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宠上天》 序言 【序言 我的心情 阳光睛子】 大家好,我是阳光睛子。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是了,在完成《大清妻奴》三部曲后,晴子很想说说此刻的心情。 这一年,晴子得先向在书展上一直鼓励晴子写上下集的粉丝说声对不起了,因为这一年,晴子的上下集得缴白卷了。 事实上,很多书迷都知道晴子很俗辣,对写上下集一直感到有些怯懦,而新月的大家长对晴子也超好的,特别为此找了晴子去聊聊,晴子怕自己脑袋空空记不住,还特别买了录音笔带去呢。 那一天,陈大哥、徐奶奶还有我的编编儿,花了好长的时间跟晴子聊,最后的定案是——晴子要先磨自己的笔,写单本时内容可以丰富一些、字数多一些,为将来写上下集做准备。 老实说,这样对书迷似乎有些不公平,但晴子真的要说,晴子从来没有那么努力想写好一本书宝宝过,因为我觉得自己背负了很多的期待,也应该要做得更好来回报。 只是有时候,努力会变成能量,能量却也会变成压力,所以晴子就这么开始写愈多、想愈多,莫名将自己逼进死胡同里了。 好在乐观的射手还是会自己找到出路,或许努力的痕迹没有完全表现在晴子的书宝宝上,可晴子知道,自己要保持着这份努力的心,继续往前走。 希望在来年,晴子能有一套吓吓叫的上下集书宝宝出现在你们面前喽! 这本书将在十一月上市,也就是接近一百年的尾巴了,因此晴子把心里的话先跟大家说,让支持晴子的你们知道,晴子没有忘记自己答应你们的事。 还有,谢谢新月的伙伴们,这一年让你们催稿催得辛苦了,来年,晴子真的会加油的,掰掰! 楔子 【楔子】 高速列车里,裴亮安恶狠狠的瞪着坐在她对面、一身清朝官服的男人。 男人因为愧疚,头愈垂愈低、愈垂愈低,直到头上的乌纱帽都掉到地上翻了两圈,滚到她的白色高跟鞋旁。 她双手交握胸前,考虑着要不要抬起腿,一脚踩扁男人的乌纱帽。 二十四岁的她阳寿未尽,但这个“两光”的勾魂使者居然勾错了魂,害她在一场翻船意外中翘了辫子,等他发现错误后,却已来不及让她回阳,这会儿只好带着她另找肉体附身。 莫名其妙!他这楣星、灾星,说什么“作业疏失”,是在耍什么乌龙啊? 她眯起眼睛,“说实话,我三岁就成孤儿,是不是也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作业疏失?” 男人急忙摇头又摆手,“没有、没有,那是更上面安排的,我只是第一线的客服。” “客服” “是,就是按上面给的名单找到人后,勾完魂再领着魂魄去填表分发,看这魂儿是上天堂还是入人道,或是—” “那我现在在哪里?”裴亮安比较在乎这一点,她现在就像坐在高铁车厢内,乘客只有她跟这个男人,前后都是看不到尽头的无边空间,再从车窗看出去,也是无尽的黑暗。 “我们在时光隧道的地铁里,”男人尴尬的搔了搔耳道:“我要带你去还魂,算是赔罪。我的纪录一向良好,你是我名单中第一个『凸槌』的,所以一定有很多的福利可做为赔偿……真的,你相信我,请你别在下一次真正死后告我一状,好不好?” “福利?”身为科技业的女工程师,她马上捕捉到这个关键字。 男人用力点点头,诚挚的双眸散发着承诺之光。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无计可施的她也只好点点头。 列车在疾驶中蓦地停止,车门“当”地一声打开,男人示意她要下车,而外面还真的有站牌。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但那站牌的确写着— 清朝 她立刻哇哇大叫,“清、清朝?你要我回锅当古人”她双手握拳,想人了。 “你、你的世界出生率屡创新低,等投胎的都客满了,只好让你穿越。不过我会再试着替你找看看有没有回到现代的机会,真的。” 男人的神情满是歉疚,四周又突然响起“当当当”的声音,令他惊恐的扬高音调,“快!时间到了,你再不还魂附体,下一个复生的机会可会落在山顶洞人的年代啊!” 她倏地瞪大眼。什么那不是钻木取火、只穿毛皮遮身、打猎狩食的年代? “不不不……绝不……清朝好了。” “看看资料,你会用上的。”一台最新款的iphone4s转眼出现在男人手上,他再交到她手上。 哇塞!真酷,这是上巿不久的新手机耶,原来这个世界的科技与她的世界同步嘛。 她的手指在触控萤幕上移动着,而魂魄也在男人的牵引下,往一道光影掠去…… 第一章 裴亮安觉得自己好像在往下沉,水的压力令她感到呼吸困难,口鼻也都进了水,而且还是温水。她呛着、咳着、挣扎着,却咕噜咕噜地灌入更多水,身子也在直直往下沉,神智逐渐模糊。 搞什么不是给她重生的机会,怎么感觉像是又要淹死一次? 在沐浴时突然心跳停止而溺毙的靖闵格格— 此时,控触萤幕上的一行字突然鲜明地浮现脑海。是了,她正在复生啊! 她倏地瞪大眼,用力的拍打水花、踢动双脚,哗啦哗啦地终于将头浮出水面后,她急急的猛吸一口气,趴在池畔急遽的喘息着,“呼呼呼……”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两名丫鬟听见声响,连忙拉开浴池薄纱,一脸惊忧的跪在池子旁仔细打量,就怕小主子出了事儿。 毕竟在窦茵郡主来访的这十多天,甫新婚的格格都不太对劲,祁晏郡王不太搭理主子,对妹妹窦茵郡主频给主子脸色看的事也不管,她们都觉得主子好可怜。好不容易窦茵郡主今日午后离开了,她们才刚替主子松口气,可以不必再看小姑的脸色,怎么此刻又一副惊惶失色的模样? “主子,你看来不太好,你先起来吧。小叮,你马上请屈总管去叫大夫。”小琳是名清秀俐落的丫头,一见主子不太对劲,马上指示身边身形较粗勇但长相可爱的小叮。 “好。”小叮立即起身。 “等等!”裴亮安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两名穿着古装的小丫鬟,再眨了眨眼,环视这简直可媲美小型游泳池的温泉池。它四方镶嵌了夜明珠,还有大理石雕龙雕凤,豪华到一个不行……天啊!这个浴池就跟她台北住的套房一样大。 她的脚试着踩地,愣了愣又眨眨眼,突然好想笑。 真是的,她脚都可以碰到水池的地板了,还自己吓自己。 这脚底的真实感好幸福啊,她重生了,而且还是个皇格格,真的是福利呢! 她微微一笑。咦,那支手机呢?她直觉地在身上摸了摸,又笑了。 她糊涂了,这里是古代,两光客服怎么会给她手机? 不过,她的身子光溜溜,摸得出凹凸有致,从罩杯变成罩杯了,这也是福利,她双手摸着自己的脸蛋、身子,全身肤质也是粉粉嫩嫩、古溜古溜地…… 对了,她记得靖闵格格才十六岁,而她则是二十一世纪大学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任职于科技公司里的小资女孩—然后呢?她还没看完资料,那两光客服就将她用力一推,再眨眼她已溺在池子里,若刚刚没及时回神,她又要找他投胎去了。 “主子,你没事吧?” 小琳跟小叮伺候靖闵格格都有八、九年之谱,这次格格北嫁祁晏郡王,果亲王就让她们陪嫁过来。也好在她们过来了,小主子至少还有她们能陪伴,只是这会儿不知为何又自摸又笑的,好诡异呢。 “我没事。”她舒服的吐了一口长气,活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而这温暖的泉水也舒适极了。 两个丫鬟看主子脸色恢复成诱人的粉红,心中松了口气,但也不忘劝着,“主子今儿泡澡泡太久,皮肤都皱了,还是快起来吧。待会儿王爷回府,主子要同桌共进晚膳啊。”小琳一边说,手上已备妥大条的布巾在候着了。 “进晚膳有什么用?格格成亲都十天了,王爷也没进新房一步。”小叮忍不住替主子抱不平。 “小叮!”小琳连忙捂住小叮的唇,摇摇头要她别再说了,这几晚,主子可没有一日好眠啊。 她、她成亲了有没有搞错她裴亮安—不对,她得适应现在自己已是果亲王府里的靖闵格格,今后就要以“靖闵”这个新身分活下去。