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的臣服》 第一章 低调位于小巷弄里的日本料理名店,入夜后,招牌灯亮起,静静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时尚名媛闺秀与财经大老们独独钟情这家店,就是因为它有绝对隐密的空间。 开放式的吧台及座位与店里的包厢分成了两个出入口,除了方便名人躲避媒体外,也维护了客人的隐私。 今天晚上,店里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 沿着长长的走道,除了走在最后的那个男人神情若有所思之外,一行人脸上都隐隐有着兴奋复杂的表情,却又各自按捺着,努力不形于色。 穿着和服的侍者沉稳的领着这群客人走向包厢。 几个人全坐下来,气氛还是有些拘谨,但还来不及等他们互相介绍,一道甜美的女声就突然撞进包厢。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身白色套装的女子虽然神色匆忙,却不失优雅的致歉。 她对侍者轻点下头,款步走入包厢。 「盼盼。」原本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梁家宽一见妹妹抵达,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哥。」梁盼盼朝他绽出个微笑,随即以甜美的笑容迎向在场的其它人。「贾先生、贾夫人,你们好。」又对一旁的两位小姐点了点头。 她被梁家宽拉到身边坐下,包括梁盼盼在内共有六个人,分据着餐桌的两边。 餐桌的一边,除了坐着贾氏夫妇之外,还坐着他们一双女儿。 其中较为年长的贾令芬,顶着一头俐落有型的短发,看起来精明干练,完美的妆容下,笑容带点过分刻意而夸张的熟络。 另外一个则蓄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文静地坐在一旁,一双水眸低垂着,教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其中,那个较柔弱的女孩吸引了梁家宽的注意力。 她的眉眼看起来如此熟悉,虽然有着不同的韵致,却神似下午绑起他的司机,威胁他不准来赴今晚这个餐会的爽飒女子。 打从他去接贾家人过来用餐的路上,梁家宽的目光就不自觉地停驻在那名柔弱女子的身上,带着几丝疑惑与探究。 哥哥的细微反应没有躲过梁盼盼的眼睛,看见侍者候在门外等着帮他们点餐,她不禁嫣然一笑。 「大家都饿了吧?我们就让师傅配菜好吗?」 「也好,就照你的意思。」收回探询的目光,梁家宽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明显充满宠溺。 梁盼盼眨了眨眼,没有戳破哥哥刚才短暂的失神。 如果她没有猜错,哥哥也许看中了那个看起来柔弱纤细的长发女孩了。 虽然今天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梁家宽与贾家大小姐贾令芬相亲,但梁盼盼一点都不担心哥哥看上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不管看中谁,不管娶不娶贾家小姐,两家公司的合作案并不会受到影响,今晚吃这顿饭,不过是为了看看有没有成为亲家的机会,更加巩固两家的合作关系而已。 不管贾家小姐人品是好是坏,长相是美是丑,她都不是很在意,只希望哥哥能像她一样,找到一个心爱的人,好好的相守。 自从哥哥陪她搬回苏家大宅,与外公外婆、阿姨姨丈一家子同住这两年来,她几乎没看过哥哥身旁出现任何女人。 除了有应酬的日子以外,他总是早早就回苏家休息,不然就是找她权充女伴,身边几乎不曾出现她以外的女人。即便是工作场合上有认识,也只是维持着普通的友谊,少有单独出游或是吃饭的约会。 这也让梁盼盼担心了起来。 她一点都不希望哥哥孤家寡人,这样要是她嫁了,不就没有人可以照顾哥哥了吗? 爷爷奶奶移居日本多年,天高皇帝远,根本管不到哥哥,家里就剩她这个妹妹还待在台湾,无论如何,在她出嫁之前,她非得帮哥哥找到老婆不可! 虽然商业联姻实在不能算是什么良好的婚姻模式,但至少是一个机会,可以让被动的哥哥多认识些不同的女人,也许可以找到她未来的大嫂也说不一定。 「这家店的套餐很有名,餐点品质也不错,」梁盼盼眨眨眼,美眸轻轻飘过眼前的四位贾家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的表情。「小姐们能吃生鱼片吗?」 「可以,就照梁小姐的意思去安排吧。」 「好的。」梁盼盼转头低声跟侍者吩咐了几句,侍者随即静静退出包厢。室内回到安静,只有音乐声轻轻地溜过耳际。 直到第一道餐点送上来后,因为梁盼盼的刻意穿插,整桌的人慢慢的聊开来。 察觉出哥哥对贾家二小姐的兴致,但贾家二小姐只是沉默的低着头,露出淡淡的微笑,他也不主动搭话,顶多偶尔答腔一下,其它时间则是用着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贾家二小姐。 忍了好一会儿,梁盼盼再也忍不下去了,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二小姐有在工作吗?」 「嗯,我在外面的公司上班。」贾家二小姐贾令怡始终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不似一般女孩的娇甜,却出奇的好听。 几乎是一听到她的声音,梁家宽就可以确定,今天下午在车上持刀胁迫他的,就是眼前这个故作柔弱的清秀女子。 只是她为什么威胁他不准出席这个聚餐?还要他一定得拒绝今天的相亲不可? 贾家二小姐的身分和意图,实在值得玩味。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贾令怡略带歉意的声音传来,梁盼盼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她姿态优雅地踱出包厢,并轻轻拢上了门。 她看了一眼哥哥,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像是心已经跟着贾家二小姐离开一样。 略经思索后,梁盼盼轻轻靠向兄长,低声道:「哥,我把小外套忘在你车上了,可以帮我拿来吗?我觉得包厢里有点冷。」 她不着痕迹地制造了个让梁家宽离开包厢的借口。梁盼盼心里很清楚哥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哥哥到底会跟贾家二小姐擦撞出什么火花? 她从来没看过他如此注意一个女人,也从不曾看他出现这样心不在焉的模样,梁盼盼美眸中写满好奇,却不急着戳破。 「你这迷糊蛋!」梁家宽无奈一笑,神情却充满宠溺。 坐在对面的贾家大小姐看见他的表情,则是挑了挑眉。 「拜托嘛!」梁盼盼一脸无辜,习惯以撒娇来掩饰自己的意图。 「好吧。」顺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梁家宽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去车上拿个东西。」说完,他就离开了包厢。 侍者挑在此刻轻轻敲了敲门,送上第二道餐点;摆盘装饰的帝王蟹沙拉,看起来美味得令人食指大动。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梁盼盼绽开好甜好甜的笑容,「我们换个包厢,把这里留给他们两个,好吗?」 走出包厢后,梁家宽只迟疑了一下,就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饶是他再迟钝,也知道妹妹要他去车上拿外套是个借口,她特地帮他制造个能离开包厢的机会,好让他单独会会那个「贾家二小姐」。 不过,他也的确很想知道,贾令怡为什么会在这场美其名是聚餐,其实根本就是相亲宴之前特地去威胁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全程只是低着头,看起来羞怯又紧张。 这样的她,跟稍早他对她的印象全然不同,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梁家宽才走了几步,就跟转出洗手间的贾令怡撞个正着。 「嘿,小心!」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没想到才刚碰到她,一柄刀随即抵上了他的喉咙。 「我不是要你别出席吗?」贾令怡压低嗓音,纤细而线条优美的手紧紧握着一柄匕首。 梁家宽丝毫不怀疑她只要一使劲就可以让他毙命的可能,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偏头一避,闪开了她准备踹他的脚,快速地将自己卡入她的双腿间,她弯起的腿恰恰好贴着他的大腿,两个人彷佛跳起探戈。 他们靠得太近了! 贾令怡的脑中警铃大响,他出乎意料好间的男性气味窜进鼻腔,她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察觉她有短暂的失神,梁家宽以长指轻推下她抵在他颈边的匕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怀中娇蛮的小女人有着美好的身段,虽然身材高佻,却凹凸有致,几乎是完美的贴合在他怀中。 这可有意思了! 他饶富兴味地紧盯着她,想看透她为什么白天跟晚上会有截然不同的气质。 白天出现在他车上的她,看起来爽飒俐落,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虽然未施脂粉,看起来却英气十足。 但是晚上陪同家人出现在这家日本料理店的她,却柔弱优雅得像个家教良好的千金大小姐,细致美丽得彷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完全不带白昼的那种英气。 这样双面的她深深地勾起他的注意力,让他一刻也不放松地紧搂着她,并不是怕她一气之下捅他几刀,而是着迷于她全然不同的气质中。 他不懂,她怎么能同时有这么多面貌?不仅外表多变,连个性都如此判若两人。 「放开我!」察觉两人这暧昧的姿势,贾令怡有些不安,但腿却被他紧紧箝住,细致的大腿内侧紧贴着他隐隐散发出热力的西装裤,她只能勉强用另外一只脚撑着。 他力气好大,虽然没有弄痛她,却教她怎么也挣不开。 「你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又何必放过你?」他轻笑,像是察觉了附近有动静,退了一步。 他一手扣住她的大腿,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就这样倒向墙壁,而她一时间被拉得失去平衡,只能跌到他身上,两人的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更别说她的窄裙因为高举的腿而往上移,露出了一大截白嫩嫩的大腿。 「你!」贾令怡又羞又恼的惊呼,脸上罕见地浮现一抹嫣红。 这时从男厕里走出一名侍者,撞见他们在走廊上「调情」,侍者有些尴尬,低着头快步跑走了。 闪躲的眼神,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害羞了?」梁家宽倾身靠近她,让她下意识又倒抽了一口气,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在一瞬间神经全断。「你真热情。」 「热情个屁!快放开我!」她奋力挣扎了起来。明明下午才觉得他只不过是个长得人模人样的恋妹癖而已,为什么晚上出席这场相亲时,他会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充满魔魅的气息? 彷佛不将人电量,他就不算男人一样。 贾令怡一张小脸不争气地红透,虽然还嘴硬并拚命挣扎着,却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在男女情事上毫无经验的羞窘。 「也许我们该另辟战场?」他轻笑,没否认她完全挑起他的兴趣,让他好想逗她,更想挑战她。 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她这样拥有双面性格,却不管哪一面都一样吸引他的女人。 她很特别! 「我才不要!快放开我!」像是这时候才想起手上还有刀,好不容易从害羞中回过神来的贾令怡立即扬刀攻击他。 梁家宽虽然及时搂着她转了半圈,闪开她的攻势,却还是让锋利的刀子在脸颊上划出一道小小的伤痕。 血缓缓地自细细的伤口流出来,他却不以为意。 「你都流血了,还不放开我?」 「你心疼吗?」 「谁会为你心疼?你这个死恋妹癖!」贾令怡被他不正经的回答气坏了,理智断线,忘记不能泄漏工作上的机密资料,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谁是恋妹癖?」梁家宽浓眉一拧,心情不快了起来。 他的确很疼盼盼,但怎么说也不到恋妹癖的程度吧? 这女人又怎会骂出这样的话?梁家宽有些不解,但打定主意一定要问个清楚。 「呃……」惊觉自己不小心说溜嘴,贾令怡撇头不看他,装起傻来。「你听错了。」 「我相信我的耳朵没有问题。」 「那你到底想怎样?」一直被他用这样的姿势抱着,背脊还贴着冰凉的墙壁,被卡在墙壁与梁家宽之间的贾令怡,不觉紧张了起来。「快放开我!」 他微挑眉,「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再捅你一刀!」她不甘示弱地回道。 「好凶悍啊你!」梁家宽一哂,神情十分愉悦,一点也没有受到威胁的感觉。 他的反应让贾令怡觉得有些古怪。她明明都割伤他的脸了,难道他一点都不痛吗?还是她下手太轻了? 「你……」她咬了咬下唇,一抹无措闪过眼底。 梁家宽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从来没有遇过像他这样的人,说他是无赖,偏偏他外表像极了优雅的绅士;说他幼稚,他此刻的表现却又是如此深沉。 她明明记得之前德哥的大哥宣叙华在委托德哥调查时,查到的资料写着梁家宽个性不仅冲动莽撞,甚至还有些幼稚;但为什么现在她所见到的他,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她丝毫不怀疑眼前的男人有将人捏碎的能力。 他轮廓极深,五官分明,即便是脸上多了道血痕,也丝毫无损他的男子气概,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具魅力。 这根本没道理啊! 她没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心,只觉心慌意乱,却逃不开他过分热烫的怀抱与气息。 该死的!他今天根本就不该来参加这场相亲,她更不该被他这样压在墙上,要是给别人看到了,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就全毁了。 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为家里带来这种灾难! 思及此,理智总算回到脑袋,贾令怡抿了抿唇,才抬头想开口,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她简直是吓坏了! 从来没有男女情事经验的她,因为错愕,下意识轻启芳唇,却给了男人机会舌头得以长驱直入。 他彷佛在品尝着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或是美味的甜点一样,恣意探索着她朱唇里的每一个角落,彷佛恶魔的诱引般,试图将她拉离现实,让她沉溺在这个吻中。 不知不觉,他的手松开她的腿,抽出了她塞在裙子里的衬衫下摆,另一只手则是钻进她的衣内,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背脊,火热的颤悸随即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贾令怡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自觉更加贴向男人。 一双小手不知何时已经挂在男人的颈项,她柔弱无骨地贴紧他,感觉到有个坚硬的东西抵住她的小腹,惹得她下腹一阵酥麻。 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口干舌燥,浑身焦躁难安。 他彷佛很渴,执意撷取着她芳腔里的蜜津,激烈的辗转吮吻着她的唇,吻得她好痛,又好渴望。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渴望什么? 她只能贴近、再贴近他,直到她的手不知何时松开,那向来不离身的匕首掉落地面,响亮的声音几乎就要唤回她的理智了。 「匕……首……」她在吻与吻的空隙间试图挤出话来,却显得有些破碎不全。 那声音抖得不像她的,而她的腿也软弱无力得几乎跪在地上。 「嘘……别管它……」梁家宽彷佛吻上了瘾,她的滋味是这么甜、这么迷人,让他舍不得结束这个吻,大手更是放肆地滑到她的身前,轻轻揉弄着她的丰盈。 她的顶端敏感地挺立,而他的长指则着迷似地逗弄着她的蓓蓄,彷佛要抚去她最后一层顾虑与抗拒,又像是在挑战着她理智的极限;虽然她早己失去理智。 直到远方传来餐盘摔在地上的刺耳声音,才让两人回过神来。 梁家宽这才发现,他差点就在这公众场合要了她。 他气喘吁吁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试图缓和来势汹汹的欲望;但她娇软的身子还在怀中,而他紧绷的欲望疼痛不堪。 贾令怡倒在他怀中,枕着他的胸膛,小脸嫣红,全身无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连随身的匕首,甚至是自己的目的,全都忘记了。 「你……」她才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较先前沙哑了几分,还有一种连她都形容不出来的味道,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她是个刚刚才被狠狠爱过的女人一样。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女性化,却在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后,第一次感到自己连毛细孔都充满女人味。 她沙哑的声音性感得让梁家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个女人过,也从来不曾感受过这样来势汹汹的情欲,那可能是欲望,也可能是某种他形容不上来的情愫,让他一碰上她,就像口香糖黏上了麦芽糖,怎么也离不开。 只想要尽情的占有她,让她在他身下辗转娇吟,用她沙哑的嗓音,性感如蜜糖的柔软包围他。 心念一动,他弯身拾起匕首,将浑身虚软的她再一次拉入怀中。 「走?要去哪?」听见他没头没尾的话,贾令怡茫然地问道。 她抬头望向自己的目光让梁家宽下腹一紧,只想继续刚才未完成的限制级动作。 他没有给她更多机会发问,只是拉着她,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了日本科理店。 第二章 跌跌撞撞被垃出日本料理店,一阵冷风迎面拂来,让贾令怡因为梁家宽的一吻,以及他出乎意料的举动而有些浑沌的脑袋清醒了些。 「你要带我到哪里?」 她使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主动放开了她。 但她还来不及讶异他如此容易让步,他身子一侧,大手顺势勾抱住她的腰,又将她紧紧搂回怀中。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梁家宽轻笑问道,右手环抱着她,左手则扬起那柄她几乎忘记的匕首。 在巷子晕黄的路灯下,匕首反射出淡淡的光芒,也让贾令怡立即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失常。 她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松懈心防,甚至是忘了随身的匕首。 这事实让她悚然一惊,顾不得他勾抱住她腰际的大掌是多么的烫人,伸手就想抢回自己的匕首。 「嘿!别激动!」他握着匕首的手高高举起,硬是让比他矮了一颗头的她怎么也构不到。 「你到底想斡什么?」她又急又气,尝试了几次却抢不回匕首,反而被他紧紧箝抱在怀中动弹不得。 贾令怡抬头直直瞪着他,目光含嗔带怨,却令他心情大好了起来。 「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你说什么!」他不正经的回答让她更气了。可恶!这男人果然幼稚得厉害! 她气恼得只差没用跺脚来发泄怒气,却立即发现那样的动作并不属于她的行为范围,她只好再一次将自己的失常归咎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他嗓音低沉的重复道:「我说你好可爱……」她在他怀中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可爱?!你在说什么鬼话!」贾令怡声音冷了下来。「可爱」这个形容词从来不曾用在她身上,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当然也不会是。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居然会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称赞」她可爱,那还不如一刀砍死她比较痛快! 两人离开日本料理店有一段距离,贾令怡的理智开始一点一滴的回到脑子里。 「走吧。」梁家宽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开了车门,将她塞进车子里,细心地为她拉上安全带,仔细把好,这才绕到另外一边上车。 「走?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 「去应该去的地方。」他笑,却莫名地有说服力,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才好。 「到底是哪里?」虽然想打开车门跑掉,但贴在她身上的那条安全带好象有千斤重,压得她心口沉甸甸的。 贾令怡不安地抿了抿唇,不敢承认自己心里隐约有着一丝期待。 那样的情绪太过陌生,让她一时间只能在嘴上逞能,手紧紧抓住胸前的安全带,却不晓得这条安全带能不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眼前的男人大过危险,远超出她原有的认知。 档案上的照片根本拍不出他身上所散发的魔魅气息的万分之一,资料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一切,跟眼前的他更是大相径庭,彷佛他们当初调查的「梁家宽」是另外一个人,她怎么也无法把资料跟他本人连在一起。 难道是当初调查错人了吗? 还是眼前的男人,其实是别人顶替? 从来不曾怀疑「黑色事务所」的调查会有误差的可能,贾令怡紧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神情有些紧张。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心里笃定她不会逃,也不怎么想逃,梁家宽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发动车子。 「你……」她的声音有些软弱,连她自己都不太适应。 看着车子缓缓驶离日本科理店,贾令怡心跳加速,莫名的期待像针轻轻戳刺着她的心,既想知道梁家宽要带她到哪里,却也同时害怕着他无法预测的下一步。 「你就这样把我载走,那你妹妹怎么办?」 大手稳稳掌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只是绕富兴味地看了她一眼,深幽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也让贾令怡更加紧张。 他会发现她是在试探他吗? 还是会发现她知道的事情远比他以为她知道的还要多? 「我不晓得你那么关心盼盼。」直到她的心提到喉咙老半天了,他才慢吞吞地开口。 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 「要不是你响应了我的吻,或许我该怀疑你根本是为了接近盼盼而特意来吃这顿饭。」 「谁响应你的吻了?你在胡说什么!」她恼羞成怒,气得差点扑上去咬他。「我的匕首呢?快还给我!」 「那得看你是不是能让我满意了。」梁家宽淡淡一笑,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彷佛提醒着她,刚才那个吻他还意犹未竟。 「你!」贾令怡被逼急了,一咬牙就扑了过去,小手在他身上乱摸,试图找出那柄匕首的踪迹。 那把匕首并不长,但也没有短到可以藏在口袋里而不会被人发现。他上车后没有碰车上任何东西,所以那把匕首一定还在他身上! 心念一定,她更加积极地寻找,却同时发现他的体格很好,纵然西装笔挺,纯男性的粗犷还有热度,却不是整齐的衣装所能隐藏的。 她越是碰触他,越是觉得自己的手指彷佛感染了他的热度,让她连脸也热烫了起来。 「嘿!别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扒了我的衣服吗?」 