢? 她又想着或许是自己太笨了,不能领会夫人的意思,或许夫人说的玩跟自己理解的不一样吧。 可她没想到,陈娇娘说的玩还真就是玩。 清涧县虽然是个小城,但周边景色不错,青山环绕,绿水粼粼,城内的特色小吃也数不胜数。 陈娇娘命人将车马停下,包下家客栈,便带着槐夏出门逛街了。 她买东西大手大脚,看到什么买什么,不还价也不犹豫,身后跟着七八个护卫拎东西,但凡路过绝没有空手的。 不到三天,整条街都知道她了,纷纷议论她的身份,这是哪里来的活财神,竟然这般出手阔绰。 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靖王世子带着世子妃去云州散心,路过清涧县,世子妃来了兴致,这才带人出门闲逛。 竟然是世子和世子妃,怪不得了,出行呼啦啦一堆人,看着就气派不凡。 「那怎么世子没陪着世子妃一起逛?」 「听说世子感染了风寒,所以这几日在客栈休息,你没看世子妃前天还让人去请大夫了吗?」 「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还真好啊。」 「可不嘛,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呢。世子妃人非常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呢。」 「你又知道了!」人群里有人嗤笑,「说的好像你认识世子妃一样。」 被讽刺了的那个人瞪着眼睛道,「虽然不认识,但我就是知道。昨个我家儿子陷些冲撞了世子妃,可世子妃非但没怪罪,还让护卫将我儿子送回了家中。如今权贵哪个不仗势欺人,这么好的人不多见了。」 这话倒是引起周围不少人赞同。 街边闲谈,说过就过了,很快到晌午,众人便散了闲谈,各自回家。 有一人在这些人散开之后,转身离去,很快来到一处小院门口,对着门敲了三下,里面的人才开门放他进去。 ☆☆☆ 陈娇娘一连买了多日,钱如流水般花出去,满城皆知,如果有人盯着她,这举动应该早就引起他们注意了。 魏延离开后,她挑了个身形相似的护卫扮作他,这几日那护卫一直在隔壁躺着装病,但风寒总有好的一天,总不露面也会惹人怀疑。 她要的就是对方怀疑。 一旦他们怀疑,就必定会派人前来确定。 这一路走来,她连敌人在哪里是谁都不知道,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着,眼看着云州便要到了,她不敢保证哪一天会被人发现。 所以她才想要主动出击,将人引出来。客栈周围她都布置了人手,只要有人形迹可疑,她便让人将其抓了审问。但一连过去几日,都不见动静。安静的让她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盯着她这边的举动。 现在她比较担心的是魏延那边的情况,算着日子他现在应该到了,江淮之地,危险重重,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临别前,魏延答应会定期给她送信报平安,可是这都走了大半个月了,却一点消息没有。 槐夏从外面进来,禀告道,「夫人,东西都装上车了。」 这几日买的东西太多,陈娇娘命人装上车,先一步运到云州别院去,她则是还要逗留几日。 外面马车拉着整整七八车的东西,从城内走过,又是引来一阵阵的惊叹和注目。 陈娇娘点点头,收起心中的担心,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吸引注意力了,只要那些人相信魏延还在去往云州的路上,他在那边就会越发的安全。 「我们明天去哪里?」 「去游湖吧。」陈娇娘随口说道。 槐夏点头出去安排。 当天晚上,刚吃过晚饭,陈娇娘正要歇息,槐夏急匆匆进门,「夫人,后院刚才有动静,但是跑得太快,我们的人没抓到。」 陈娇娘一个精神,急忙坐起来,还真的有人来了,说明之前的怀疑都是对的,真的有人盯着她。这次没抓到人有些可惜,不过只要确定有人跟着,总会有机会抓到的。 第45章 「吩咐下去,这几日夜里都提起精神。如果再有人靠近,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槐夏忙应是,转头下去吩咐。 可那天之后,一连过了两日,再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出现了的时候,有人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 来人自称燕河营参将,尚武。 尚武带兵路过清河县,听闻靖王世子和世子妃在此停留,特意前来拜见。 这个时候尚武突然到来,陈娇娘觉得事有蹊跷,她便以世子尚在并重不宜见客为理由拒绝了尚武的拜帖。 谁知隔天,城内便闹了贼,尚武亲自带兵追到了客栈附近,那贼人便不见了。 尚武再次登门,这一次可不是送帖子拜见了,而是带兵将客栈围住了,大有不抓到人不罢休的意思。 「夫人,我们该这么办?」槐夏很担忧,世子不在这里的消息不可以泄露出去,可是门口那个人又来势汹汹。 「去见见她。」陈娇娘起身出门。 楼下尚武站在大堂中央,背着手打量着周围,看起来一副闲适的样子,见楼上有脚步声这才转头看过来。 「这位就是世子妃吧,果然是气度不凡,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燕河营参将尚武见过世子妃。」尚武很是热络的跟她打招呼,那副样子就好像他们很熟悉一样。 「尚参将兴师动众而来,不知是出了何事?」陈娇娘问道。 尚武笑得一脸的随意,「只是一点小事,本来无意惊扰世子和世子妃,但那贼人逃到了附近不见,我实在是担心世子和世子妃的安全,这才不得不带人赶来。」 「我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我想尚参将是看错了。」陈娇娘说道。 「看没看错还是让下官搜一下吧,不然那贼人要是躲在哪里,一旦伤了世子和世子妃就不好了。」尚武笑眯眯的,态度却很坚决。 他要去搜查一下客栈,其实搜查是假的,他只是想要借着搜查的名头,确认下魏延是不是还在楼上。 陈娇娘皱眉,「世子在楼上休息,已经睡下了,尚参将这个时候带人搜查,惊扰了世子怎么办?」 「如果世子不高兴,要打要罚下官都绝无二话,只是两位的安全重要,所以就算冒着惹怒世子的危险,下官该查也得查。」 「要是我不让呢?」陈娇娘问道。 尚武露出为难之色,「诶呀,世子妃这么说可不就为难下官了吗。」 陈娇娘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他话音一转,「如果世子妃不让,那下官也得查,大不了事后跟世子妃负荆请罪。」 「哦,这样啊,那就查吧。」陈娇娘说道,「楼下你们随便,楼上是世子休息之所,别人就不要上来了,尚参将一个人跟我上楼。」 尚武抱拳拜道,「下官遵命。」 陈娇娘将他带到二楼一间屋内,房门关上,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尚武皱眉道,「世子在何处?」 「去江淮了,人不在客栈。」陈娇娘淡淡说道。 尚武一愣,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陈娇娘看他一眼,「尚参将不用这么惊讶,我还可以告诉你,他这次去江淮是为了查案,查的就是江淮两地的贪污案,听说不少官员牵连在内。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故意对外称去云州,实则是悄悄去了江淮,算着时间,这会应该早就到了。」 尚武直接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停顿了半天才继续开口。 「既然是秘密行程,世子妃就这么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毕竟我也是江淮两地的官员,说不定这案子我也牵扯其中。」 陈娇娘笑了笑,「没关系,我相信你会保守秘密的。」 尚武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不疯不会说出这种话。 「世子妃凭什么觉得我会保守秘密?」 「凭我知道你的一些秘密,你要是不帮我保守秘密,我就把这事散布出去。」陈娇娘微笑着看着他。 尚武被逗乐了,这是真的被逗乐了,「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秘密握在世子妃手上,这真是奇了,下官还请世子妃赐教。」 「这秘密对你不好,我觉得还是不要说了吧。」陈娇娘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尚武更加确定她就是在胡说八道,什么秘密,他自己有秘密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他否决了,那件事绝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没事,我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秘密,世子妃不必客气,尽管说出来就是。」 他到要看看这个女人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陈娇娘笑了笑,「尚参将跟自己继母生了个儿子的事情,也能对别人说吗?」 第46章 话音落下,尚武脸色大变,下一刻眼中呈现出浓烈的杀意,「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的还是真的,这事尚将军自己心知肚明。」 尚武脸色越发的难看,额头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他就能出手,直接捏断陈娇娘的脖子。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的呢。要是杀了这么女人,不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吗?」陈娇娘说道。 尚武跟自己继母生了个孩子,这事秘密也是丑闻。 陈娇娘原本并没想起来尚武是谁,只是觉得名字有点耳熟,她是见到尚武的时候,才冷不丁记起来这件事。 前世闹得沸沸扬扬,号称齐国第一丑闻的尚武酒后乱性,跟自己继母生了个孩子的事情。 这件事是几年后被尚家一个丫鬟揭露出来的,据说那丫鬟亲耳听到孩子喊尚武爹。 尚武在给父亲守丧的时候喝醉了酒,酒后乱性跟继母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过不了多久继母便被查出来怀孕了。 继母年轻便守寡,担心日后老无所依,正巧怀孕,便假称是尚老爷的遗腹子,瞒天过海将孩子生了下来。 尚武那会跟继母一夜之后深觉丢人,第二天就跑出门了,一年多没回家,等再回去才知道继母给他生了个儿子。 可那会孩子已经上了族谱,是他名义上的弟弟,他就算视作奇耻大辱,也不能做什么。 这件事极少人知道,一直是个秘密,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早就被除掉了,所以尚武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提起此事,谁知道今日竟然被当着面提起来,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跟继母做出如此丑事还有了孽种,三个人一个都活不了。 尚武第一反应的确是杀了陈娇娘,杀了她灭口,这件事便没人知道了。 「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了,我要是出了事,明个一早,你这点丑事,立刻就能传的到处都是。」陈娇娘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尚武脸色变了几变,咬着牙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嘛,想要找总会有的,实在没有还可以伪造一些嘛。反正我想要它是真的它就会是真的。」陈娇娘笑道。 尚武被她这话震惊了,「你这女人竟然这般无耻!」 陈娇娘想笑,跟自己继母搞出孩子的男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无耻,谁更无耻一些。尚武可能也想到这这个,话说完脸色就不太好看。 「你这人还真是天真啊,当初是不是觉得把相关人都灭口,就没人知道你的丑事了,这会又想着把我杀了灭口。我说你看着也是三十好几的人,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单纯呢?」 尚武心态有点崩溃,站着不稳,他想知道陈娇娘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说这事相关人都被灭口了,不应该再有人知道了。 「你想怎么样?」 「你帮我保守世子不在这里的秘密,并且不能让任何人怀疑,我就保证你这件事没人知道怎么样?」 「我凭什么信你!你要是事后反悔怎么办?」尚武对她丝毫不信任。 陈娇娘鄙视他一眼,「你这个人动动脑子好不好,我是什么身份,我可是世子妃,将来就是靖王妃,我这般身份,没事跟你过不去干什么。而且你那点破事,我说出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尚武气的心口窝火,可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又不敢说话,气的脸青一阵,紫一阵。 「其实吧,你还有个办法,那就是赶回去把你那个儿子灭口,这样就彻底死无对证了。」陈娇娘又继续道,「不过你应该不舍得吧,那孩子听说长得很像你,你不是经常私下让他喊你爹嘛,况且这会应该三四岁了吧,正是可爱的时候,你怕是下不去手。」 尚武瞪大眼睛,这次真是被吓到了,他私下让宝儿喊自己爹这个事,他发誓绝对没有外人在场,陈娇娘怎么知道的! 她是住在自己家墙根底下了吗! 陈娇娘不忘在他心口上再插一刀,「其实今天你要是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而且我刚也说了,这事不太好说,你非不听我的。」 言下之意,说你的丑闻,这可不怪我,是你非让我说的。 尚武深吸一口气,才忍着没有暴怒,「世子妃真是手眼通天,我房中说了什么话竟然也一清二楚。」 这话听不出来是夸是骂,陈娇娘也不在意他怎么想的,「其实我跟你没有仇,你的那点事我也不感兴趣,你只要帮我做事,之后我就把这件事彻底忘了。」 事到如今,容不得尚武不答应了。 其实从他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就由不得他选择了。 尚武冷汗都冒了出来,最后一咬牙朝着陈娇娘道,「尚武愿意为世子妃效力,求世子妃为我保守秘密。」 第47章 陈娇娘笑笑,提醒道,「尚参将,世子要休息了。」 尚武明白,「那下官这就告辞了。」 说着他便要转身,陈娇娘突然说道,「对了,我有一事想问你。」 尚武停下脚步,「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世子不在这里的?」 尚武一怔,紧跟着摇头,「世子妃说笑了,我事先并不知道世子不在。」 陈娇娘突然提起还把他吓了一跳的。 「你不知道?」这次换做陈娇娘愣住了,「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搜查?」 「来抓贼的啊。」 「你真是抓贼的?」陈娇娘不信,但是这点小事尚武也没必要骗她。 「几天前,有人夜袭我的军营,伤了我的手下,事后那人逃走,我一路追赶到了这里,我的人亲眼看到那人进入这家客栈便没出来过。」 「你确定那人一直在客栈里?」 「当然确定,我的人一直在周围盯着,那人绝不可能离开。当时我听说客栈中住着靖王世子便没有贸然进去,所以先让人送了拜帖,但是没想到直接被拒绝了,我觉得事情不对劲,这才带人来准备亲自查找。」尚武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陈娇娘蹙眉想着这件事,抬头看着尚武,「那人应该夜袭你的军营,偷走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着急。」 如果只是寻常的夜袭,他应该不至于追了这么久,刚才在楼下又态度那么强硬非要搜查,一开始陈娇娘以为尚武是冲着魏延来的,可是这会听他所言,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尚武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话说了一半便停下了,「算了,你连我私下里说了什么都知道,这件事怎么瞒得过你。」 刚才陈娇娘提起他房中谈话内容这事着实给了尚武不小的打击,这会见她问起,便直接说了。 「我的官印丢了,这可是能调动我手上燕河营驻军的印鉴,要是有人拿它擅自调兵,出了事我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陈娇娘将事情整个想了一遍,是有人先偷了尚武的官印,又故意将他引到此处,想借着尚武追查心切,帮幕后那些人确定魏延是不是在客栈里。而同时他们也可以顺势将官印被偷的事情嫁祸到魏延头上。 想到这一层,陈娇娘脸色沉了沉,「这么说,你真是两天前才到的清涧县,在此之前派人在我这里鬼鬼祟祟的人也不是你的人了?」 「当然不是我,我那会还在路上追那个偷官印的贼呢!」尚武立刻说道。 陈娇娘见他神色不似说谎,心中对刚才的猜测又笃定几分,看来幕后之人的确是打着这个主意。 偷走官印,调动燕河营的兵马,再将此事嫁祸到魏延身上。皇帝如今年迈,疑心病很重,对兵权尤其在意,一个小小的燕河营,虽然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以皇帝的疑心病,如果知道此事,肯定会怀疑靖王府意图不轨。 就算最终这事不会真的处置魏延,但之后也会失去皇帝的信任。 所以说,不管魏延去不去江淮,幕后那个人都没想放过他。 陈娇娘想到这里,可依旧不知道幕后那人是谁。 尚武见她神色凝重,开口问道,「怎么?这事哪里不对吗?」 「这个人偷了你的官印,又故意将你引到我这里来,目的就是想将偷官印这事嫁祸到世子头上,让我们起争执。」 尚武点头,关于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可惜那个人料错了,他应该不知道世子现在并不在客栈里。」 陈娇娘继续说道,「你确定那个人现在还在客栈?」 「我确定,他受了伤,行动受限,而且我的人一直在门口守着,这两日客栈里进出的人全都逃不过我的眼线,我确定那个人肯定还在。」 「既然这样,那就把他揪出来,找到人问出此事是谁指使的。」陈娇娘说道。 「怎么揪出来?」尚武忙问。 「直接搜。」 陈娇娘喊槐夏进门,让她去叫周恒来,吩咐将客栈的里外全都搜查一遍,看是否有个受伤的人。 周恒很快进门,他是魏延临走前留下的人,闻言很快带人去将客栈搜了一遍,却并没找到那个人,「客栈里并没有受伤的人。」 「查仔细了?」 「全都查过了,我们自己人也都互相检查过,确定没有人受伤。」周恒做事认真,他说没有就肯定没有遗漏。 「这不应该啊!」尚武皱起眉头,「我明明一直盯着门口,那人到了客栈这边就没离开过。」 「恐怕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跑了吧。」陈娇娘说道。 既然查过了还是这个结果,尚武也只能认了,先行告辞。 第48章 陈娇娘让人送他出去。 回头又单独见了周恒,「你说没有人受伤这点我相信,那我问你,客栈中可有什么人行为奇怪吗?」 「还真有一个。」周恒很快提到一个人,「是客栈老板的侄子,名叫刘二。」 「怎么奇怪的?」陈娇娘问道。 「那人从我们住进来开始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从没出过门,连吃饭都是有人送进去的。」周恒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只当是个性格孤僻的人,没有多想。 「带我去见他。」 很快他们来到那人的房间,周恒去敲门,等了很久没人开门,又等了会还是没动静,他意识到不对劲,用力将门推开。 进屋查看,很快脸色难看的走出来,「世子妃还是不要进去了。」 「人怎么样了?」陈娇娘已经猜到了什么。 「死了,而且看样子已经死了最少两三天。我刚才检查了下,应该是中毒死的。」周恒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刘二平时都不怎么出门,他也没注意,怎么突然就死了。 