改名换代变年轻,这些她都能忍受,但她居然成亲了天呀!她来不及看完的资料里究竟还有什么地雷? 两名丫鬟互看一眼,又瞧主子柳眉蹙得死紧,不敢再多嘴。在安静的服侍主子套上衣物后,她们随侍在侧离开浴池大门,走在长长的步道上,进入相通的主寝室。 满脑子想着自己已成亲的靖闵一踏进门槛,眼睛蓦地一亮,成亲的事随即被她丢至脑后。 好漂亮的卧室啊,两旁的柜子相当精致,桌椅也尽是精美雕刻。还有那张流苏缀珠的纱帘大床,真是复古又梦幻…… 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细细的打量品味,直到坐在梳妆镜前才收回了目光。但一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后,她又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天啊……她凑向前,再靠近一点看—真是太美了! 两个丫鬟又互看一眼,觉得主子真的怪怪的,怎么一副像第一次进到这房里的样子?她们一边梳理、弄乾主子丰厚的乌溜发丝,一边也紧盯着主子那呆滞的双眸,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福利!靖闵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瞪着梳妆铜镜—美!美极了!没有毛细孔的凝脂肌肤,像是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五官有点儿娇艳,带着天生的雍容气质,鼻子圆挺、红唇粉嫩像是诱人攫取,一双漾着水光的明亮秋瞳闪动着无瑕的纯净,兼具性感与纯真,完全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胚子,不能怪她自己都不禁痴痴地呆视许久。 重生前的她从事高科技产业,程式遇到问题时常常得昼伏夜出,过着见不到太阳的日子,虽然也是个清秀佳人,但皮肤因此苍白没弹性,在同事们眼中,善良点的会说她飘逸灵秀,嘴贱点的就说她生得跟女鬼没两样。 可这会儿,她竟成了个天仙美人,真的太屌了。 靖闵难掩得意,笑得眉儿弯弯、眼儿弯弯,美丽的倾国容貌也变得更动人。 两个丫鬟将主子从窃笑、憋笑,到忍不住对着镜子愈笑愈灿烂的变化全看在眼里,蹙眉又互看一眼。 主子开心,她们当然也开心,可是,主子这笑容又很是诡异,她们在她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可没见过呢。 “泡汤后肚子最饿了,可以烦请你们稍微加快速度吗?”靖闵瞧她们往她头发上插了好几根发钗,桌上还有一大堆缀珠项链,不知还要弄多久。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吃饭,然后再见见她的新婚丈夫,毕竟是要同床共眠的人,虽然听到他已跟自己成亲十日却没同床让她大大松了口气,但无论如何没见到人,她就是不安心。 她可没法子跟只见上一面的男人就上床做爱,光想她就头皮发麻。 烦请?主子的话有点怪怪的,可她交代了,两个丫鬟于是手脚更快,只是项链还没戴上去,主子又说话了— “可以了、可以了,不过是吃顿饭而且又是吃晚膳,澡也洗好了,待会儿不就准备睡了吗?戴这么多东西干啥?等一下不是又要脱又要拔?” 靖闵说着潇洒的挥挥手就要愉快起身,但她走到门口,却不知往哪边才是饭厅。 两个丫鬟似乎看出她的无措,急忙上前带路,可怎么看就是觉得这个主子怪。尽管容貌依然,说话的声音一样,口气、用辞却一点也不似从前那个满腹经书、优雅婉约的主子。 天啊!这儿究竟是哪里?也太美了吧! 靖闵一走出房,便眉飞色舞的东看西瞧,这里活像世外桃源,亭台楼阁美得不可思议,湛蓝的天际倒映在小桥流水的池塘里,风光无限好。穿过雕刻精致的拱门,一个院落出现在眼前,空气中也已闻到了饭菜香。 她脚步轻盈,一行三人踏进侧厅,果不其然就见一桌的山珍海味及美酒等着她。 肚子咕噜咕噜在叫了,靖闵深吸一口气,先行坐下却不能先吃,因为她的丈夫还没出现。她左等右等,食物的香味直扑鼻而来,等到她都猛咽口水的抱着扁肚子想翻白眼时,终于— “主子,王爷来了。” 老公来了靖闵忽然有些紧张,连忙起身要迎接。 兴奋过后,她这才慢半拍的发现这身衣服实在好累赘,长袖、长裙一层又一层,还有花盆底鞋令人寸步难行,好在她穿惯高跟鞋,要不然要蹬这么高走路,也着实不容易。 看见前方人影靠近,她的脑袋想起电视上那文诌诌的古早语言,学着说:“妾身参见王爷。” 她身子一福,活像在演戏,连她自己都忍俊不住的想笑,但一抬头直起腰杆,她眼睛便倏地一亮。 真帅……原来祁晏郡王长得气宇轩昂,俊美又性感……这又算是她的“福利”了。 只可惜他表情不太好,彷佛她欠了他好几亿,一双像鹰隼般冷冽的黑眸也让人不由自主不寒而栗,但……她莞尔一笑,这样才有男子气概吧? 祁晏若有所思的看着笑意盈盈的靖闵,自新婚夜他揭开喜帕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怕他,再加上她从南方路途迢迢的来到北方和他成亲,顾虑到她身子尚需休息,所以两人从当夜起就一直没有圆房。 之后,她每每见到他总是一脸惧意,因此他也尽量避开她,但此刻……是他看错了吗?过去几天一见到他都是畏缩的新婚妻子,竟然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瞅着他不放 呵呵……两光客服果然诚意十足。靖闵在心里想,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一切的一切她都超满意。 她朝他灿烂一笑,“可以用餐了吗?我好饿哦。” 祁晏一愣,怔怔的瞪着她,不是因为这张笑意嫣然的动人脸孔,而是她轻快愉悦的口吻。 靖闵困惑的眨眨眼,又捏了捏自己的双颊笑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继续像在瞪怪物似的看着她,两个丫鬟更是因她这逗趣的动作差点没摔倒。格格一向很端庄的啊,如今是怎么了? 祁晏看着她那即使不解仍嘴角弯弯的笑颜,无言的凝睇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没有。王妃用餐吧。” 靖闵眨眨眼,他连声音都很有磁性耶……天啊!她肯定露出一副花痴模样了,他才会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她还是乖乖吃饭吧。 落坐后,小叮很快为两人添了饭,靖闵接过手,喊了声“谢谢”,其他三人又是一愣。 小叮跟小琳怔住了,其实靖闵格格一直都是善良贴心的好主子,只是身为皇族成员之一,她还是和下人们尊卑有分,她们这些奴才做该做的事儿是本分,主子怎么突然向她们道了一句“谢谢”? 祁晏眉头又一蹙,她今天真的跟这几日不太一样。 靖闵伸长筷子夹了一口东坡肉吃,咀嚼后眼睛一亮,“好好吃哦。”酷毙了。 不知道古代千金都是小口小口的吃食,身为现代科技业的白领阶级,时间就是金钱,她没有囫囵吞枣就很不错了。习惯性的,她想在十分钟内嗑完一餐,于是大口吃饭、大口喝汤,丝毫没有察觉坐在对面的祁晏已经目瞪口呆,而在两旁伺候的小琳跟小叮也看傻眼。 主子是怎么了?又不是饿死鬼投胎。 “呼……好满足哦,我吃饱了。”靖闵笑咪咪的拿出系在胸侧的丝巾擦拭嘴角,中气十足地从椅子上起身,这才发现祁晏的表情很令人发噱— 他的饭菜看来一口都还没吃,举筷的手僵在半空,俊美脸上匪夷所思的表情也很逗,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数位相机,不然拍一张留念多好。 