「谁想扒你的衣服!」 「不就是你吗?」他偏头在她耳畔落下一吻,让她惊跳了起来。 「你!」看到他得意的笑容,她暗自气恼。气自己怎么轻易就中了他的计,被他又搂又抱又亲的;却没发现自己的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向来对爱情冷感的贾令怡并没有谈恋爱的经验,而眼前这男人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更不知道该怎么抵挡他,只能被他逼得退无可退。 「嘿!别心急。」梁家宽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长发弄乱。 从来没有人这样拨弄过她的头发,贾令怡有些发窘,突然气恼起自己今天必须扮演的角色是斯文秀气的贾家二小姐,才不得不把头发放下;平时不需要和家人一起出席的场合,她总是将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连一根发丝都不曾凌乱过。 眼前这男人却彷佛和她万分亲昵一样,手心的热度让她脑门热烘烘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别碰我的头发!」她暗恼,随即发现自己又被逗出了更大的反应,不禁更气了。 「好,听你的。」梁家宽唇角勾起,看起来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有些粗犷的脸庞看起来更具危险性了。 「你……」他突然的让步让她有些怔愣,看着他莫测高深的侧脸,她一时间竟然呆掉了。 梁家宽也没搭理她,只是颇富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方向盘一打,车子平稳驶上马路,迅速驶进车阵中。 她一路上紧抿着唇,实行不理身旁男人的政策,不管他开口说什么,她一概装傻不回话。 对她拒绝沟通的态度,梁家宽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因为她多变的性格,以及强烈的情绪反应而更觉有趣。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进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妥了车子,在打开车门前,他好整以暇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都已经到了这里,你还是不打算理我吗?」他脸上有着看似和煦的淡淡笑意,但口气却有些不怀好意。 贾令怡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俐落地解开安全带,沉默地推开车门下车。 虽然还是心系着那把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的匕首,她却不想再中这个男人的激将法了。 见她下车,梁家宽也只是挑了挑眉,跟着跨出车子。 贾令怡一下车,立刻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条黑色发带,俐落地束起长发,不愿意再被头散发的面对他。 她不喜欢他弄乱她的头发,也无法忍受原本以为掌握得很好的一切被他破坏。 梁家宽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优闲得不得了,脸上已经干涸的血痕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软弱,反而增添了他的男子气概。 「你真的是梁家宽吗?」贾令怡瞪着他,瞪到眼睛都发酸了,才哼出这句问话。 「人千真万确,你需要验货吗?」他挑眉反问,绕过车子走到她身边。 他越来越觉得她有趣,虽然知道发型对一个女人的影响很大,但只不过是把长发扎成马尾而已,眼前这女人的气质居然能在一瞬间变这么多。 刚才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她,看起来宛如大家闺秀;此刻束起头发的她,看起来却散发着一种中性的魅力。 洒脱、俐落与女人味,居然能同时存在一个女人身上,光想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多想知道她还有什么样的面貌?还有什么样的味道没有表现出来? 她,贾令怡,完全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想征服她,不管她是冰山还是烈火,他都会将她融化。 紧盯着眼前的女子,他黑亮的眼眸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也让贾令怡不自觉退了一步。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却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只好挺直背脊,维持着自己完美的站姿。 但随着他的靠近,心跳却越来越急,彷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让她大脑有些缺氧而晕眩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句问话,但沙哑的声音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种诱惑。 「我想……请你到我家喝杯咖啡。」梁家宽扬唇微笑,为了她沙哑声音中那股几近销魂蚀骨的甜意,也为了她倔强完美外表对他造成的吸引力而笑开来。 他好久没遇到这么特别的女人了! 向来不那么重女人的梁家宽,在这世界上唯一关心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早逝的母亲,另一个则是前几年被他不小心「撞」上,而找回来的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梁盼盼。 他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淡薄,不觉得爱情有多重要。 结婚不过是一种商业利益关系,所以今天这场美其名是聚餐,事实上根本就是相亲宴,对他来说不过是出门应酬罢了。 要不是她下午突然跑来绑住他的司机,持刀威胁他不准出席或是同意这场婚事,也许他还不会积极出席。 而她,也真的没让他失望。 「我不喝咖啡。」贾令怡的语气有些僵硬,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彷佛在此刻退让,事情就会完全超出她的掌握;虽然她似乎早在他们还在日本料理店时,理智就已经飞到外层空间去了。 就连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不掉头走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完全不敢动。 她只知道,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她的肺因为缺氧而疼痛,脑袋嗡嗡然地响着,彷佛突然坏掉的电冰箱一样,马达还轰轰地转着,却不再具有原本的功能。 「你可以看我喝咖啡。」梁家宽走近她,看她站得直挺挺的,一动也不敢动,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你怕我对你怎么样吗?」 我才不怕!贾令怡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及时抓回自己的理智。 她紧闭着唇,打定主意要跟他僵持下去,却忽略了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她从资料上大致了解过的人物。 他隐藏的部分太多,乍看下虽然事业有成,工作稳定,疼妹妹疼得有些走火入魔,但是真正的他却被掩藏在层层文明的包装底下。 他藏得很深,从来就没有人能真的看穿他,当然也包含对他有错误先入为主观念的她了。 见她还是倔强着什么都不肯说,也不愿意回答,梁家宽不禁又下了一帖猛药。 「难道,你不想拿回你的匕首了吗?」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径自走过她身边,走向不远处的大楼电梯。 他没有伸手搂她,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他只是步伐沉稳的往前走,恰好停在地下室的电梯让他连等都不用就走了进去。 梁家宽刷了磁卡,按下楼层按钮,神态轻松得彷佛不在意她是否跟上。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双白皙的手伸出来挡住了门,电梯门又轻轻往两侧滑开,一抹笑也爬上他的脸庞。 果然!她真的跟过来了! 贾令怡虽然快步跑过来,气息却不紊乱,只是那双大眼闪烁着一抹异样光彩。 她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一跨步就踩进电梯里,同时还倨傲地抬高了下巴。 「我就陪你喝这杯咖啡。」她咬牙切齿道。 梁家宽则回了她一个俊朗到连太阳都相形失色的得意笑容。 第三章 仿似黑色钢琴面板的电梯里,在他们走入后,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随着电梯往上爬升,气氛也越来越诡异了。 空气里无形的张力让两人虽然各自沉默不语,却不自觉在意起对方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个细微动作。 贾令怡借着电梯门板反射的影像,悄悄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下午躲在他车上持刀威胁他拒绝这场晚餐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看清楚他的模样。 她身高有一百七十公分,但身旁这个男人却足足高出她一颗头;包裹在黑色西装下的胸膛结实;站姿挺拔,看起来彷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脸颊上那稍早被她划出的血痕已经干透,干涸的痕迹让她有点想伸手去碰,却还戒备着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却不自觉一直吸进混合他好闻的男性气息的空气,那种感觉太过亲昵,她有些无所适从,不由得怀疑起跟他上楼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贾令怡想得有些失神,突然一股如针般尖锐,却又如丝绒般温暖的感觉穿透了她,她一回神,便对上梁家宽打量她的双眼。 看见她回过神,他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门板反射出她明亮的双眸,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 当的一声,电梯在二十四楼停下。 明明只是短短的时间,但对贾令怡来说,却好象是一世纪那么漫长。 电梯门滑开,梁家宽亳不犹豫地迈开大步,率先走出电梯,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她是否跟上一样。 贾令怡只犹豫了一下于,跟着走出电梯。 他的姿态放松,看起来毫无防备,也完全没有回头确认她是不是有跟上的意思。 就算她现在要反悔,转身离开这里,相信他也不会阻止她。 但是,她真的想离开吗? 看着梁家宽越走越远的背影,她有些迟疑,却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选择离开或是留下。 直到他走到门前,刷了磁卡,推开一道门,这才回头。 「你不过来吗?」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语气与其说是催促,不如说是试探,试探她到底敢不敢。 贾令怡自然不肯示弱。 没再多花时间去深思好胜心会不会让自己陷入无法收拾的境地,她抬高下巴,迈开步伐走向他。 「你大可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她趾高气昂地抛下话就越过他身侧,走入那道门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贾令怡才发现,梁家宽这位于市区的住所门禁非常森严。 进地下停车场时还没什么感觉,但一路上来,光是电梯跟楼上这道门,就等于是两道锁,更别说里面还有一道门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紧张,也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她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开口:「你住在保全这么森严的地方,是怕仇家找上门吗?」 「我没什么仇家,但是也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持刀恐吓。」梁家宽淡淡回了一句,从声音里听不出他的喜怒,这让她心中一凛,再一次感觉到对方的深不可测。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在处理他妹妹的事情时,可以那么孩子气、那么莽撞,甚至连事情都还没查清楚就跟人大打出手,可是现在却看起来如此深沉,一个人有可能变得那么快吗? 或者,一个人个性可能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吗?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你在想什么?」察觉到她的失神,梁家宽一边打开最后一道门,一边问道。 「没、没什么。」 「喔?」他淡淡哼了一声,没有急着追问,只是若无其事地打开灯,屋子瞬时亮了起来。 宽敞且具有个人风格的客厅映入眼帘,跟在他身后的贾令怡,脑中有几秒的空白。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一件事:她连梁家宽是个怎样的人都还没弄清楚,对他的认知也仅限于查到的资料,但她居然一路跟着他离开日本料理店,踏进他的私人领域了! 她悚然一惊,却发现自己已经骑虎难下。 梁家宽姿态轻松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披在沙发上,优雅地卷起衬衫的袖子;那一派清闲的姿态,就像是正准备招待一个熟朋友一样。 「坐啊。」他没再多注意她的表情,也不担心她转身逃离,只轻轻扔下一句话,就走进厨房。 他一离开客厅,那股压得她又疑惑又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跟着消失,贾令怡身上的力气彷佛也在瞬间被抽光了。 她浑身虚软地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怔怔地打量着宽敞的客厅,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不懂,他怎么会对她如此没有防备? 下午时,她拿刀威胁他;晚餐时,她甚至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但梁家宽非但不以为意,甚至还带她回到他的居所,对他这种举动她十分不解。 她知道梁家宽平时并不住在这里。在前几年梁盼盼认祖归宗后,他就陪着妹妹搬回郊区的苏家大宅。 眼前这宽敞的客厅,灰蓝色的设计,明显充满他的个人风格。她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梁家宽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今天以前,她不过是因为贾家的公司要跟他们公司合作,甚至进一步希望姊姊和梁家宽结婚,不想姊姊成为商业联姻下的牺牲品,她才会透过事务所调查梁家宽。谁知道这一查,却查出了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报告里,关于他莽撞而幼稚的一面,让她愤怒不己。 那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为家里付出那么多,又那么照顾她的姊姊!无论如何,她非得全力阻止这桩婚事不可!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他无法预料的行径搞得方寸大乱,甚至失去了原有的冷静。 一想起几次她出言挑衅,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她突然有些心惊。 直到现在定下心来一想,她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 下午的时候她根本不该去威胁他!梁家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这个未经深思的举动,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她还来不及更深入的思考,梁家宽已经探头出来了。 「你真的不喝咖啡吗?」 「啊!」贾令怡惊慌失措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也红了起来,像是被大人抓到做坏事的孩子一样。「不、不用了。」 「喔,我忘记了,你是上来『看我喝咖啡』的。」她的反应让梁家宽有些好笑。 回到家中放松下来,他才发觉今天的他有多不像他。 他从来不曾邀请妹妹以外的人到这里,今天却不假思索地将贾令怡带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省油的灯,光是想到下午时她那么凶悍,在日本料理店时她虽然被他吓得方寸大乱,却还是气势惊人的拿刀威胁他,他就觉得很有意思。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那么感兴趣,也那么的没有防心。 梁家宽转身走回厨房,熟练地拿出器具并烧起水来。 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之前,贾令怡已经跟着他走进厨房。 她怔怔地看着他动作优雅且熟练的准备器具,从橱柜中拿出一组豌豆花图案的骨瓷咖啡杯,和一个长相有点特殊的细嘴铜壶,她还来不及阻止,疑问已经脱口而出了。 「那是什么?」 「嗯?」他诧异地扬眉,没想到她会跟进厨房;他还以为她会一直在外头战战兢兢地待着呢。 「这是手冲壶。」扬了扬手中的黄铜手冲壶,他勾起唇角,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手冲壶?你不是要煮咖啡吗?」贾令怡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是要煮咖啡,却拿了个模样奇怪的细嘴铜壶出来。 「煮咖啡有很多种方式,」梁家宽淡淡的笑了,那抹温柔的笑意瞬间柔和了他粗犷的五官,也震得贾令怡心一动。「除了用咖啡机煮的之外,也有用酒精灯煮的虹吸式跟用这种手冲壶冲泡的。」 「喔。」他的回答听起来一点嘲笑她的意思都没有,但她却觉得一阵赧然,只能呐呐地应声。 她并不是多么擅长用言语表达自己的人,尤其她现在扮演的是贾家二小姐,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贾令怡一点也没发现这一个晚上,她已经一次又一次自打嘴巴,一次又一次的做出了超出平常自己行为模式的事情。 她心里彷佛有两个自己在拉扯,一个坚持应该要维持强势的态度;另一个却一再因为他出人意表的行止而方寸大乱。 她试图抓回自己的理智,却没有发现这一切早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坐吧。」梁家宽指着吧台前的椅子说,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拿出一套杯具。 「我真的不喝咖啡!」乖乖爬上吧台前高椅的贾令怡看到他拿出咖啡杯连忙道。 「我家不是只有咖啡。」他又笑了,姿态放松得彷佛是招呼一位认识多年的朋友。「我泡杯奶茶给你。」 「奶茶?」她一愣,没想到他会为她准备奶茶。「喝完奶茶你就会还我匕首了吗?」 梁家宽扬眉,拿出装在密封盒里的茶包,接着将咖啡豆放进磨豆机里,很快的,整个厨房就充满了咖啡的香气。 虽然注意力都在手上的动作上,他却还是注意到了她明显不安的神态。 「你希望我还你匕首吗?」他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当、当然。」她彷佛被看穿了什么,小脸倏地红了起来。 「那就等你喝完奶茶再说吧。」 水滚了,他转身将水倒入手冲壶里,又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已经放好滤纸的滤杯里,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便专心一致的冲起咖啡来。 虽然不喝咖啡,也不晓得煮咖啡需要什么特殊的技巧,但贾令怡还是被他专心的模样给吸引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垂敛的长睫,看着他眼神专注在手上的手冲壶,在滤杯上头轻轻绕了一圈又一圈,好象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多次的练习,就连呼吸都沉稳徐缓,此刻彷佛世界都静止了。 他看着滤杯,她则专心地看着他。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梁家宽移开了放在咖啡杯上的滤杯,将咖啡渣跟滤纸扔进垃圾桶,然后为她泡好奶茶,她还傻傻的回不过神来。 「累了吗?」 「呃……没有,我没事。奶茶泡好了吗?」彷若大梦初醒的贾令怡这下连羞窘的功夫都省了,后知后觉的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才发现他眼里写满了笑意,却不像是在笑她,看起来反而像是……宠溺的眼神。 她被瞧得脸红了起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里不由得想着: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妹妹吗? 心口微微泛起一阵酸,贾令怡有些不解,不明白心中这种微妙的情绪从何而来。她下意识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这奇怪的感觉。 「趁热喝吧。」梁家宽越看她越觉得有趣。 这一个晚上,她先是以贾家二小姐大家闺秀的姿态出现,在私下独处时凶悍地持刀威吓他,但真的划破了他的脸时,她却又表现出满心愧疚却不得不嘴硬的模样。 他知道,他一开始感受到的那种吸引力,不只发生在他身上,同样对她有着莫大的影响,只是她似乎还不知道。 这可有趣了! 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新玩具,梁家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贾令怡的防心已经消失,更没发现自己为什么希望她能够放松下来;至少,别避他像避什么毒蛇猛兽般唯恐不及。 心念一定,他的微笑里掺进了安抚。 「喝吧。」 贾令怡戒慎地瞪着面前香醇的奶茶,神色有些犹豫不定。 「怎么,你担心我下药吗?」他轻笑。 她警戒的样子好可爱,明明都已经跟他上来了,这时候再来害怕,不会太迟了吗? 「才没有!」贾令怡被逼急了,想也没想的,抓起杯子就要一饮而尽。 「你真是糟蹋了这杯奶茶。」梁家宽突然开口,吓得她急忙将杯子搁回盘子里,因为动作太猛,奶茶差点喷溅出来。 「奶茶应该慢慢喝才对。」他微笑,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她粗鲁的动作可能会碰伤杯子。他姿态优闲地倚着吧台,先是端起杯子闻了闻咖啡的香气,这才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她瞪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也跟着端起杯子。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杯盘轻轻碰撞的声音。 贾令怡这才发现,深夜的这屋子好安静。 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恐怕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是她越来越显剧烈的心跳声了。 她真的搞不懂梁家宽,所有原本以为的想法,全都被他轻而易举的一再颠覆。 他以匕首引她上楼,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可不相信他只是为了要请她喝杯奶茶而已。 贾令怡漫不经心地喝着他特地为她泡的奶茶,眼神不知不觉飘忽了起来。 