「身上有伤?」 「没有。」 陈娇娘点点头,「知道了,这边你处理下吧。」 既然没有受伤,那尚武说的人就不是刘二才对。但就算不是应该也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不然怎么那么巧找上他。 陈娇娘去见了客栈老板,将此事告知他,得知侄子死了,客栈老板并没有露出任何难过之色,反倒是一脸的高兴,「死的好,这种人早就该死了,省的活着拖累别人。」 「你不难过吗?」陈娇娘有些意外。 「他这种只会赌钱,输了钱才跑到我这里躲着的东西,我巴不得他早点死在外面,省的每次都连累我。」客栈老板骂骂咧咧倒是说了不少事。 陈娇娘听到了关于这个死去的刘二的事情,经常因为欠了赌债跑到这里躲着,每次都指天发誓会改,过后还是依旧如此。 「不过这次他倒是跟以前不太一样。」客栈老板骂完之后说了一句。 「哪里不一样?」 「这次来我这里不是躲债的,神神秘秘的说是很快就有钱了,我懒得理他,谁知道还死在屋里了,这要是让人知道我客栈里死了人,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陈娇娘继续追问下去,又知道了一个人。 艳柳,一个风尘女子,刘二对她很痴迷,有了钱经常会去找她厮混,基本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陈娇娘让周恒去查查这个艳柳,看从她口中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顺着线索追查下去,还真找到了让刘二躲在屋子里的人,周恒将这个人带到陈娇娘面前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 那人见了陈娇娘却并不肯承认自己指使刘二,一问三不知,嘴巴很硬。 「这人肯定有问题,我们的人过去的时候,他一看我们就要跑,要不心虚为什么要跑!」 陈娇娘点头,对周恒说道,「他不想说就算了,这人半夜潜入客栈意图刺杀世子,拉出去打死了吧。」 周恒立刻动手将人拉出去,那人一惊大喊着,「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我又没犯错,是你们的人把我带过来的,凭什么打死我,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陈娇娘懒得听他大喊大叫,让人堵住嘴拖出去打。 槐夏还是第一次看到打人的场面,面色有些紧张,「夫人,他没动静了,不会是死了吧。」 陈娇娘说道,「那你下去跟周恒说一下,问他愿不愿意说实话,要是不愿意说,就再堵住嘴继续打到死吧。」 槐夏应了声,跑下楼去。 过了会,周恒进来禀告,「刚才晕了一回,醒来堵着嘴的布刚拿下来,什么都愿意说了。」 陈娇娘没再见那人,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周恒去办,顺着那人交代的地方,周恒很快找到了城内一处地方,那里的人来不及撤离,全都被抓了个正着。 审问之下的结果,周恒不敢瞒着,连夜禀告给陈娇娘。 陈娇娘听完也十分意外,「确定没错吗?」 周恒一并找到的还有一块官印,是燕河营的印鉴,正是尚武丢的那块。 「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指使他们的人是二皇子的人。」 陈娇娘都快忘了这几位皇子了,实在是他们存在感太低,前世她跟着魏延的前几年,他只是不受宠的庶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那会风头正盛,根本不可能将他看在眼里。 后来这两位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自相残杀,争得你死我活,最后便宜了最小的六皇子,只可惜六皇子年弱,还没等坐稳皇位,魏延便带兵围了皇宫,他不得已写了退位诏书。 总之在陈娇娘记忆中,不管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基本都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所以突然听到这件事竟然是二皇子在幕后指使的,确实很惊讶。 第49章 但随后,之前一些让她想不通的事情倒是想通了。 意外得知二皇子可能牵扯在其中,陈娇娘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在路上故意拖延时间,让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知道魏延已经悄悄离开,方便他在江淮行事。 可如今却又觉得事情或许不像她想的那般简单,如果刘二的死,尚武突然到来都跟二皇子有关,那他这么做的目的难道就为了贪污案? 就算二皇子牵扯其中,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做事这么莽撞,亲自出手,大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做这件事。 而且就算被人查到,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查到二皇子身上。 陈娇娘隐隐觉得这其中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能继续在清涧县停留,要尽快去云州。 周恒问道,「那抓来的这些人怎么处理?」 「解决掉吧。」 陈娇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里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 希望魏延在那边一切顺利吧。 「吩咐下去,天一亮立刻出发去云州。」云州有魏延的人在,她只要到了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属下这酒让人准备。」周恒退了出去。 谁都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了事,她去云州的计划不得已耽搁下来。 陈娇娘刚睡下便听到外面的动静,槐夏跑进屋脸都吓白了,「夫人,不好了,山贼进城了。」 清涧县出了山贼。 不知怎么进了城,对城内百姓烧杀抢夺,手段极其残忍,凡山贼过处,城内一片哀嚎。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到客栈这边。 「山贼有多少人?」陈娇娘问道。 「最少也有百八十人。」周恒眉头紧皱,「属下带人冲杀出去,保护世子妃先走。」 陈娇娘觉得这事不简单,清涧县这个地方,一向太平,而且周围也没听说过有山贼出没,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出了山贼。 而且那么巧,就在她刚得知幕后之人是二皇子的时候,会不会太巧了一些。 「官府的人呢?」清涧县虽然是小地方,但县衙也有几十衙差,怎么会丝毫抵抗力都没有。 「县衙大门紧闭。」周恒也觉得此事蹊跷,城门按理说到了晚上都已经关闭,那么多山贼是怎么进城的。 「我不走,这会外面乱,我出去了难保不会更危险。于此如此,不如就留在客栈里。」陈娇娘已经做了决定。 这个时候她要是走,就需要分出一部分人手保护她,还有一部分人要负责开路,力量必然要被分散。 山贼来势汹汹,如果真的跟她想的一样,恐怕她逃出城也不一定就安全,谁能保证城外没人埋伏。 留下就不一样了,以客栈作为据点,她手里的人手跟山贼那边差不多,如果奋力抵抗,未比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他们是山贼,咱们这边的护卫恐怕……」周恒还是不放心。 他们目前的人手,以陈娇娘那些护卫为主,魏延还留了一部分人,虽然人数上差不多,但战斗力却根本不是一回事,周恒担心他们不堪一击。 陈娇娘也想到这一层,「我出去一趟,你让所有人都到楼下等我。」 周恒见状也不再劝,世子离开前曾留话,不管出了什么事,让他都按照世子妃的吩咐行事。 很快护卫们加侍卫们全都聚集到了一起,他们都听说了山贼进城烧杀抢劫的事情,这会有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 陈娇娘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见她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你们想必也已经知道,清涧县来了山贼,马上就要到客栈这边了。他们杀人不眨眼,如果让他们冲进来,我们这些人都必死无疑。我要死,你们是我的护卫,也一样要死。」 闻言众人脸色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周恒听的一阵阵心惊,都这个时候了,说这话,岂不是让大家更害怕。 陈娇娘就是要让他们害怕,只有怕死才能有求生的意志。 「所以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击退山贼,保护我们自己的安全。」陈娇娘说完下面静悄悄的,她朝着一旁的槐夏点点头,很快有两个人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放到陈娇娘脚边打开了。 瞬间金光闪闪,一箱的金子。 「大家出去跟山贼拼命,我在这里把话放下,能杀一个山贼的赏一锭金子,杀两个山贼赏三锭金子,以此类推,杀的越多得到的金子越多。当然了你们也会想,如果你们死了怎么办,这个你们放心,你们若有万一,这些金子我会派人送到你们妻儿手中,你们的妻儿父母,我保证他们今后衣食无忧。」 话到这里,刚才还有胆怯的人,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利字当头,自然不缺勇者。 第50章 而且只要杀了山贼,就有金子拿,这么多钱,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就算不幸身亡,以后父母妻儿也衣食无忧。那还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怕死也跑不了,拼一把将来却完全不一样了。 「杀山贼!」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瞬间引来无数声回应,刚才还消沉的气势短短一瞬间便不一样了。 周恒看的更是心惊,世子妃这招还真是高,先吓后许以重利,这种情况下,很难不动心。 陈娇娘的话说完,便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周恒去办,如何调派这些人不是她擅长的,「周恒,我的命交到你手上了。」 「世子妃放心,属下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击退山贼!」 周恒转头开始吩咐人做准备,陈娇娘则带着槐夏及仆妇们去了后院。 「夫人,真要这么干吗?」槐夏听完陈娇娘的吩咐,觉得又紧张又刺激。 陈娇娘让这些女人在后面煮水,当然不是煮普通的水,而是辣椒水,客栈厨房刚采买了不少辣椒,这会好几袋子都堆在墙角,陈娇娘让人将辣椒全都剁碎,然后煮成辣椒水。 这些东西沾到一点都能辣的皮肤难受半天,更别提这么多袋子的辣椒水,要是泼到脸上,不一会,变得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山贼们一路冲了过来,客栈这边却静悄悄的,带头那人看着这边极不寻常,命几个人进去打探下虚实。 那几个人伸手推开客栈的门,刚一进去便听到一阵惨叫声,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客栈依旧静悄悄的。 外面的山贼觉得不对劲,当即命令所有人一起靠近客栈,谁承想刚靠近,客栈的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伏了人,突然一堆人出现,不等饭迎过来,拿着手里的桶子便往下泼洒。 山贼们躲闪不急,基本上八成都被淋到,煮的红辣的辣椒水,沾到皮肤,溅到眼睛里,疼的他们捂着脸哀嚎起来。 就在这时,禁闭的客栈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堆人,人人手里都带着武器,见了山贼,二话不说,抡刀就砍杀,一边砍一边计数。 「一个!」 「两个!」 「三个!」 短短时间,山贼相继倒下,领头的山贼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带人要跑,周恒早有准备,这会领着另外一队人将他们直接围住。 瓮中之鳖,很快这些人便死的死,残的残,几乎全军覆没。 「夫人,我们赢了啊!」槐夏趴在床边看到这一幕,兴奋的大叫起来,「那可是山贼啊,我们竟然把山贼都打退了。」 陈娇娘却没急着高兴,从周恒报告的数量来看,这些山贼只是一部分,应该还有另外一部分没过来。 周恒很快进来禀告,脸上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世子妃,这些人不对劲,他们根本不是山贼。」 陈娇娘蹙眉,「可有活口?」 「没有,按理说如果是山贼,就算失手被擒也不至于自杀,可这些人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全都死了。」周恒就是见到他们的行为才觉得不对劲的。 陈娇娘深吸一口气,「这些人应该不是全部,继续埋伏,一会剩下的人也该过来了。」 周恒点头出去。 果然没一会,刚才逃走的山贼将消息禀告出去,剩下那部分山贼都来了。 一共有七八十人之多。 刚才那些人已经有七八十人,原本以为已经是大部分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比预期的人数更多。而且跟之前那批人相比,明显有所准备。 他们都用黑布罩着头,显然是怕再泼辣椒水。 「啊,这些人好狡诈,竟然蒙着脸,夫人,这样辣椒水就没用了啊。」槐夏透过窗缝看着下面,急得要命。 陈娇娘眯了眯眼睛,跟槐夏吩咐几句,「让人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很快那些人停在客栈门口,有人一挥手,「冲进去,所有人全部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话音落下,这些山贼立刻冲杀而来,陈娇娘看着这一幕连连心惊,这哪里是山贼,山贼一般都是图财物,这些人却只要人命。 很快那些人将客栈围起来,便要冲进来,而同样的,早就准备好的辣椒水从屋顶倒了下来,全都倒在那些人身上,因为早就有所准备,每个人都头上都蒙着布,辣椒水自然没有作用。 「你们以为同样的招数我们还会上当第二次?」带头那人冷笑一声。 「笨蛋,同样的招数你以为我们还会用第二次?」槐夏朝着楼下喊了一嗓子,同时山贼中有人大喊一声,「不对,这些不是辣椒水,是油!」 随之而来的便是屋顶上的火把往下掉,这些人身上都沾了油,遇到火瞬间被点燃,山贼们站的密集,短短一会,大部分身上便都着了火,他们疯狂的在地上打滚,想要将火扑灭,但油着火岂是这么容易扑灭的,火越烧越严重,短短瞬间,周围便布满一阵呛人的烧焦气味。 第51章 周围埋伏的人顺势冲杀,这些人原本就被火吓得惊魂未定,再见人来哪里是对手,被打的连连退散,不消片刻人便四散逃离。 客栈周围的各个路口,全都埋伏了人,这会他们逃过去,周恒领着人很快将人抓获。 这些人跟之前那批是一样的,被抓之后二话不说便自杀。 但这回周恒有了准备,留下了几个活口,带到了陈娇娘面前。 这些人打着山贼的名头,可是行事却完全不像是山贼,对于他们的身份,陈娇娘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却不能肯定。 可当她亲耳听到这些人真的是二皇子派来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 「二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怎么都想不通堂堂二皇子,大费周章,不惜派人假扮山贼就为了要她性命,为了什么? 若说是为了贪污案,可魏延那边也不过刚着手去查,查没查到什么实证都难说,这么急不可耐的动手,完全不正常。 退一步来讲,真的是因为贪污案,那杀她就得了,派一队人埋伏在路上,截杀不比冒充山贼方便多了吗。 这么横冲直撞的进城,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我不知道,二皇子只是让我们这么做,并没说原因。」被折磨的不轻的男人跪在地上说道,显然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并不知道具体原因。 陈娇娘让人将这个人带下去,她原本想尽快去云州,经过这件事之后却不敢立刻就走了,二皇子都能派人伪装成山贼进城杀她,若是这个时候贸然出城,到时候城外一旦有埋伏,她岂不是直接羊入虎口。 二皇子这杀意来的莫名其妙,不弄很清楚以后说不好什么时候还会遇到今日之事,这次是她运气好,加上身边护卫多,若是下一次,可说不好能这么幸运。 「先住下来再说吧。」陈娇娘叹口气,「周恒,明日一早我们去一趟衙门。」 这事蹊跷,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衙门那边却大门紧闭,这城门怎么被人这么轻易打开也是个问题,衙门那边丝毫无作为也是奇怪,她的亲自见见清涧县令才能确定。 「那衙门的人说不好跟二皇子都是一伙的,我看他们都不是好东西。」等人都离开,槐夏这才说道。 陈娇娘眉宇间的忧色越来越重,槐夏的话存了赌气成分,可却说中了她现在的担心之处,官府那边对今夜的事情恐怕是早就知道,所以一早打开城门,又闭门不出。 她要去见县令,可能会知道什么。 「今夜都累了,先睡吧,明天就知道了。」说着她起身走到床边去。 槐夏也不再多提,起身退到门外守着。 陈娇娘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脑海中关于二皇子这个人的记忆,企图从前世的记忆中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可回想了一圈,她还是什么有价值的内容都没想起来。 前世这个时期,她消息匮乏,所知道的内容太少了。 她唯一知道的也不过是二皇子跟三皇子之间斗得两败俱伤,三皇子是因为结党营私被人告发所以惹怒皇帝,从而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权利。而二皇子为什么惹怒皇帝,她并不知道,只是听说皇帝很生气,下令将二皇子关进天牢,后来不久之后便传说他死在牢里了。 外界众说纷纭,但没人知道具体原因。 其中有个说法是二皇子做了一件事,让皇帝的忌讳,所以才落地如此下场。 忌讳…… 陈娇娘琢磨这两个字,让皇帝忌讳的事情有什么? 当今圣上多疑,唯一最在意的就是权利,他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他的权利,之前不过几个传闻,就能让皇帝对卫明瞻起疑,其实也是因为他这个多疑的性格。 如果前世二皇子如果说能触及皇帝逆鳞的事情,她想来想去,或许只有权利这一件事。 陈娇娘叹口气,翻了个身,没继续往下想了,就算二皇子真的私底下做了什么,可跟此次的事情也没关系。 至于二皇子为什么要杀她,还是没有头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已经是新的一天。 山贼过后,原本热闹的小县城,这会满目疮痍,街上时不时的传来痛哭声,都是昨天被山贼杀害的百姓的亲人在哭泣。 陈娇娘去了县衙,直接亮明身份,县令匆匆出来相见,对昨夜的事情一口一个有罪,一口一个不知道,一口一个事发突然,没有准备。 「城门守卫被山贼买通了,这才放了人进城,这事下官也是刚知道的,惊扰了世子妃,是下官的错,请世子妃赎罪。下官一定派人详查,将山贼一网打尽。」 明知山贼都死了,这会说要详查,明摆着是敷衍之词。 「蔡大人是清涧县令,我想问问,这些人当真是附近的山贼吗?」 第52章 陈娇娘的问题,让蔡县令有些紧张,他干笑两声说道,「这些人这般凶残,不是山贼还能使什么人?」 「怎么我听说清涧县一向太平,不曾有山贼出没。」 「可能是外地来的吧,或许是附近县城流窜过来的。」 「蔡大人觉得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吗?」蔡县令看着陈娇娘问。 