不过意识到自己大概太率性,她提醒自己下回吃饭时别再像要赶飞机似的一个劲猛吃,在这个古早时代,她大可以放慢脚步,过个惬意人生。 第二章 祁晏难得失态的瞠视一个人,直到她噗哧一声笑出来,他黑眸中的惊愕隐去,恢复正常的冷漠神情,“格格今夜好胃口,吃完就先回房休息吧。” “不用,我陪你。吃饱就睡怎么行?又不是要当猪。”既然是夫妻,他又长得赏心悦目,两人多了解一下也好,否则日后要怎么“那个”啊? 从事科技软体工程的她,擅长与的组合,个性也很实事求是,遇到事就去面对、然后解决,从来不会逃避,就算是现在到了古代也一样。 古代女人唯一的用处八成就是生孩子,而他这十天没上床,不代表他以后的十天、二十天不会上床。或者他根本就是有难言之隐,不能人道……那夫妻俩早坦承,她早知道也不必“挫咧等”。 靖闵脑筋转得快,其他人可还陷在她刚刚的那一席话里。 “当、当猪”小叮、小琳面面相觑,脚都快软了。 祁晏更是面色僵凝,无言的瞪着她。 靖闵一脸困惑。她又说了什么吗?要不祁晏怎么又是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见他如此,她忍俊不住的呵呵大笑,小叮跟小琳一听她大笑声,再次傻眼……不,是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 不对劲,这样大笑……还有刚刚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口吃喝……格格不会是中邪了吧? 不只丫鬟们,祁晏也觉得妻子变得很奇怪,过去的她总是吃两口就急着要起身回房,现在居然大剌剌的说要陪他,甚至连“猪”这个字都能轻易出口? “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惨了,瞧瞧他、再瞧瞧两个丫鬟惊惶的神态,看来过去的靖闵格格个性跟她肯定差很大。但是,她没打算要模仿,即使换了身分,她仍想忠于自己,因为这是她的人生。 “别管我了,你快吃吧,否则饭菜都冷了。”她笑吟吟的看着他说。 虽然“上一世”死得冤枉,但扪心自问她其实没有吃亏,在现代,她要找个相貌跟他一样的老公也很难。而且他身上有股尊贵的气息,让人有点不敢逼视,偏偏他是自己的老公,看习惯是她眼下最重要的课题。 祁晏拢着眉心看向两个丫鬟,见她们一脸担忧,可见靖闵的转变两人似乎也感困惑。 他静静的吃,她就静静的瞧,发觉他只夹前面的几道菜,她便拿了汤匙舀了自己前面的一些菜到他碗里,“你是男人,这里食物这么多,浪费了可是会遭天谴的。” 他瞪着碗上像座小山的菜,再看向仍然笑容诱人的她,没有说话。 “王爷是怕王妃吃不惯府里的菜肴,才吩咐厨房多做点的。” “是啊,因为王妃都吃两、三口就回房,进府才不过十天,人就快瘦一圈了。” 小叮跟小琳在旁小小声的说着。 原来是她的原因。 “那就再吩咐下去,王爷过去吃什么就准备什么,我不挑食,很好养的。”说着靖闵还很率性的拍了胸脯一下。 “呃?噗……是。”小叮忍不住笑了出来。今晚的格格特别逗人开心,自己不像小琳那么识大体,事实上好几回都想爆笑出声呢。 “那个……王爷,小琳想,是不是该找个大夫—”小叮在笑,小琳可急了,主子今晚很不对劲哪。 “我没病,只是觉得活着真好、心情也好,还有……”她又笑笑地看着祁晏,“你看来是个不错的人,我想我该让你知道这一点。呃……我先回房了,但你还是可以像过去十天一样不必回房,真的。” 她这话什么意思?祁晏困惑的看着她朝自己行个礼,随即带着丫鬟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小厮跟总管见她们离开后,才进来厅堂伺候。 祁晏看向负责府内大小事的屈总管道:“今天王妃可有见了什么人?或是出去过?” 两鬓斑白的屈海拱手答道:“禀王爷,王妃没有出去,不过窦茵郡主在离府前有找王妃谈了些话,只是时刻极短。” “谈了什么?” “呃……其实不用说爷也能猜出来,不然不会要奴才派人在王妃的房外守护。” “明白了。”祁晏一顿,吐了一口长气,顿时也没了胃口。 窦茵即使已为人妻、人母四年,对他的感情仍旧不变,执迷不悟,再对照今晚靖闵的异常举止……看来,他得好好跟靖闵谈一谈了。 靖闵回到寝室后,就见到两个贴身丫鬟几度欲言又止,她大概能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但她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 难不成要跟她们说是她们见鬼了,说她只是借她们主子的肉体来用,所以言行举止才会大不同?哈!那不把她们吓得魂飞魄散才怪。 小叮跟小琳在伺候主子上床后,却又见主子像只毛毛虫似的在床上扭来扭去,两人不禁又是面面相觑。 这样躺不对,那样躺也不对,靖闵翻来覆去就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睡,没想到并不容易。 有好的床垫才能有一夜好眠,这古早年代没有弹簧床、独立筒床垫,床虽然很大,丝被盖来也很舒服,但就是铺了被子的木板床仍然好硬。 最后她放弃了,抱着枕头坐起身,“请你们多拿几条被子铺床好吗?软软的床铺比较好睡。” “呃……是。”两个丫鬟又不解的互看一眼,床垫已经铺了呀,格格一向也这样睡的。 但即便困惑,她们还是来回的抱进好几条被子铺上床,接着便看见主子一脸满足的瘫在床上,而且姿势还是呈大字形 “呃,格格……王妃……主子,你这样……”两个丫头傻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又没人,你们跟我很好的不是吗?那今后起就得习惯我的自在。” 见靖闵笑得好甜,两人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见她又像个孩子般趴在床上,手肘撑着脸颊,笑咪咪的问:“对了,祁晏一直没有进新房,原因是什么?是因为这个世界妻不如妾,所以他都在小妾房里?” 两人眼神怪异的互瞄一眼,小琳才答,“主子,爷没有妾,这府里就只有你这个当家主母而已。” “是啊,皇上也不管允王府的小王爷还有和王府的胤亲王都争相娶主子,还为了主子大打出手,硬是将主子指给心不甘情不愿的祁晏郡王,”小叮摇摇头,“他可是『皇家御用三少』里最讨厌女人的呀。” “皇家御用三少?”她问。这是什么东西? 小叮用力点头,呱啦呱啦的说起祁晏郡王乃北方霸主,皇上命他总管西北军民事宜,富可敌国、允文允武,带领的精英将士可是横扫千军,尤其大小金川几次进犯作乱,都是郡王以总督军务之姿挥师扫荡…… 好神勇喔……靖闵听得双眸熠熠发光,正入迷时忽然听见小琳的声音。 “爷……小叮……呃—主子……” 小琳看到走进寝室里的祁晏,先是一愣,而后揉了揉眼睛,想是自己幻觉了。等确定真是尊贵英挺的郡王本人时,她立即结结巴巴的示意正说得口沫横飞的小叮,以及听得津津有味的主子。 小叮吓了一跳赶紧住口,连忙欠身一福。 躺在床上的靖闵则急急坐起身来,但丢出来的第一句话竟是— “你今天就要来跟我睡了呀?” 两个丫鬟瞪大眼,惊吓过度地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撑住彼此发软的身躯。主子今儿个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你们退下。”祁晏看来似乎比较能适应她的“语言”,神情没什么波动,仍是淡漠得很。 两个丫鬟只能退下,不安的又看了眼像在说“我完了”的主子,一步一回头,直到走出房门,将门给带上。 “那个……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靖闵双手合十的跪坐在床上,看着站在床前高大英挺的丈夫说。她今天才进到这个肉身回魂就要她上床捐躯,这可就不是什么福利了。 “你受了窦茵的刺激,所以今晚的你才一点也不像原来的你?” 