直到她将奶茶喝完,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梁家宽直直望着她的深刻目光。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他的目光让她一窒,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她以为自己的口气理直气壮,却不知道那沙哑的声音听在对方耳里,像是一种无言的邀请。 「好喝吗?」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喝奶茶的动作缓慢而优雅,那双有些倔强的眸子看起来放松多了,不似一开始的局促不安。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有耐性,却在察觉她的紧张时,下意识想要先稳住她的心情。 「嗯,很好喝。」她将杯子放回盘子里,礼貌地道谢,「谢谢你的招待。」 「你不用谢我。」见她煞有介事的道谢,梁家宽反而笑了。 虽然隔着吧台,但他仍倾身靠近她,大手抚上她的颈项,轻揉慢捻地摩挲着她裸露在衬衫领子以外的白腻肌肤。 她下意识想退,可是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只能任由他缓慢地抚摸。 察觉她没有抵抗,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再犹豫,他微微使力将她拉近自己,唇瓣缓慢地贴上她有些冰凉的面颊。 喝下了掺酒的热奶茶后,不仅是她的身体,连她的灵魂都好象松懈了下来,贾令怡最后的印象,是他轻啄着她的颈项,在她耳边低喃:「放松,我不会伤害你的……」 黑色事务所位于山区的别墅里,这个早上如同往常一样的平静。 身为后勤兼厨娘的关宴秋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几个事务所的员工坐在餐桌前边吃早餐边低声讨论工作。 恍若游魂似的,一向潇洒俐落的贾令怡,在下楼吃完早餐后,就一直窝在窗台边,呆呆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的表情像是有些困扰,又像是有些欣喜,偶尔又有些愤怒,脸色阴晴不定,看得每个走下楼的人,都默默退离几步,不敢接近看起来怪里怪气的她,深怕不小心踩到地雷。 慢吞吞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爱困的眼睛,乔丝一走下楼,看见总是跟她们姊妹俩吵吵闹闹的贾令怡窝在窗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有些诧异。 「乔丝,你起床啦,今天吃清粥小菜哦!」关宴秋听到脚步声立刻从厨房探出头来。 「好。小秋,贾姬怎么了?」乔丝抓抓头发,疑惑地看着贾令怡阴晴不定的表情。 为了方便,也为了要保密,黑色事务所里的员工大多以代号互称,除了掩护他们的真实身分外,也方便他们私下联系,而「贾姬」就是贾令怡的代号。 「我也不晓得,她从早上起床就那个样子了。」关宴秋双手忙碌个不停,一边为乔丝盛粥,一边回道。 「难道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虽然昨晚早早就睡下了,但乔丝知道昨天贾姬并没有出任务,而是请假外出,直到半夜才回来。 黑色事务所里的女性员工不多,住在主屋的人除了乔丝、乔依这对双胞胎姊妹外,还有贾令怡、茱蒂和夏侬,以及宣叙德、关宴秋这对夫妻。 茱蒂出任务去调查案子;宣叙德前几天就回黑岛去见老大,报告业绩;夏侬还在滕野手上;现在闲散窝在主屋的,就只有她们几个人而已。 「小秋,贾姬昨天去做什么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好象是她家里有事。」 「瞧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是昨天晚上……」乔丝话还没说完,一柄匕首突然抵上了她的粉颈,居然是刚才还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贾令怡。 「你说我昨天晚上怎样?」她冷着一张脸,白皙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是昨晚彻夜未眠一样。 怪了,贾姬不只脸臭,连声音听起来都不太妙啊! 「我怎么知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放开啦!」乔丝不耐烦地拍开她紧握着匕首的手,一副她做贼心虚想太多的样子。 「贾姬,你还好吗?」将热腾腾的粥小心放到乔丝面前,关宴秋脱掉围裙,一脸关切地走近贾令怡。 「嗯,没事。」收起匕首,贾令怡虽然嘴里说着没事,但神情还是与平常有些不同,这让关宴秋更在意了。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贾令怡今天不自觉一直贴在小腹上的手。 难道是她人不舒服吗? 「真的没事吗?还是你人不舒服?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 「小秋,谢谢你,但我真的没事。」贾令怡急忙否认,但因为否认得太快又太急,反而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喔……」关宴秋和乔丝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看起来不怎么相信她没事的说法。 「你们……」发觉两人的眼神不太对劲,贾令怡正想出口反驳,另外一道声音就从楼上传了下来。 「啊!你们都在,那正好!」 神清气爽的乔依款款自楼上走下,虽然她一身黑色长洋装,却掩不住青春的气息。 「怎么了?」贾令怡定了定神,投向乔依的目光明显多了一丝慎重。 「有项任务进来,是要去偷一份很重要的东西,很急。」乔依挥了挥手中的资料,目光飘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考虑要挑谁去执行这个任务。 「我接!」贾令怡冲动地开口。 「啊?可是这任务是……」她的自告奋勇让乔依有点错愕,愣了一下才问:「你真的确定你要接?」 「当然!」莫名的烦躁让贾令怡不假思索地抽走乔依手上的资料,快步跑上楼,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面前。 「咦,她今天是怎么了?」乔依怔怔地看着楼梯顶端,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 平时贾姬对任务最挑了,虽然她个性其实并不别扭,大多时候是十分率性的,可是很少像今天这样,不假思索的接下还不清楚内容的工作,更别说这工作是要── 「吃错药了吧。」乔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分神关心同事到底接了啥怪任务,只是低头吃起早餐。 倒是关宴秋有些担心,「乔依,那是什么样的任务?」 乔依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小秋,你想知道?」 「嗯,当然。」关宴秋点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那任务需要她──」乔依不怀好意的笑着,「色、诱!」 关宴秋瞠大眼睛,「咦?」 第四章 饭店的房间里,几个男人正高谈阔论着,他们身边各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不小的房间里,飘散着浓浓的烟味和呛鼻的酒气,还有一些类似青草的淡淡腥味。 一身浓艳装扮的贾令怡偎在为首的「狂星帮」老大身边,她巧笑倩兮地与他共饮一杯酒,表现像个寻常的烟花女子一样,像是对空气中浓浊的气味习以为常,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嘴角的笑容已经随着在这房间越待越久而越显僵硬了。 因为事先已经吃下了解酒药,也趁几次上洗手间的机会催吐胃里满满的酒液,但对贾令怡来说,酒不是让她不舒服的主因,空气中那股异样的味道才是让她开始晕晕然的原因。 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桌上的黄色资料袋,下定决心要尽快将东西弄到手,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当她一抬头,坐在对面一个神色严肃的男子让她愣了下。 他像是暗暗打量她许久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彷若盯着猎物,始终紧盯着她不放。 她有些警戒,却小心的没让戒慎的表情表露出来,只是绽开更甜美的笑,娇嗔道:「哎呀!怎么一直看人家啦!是不是露露服侍得不好,秦先生不满意呢?」 贾令怡脸上盛满甜笑,在心中揣摩着茱蒂那副销魂小肉弹平时的表情,刻意搔首弄姿,娇声道:「还是您要我找其它小姐来呢?」 她一边对露露使了个眼色,露露赶忙端起酒杯凑向男子,一脸歉疚的开口。 「秦先生,都是露露不好,冷落您了,露露自罚三杯!」 她爽快的连饮三杯,杯杯都见底,然后她又拿起一杯酒递给男子,「秦先生,您就不要怪露露了,喝酒吧!」 「嗯。」男子接过酒杯,又冷冷瞥了贾令怡一眼,这才在露露的服侍下暍下那杯酒。 贾令怡巧笑倩兮地窝回老大身边,也跟着敬了老大一杯。 她眼角余光扫过桌上那只黄色资料袋,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该死!她这个大白痴! 贾令怡又急又气地溜出版店房间,冲进楼梯间。她气喘吁吁地背靠着安全门,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稍早时候,她在离座又吃了一次解酒药后,回到座位上,觑得了一个空档,将桌上的资料袋掉包,然后找了个借口躲进厕所里,将袋子里储存着照片的记忆卡塞进发饰里。 她原本想乘机溜出房间,却没想到被那个姓秦的男人叫住,被迫又喝下一杯酒。 她心里有些警觉,原本想找个机会把酒偷偷倒掉,但那个姓秦的男人没那么好骗,不仅从头到尾紧盯着她,还拉着其它小姐跟手下起哄,逼得她当众喝下那杯酒。 就算再笨她也知道,这杯酒一定有问题! 喝完酒后,托辞说要打电话给酒店经理,贾令怡在溜出房间后,立刻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就头也不回的跑了。直到躲进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摘下头上的蝴蝶结发饰,按下上头镶饰的其中一颗钻石,另外一颗钻石跟着亮起,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又很快的熄灭,看起来又跟一般的发饰没有两样了。 看着手中的发饰,贾令怡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需要的证据也已经到手,现在她只要能够顺利离开这里就行了。 她将发饰夹回头发上,顺手擦了擦额际的汗。 虽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接下这种需要牺性色相的任务,不过她还是克尽职责的达成任务。 但只要一想到她说要接下任务时,乔依脸上那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的神情,她的心情就有点闷。 怎么也没想到乔依居然任她接下这任务,不仅一点阻止她的意思都没有,还大方地提供了所有她需要的衣服与配件,最后甚至请关宴秋替她化了个大浓妆,让她可以顺利出任务。 而她也因为不想被乔丝取笑,硬着头皮接下了。 平时这类工作通常是由茱蒂那个大花痴接的,就算不想承认,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对于色诱,天生堪称销魂小肉弹的茱蒂比她更游刃有余。 但说真的,她也不晓得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昨晚连自己怎么回到别墅的都没有印象,只知道她顺利拿回了匕首;事实上,拿回匕首的过程超乎想象的顺利。 在她喝完那杯加了白兰地的奶茶后,梁家宽一反先前的强硬态度,突然对她温柔了起来。但她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没有印象,等到醒来时,已经半夜三点了,梁家宽就默默坐在床边抚着她的长发。 那种亲昵感简直吓坏她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也从来没有人能单单只是触碰她的长发,就让她一阵腿软。 见她醒过来,梁家宽一句话也没多说,就将匕首还给她,甚至还帮她叫了出租车,并送她下楼坐进出租车里,这才让她离开。 她完全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也不明白他都大老远将她带到他家,为什么又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难道他真的只是想请她喝杯奶茶而已? 还是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对她做了什么,只是她睡着了,所以毫无感觉?贾令怡心不在焉地想着,一边沿着楼梯往楼下走去。 她一点都没发现,不只是她的脸,连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也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更没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她只是不停地往下走,想尽快逃离这里。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撞进她眼里,她一愣,停下了脚步。 她以为自己反应很快,对方并没有发现她,但就在她闪开前一秒,男人开口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捻熄了手中的烟,有些讶异地问道。 贾令怡一窒,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梁家宽,但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突然双腿一软,就这样整个人往下摔去── 「嘿!小心!」梁家宽一个箭步冲上来,伸出双臂及时接住了跌下楼梯的贾令怡。 她还有些惊悸,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不曾像今天这么不对劲,一张脸烫得几乎要烧起来,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有万只蚂蚁同时钻动着,浑身弥漫着一股让她晕晕然却又难耐不安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因为刚才那杯酒? 她有些恍惚,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你怎么了?」没有时间讶异怀中女子的轻盈,和她出人意表的穿着及脸上过分浓艳的妆容,梁家宽的注意力全在她为什么会突然腿软倒下这上面。「你不舒服吗?是哪里不舒服?」 他抱着她坐在楼梯上,将她牢牢抱在怀中,像是怕她会再摔下去一样。 「我……我不知道。」她有些迷惘,虽然知道自己摔下楼梯,也知道自己压在梁家宽身上,但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飘飘然的。 好象意识都飘远了,她忘记自己先前急着要离开这里,也忘记自己下一步应该要做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身下坚硬的男性体魄以及热度。 「怎么会不知道?」梁家宽皱起眉,大手抚上她的额头探测温度。「奇怪,没发烧啊!」 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之轻柔,就像是对待珍奇的宝贝一样小心。 他凑近的脸庞上写满关心,还有一些她不懂的情绪,她的眼神不由得迷蒙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跳加速,就像她不明白身体里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是什么。 那种感觉,好象昨天她也曾经历过,只是现在的她还是不懂,那种几近焦灼的渴望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她心跳加快、呼吸紊乱?更不明白与他接触的每一寸肌肤为什么会那么热?又像是有虫钻进了骨头里一样,搔得她浑身骚动难安。 贾令怡试图定神,心里隐约知道,在这里遇上他真的不算什么好事。 在他眼中,她应该只是贾家的二小姐;在他眼中,她应该是……她应该是什么呢? 她脑中一片空白的瞪着梁家宽,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 他好象在说话,可是她却一句也听不懂;事实上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梁家宽有点讶异,没想到今天只是来参加一场喜宴,却会在溜到楼梯间抽烟时巧遇贾令怡。 更没想到她会以这么不同的模样出现。 他见过她俐落的装扮,见过她端庄如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今天会看到有别于昨天、有别于他对她所有的印象,今天的她看起来好美好美,艳光四射。 她好象一直在推翻他对她的每一个印象。 当他以为她是个剽悍女子的时候,她偏又柔弱得令人心怜;当他觉得她应该没有别的面貌了,她却又以如此艳丽撩人的模样出现。 她的双颊生晕,水眸迷蒙,躺在他怀中的娇躯包裹在合身露肩的洋装里,性感得足以令每一个男人都叹息。 只是他虽然心旌动摇,却还是敏锐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她没有发烧,但肌肤却有些热烫,他摸索着她颈部的脉搏,发现她的心跳太过急促,感觉有些怪异。 「你刚去了哪里?有没有吃或是喝了什么?」他沉声质问。「贾令怡,清醒点,快回答我!」 「我……不能……」她想开口,试着把脑海中出现的字逐字念出,口齿却有点不听使唤。「要离开……不能……」 贾令怡越急,话越是说不清楚,视线迷蒙得几乎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只看见他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她一直觉得他的唇看起来好性感…… 她以为自己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已,但不晓得为什么,他的唇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她几乎可以嗅到他唇齿间淡淡烟草香气与一股她说不出来的香味…… 那是一种又温暖又热烫,又甜美又火热,几近销魂蚀骨的滋味。 她还没有发现她几乎吻上了他,也没有发现她修长的手臂已经攀上了他的颈项,整个人裸露出来的地方都紧紧贴上他了。 要靠得多近,才能消除距离感? 要贴得多牢,才能够占有他? 她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思绪飘到哪里去,也没有发现他一个低头,那令她忍不住在意的唇就这样印上了她的。 他们应该是前辈子就相属,才会一吻上对方,就彷佛连灵魂也要融成一块。 他们应该是属于对方,才会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紧紧相贴,每一丝热度都要与对方分享。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先吻上她,抑或是她情不自禁地吻上他。 所有的现实都已经模糊了,界限早就消失,只剩下两人之间纯然的吸引力,牵引着彼此。 倏地,梁家宽抱着她起身,快步消失在楼梯间。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到几分钟,一群黑衣男子凶神恶煞似地冲进楼梯间,他们分别往上与往下搜寻,目光迫切地寻找着可能的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又迅速聚集在三楼楼梯间,神色凝重地讨论着。 「难道真的被那个女的逃掉了吗?」 「不可能!除非有人帮她,要不然她已经喝下了那杯酒,不可能逃得掉。再找!」 「是!」 杂沓的脚步声远去,楼梯间回复安静,没有人发现三楼的楼梯上,有一枚被捻熄,又被一群人的脚印踩来踩去,已经散开的烟蒂,透露着曾有人在此处逗留过的痕迹。 梁家宽原本是想在饭店开一间房间,让情况明显不对劲的贾令怡稍事休息再回家。 但是一股莫名的直觉,让他毅然决然抱着她离开饭店。 他们公司在这家饭店办过几次活动,加上梁家宽常到这家饭店的法国餐厅吃饭,熟门熟路的他,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抵达了地下室的停车场。 气人的是,他一心想将她带离可能有危险的饭店,但意乱情迷的她非但一点感激之意都没有,还卯起来捧着他的脸又亲又啃的,害他差点连路都无法走了。 最后她虽然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阵阵香气却还是蛊惑着他,试图松懈他的意志。 而她迷人的红唇,则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他的颈子,就像头饥渴的小兽一样。 虽然他大多时候都能把持住,但她的红唇太过诱人,她修长柔软的娇躯让他无法抵抗,最后他硬逼自己推开她,将她塞进车里,却还是敌不过她意乱情迷之下的攻击。 她整个人越过排档杆,爬到了他的腿上,包裹在紧身露肩洋装里的翘臀蹭得他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会如此热情狂放……不对!就算是她个性再多变,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完全失去理智。 昨天的她明明是被他稍微逗弄就脸红心跳的羞涩模样,怎么可能才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变成豪放女了? 而且她的神态……梁家宽一凛,惊觉她的状况是真的不对! 她好象被人下了迷药,整个人失去意识,一点也不清醒,而这样的她,并不是他要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近乎失控的欲望,以略带粗鲁的手劲将她推回座位上,跟神智不清的她又缠斗了好一会儿,才顺利用安全带固定住她。 「坐好!」 「呜……」贾令怡不耐地挣扎着,唇上的唇彩已经斑驳,绝大部分都印在梁家宽的脖子与衬衫上头,她却一脸无辜,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他狠狠地推开。 但她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梁家宽拿着湿纸巾往她脸上擦去了。 「好冰……」她轻哼,秀丽的眉皱了起来。 「冰?你给我清醒点!」他虽然口气不耐烦,但在湿纸巾碰上她的脸时,手劲却温柔了下来。「你跑去那家饭店干什么了?为什么穿成这样?好好一张脸,干干净净的不是很好,干嘛化这种大浓妆?」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以湿纸巾擦去她脸上的妆容。 「眼睛闭起来!」他冷哼。 「不要……」她早已意识不清,却还是下意识反驳着,甚至还伸手想要抵挡他的靠近。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要阻止他,手却不自觉地爬上了他的颈项,小脸偎着他的胸膛。 「不要什么?你说清楚!」他恶声恶气的,面对这样的她,他只觉烦躁与担忧,让他既放不下她,又气恼她的失常。 「……」面对他的质问,她只是低低咕哝了一声。 「你说什么?」擦去她脸上的残妆后,还她原本清秀却又带着英气的面容,梁家宽满意地勾起嘴角,但随即被她语焉不详的咕哝给惹怒了。 面对男人的质问,贾令怡只是困扰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回避着他的追问。 「贾令怡!」他被她的动作搞得方寸大乱,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她,纵然意识不清,却还是有本事三两下就扰得他失去冷诤。「算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好吗?」 梁家宽以为自己是在威胁她,却没有发现他的口气软得像是哄诱。 「医院……不要!」她模模糊捆地挤出声音,秀挺的鼻子还蹭了蹭他的肩膀,一副陶醉的模样。 「那你到底打算怎样?」他捺着性子问道。 「不要医院,不要!」她固执地重复着。 「贾令怡!」她的耍赖让他有些没辙,却又狠不下心对她咆哮或是施予什么惩罚。 察觉她又不自觉赖在他身上,就连他刻意调得紧些的安全带都阻止不了她的动作,他不禁苦笑了起来。 「你坐好。