「我觉得不是,昨天夜里那些山贼虽然大多都死了,但我还留了几个活口,从他们空中得知了山贼的真正身份,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山贼,而是有人假扮山贼。」陈娇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县令的脸色,果然见他听到这话露出坐立不安之色。 「啊?假扮山贼?是什么人做出这种事的,真是太可恶了。」 陈娇娘点点头,「是啊,真是太可恶了,这些人简直毫无人性,害死了那么多人。」 说罢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的看着蔡县令,「蔡大人问我是什么人,你不是知道吗?」 「我?」蔡县令一愣,随后急忙摇头,「下官怎么会知道。」 「蔡大人还装傻就没意思了吧,那些人都招了,是二皇子让人冒充的山贼。」陈娇娘说出二皇子,蔡县令人一晃,差点从椅子上跌倒。 「世子妃慎言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蔡县令被吓得不轻。 「蔡大人不用害怕,我也觉得这事是无稽之谈,二皇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陈娇娘笑道。 蔡县令不等松口气,又听她道,「我觉得此事是有人想要陷害二皇子,假借山贼之名残杀百姓,事发后再将此事推到二皇子身上去,目的就是想陷害二皇子。」 「对对对,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二皇子的。」蔡县令急忙附和。 「蔡大人觉得谁会这么做呢?」 蔡县令差点脱口而出三皇子呗,这两个是死对头谁不知道,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自己陷些说错话,慌忙收起话头。 「世子妃说笑了,谁能陷害二皇子,这事下官怎么知道。」 「依我看这事是三皇子做的。」陈娇娘说道。 蔡县令被惊得目瞪口呆,「世子妃,慎言啊!」 「没事,蔡县令放心,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没人听得到我们的对话。」陈娇娘笑眯眯的说道。 蔡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算没人听到这话也不能乱说。 「所以这件事还需要蔡大人上奏朝廷,见三皇子陷害二皇子的事情告知圣上。」 陈娇娘的话,再度让蔡县令无以言以对,愣了半天才说道,「世子妃别逗下官了,这事要说是三皇子陷害二皇子,那总得有证据吧。」 「证据当然是那些山贼亲口说的。」 「可是山贼呢?」 「死了。」 蔡县令无奈,「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就算真是圣上也不会信的,空口无凭就是诬陷。」 「所以我才让蔡大人你去上奏啊,昨夜山贼进城,蔡大人带人奋力抵抗山贼,从山贼口中得知此事,所以急忙上奏朝廷。」 蔡县令立刻沉了脸,「世子妃,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可没听到山贼说什么,这些都是你说的。」 「蔡大人好像还不明白。」陈娇娘笑意未变,「我说让你这么做,不是跟你商量。」 「我乃朝廷命官,你随是世子妃也不能逼迫我行事。」蔡县令说道。 「我是不能逼迫你,但我能杀了你啊。」陈娇娘笑了,笑意丝毫温度也没有,「我现在就能杀了你,然后由我将此事告知朝廷,理由跟刚才有点不同,蔡县令奋勇杀敌,不幸死在山贼手上,临死前将此事告知于我。」 蔡县令惊得站了起来,「你,你敢杀我?我可是朝廷命官,杀害朝廷命官就算你是世子妃,问罪起来你也担待不起。」 「所以我才说是山贼所为啊。」陈娇娘说道,「你现在就两条路,要么听我的行事,要么现在就死。」 昨天夜里的事情,死了那么多人,这个蔡县令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这种人本就该死,她对这个蔡县令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二皇子跟三皇子不是喜欢互斗吗,那她就把这事推到三皇子身上,拉三皇子下水,这事传到京城,对三皇子不利,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必定要查下去为自己证明清白。 她自己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跟二皇子斗,让三皇子动手对付二皇子,就是陈娇娘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蔡县令脸色变来变去,起来准备开口叫人,进来的却是周恒,「世子妃,衙门里面的人已经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 蔡县令面色如灰,跌倒在椅子上,「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陈娇娘面无表情的开口,「把奏折写好,不要惹我生气,最近我心情不太好。」 第53章 蔡县令还想说什么,周恒已经伸手揪着他的领子,直接拖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写吧,蔡大人。」 「山贼」肆虐过后,清涧县像是一夜间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变得死气沉沉。 陈娇娘的马车在街上走过,耳中不时传来哭泣声。 二皇子这么做的原因虽然还不得而知,但此事终究跟她脱不开关系,她让周恒领人统计出事的人家有多少,命人给他们送了银子过去。 尚武听到消息带人赶过来,见到陈娇娘平安无事,显然有些失望。 昨夜刚出事他就听到动静,只是却佯装不知罢了,如果陈娇娘死在山贼手上,那可跟他没关系,到时候也怪不到他头上。 他一想到自己的隐秘握在别人手上便坐立不安,自然不可能盼着陈娇娘好好的。 可他没想到,那么多山贼,竟然全被解决了,听到消息的时候,他自己都不太信。就算是王府的护卫,也不过就是寻常的护卫,跟那些嗜杀残忍的山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所以天一亮,他就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不过陈娇娘那会在衙门,他没见到人,只能在客栈等着。 见陈娇娘回来,急忙起身迎了上去,一脸关心,「听闻世子妃昨夜陷些遭遇危险,下官十分担心,特意带人前来保护世子妃。」 他丢的官印还没找到,暂时带着几个心腹留在城内,官印目前在陈娇娘手上,可她不准备还给尚武,有这东西在手上,就能调派尚武手上的兵马。 陈娇娘笑了笑,出事不来保护,事情解决了赶来,什么意思傻子才不懂。 「你人在城内,昨天夜里这么大的动静,你没听到?」槐夏气不过,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来救世子妃!」 尚武急忙解释,「世子妃恕罪,下官昨天多喝了几杯,晚上睡得太死了,真的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今晨一听说消息就赶来了。」 他说的言辞恳切,槐夏气的哼了声,陈娇娘笑道,「没关系,一点小事,我的人可以解决,用不着尚参将出手。」 尚武见她经过昨夜一事,仍旧一脸平静,似乎丝毫没被影响到,眼中神色多了几分审视,这位世子妃还真跟一般的女人不同。 一般人经过昨夜的事情,不说魂吓掉了,少说也得花容失色才像话,哪像她跟个没事人一样,看样子根本没受影响。 「世子妃还真是与众不同,下官佩服。」尚武说道。 「尚参将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件事让你去做。」 要么说握着别人把柄就是底气足,陈娇娘此刻吩咐起尚武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有种理所应当的意思。 尚武抿唇,不敢反抗只能认命,「世子妃让下官做什么?」 「帮我找个人出来。」 「何人?」 「二皇子。」 尚武瞪大眼睛,陷些被自己口水呛到,「世子妃你在逗我玩吗?」 「我没那么闲。」 尚武无语了,她没那么闲,那自己看着很闲吗? 「二皇子也在清涧县?」 陈娇娘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么猜测,他就算不在也在这附近才对,你帮我将人找出来。」 尚武听的半天没说话,「连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去哪里找,世子妃你这是为难人,这事我办不了。」 「不是办不了,是不想办吧。」陈娇娘冷了脸,「岑参将,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看起来你还是不明白,我现在握着你的把柄,你要是不听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护送你平安到云州,这件事你就不再提了。」尚武冷着脸质问。 「昨夜我遭遇危险,你明明能过来,却不来,你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着我要是死在山贼手里,以后你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的主意?」 尚武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不肯承认,「我已经说过了,昨天夜里我是因为酒醉才没听到动静。」 「你这个人真是嘴硬。「陈娇娘摇摇头,对周恒说道,「把人带过来。」 很快有人带了一个人进来,尚武见到那人大惊,这人正是他入住的那家客栈的老板,那人进门之后便对陈娇娘道,「这人昨天在我们店里喝了半壶花雕,吃了一斤牛肉,之后便上楼休息了,半夜听到动静出去看过一次,回来之后便没再出去了。」 尚武是习武之人,又常年在军营中,半壶花雕绝不可能醉得人事不省。 陈娇娘摆手让人将人带出去,对尚武道,「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世子妃还真是看重我,连我吃了什么都知道。」尚武已经无力挣扎了。 第54章 「好了,去把人给我找出来,别再跟我耍小心思了,不然下一次,我真没耐心了。」陈娇娘温和的笑着。 尚武觉得后背发凉,他连吃了什么都被人查的一清二楚,还敢耍小心思吗?要是她想杀了自己,只需要让人在他饮食中做点手脚,他连第二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陈娇娘回到屋内,一夜未睡,这会头很疼,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猜测的如果没错的话,二皇子现在人应该就在清涧县附近,昨夜计划失败,他或许会急着回京都也不一定,所以她让尚武堵在回京的路上,如果看到是二皇子,便带人将其拦住。 二皇子此次出来,不会大张旗鼓,行动也会很低调,尚武带着的人应该足够应付。 就算拦不住也没关系,京城那边的折子已经快马加鞭送走了,就算二皇子回去,这些事情也够他头疼的了,三皇子无端被陷害,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必定揪着不放。 不过她还是希望尚武能拦住二皇子,她很想知道二皇子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其中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尚武是三天后回来的,并未拦住二皇子,他们在路上交锋过,但二皇子随身护卫个个武功高强,尚武的人不是对手,只能放他离开。 陈娇娘没怪尚武办事不利,这事她早有预料。 得知二皇子已经返回京都,陈娇娘便准备近期就离开清涧县,尽快赶到云洲,她已经很久没有魏延的消息了,现在担心不已,总觉得他那边或许会发生什么事情。 客栈外面有吵闹声,打乱了她的思绪,槐夏出门去看,很快回来禀告,「是个妇人,求您救救他儿子。奴婢看那妇人疯疯癫癫的,让人将她轰走了。」 陈娇娘点点头也没在意这些,隔天她的马车刚出门,便有人扑到了车前,幸好车夫及时停车,这才没出事。 拦车的是个妇人,她从地上爬起来便对着马车内大喊,「贵人,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我儿子快死了,您救救他吧。」 「就是昨天那个疯子。」槐夏认出了这个妇人是谁。 陈娇娘掀开车帘,让人将妇人带过来问话,见她年纪不小,又一脸痛苦之色,让人取了点银子给她,「带你儿子去看看大夫吧。」 说着她就要放下车帘回到车内,却不料那妇人根本不要钱,跪在地上朝她不住的磕头,「贵人,我儿子这病别人救不了,只有贵人能救。」 「我并不是大夫,不会治病,你还是拿了银子找大夫吧。」陈娇娘摇摇头,不想继续耽搁下去,命人继续前行。 那妇人却不依不饶,见她要走,情急之下竟是直接拿头撞向车子,「贵人不肯救我儿子,我这老婆子活着也没意思了,不如死在这里。」 陈娇娘离得近,急忙伸手去拦,那妇人的头撞上车的时候被陈娇娘的手挡了下,力道全都落在手上,疼的她的手差点失去知觉。 「夫人!」槐夏惊呼一声,急忙去看她的手,「夫人你怎么样了?」 那妇人这会已经被抓住了,陈娇娘动了动手指,应该没什么大事,「我没什么事,让她走吧。」 「贵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吧。」妇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短短一会功夫,头已经磕出了血痕。 陈娇娘皱起眉头看她,「不是我见死不救,我真不是大夫,你就是再求我也没用的。」 那妇人脸色煞白,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她,突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样,喃喃自语道,「可是,可是那个道士说只有你能救我儿子。」 陈娇娘摇摇头,心想这妇人可能是担心儿子所以疯了吧,她正要开口让人将妇人拖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说是个道士让你来找我的?」她想到了一个人,「什么样的道士,你可记得?」 那妇人急忙点头,「年纪不太大,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道袍,他说我儿子这病找大夫没用,只有找靖王府的世子妃才能救命。」 陈娇娘听他描述大概也猜到了是谁,当初魏延去合州的时候,就是那个道士跟她说的会有危险,后来也是他说了些奇怪的话,魏延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这事她后来想过,那道士说不好真的是个得道高人也不一定,只是从那件事后,再也没见到过了。 所以当妇人提起道士,陈娇娘忙问道,「道士人在哪里?」 「他说完这些话就走了。」妇人哭的眼眶红肿,「贵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吧。」 「夫人,她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咱们还是不管她,赶紧去云州吧。」槐夏说道。 陈娇娘也知道目前应该抓紧时间赶去云州,可是这妇人说的话又让她心中存着疑惑,「你家住哪里?带我过去看看你儿子吧。」 她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在说,如果真能救,就当做件好事。 第55章 路上陈娇娘知道这妇人姓张,住在清涧县一个叫下溪村的地方。丈夫早逝,跟儿子相依为命,去年底儿子刚订了亲,原本一切都顺顺利利,谁知道就在成亲前一个月,张氏的儿子失踪了。 这一失踪就是半年多,亲事黄了,张氏到处找都找不到,村里人都说人是回不来了。 张氏等了大半年,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道儿子竟然突然回来了。 「人回来就疯了,谁都不认识,我想着人活着就好,疯了就疯了吧,可谁知道他却得了病,回来没几天就病的下不去床,找大夫看又查不出什么病症,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下了。」 张氏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那天有个道士路过下溪村,他看了我儿子的情况,跟我说想要救我儿子就要找靖王世子妃。」 这就是这件事整个经过,陈娇娘听完哭笑不得,「医术我的确不会,不过我可以帮你儿子找找大夫。」 张氏自然连连道谢。 陈娇娘此行没带太多人,只周恒加两个随行的护卫,还有个城内的老大夫,如今二皇子一行人已经离开,她暂时危险解除,出行没什么问题。 一路到了下溪村,张氏领着陈娇娘进了家门。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就是张氏的儿子,名叫孙路。 老大夫忙过去给孙路诊治,最后摇摇头表示没救了,「病成这样,准备后事吧。」 张氏直掉眼泪,不住的摇头,「不,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死的,他还有救,他一定还有救的。」 说着跪在地上给大夫磕头,老大夫也很为难,「不是我不救,而是实在无从下手。」 陈娇娘见状叹了口气,正要安慰张氏几句,目光在孙路身上落了落,看到他领口处露出来的一块黑色的类似胎记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张氏见她问话,急忙回答,「我也不知,他回来的时候就有这些黑色的斑,可能是什么虫子咬的吧。」 陈娇娘一怔,脸色微微变化,「周恒,去把他的上衣解开。」 周恒将孙路上衣脱下,陈娇娘看着他胸前那几块形状奇怪的黑斑,脸色大变。 张氏惊呼一声,也吓得不轻,「这是怎么回事,身上之前之前没有的。」 「黑尸症。」 随着这三个字说出来,陈娇娘的心也重重一沉。 前世她曾亲眼见过的那场瘟疫,就是这个症状,凡是染上瘟疫的人身上会出现黑斑,这些黑斑会随着时间不断增多,等到全身上下全都被黑斑布满,那人也到了死的时候。 这病症奇怪之处在于人活着的时候没有传染性,等死后尸体开始腐烂发臭,到时候凡是接触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染病。 所以才有了黑尸症这个名字。 当初因为洪灾加上黑尸症,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说是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可是黑尸症不是洪灾过后才出现的吗? 怎么会现在就有了? 陈娇娘看着孙路的情况,跟她记忆中的黑尸症一模一样,只是如今情况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他身上的黑斑数目也很少。再过一段时间,等黑斑布满全身,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世子妃认识这症状?」周恒见她眉目沉沉,开口问道。 陈娇娘点点头,转头看着张氏问道,「这村子只有孙路一个人有这症状吗?」 「只有他一个人。」张氏见她认识这病症,眼中又升起希望来。 「孙路失踪大半年,后来是在哪里找到的?」陈娇娘又问道。 「就在我们后面这座山里,他之前说是进山打猎,结果一去不回。后来也是从山里出来的。」张氏回答,看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陈娇娘深吸了一口气,对周恒吩咐道,「回去带人进山仔细检查一遍。」 「世子妃怀疑山里有问题?」 「不知道,先看了再说吧。」陈娇娘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孙路,「希望只是一个巧合吧。」 如果真是黑尸症,恐怕事情就糟糕了。 黑尸症前世到最后也没找到治愈的办法,随后的解决办法很残忍,将所有患病的人全都赶到一个地方,生生烧死,这才免于疫症继续扩散。 孙路失踪半年,回来不仅疯了还染了黑尸症,这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现在是只有孙路一个人患病还是有其他人,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事情都要一一确定,不然等黑尸症爆发,再阻止就来不及了。 