他又走近她一步,口气听来平稳,但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担心? 她莫名有些开心,直视着他那张让人看了会上瘾的俊美容颜,“今晚的我就会是日后的我,我本来就是这样,没事的,倒是……窦茵是谁?” 他蹙眉,“我妹妹,你忘了?” “是不太记得。”她只能打混摸鱼的耸个肩承认,“她怎么了吗?” 她竟然会忘了窦茵?不可能!“看来她说的那些话显然刺激了你。” “那个,呃……我可能真的受了刺激,你介意跟我说清楚点吗?当然,也可能是我吃饱了昏昏欲睡,脑袋混沌。”糟!她是不是语无伦次了? 他的表情更严肃了,“窦茵的娘是我阿玛的侧室,但她并不是我阿玛的女儿,她娘嫁进来时她已是两岁娃儿。也因为我们并不是亲兄妹,她对我没有兄长之情却有男女之爱……” 他抿紧了唇,“这一次皇上指婚,她抛夫携子的前来北方,虽说是来看你这名皇嫂子,可我知道她没给你好脸色,其至不讳言她爱我,还说了很多谩骂你的字眼,所以我才在今日私下请她离开。” 她明白的点点头,“那很好。谢谢你。” 他蹙眉看着她,她也不解的看着他。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他忍不住问。 “说什么?你不是已经处理完了?还有,我没受到什么刺激,事实上我从来没这么好过—呃……”她侧着脸,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再跟他说白一点她比较在乎的事? “那个……你介不介意我们等熟一点时再圆房呢?” 祁晏瞪着她,难以置信她一个金枝玉叶竟如此大剌剌的谈这件事。 “我知道闺房的事在这个时代是说不得的,尤其是女人,可我看你应该是可以沟通的人吧?你十天没上这张床了,就多个几日再上好不好?” 祁晏仍然瞪着她,着实不知该说什么。 在十天前,这名天下多少皇族子弟争着想娶的美人儿在皇上一道指婚圣旨下成了他的妻,让他平白得罪一堆皇亲贵胄不说,从成亲至今晚之前她见到他就像耗子见到猫儿一样害怕,令他真不知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 可今晚,她娇俏的笑容一再魅惑着他,此刻竟还要求分房一些时日? “你一定要这样一直瞪着我吗?我怕我晚上会作恶梦耶。”她开玩笑的道。他目光胶着定视在她身上,她被看得脸儿发烫,心都开始怦怦乱跳了。 她在揶揄他他怔怔的瞪着她,这张面容在初见面时,他便明白了为何多名皇亲国戚想娶她为妻,她的天仙容貌确实令人惊艳,更甭提她还精通四艺女红,色艺双绝。 “我明白了,就这样吧。”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行耶!天啊,她可以不急着“捐躯”了! 靖闵放松的躺回床上,阖上了眼眸,脑海里全是祁晏俊逸的脸庞。 那两光客服真的很用心在赔偿她,让她有了一个勇猛、富有、才貌双全,而且还尊重她的完美丈夫。 更美妙的事是,她的丈夫洁身自爱,不乱搞男女关系,在这个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她居然没有“小三”的烦恼想到这里,她昏昏欲睡的脸庞出现一个满足的笑容。 窗外,月牙儿高挂树梢,她大字形的躺在叠了好几床被褥的床上呼呼大睡,殊不知窗外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眸光仍带着困惑,定定凝睇着她出尘动人的脸蛋以及— 祁晏蹙起眉,她的睡姿会不会太丑了? 第三章 天亮了,靖闵仍在熟睡,时间缓缓而过。到了中午,她还在睡,两个丫鬟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更担心主子怎么会睡那么久。 眼见再过一个时辰就要黄昏了,两人终于不得不出声唤醒她— “主子,起床了,你不舒服吗?你错过了早膳、午膳,一会儿又要晚膳了呀。” “主子,你得梳洗一下,要跟王爷共度晚膳啊。要不明儿一早,王爷就要到四川去打仗了。” 两人一人一句,轻轻的摇啊、唤的,但靖闵仍睡得好沉,于是她们只好喊得更大声,摇得稍微大力点。 这下靖闵真的被吵醒了,然而她脑子迷迷糊糊的仍在状况外,只觉得这次的闹钟特别吵。她双手挥来挥去却摸不到闹钟,而且闹铃嗡嗡嗡地像恼人的啐啐念,真的吵死人了。 “主子、主子!”两人愈喊愈急,手上推动的节奏也加快了。 摇摇晃晃……地震了 靖闵倏地张开眼,睡眼惺忪的眨眨眼眸,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人造地震。她吓了一跳,也松了口气。“好好,我投降了,我起床了……”她硬逼自己坐起身来,却发现两个丫鬟一脸惊慌,“怎么了?” “天啊!好在……主子,你要吓死我们了。” 小叮跟小琳两人跌坐地上,眼泪差点没迸出来,“主子昨晚表现不寻常,今天又睡了快一天,我们正想要是主子再不醒,就要叫大夫来了。” 真是尴尬,原来她睡太久,让人担心她昏迷了。 “抱歉,我没事。”靖闵颇为愧疚,也提醒自己有些习惯还真得赶快调整过来,像是睡觉。 在现代,她身为工程师,加班加得昏天暗地是常有的事,难得休假就是用力的睡,所以也练就了休息就是补眠一整天的特异能力。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坐好,迳自拿了梳子梳头后,又发现两个丫鬟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 “主子,不要强颜欢笑,要有什么不快乐的事,可以和小叮跟小琳说。” “就是啊,我们很懂你的。你心里不痛快吧?所以言行举止才会脱了序。” 靖闵头一低,不禁在心里呻吟。她言行举止会跟真正的靖闵格格一样才有鬼咧!她无从解释起,只好道:“我是主子,我以后就是这样,你们别担心了。现在我要沐浴、吃晚膳,动作快点。”她很快下了一串指令,相信这绝对是阻止她们永无止境的担忧的好方法。 果然,两个丫鬟一听立刻没空多想,连忙伺候她,待忙完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其实,她没那么饿,而且也还没真到晚膳时间,她是想好好的逛逛这座位于西北却如南方园林的宅第,也顺道问一些事,恶补一下她来不及从勾魂使者小客服手机里得到的相关资讯。 知道她要做的事后,两个丫头又是一副她哪儿出了状况的样子,惊惶不安,但她不管那么多了,命令她们有问必答。 逛了一阵子下来,她总算知道了不少事,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初步的了解。像是她现在的所在地乃是位于甘肃与陕西交界的西北城镇,南下就是四川省,往北则是蒙古。 还有,明儿一早郡王便又要去打仗——事实上,他带队在川北的小镇扎营,攻打大小金川已有好长一段日子了。 至于大小金川在打什么呢?好像是西藏民族部落间的纠纷,反正一整个很麻烦就是了。因此,负责西北大小政事的祁晏郡王很忙,忙到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新娘子给他,他只是奔回成亲,目前他的军队仍在四川驻军备战…… 再来,她的小姑窦茵郡主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即使她是嫂子也是果亲王府最受宠的小格格,窦茵却只有郡王在场时才会给她好脸色看。 还有,她的公婆长年住在温暖的南方,因为年纪已大,所以并未北上。 基本上看起来,祁晏郡王也是个孤僻的人,他独来独往,好朋友只有两个,就是皇家御用三少的另外两名——长居京城的铠斳贝勒,以及主控南方大权的东方紫。 这两人接连让乾隆皇指了婚,完成终身大事,而她跟祁晏则是第三桩。 原来不只现代人爱乱点鸳鸯谱,就连古代皇帝老子也相同。 