既然你不想去医院,我也不能直接送这样的你回家,那……到我那边好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他又开口问:「可以吗?」 「……」贾令怡低低咕哝了一句话,却模糊得他完全听不懂。 梁家宽轻叹口气,放弃了继续跟这个神智不清的女人沟通的主意,略略使劲掰开她攀在他颈后的小手,将她推回椅子上,然后发动车子,迅速驶进夜色里。 第五章 身体莫名的燥热让贾令怡的意识迷迷茫茫,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感觉到自己好象飘在半空中,那种陌生却又安心的感觉让她觉得好奇怪,这才勉强集中注意力,睁开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是略显方正的下巴,上面布满了短短的胡碴,看起来有几丝颓废,更有些性感。 「唔……」她轻哼一声,小手忍不住抚上眼前的下巴。 「你醒了?那正好!」抱着她搭电梯上到二十四楼,梁家宽不得不承认,就算她称得上轻盈,一路抱上来,他还真的手酸死了。 他一关上大门,就将她放了下来。 「站好!」 但他才刚把她放下,原以为她会听话站稳,没想到他手都还没松开,她已经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向地板。 「叫你站好你没听到是不是?」 「我脚软……」 「我没瞎,看得出来!」他没好气的低咒一声,又说:「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被下药了自己都感觉不到吗?」 他遇见她的地方以及她这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只能归纳出一个答案:贾令怡一定是不慎喝下了被人「加料」的饮料。 「下……下药?」她迟钝地重复着。 「你这么不清醒,我看你干脆去冲个澡,醒醒脑!」 话一说完,也不待她同意与否,梁家宽径自拖着她走进他卧房里的浴室。 贾令怡被推靠在墙上,唰地一声,淋浴室白色的拉门被拉上,梁家宽力气之大,甚至让拉门碰撞出不小的声响。 她被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美目瞠大,带着错愕的目光在门与男人之间移动,像是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你想要干嘛……」她吞了吞口水,困难地吐出问句。 「你觉得呢?」他邪恶地咧嘴一笑,庞大的身躯堵住唯一的出口。 贾令怡还傻傻的瞪着他,突然,冷水就往她头上淋下来。 「呀!好冷!」她吓得花容失色,原本浑浑噩噩的心思,因为冰冷的感觉而清醒了过来。 令人难耐的燥热褪去,贾令怡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跟梁家宽共处在并不特别宽敞的淋浴室里面,她甚至是被堵在墙角动弹不得的。 「清醒点了吗?」他沉声质问。 「醒了!醒了!」虽然现在天气挺热的,但突然被淋得满身湿,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哈啾!」 「你真的醒了吗?」梁家宽逼近她,不在乎她身上湿答答的,伸手抓住她的下巴,略显粗蛮地扳起她的头。「告诉我!」 「我真的醒了!你快放开我!」她鼻子红通通的,盘得好好的头发整个散开,湿淋淋地披散在肩膀,眼眶因为水进去而浮起血丝,荏弱无辜的模样却丝毫没有松动男人的决心。 他知道,她并不是个软弱的女子。 「真的醒了?」他不厌其烦地重复问句。 「真的!你烦不烦,到底要问几遍啦!」贾令怡没耐心的拨开湿淋淋的长发,并将卡在头发上的发饰摘了下来。 但她还来不及庆幸乔丝设计的发饰具有防水的功能,一道强大的力量就让她撞进了一具温暖的胸膛。 「你要干什么──」她惊诧地抬起头,才想开口骂人,她的嘴唇就被密密实实地堵住了。 她呜咽了一声,却不是真的想要抵抗。 这一整天,她迷惑于自己异样的感受,原本以为自己很瞧不起他,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鲁莽无脑的男人,却不明白为什么在经过昨晚之后,他会像是在她心中扎根一样,时时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热爱自己富有冒险性的工作,也专注的投身其中,从来不曾在离开任务现场之前,让自己的注意力飘到别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在遇到梁家宽后,她一次又一次想到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猜想着,他为什么肯大方的将匕首还给她? 他不是还刻意引诱她到他的住处吗? 不是一开始说什么都不愿将匕首还她的吗? 那为什么只是请她喝了杯加酒的热奶茶后,他就毫无异议地放她离开,连开口留她的意思都没有,就好象两人之前对峙的火爆气氛,全是她自己的想象一样。 贾令怡更不敢承认的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想起在日本料理店里的那个吻。 就是那个吻,扰得她一整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断想起他火热的唇齿,迷人的胸膛,还有那股淡淡的,却彷佛已经在她心头扎根的烟草香气,让她感觉到双腿之间的空虚。 心口空荡荡的,彷佛渴望着什么,却又无法理解到底少了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渴望? 到底是什么让她心口微微泛疼,是一种空虚,一种渴望,一种幽微的疼。 直至他吻上了她,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让她整个人陷进他的怀抱里,她才终于敢对自己承认:原来她一直渴望他的拥抱。 那种情愫来得太快也太莫名其妙,让她没有脸去承认、去面对。 轻轻放开她,梁家宽逼迫自己压下欲望,用理智的目光紧瞅着意乱情迷的她。 昨晚他请她喝了杯加酒的奶茶后,她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真的累坏了,居然就在他怀中睡着了,害他满腔热情没处发泄。 他原本想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可是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他也没必要再放过她! 「既然你清醒了,那么,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了……」他声音低沉沙哑,贴着她的耳际轻轻吐出一句。 他的气息热烫得她颤抖了起来。 贾令怡有些诧异,又有些说不出来期望被满足的感觉,才抬起眼想看他,他已经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啊……你想做什么?」她不解的问道。水眸迷蒙,藏着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期待。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嘴角勾起一抹邪恶得几乎让她腿软的笑容,抱着她走出浴室。 轻手轻脚将怀中的女人放到柔软的床上,梁家宽退了一步,审视着床上的女人,阒黑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贾令怡有些颤抖,更多的是期待。 她隐隐约约知道他想做什么,更明白他希望她是清醒的,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但身上的湿衣服和披散的湿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小的喷嚏惊动了男人,他勾起唇角,突然单膝跪在床上,倾身欺近了她。 「你……」她怔怔地开口,脑袋却一片空白,找不出适当的词汇询问。 「嘘……」梁家宽大手抚上她赤裸的肩,然后滑向她的背脊,另一手则温柔的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轻轻浅浅的啄吻。 「现在,什么都别说。」 他的声音伴随着绵密的吻,性感得令她无法拒绝。 他的吻滑过她细致的面颊,泛起微红的耳廓,吻过她滑腻的颈侧。 他的双手温暖,摩挲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冷空气令她还湿着的皮肤微微战栗,他温暖的大掌一寸一寸地抚过,热气令她忍不住逸出陌生的娇吟,随即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似的,慌忙掩住嘴巴。 「别憋住,我想听。」他笑着拉开她捂住嘴巴的手,厚实的手掌把玩起她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纤细修长的指头,彷佛上面藏有什么秘密,非得要深深抚触才能够找到解答。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他在床沿坐下,低头打量着她被牢牢握在他手中的小手,慢吞吞地开口:「我想……脱掉你的湿衣服,拿掉你别在腿上的匕首……可以吗?」 他的问话太缓慢,也太刻意,听起来根本不像询问,反而像是另外一种挑逗。 「我……」贾令怡咽了咽口水,小脸嫣红了起来。「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他又笑了,笑得好坏好坏,坏得让她心跳又漏跳了一拍。 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傻傻看着眼前的男人。 盘据在她内心一整天的疑惑,困扰了她一整天的莫名情绪,好象在此时此刻以欲望为名爆发了出来。 「你……」察觉他又退了一点点,她心一慌,忍不住伸手揪住他的衬衫。 「嗯?」他微杨眉,没有多事告诉这小女人,她小巧精致,略带英气的脸上布满红晕,还有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疯狂的渴望,就那样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写在她脸上。 可是他必须等,也只能等,她太过骄傲,非得等她主动朝他走来,他才能真正征服她。 「我……」贾令怡欲言又止,有好多话想冲口而出,但一到了喉头,却只是让她冒出了一句不知名的呜咽。 体内的燥热又升起,她的脸更红了一些。 他为什么不再靠近一点呢? 为什么不再像稍早之前那样热烈的吻她?为什么……她的神智有些散涣,困惑地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先前那种不舒服、像是渴望着什么的感觉,又爬上她心头。 「你想说什么?」他刻意俯近她,像是想专注聆听她的内心话,但其实是给她机会诱惑他。「告诉我啊……」他软声哄诱着。 他的脸离她好近,他有些偏厚的唇距离她不到十公分,贾令怡揪住他衬衫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意志也越来越模糊了。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了! 一咬牙,她使劲一拉,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 她虽然生涩,但很快的就投入了这个吻里,一点也没有发现,那个看似被她强迫的男人,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深深的笑意── 逮到你了! 苏家一如往常晚上七点准时开饭。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梁家、苏家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餐桌仍空了一个位子。看着那个空位,苏家大家长开口讲话了。 「家宽呢?在加班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我不晓得。」梁盼盼一脸无辜地回话。「哥哥中午去参加同学的喜宴之后,就没有再进公司了。」 「要不要打通电话给他,看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他会不会是去约会了?」 「都没有消息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揣测着,气氛闹烘烘的,直到苏远开口。 「盼盼,昨天你们不是跟贾家一起晚餐吗?那后来呢?」 「后来啊……」梁盼盼眨眨眼睛,看着面前不管是外公外婆、阿姨姨丈,还是表哥表嫂都露出期待的眼神,不知道该不该老实说。 昨天她刻意帮哥哥跟贾家二小姐制造机会,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离开包厢,她便带着贾家夫妇和贾家大小姐另辟一间包厢;但听侍者说,从他们离开包厢后,表哥和贾家二小姐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她就算神经再粗,也知道哥哥一定是堵到贾家二小姐,两人一起离开日本料理店了。 可是这能说吗?一想到外公的保守与严肃,梁盼盼就有些迟疑。 考虑了老半天,她求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最亲的表哥苏远。 「我想昨天状况应该还不错吧?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反正梁家的公司并不需要靠商业联姻来巩固的。」苏远收到了梁盼盼的求救目光,慢条斯理地开口。 「昨天还不错,哥哥跟贾家二小姐好象比较有话聊!」梁盼盼顺着苏远的台阶下来,脑筋一转,将话题扯开。「对了,表嫂,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去上绘画课吗?我今天帮你找到了一家不错的画室哦!」 「真的吗?盼盼,谢谢你……」原本含笑看着丈夫的韩缃缃听到她的话,绽开了甜美的笑颜。 「缃缃,你要去学画啊?」苏母推了推老花眼镜,慈爱的看着好不容易养胖了一点点的媳妇。 「嗯,是啊!没想到我前几天才跟盼盼说,她今天就帮我找到画室了。」嫁进苏家两年多,为苏家生了一个乖巧俊俏的小男生的韩缃缃,明显沉稳了许多。 虽然个性依旧内向,在家人面前却开朗许多,不再羞怯不安。 「学画?」苏远诧异地扬眉,他从来没听妻子提过要去学画的事情。 「是啊……不过,我可能暂时没办法去上想学的油画了……」说着说着,韩缃缃的脸红了起来。 「为什么?」梁盼盼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因为……」韩缃缃的目光在丈夫与家人身上飘来飘去,最后垂下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我又怀孕了。」她小小声地说,小脸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怀孕了?」苏远傻愣愣地放下手中的碗筷,转头向妻子求证。 「嗯,今天下午我请朱嫂陪我去过妇产科了。」 「缃缃,孩子多大了?」 家里即将添第二个小孩的事情,让一家子情绪都高昂了起来。 「医生说才刚满一个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一手握住丈夫温暖的大掌,另一手则抚着不太懂大人们到底在高兴什么的儿子,韩缃缃笑得好甜好甜。 「哇!诚诚要当哥哥了呢!」这个喜讯让梁盼盼把刚才的为难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表哥,恭喜你!」 「再过一个月,你也要结婚了,到时叙华可要加把劲了!」苏远笑嘻嘻的,还不忘开表妹与未来表妹夫的玩笑。 「讨厌啦!表哥。」梁盼盼嘟嘴,佯装不满地抗议着。 「这是喜事啊!」平常寡言的苏父忍俊不住地开口。「等到盼盼结婚后,下一个就轮到家宽了。」 「盼盼婚礼的事情,也该请叙华他们过来讨论了,我看,就今天吧。」爷爷也开口了。 一家子为了即将迎接的几项喜事而笑逐颜开,晚餐就在这种欢乐温馨的气氛中度过。 只是梁盼盼虽然为表嫂怀孕的事情,与自己和交往多年的未婚夫即将结婚的事而高兴,却还是在意着哥哥与贾家二小姐的事情。 晚点等哥哥回来后,一定要严刑逼问他,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他乐不思蜀到连家都忘了回。 激情过后,男人起身。 他细心的为身旁熟睡的女子盖好被子,掩住她纤细的裸肩,调了下房里的空调,这才走到窗边,点起一根烟。 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满足同时占据着他。 他拥有了她的第一次,拥有了她的身体,可这样多变的她,真的会因为与他发生关系而留在他身边吗? 她醒来后,会不会高傲得不想承认他们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会不会率性地转身就走? 他没有发现,在这两天与她几次的接触后,让他心态上不自觉有了不小的转变。 从来不在意女人的他,被多变的她所吸引;从来不在乎感情的他,开始因为下意识的不安,而想牢牢抓紧她。 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或是两个人未来可能毫无交集,莫名的愤怒就充满他。 他绝对不允许她从他的身边溜走! 他想得到她,征服她,拥有她! 他不仅是想要得到她的身体而已,他要她的心,也要她的全部。 房间昏暗的光线让男人的表情全隐在黑暗里,他眸光一冷,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男人慢条斯理地抽完烟后,这才离开房间去打电话。 「喂,阿德吗?是我,梁家宽。」在听完对方的寒暄后,他立刻切入正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缓缓睁开眼睛,贾令怡先是感受到有道灼热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那像是羽毛若有似无的骚动一样,让她困惑地睁开双眼。 「醒了吗?」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疑惑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床边的那个黑影。 但她随即被自己的赤裸吓了一跳,连忙抓起被子掩住光裸的身体。 「为什么要遮?我喜欢看你赤裸裸的样子。」梁家宽笑着捻熄了烟,走到床边。 贾令怡这才发现,相较于她的赤裸,梁家宽只不过穿了一件长裤而已。 他光裸的胸膛有着红红紫紫的斑痕,看起来像是被什么残暴的小兽又啃又咬过的样子。 但,出乎意料的性感。 「你在看这个吗?这可是你的杰作。」梁家宽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看见自己胸口那一堆红印和咬痕,忍不住笑了。「怎么样?这成果你还满意吗?」 「你……」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羞得讲不出话来的时候,贾令怡有些窘。 一咬牙,她不服输地呛道:「那又怎么样!」 「精神真不错,我以为我已经让你很累了,你刚才睡得好熟。」 梁家宽倾身靠近她,看着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一副想逃又不敢逃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好笑。 「那、那又怎么样?」随着他的接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不怎么样,倒是你,会痛吗?」 「痛?」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抹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还、还好。」 虽然可以骗自己,她会扑倒梁家宽,完全是因为被人下了药的关系;可是贾令怡其实无法欺骗自己,她打从一见到他,就有一种陌生的莫名渴望。 那种情感太过强烈,她从来就不曾经历过,所以在第一时间只以为那是厌恶所引发的感觉。 直至两人肌肤接触,几次对峙与相处下来,她才惊觉那并不是厌恶,而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种情绪。 见她害羞的低下头,梁家宽笑得很温柔,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以一种温柔却又蛮横的方式逼她抬起头迎视他。 「不痛就好。现在,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闪避他那灼灼发亮的眼神。 他好象想要看透她一样,眼神里写满认真与严肃,同时却又有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正打着什么主意一样。 他的深不可测再一次令她感觉困惑与些微的紧张。 「你知道……贾氏已经被人掏空了吗?」 「掏、掏空?!」她一窒,没想到他居然是跟她说这个。 「要不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家人又何必急着跟人联姻呢?」 「你骗人!这怎么可能!」事关她所关心的亲人,梁家宽的话彷佛在她心里丢下一颗震撼弹,炸得她七荤八素,小脸惨白了起来。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你『亲爱的』爷爷。」 他的表情虽然似笑非笑,可是眼神却非常认真,也让他所说的话,在她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她冷冷地问道。 虽然很想逞强的说,家里的事业不干她的事,那个老头的公司她才不想管,她昨晚会出席,只不过是为了回报养育她长大的养父养母,还有一直很照顾她的姊姊而已。 可是不管是养父还是姊姊,他们都是在贾氏工作,她根本不可能撒手不管。 初醒时的娇羞与紧张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此刻她只有满心的戒慎。 「我想跟你谈笔交易。」 「交易?」贾令怡一愕,「什么交易?」 「我能帮贾氏渡过这个难关,也可以让你那个自负又傲慢的爷爷保住一条小命,更可以让你最关心的父母与姊姊远离风暴,但是,我要你。」 他吐出的话铿锵有力,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你说什么?」 「我说,贾姬,我要你!」 「什么?」贾令怡倒抽一口气,听见他口中吐出她另外一个名字,警戒浮上了她的脸庞,原本欢爱后双颊晕红的模样,瞬间变成了冷凝的表情,目光也搜寻起自己随身的匕首,那是她惯用的武器,从不离身。 但她一时间却没想到,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她错估,一次又一次轻易拿走她的匕首的男人。 「你在找你的匕首吗?」梁家宽起身,缓缓踱到窗边,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露起来。 同时,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那是贾令怡从不离身的匕首。 也是在他们热烈的欢爱时,被他温言劝哄所夺走的匕首。 「你!」她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她会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优势。 「怎么样?要跟我做这个交易吗?」 「……」她戒慎的盯着梁家宽,再一次在心中衡量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程度;却惊觉他可能是她截至目前为止所遇过最无法看透的男人。 她以为他只是个平庸的莽夫,却没想到他的深沉全藏在鲁莽后头。 藏得那样的深,同时也表露得如此可怕。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怎么样?你要答应吗?」他拉长音吊足她的胃口。「还是,你希望──」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再也忍受不住,冲口而出。 「还是你希望,你亲爱的姊姊是同性恋的事登上媒体版面呢?」 梁家宽淡淡一笑,看似心无城府,看似莽撞的他,为了得到贾令怡,为了征服她,不惜将自己最强的王牌一次掷出。 这一切都是刚才在电话中,从宣叙德口中得知的。 他无法确定这些事贾令怡到底知不知情,却觉得这是可以用来胁迫她答应他要求的筹码。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梁家宽内心却有些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 「你的回答呢?」他不放松地追问。 「梁家宽,你真卑鄙!」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答应,我可以是你的,但是我姊的事情和贾氏的危机,你要说到做到!」 