陈娇娘只希望孙路的情况是个巧合,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恐怕染病的人就不止孙路一个人了。 「我写个药方,先按照这个方子服药。」陈娇娘记得的这个方子并不是最终治好黑尸症的方子,只是当时研究出来的能够勉强防止病症恶化的一个方子。 第56章 而研究出来这个方子的大夫,后来也不幸染病而死,如果他不死,或许真的能研究出来最后的药方也不一定。 陈娇娘记得那个大夫叫温轩。 「再派人去找个人,他叫温轩,是个大夫,年纪在二十几岁的样子,应该是南平人氏。」 她一一吩咐,周恒一一领命。 原本只当是个普通的病症,可见陈娇娘的脸色,让周恒不由得升起些担忧来,回程的时候他问道,「世子妃,那孙路的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如果仅仅是普通的病重,何至于如此紧张和恐惧。 对,就是恐惧。 在那天夜里有人冒充山贼进城的时候,陈娇娘都不曾露出恐惧之色,可今天看到孙路的时候,她眼中却出现了恐惧。这不得不让周恒重视。 「恐怕要出大事了。」陈娇娘叹口气,「孙路的病症很有可能是瘟疫。」 瘟疫? 周恒脸色变了变,瘟疫这两个字有多可怕,没有人不知道,凡是沾染上瘟疫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死路一条。而且瘟疫的可怕之处还在于传染性,一个人患病极有可能牵连到成百上千人甚至更多。 「如果那人是瘟疫,那不如现在就解决了。」 陈娇娘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危险,现在只是潜伏阶段,等黑斑全部布满全身,才是疫症开始的时候。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出事前,想到解决办法。」 找到温轩,将孙路的情况控制住,想办法从他口中得知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在附近寻找是不是跟孙路有一样情况的人。 如果孙路只是个例还好说,怕就怕还有其他人也染了病,那些人未比这么快被发现,等被发现的时候,再想阻止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都是目前要做的事情,每一样都十分着急。 周恒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回去之后便加派人手,按照陈娇娘的吩咐去办。 因突然发现黑尸症,陈娇娘的行程不得不停下来,这件事解决不了,她根本无法安心离开。 她直接搬到了衙门里去住,让蔡县令以官府的名义发布了告示。 「世子妃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身上有黑斑,均有可能是世子妃的亲人,即日起,凡是身上有黑斑者都可以到县衙进行检查,凡是能提供线索,均有重金答谢。」 城门口告示一出,立刻引来众人围观。 陈娇娘当然不是要找什么亲人,她是想以这个为理由,将隐藏着的那些可能患病的人都找出来。 如今黑尸症还没正式爆发,如果贸然将消息泄露出去,恐怕会引起百姓恐慌,所以她换了个说法,借着找亲人为由,又故意不说是男女还是老少,并且许诺重金,目的就是将那些人都引出来。 自从告示发布之后,前来认亲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有的甚至为了巴结上世子妃这个亲戚,故意在身上涂了块黑色的印迹想要蒙混过关。更有的编造出了一段段离奇的身世,企图攀上亲。 官府专门派人在衙门口进行查验,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倒是真的找到了不少疑似黑尸症的患者。 一共十五个人,都是清涧县附近村子的百姓,有男有女。 分别被带到了两间专门的房间内,脱去上衣,女子这边由陈娇娘亲自过去检查,男子那边则是周恒去检查。 十五个人,除了两个不是,其他十三个人都是。 他们身上的黑斑形状就是黑尸症最前期的症状。 被传染上黑尸症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身上会不同程度的不满黑斑,因为刚开始只是皮肤里面的肉有些黑青,所以很多人都不怎么在意,等黑斑布满全身,那就已经晚了。 「查一下这些人这一段时间去了哪里,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 陈娇娘的担心还是成了真,果然患上黑尸症的人不止孙路一个,这种病一旦开始传染,速度很快,患病的人数增长速度有多快根本难以想象。 一发现就已经很严重了,如果控制不及时,再传播到其他城镇,到时候大面积瘟疫爆发,那将是灭顶之灾。 周恒已经领人去盘问这些人了。 「有什么发现?」孙路是因为进过山才染病,那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他们也进过山里吗?」 「我跟他们确认过,他们这一两个月都分别进过下溪村后面的那座山,但是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回来之后没多久身上便出现黑斑。」 陈娇娘点头,看来那片山林果然有问题。 「继续加派人手去山里找,如果有什么发现立刻来报。还有进山的人都用布条包着脸,防止再被传染。回来之后所有的衣物,随身携带的物品都要用醋煮一遍。」 她详细的交代着,一件一件事情,都交代的很细致,这场瘟疫她希望能尽最大的努力控制住,就算控制不住,也要防止它扩散的更广,牵连更多人。 第57章 下溪村那个山林必须要尽快封山,免得有人进去,再被传染上疾病,而且那座山周围的村民们也得尽快统一检查一遍,就怕其中再有其他人也跟孙路一样。 孙路是目前为止情况最严重的一个,陈娇娘隐隐觉得事情要想知道怎么回事,或许他会是一个突破口。 她拿了钱出来,在清涧县的城外临时搭起了帐篷,里面放置了床铺,将目前查到的已经北传染的人移送到了城外。 寻找温轩也正在进行中,可是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有结果。依照陈娇娘的想法,最好是清涧县封城,这边很有可能是瘟疫的发源地,如果不封城,一旦疫情流传出去就坏了。 可目前瘟疫尚未爆发,患病人数又少,百姓们都没什么感触,如果这个时候官府突然封城,恐怕会引发百姓的恐慌,而且闹不好还会因此引发百姓的抵触感,真的患病也会隐瞒不报。 陈娇娘想破头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办好,槐夏见她面色忧愁,倒是给她出了个主意。 「夫人您可是世子妃啊,您就说您丢东西了,那小贼跑了,到时候封城找东西就行了呗。一天东西没找到,一天就不许随便进出。」 陈娇娘眼神一亮,顿觉这或许是个好主意,当即叫来周恒,将事情交代给他,让他立刻去办。 当天,衙门中便传出进了贼的消息,据说世子妃丢了件贵重的首饰,十分着急,怀疑小贼准备偷跑出城,所以城门口加重了守卫,进出都要严查。 这事做完,陈娇娘心情放松了不少,暂时先尽量控制下吧,先在城内进行排查,发现有问题的立刻带走送到城外治疗。 整个清涧县的大夫全都被叫到衙门中,陈娇娘亲自见了他们,跟他们说明了关于黑尸症这个瘟疫的情况,让他们务必引起重视,如果最近有病人去医馆求医,离奇发热,身体不同程度上出现黑斑,都要及时报告给官府。 大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世子妃亲自吩咐,这几日又是封城又是加重守卫,隐隐约约的也预料到了不同寻常。 都保证如果发现可疑的病人,一定会立刻禀告官府。 孙路那边的情况还没有好转,他现在是昏迷状态,大夫按照她的药方煎药给他服用,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效果。 能做的事情就这么多,陈娇娘不懂医术,也研制不出治疗瘟疫的药物,只能将希望都放在温轩身上。 上一世温轩开始研究治疗瘟疫的药物的时候,瘟疫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他为了尽早研制出来,自己也不幸染病。 如果这一世能够提前一些,或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温轩是南平县人,距离清涧县不远,一天来回的距离,陈娇娘见出去寻找的人那么久都没有动静,决定自己亲自去找一找。 她这次出门没带太多人,只带着槐夏和周恒两个外加两个护卫,其他人都留在清涧县中。 南平县不如清涧县繁华,陈娇娘到了这边随便找了家医馆,借着看病的由头跟人打听温轩,可一连走了几家医馆都没人认识温轩。 这个地方不大,要是真有厉害的大夫,附近不可能谁都没听说过。 陈娇娘记得前世的温轩明明医术很厉害的,可是现在却没人听说过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她找错了地方?还是这个时候太早,温轩还没有出名?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突然有人冲了过来,差点惊到马,幸亏车夫及时停下来,这才没有危险。 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显然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吓人。 槐夏下车去看,见小男孩没受伤,这才放了心,问他家里人在哪里,他只站着不说话,眼眶红肿看样子刚哭过的样子。 陈娇娘让槐夏带小男孩过来说话,问他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小男孩看样子很饿,面黄肌瘦的,她随手拿了块点心递给他,「你饿了吗?给你吃。」 小男孩闻着点心的香味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抬头见陈娇娘朝他笑着,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接过去便往嘴里胡乱塞着。 「你慢点吃,我这里还有很多。」陈娇娘说道,伸手将车内食盒里剩下的点心都拿给他,「都给你吃。」 顺便还给他拿了点水喝。 小男孩吃了几块,打了个饱嗝,「我吃饱了,谢谢夫人。」 「你家里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陈娇娘询问道。 闻言小男孩低下头,声音有些不高兴,「我没有家了。」 陈娇娘问道,「你家人呢?」 「爹娘早就过世了。」 「那家里可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 「夫人,您可别听他骗人,这孩子就是个撒谎精,他还有个哥哥呢。」路边有摆摊的小贩听到这话之后插了句话。 第58章 「你胡说,他根本就不是我哥哥。」小男孩说着红了眼眶,又重复了一遍,「他根本不是我哥,他从来也不关我,我才不认他这个哥哥。」 听闻小男孩还有个兄长,陈娇娘决定送他回去,「你上车来,我载你回家去。」 小男孩还是第一次坐马车,有些激动,陈娇娘让他坐上来,他惊喜的四处看着。 「你为什么说你哥哥从来不管你?」陈娇娘找了个时机问道。 「他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弟弟,他整天只知道在家养鸡,鸡才是他的弟弟。」小男孩气呼呼地说道。 养鸡? 那还给弟弟饿成这样? 陈娇娘点点头,「你告诉我你家怎么走,我跟你回去看看,帮你好好训斥下你哥哥好不好?」 这个哥哥当的确实太不像话了,父母病逝,长兄为父,作为兄长应该照顾幼弟,可是这孩子饿的面黄肌瘦,明显是经常吃不饱饭所致。 陈娇娘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好。 车帘打开,一路向前,方便小男孩指路。 车夫按照他的指挥,很快将车子停在一处小院子门口,大门都破破烂烂的,像是随便踢一脚都能散架了一样。 小男孩指着门口说道,「这就是我家。」 陈娇娘跟他一起进去,一推开门便看到院子里有不少的鸡在笼子里,她有些惊讶,「你家养了这么多鸡?」 有这么多鸡怎么还饿成这样。 提起这些鸡,小男孩十分愤怒,「这都是我哥养的,他不让我吃,说是这些鸡都是他养着有用的,死了也不让我吃,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陈娇娘摇摇头,鸡养着不吃,不知道什么毛病。 她打量了下这件院子,除了鸡以外,墙根底下还晒着不少的像是草药的东西,她走过去看了眼,有几种好像真是草药。 「这也是你哥哥的?」 小男孩点点头,「都是他的,这些草药是用来喂鸡的,我不知道他弄这些有什么用,跟有毛病一样,哪有用药草喂鸡的。」 确实挺奇怪的,陈娇娘也这么觉得。 她在院子里看着,外面门被推开了,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手里临着个破筐,里面放这些草药的样子。 他一进门看到有陌生人在这里,顿时不高兴,「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 「这事好心的夫人,给我吃点心,还送我回来了。」小男孩朝他吼道,「不许你这么对夫人说话,你这个坏蛋。」 那年轻人闻言挑了挑眉,「你这小子倒是会胳膊肘往外面拐,枉费我出门给你找吃的,我还成了坏人。」 说话间他从筐里拿了个野果子出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你既然吃饱了,那我就自己吃了。」 小男孩北气得不轻,转头朝陈娇娘说道,「夫人,您看到了吧,他哪里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子!」 年轻人一进门呢便直奔自己的鸡去了,见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小乖乖,幸好你们没什么事。」 「你说他不是疯子是什么,谁能跟鸡对话。」小男孩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娇娘看这个哥哥的确不像样子,正要去说他几句,突然门口有人喊了一句,「温青,你出来一趟。」 小男孩朝门口喊了嗓子,跑出去,没一会手里握着两个窝窝头回来了,朝着正蹲在鸡笼子边上的哥哥说道,「是邻居刘嫂子,她说她兄弟的铁匠铺需要个伙计,问你去不去干。」 年轻人根本不理会他,自顾的看着鸡,小男孩气极了,朝他喊道,「温轩,你简直是疯了,我没你这种哥哥,你以后就跟你这些鸡一起生活吧,你不去铁匠铺,我自己去去。」 因为他突然间生气,那年轻人朝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你能不能小点声,我的鸡都要被你吓到了。」 陈娇娘的脸色很复杂,槐夏小声问道,「夫人,这人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大夫吧?」 这哪里是大夫,明明就是个疯子。 陈娇娘前世没见过温轩,她知道温轩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所以没见过面,可是这会看着这个人,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人能研究出治疗瘟疫的办法。 「你哥哥叫温轩?」陈娇娘问道。 小男孩不明所以点点头,「是啊,温轩是他的名字。」 「那他会医术?」陈娇娘又问道。 闻言小男孩不屑的撇撇嘴,「他会个屁,他就会喂鸡,我上次摔断了胳膊,最后还是求了村里的老大夫给我接上胳膊的。」 陈娇娘有些失望,可能真的只是同名而已,这个人看着也不像是个正经大夫。 「你懂什么,你那点小病,哪里用得着我出手。」 第59章 温轩看起来很有信心的样子。 小男孩翻了个白眼,「夫人,你别信他,他除了说大话,吹牛皮,什么都不会了。他总说他的医术是用来做大事的,可他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能做什么大事,我看他迟早会饿死在家里。」 陈娇娘看了眼那个温轩,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不过到底是不是,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下。 「温轩,你会治疗瘟疫吗?」 她直接问道。 正在看着那些鸡的男人看她一眼,「我哪知道。」 小男孩冷哼道,「夫人你看,他就是吹牛皮的。」 温轩又补充了一句,「能不能治要看了才知道。」 陈娇娘直接带着温轩到了清涧县,带他见了孙路,路上就已将孙路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他,甚至为了让他能够尽快入手,她将自己记忆中前世关于这场瘟疫的很多细节都告诉了温轩,就是希望他能够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你知道的这么多,你干脆自己想办法得了。」温轩说道。 陈娇娘摇摇头,「我不是大夫,也不会医术,帮不了什么忙。」 温轩明显不相信,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把瘟疫的情况说的那么详细,而且她还知道一些基本的预防传染的办法。 关于这点,陈娇娘早就想到了对策,「这件事其实说出来你不信,因为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清涧县就是爆发了瘟疫,而且症状跟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才知道。」 温轩立刻想道其他,「那你找我也是梦中看到的?」 陈娇娘点点头,「对,梦中帮着清涧县百姓治好了瘟疫的人就是你,所以我提前将你请来了,就是为了在瘟疫尚未造成太严重的伤害的时候及时的遏制住,不然一旦全面爆发,再想控制就难了。」 为了给他信心,陈娇娘直接将前世的瘟疫改了最终结果。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温轩脸上露出几分自得之色,「这个当然不用你多说,我对我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 一路到了清涧县外面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温轩见到了孙路以及跟孙路情况差不多的瘟疫感染者。 「这些人都是吗?」 陈娇娘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孙路情况最重,其他人情况还轻一些,但是现在是只有这些人还是有更多的感染者,但是我们没发现,暂时还不知道,我已经让人去尽量将被感染的人都找出来了。」 孙路也没说什么,蹲下身子去检查他们身上的黑斑,「果然不是一般的病症。」 「这是我的药方,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你有更好的也可以换上。」陈娇娘将自己给这些人准备的药方拿了出来。 温轩看了眼,挑了挑眉,「这个也是梦中我写的药方?」 陈娇娘点头,「是你写的,但是这个只是能缓解一下,还不能完全治好瘟疫,所以之后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还是要靠你。」 温轩点点头,「这病症确实很奇怪,我得需要点时间检查一下。」 陈娇娘当即名人给他安排休息的房间,他直接拒绝了去清涧县居住,直接要求就在城外住,这边病患多,方便他观察。 「对了,我的那些鸡呢?」温轩跟陈娇娘离开的时候,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带走他养的那些鸡。 陈娇娘也想不通这些鸡能干什么用,但温轩既然喜欢她自然会满足他这点要求,跟治好瘟疫相比,几只鸡根本无关紧要。 命人将鸡笼子都带来,温轩一只一只鸡检查了,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说道,「幸好他们没事。」 「对了,你弟弟暂时留在城内县衙吧,我帮你照顾着,你要是有事找他就去县衙。」陈娇娘觉得这个哥哥确实不称职,在他心里几只鸡比亲弟弟都重要。 