见她问得愈多,两个丫鬟眉头就揪得愈紧,她决定别再虐待她们,另找时间再慢慢问。 她停下脚步,看着忧心仲仲的二人,“王爷明日要走,这一去打仗要打很久吗?” “不尽然。事实上军队驻扎在四川大渡河的城镇,并非天天打仗,有时驻守几个月才打一仗,休养生息几个月,才又打一次。”小琳回答。 “所以,这一去有可能会数个月,也可能一年没见到人?” 两人用力点头,却不敢多嘴。这就要看主子的魅力够不够了,因为营区也有一些将军在带,只是王爷自己不愿安逸过日,硬要自己往战区去。 哦?这对她而雷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沉吟一会儿问:“王爷人呢?” 两人连忙带着她到祁晏的练功房,房前的侍卫一见是她连忙要通报,她却摇摇头,迳自走进去。 在将近黄昏的夕阳中,祁晏上半身打赤膊,正矫健有力的练着掌功,打得虎虎生风。 靖闵看得眼都直了,她很想给他拍拍手,不过仍是忍住了。 他的身材真有看头,二头肌、胸肌、六块肌一应俱全,绝对是一副可以出写真集、让女人猛流口水、不输阿波罗雕像的威猛身躯。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在现代时她忙着打工养活自己、赚学费,连交男朋友的时间也没有,跑来古代一下子就有这么英俊又身材好的猛男丈夫,还真的没吃亏。 祁晏在打了几个拳后,吐了口长气,接过侍从送来的布巾擦拭身子,而后才转身看着俏盈盈打量自己好一会儿的靖闵。 没料到她会主动来找他,他若有所思的凝睇着她。她的目光直接又毫不扭捏,并且也没脸红,他真不知道养在深闺的皇格格看着赤裸上半身的男子为何能如此大方?像是早看过上百遍一样……莫名的,他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很不悦。 “请继续啊,当没瞧见我。”看他不打拳了,她笑笑的道。 她的确很自在,但他可不行。他蹙眉问:“有事?” “没有,只是我有一点好奇你会不会飞天遁地?或有没有像是轻功、点穴之类的功夫?如果我努力学个几年,可以学得会吗?”靖闵可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然她这老公一出门两人就要分开极久,她自己总得找些事情来做吧。 “格格乃金枝玉叶,不需要学武,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膳你就先吃吧。”祁晏把布巾交给随侍后就要走人,怎料她却急急的上前挡人。他一愣,惊愕于她大胆的举动。 “我们先聊一下好吗?你明儿个一早就要出门,再见面不知是何时呢!” 闻言他抿紧唇,半晌后迳自走到一旁的石桌椅坐下,再看向侍从,侍从明白的上前为两人倒杯茶后,立刻又退到后面。 靖闵怔怔的看着他,发现这个男人不仅俊美还相当耐看,每次看都觉得他比上回看到的更吸引人,但他耐性显然不足。 “王妃有事快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在明早出门前交代给屈总管。” “那你就没什么要交代给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吗?”她问得直接。 他眉一皱,“王妃有任何需求,屈总管都会照办。” 意思是她想当家做主,屈总管也会交出管家的权责?这也成,不过……她笑了笑又道:“我暂时想不到我会有什么要求,但我想知道身为丈夫的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她总不能当个闲妻嘛。 「“祁晏乃奉皇命娶妻,对王妃没有任何要求。” 这口气可真够冷了,意思是他压根没想讨老婆,全是皇上逼的?! 她脸上笑容一收,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后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夫妻听说就是上辈子相欠债,这辈子才会成一对,我不会去干涉或改变你的生活,你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全凭你的意,可对我……王爷总该有什么想法吧?没有要求,难道是指放牛吃草吗?” “噗!”小叮控制不住笑了出来,但被小琳瞪了一眼后,急忙捣嘴低下头。 另一名随侍也差点憋不住笑意,双肩因努力忍笑而抖动。这个王妃真好笑,竟把自己比喻成牛? 祁晏撇了撇嘴角,“王妃希望我要求你什么?在我上战场时替我打理王府的大小事?家里的木业、矿业、陆运等生意,王妃也会不眠不休的妥当处理?还有相关的帐务、进出货也一并经手?” 听听他口气里隐藏的怨愤……啧啧!看来娶了她,真是委屈他了。 “好吧,那别勉强了,我应该是能自得其乐,就自己看着办吧。何况,在这个年代生活的女人应该很幸福,丈夫是天、是地,自己啥也不必做,只要当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就行……”她顿了一下,又摇摇头,看着拿起茶杯就口的丈夫道:“不对,金丝雀还好听,其实就跟养母猪差不多,是为了生更多的小猪。” 她这话一出口,饶是冷血淡漠的祁晏都来不及咽下到口的茶水,“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 “主子——” 两个丫鬟更是受尽惊吓,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祁晏放下茶杯,拿了随侍递过来的外衣套上,以袖子拭去嘴上的茶渍,这才冷硬的看着她道:“王妃要说什么就直说吧。明明是金枝玉叶,老是把猪跟牛放在嘴上,是想表达何种不满?” 生气了?靖闵深吸口气,缓声说:“我没有恶意,但金枝玉叶究竟是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弱不禁风的只能当超级米虫,悠哉佣懒的混吃混喝,只等肚子争气生了孩子后,再找个奶娘喂娃儿……” 格格怎么尽说些粗俗又奇怪的话?莫非是水土不服……中邪了?怎么办?爷明日就要出门了,两个丫鬟愈想愈担心,都快急死了。 “王妃究竟想如何?”她的话他也不解其意,于是冷冷的再问。 “我想要活得理直气壮,不想当废人。”她眼眸机灵的转了转,娇俏的模样很吸引人。 两个丫鬟至此已经吓得要软脚了,双手揪着裙子,一脸无措。主子在说什么呀?当王妃怎么会是废人呢? 祁晏黑眸微眯,当中隐约可见火花,“格格不是废人,也不至于嫁进王府就会变成废人。” “那我想要一个……就是我想做什么,没人会干涉的……对,我就要你的一句话——我可以为所欲为。”她直接将丑话说在前,因为她可做不来三从四德,更不想当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妇女。 他望着她良久,却见她那双明眸坦率认真,神情并非玩笑。“行,我会交代屈总管,但也有一句话要给王妃——任何后果,自行负责。” “成。”她也答得干脆。 他一怔,湛然的黑眸里有着困惑,可并没多说什么,而是将视线移到两个丫鬟身上,“明日一早我即出门,你们好好伺候王妃。还有,她要给太后的东西,绫罗绸布、金线、金片等相关材料都已运至侧厅,你们得提醒她,别让她『为所欲为』到忘了自己该做什么。”语毕,他冷冷的又瞧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第四章 “提醒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嘛。”她不满的嘟起嘴。难道在他眼里,她也是天兵一枚吗? 虽然她是不懂他在说什么啦,但她可以事后问丫鬟嘛。 “对了主子,这事可是太后亲自开的金口。