贾令怡抓着棉被跳下床,以被子掩住自己的赤裸,然后站得直挺挺的。 她高傲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向他臣服,反而像是向他宣战。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会让你死得非常难看。」她说出的话不完全是妥协,反而像是一种威吓。 「好,我等着。」得到了她的屈服,梁家宽满意的露出笑容,大手一挥,原本还在他手上的匕首又消失无踪,但她还来不及诧异,他已经欺近她,将她捞进怀中。「那么,亲爱的『未婚妻』,我可以吻你吗?」 「你想都别想!」贾令怡神色冷肃,撇开头,他的唇落在她颈侧。 「这么悍?」梁家宽扯唇一笑,毫不留情的咬了她脖子一口,咬出了个深深的牙印。 贾令怡应该很痛,但她忍了下来。 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抵抗他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 在再一次被他卷入情欲的漩涡之时,她只冷冷地给了他一句── 「我们走着瞧!」 第六章 带着一身的疲倦与沉重的心情,贾令怡在离开梁家宽的寓所后,就搭计程车回到贾家。 计程车停在贾家大宅门口,她下了车,先是凝视这栋熟悉的别墅好久好久,这才神情狼狈地走进去。 她不知道在梁家宽的住处待了多久,但回到贾家时已经很晚了。 这一天下来,她又是出任务,又是被下药,最后还被梁家宽吃干抹净,全身骨头因为过度操劳而隐隐作痛,可是最痛的,是她的心。 想起梁家宽的威胁,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些。 贾氏真的被掏空了吗? 而姊姊,真的是同性恋吗? 她知道这么多年来,贾令芬的身边从来没有交往甚密的男友,倒是有个一直陪在身边的女秘书和不少女伴,但姊姊真的是吗? 梁家宽的说法让她半是存疑,半是害怕去面对这个事实。 如果姊姊真的是,这事是绝对不能曝光;如果姊姊不是,她又怎么有勇气去跟她求证呢? 就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贾令怡踏进贾家大门。 「小怡,你回来啦!」在楼下泡茶的贾父看见小女儿回来,露出了笑容。「今天上班累不累,要不要喝茶?」 「爸,你怎么还没休息?」贾令怡绽开笑容,不敢让一向疼自己的贾父担心。「妈呢?」 很小的时候,贾令怡的双亲就过世了。 她的生父是贾老太爷最小的儿子,却因为违背父命硬是娶了个乡下女孩为妻,贾老太爷一气之下便把儿子逐出家门,甚至在儿子死后,也不让他与妻子葬在一起。 而他们的独生女,也就是贾令怡,在父母过世后,被她的三伯父找到并收养为女儿。 从小,贾令怡就受尽爷爷的冷眼,其他亲戚对她也不怎么好,只有养父养母视她如己出,他们的女儿贾令芬也很高兴多了个妹妹,和父母一样非常疼爱她。 她在这种又是受宠又是被冷落的环境下长大,也养成了贾令怡双重性格的模样。 在贾家,她永远是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但是在黑色事务所里,她是有自己的脾气,可以率性生活的贾姬。 但这一切,要不是有姊姊帮她掩护,她根本做不到。 姊姊和养父养母对她恩重如山,姑且不论那个顽固的臭老头,为了他们,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贾氏保住!至少,她不会让他们在贾氏出了问题时,惨遭波及的。 「我想你今天不晓得会不会回来,就在楼下等等看。」贾父慈爱的看着眼前同时有着倨傲不驯与温柔体贴性格的小女儿,眼中有着心疼。「你妈刚睡着了。」 小怡虽然不是他和妻子亲生的,但毕竟是他弟弟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骨肉。即使知道把她留在贾家照顾,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好的,可是强烈的亲缘羁绊,却让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贾家的骨肉流落在外。 这么多年来,他也真的没有白疼她。 小怡已经搬到外头住了,也不在自家公司里工作,可是孝顺的小怡不仅在家得体有礼貌,让他们夫妻出门超有面子,且虽然家里不缺她那一点薪资,她还是固定每个月拿钱回来孝顺他们。 要不是生长在这种家庭里,小怡应该会更快乐吧,也不用连婚姻都要由长辈作主了……想起父亲稍早的吩咐,贾父神色有些凝重。 想起昨天和梁家的晚餐,小怡从出了包厢后,就没有再回来,昨晚也没回大宅,不晓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免有些担心。 梁家少爷的确是人中之龙,但是不晓得小怡心里是怎么想的。贾父想着想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爸,不好意思,我应该先打个电话回来的。」看见养父藏不住担心的表情,贾令怡有些歉疚。 「没关心啦!倒是昨天……还好吧?」贾父有些欲言又止。「你跟梁先生……」 贾令怡闻言,先是一愣,后来想想,就算要躲也躲不掉,梁家宽既然对她撂下了那样的话,想来他们之间的「婚约」大概会很快公诸于世了吧。 「昨天我人不舒服,梁先生就送我回去休息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不舒服?小怡,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听到楼下有声响,披着一件薄外套下楼倒茶的贾令芬循声走来。 「姊,没什么,只是有一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看见姊姊,贾令怡扯唇一笑,可笑意却有些勉强。「你们昨天晚上有吃饱吗?」 「有啊,梁小姐帮我们换了包厢,跟我们聊了一整晚,直到她未婚夫来接她,还把我们送回家呢!」贾令芬不假思索的说,对梁家兄妹的观感都非常好。 贾父笑着点下头,应和道:「梁家一家子都很有礼貌,听说他们兄妹的父母也早逝,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能够这么得体有礼貌,真是难得。」 「喔……」 贾父和贾令芬交换了个眼神,贾令芬这才又开口:「小怡,那你对梁先生印象怎么样?」 「姊姊呢?」贾令怡谨慎地看着她。 「我啊,一点也不想结婚!我看梁先生的视线都黏在你身上,他昨晚送你回家,真的没说什么吗?」贾令芬掩嘴一笑,又八卦地追问。 「姊,你真的对梁先生没感觉吗?」 「哎哟,你的幸福比较重要啦!」贾令芬搭着她的肩,对她淘气地挤眉弄眼。 她们姊妹虽然相差五岁,但一直非常亲近,也因此贾令怡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姊姊及养父养母担心。 「对啊!小怡,你觉得呢?其实我们并不是一定要和梁家联姻,昨晚也只是吃个饭而已,你不要有压力知道吗?」贾父慈蔼地说着,试图缓和小女儿的紧张。 「我……」贾令怡欲言又止,看着他们这么关心她,甚至不顾他们自己可能遇到的问题,她的心就酸酸的,更加坚定要保护他们的想法。「梁家宽说要跟我订婚。」 「啊?他真的讲了哦?」误以为妹妹的欲言又止是因为羞怯,贾令芬笑得好开心。「哇!动作这么快!」 她就说嘛,打从昨晚两家人见面起,梁家宽的目光就一直停在小怡身上,要说他对小怡没感觉,这哪有可能! 贾令芬笑脸盈盈,十分开心能帮妹妹找到好归宿。 「小怡,不要烦恼,这是好事,爷爷一定也会很开心的。」看见贾令怡低下头,以为她是害羞,贾父也笑了。 「……嗯。」提到爷爷,贾令怡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她做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要得到爷爷的肯定或同意,她只在乎养父养母跟姊姊而已。 「真好!你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贾父越想越高兴,眉眼都笑弯了。 「是啊,妈一定会很高兴。」贾令芬笑得好灿烂,心里为妹妹高兴着,一点也不知道贾令怡看着她的目光掺杂了忧虑与担心。「这真是今年最好的消息了!」 贾令芬这话等于间接证实了梁家宽的话,贾令怡敛眸,再抬起眼睛来时,已经下了决定。 既然她扮演了那么久的乖孙女、乖女儿,嫁给梁家宽,不过是换个地方演戏而已,她一点都不在意。 只要能保护她所爱的家人,那就够了! 看着眼前真心为她高兴的养父与姊姊,贾令怡也露出了甜美得有些刻意的笑容。 在贾令怡离开后,原本决定睡下的梁家宽,在接到妹妹的夺命连环call后,火速赶回苏家大宅。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回来。」一踏进门,看见灯火通明的客厅坐满了人,就连妹妹的未婚夫都到了,他有些讶异。「这么晚了大家还不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缃缃怀孕了。」 「真的吗?表哥、表嫂,恭喜你们了!」闻言,梁家宽也笑了,原本因为紧张而有些凝重的表情稍稍舒展开来。 「谢谢。」苏远爽朗一笑,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口问:「那你呢?好事近了吗?」 略略犹豫了一下,趁着一家人全聚集在客厅,梁家宽清了清喉咙开口:「事实上,我的确是有好消息要宣布。」 「哦?是跟贾家二小姐有关吗?」梁盼盼眨了眨眼,偎着未婚夫笑得好灿烂。 他点点头,「嗯,我打算跟贾令怡订婚。」 「真的吗?这么快就决定啦?」苏远好诧异。「那对方呢?」 「她当然也同意了。」敛眸掩住眼里的复杂情绪,梁家宽对家人们露出微笑,掩去了对方并不是那么乐意的事实不提。 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后悔把话说得那么硬,只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既可以得到她,又不怕她转身离开。 而他今天从电话里所得知的一切,更加强了他想将她带离贾家的决心。 「恭喜你。」一手揽着未婚妻的纤腰,向来总是表情严肃的宣叙华,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跟相恋多年的女子订婚后,虽然因为盼盼回到梁家的公司,导致他们婚期一延再延,可是为了心爱的未婚妻,等再久他都甘愿。 听见家里又有一桩喜事,全家人都笑开了。 「那可要挑个好日子正式去提亲了!」听到了好消息,外公满意的点点头,顺手翻起客厅里的农民历。 「是,麻烦外公了。」 梁家宽笑笑的,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高兴婚事得到大家的肯定而微笑,只有宣叙华看着他过分爽朗的笑意而略略皱起眉头。 稍后,在几位老人家各自回房休息,苏远也扶着怀孕的妻子回房间后,宣叙华觑得了一个机会,将梁家宽拉到二楼书房,准备来个man\''s talk。 「怎么了?找我来书房有什么事?」看着未来的妹婿,梁家宽有些疑惑的问道。 想起两人之前曾经为了盼盼而大打出手,但这两年下来,宣叙华对妹妹的照顾与疼爱他都看在眼里,除了不再反对之外,也因为长久相处而对彼此多了不少信任与肯定。 只是,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宣叙华要特地把他叫来书房。 难道有什么事是必须避开盼盼才能讲的? 等不及他提问,宣叙华先拿出一袋资料递给他。 「这是你请叙德帮你调查贾家的资料。」 「嗯,怎么了吗?」接过纸袋后,梁家宽迅速抽出一叠资料,仔细地看了起来。 「关于贾家的事资料里全写得清清楚楚,但这不是我要跟你谈的事,听说你最近接到恐吓信是吗?」 宣叙华伸手碰了碰梁家宽,他其实有些刻意,甚至还多摸了梁家宽手上的腕表一下,但专心看资料的梁家宽并没有发现。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阿德跟你说的吗?」看资料看得很专心的梁家宽倏然抬起头来,他有点惊讶,忍不住皱起眉。 怪了,这件事他没有通知宣叙德,宣叙华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不是他,这事连叙德也不知道,我是从其他管道得知的。」 宣叙华没说的是,梁家宽公司所聘用的保全公司老板也是他的朋友,一知道梁家宽接到恐吓信,而他又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再三考虑之后,这才私下通知宣叙华。 毕竟他的未婚妻也在同一家公司,不只是保全会担心,就连宣叙华也很担心万一对方威胁梁家宽未果,会不会把矛头指向梁盼盼。 「喔。」将资料放回袋子里,梁家宽一脸不以为然。 「什么喔?你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个性严肃谨慎的宣叙华忍不住皱起眉。 「只不过是恐吓信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梁家宽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 「你就不担心对方真的动手绑架你吗?」 「要绑就来绑,这没什么好怕的。」梁家宽有点不耐烦。 他是打从心里不觉得那封恐吓信有什么好怕的,也许只是同行的恶作剧而已,他行得直坐得正,根本不怕别人对他怎么样。 更何况,他早知道是谁会动这歪主意了,恐吓信人人会写,谅对方没那个胆子真的来绑架他。 「阿宽,那你有没有想过贾小姐呢?你不怕被绑架就算了,两家联姻的消息一曝光,贾小姐岂不也会有危险了?」宣叙华忧心忡忡,据保全公司老板所说,恐吓信其实不止一封,而且一封比一封措辞还要阴狠,不太可能只是开玩笑的。 虽然对方并不是威胁盼盼,让宣叙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也不可能让未来的大舅子遭遇任何危险。 「她啊,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她不是那么软弱的女人。」想起贾令怡,梁家宽神色缓和了些,甚至微露笑意。 「你又知道了?」宣叙华扬声质疑。 他不懂为什么家宽如此有自信,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身边的女人会受到伤害吗? 之前他可是连盼盼被纸割伤手指头都要叨念个老半天的人,怎么会对未婚妻可能遭遇危险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实在太可疑了! 「当然。」懒得再跟宣叙华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梁家宽打了个呵欠,转身就要走出书房。「好了,我回房休息了,你自便。」 「阿宽!」宣叙华不赞同地皱眉。 「叙华,还是谢谢你,但是你真的不用担心!」梁家宽强调着,「相信我,事情绝对没有那么严重。再说,我也不会让盼盼被牵涉进来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这不是只有盼盼的问题——」宣叙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梁家宽打断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晚安!」敷衍地对准妹夫挥了挥手,手上拎着资料,梁家宽转身离开书房,只剩下宣叙华还若有所思的瞪着他。 直到他的背影没入卧室门板后,宣叙华只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掏出手机拨号。 几秒后,电话接通。 「喂,叙德吗?」他低声道。「你知道阿宽收到恐吓信的事吗?我希望你可以调派人手暗中保护他跟贾家二小姐……」 第七章 走出贾家大门,贾令怡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位于山区的这栋建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正适合贾老太爷贾嵩龄孤寡的性子,平时他们除非是司机开车,要不通常得走一段山路下去搭公车或是叫计程车。这么多年来,贾令怡早就习惯了。 她沿着微微倾斜的坡道往下走,走没几步,手机就响了。 她有些疑惑,却立即振作精神,接起电话。 「贾姬,我德哥。」 「怎么了?我正要回去事务所。」以为宣叙德是打电话来催昨天那个任务的东西,贾令怡加快脚步,眼角余光注意到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车子,但并没有非常在意,她只是快步越过那辆车,看也不看一眼。 「有项新任务要给你。」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蕴含笑意,还有一点点的不怀好意,但她并没有听出来。 「是什么样的任务?」太好了!这个时候她正需要投入新的任务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会一直想到梁家宽那踩住人家弱点威胁人的混蛋!贾令怡暗忖。 「有个客户接到了恐吓信,需要『贴身保护』。」最后四个字宣叙德特地加重语气。 「贴身保护?」贾令怡扬眉,「什么样的人?」 「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仿佛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她有些疑惑地边转头边问:「是谁啊?」 一回头,她才发现那辆黑色车子走下来一个人,而那个男人踩着沉稳的步伐向她走来,粗犷俊挺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却充满危险性。他是—— 「梁家宽?!」同一时间,贾令怡和电话那端的宣叙德一起喊出了个一模一样的名字。 瞪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贾令怡一时间傻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梁家宽会出现在这里,他等她等了多久?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德哥说的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居然是梁家宽!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男人需要被保护,更别说是要她来保护他了! 这到底有没有搞错啊? 「你说谁?」怕自己听错,贾令怡小心翼翼地重问了一次,同时看着梁家宽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你没听错,的确是梁家宽。」宣叙德轻笑着重复,仿佛听见电话那端有异状,他意有所指地说:「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我知道了。」还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贾令怡呆呆地被男人拉入怀中,被那热烫的怀抱所包围。 直到宣叙德已经挂掉电话,电话那端恢复一片寂静,她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接你。」 「接我?」她有些疑惑,一抬头,却撞进一双充满关怀的眼睛。 「走吧,陪我吃饭。」知道她昨晚回到贾家大概也没怎么吃好睡好,莫名的心疼驱使他一早起床,先跟公司请了假,然后就开着车跑来贾家门口堵她了。 宣叙德提供的资料非常详细,钜细靡遗的记录着贾令怡从小到大的生活,让他知道了从小就被贾老太爷看得很扁的贾令怡,待在贾家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是受拘束且不自由的。 虽然家里有钱,但锱铢必较的贾老太爷要求每个小孩都得从高中起就半工半读,但相较贾家其他的孩子可以进入自己公司里工读,向来不讨贾老太爷喜欢的贾令怡却得要在外头的餐厅端盘子,赚自己的学费。也就因为这样,养成了她独立的性格。 所谓的名门,不见得每一家都像梁家、苏家这么亲密融洽,有时候反而是非常黑暗的。梁家宽敛眸,掩去自己眸里的疼惜。 他知道,以贾令怡的自尊心,是容不得别人可怜她的。而他也不想可怜她,他只想「征服」她。 「吃饭?」贾令怡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两天下来,他的行为反反覆覆,都把她搞迷糊了。 「是啊,你还没吃早餐吧?」他微笑。「走吧。」 贾令怡就在这半推半就的状况下,被梁家宽拉上了车。 看着迅速消失在路那一端的贾家大宅,贾令怡的心里有点矛盾。她看着身旁俐落操控着方向盘的男人,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就在这种心情下,车子迅速驶离山区,也将贾令怡载向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 吃完早午餐,贾令怡抽了张餐巾纸拭唇,这才抬头看向那个明明说要她陪吃饭,却一口也没动的男人。 「你不吃吗?」 「我不饿。」 「是你说要吃饭,我才跟你来的。」虽然饭都已经吃完才讲这种话有点来不及了,但贾令怡还是强调着。 「我知道。」看着眼前倔强嘴硬的女子,不晓得她知不知道她现在对他说话的口吻像极了小女儿的娇嗔? 一想到这个,梁家宽嘴角的笑容就慢慢扩大。 他从宣叙德那里得到的资料,除了她在贾家的事情外,也包含了她真正的工作。 原来她是在宣叙德的征信事务所里工作,也难怪她会随身携带匕首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但只要想到昨天她身上虽然带了匕首,却还是置自己于那么危险的情况,梁家宽表情就有些僵硬。 虽然昨晚回绝了宣叙华的关心,可是他越想越不对,贾令怡真的能够保护自己吗? 光是她昨天被下了药却浑然不知这点,就足以让他对她的信任度下降三十个百分点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贾令怡有些不耐烦,丢下了纸巾,双手盘胸,怒瞪眼前的男人。 「不做什么。」他微笑以对。今天的阳光充足,天气舒适慵懒得让人差点就要睡去,他轻啜口咖啡,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告诉你家人关于我们婚约的事了吗?」 「嗯,说了。」贾令怡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怎么了吗?」她戒慎地瞪视着他。 突然觉得以这个男人恶劣的程度来看,会有人想威胁他,似乎是情有可原的事。 但,德哥为什么要派她来保护他呢? 贾令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梁家宽,却怎么也摸不透他的想法。真的是他主动要求要她贴身保护吗? 她横看竖看都不觉得他是会主动「示弱」的人啊! 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心念一定,贾令怡决定要试探他一下。 「没事,只是问问。」想到她把他们的事情告诉家人,莫名的满足感让梁家宽的心情飞扬了起来,也把有人威胁、两人可能遭遇危险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这个人这么讨人厌,难道没有人因为看不顺眼而威胁过你吗?」她佯怒薄嗔。 「当然有,但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像我前两天才……」梁家宽觉得不太对劲,急忙打住。「你问这干嘛?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脸上明显有异的神色让贾令怡提高警觉。 「才没有,我是想你这么机车又恶劣,要说没有人看你不顺眼,我才不相信。」见梁家宽因为她说的话而放松下来,她心里越觉得古怪。 看来梁家宽也不知道有人特地委托德哥私下保护他,但到底是谁威胁他?又是为了什么事? 而且看他的反应,以及他刚才差点说溜嘴的话,都可以确定他这几天才接过恐吓信件或是电话,要不然也不至于那么记忆犹新了。 贾令怡不动声色地思考着,一边打量着梁家宽脸上忽阴忽晴的神色。 但她还来不及套问更多,两辆黑色轿车就突然冲撞过来,梁家宽一跃而起,将贾令怡拉到身后。 两人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发现已经被这两辆车子逼至墙角了。 「你们想干什么?」该死!不会真的来得那么快吧?刚才不该贪图阳光而特意挑了外头的位子,瞧他们现在陷入什么样的境地了! 梁家宽暗叫不妙,表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不干什么,只是我们老大要请你去作客。」为首的男人一下了车,就露出狰狞的笑容,脸上的刀疤让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物。 「作客?」梁家宽扬眉,姿态丝毫没有软化。「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别逼我们用粗鲁的方式『请』你去!」