看温轩这个样子,估计也管不了温青了,所以她才想着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免得他饿死了。 温轩闻言头也没回的说道,「哦,随便,我没事找他。」 陈娇娘摇摇头,懒得跟他为了这件事辩解。 瘟疫这边暂时有温轩在,陈娇娘也没完全交给温轩,还另外派了两个大夫一起在这边,要是有什么情况也能照顾一二。 周恒派去搜山的人,第一批已经回来了,没有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林子只是普通的山林,平时下溪村的村名经常会进山采野菜或者打猎,平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娇娘想不通,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这些人感染了黑尸症的人都相继进入过山林呢? 第一批的人回来之后陈娇娘让人密切观察了他们的身体情况,而随之第二批进山的人回来了。 他们比第一批人进入更深的地方,在里面找到了些东西。 第60章 「我们在一个山洞中看到了许多人的尸体,足足有二十几人,都已经腐烂发臭了。他们都是混身发黑,而且有很重的恶臭,我们的人蒙着面进去看了眼,也不敢靠的太近。而且我们出了山洞,在周围其他地方搜了一遍,那附近有一条小河,喝水边上还有一两具尸体,都是一样的症状。」 要不是陈娇娘提前让进山的侍卫们都做好了准备,而且都蒙面,恐怕他们也会被传染。 陈娇娘心下一沉,忙问道,「河水流向哪里?」 「清涧县和附近的几个县都有。」侍卫们回报说道。 陈娇娘皱起眉头,这样看来情况被她想象中的还要更严重,「派人去这条河水途径的村庄,查一下附近的村民是不是都有这个症状。」 现在的情况不好,山林中的尸体就是黑尸症,那条河水不出意外已经被感染了,也就是说如果喝了这条喝水的村民,染病机会十分大。 周恒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抓紧加派人手前去调查,当然不只是她自己的人,她的护卫人数毕竟是有限的,这个时候也分不出太多人手来。 瘟疫的传播程度比她想象中的厉害,所以她想到了尚武。 身为燕河营参将,尚武手中又不少兵马。 她将尚武叫来,直接道,「尚参将,我要跟你借点人手。」 尚武如今有秘密握在陈娇娘的手上,自然不敢不听她的话,听说她要借人,以为只是借十个八个人,自然不会犹豫,「世子妃要借多少人?」 「先借两千吧。要是后面不够我再跟你说。」陈娇娘估摸了一下,五百暂时应该够用了。 尚武眼睛瞪大,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她,「五百?」 而且听这个口气,后面还要再借人,他一个参将手里能调动的人,也不过就三五千那么多。 「世子妃要做什么?」尚武神色警惕的看着她,毕竟她是靖王府的人,如果她借身份做出什么危害齐国的事情,尚武绝不会容许和放任。 陈娇娘知道他想多了,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瞒着,将瘟疫的事情跟他说了,「我这件事很着急,我现在怀疑,清涧县周围不少的村庄都已经有人染病了,这种病的传播速度很快,要是继续蔓延下去,等到正式出来死亡,那恐怕就很难控制住了。」 尚武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出现瘟疫,「可是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吧,世子妃能确定吗?」 「我可以拿性命担保,此事绝不会有错。而且尚参将不信的话,可以去城外看看,我将找出来的那些感染的病患都安置在城外,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黑斑,而且每天人数都在增加。如果这么下去,怕是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及时发现隔离出来,真的到了疫情无法控制的时候,也可以避免感染到其他的人,但是如果就此放任,那将有更多人死亡。 尚武还觉得有些不信,虽然陈娇娘此刻的话丝毫听不出来是开玩笑。 「五百人确实太多了……」 他是害怕一旦消息有错,他随便调集两千人过来,以后被朝廷知道了,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朝廷可是有明文规定的,像他们这种武将,虽然手里有兵权,但并不能随便调动,必须要按照要求驻扎在规定的地方。 陈娇娘见他犹豫,直接说道,「你跟我来。」 她直接将尚武带到了城外的安置地,尚武一过去便被里面的人吓到了,足足有三十多人了,而且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黑斑。 安置地旁边两口大锅,正煮着药物。 「这些人都是患病的吗?」尚武问道。 陈娇娘点点头,「目前人数还在增加中,我已经派人沿着被感染河流附近寻找了,可是人手远远不够,所以才要跟你借人。」 说话间,他们来到孙路的帐篷,他情况最重,是单独在一个帐篷中的。 几天不见,孙路情况比之前更重了一些,那些黑斑已经开始往脖子上蔓延,即便不脱衣服,也能看出来。 尚武以为陈娇娘夸大其词,但是这会走了一圈,看到这么多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事如果真是瘟疫,那就应该立刻上报朝廷,让朝廷派人解决!」 陈娇娘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有这么做?」 她以蔡县令的名义往上面送了折子,将清涧县可能会有瘟疫的事情报了,可是收到的却是巡抚那边的责备,斥责清涧县小题大做。 瘟疫两个字有多可怕,每个人都知道,但是上面的官员却不想承认,毕竟在自己任期被发现了瘟疫,到时候怎么跟上面解释,必定是自己治理的不好。 弄不好官都得丢了,所以遇到这种问题,他们并没有重视,想的只是怎么瞒住。 第61章 陈娇娘也想过将此事越过巡抚直接往上再报,但是她也知道报了估计也没用,瘟疫还没发生,就算上面皇帝知道了,也就是不痛不痒的让下面的人处置一下。 等着他们除了耽误救治时间,其实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她才想到自己想办法解决。 先将疫情控制住,尽量小范围不要大面积蔓延开,救治也会相对容易。 陈娇娘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尚武也不是第一天在官场混,其实说的也有道理,这个时候疫情没正式开始,就算报上去,估计朝廷也没人重视,说不好还耽误了时间。 「我调人倒是可以,只是我的官印到现在没找到。」尚武有些为难。 官印就在陈娇娘手上,但她依旧不准备这个时候给尚武,「尚参将,这件事我看还是以你个人名义调人比较好。」 尚武一开始没明白,难道不是用官印更快一些吗? 「我可是靖王府的人,我这是为你好。」陈娇娘提醒了一句。 尚武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件事过后,要是圣上得知尚武动没有禀告就从军营里调人出来,而且还是听从靖王府的吩咐,那圣上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他早就跟靖王府勾结到了一起。 虽然他兵权不高,但已经是犯了皇帝的忌讳了。 可是如果是他私下调人,这件事完全就不必担心,只要他的人不打着燕河营的名义,他也没以参将的名义发布过命令,事后就算清查,他也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将人带过来。」 不以燕河营的名义,也就是说这些人要以靖王府的名义了。 尚武连夜回去燕河营,他当了多年燕河营参将,手底下三五百的自己人还是有的,全都调了出来,让他们换下军服,将人带给了陈娇娘。 这些人刚到,陈娇娘并没急着让他们去做事,而是让他们先学会怎么保护自己,每个人回来之后都要怎么消毒清理,免得自己被感染。 等差不多了,才讲人全都交给周恒调配。 随着时间过去,清涧县的染病人数越来越多,城外临时的地方已经安置不下了。 这么多人都在城外,而且还每天都熬药,城内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城内早就进行了封锁,进出没有特殊原因一律不允许。 这边的情况连周围的县都知道了,而且这样的变化,让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什么要来到的感觉。 陈娇娘每天看着患病人数增加,除了不断派人去各地采买大量的草药,其他的事情也做不了,她只能将希望寄于温轩,如果温轩能够早点研究出来对抗瘟疫的药,那这场灾难就能够避免。 温轩现在每天都在病患中,随着人数增多,可以参考的信息也就越多,他大概已经了解了不少关于黑尸症的一些情况,正在着手研制药品。 可是目前研制效果并不好,几次药方出来,都没什么效果。 孙路的情况不好,已经到了无法吃饭的地步,几个大夫相继诊断,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黑尸症是要在人死后才会传染,孙路如果一旦死了,恐怕会传染更多人,唯一的办法只有火烧。 将传染彻底隔断,就只有在患病者还没有死去的时候活活烧死。 前世那些人染病的人,最终都是这一条路,残忍可以止住了瘟疫的蔓延。 「世子妃,不好了,又有几个人情况恶化。」周恒眉头紧皱着进门,这些人都是后来找到的患病者,情况跟孙路差不多的有好几个。 「温轩那边怎么样了?」陈娇娘问道。 「还是没什么办法。」周恒觉得温轩就是个庸医,不对他连医都不配称,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除了早晚去看一眼病人情况,其他时间都蹲在鸡笼子前面看他那些破鸡,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来。 陈娇娘叹口气,「我去看一眼吧。」 如果真的找不到办法,她只能狠下心下命令先把这些染病的人烧死,可这不是她愿意的。 到了城外,她刚一进入疫情区,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周恒眉头皱起,很快有侍卫匆匆跑出来,「周大人不好了,这些病患在闹事,他们吵着要回家,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 毕竟之前他们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而这些天看着身上的每天黑斑越来越重,有好几个都已经不能说话了,他们也知道自己染上了重病。 而且很有可能会死,有些胆子小的忍不住哭了起来,这种哭泣声音渐渐传染到了其他人,有些人受不了这种日子,便开始闹了起来。 这才演变成了今天所有人都闹着要离开,他们都要回家,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里。 第62章 陈娇娘派人已经将疫情区围了起来,但安置的染病人数,到目前为止,被那条河流感染,染上黑尸症的人数已经超过三百人,这么多人,如果拼了命,恐怕真不一定能全都拦得住,一旦有几个逃走,再将病情传染给其他人,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什么,我过去看看。」周恒说完转头对陈娇娘道,「世子妃先回去吧,这边我来解决。」 他怕这些人真的冲动之下动起手来会伤害到陈娇娘。 「我跟你一起过去。」陈娇娘略一思考便做了决定,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这些人闹事,周恒去怕是力度不够,她必须亲自出面稳住这些人的心。 周恒见她态度坚决,便没有再阻止,「那属下保护您。」 一路到了里面,果然里面闹得不可开交,地上的药碗被砸了一地,被感染的患者聚在一起,喊着放他们回去。 「你们凭什么将我们关在这里,我们要回家,今天谁要是敢拦着我们,我们就跟他拼了!」 「我们要回家!」 底下不断喊着的声音很高,有人喊了句世子妃来了。 众人转过头便看到陈娇娘带着人走了过来,她站在这些人中央,看着他们一双双眼睛中的绝望,开口说道,「大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就这么一句话,刚一说完,还不等下一句话,立刻被打断了,「你能理解,那你就放我们回去!」 「你这样管着我们,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不想死。」 陈娇娘任由他们说完,期间周恒想要阻止,被陈娇娘摇头拦住了。 一直到这些人都说完,周围安静了下来,陈娇娘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想死,不仅你们不想死,没有人想死,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再想办法救你们。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病有多严重,如果一旦出事,不仅你们自己要死,连你们的兄弟姐妹,父母长辈都难逃一劫。你们留在这里,可以不传染给他们,可是一旦你们离开,回到家中,你们想过没有,到时候你们的亲人们都会跟你们一样染病。」 一连串的话说完,陈娇娘看了眼周围人的神色,都不同程度有了变化,其中有人红了眼眶,低声说道,「可是我们不想死在外面。」 「我不会让你们死在外面,我保证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们。」陈娇娘看着他们说道。 「所以请你们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一起度过难关。」陈娇娘朝着众人说完,又道,「从今天开始,我会住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直到你们身体康复。」 她刚说完,周恒就急忙喊道,「不行!世子妃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住在这里!」 陈娇娘摇摇头,「我在这里。」 她只有在这里,才能让这些人相信能够医治好,而不是陷入恐慌中,这一次只是第一次,如果下一次再发生一次闹事,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陈娇娘这么一说,果然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信任,世子妃找的大夫给他们治病,又亲自陪着他们在这里,五行中便增加了他们的信任敢。 「我们相信世子妃!」 「我们相信世子妃!」 一个个声音接连响起,越来越大,到最后连成一片,也是他们对于求生的信念。 陈娇娘让周恒安排他们各自回去,又让人加派人手在这边多增加一些营地,如果再有病患送来,不至于没地方安置。 尚武这段时间全部精力都用在到处寻找可能被感染到的人,河水附近的村庄城镇都找遍了,估计也差不多了。 至今为止,染病人数一共四百多人,陈娇娘看着这么大的数目,庆幸幸亏这些人及时被聚集到了一起,不然任由分散在各个地方,在无形中将疫症,散布出去,才是最可怕的结果。 人都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看温轩的了,他能早一点研究出解决瘟疫的药方,这些人就能早一天获救。 孙路那几个最严重的,已经被运出了疫症区,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虽然陈娇娘说了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同意将他们烧死,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还没有药物能够治疗,她就算不愿意也得这么做。 所以提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随着几个人被运出去,其他人明显慌了不少,最近这边很安静,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断断续续得哭着。 陈娇娘去见了温轩,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对着那些鸡,「治疗瘟疫的药方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 她声音中已经隐隐有些烦躁,可是她必须压制住这种烦躁。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很多人其实都在恐慌,如果连她自己都开始焦躁,那其他人恐怕更害怕了。 所以他必须要稳定住。 温轩这个样子着实让她感到无力,她是将希望寄在温轩身上的,可是他整天在这里喂鸡,好像对瘟疫的事情完全不上心一样。 第63章 「快好了。」他回了一句,目光还是没从鸡笼子上面移开。 陈娇娘叹了口气。 隔天一早,天刚亮。 陈娇娘刚醒来,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争吵声,她急忙披了件衣裳出去查看怎么回事,结果一出去就看到温轩正揪着一个人的领子,抡着拳头就要打他。 「不就吃你几只鸡嘛,你犯得着这么小题大做,不行我给你银子,陪你。」说话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擦了擦嘴边的油。 这人是疫区看守的侍卫们,他们看守的时候偶然发现了温轩的鸡,趁着天黑偷着宰杀了几只,直接给炖了。 温轩早晨起来喂鸡,一眼便看出来鸡少了不少,一路沿着地上的鸡毛找过去,便看到那几个侍卫围在一起正在啃鸡肉。 这些鸡可以说是温轩的宝贝,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亲弟弟都高,这会突然被人吃了,哪里忍得了,双方就是因为这件事起了争执。 侍卫掏出银子给了温轩,不想被他狠狠拍落在地上,「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只要我的鸡。」 「没有!鸡都吃了,鸡毛倒是还有几根,你要我收拾起来给你。」侍卫说完,旁边的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温轩气的咬牙切齿,抡起拳头就要打。 可是他身形瘦弱,哪里是侍卫的对手,拳头直接被握住,他动了几下都没抽出来。 温轩又要伸出脚踢,最后又被侍卫用腿别住,他气的脸色铁青,「你,你放开我!」 「放开啊!」侍卫坏笑一声,突然松开他,他一个不稳,啊的一声,身体朝后倒在地上。 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陈娇娘走过来,他们急忙给她行礼,「世子妃!」 「你让我来帮你治疗瘟疫,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温轩气极了一样,身体微微颤抖,眼睛像是要冒火苗。 其实陈娇娘的心里跟侍卫们想法差不多,几只鸡而已,养鸡不吃那用来干什么? 吃了大不了照价赔偿。 可是她也知道那是对别人来讲,温轩这个人可能有什么怪癖,对鸡异常的喜爱,吃了鸡跟要了他半条命一样,肯定受不了。 「赵羽,是你带人吃的?」 赵羽是刚才捉弄温轩的那个侍卫,他是尚武的人,从燕河营那边调来的,这段时间一直负责疫区附近的守卫工作。 见陈娇娘问起,赵羽也没撒谎,直接承认了,「是我吃的,我都要给他钱了,可他非不要。」 赵羽看温轩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刚来这边就注意到了温轩,听说是来治疗瘟疫的大夫。 可是过了这么多天,瘟疫情况一点没进展,每个人都很紧张,只有他一天天在哪里养鸡,所以赵羽就是故意整他,这才带人将他的鸡给吃了。 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一点教训。 陈娇娘让人将温轩扶起来,劝说道,「这件事我想赵羽也不是故意的,这鸡的钱我帮他赔偿给你,刚才他捉弄你,我也让他跟你道歉,你看这样好不好?」 温轩不在意道歉,他只在意他的鸡怎么样了,「你陪我?你赔得起吗?你知道我为了养他们花了多少心思吗?」 所有人心里其实都不由自主地响起一句话,「花再多心思,不还是一只鸡吗?」 周恒呵斥道,「温轩你知道你跟谁说话吗?