数月前,果亲王爷送了你这女儿亲手刺绣的布料给太后当寿礼,太后喜欢得不得了,便指名要主子再绣块布料,主子知道后还很开心呢。”小琳这会才想起这件事,暗骂自己怎么也糊涂了。 刺绣?!靖闵瞪大眼,有股不妙的预感。“呃……先带我去瞧瞧。” 没一会,两人引领她到厅堂旁的一间侧厅,里面放了不少布料及刺绣用品,其中有些就是她亲手染绣的布料,两名丫鬟边介绍还边赞叹。 她好奇的走近,拿起一两匹布来看,这些布的图样都很缤纷,花团锦簇,还有镂空的花纹、鸟兽,配色亮丽典雅,构图也很生动。 这下可惨了!她有一双敲键盘的快手,可没有玩针线的贤慧之手啊。 所以说……从明儿开始,老公上战场,她也要跟这一小格一小格的线团、针线活儿打仗了? 不!饶了她吧。家政课她老在及格边缘低空飞过,要她设计程式还简单得多。 呜呼哀哉,她跑来这没有网路可用的年代,看着自己的手指,她还真的挺想念多点触控、在萤幕滑动最新讯息的动作……就算日子再无聊,也有好多线上游戏可以玩啊。呜……她想念愤怒鸟……靖闵拿起两团线,像在丢沙包似的往上丢接。她就只能这样在古代过生活了吗? 一旁两名丫鬟的视线随着主子手上的线团上上下下,一颗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她们的主子,究竟是怎么了呀? 这个古代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懊恼的靖闵很想大声问。 身为王妃,她原以为自己每天能像小猪仔一样睡饱饱,悠闲地想想自己要做什么事,过个慢活的好日子,可没想到她错了。从祁晏出远门后,郡王府天天都有贵客登门拜访,还说是“慕名”而来—— “王妃的琴,尤其是七弦琴,所弹之音如湖水般余波荡漾,令人心旷种恰。” “王妃的书法别有一番动人风采,挥洒如意,不管是楷书、草书、行书、篆书,都是一绝。” “王妃善画仕女,纤丽飘然,然而山水画中的山水树石更是深浅层次出众,为人称道。” “王妃的诗作信手拈来,令人细细咀嚼、回味再三。” 此刻,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坐着多名她叫不出名字、也不想记得名字的大少爷、小王爷,这些全是她不能拒绝接见的皇亲贵胄,各个排场都不小,至少都有两名小厮随侍,年龄也都很平均——适婚年龄的单身男性。 做为郡王府当家主母,她不能不见客,但是这些人的爱慕眼光,实在让她吃不消。 他们态度非常亲切,对她甫进祁家大门,就被扔弃家中的情形大为不满,除了对祁晏冷嘲热讽外,更为她倍觉心疼。 但她才头疼咧!这些人三天两头就来,要她表演琴棋书画,还切磋切磋,逼得意兴阑珊也根本不会的她,只好顺势丢下“本妃心情欠佳,无心献丑,尚请见谅”的话做藉口,避免自己露出马脚。 “王妃当然心情不佳,嫁给祁晏,根本是白白糟蹋了。”皇亲蔚王爷凝睇着美若天仙的靖闵,对祁晏平白抱得美人归,仍是恨得牙痒痒。 “没错,王妃的日子肯定过得提心吊胆吧?祁晏不是跟大小金川打仗而已,还身负反皇党的情资搜寻大任,尤其前两个月杜王爷与反皇党勾结,图谋反清大业,是祁晏取得了部分反皇党名单,才让皇上依名单整肃了一大批高官,不过主事的杜王爷却狡诈脱逃了。” 允王府的小王爷也是刻意北上再见佳人一面,尽管他阿玛努力为他凑合这门亲事,无奈造化弄人,一道圣旨他就只能将心上人拱手让人。 “就是说呀。”浓眉大眼的蔚王爷接着道:“我还听说杜王爷透过许多管道放话,誓言要让害他家破人亡、将他布了多年的棋局全数破坏的祁晏郡王死无葬身之地,我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怎么会让王妃嫁他……”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一连多日下来,这些没有娶到她这果亲王府小格格的男人都像长舌公,聊对她的不舍,也道出她老公在皇帝的重用下,成了反皇党以及和反皇党勾结的杜王爷的头号公敌。 偏偏,在上回攻坚的反皇党分堂所拿到的谋乱名单只有一部分,所以算了算,要他一命呜呼的人不知几几,换句话说,她当寡妇的机会极高,可皇上竟然将她指给了祁晏…… 厅堂内,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孔口沬横飞,不管横着数过来再直着数过去,约莫都有八、九人。各个高谈阔论,没有停止的意思。 靖闵只觉得吵死了,超想翻白眼,她不知道清朝盛产长舌公,为了不让自己被口水给淹死,她决定来个“西施捧心”—— “怎么了?王妃?”两个贴身丫鬟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身子突然前倾、逸出一声痛呼的主子。 “我的心疼、胸口闷。”靖闵一手捧心、眉头紧皱,那模样看来说有多楚楚动人,就有多楚楚动人。 “快扶王妃回房休息。”众人一见都表示出心疼与不舍,争相上前要扶她回房。 好在小叮长得较为粗壮也少了根筋,立刻大手一挥,“我们扶主子回去就好了。” “抱歉,恕不送客了。”靖闵微喘着气,让两个丫鬟扶出正厅。一拐个弯来到侧厅,她就站直了腰杆,对两个顿时目瞪口呆的丫鬟说声谢谢。 “谢了,我没事。只是那些人一定要天天来关爱吗?”她快烦死了! “没办法,那些人要娶主子,谁知道皇上独厚——” “停!”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两人制止道。这些日子她听这些噪音真的听太多,多到耳朵都要长茧了。 “请帮我找屈总管来,为了我的耳朵着想,我有事要请他安排。”她语气坚决的坐了下来,双手支撑着脸颊吩咐。 两个丫鬟已经稍微适应她的无厘头言行举止,乖乖去将屈总管找了来。 两鬓斑白的屈海很快便来了,有礼地拱手问:“王妃有何吩咐?” 她坐直了身,美丽的眼眸直勾勾凝睇着他,“我老公挺辛苦的,得瞻前顾后,又要管西北的军政,又要保这里的安全,还要忙情报……”她受不了的摇摇头,“还好,我听闻大小金川的战事并非天天有,我要去慰问、去劳军、去……对,去陪他,因为我很想他。”想念他的寡言话少。 她大刺刺说想念,不只两个丫鬟惊讶脸红,就连屈总管也错愕地瞪大眼。但她觉得无妨,因为她说的对象又不是什么情夫,是她的另一半啊。 “你们知道吗?人的一生中一定可以遇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成为伴侣。既然是夫妻,就要共患难,而非留在这里看一些人行为规矩、大肆批评自己的丈夫,你们说是不是?” “是。”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以行动证明找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让那些人闭嘴。” 两名丫鬟仍然有些呆愣,却也都觉得主子的行为很神勇…… “明白了,奴才马上去安排。”屈总管面露欣慰,黑眸里有着感动。 见他们肯定的眼神,靖闵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毕竟她只是想让自己耳根子清静一点,才想离开这里,要她留在家里做针线活儿更是不可能的任务,因此两相比较之下,祁晏那张扑克脸当然更吸引她。而且他不多话,在她周围都是长舌公充斥的当下,无疑更具魅力。 咦?原本以为不怎么想他的,可怎么此刻一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挺想念他啊…… 为什么?是一见钟情吗?还是身处在清朝这样的古代,她身为他的妻,注定和他纠缠一生,便在潜意识里认定了这个人?要不然,这要命的鬼思念从何而来? 靖闵想到头都疼了也没有答案,连她自己也糊涂了。 大渡河自北向南纵贯蜀境,祁晏的军队即驻营于峡谷河段一处山城的城郊,此处得以远眺大小金川的藏族集居地,其间高原山地多,有险峰、有温泉,易守难攻。 