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挥了个手势,其他陆陆续续下车的黑衣男人纷纷亮出了枪。 梁家宽心下一凛,微侧过头,低声对贾令怡说:「他们要的是我,等一下你先逃,万一我到了明天还没有消息,再通知宣叙德。」 「梁家宽,这个时候你还逞什么英雄啊!」贾令怡皱眉,脸上写满了担忧,她自己却浑然未觉。 「是啊,梁先生,不用逞什么英雄了,请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我们两个!你们要的明明就是我,我可以跟你们去,但她只是个无辜的路人,放她走吧。」梁家宽心想他们决定要订婚不过是昨晚的事,对方就算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知道。 贾令怡瞪着他的后脑勺,再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原本以为他会莽撞的顶撞对方,完全不顾别人的性命安全,却没想到他会请对方放过她……莫名的滋味在她的心中发酵,同时也让她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她想起自己穿着衬衫、窄裙以及绑成公主头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像个普普通通的柔弱女子,更别说连梁家宽都不知道,她已经受雇要来保护他了,所以她怎么能丢下他不顾呢。 贾令怡衡量着眼前的情势,考虑要怎样才能让两人脱身。只是惊觉对方的人比她想像中更多,而她身上又只有一把匕首,子弹不长眼,再加上梁家宽并不是个温顺的受保护人,思及此,她脑筋一转,迅速换了一个表情,无辜地大叫了起来。 「各位大哥,我真的跟这个人没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请你们放过我,我绝对不会去『报警』的!真的!」 特地加重报警的语气,贾令怡一脸无辜,小脸泫然欲泣,看起来好可怜,但她的话却让对方警戒起来。 男人心想着:要是给这小妞逃掉了,也许他们还没离开这山区,警察就已经追来了,那可不行! 「不行!统统给我带走!」 就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贾令怡跟梁家宽被塞进一辆车的后座,两边还各挤进来一个对方的人。 两辆车子迅速驶离现场,只剩下躲在店里瑟瑟发抖的店老板与服务生,惊慌得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梁家宽跟贾令怡都被蒙上了眼睛,双手也被捆绑在身后,在旁边有人监视的情况下,他们无法交谈,只能靠两个人被挤得紧紧相贴来确定对方存在。 贾令怡侧耳倾听车子经过的路线。 从明显增多又减少的车声可以知道,车子已经驶离了山区,经过热闹的街区,又转进一条靠近郊区的大马路,往来呼啸而过的大卡车声音十分明显,她暗暗估算着车程,没分神去注意梁家宽的状况。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两个人也被推下车。 「快走!」 对方手劲很大动作粗鲁,梁家宽虽然承受得住,却担忧起贾令怡。 虽然他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可是他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没办法确认她的情况,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试图定下心神,想办法让自己可以跟她关在一起。 又被推着走了几步之后,他终于想到了。 「各位大哥,这个女人是我即将联姻的对象,我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乏味的女人关在一起!」他口气充满了嫌恶。 「谁想跟你关在一起!你这个恶心的男人!」贾令怡反应也很快,马上就装出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放开我啦!我一点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啊!呜……」说着说着,她哽咽了起来。 「哭屁啊!」为首的男人听到她的呜咽,整个脾气都上来了。 他用力踹开一道铁门,对手下努了努下巴。 「把他们两个关进去!」 不顾梁家宽和贾令怡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对对方的嫌恶,男人吩咐完之后就迈着大步离开。 男人的手下听令将两人扔进脏乱的小房间里,迅速关上铁门并落锁。 直到杂沓的脚步声远去,两人这才停止继续鬼叫。 「他们走了吗?」梁家宽压低音量。 「嗯,走了。」贴在铁门上听了老半天,贾令怡这才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 但是两个人眼睛都被眼罩蒙了起来,双手也被捆绑在后,根本没办法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梁家宽,你在哪里?」 「这里。我们眼睛都被蒙住,你又看不见……怎么了?你会怕黑吗?」听见她的疑问,他下意识的关心着。 「我才不怕黑!闭上你的嘴!」透过声音确定了他的位置,贾令怡微侧着身子往他的方向靠近,利用还勉强可以动的手肘去摸索。 终于,她手肘「摸」到梁家宽了。 「你干嘛?」突然被赏了一肘子,梁家宽闷哼了一声。 刚才叫她逃她不要,现在两个人都被绑到这里来了,还有谁能去求救? 他光是想到就一肚子气,这女人还想干嘛? 但他还来不及叨念些什么,一双小手就以不太自然的角度触摸着他的脸。 「喂!你要做什么?」他看不见,只能感觉那双小手在他脸上游移的滋味。 想起不过是昨天,她这双小手才在他身上热情地游移过,回忆加上现下的感受,他不禁有些神往。梁家宽突然有些气馁,要不是他们被困在这里,也许她也不会主动碰触他吧? 「闭嘴!」摸索到他眼罩的下缘,担心会戳伤他的眼睛,贾令怡又低哼了一声。「把眼睛闭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眼睛是睁开还是闭着有差吗?」梁家宽没好气地问道。 受困被缚的状况,让他忍不住暴躁了起来,一时间没想到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也不会被绑到这里来。 「好啊!如果你不介意被我戳瞎,你大可睁大你那双狗眼!」被他的话气得火冒三丈,贾令怡讲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喔。」知道了她的企图,梁家宽没再吭声,乖乖紧闭双眼。同时也因为闭上双眼,更加感觉到她刻意放轻的动作。 他可以感觉到她缓缓地摸索着眼罩的边缘,然后纤指滑进眼罩里,微微使力往上勾。 她反覆试了好几次,终于将他脸上的眼罩掀开。不过梁家宽虽然重获光明,却还是因为室内的阴暗而有些看不清楚,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贾令怡包裹在窄裙下又圆又翘的臀部。 「怎么样?看到了吗?」贾令怡谨慎地问着。 「嗯,我看到你的小屁股了。」梁家宽以同样审慎而严肃的态度回答,只是他的话让人听了气结。「很翘!」 「梁家宽!」她不满地转过身,却因为转势太猛差点跌倒。 「小心点!我可没手扶你。」他半是担忧,半是没好气的哼道。 他不过是开开她的玩笑,她有必要气成那样吗? 「我知道,现在换你了。」 「换我什么?」他一愣。 「换你帮我解开眼罩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然后呢?接下来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腿上有一把匕首,刚好可以用来割断绑住我们的绳子。你现在能看得清楚四周吗?」虽然眼睛还被蒙着,贾令怡倒是非常镇静,就像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同样的情形,才能在紧张危急的时刻仍能保持冷静。 「匕首?」梁家宽的视线这才终于从她圆翘的臀部移开。 他想起她的匕首向来不离身,除了先前被他硬拿走之外,她通常都是别在腿侧。 想起她白嫩的腿,一股欲望迅速升起,猛烈得几乎令他倒抽了一口气,他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唉!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其实…… 「是,匕首在我腿上,但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他恍惚了一会儿,压根没听清楚她后来又说了什么。 贾令怡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拔起匕首,一刀捅死这个身处险境还敢心不在焉的臭男人的想法。「你看得清楚四周吗?我们在什么样的地方?」 「嗯……我看看。」梁家宽四下打量着,「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只有很高的地方有一扇气窗,不过应该是挤不出去,所以就只剩下铁门这个出入口,刚才被他们锁了起来,除非是他们主动开门,要不然我们想逃出去可能比登天还难。」 贾令怡快速思考着,但一想到自己看不见还是很不方便,复又催促梁家宽。「既然你看得到了,快帮我把眼罩拿下来,不要浪费时间。」 「你不觉得我直接拿你腿上的匕首,把我们身上的绳子割断,这样效果更快又更好吗?」他思索着,难得正经了起来。 「你这样说也没错……」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句话好像藏有什么危险,他似乎话中有话。 「你转过身。」他动了动身体,勉强站了起来,一边问道:「你匕首在哪一边大腿?」 「右边。」贾令怡动了动右脚,好让他能够看到。 「好。」他点点头。 因为两人的手都被反绑在身后,当贾令怡转身背对着梁家宽时,他也背对着她。 「你可要站好哦!」他微弯下身子,从她大腿外侧摸起。 「我明明跟你说在右边,你是左右不分啊?干嘛一直摸我两边的大腿?」贾令怡没好气的质问。 「我看不到你,不摸我怎么知道是哪一边的大腿?」 「明明就是在右边!没看过有人这么左右不分的。」她喃喃抱怨着,不一会儿又尖叫了起来:「啊!你干嘛撩我裙子?」 「我要拿匕首啊。」梁家宽很认真的找着匕首,但因为贾令怡一直动来动去,阻碍了他的行动,他忍不住回了一句:「你站好!这样动来动去我哪找得到?」 他大掌往上移,撩起她的窄裙,摸到了她大腿上的系带,就在他即将摸到匕首的前一刻,贾令怡缩了一下,反而让他的手滑进她的大腿内侧,吓得她又尖叫了起来。 「混蛋,你手在摸哪里!」 「大腿啊……就叫你别动了。」他的语气很无力。 「梁家宽!」 「干嘛?」她的大动作害他前功尽弃,只好重新摸索起。 「你快点!不要一直磨蹭啦!」他手指的温度好烫,钻进她窄裙里的手不像是要寻找匕首,反而像是一种挑逗。 而那种挑逗也因为她双眼被蒙住感觉更加刺激。 「好了没啊?你快一点!」她被他摸得又羞又恼。 天啊!她为什么老是拒绝不了这个男人? 生平第一次,贾令怡后悔起自己的选择,刚才根本不该装柔弱让那些坏人把她一起抓来的,应该任梁家宽自生自灭,最好被那群混混折磨到减寿三十年才对! 「好好好。」梁家宽没好气地哼道,终于抽出了匕首,先是小心翼翼的割断手腕上的绳索,但不晓得站了太久脚麻了还是怎样,一时之间失去平衡往后摔去,他双手乱挥,不小心扯到贾令怡,两个人因此狼狈地往后栽倒。 「啊啊啊!你要干嘛啦!」贾令怡被吓得方寸大乱,双手反绑在后面,眼睛又被蒙起来的她,一失去平衡就慌了。 两个人就这样跌在地上,梁家宽双手撑地,止住了跌势,贾令怡则狼狈地摔在他身上,压着他结实的身躯,还有一个热烫得几乎烫伤她的坚硬。 「啊!」已经不是未解人事的她,一接触到那个软中带硬的东西,立即就发现自己碰到了什么。可是她跌得太过狼狈,除非有人帮忙,要不然自己根本爬不起来。 「喔……抱歉……」他原本想诚心诚意的道歉,但强大的刺激却让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煽情得完全不像道歉。 「快、快扶我起来!」她还有些慌乱。 「等等,我先把你手上的绳结解开。」他虽然酣然神往,却清楚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那群混混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会闯进来,还是赶快让两人脱困比较重要。 「嗯……」贾令怡原本想理直气壮的回话,但掌下所接触到的热源仿佛稀释了她的所有力气一样,让她连讲话都虚软了起来。 但梁家宽还来不及帮她解开束缚,铁门就猛地被打开了。 「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吵吵!吵够了没!」 第八章 原来是几个小喽啰受不了他们在里面乒乒乓乓、吵吵闹闹的,气得打开门想要给他们一顿排头,稍微教训一下。 没想到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两个人跌在地上的暧昧姿势。 加上梁家宽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和他已经解开的眼罩与双手,小混混们更加怒气冲天了。 没一会儿,梁家宽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外加五花大绑的扔到地上。 他身上的手机跟其他东西统统被搜走,就连衬衫、西装裤也都被扒走了,身上只剩一条内裤,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倒是被解下眼罩,双眼重见光明的贾令怡,看着梁家宽惨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多猛,原来只是个弱鸡!」她超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拜托,他们那么多个打我一个,我哪招架得住啊!」虽然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淤青,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可是能看见她灿烂的笑脸,梁家宽心情还是颇为愉悦,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他看着她开朗的笑脸,想起早上她从贾家出来时,那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心就隐隐约约有些揪疼。 虽然他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一定能给她幸福与欢乐,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这个倔强却又甜美可人的女子,能够快乐。 当然,那得是她在他身边的前提下—— 其实他并不明白心中这样的认知从何而来,却意外的坚定了起来。想着想着,他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看着他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贾令怡莫名有些头皮发麻。 「你觉得我笑得很帅气吗?」梁家宽努努嘴,挪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虽然他在被五花大绑的情况下,不管怎么「乔」,都还是趴在地上的狼狈姿势。 不过这个姿势也不错,至少他能够看到歪坐在地上的贾令怡,窄裙因为坐姿而微微往上缩所露出的白嫩大腿。 「不,是看起来很变态。」 贾令怡随着他的视线看回自己身上,发现裙子往上缩,她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但不晓得是姿势的关系还是怎样,裙子非但没有往下滑,反而往上缩得更厉害了。 她一抬起头,就看到梁家宽脸上越来越扩大的笑意。 「没关系,我不看就是了。」他有些泄气,思绪随即转到刚才那群混混上头。 他们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来,虽然发现他们差点脱困,又揍了他一顿,但看起来并不像是马上要处理他们的样子,反而像是…… 他沉思着,但没有移开的视线却让贾令怡错以为他是看她的大腿看到出神,她气得脸都红起来了。 「你果然是变态!谁准你看的!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吗?」 「啊?」思绪被打断,他傻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她,这才发现她不小心走光了。 他虽然已经不是不解世事的少年,但还是被这出乎意料的画面冲击到,脸瞬间红了起来。 「变态!」看见他表情的变化,贾令怡低头一看,发现裙子又往上缩露出大半的大腿,她立刻跳了起来,在地上跳了好几下,试图让裙子滑下来,同时还忿忿不平地将气出在梁家宽身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刚才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到现在还被困在这里!」 「好吧,那等我们逃出去后,罚我三天三夜不准下床好了!」他哭笑不得,故意也被骂,不小心也被骂,那开开黄腔大概也一样了吧。 「梁家宽!你够了没!」被他话中的性暗示恼红了脸,贾令怡又气又好笑。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她已经放松了下来,不像一开始被抓来时那么紧张,也比较能够冷静分析眼下的状况了。 当然,她才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梁家宽胡闹的功劳。 他根本就是个嘴巴不干净,个性恶劣又讨人厌的大坏蛋! 她作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一个男人可以同时那么幼稚,那么深沉,又那么色! 不想再搭理梁家宽,贾令怡一撇头,分析起现在的状况来。 她想起刚才走进来三个混混,门外看起来像是没有其他人在,对方可能只留下这三个人看守他们。 如果只是这三个人的话,其实不难撂倒,难就难在因为梁家宽的关系,她的匕首已经被抢走了,而她身上又没有其他武器……她目光梭巡着四周,试图找出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至少,她得先把手上的绳索解开。 目光落到门边一堆玻璃碎片上,贾令怡移动身子靠过去,以绑在背后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试图找出一片较锋利的来割断绑住她双手的绳索。 「怎么,你这样就承受不住了?我还想再要更多一点呢!最好让你哭着求我。」梁家宽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你哭着求我不要了的模样有多美……」 「你闭嘴!」听到他暗示性十足的话,她又羞又恼,脸都红了起来。 即便那天是因为药性的关系才与梁家宽发生关系,但她不得不承认,那天下午以后一直到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她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还记得他是以什么方式吻她,吻得她脚趾蜷曲,吻得她全身又酥又麻。 也还记得他是用什么方式抚过她每一寸肌肤,他不止吻她,还轻轻地啃咬她,仿佛知道她并不是需要多么温柔的女人。 他蛮悍,他粗鲁中夹藏温柔的一切,她都全然承受…… 贾令怡的心思飘得好远好远,直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分神去回想她一直不敢想的事情,更发现梁家宽以一种饶富兴味的表情紧盯着她。 事实上,他脸上那种表情比较接近色迷迷。 「看什么看!」她嗔怒。 「看你美啊!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脸儿红扑扑的模样有多让人想咬一口。」 「这里这么暗,你最好是看得见啦!」从气窗与门缝透进的微光中,贾令怡不驯地别过头,可是她自己并不晓得,她那白净的耳廓浮现了一抹不容错辨的嫣红。 「我有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是好色功能吧。」贾令怡又被激得跳脚,但这次她可没让自己的情绪坏了大事。「那好,有特异功能是不是?那你知不知道是谁绑我们来的?」 「当然——」梁家宽拉长音,吊足了她的胃口,这才笑咪咪地公布答案:「不知道!」 「你!」这下,贾令怡气得快要脑充血。 可恶!等她出去,她非得亲手掐死这个男人不可!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逼得她一再失去理智,但梁家宽做到了。 要是匕首现在还在她手上,她不一刀割断他的喉咙,她就不叫贾令怡! 「哎,你别生气嘛!」梁家宽好声好气地哄劝着她,知道要瞒大概也瞒不过了,更别说是他害她被绑来的,于情于理都该坦白跟她说了。「不管对方是谁,大概跟我们公司最近招标的案子有关系。」 「然后呢?」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已经有一点放不下梁家宽了。 虽然德哥要她接下这任务,可是不管是德哥还是贾令怡都知道,如果她不愿意接下这个工作,她也有拒绝的余地。 只是她一点都不想对自己承认,她的确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吧,是非常非常多,是想要保护他的。 虽然他既恶劣又下流,甚至还拿她最在意的事情威胁她,更别说是在他们被绑架后,拚命讲一些充满性暗示的话,把她搞得又害羞又生气。 可是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拒绝不了他,也放心不下他。 「你关心我?」看着她一脸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表情,梁家宽笑得好得意。 「我关心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干嘛?」 仔细想想她还是满生气的,原本两人有机会逃出去,要不是他搞不清楚状况一直闹她,害得她尖叫连连,他们也不至于会被坏人发现,他也就不会被打成猪头了。 贾令怡不住摸索着玻璃碎片的手,碰着了一处比较锐利的碎片,她眼睛一亮,捡起了那块玻璃,反手割起了绷索。 「你真是不诚实的孩子……」 「那你又诚实到哪里去了!」她原本心不在焉地听着梁家宽不知碎碎念着什么,一边使劲想要割断绳索,但一听到他骂她,她反应也大了起来,气得脸臭臭的。 「这倒是。」梁家宽难得正色,他清了清喉咙,突然口气正经地说:「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早知道早上就不去接你了。」 他口气严肃又正经,跟先前流里流气猛开她玩笑的样子完全不同,也让贾令怡正经了起来。 「是我不好,我应该保护你的。」 想到这里,贾令怡就有些懊恼,德哥嘱咐她要保护他,她就应该要不管自己的情绪或是好恶,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保护他的;虽然那群黑衣人有枪,但她也不是全无胜算的。 「我不是要泼你冷水,但是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吧?」梁家宽皱眉,挪了挪身体,试图伸展因为被捆绑而麻痹的手脚。 「不见得每个男人都会保护女人。」贾令怡不假思索的反驳。 「那不是我。」梁家宽口气依然正经,他放弃了继续挪动,原本一直仰得高高的脸因为脖子实在太酸,索性趴了下来,将脸搁在冰冷的地板上。 「……喔。」不晓得该拿这么正经的他怎么办,贾令怡一时间也只能呐呐地应声。「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吧。」他略略思索,又说:「这群人只是奉命把我抓来,至于要怎么处置我,应该要等他们真正的头头来才会做决定。」 「你确定?」 「是,所以我们只能等了。」 「喔。」贾令怡怔怔看着那个听不出喜怒哀乐,静静趴在地上的男人,一时间也只能沉默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铁门再度被打开了。 逆光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他叼着烟,神情有些讥诮。 贾令怡迅速警戒了起来,下意识挡在还趴在地上的梁家宽面前。 看着她戒备的目光,男人像是觉得很有趣,再看到梁家宽被捆得动弹不得的样子,男人弹了弹烟灰,笑得好开怀。 「啧啧,梁家宽,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梁家宽眯起眼睛,想要辨认对方是谁,但他看了老半天,就是认不出对方的脸。 「你是谁?」 「你……」像是没料到梁家宽竟然会不记得他,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别装傻了!」 「装什么傻?」梁家宽还是一脸茫然。 「你可别说你忘记了!那辆限量款的车子,要不是你这个程咬金,我早就到手了!」