世子妃让你来这里治疗瘟疫的,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养鸡的。你要养鸡我们已经放任你随便了,你现在要是还闹得没完没了,那别怪我们不客气!」 温轩气的连连冷笑,「好,你们既然这么说,那算了,我现在就走,你们的瘟疫我也不管了。」 他说着转身就走,陈娇娘急忙让人拦住他的路,他气的大叫起来,「你们拦我,我也要走!」 陈娇娘又说道,「温轩,鸡已经没了,总不能真的为几只鸡让赵羽他们几个偿命吧。」 温轩冷着脸不说话,陈娇娘说着朝赵羽看了眼,「赵羽,去给温大夫赔礼道歉!」 赵羽心不甘情不愿,但来之前尚武交代过,到了这里凡事都要听陈娇娘的,所以他虽然心中不愿意,但还是跟他道歉,「温大夫,此事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我。你要是原谅不了,那你打我一顿好了。」 说完不等温轩开口,他又继续道,「当然我知道温大夫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怎么忍心打我呢?」 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温轩脸色比刚才好不了多少。 「我不管,反正这件事我是不管了,我现在就要走,你们就算把我拦在这里,我也不会想办法。」 他脾气上来了,说什么都不听,非得要走。 陈娇娘也冷了脸,「放他走!」 周恒闻言立刻放行,温轩刚走了两步,陈娇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温大夫,你走可以,你那些鸡的留下来。」 第64章 温轩脚步停下来,回过头瞪着她,「你凭什么这么做?」 「你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每天这些鸡吃的东西,都是我让人准备的,你既然要走,那这些鸡吃掉的东西,总得还回来吧。」 温轩的鸡跟别的鸡吃的东西不一样,每天的谷物之外,还有一些草药,都是混在鸡食中一起喂下去的。 「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就是!」温轩说道。 陈娇娘笑了笑,「我不要银子,我就要你还给我你的那些鸡吃掉的东西!」 「都已经吃了,我去哪里还给你!」温轩气的说道。 「那我不管,你要是不能还给我,那我就得将这些鸡留下来抵债,不然就把它们全宰了,你想要带走,就带它们的尸体一起走吧。」 陈娇娘这话一说完,温轩瞪大眼睛,气的半天没说话,「你这是为难人!」 陈娇娘走过去,收起脸上的笑,正色起来,「温大夫,你也知道这样是为难人?那你刚才还非要走。赵羽他们把你的鸡吃了,的确是他们的不对,我可以让他们道歉,也可以让他们任由你惩罚出气,但是你现在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患上了瘟疫,他们都等着药救命。」 说到这里她缓了口气,温轩抿起嘴唇看着她,「我不是跟你说很快就好了吗?」 陈娇娘叹气,「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总要让我看到些希望吧。今天又要有几个人被抬走。我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只要你能研究出治疗瘟疫得药,我赵羽给你负荆请罪都没问题。」赵羽站了出来,「你到时候要打要骂随便你!」 温轩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把治疗的办法给你。」 他说完转过头来,朝着他住的帐子走去。 陈娇娘忧心忡忡,希望这些人还能再撑三天吧,也希望温轩真的三天后能把药方研究出来。 三天的时间,不长不短,有很多新的病患被移送来,同时也有很多人被移走,这一走到底还能不能再次回来,谁也不知道。 周恒已经急得要命,「世子妃,不能再犹豫了,孙路他们那第一批得人,恐怕熬不到天亮了,必须要尽快做决定。」 一旦人死了,瘟疫蔓延开,到时候岂不是牵连到更多人。 陈娇娘握了握拳头,说道,「你带人去准备吧,天亮之前,要是还没有药送过去,那就按照原计划行事。」 那些病重到无法医治的人,只有被烧死,防止他们感染到其他人。 周恒带人去准备了,陈娇娘心烦意乱坐在椅子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可是温轩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天亮之前就是最后的期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按照约定将药方研制出来。 整个晚上,陈娇娘都没睡,槐夏劝了好几次,她却丝毫睡意都没有,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陈娇娘深深叹了口气,可能她还是高看了温轩吧,前世他没有研制出药,这一世同样也没有。 赵羽匆匆跑进来,因为太着急陷些在门口摔了一跤,「世子妃,好消息,温大夫说这个药方可以治好瘟疫!」 陈娇娘刚刚低落的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急忙站起来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赵羽急忙将药方递给她,陈娇娘开口喊人进来,「赶紧命人熬药,熬好了先送到周恒那边去。」 周恒那边在用不了多久就该动手了,必须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将药送过去,或许还有希望救下那些人。 众人连夜准备着,熬好药又急忙送走了。 新药需要试药才能给人服用,可是这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给那些病重的患者使用,不然他们恐怕熬不过今天了。 药送走了,陈娇娘的心却难以放下,到底有没有效果现在还不好说,她焦急万分的等待着,一直等到天彻底亮起来。 周恒才赶回来跟她禀告消息,「情况稳定了。」 五个字,让陈娇娘悬着的心也放松了,很快那些被送走的病患,重新被抬了回来。 其他人看到他们又回来了,心中也不由得更有信心。 疫区的大夫现在不少,过来给这些服用了药物的患者诊治,都表示情况比之前好转了,至少不会立刻死了。 陈娇娘命人抓紧继续熬药,有了药就好办了,只要这些人都能康复,那就算外面再有人染病,也完全可以控制得住,她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短短几日功夫,服用了药的患者身上的黑斑都相继退下去,轻症那些只用了三天药就彻底没问题了,重一些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但事情都已经朝着好的方向进展着。过不了多久应该都会痊愈。 第65章 最严重的是孙路,他至今没醒,药对他是有一定的作用的,但可能是他是最开始患上瘟疫那个,所以吃了几天的药,命虽保住了,但人还是没醒来。 前世造成了那么大伤亡的瘟疫,这一世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被平息了,最终一个人没死。 孙路的情况还需要继续治疗,但这都不是大问题了。陈娇娘派了专门的人照顾孙路,她总觉得孙路跟其他人的情况是不同的,其他人是因为水流被传染,但是孙路是直接传染,她又想到山林里那些被发现的尸体,或许孙路醒来能知道一些事情。 等大部分人都明显好转之后,陈娇娘才离开了疫区。 如今既然危机解除,疫区也不需要再严防守卫了,陈娇娘以蔡县令的名义,在清涧县张贴了告示,告知百姓瘟疫已经解除了。 而且也命人熬制了预防被传染的药物,免费供给半个月,如果家里有人身体有异常的,都可以免费领药回去。 因为之前封城造成了不小的恐慌,这会百姓们都放下了心。 蔡县令亲自领着人在城门口送药,他被陈娇娘囚禁了快一个月,彻底没了脾气,原本他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县令,这段时间陈娇娘又时常让人吓唬他,顺便敲打敲打,如今倒是识趣多了。 再加上这次瘟疫没有蔓延起来,而是很快得到控制,大家都没有什么损伤,蔡县令深知这事将来算在他头上,就算不是首功,那也算是他大功一件。所以施药这事做的格外的尽心尽力。 他老实之后,告诉了陈娇娘一件事,二皇子的确来过清涧县,到底干什么蔡县令不知道,他只知道二皇子是偷偷来这里的。 不过蔡县令曾见过二皇子将人带入下溪村后面的山林中,那些人进去了就没出来过,蔡县令之前也怀疑过有问题,但一向胆小的他,根本没有胆子问,更没有胆子去调查。 后来陈娇娘来了,二皇子找了陈娇娘,要他在半夜的时候将县城门打来,方便二皇子的人进城,而且还警告了蔡县令,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出城。 蔡县令当然是照办,他是后来才知道那些进城的人竟然是山贼,而且还杀了那么多百姓。 他隐隐猜测到这件事或许跟二皇子有关系,因这件事更是吓破了胆,一个字不敢多提。 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改变了想法,他知晓了二皇子的事情,怕是二皇子以后会杀了他灭口,那么他就需要找个大腿抱着。 靖王府的大腿就在眼前,他这个时候不拼命抱上去还等什么。 对于瘟疫的起因竟然跟二皇子有关系,陈娇娘是很意外的,想堂堂一个皇子,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但是目前没有证据,孙路又昏迷着,想要知道其中原因还是要等他醒来。 陈娇娘解决了清涧县的瘟疫,总算了结了一件心事,顿觉浑身轻松,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蔡县令领着人善后就行,她现在准备启程去云州。 而且这段时间一直为了瘟疫着急,她也顾不上魏延那边,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江淮的贪污案查的如何了?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回来,陈娇娘心一直不定。 老天似乎故意逗着她玩一样,她的行程再度被阻,阻止她的不是别人,而是老天爷。 江淮两地爆发了瘟疫。 不是突然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染病,而是大面积的爆发瘟疫,消息传到清涧县这边,说明问题在那边已经难以控制了。 大量的人开始死亡,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死亡的人数已经到了上千人。 而且瘟疫还在肆虐着。 据从那边回来的人描述,江淮两地爆发的瘟疫就是黑尸症。 听到回来的人被吓得嚎啕大哭的样子,清涧县这边的人不由得庆幸他们这边幸好提早防疫,而且还研制出了对抗瘟疫的药物。 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世子妃。 在他们感激的时候,陈娇娘已经命周恒连夜快马加鞭将治疗瘟疫的药方送去江淮,那边疫情突然爆发,她担心魏延也会被牵连到。 周恒连夜走了。 陈娇娘带着温轩紧跟着也赶去江淮,这两个地方很大,人口又密集,爆发瘟疫非同小可。 关于瘟疫的事情,跟她的记忆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冥冥中却又像是注定好的什么一样。 瘟疫爆发的时间不同,可都爆发了。 温轩路上还是照例带着那些鸡,他们基本上除了必要的时间休息一下,其他时间都在赶路。 路上耽搁一天,情况就严重一点,她必须要尽快带着温轩赶过去。 行至半路的时候,她突然停止了去江淮的脚步,「我们不去江淮了。」 「什么?」槐夏似乎是没听懂,「夫人?世子还在哪里呢,咱们不去了吗?」 第66章 陈娇娘说道,「不去,改道去梧州。」 「啊?梧州,那距离这边很远啊。」槐夏看了眼方向,岂止是远,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而且从这里往梧州走,最快也得半个多月时间,就算连夜赶路,也得十天。 「我们去梧州。」陈娇娘带着一部分人改道,另外一部分护送温轩继续前往江淮。 「你要去梧州?」温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梧州盛产药材,这个时候陈娇娘要去梧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要做什么。 陈娇娘点点头,「你见了魏延,帮我带句话给他,就说我已经去了梧州,让他不用担心药材的问题。」 江淮两地人口密集,瘟疫既然爆发,必然会大面积的传染,而且还会不断往周边蔓延。 虽然温轩已经研究出了药方,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江淮两地的药材是否够用。 就是一个清涧县的人,耗费的药材数目都不小,更别提整个江淮两地的人。 如果没有足够多的药材,那再好的药方也起不到作用,到时候还是一样要看着人不断死去。 她必须要尽快准备足够的药材,尽快运往江淮,这样才能保证最快的速度把瘟疫控制住。 陈娇娘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继续往江淮走,而是转道前往梧州。 温轩难得的神色露出凝重之色,朝她拱手作揖,「世子妃一路保重。」 陈娇娘不在耽搁,上了马车一路朝着梧州出发。 「我们手上的银子还有多少了?」陈娇娘问道。 「三十几万两吧。」槐夏也记不住准确的,只能记个大概。 「暂时应该够用了,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陈娇娘估计着时间,从报给朝廷,再到朝廷拨下银子送到江淮,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么久的时间,瘟疫都不知道蔓延成什么样子了。 当务之急,必须要尽快采购齐第一批药材,将瘟疫控制住,这样等到朝廷赈灾的银子下来,再采购第二批也来得及。 这次控制的及时,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灾难。 马车往梧州走,车队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陈娇娘问道。 随行的护卫过来禀告,「世子妃,前面有两条路,官道宽敞但是速度慢一些,小路不好走,但是时间上比官道快几日功夫。我们走哪条路好?」 若是平时陈娇娘定是选择官道,可是这会时间这么急了,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小路,时间能节约出来才是最关键的。 小路不比官道,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过去,而且道路两侧都是山,越走山越是密集,路像是从山里穿过的一样,喊一嗓子都能听到回音。 「这样的地方,会不会有山贼埋伏在周围?」槐夏看着两面的山峰,忧心忡忡的说道。 陈娇娘刚想说不会那么倒霉的,话还不等说出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很快护卫们前来禀告,「夫人,不好了,前面来了山贼拦路。」 「你的嘴巴是开过光了吗?」陈娇娘一脸无奈的看了眼槐夏,她急忙捂住了嘴巴。 「别泄露身份,只说我们是去梧州探亲的,给他们点银子,让他们放我们过去。」陈娇娘身边的护卫们并不多,只有二十人左右,要是真跟山贼们动起手来,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她才想尽量不动手解决,就算花点钱也没关系,尽快赶到梧州才是正经事。 如果暴露她的身份,山贼们或许会见财起意,故意讹诈银子,所以只说是普通人家,尽量把损失减少。 护卫去跟山贼商量,求他们能够放行。 「我们夫人是去梧州探亲的,身上只带了一二百两银子。各位大哥等在这里也不容易,我们夫人愿意将银子给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够放我们过去。」护卫说道。 山贼那边却大笑起来,「银子当然要留下了,但是你们夫人也得一起留下来。」 听到这里,在场的护卫们都冷了脸。 他们已经尽量退让了,可是这些人却根本不讲理,越是退让越是得寸进尺。 陈娇娘在车内自然也听到了山贼的话,槐夏比她更生气,「这群山贼真是该死,如此不知好歹。」 说着跳下车,指着山贼骂道,「放肆!你们知道车里面的是什么人吗?就敢如此无礼!」 「哟,小丫头还挺火辣的,瞧着姿色一般,不知道你家夫人是不是你比好看。」山贼们哈哈大笑着。 一句句不入流的话传来,这边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只等一声令下便跟这些山贼拼了。 槐夏气的脸色通红,「你们真是不要脸。」 山贼又哄然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四周又有动静响起,紧跟着有呐喊声传来,许多藏在树木后面的山贼们突然出现。 第67章 四面夹击,而且人数上占了明显的优势,这时候如果硬碰硬,他们这边绝不是对手。 陈娇娘伸手挑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眼,皱眉想着对策,其实她也没什么对策,这些山贼又不是什么正规军,他们贪财好色,杀人不眨眼,恐吓威胁估计效果都不大。 眼下山贼人数众多,陈娇娘之前不想硬拼是怕有损伤,但此刻既然和谈不成,那就只有亮明身份了。 靖王世子妃这个身份,虽说不能无往不利,但这些人应该也能忌惮一两分,如果再不行的话,也就只有动手了。 山贼的头子骑着马走来,对着车内喊道,「你们还是不用挣扎了,我们聚义寨的山贼可有五百多人,你们这点人抵抗就等于是送命,乖乖下车投降,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山贼头子不断靠近,有恃无恐的模样,这边护卫们一脸戒备,被逼的步步退让。 以寡敌众本就没有胜算,加上对方还是山贼,胜败更是一目了然,这边护卫虽是忠心,也性命攸关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动摇。 「你们放肆,你们可知道车内坐着的是什么人就敢如此说话!」槐夏指着他们吼道。 「我管你们是什么人!入了梧州地界,就是天王老子那也给我们聚义寨的人低头。」 「我们夫人可是靖王世子妃,你们这些山贼要是敢动我们夫人一根汗毛,小心我们世子带人直接灭了你们山寨!」 槐夏报出了身份,本以为他们会有所忌惮,却不想他们听完却是笑得更猖狂,「诶呦,没想到还是个有来头的,正好一般女人还配不上我们大当家的,兄弟们,抢回去给我们大当家当压寨夫人好不好!」 山贼头子一句话,周围的山贼们立马附和紧跟着喊了起来。 「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 一声声高喊不断在山间回绕着,光是这种压力都让人觉得紧张。 「车里面的世子妃,该不是躲在里面哭吧我们聚义寨正好缺个压寨夫人,你跟我们回山寨,跟了我们大当家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可不比当什么狗屁世子妃差。」 槐夏急得团团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这些山贼敢欺负夫人,她就是拼着命不要也得护着夫人,可是她就是不要命怕也护不住夫人,对方人这么多呢。槐夏想着就有些难受,急红了眼。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马车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和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平缓的语速带着几分讶异,「你认识谢亭吗?」 一句话让鲁炜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话音落下,马车帘子被掀开,先是一双素白干净的手映入众人眼帘,而后从车里面出来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一身素雅的衣裳压不住明艳的姿色,明眸皓齿,顾盼生姿。 山贼们看的一个个眼热,他们在这边可难得看到一个女的,尤其还是这么美的,一时间一双双火热的目光都看向马车的方向。 