山城内的居民以从事木材、畜牧、毛皮买卖为主,大小金川叛乱暂时止息时,这里就像个世外桃源。 靖闵坐着马车,来到这蜿蜒于山林与瀑布间的高山峻岭中,心里期待的就是与祁晏的会面。 屈总管原本还要派家仆送信,告知祁晏她即将前来山城,但被她坚决婉拒。 虽然跟丈夫相处时间极短,可她就是知道他定会阻止她到来,所以先斩后奏才是正道。当然,还有两名亦步亦趋的丫鬟,她也要她们别跟了,否则被她们跟着,她一样很难有自由。 在来这里的一路上,她听到百姓们说祁晏所率领的军队有如金戈铁马,总能势如破竹地平定大小金川的各规模叛乱,这段日子因为有了他,这里也着实平静多了。 原以为他讨了妻子就会留在陕北,由副帅潘恩监督巡城即可,没想到新婚不过十二天他即返回驻营,这里的军民们对他的尽忠负责全都举起大拇指称赞…… 在她思绪百转间,马车停了。 “我们到了,王妃。” 车夫的声音响起,接着车帘被拉开,随侍的六名侍从之一还拿了把矮凳让她下马车。 眼前已是边界重地,放眼望去,高高的城墙内有好多帐篷,大清的旗海浸天飞扬…… 这里就是祁晏驻扎的地方吗?好有气势啊! 守城的侍卫已得知来者是谁,连忙行礼,引导她进入驻营区。营区的士兵们见到珠翠环绕的靖闵王妃,各个为之惊艳,呆愣一会儿才回神困窘地行礼。 同一时间,在另一边的山头上,突然传来轰隆轰隆的马蹄声,远远亦可见飞沙走石的景象。 她回头看去,只见数百名剽悍的骑士乘马而下,她目光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丈夫,即使他跟身后数百名身穿铁铠的骑兵装扮一样,但在她眼里,英姿飒爽的他就是特别的勇猛、俊美,特别的吸引人。 只可惜,就像她看过的电视、电影情节一样,这样的男人对女人大都不屑一顾,在乎的只有战争和胜利,不谈儿女私情。 瞧!直直策马朝她冲过来的男人,脸果然很臭……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个时代的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传承香火,他愈对她不满、忽略,她挺着大肚的时间就愈能往后延—— 祁晏骑着马过来,俊美的脸上毫不掩饰见到靖闵的大大不悦,一双冷硬黑眸也酝酿着风雨欲来的风暴。 到了她面前,他俐落的勒马停下,翻身下了马背,另一边立即有侍卫来拉走马儿。 驾车的马夫及随侍的六名侍从,见到主子深沉如冬雪的俊颜,每个头都垂得低低的。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会挨骂,另一方面也十分佩服王妃的勇气,因为这样没有告知的前来,王爷绝对是会给脸色看的。 “下去吧。一人做事一人担,没你们的事儿。”靖闵开口了,很有担当的要他们全退出某人冷飕飕的视线范围。 无奈王爷没说话,没人敢动啊。 “你们下去吧。”祁晏淡漠的道。“至于你,跟我来。” 他带着她进入营帐内,营帐比她想像的还大,而且还有分内外帐,内部物品看来极整齐,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怎么来了?”他冷冷的直视若她问。 第五章 她迳自忙着打量这看来颇舒适的大空间,拍了拍垫子坐下来后,这才抬头看着仍站得直挺挺的丈夫,“长舌公太多,怕他们说到下巴脱臼,有佛心来着的我就来看看丈夫,让他们的嘴巴休息休息。” 虽然答得乱没章法,但靖闵相信他听得懂。屈总管说自己固定会将府里发生的事派快马送信给郡王,因此郡王也能掌控府中的大小事。 事实上,祁晏的确清楚那些皇亲贵胄有多勤于上门,而他也能猜出屈总管没有将她要来的事提前告知,肯定是她临时决定要过来。 “怎么没带丫鬟?” “这里危险嘛,她们想到流血厮杀就害怕,所以我不想勉强她们跟来,就命令她们留在王府,反正我也不太习惯让人跟进跟出的。”她不敢说两人哭得泪汪汪,一副愿意为了她这主子要慷慨就义的可怜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像刽子手。 “你知道危险还来?”他沉下脸道。 “我不觉得危险,是她们觉得……”她澄清地摇头,“总之我来了,往后会尽量不麻烦到你。” “你在这里就是麻烦,这里乃军营重地。”他毫不客气的说。 她瞪着他,“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一点也不擅长颓废度日,更不想无所事事的窝在家里听一大堆人碎嘴。他们谈的可全是你,凭什么你在这儿清静,我耳朵要那么忙?” 他简直难以置信,“所以你特地翻山越岭的来算帐?!” 靖闵一愣。她是吗?也不全是吧。她是理直气壮来挺丈夫的,所以就这么过来了。 见她怔住,祁晏更感不悦,认为她根本是刻意来找碴的。“王妃琴棋书画皆过人,大可自得其乐,何必自找麻烦?” “行了,每个人都说我那些方面很强,难道我这辈子就不能转个弯,做这些以外的事?”她快要抓狂了,气呼呼的瞪着他道。 他抿紧唇,“只要没有反礼教、反传统,是没有不行,但大可以不必在这里。” “这里没问题。我都已经打听过了,这个城镇的人生活作息正常,而你们的营区设在城郊,打仗的地点还是好几公里远外的大渡河,我能做的事就是只要别超过营区的范围,一切都不必担心。” “既然王妃已想妥当,那就这样吧,我待会儿就派人送你回山城。” “等等,我没在军营里待过,就待一天让我感受一下吧。我不会麻烦到你的,我可以一个人安静的四处晃。”她也不想留在营里睡觉,因为他们是夫妻,不睡同一帐岂不奇怪? “好吧,就一天,但必须有两名小厮跟着。”他冷着一张俊颜,头也不回的就要步出内帐。 “哇靠!我说就一个人——”见某人脚步一停,回头冷飕飕的瞟她一眼,她急忙捣住嘴巴,挤出假笑。 她心虚什么?这个年代的人听不懂二十一世纪的脏话吧?念头一转,她贼贼的偷笑出来。 祁晏定定的望着她好一会儿,那双透着慧黠的明眸莫名勾动他一向寂静的心湖,他浓眉一蹙,转身步出营帐。 靖闵嘟起嘴。唉,蛮横的臭家伙,她就是不要跟班嘛…… 时间就是金钱,靖闵知道她若要把握这黄金时间四处绕绕,最快的方法当然就是骑马,这里可没有计程车。 问了马厩的方向,她开心的就往该方向走去,中途经过操练场,见到数以千计的士兵们在操练。虽然她的出现引起不少目光投注过来,但他们显然军纪严明,没几秒就立即回神,严正肃然的继续操练。 她再转往另一边,便看到一匹匹高大的骏马被关在马厩里,多名士兵正在刷马背、喂食马儿。 “我也来帮忙。”她拎起长长的衣袖,一脚踩在地上的乾稻草上,拿起水桶里的刷子就依样画葫芦的刷起马背、喂食,这些都是在跟她待会儿要骑的这匹马套交情、搞贿赂。 但对她这举动,几名士兵可吓坏了,万一王爷发现可怎么办? “王妃,你不可以做这等粗活——”有人总算从瘫痪的声带里挤出了声音。 “没关系,因为它们都休息了,若我现在想骑,总得贿赂它一下。”她开心说道。 其他人拱手僵立,一来她的话他们有听没有懂,二来她是王妃,他们不能蹁越尊卑,只有听命的分啊。 不过,他们还可以去跟王爷说,但怎料其中两名士兵才转身跑一步,立刻就听见—— “站住!别去通风报信,我可不想麻烦到王爷!”眼尖的靖闵说完放下手上刷子,看着两名士兵乖乖回来,她满意的点点头,又喂了马儿一些粮草后,示意士兵上好马鞍,姿态俐落的上了马背。 “王妃!不行——”还是有几名士兵忍不住担忧地喊了出来。 又不行?!她翻了个白眼说:“我早就打听过了,这里离战地极远,不碍事的。还是说,你们要我晚上偷溜到营地,惊扰守夜巡逻的人后再来骑?” 众人急忙摇头,夜晚视线不良,万一误伤了王妃,他们有几个脑袋可掉啊? 其实除了睡觉外,靖闵的第二个喜好就是骑着马儿与风追逐,庆幸她那无聊的单身生活里还有一名从事马术比赛的好友,几次趁着练习比赛时挟带她进马场,让她也体验了好几回骑马的美好滋味。 但现在,好友肯定得难过一阵子,她翘辫子了呀……唉,不想了,她有了一个新人生,就得好好往前走,至少不枉来这一遭。 