一想到这件事,男人还是气愤难消。 「限量车?」梁家宽非但一点印象都没有,反而更困惑了。「什么限量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与梁家宽的对峙,贾令怡先是有些错愕,随即笑了出来。 她做梦也想不到,梁家宽收到恐吓信,甚至还被绑架,却连对方是谁都认不出来。 更别说是他根本就不记得对方了。 看着那个陌生男人气得直跳脚的样子,她忍不住越笑越大声。 「你笑什么?」男子被她毫不掩饰的耻笑给惹火了,又气又恼地甩了她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有什么好笑的!贱女人!」 她一阵吃痛,却连吭都没吭一声,只是倒在地上狠狠瞪着那个男人。 她迅速估量着情势,男人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而后头那几个混混枪则插在腰上,也许有机会可以撂倒他们。 她手上的绳索已经被她割得差不多了,只要一使力,她就可以睁开了。 要不是她现在还得伪装成被绑起来的样子,好放松对方的心防,他这一巴掌根本就打不到她脸上。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甩她巴掌的,就连贾老太爷那狗眼看人低的混蛋都不曾打过她,这个人算老几啊! 「喂!你居然敢打女人!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看见那一掌落在贾令怡脸上,她白皙的脸蛋迅速浮现一枚掌印,梁家宽气炸了,但被绳索牢牢绑住的他却无计可施。 「打都打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男子越讲越高兴,看着梁家宽被五花大绑,只能躺在地上狠狠瞪他的样子,他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难不成你想打回来?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男子还想再呛些什么,后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够了,你下去吧。」 「可是秦——」原本还想撂狠话的男子一愣,回头看向对方。 「下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直到这道较为沉稳的声音出现后,梁家宽和贾令怡这才知道,原来企图绑架他们的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刚才那个丑角。 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谨慎了起来。 贾令怡原本打算要挣开绳索了,因为听到后面那个男人的声音,莫名的熟悉感令她悚然一惊,挣脱的动作顿时缓了下来。 她从来不在敌明我暗的状况下轻举妄动,现在也不例外。 前头开场的丑角一让开,站在后头那个被称之为「秦」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环顾室内,冷硬的眼光分别看了梁家宽跟贾令怡一眼。 在看见贾令怡时,他的目光明显多停留了几秒。梁家宽有些警觉,而贾令怡却只是低下头,看似害怕,却更像是要回避那个男人的目光。 她在心里暗暗喊糟,没想到什么该遇到的,不该遇到的,今天都遇到了。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那天她去色诱狂星帮老大时,老大身边的副手。 她记得他叫秦克,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们并不是要抓梁家宽,而是要抓她? 可是没有道理啊!贾令怡越是紧张,外表越是镇定,她不动声色的低着头,脑中迅速思考着。 她一边想着脱困的方法,一边觉得今天的她外表与当天浓妆艳抹的她截然不同,秦克不一定会认得出来,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下定决心后,她只是持续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时候,秦克开口了。 「别亏待了我们两位贵宾,反正他们也逃不出去,把他们的绳索解开,丢两个便当给他们吧。」他的话听不出喜怒哀乐,虽然嘴里说得很大方,可是他的表情一点都不轻松。 梁家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觉得古怪。 以贾令怡的个性,就算装柔弱,也不会一声不吭,更别说这里的气氛,因为这个男人进来后,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那种无法说出口的紧张感,就算他神经再粗都有感觉,遑论是一直低着头的贾令怡了。他心想,这一定有鬼! 梁家宽若无其事的瞪着那个叫「秦」的男人,一刻都不敢放松。 「秦!」那个刚才狐假虎威的男人还有些不平,想再说些什么时,秦克就打断了他。 「你不想让老大亲口来跟你说这句话吧?」 「喔,好啦!」男人一听到老大,方才的气焰就全消了,他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一名小混混低着头走进来,迅速的帮梁家宽和贾令怡解开绳子。 男人低头在拿着便当的小混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小混混点点头,捧着便当跑到旁边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两个便当回来,迅速将便当送进屋里。 「快吃吧,今天算你们好运!」 恶狠狠抛下话后,这群混混就随着秦克的脚步离开,铁门也再一次锁上了。 将便当放在地上,动了动麻痹的手腕,贾令怡没有浪费时间,立刻蹲到梁家宽身边。 「喂,你还好吗?」她一开口,就发现他抬起头,用一种令人费解的眼神看着她,但她不以为意,只是伸出双手要扶他起来。「来,我扶你坐起来。」 「你……」梁家宽在她的扶持下慢慢坐起来,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因为被绑太久,肌肉麻得让他全身无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坐稳。 「怎么了?」听见他的声音,贾令怡有些惊讶,但一靠近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势远比她想像中严重。 从他被打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那些原本只是暗红色的伤痕慢慢转成了青青紫紫的淤青,看起来十分怵目惊心。 「糟糕,你真的被打得好惨哦!」贾令怡忍不住伸手触碰他脸上的淤青,看他缩了一下,她不禁有些心疼。「可惜我身上没有乔依的药,要不然就能帮你上药了。」 「乔依?那是谁?」 「我们事务所的妹妹。她很喜欢研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其中有一款治淤青很有效。」 这一天下来,她有很充裕的时间可以慢慢思考,慢慢沉淀。 知道梁家宽一定是从德哥手上得到了关于她的资料,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她的代称是贾姬了。 至于贾家被亏空,还有姊姊的事情,一定也是德哥说的。 思及此,从不怀疑黑色事务所调查出来的情报的贾令怡,不由得也相信梁家宽所说的话了。 梁家宽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想到她在秦克出现后,有些异常的反应,忍不住有些好奇。 「刚才那个叫『秦』的男人是谁?」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他不劲声色地问道。 「他……其实我也不认识他。」 「嗯?」 「我没有办法跟你透露我的工作,或是我的任务内容,但前天你在饭店遇到我时,我刚好执行完一个任务。」 「然后呢?」 「那个男人叫秦克,是狂星帮帮主身边的人。那天我奉命去调查一件事,不慎中了他们的迷药,剩下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所以,我们可能是被狂星帮绑架的吗?」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用勉强还算干净的衬衫袖子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渍,梁家宽的心一阵柔软,口气也放柔了。 「很有可能。」她顿了顿,又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在威胁你吗?」 「你怎么知道有人威胁我?」他一阵愕然。 「早上我接到德哥的电话,他说你被人威胁,需要贴身保护。」 「宣叙德?」 「是。」 「可是我没跟他提我被威胁或是……」梁家宽皱眉思索,但不需要太过多想,他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宣叙华。」 「宣叙华?」贾令怡疑惑的眨了眨眼。 不明白宣叙华到底是谁?德哥的家人吗? 「他是宣叙德的哥哥,昨天晚上他才跟我谈起这件事情。应该是他主动跟阿德讲的吧。」 「喔。」眼角余光看到放在地上的两个便当,她伸长了手,捞来其中一个,还体贴的打开,拆好筷子,这才递给他。「你饿了吧?先吃便当。」 「这便当安全吗?」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梁家宽看着丰盛的便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们特地把我们绑来这里,要灭口早就灭口了,也没必要特地拿毒便当来毒死我们。再说,你不是饿了吗?」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贾令怡浅浅笑开。 「也对。」梁家宽安下心来,接过便当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厚,我饿死了。」 贾令怡噙着笑,拿起便当跟着吃了起来。 第九章 至于秦克的问题,她只能暗自希望对方不会发现她就是那个去色诱狂星帮帮主的女人。 离开了拘禁梁家宽和贾令怡二人的小仓库后,走到前面的矮屋子,跟在后头的男人还不住叨念着。 「秦,不绑住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除非你没把握把人给看好。他们好好的关在仓库里,难道还能飞天遁地逃掉吗?还是,你想放掉他们?」走进屋内,秦克随意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他的神情悠哉中带有一丝严肃,谁也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话不是这样说……」 「怎么,你还有意见吗?」秦克挑眉。 「没、没有啦!」 「你跟手下去吃便当吧,我坐一下。」 三言两语打发掉那个男人,秦克拿出了手机,沉吟了起来。 他相信自己并没有认错,跟梁家宽一起被绑来的女子,分明是前天他们找了整间饭店都没找到的那个女子。 那个时候,他察觉到她可能有问题后,特地在酒里下药,还逼她喝下去,原本以为她插翅难飞,没想到还是被她逃掉了。 但她怎么会跟梁家宽在一起? 稍早听手下说,那个女的是即将与梁家宽联姻的对象,但他并没有得到丝毫关于梁家宽要结婚的讯息,他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克沉吟了半晌,然后他拨了一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了。 「喂,我是秦,帮我把电话转给老大。」 吃完便当后,梁家宽站起来活动筋骨,在小仓库里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梁家宽费了一番功夫,才攀上小气窗打量着外头。他默默看着外面,好半晌一句话都没说,让刚吃完便当的贾令怡对他一直挂在上头有点好奇。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他看了那么久,有看出什么端倪吗? 「没,我只是在想,今天的晚霞真的很美。」梁家宽口气很是认真。 「啥?」 「晚霞啊,你来看。」 「喔。」拗不过他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贾令怡只好走过去,但她双手抓住窗框想要使力攀上去时,突然一股力量托住她,将她抱了上去。 「啊!」没有预料到的肢体接触让她有些惊讶,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来,这样看得到吗?」梁家宽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抱得牢牢的,又像是在抱心爱的小女儿一样,动作温柔而小心。 「看、看到了。」贾令怡羞红了脸,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这样抱她,那种安心又温暖的感觉她有些陌生,眼眶却迅速红了起来。 她其实不觉得晚霞有什么特别的,却因为身下这个男人的热情与执着而变得不同。 虽然他们现在不仅是被绑架,全身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伤痕,而且才刚吃完一个油到不行的鸡腿便当,但这一切却让她觉得美了起来。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她伸手搭在他搂着她腰的大手,不知道在心里打转的这种滋味该如何形容,那……应该是感动吧? 她不太确定,却明白的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不讨厌身后的这个男人了。 不过才是几天前,她还莽撞的持刀威胁他一定得拒绝这桩婚事。 但没过多久,她已经胡里胡涂失身给他,还答应了他的威胁与他订婚。更别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绑架,现在却跟他一起被关在这里。 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之前,根本是贾令怡无法想像的。 可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你真的有看到晚霞吧?」轻手轻脚将她放了下来,梁家宽不忘追问。 「有,真的很美。」她犹豫了一下,又说:「谢谢你。」 「应该是我要跟你道歉才是,抱歉,让你卷入这种事情。」她明明可以不受干扰的,却还是陪着他一起被绑来;他就算再迟钝都知道,早上是她刻意说出那样的话,好让他们一起被绑来。 更别说要不是他胡闹,她的匕首也不至于被坏人拿走。 「我知道你很坚强,也知道你一点都不软弱,但是我只想保护你,不想被你保护。」话说完了,梁家宽才惊觉自己竟然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他一愣,黝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你说什么?」没料到会听他说出这样的话,贾令怡愣了一下,泪水却先涌了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个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但偏偏是他,讲出了她从来不曾对自己承认的想望。 她是真的很希望有个人可以无条件地为她敞开双臂,保护她。 「啊,你怎么哭了?对不起!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一看到她哭了起来,梁家宽手忙脚乱的想找东西让她擦眼泪,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不免有些懊恼,只好将她搂进怀里,让她哭个痛快。 直到贾令怡的抽噎慢慢停止,他仍不住拍抚着她的背脊。 看她情绪平抚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又开口。 「好了,你再哭下去,我就只能拿我的内裤让你擦眼泪了哦!」 「才不要,脏死了!」贾令怡一听到他不正经的话,立即破涕为笑。「谁要你的内裤啊,你恶不恶心!」 「你笑了。」他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嘴角的微笑温柔得让人心疼。 他突然变得太过温柔的举动,让贾令怡有些羞窘,忍不住别开脸,「那不然我不笑了。」 「不不不,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 「光线这么暗,你最好是看得见我的笑容啦!」她没好气地娇嗔。 「当然可以,只要是你,不管你是在哪里,我都看得见你。」 「你……肉不肉麻啊!」他口气太正经,眼神又太过坚定,让她一时间词穷了。 梁家宽但笑不语,伸手顺了顺她凌乱的长发,看到她头上的发饰快要松脱了,忍不住伸手摘了下来。 「你发饰掉了,要重新帮你夹上去吗?」 「发饰!」一看到他手上的发饰,贾令怡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忘了什么。她急忙接过发饰,小手迅速摸索起上头的钻石装饰。 「怎么了?钻石掉了吗?」看见她的动作,他没有多想,只以为这发饰是她的宝贝。 「不是。」意识到可能隔墙有耳,贾令怡靠向他,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个发饰是乔丝设计的,有追踪的功能。」 「嗯?」他一愣,「真的吗?」 「对,我试试看能不能跟他们联络上。」说完,她拿着那只蝴蝶形状的发饰凑到气窗边,利用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摸索着。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太阳也差不多下山了,贾令怡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正确的按钮,不一会儿,她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好了吗?」梁家宽谨慎地问道。 「好了。但这只能通知他们我们所在的位置,没有办法联系得更清楚了。」回去之后,一定要跟乔丝提这件事情,要她想办法将功能设计得更好一些。 「你害怕吗?」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梁家宽再一次懊恼起来,他真不该害她跟他一起被绑架。 刚才她在试图通知外面的时候,他仔细打量了她很久,发现她双手手腕上的淤青与血痕,他有些心疼。 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这么狼狈。 「害怕什么?」听到他的问题贾令怡有些错愕,顺手将头发束起,又将蝴蝶发饰别了上去,看起来神清气爽许多。 「也许我们逃不出去?」 「才不会!」她不假思索的反驳。「我们一定逃得出去!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 「那就好。」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她满意的笑了,但她并没忘记最重要的问题,又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知道对方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绑架我们了吗?」 「唉,你还真是一点都放松不下来。」听到她的问题,梁家宽只有苦笑。 「所以其实你知道对吧?」看见他的苦笑,贾令怡敏锐地追问。 他坦承的点点头,「是,我的确知道对方是谁。」 收到几次恐吓信的时间点都太过巧合,让他打一开始就锁定了那家包商。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工程品质不佳,屡屡被他们刷掉的包商,竟然会跟狂星帮勾结,甚至还敢动手绑架他们。 「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吗?至少让我知道前因后果。」贾令怡皱眉。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室内也漆黑一片了。 「好吧,我跟你说。」梁家宽叹了一口气,既然她都已经被牵扯进来了,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虽说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略略思索,将整件事情全盘托出。 梁氏旗下的几件建筑案,原本都固定跟某包商合作,但有一次梁家宽跑去工地视察时,才发现包商居然偷工减料,甚至不顾合约的规定使用劣等的材料。 除了恶意压榨工人,刻意拖欠、乱扣薪资之外,若有工人在工地发生了工安问题时,包商私下用了肮脏的手段来处理。 要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跑去看,甚至私下询问那些满脸愁容的工人,事情也不会爆发出来。 他立刻下令跟该包商终止合作,那些盖到一半的建案全都喊停,甚至整个打掉,再交由另外招标的包商承包重建。 梁氏因为事先订定的契约非常清楚,虽然有亏到一点钱,但至少还不算是两败俱伤。 先前的包商因付出钜额赔偿金,结果公司倒闭了。梁家宽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给包商一点教训,谁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又换了个公司名称,想要东山再起,幸好梁家宽在几次新工程招标之前,就掌握了资料,包商打的如意算盘才没有得逞。 几次后,包商以为只要梁家宽在招标当天没有出现,那他们必定可以顺利得标,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绑架。 听了梁家宽的解释后,贾令怡沉默不语。说真的,她不懂什么招标得标还是工程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光听就觉得事情很严重。 「我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至于置我于死地,我反而比较担心你,你想那个秦克有没有认出你来?」梁家宽话锋一转,转到了她身上。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如果他发现了,我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待在这里?」贾令怡挤出笑容,试图安抚他。 说实在的,她虽然讲得很有自信,可是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秦克看她看了太久,加上后来刻意要手下把他们的绳子解开,甚至送了两个便当给他们吃,虽然乍看合情合理,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嗯,说的也是。」他点点头,舔了舔唇,突然觉得有些燥热。「奇怪了,我好渴。」 「嗯,我也有点,大概是刚才那个鸡腿饭太油了吧,只是这边没水可以喝。」贾令怡环顾四周,也觉得莫名有些热了起来。 奇怪,太阳已经下山,气温应该会比较凉爽一点才对,怎么她觉得越来越热了? 「他们不晓得还会不会过来,我看先睡一觉好了。」打了个呵欠,梁家宽揉了揉沉重的眼皮,伸手拉着她,「来吧,你应该也累了。」 「嗯……」没有推开他的手,贾令怡温顺地任由他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你就靠在我肩膀上。」他极为自然的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拉靠在身上。「睡吧。」 「嗯。」静静靠在他肩上,贾令怡调整了下姿势,尽量不压疼他的伤口。 真的很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她的意识渐渐涣散了起来? 但因为梁家宽待在她身边,也许是出自安心,也许是因为疲倦,她就这样闭上眼睛缓缓睡着了。 在别墅里,乔丝接到贾令怡发出的求救信号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抓起手机拨号。 但贾令怡的手机却没有人接,她皱了皱眉,这才惊觉事情真的不对劲。 如果贾姬是误触开关,那怎么可能手机完全没有接? 她向来是手机响不到两声就会接起来的。再者,昨天她回贾家后,今天应该是一早就要回来别墅的,可是却整天行踪不明。 略经思索,乔丝转身跑出工作室,冲下客厅去找宣叙德。 「德哥,贾姬好像出事了!」 原本还优闲坐在客厅里喝咖啡的宣叙德一听到乔丝的话,随即跳了起来。 「她现在人在哪?」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宣叙德神情严肃地跟着乔丝快步跑上二楼的工作室里。 