陈娇娘的目光却看向鲁炜,对方也在看她。 相比于她漂亮的脸,鲁炜更在意的是她刚才说的话。 「你们大当家可是叫谢亭?」 鲁炜瞬间不淡定了,「你认识我们大当家?」 「我是谢亭的妹妹。」陈娇娘说道。 鲁炜愣了下跟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是大当家的妹妹?这不可能!大当家有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而且就算有妹妹,怎么可能是什么靖王世子妃。 「呸!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你不知道的就能说明没有吗?」槐夏朝着鲁炜说道。 鲁炜被这小丫头气的脸色难看,朝蹙眉朝陈娇娘他们看了一眼,虽然他觉得这话四号可信度也没有,但见陈娇娘一脸淡定的模样又拿不定主意,一挥手,「把他们先带回山寨!」 ☆☆☆ 一众人被带进聚义寨,槐夏看着山寨里面的山贼们,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夫人?您怎么说您是什么谢亭的妹妹?」槐夏小声的问道。 这个谢亭又是谁?她怎么从没听过。 「谢亭是这里的山贼头子。」陈娇娘解释道。 槐夏瞪大眼睛,「可是一会等我们见了那个大当家,他们不就立刻知道您的话是假的了吗?」 「一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乱说话。」陈娇娘吩咐了一句,槐夏虽然不懂,但也听话的点点头。 陈娇娘认识谢亭,且交情不浅。 谢亭是个山贼,却又是个义贼。 知府逃亡,山贼守城。 说的就是他们聚义寨的山贼。 聚义寨这帮人久居梧州一带,是这边有名的土霸王,平时靠着打劫周围路过的富商生活,但却不动百姓,时不时还将劫来的钱财发给周围的百姓,所以在梧州这一带深得百姓们的拥戴。 第68章 前世南兆趁着齐国发生瘟疫受创严重的时候,挥兵马而来,过往城池几乎都毫不费力的便被攻破。 南兆有所动作,周边其他小部落也蠢蠢欲动,联合起来想要借此机会分得利益,梧州一带靠近的便是那几个小部落。 梧州知府得知消息,吓得连夜收拾包袱带着家眷逃走了,留下一城百姓在这里孤立无援。 谢亭就是这个时候带着聚义领的一种山贼站了出来,将梧州城守住了,这才不至于让齐国腹背受敌。 但不幸的是,立了功得到的却不是封赏,朝廷借口封赏,在谢亭带人进京受封的时候,却暗中派人要将他们这些人全都杀了。 魏延派人赶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死了,只来得及救下谢亭一个人,后来他便留在魏延身边,跟陈娇娘时常会碰到。 后来陈娇娘私下问过魏延朝廷为什么要杀害谢亭他们,「他们不是都立了功吗?」 「立功是真的,但也真的打了朝廷的脸。知府逃亡,山贼守城,皇帝要是封赏了谢亭,岂不是承认自己手下的官员还不如个山贼吗?」 真正跟谢亭熟悉起来还是她离开京都定居云州之后,谢亭也在云州附近居住。 因一些事情两个人熟悉起来,有时候也会喝上几杯,说些陈年往事。 马车很快进了山寨,陈娇娘跟槐夏刚一下车,周围立刻涌来一堆如狼似虎的眼神,山贼堆里混入两个女人,就像是许久没吃肉的人看到一块肥肉一样,此刻她们两个就是肥肉,这些人都恨不得过来扑上去咬一口。 「这一趟收获不少啊,还带回来两个女人,正好我们兄弟很久没开荤了,正好——」走来的一个山贼话还没说完便被鲁炜打了一拳头,骂道,「去你奶奶的,别乱说话,这是大当家的妹子。」 「啥?」刚才说话的山贼惊讶的睁大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大当家什么时候有妹子了?」 鲁炜笑骂,「大当家有妹子还得跟你报备一下吗?赶紧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陈娇娘和槐夏被安排在一间屋内,门口有人把守着,不允许随便进出。 谢亭不在山寨,他三天前下山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时间不定,所以在他回来之前,她们哪里也不能去。 槐夏忧心忡忡的,「夫人,那个什么大当家回来了,要是发现您不是他的妹子可怎么办呐?」 「没事,我有办法。」陈娇娘似乎丝毫不担心一样,槐夏越发的好奇夫人到底怎么蒙混过关。 晚饭有人准时送来,山贼吃食粗糙,自然比不了她平时吃的东西,但还算丰盛,有荤有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响起了动静,有人喊着大当家回来了。 槐夏紧张的小脸紧绷绷的,连呼吸都有些紧张,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生怕一会进来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相比起来陈娇娘神色就平静很多,她同样也看着门口。 过了没多久房间门被推开,一身魁梧的男人迈着步子走进来,嘴角带着笑,笑意不达眼底,「听说有人冒充我的妹子,我来看看是不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句话让槐夏白了脸,却让陈娇娘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她见他走进来,突然红了眼眶。 隔世再见,故人相逢。 谢亭瞪着眼看向她,没想到会看到她掉眼泪,不是恐惧害怕的眼泪,而是充满怀念的眼泪,就好像他们真的是许久未见的故人,如今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的眼泪。 「你认识我?」 谢亭问道,一句话,将陈娇娘思绪拉了回来,她差点忘了这不是前世他们认识多年,这一世她跟谢亭还不相识,他这会还是山贼,而自己是被他手下抓来的。 「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陈娇娘跟他熟悉,自然知道他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他曾有个妹妹这个事情。 那女子是个是孤儿,三岁时候被谢亭捡回家,自此在谢家长大,五岁的时候,谢亭便出外从军了。 后来因故成了山贼,自知无颜回家面对父母,十几年也没回家一次。 谢亭那个妹子跟陈娇娘年纪差不多大。 名字叫秀儿。 谢亭回到云州之后,曾回乡找过父母,得知父母在他走后不久便相继病逝了,秀儿外出寻他,后来下落不明,一直到最后也没找到。 「哥,我是秀儿啊。」陈娇娘红着眼眶说道,「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你了。」 谢亭一愣,眼眶张大,「秀儿?你是哪个秀儿?」 他已经想起来了,可就是不能相信,他离家的时候秀儿也不过是五六岁,如今隔了十多年不见,再相见从容貌上的确不好辨认。 「哥,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陈娇娘拿着手绢擦眼泪,「你说去从军却一去不回,一点消息也不往家里送,我这么多年一直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可如今我们兄妹相见,你怎么却不认识我了。」 第69章 谢亭愣住了,眼眶有些热,「爹娘,还好吗?」 陈娇娘摇摇头,「你走后不久爹娘就相继病逝,他们临走前希望我能找到你。可是你却已经不记得我了。」 话说到这里,谢亭听闻父母早已经过世,心中大痛,「秀儿,没想到,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来。」 「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聚义寨这边的大当家叫谢亭,我不敢断定是你,只是过来碰碰运气,却不想刚走到半路便被人截住了,要不是我及时说了你的名字,恐怕我现在都没命了。」 她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几句,有些地方该模糊的都模糊掉了,她能准确说出谢亭的家乡在哪里,还有家里的情况。 这些事情谢亭从未对其他人说过,所以当陈娇娘说起来的时候,他便已经信了她就是秀儿。 「谁把我妹子抓来的!」谢亭朝身后瞪了一眼。 身后那几个人瞬间低下了头,抓她的鲁炜更是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诶呀,误会误会啊,我这也不知道是自家人不是,原来是老大的妹子,那也是我鲁炜的亲妹子。」 陈娇娘对谢亭说道,「大哥,我的人都被你们的人抓了,能把他们都放了吗?」 「这个不着急,你我兄妹多年不见,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谢亭说着让人准备酒菜,他拉着陈娇娘在一起说话。 「秀儿,你嫁人了?」陈娇娘此刻梳着妇人发髻,他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点点头,「嫁了。」 谢亭点点头,「大哥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嫁妆,实在是对不住你,你放心,以后肯定给你补上。」 陈娇娘笑着摇头。 他说了很多家乡的事情,一方面是真的怀念,一方面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但这些陈娇娘很容易对上,毕竟前世谢亭喝醉之后就经常念叨这件事,她听的耳朵都起了一层茧子。 「哥,别喝了,我不胜酒力,比不得你。」陈娇娘伸手阻止他继续喝下去,「而且我也有点累了。」 谢亭便站了起来让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开了房间,陈娇娘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蒙混过去了。 真正的秀儿前世一直没有找到,陈娇娘估计着人应该已经死了吧,而她冒充秀儿,自然也不怕被人识破。谢亭的亲生父母已经过世,秀儿也是下落不明,只要她一口咬定,没人会知道是假的。 鲁炜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追上来,「老大,这到底是不是你妹子?」 谢亭蹙眉,「我也不确定。」 毕竟他离家多年,那时候秀儿才五岁,他对这个妹子早就忘得影都没了。 「她的那些护卫呢?」 「都被关起来了,您要见见吗?」 「跟我过去见一见吧。」谢亭去了牢里,很快便有人将陈娇娘那些护卫们带出来,十几个人,都受了轻重不同程度的伤。 「你们的夫人是什么身份?」 有人不说,有人却忍不住什么都说了出来,「夫人是靖王世子妃,我们这次是去梧州的。」 谢亭见到陈娇娘的时候,见她衣着谈吐不俗,便猜到她身份不凡,但听到护卫说她是靖王世子妃还是惊了一惊。 「你们从清涧县来?」 护卫们讲述的过程中自然提到了清涧县,免不了提起陈娇娘带人治理瘟疫的事情,「多亏有世子妃,不然清涧县的人都得死了。」 清涧县跟梧州这边离得不远不近,他之前听过一些消息,江淮一带爆发的瘟疫,并没传染到清涧县,因为有人研究出了药。 他曾听过世子妃的大名,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就在他的山寨,而且还是他的妹子。 陈娇娘再看到谢亭的时候,他的神色就有些复杂了,陈娇娘猜测他应该是去见过护卫们了。 「哥,你怎么这么看我?」陈娇娘问道。 谢亭突然皱起眉头,眼神有几分冷的靠近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秀儿?真正的秀儿哪去了?」 陈娇娘一怔,蹙起眉头,「哥,你这是不信任我吗?」 谢亭不是不信,是不知道怎么信,秀儿是个乡下姑娘,可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女人一点不一样,而且一个孤女,又怎么能成为靖王世子妃呢? 听到谢亭的怀疑,陈娇娘将事情的经过跟他解释了一番,「你离家之后,我安葬了爹娘便出来寻找你。不想一直没找到你,但是却意外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后来我便跟着亲生爹娘一起生活,再后来我嫁了人……」 她这次是第二次嫁人,「大哥还不相信吗?」 谢亭彻底愣住了,「你和离之后嫁给了靖王世子?」 这太不可思议了,靖王府竟然也同意了,这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第70章 陈娇娘点头,「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靖王世子娶了个和离女为妻子,而且还求了圣上赐婚。」 陈娇娘和魏延的事情,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她也不怕谢亭去查。 谢亭这会云里雾里的,「这么说,你说的都是真的了,你真的是秀儿?」 「我以前叫秀儿,我现在叫陈娇娘。」 她前世就已经认了谢亭这个大哥,既然秀儿注定找不到,那这一世她就做谢亭真正的妹子好了。 谢亭虽然心中还有几分怀疑,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如果陈娇娘说的是谎话,她一个世子妃,怎么会知道秀儿的事情。 「秀儿,你这次是专程来找我的?」谢亭问道。 「这倒不是,我到梧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陈娇娘正色道,「大哥不知听说没有,江淮两地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我这次去梧州是准备才买一些药材,尽快送过去。」 谢亭也正想问这件事,「瘟疫情况很重吗?」 「很重,如果不及时控制疫情,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其他地方去,到时候死的人不知道会增加多少。」 因她这话,谢亭也重视起来,「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大哥说,大哥帮你。」 陈娇娘心中感动,「我想要些靠谱的药材商的名单,之后可能需要大量的药材。」 「这个容易,明日我便让人将名单给你送来。」 谢亭是土霸王,这边所有的消息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中,想要几个药材商的名单,算不了什么。 「你放心,我会让人给他们打招呼,他们不敢乱给你开价!」 陈娇娘急忙点头,「那就麻烦哥了。」 她没想到的谢亭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她,在他对自己的怀疑还没彻底解除之前。 「你我兄妹还说什么麻烦,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且你这也是做善事。」 「大哥你不怀疑我的身份了吗?」 陈娇娘对谢亭的了解,他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并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一个人。 「我想着,我一个山贼,你是世子妃,好像你没什么图我的。」谢亭说道。 陈娇娘朝他笑了,「哥,有一件事我对你不起,望你能原谅我。」 「嗯?」 「爹娘曾说让我长大嫁给你,但但如今我已心有所属,不能嫁给你了。还请大哥原谅小妹。」 谢家养着秀儿,也有把她给谢亭当媳妇的意思。 谢亭一怔,恍然记起旧事,隐约记得这么回事,其实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只是将秀儿当成小妹妹,如今父母不在了,他剩下的也只有这个妹妹了。 「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是我妹子,以前是以后也是。」 陈娇娘自然急忙笑着称好。 有了谢亭的帮助,很快她便拿到了梧州一带药材商的名单,她立刻见了这些人,将需要的药材数目给了他们。 数目很大,他们手上有些有,有些没有,没有的需要从其他地方调货。 陈娇娘算了下时间,索性直接让他们将采购到的药材直接送往江淮,因是用来救治瘟疫的药,加上有谢亭在其中,药材商们也不敢漫天要价,价格给的很便宜,比陈娇娘的预算还省了一笔钱。 第一批药材已经运往江淮,第二批还需要一段时间筹备,半个月后也能送到江淮。 陈娇娘这些日子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嗜睡的厉害,一天有大半天都在昏睡中度过。 大夫来看也没看出什么,只说可能是前阵子疲惫过度所致,开了些安神的药。 因她这情况,所以一直也提不起精神来,整日神色恹恹地,人也瘦了不少。 谢亭要领她一起去看花灯,「你整日闷在家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的老太太,我看你就是出来的太少,多出门运动运动身体就好了。」 这些日子谢亭也看出来了,陈娇娘一直心事重重,很少露出笑脸,她在担心瘟疫,按照她的意思,她现在就想去江淮,可是谢亭见她身体这样,不允许她过去,怕她被传染上,她无奈只能留下来。 带她看花灯也是谢亭想着让她高兴高兴,一路上他指着满街道的花灯给她介绍,「梧州这边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花灯,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将花灯拿出来挂在门口,好看的紧。」 陈娇娘顺着他的指着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入目都是一片璀璨的灯海,她压抑了多日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 「哥,你们准备一直做山贼吗?」陈娇娘提起这件事,因为前世的事情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其实谢亭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坏人,但是却因为是山贼的原因,所以全都死了。 第71章 当山贼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们都自在惯了,不当山贼当什么?难不成让我们这些人都回归田野,当个种地的庄稼汉吗?」 谢亭也想过这件事,最后都作罢,这帮兄弟们,人数已经不少了,他们都是做过山贼的人,就算愿意重新做回普通人,恐怕也不会被官府容纳,而且一旦他们解散分开了,恐怕很快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仇人和官府都会相继找上门,真的放弃山贼的身份,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谁说除了做山贼就是去种田?难不成就没有其他出路了?」陈娇娘笑道。 「那还有什么?」 「从军啊。」齐国跟南兆之间迟早会有一战,而那正是最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以谢亭的能力,完全有能力在军营中建功立业,重新开始。 「秀儿,你说的容易,回到军营中,我们做梦都想,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是逃兵,军营中不可能要逃兵的,我们是不可能回去的。」谢亭心中永远的痛,作为一个军人最后却成了山贼。 在他心中他永远都是军人,所以他才严格要求手下,可是就算这样有什么用呢,他还是没有脸回家乡。 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一直不肯回家见父母亲人,就是因为他这个身份,父母一直以他为荣,他就是战死沙场,那也是光荣战死,可是如果得知他当了山贼,恐怕真的会气死父母。 如今就算想回家也没机会了,父母已经过世了。 谢亭心中难受的要命,陈娇娘知道他的痛苦,既然她提出了这件事,自然已经为他们想好了路。 她掏了一封信出来,给了谢亭,「打开看看。」 谢亭一连不明所以的打开了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浑身一震,紧跟着眼框都红了,「这是——」 这是一封推荐信,推荐他们去边关投奔靖北军。 「齐国跟南兆之间迟早要有一战,我希望大哥能带着你的兄弟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实现你们的抱负。我没什么给你们的,这封推荐信,就当是我给大哥的礼物吧。」 只有信自然不够分量,信上还加盖了靖王府的印章。 卫明瞻出事之后,他手下的靖北军便被皇帝收回了兵权,直属皇帝管辖,另外指派了将领。 那个人是靖王府的人,准确的说是魏延的人。 陈娇娘和魏延分开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印章,那是他的私章,用这个可以做很多事情。 陈娇娘不肯收下,「还是你拿着吧,要是你有什么事情用得上呢?」 「我回头让人用萝卜刻一个也行。」魏延当时随口说道。 陈娇娘惊讶的看着她,「萝卜?那不就是假的?」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印章只是死物,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使用印章这个人。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陈娇娘这才将印章收下来,这个印章一直也没用上,她一直随身携带着,这会正好拿来使用。 她以魏延的名义写了封介绍信,推荐了谢亭等人进入靖北军。 前世瘟疫爆发,随之而来的就是南兆趁虚而入,这一世时间上虽然有所提前,但南兆那边收到消息,恐怕很快也会有所行动。 如果谢亭他们能够借此机会立功,便能将功抵过,彻底摆脱他们逃兵的身份。这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娇娘的这封信,让谢亭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可是却没有机会。 不是没想过重新投军,可是却没人肯收下他们,他们这才不得不一直做山贼。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哪里会不高兴,说是激动得快要哭了也差不多。 陈娇娘见他高兴,也觉得高兴,如果能改变聚义寨这些人的命运,也是一件好事。 谢亭回去将消息告诉了鲁炜他们几个,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当年一起做了逃兵躲在这里,明面上逍遥自在,实则心中都不甘心,早就盼望着能回归了,如今听说这么大的好事情,一个个都难以相信。 「老大,秀儿妹子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鲁炜看着推荐信,觉得跟做梦一样。 「将弟兄们召集起来,我们准备一下,尽快出发。」谢亭再也不想等了,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只想要立刻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去。 在聚义寨这段时间,陈娇娘看得出来,这些人虽然是山贼,但是谢亭对他们要求很严格,平时都是按照军队的要求来训练的,所以跟一般山贼相比,才现得训练有素,战斗力也格外的强悍。 他们聚在一起,谢亭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兄弟们,我曾答应过你们,将来带你们过上好日子,而现在我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第72章 众人听到这话都露出高兴之色,都看着他等着接下来的话,「老大,什么好消息,快说说!」 「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做了山贼,在聚义寨虽然逍遥快活,可是我们这些人终归是见不得人的,有家不能回,因为怕因为我们连累到家人。」 说到这里,很多人都露出几分黯然,当山贼的,也有父母兄弟,可都怕因此连累亲人,所以即便是想家也不敢回去。 「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我们可以去投军了,投靠靖北军,从此以后做一个真正的军人,再不用担惊受怕了。」谢亭越说越激动,「兄弟们,我要带你们去边关,我们一起保家卫国,将来一起衣锦还乡。」 闻言众人都是一阵激动,一脸喜不自胜。 陈娇娘远远看着他们,也为他们高兴。 她也该离开了,药材第三批昨天已经出发运往江淮,她手里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最近她身体问题越来越多,陈娇娘心中有些不安。 两人分别的时候,谢亭对她十分不舍得,「我们兄妹刚相认你就要离开,大哥实在是舍不得你。」 「哥不要难过,我们兄妹只要都活着,总有见面的时候的。妹妹等着哥哥建功立业,也让我有个可以依靠的娘家。」 陈娇娘看着他鼓励道,这对谢亭来讲还真是个极大的鼓励,他立刻点头,「秀儿你放心,大哥一定给你争气。」 两人就此告别,陈娇娘带着人一路往南走,而谢亭则是带人北行。 接下来的路程,她基本上都没有多少休息时间,除了必要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为的就是早日赶过去。 这样疲惫的前进着,让陈娇娘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短短几天时间,人便已经没有力气,脸色发白,不断地冒虚汗。 大病如山倒,她想要撑着赶到江淮,可是身体却不允许她多走一步路,人迅速消瘦下去,看样子就像是没了生气一样。 行程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槐夏看着一天不如一天的陈娇娘,急得团团转,大夫找了不少,可是什么效果都没有。 大夫来了只说是需要休息,开了一堆安神调养的药,可是不断喝药却始终不见好转。 陈娇娘自己也是浑浑噩噩,她总觉得身体有种超出承受力的负重,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隐约感觉这不是病,而是其他原因,可是她说不清楚这是什么。 就在她病的第十天,她吐了第一口血,之前一直有咳嗽的症状,但是咯血还是第一次,白色的帕子被染红,衬的她的一张脸格外的难看。 槐夏看的哭了起来,「夫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大夫看着都查不出问题,可是夫人都这样了,怎么能没有问题。 槐夏骂了大夫,被陈娇娘阻止了,「别怪他们,让他们走吧。」 连说话声都有气无力,槐夏气的赶走了所有的大夫,陈娇娘坏槐夏扶着她到窗边坐一会,她最近严重感觉到生命在身体上流逝,这种感觉第一次让她觉得这么有气无力。 面对其他事情,就算再困难,她都有信心去克服,去想办法解决,可唯有这一次,她眼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和无助的感觉。 窗外行人很少,这边靠近江淮,因离疫区很近,她看着外面,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要彻底倒下去了。 她还没见到魏延,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算卦,算卦,十卦九不准。」街道上有个道士吆喝声传来,陈娇娘定神看过去,那道士正好抬起头,也看到了她。 「夫人,这不是上次那个道士嘛?」 槐夏跑去将人带了过来,求他给陈娇娘治病,他却摇摇头,「不是病,无法用药医治。」 「请道长告知,我为什么会这样?」陈娇娘让槐夏先出去,自己问道。 她自己也觉得这不是病,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找到原因。 道士叹了口气,说了两个字,「天谴。」 陈娇娘一怔,「是我做的事情遭到了天谴?」 道士点头,「你之前只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就差点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如今你要改变成千上万人的命,你觉得老天能这么轻易饶了你吗?」 「可是上次我救了合州的人,让他们不需要去再采集南珠,老天非但没有惩罚我,反倒是因此解了我的劫数。为什么这一次不能?」 陈娇娘终于明白了身体迅速衰败下去的原因,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救人也成了错误,难道看着这些人去才是对的吗。 「你之前改变的只是小部分人的命运,还造成不了什么很大的变数,其实老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可是黑尸症这个病,你应该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死亡,你改变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命运,而是成千上万人的命。」 第73章 而且因为这次病症提前找到了治疗办法,死亡人数极少,也就不会对齐国造成重创,而齐国和南兆的命运也就说不好是什么样子。 道士叹口气,「每个人都有命数,你突然改变这么多,老天容不下你了。」 陈娇娘终于明白了,「那我还能活多久?」 道士摇摇头,「我观你气色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疫情彻底治愈的时候,就是你生命终结的时候。」 陈娇娘苦笑,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天要她死。 「当然如果你这个时候去见魏延,让他放弃这场瘟疫的治疗,或许一切还有转机。这些人命数到了,其实你没必要非要让他们活下来。」道士劝说道。 陈娇娘摇头,没说什么,但态度已经说明她拒绝了道士的建议。 「陈娇娘,其实你应该明白,你不是圣人,人都是自私的,你犯不着为了别人的命牺牲自己,而且你就算这么做了,他们也不会感激你,更不会记得你的。」 「我没想让他们记得我。」陈娇娘也从没觉得自己能伟大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她觉得这种做法太傻了。 她就是个惜命的普通人,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如果你提前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可能就不管了,管他什么疫情,管他什么灾难的,死多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陈娇娘声音平静的说着。 「现在有什么区别吗?」道士问他。 「不一样,现在他们明明可以活了,如果我再去阻止,那就是我害死了他们的性命,我能说服自己再事发前袖手旁观,但做不到用别人的命换我的,还是那么多人的命,我怕我活着一辈子直不起腰。」 她微笑着轻声说着,「所以啊,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了,我只要等着结果就行了。」 「你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道士劝了这么久见她还是冥顽不灵,气的说了句狠话。 陈娇娘摇摇头,「那就要看老天给不给我活路了,生死有命,如果老天不让我活下去,那我就只能去死。」 她说的直白,想的也简单。 道士劝了半天,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只能甩袖子离开,「随便你吧,你想这么做,我也没办法。」 道士走了,陈娇娘一个人在窗边又发了会呆。 她的身体这样,说明江淮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平息了。 陈娇娘算着日子,自己的命大概也没多久了,她不想见到魏延,怕自己的死会让他难过。 她想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让他永远找不到自己。 可他又不舍得离开,她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我们启程吧。」陈娇娘吩咐。 槐夏知道她身体越来越差,想阻止,可是却听她说道,「如果现在不走,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最终他们还是继续启程,这一路陈娇娘睁开眼睛的时候很少,越是离目的地近,越是觉得身体的难受越明显,而且她咯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魏延忙得不可开交,贪污案刚有了些眉目,紧跟着瘟疫便爆发了,情况很严重,他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想给陈娇娘送封信,可是江淮这边封城之后,不允许任何人外出,怕将疫情带到外面去,送信的事情也一直耽搁着。 最近情况轻了不少,他正准备让人去给陈娇娘送封信,却没想到她来了。 人瘦的厉害,看着他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手怎么这么凉?怎么瘦成这样了?」魏延牵着她的手进门,「你来也没派人通知我,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这边人手紧张留着给需要的人吧。」陈娇娘笑了笑,跟他解释瘦了是因为路上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有些没胃口。 「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好好转转。」魏延笑了笑,「你送来的药方起了大用,还有药材也十分及时,不然这疫情也没办法这么快得到控制。」 「那就好。」陈娇娘笑笑,目光一直看着他,笑得温柔。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魏延觉得这次见面,陈娇娘很奇怪。 「确实有点不舒服,你不知道这一路,我水土不服有多严重,饭都吃不下去了,来了这里你可得好好给我补补才行,我觉得自己都瘦的很多了。」陈娇娘一边说着一边轻声的抱怨着。 听她这么说,魏延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笑道,「好,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什么都好。」陈娇娘说道。 魏延最终没陪她一起吃饭,他被人叫走了,前面村子的疫情出现了问题,他必须要立刻赶过去解决。 前脚人刚走,后脚陈娇娘便一口血吐了出来,脸上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血色也因为这一口血变得煞白。 第74章 槐夏吓得急忙扶住她,「夫人,您怎么样了?奴婢这就叫大夫来!」 「没事,扶我躺会就行。」陈娇娘摇摇头,阻止了槐夏。 槐夏眼泪直掉,她想告诉世子夫人不好了,现在这样子都是强撑着的,可是她不能说,夫人说不能说。 陈娇娘缓了会,脸色好看了不少,人瞧着也有了些精神。 可这种精神完全是强撑着,像是一棵大树,里面已经腐烂了,只剩下树干还在强撑着,说不好哪天风一吹便会彻底倒下。 江淮的疫情治理的很快,短短几个月时间,基本上已经完全控制住了。 魏延不像之前那么忙了,准备抽时间好好陪着陈娇娘,却发现她不见了。 槐夏红着眼眶将两封信递给了他,「夫人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让您不要找她了。」 魏延蹙眉打开信,第一封信写的是关于黑尸症究竟怎么出现的,她怀疑此事跟二皇子有关,而且孙路那边或许也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第二封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勃然变色。 和离书。 「从今往后,你我夫妻情断。此后婚嫁,各不相干。此后余生,望君珍重,」 什么都没说,只留了一封和离书。 「她到底出什么事了?」冷静下来之后,他叫了槐夏进来问道。 如果不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她不可能这么一走了之。 槐夏红着眼眶却只说不知道,魏延彻底失去耐心,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杯子发出噼啪的声响,槐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人生病了……」 从梧州便开始身体不舒服,一路到了江淮,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在强撑着,她日日呕血的时候,而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夫人说不想您看着她走,所以才自己走了,她说让您忘了她。」槐夏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陈娇娘离开的时候,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趁着魏延去巡视灾区的时候,悄然离开,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死去的样子。 魏延心中像是一下子空了一块,有说不出的痛楚从心里蔓延开,瞬间抽干了他的力气,再加上连日的疲惫,他几乎要站立不住,只能伸手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 「派人出城去找。」 众多人马随之出城,四处找人,一连数天过去,陈娇娘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 魏延的脸整日布满寒霜,已经多日未曾笑过,他不肯相信陈娇娘真的死了,就算真的死了,他也要找到她。 瘟疫治理已经几乎完成,朝廷下了命令,让他即日启程回京。 可魏延一直不肯走,执意非要找到陈娇娘不可。 朝廷派来的人不断地催促,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因为连日来的痛苦折磨出现了问题,脸一天比一天难看。 别馆中某日来了个道士,指名要见魏延。 「我受人所托,带封信给世子。」 魏延接过信,上面熟悉的字体,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何人所写,不等看信便急着抓住道士问道,「她人呢?她在哪里?」 「她已经走了。」道士摇摇头,「我亲自送她离开的。」 魏延心一沉,脸上血色全无,「不可能!你骗我的,她不可能死了。」 道士只是无奈叹息,「信是她最后留给你的,你看完就明白了。」 信是陈娇娘写的,写信的时候,她已经只剩下一口气。 「魏延,我走了。不要因为我的离开难过,也不要折磨自己。虽然我们真正在一起时日不长,可细数那些时光,也有很多值得回忆的地方。我想带着这些回忆离开,我不想你看着我一日日衰败下去,这一生已经是偷来的,于我每一天其实都是老天的恩赐,能遇到你,跟你成婚,对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如今我先走一步,你不要难过,人生有那么长,你还有尚未实现的抱负,去实现它吧。因为那也是我希望看到的景象。」 「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道士见他脸色变了又变,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魏延带人返回京都。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盛世娇宠》卷一 作者:夏桔 02、《盛世娇宠》卷二 作者:夏桔 03、《盛世娇宠》卷三 作者:夏桔 04、《盛世娇宠》卷四 作者:夏桔 05、《盛世娇宠》卷五 作者:夏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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