「我刚查出讯号是在山区,但贾姬今天没有出任何任务,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跑到那里去。」 「梁家宽呢?」先前宣叙德托资料给哥哥转交给梁家宽时,就曾请哥哥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小型追踪器;那时他就已经预料到梁家宽可能会出什么问题。 「梁家宽?」乔丝愣了一下,随即跑到位子上坐下来,手也快速在键盘上移动了起来。「咦?」 「他在哪里?」 「他跟……贾姬在同一个地方。」乔丝有些错愕,迅速调出山区的地形图列印出来,抓起奇异笔框出了一个位置。「他们在这里。」 看着那张地形图,宣叙德的脑筋快速转着。他想起昨晚哥哥提到关于梁家宽被威胁的事,加上他手边原有的资料,还有早上贾姬是跟梁家宽在一起——难道,他们一起被人绑架了? 可是凭贾姬的身手,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绑架啊! 除非是她或是梁家宽受伤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宣叙德严肃了起来,登时下了决定。 「通知泰山,我赶去那里看看。乔丝,你查一下,看梁家宽的几家公司明天有没有什么特殊活动,商业的或是私下的都可以,查到再通知我。」 「好!」乔丝反应迅速,立即着手调阅资料,一方面也开了对讲机联络泰山。「泰山,我是乔丝,德哥说要用直升机,你准备一下,等一下过来拿地形图……」 宣叙德快步走出工作室,一走出去就遇上新婚妻子关宴秋。 「阿德,贾姬怎么了吗?」关宴秋原本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餐,但一听到贾姬出事了,她也顾不得晚餐,关上瓦斯炉就冲上二楼来。「要不要紧?」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她跟梁家宽应该是一起被绑架了。」 「绑架?」 「对,你别担心,我现在赶过去救他们。」 「你一个人去吗?」 「泰山会跟我去,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把他们救回来,到时看你是要煮猪脚面线还是啥帮他们去去霉气都可以。」看着关宴秋忧心的表情,宣叙德再一次保证,「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好。」虽然满脸忧虑,但她也只能相信丈夫了。「你一定要把他们平安救回来哦!」 「没问题!」 宣叙德跟泰山接过乔丝印出来的地形图跟几张卫星空拍的照片,还有乔依准备好的急救包,以最快的速度飞离别墅,赶去救援了。 接到秦克电话后,狂星帮派来的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位在山间的废弃仓库。 正当梁家宽和贾令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铁门再一次被踹开了。 「睡什么睡!统统给我起来!」几个男人粗鲁地走进仓库内,半拖半拉的把两人分开,分别架出屋外。 「梁家宽,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啊!」一脸猥琐的包商看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梁家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梁家宽的关系,害他的公司倒闭,好不容易想东山再起,却又处处受梁氏阻挠,一想到这个,包商就气得要命。 这一次招标,是他们赌的最后一把,无论如何,他们非得抢到梁氏这个标不可! 这块肥肉,他们怎么可能错过呢! 鬼迷心窍的包商认为只要让梁家宽没有办法主持招标仪式,他们就一定会得标,一点都没有想到,是不是梁家宽主持根本就不重要。 「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把我绑起来,明天你们就能得标了吧?」梁家宽甩了甩头,试图恢复清醒,但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却非常沉重,好像被人狠狠敲了几棒,又被沉在水里一样,所有的声音都很模糊,所有的感知也都非常迟钝。 他恍惚想着,该不会是他们吃的那个便当有问题吧? 「当然!要不是你万般阻挠,我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凄惨!」越想越气,包商气得狠狠踹他一脚。 梁家宽一阵吃痛,却也因为疼痛,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睁开浮肿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看见了一样被人架着、头低低的贾令怡,她似乎也是不太清醒。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确定便当里面加了东西。 他瞥见秦克就站在一旁,忍不住提气问道:「秦克,是你在我们的饭里下了药吗?你真卑鄙!」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秦克点燃了一根烟,露出邪恶的微笑。 但听见他指责他在便当里下药,秦克有些诧异,目光瞥向一旁的几个混混。 「你们没事对他们下什么药?」他沉声开口,「家里没大人了是不是?要下药不用先问过我吗?」 「可是秦……」 「『秦』这个名字是你叫的吗?」秦克怒火攻心,拔出腰后的枪,看也不看就对自作主张的男人开了一枪。 「秦……」男人抚着大腿歪倒了下来,敢怒又不敢言的他,只能将愤恨的目光投向梁家宽。 「你!」梁家宽被秦克凶残的行径吓了一跳,他作梦也想不到秦克居然会对自己的手下开枪。 直到这个时候,梁家宽才惊觉自己说出了什么,他正确喊出秦克他的名字,那不就间接证实了贾令怡的确是先前在饭店色诱狂星帮帮主的女子吗?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秦克缓缓走到贾令怡身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贾令怡对于药效的反应比较大,虽然她知道自己被拖到仓库外头,可是药性让她全身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更别说是她脑袋还糊成一团,根本就不清醒。 在这种意识不清的状况下,就算对方要逼问她什么,她可能会全部和盘托出了。 想到这里,梁家宽悚然一惊。 他没有时间懊恼自己做了蠢事,只是扬声大喊:「秦克!你有什么问题就冲着我来,她是无辜的,这一切跟她没有关系!」 梁家宽才喊到一半,不甘被忽视的包商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根球棒,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招呼去,痛得他闷哼一声。 「梁家宽,你还有心情管别人吗?你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秦克看到包商杀红了眼似地狂殴梁家宽,也不阻止,只是笑咪咪的回话,然后恶狠狠的捏紧了贾令怡的下巴。「记忆卡呢?」 「记忆卡……」贾令怡的意识涣散,试图集中精神看清楚眼前的人,却只看到人影晃动。「什么记忆卡……」 她恍惚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松动她的意志,她只觉得全身虚软,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世界不知道为什么摇晃了起来……贾令怡并不知道,她会感觉世界在摇晃,是因为有人正摇晃着她。 「那天你从老大手中偷走的记忆卡呢?你放在哪里?快拿出来!」 记忆卡里有着狂星帮贩毒与贿赂的资料,还包括陷害了几位立委与富商的证据,全在里头。 那是之前有人不长眼想拿这个威胁老大,好不容易被他们抢回,却又被贾令怡夺走的重要证据。要是她拿去送到检调或是狂星帮敌人的手上,那一切就完了! 思及此,秦克的表情更加狰狞。 「放开我,我好晕……」虽然她的下巴被秦克紧紧抓着,双手也被几个混混架着,可是两条腿已经软了,眼睛也快闭上了。 「该死!你们到底对她下了多重的药?」秦克被惹恼了,一回头就轰了旁边的混混一掌。「看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清醒一点了!」 说着,他又举起手中的枪—— 这时,被另外两个人架在一旁,承受着包商以球棒殴打的梁家宽,惊觉秦克想对贾令怡开枪,他不知道哪来的神力,突然挣脱了抓住他的人。 他接住包商朝他挥来的球棒,使尽全身力气将球棒抢过来,顾不得其他人,便往秦克的方向冲过去。 「秦克!你有胆就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他焦急大吼,就怕贾令怡会受伤。 就连他也说不出自己的恐惧是什么,他只知道不能让贾令怡受伤! 「你都被打成猪头了,还想逞英雄吗?」秦克轻蔑一笑,持枪的手一转,就往梁家宽的大腿开了一枪。 梁家宽痛得跪在地上,但担心秦克的下一枪会射中贾令怡,他还是逞强地站了起来。 「快放开她!」他一咬牙,球棒就往那两个紧抓住贾令怡的混混挥去。其中一个混混被打中了,痛得松开手,贾令怡就这样滑坐到地上。 但梁家宽还来不及将她拉到身边保护,轰然巨响先响起。 下一刻,一阵剧痛贯穿了他。 梁家宽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十章 事情发生得很快,当宣叙德搭着直升机抵达时,梁家宽正好中弹倒下。贾令怡则因为看到这一幕而惊慌地尖叫了起来。 她原本浑沌的思绪因为这强大的震撼而清醒,想也没想,她不待秦克回头将枪口指着她,她便从地上跃了起来,甩掉了一旁还抓着她的混混,反身就朝秦克一踢,将他手上的枪踢得老远。 「秦克,有胆就冲着我来,伤害无辜的人算什么?」贾令怡甩甩头,试图甩掉不清醒的感觉,她利眸瞪着同样不甘示弱的秦克,片刻也不敢放松。 另一边,跃下直升机的宣叙德半点也不浪费时间,他回头对直升机上的泰山大吼:「泰山!快下去救人!」话声方落,他将拳头俐落地挥向那些往他扑过来的混混。 学艺不精的混混哪打得过宣叙德,没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而那个中枪的男人也三两下就被宣叙德撂倒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跟贾令怡对峙着的男人,记忆力绝佳的宣叙德当场就认出那个男人是狂星帮帮主身旁的人,名字叫秦克,是个性格阴狠的人,并不怎么好惹。 看来,他是认出贾姬了。 宣叙德相信她能处理秦克,便奔到倒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梁家宽身旁,接过泰山递来的急救包,迅速帮他急救止血包扎,用担架抬上直升机。 「贾姬,快一点!」他一回头,看见贾令怡跟秦克还在对峙着,他不禁大喊。 「好!」贾令怡应了声,除了戒慎地瞪着秦克之外,眼角余光也看见宣叙德跟泰山已经先帮梁家宽急救,心安了些,更能专心对付秦克了。 「如果你把记忆卡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还是你想跟梁家宽一起下地狱?」纵然身边的人手都已经被撂倒了,他面对的不止是贾令怡,还有那架直升机上的两个男人,但秦克却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他只是冷冷的笑着,目光中有着对贾令怡的赞赏。 她的确是个可敬的对手,那天她能够顺利逃掉,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今天她的表现也令他刮目相看。 他从来没看过哪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可以娇柔,同时又这么强悍的。 「你想都别想!」贾令怡冷哼。 顾及梁家宽必须尽速送医,她不能再浪费时间,撂完了话,她想也没想就往秦克攻去。 她赏了他一记回旋踢,秦克顺势弯下腰,从小腿抽出另外一把枪,贾令怡还来不及再补他一脚,顿时枪声大作。 两声枪响,一声来自秦克对贾令怡开的枪,她虽然及时闪过,却还是被子弹擦伤了肩膀:而另外一声枪响,则是直升机上的宣叙德所开的。 那枪从秦克背心射入,强大的冲冲击力让他瞬间软下了身子,昏了过去。 「德哥,谢了!」捂着受伤的肩膀,贾令怡虽然有些狼狈,却还是露出了笑容。 她弯身从昏迷的秦克身上找出了手机,拨了通电话报警,这才走向直升机。 「你要不要包扎一下?」泰山看见她肩上血淋淋的伤口,忍不住问道。 「不用了!」她动作俐落地爬上直升机,对泰山笑了笑,「我们先送他到医院。」 贾令怡并没有发现,她的笑容有多苍白与勉强,也没有发现她的目光全黏在昏迷的梁家宽身上了。 就在宣叙德目光在贾令怡和梁家宽身上飘来飘去,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以及贾令怡忧虑地直盯着梁家宽苍白脸色的情况下,直升机远去,不一会儿,警车抵达。 而倒在地上不是中枪就是重伤倒地的混混们,一个也没逃过。 在一阵规律而单调的哔哔声中,因为喉咙的搔痒与胸口热辣的疼痛,梁家宽缓缓醒了过来。 触目所见,只有白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环境,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让他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突然,有人轻轻地打开病房的门,蹑手蹑脚地提着一袋水果走近床边。 但一走到床边,女子就被病床上虽然睁开眼睛,却一脸呆滞的男人吓了一跳。 她又惊又喜,却还是倔强地站得直挺挺的,只是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挤不出话来,但是眼泪已经浮上了眼眶。 看着眼前熟悉的轮廓与眉眼,梁家宽想讲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话,连怎么发声都忘记了。 看起来远比他记忆中苍白而憔悴的脸,是属于那个一直很骄傲又很倔强的贾令怡所有。看着她毫发无伤的模样,他有些释然。 「是你,太好了,你没事……」好半天他才勉强挤出话,还附带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这已经是他体力的最大极限了。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睡得太舒服,不想醒过来了。」将手上那袋水果放到一旁的桌上,贾令怡先是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回头看向梁家宽。 「没有你在的世界太无聊了,连死神都不要我,我只好醒来。」虚弱与疲倦让梁家宽清楚知道自己受了严重的伤,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不愿她担心,他还是硬挤出笑容。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拉下脸,佯装不悦。 「我昏迷多久?」讪讪地笑了笑,梁家宽又问。 「快一个星期了,昨天才离开加护病房。」假意要帮他拉好被子,贾令怡的手在他身前摸摸弄弄的,就是鼓不起勇气去摸他的脸。 他昏迷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没有办法否认两个人一开始就强烈吸引的感觉,也没有办法对自己否认,她的确是放不下他。 虽然他有时候那么不正经,有时候却又那么深沉,虽然她还没有非常了解他,但是他明明拳头一点也不硬,却舍身救她,甚至在危急时,想尽办法要保护她。 光是这些,就足以让她折服了。 对他先前恶劣的威胁,也就没有那么气恼了。 「嗯……这样啊……」才刚清醒过来的他,还没有办法思考太多事情,只是点点头,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医院的味道真刺鼻。」 听见他的抱怨,逗得贾令怡笑了起来。 看着她的灿烂笑容,他除了疲倦之外,只感到浓浓的满足。 昏迷前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得了,既然他现在躺在医院,她好端端地待在他身边,那么,他应该算是有保护好她吧? 他还来不及再跟贾令怡多说什么,医生与护士就冲进病房里,而她也被挤到后头去。 他看不见她,只觉得既安心又疲倦,就在医生的问话中,梁家宽又沉沉睡去了。 又过了两周后,梁家宽的情况慢慢转好,医生也特别准他能够离开病房去医院草坪散散步后,贾令怡便用轮椅推着他出病房。 离开病房前,她还仔细在他身上加穿了好几件衣服,就怕他会因为吹到风而感冒。 毕竟他中了那两枪后,虽然及时送到医院,但因失血过多,加上伤势严重,手术后在加护病房待了快一周,好不容易才转到普通病房。 这期间,贾令怡每天都是坐立不安,惶恐不已。 他这次受的伤太过严重,严重得摧毁了她所有的自尊与骄傲。 她只求他能平安活下来,以后他想开什么恶心的黄色笑话,想讲什么机车的话,甚至要威胁她一千遍一万遍她都甘愿,只求他活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贾令怡才惊觉,虽然时间很短,但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她简直不敢想像,要是失去了这个莽撞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贾……」梁家宽顿了顿,想起昨天她才要求他别再喊她的全名,只要叫她「小怡」就好。他虽然想这么喊她,却莫名有些赧然。 「嗯,怎么了?你会冷吗?」蹲到他面前,她的脸上写满忧心。 「小怡,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是我该谢谢你,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舍命救我。」贾令怡口气涩涩的,想起那一幕,她还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德哥及时赶到,而秦克那一枪又有些偏,要不然现在在她面前的,可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在共同走过生死关头之后,她不再因为爱面子而硬是逞强,贾令怡拉起他的手,将他显得有些冰凉大手握在手中,握得好紧,像是怕失去他,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就怕弄疼了他。 她脸上的歉疚与呵疼揪紧了梁家宽的心,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清了清喉咙。 「我这样应该算有保护到你了吧。」他对她眨眨眼。「你还记得吗?那天我说过我想保护你,不想被你保护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现在我们不都没事了吗?」他笑咪咪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只要你平安就好。」 「嗯。」顺从地趴在他的膝上,贾令怡忍住眼泪,但眼眶却还是有些热辣辣的。 在他住院这段期间,德哥和他的其他家人陆陆续续来过好几趟。 尤其是德哥,她原本还气恼为什么德哥跟梁家宽见面时她不能待在病房里,一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知道他们过去这两周几次见面到底谈了什么。 「你看过今天的新闻了吗?」她闷闷地问道。 「新闻……怎么了吗?」梁家宽迅速想起一早她刻意放在病床边的几份报纸。 上头刊登的是他知之甚详的内容,只是他并不想给她压力,所以一切都是悄悄地进行。 他在清醒过来后,立即把握时间找宣叙德来商讨,看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个讨人厌的贾老太爷锒铛入狱,又要怎么样保住她最在意的养父母与姊姊,可伤透了脑筋。 老实说,一开始,他的确以为他跟贾令怡只是彼此互相吸引而已,那不代表什么。 渐渐地,一次两次的相处之下,他开始被她多变又有些倔强的个性吸引,忍不住想要更了解她,甚至幼稚得利用威胁来拥有她。 但这次,他们被绑架的事情让他想了很多。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个女人是他宁愿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却在察觉她有危险的时刻,奋不顾身地去救她。 也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的忧愁是他那么想抹去的。 他不希望倔强又可爱的她为了家人的事伤神,也不希望她一直活在祖父的阴影下,所以他很认真的做了很多事情,都只为了她。 他只希望她快乐…… 「梁家宽,你还要装蒜吗?」趴在他膝上,贾令怡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她早上看到新闻后,立即打电话跟德哥确认,德哥也跟她证实了;贾老太爷因为内线交易与诈欺被起诉,现在已经收押禁见了。 她的养父养母与姊姊,虽然在同一家公司里,却巧妙的避开了刑责,目前也积极配合检调调查中。 她因为一直待在医院照顾他,加上养父和姊姊为了怕她担心,刻意只字不提,她还是到今天早上看到报纸,才把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的。 虽然他那时恶狠狠地威胁她,逼她跟他订婚,可是在他愿意舍命救她的情形下,她早就相信他对她的感情超出朋友的程度了。 毕竟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牺牲生命,也没有人会为一个人做这么多,除非他…… 「装蒜?」梁家宽不怕死地咧嘴一笑。 「梁家宽!」她气恼地抬起头瞪他。 那可爱娇俏的模样,让梁家宽忍不住满足的勾起嘴角。 他歪着头想了想,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深蓝色的锦盒。 「这是什么?你要干嘛?」她看着锦盒一脸不解。 她明明每天都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他是从哪拿到这只深蓝色锦盒的? 「拿去。」梁家宽想要理直气壮地递给她,可是他的耳朵却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给我这个干什么?」她傻愣愣地接过锦盒,想也没想就打开。 锦盒里装着一枚钻戒,还贴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marry me!」贾令怡不禁有些错愕。「这是什么?」 「戒指啊!有那么难懂吗?」被她的疑问惹恼,梁家宽粗声粗气的低咆。 「然后呢?要干嘛?」瞪着亮得刺眼的钻戒,她再一次疑惑的问道。 「你看不懂英文啊!」 「我还没有问过你,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想救就救,哪有什么原因。」 「真的吗?」她脑筋一转,露出了开朗得有些过头的笑容,「既然如此,戒指我也就没必要收下了。」 「贾令怡!」梁家宽被她的装傻惹怒,警告似地低哼,却撞进她盛满笑意的眼里。 「怎么了?听不懂中文吗?」学他的口吻,她原封不动的将他的话奉送给他。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戒指要收回来了!」他恼怒地想伸手去抢,但贾令怡却迅速将戒指藏到身后。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她好认真好认真的看着他,谨慎而小心地询问。 「就……」梁家宽鼓起勇气想讲,但一看到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忍不住一阵气虚。「你到底要不要答应?」 「你真的很没耐心,幼稚鬼!」 「那现在是怎样?」梁家宽瞪她。 「好啦!看在你为我挨了两枪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好了。」她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梁家宽为之气结。 「还不帮我戴上戒指?」将蓝色锦盒塞回他手里,贾令怡伸长了手指,等着他为她戴上。 虽然过程不太满意,但毕竟是自己要的结果,为她戴上戒指后,看着那印上自己所有权的纤纤小手,梁家宽忍不住勾起嘴角,满足的笑了起来。 偎在他身边的贾令怡则有些野蛮地拉过他的衣领,鼓起勇气大胆地吻他,就像那一个晚上,她大胆地与他一同沉沦一样。 她在心中暗暗立誓,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亲口承认他爱她的。 这将会是她一生中,最棒也最美的挑战! ※关于梁盼盼与宣叙华的故事,请看甜蜜口袋602《情妇的秘密》。 ※关于关宴秋与宣叙德的故事,请看甜蜜口袋620《恶羊的床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