风沙狂疾,劲风挟带着黄土细沙将她的粉脸刮得红通通,可她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声清亮如银钤。 她这愉快的笑声,也传进了某人的营帐里。 此时,祁晏与潘恩副帅及几名指挥官正在商讨攻敌计谋,大大的长桌上放置了一张很大的四川地图,由大渡河自北向南纵贯,从上源的杜柯河、阿柯河、梭磨河到齐汇可尔因的这一大区块被圈了起来,这就是大金川的范围。 祁晏在听到妻子的笑声时,冷漠的俊颜上那双黑眸有道困惑一闪而过,但他随即像是不受影响地继续在地图上来回比划着,“上个月北蛮及马贼在此处抢夺粮草马匹,从数量看来,大小金川显然已有大规模叛乱的准备,既然如此,我们也得制敌机先,先下手为强……” “哈哈哈……好棒啊!” 靖闵洒脱快乐的笑声又传了进来,营帐里的每个人都不禁分神,想去看看是什么事让王妃如此开心。 但祁晏显然没兴趣,仍兀自续说着昨日收到的情报,沉稳霸气地分析着敌情。 潘恩副帅已年届四十,长得方头大耳,刚刚也有看到王妃那令人惊艳的绝色脸孔,因此道:“王妃肯定是想念王爷才特意前来,我们既已讨论出个大概,王爷就先陪陪王妃吧。” “不必。” 果然是意料中的答案,潘恩心想。但其实他与祁晏相交多年,就算祁晏看来面无表情,他依旧能从他淡漠的黑眸里察觉一丝微怒的火花。 “呵呵呵……”帐外又传来靖闵愉快的娇笑声。 祁晏沉静的黑眸又闪过一道危险的怒火,这次火花比刚刚的更灼烈了些。 没一会,向来不动如山的男人还是忍不住了,潘恩跟其他人就这么看着祁晏绷着一张冷然俊颜,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外头,所有士兵们几乎都是屏气凝神,以眼神追逐着在马背上驰骋的天仙美人。其实她只是在他们操练的空地上骑马绕圈圈,但她仰头迎着风,样子看来相当满足惬意。 祁晏半眯起黑眸望向前方,只见在朗朗晴空下,靖闵酡红的容颜美得不可思议,天生的尊贵气质自然散发。 再看他的士兵们都看傻眼像失了魂,他心里忽地不怎么痛快。 她是他的妻,她的美丽自然也只有他能独享—— 浓眉陡地一蹙,如此狂烈的占有欲从何而来,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他在想什么啊?莫名的,祁晏竟对自己生起气来了。 他一个飞身,一下便落坐在她身后。 她愣了一下,飞快回头,一看到是他,马上大声抗议,“我在骑马——” “你的行为太放纵了,别忘了你可是王妃。”他伸手向前握住缰绳,掌控马匹。 “我只是骑个马。”马儿被他控制住了,她大表不满。 “是吗?策马吸引士兵们的目光,这是一名大家闺秀会有的合宜举止?”他冷冷的说,和她共骑一匹马回到他的营帐,搂住她的纤腰带她下了马背后,却并未松开搂着她的大手,而是跨着大步往营帐走去。 靖闵侧头瞪他一眼。这个粗蛮的家伙,也不管她的短脚有没有跟上,迈步快走,殊不知好几回,她的脚都像电玩里的超级玛丽一样腾空咧。 算了,她干脆省力点,缩起小脚就让他抱着走好了。 对于她的“干脆”,他显然很惊愕,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她,她也大刺刺的看回去。 “要嘛,夫君就让我自个儿慢慢走,不嘛,那就全由夫君代劳,我省力。” 他深沉的看了她许久,令她莫名浑身发烫,感受到他铁臂与怀抱的阳刚气息,她粉脸逐渐转为酡红。 他的黑眸闪过一丝玩味,“你的胆子真不是普通的大。” 什么意思?靖闵还不明白,他已大步抱着她进到他的寝帐里。 外帐里,有一名面生的男子朝他们拱手,祁晏不得不暂时放开她,向她介绍自己在营区里最重要的左右手——潘恩。 靖闵大方打量着对方,这名副将看来不卑不亢,但……是她看错吗?对方一双精明的黑眸似乎闪过一道倨傲,是瞧不起她的意思吗? 然而她再细看一次,却又不像,因为现在对方又对她笑得很可亲。 “王妃特地来看王爷,我已要人准备丰盛的晚宴,也算是大伙恭贺王爷大婚。”潘恩就是特来告知这件事的。 靖闵听了只好回以一荚,抢在某人臭脸说话前先表明立场,“不了,我不会打扰太久,太阳一下山我就走人。” “那怎么成?” “当然成,这里是军队。”祁晏的语调平稳没有起伏,口吻相当淡漠。 “可这是大家的心意,何况接下来,王爷也没时间与王妃相聚。”潘恩看来很真诚,让靖闵真的觉得她刚刚一定看走了眼。 “好吧,就吃一顿饭。夫君,我应该没有难看到让你食不下咽吧?”她笑嘻嘻的看着他问。 对她俏皮的言语,潘恩明显错愕,祁晏却发现自己似乎已慢慢习惯她的特殊用语,只是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没多久,外帐里就备妥一桌子丰盛的山珍海味,祁晏仍维持在营区里吃饭的习惯,不一会儿就吃饱了。 靖闵可不同,盛情难却下,她不介意大快朵颐,吃得开心、吃得慢,筷子来来去去的。此刻有美食和美男子为伴,再加上小酌一番,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终于,她吃饱喝足了,士兵们撤去晚膳,竟然又陆续扛进几桶冷热水进内帐。 “我要走了耶?”她困惑的看着闷不吭声的祁晏。 “走啊。”他一点也不想留她。 哼!没有感情的家伙!她迳自走了出去,但不一会儿又走进来,一脸的尴尬,“潘副帅说我跟你没有太多时间相聚,难得我来了,该留一宿多陪陪你……哎呀,反正我留一晚就是了。” 第六章 真是的,都怪潘恩说了什么战事在即,男儿一旦上战场生死难卜,若她能为祁家生个娃儿,将是祁家之福。 还说自己已让载她过来的马车返回山城,并交代车夫明早再进营区。依祁晏公私分明的个性,他也不好调动其他马车送她回山城,她应该不希望自己坚持回去而令他挨骂受罚吧…… 唉,说穿了,潘恩就是希望她能在这里“中大奖”,偏偏她又不能强迫潘恩安排马车让她走人,只好就这么留下来了。 不理会祁晏冷冽的黑眸,她越过他往内帐走。这里已备妥两大桶温水,她今日骑了马、流了些汗,还真的很想洗个澡。再加上喝得微醺了,上床肯定有个好眠,何况他应该也不会想碰她,她何不尽情放松一下? “可以请你先到外帐吗?我很快就洗好,真的。” 祁晏抿紧了唇看着她,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想到她竟真的留下。 见他转身走到外帐,她很快脱下衣裙就要入浴,想想又不对,先从小琳为她准备的行囊里拿出中衣、肚兜跟裤子放到一旁后,这才跳进浴桶里。 呼……好舒服啊,若不是时间不允许,她还真想多泡一会儿。 半晌后,她起身擦拭身子,穿妥了衣裳走到外帐,“我好了。” 祁晏回过头来,看见她身着简单的中衣,纯净清爽的模样却更迷人…… 他突地蹙眉,为心中忽然情欲骚动而感到不悦。他大步的越过她走进内帐,在看到她也跟着进来后,他依然开始褪去衣服,“这里可没有多一张床被,不可能分床睡。” 一见他脱衣,靖闵连忙转过头,但听着他脱衣的声响,她的心居然就怦怦狂跳,回话也略微支吾起来,“我知道……所以,你找别人的寝帐睡去。” “不可能,这是我的营帐。”说着他进了浴桶,传来一阵水花喷溅声。 她深吸口气,这才转过头看着泡在浴桶里的他,一边叮咛自己别乱想,专注在他的问题上,“随便你,反正床还满大的……不做睡觉以外的事便行。” 他冷哼一声,“你好像忘了是你主动追过来的,也说愿意留在这里一晚,你想要的不就是睡觉以外的事?” “拜托!我愿意留下是因为——算了,那很难解释啦。”难不成要她坦白说有人祝她好孕吗? “至于『主动追过来』——并没有!我只是想让耳根子从此清静而已,好吗?”她没好气的吼他。 真是见鬼了!把她说得像淫娃似的!她受不了地给他一个超级大鬼脸,双手上下扭曲自己美丽的脸孔,变成斜眼、歪嘴、吐舌的狰狞状,模样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他愕然倒抽口气,倏地瞪大了眼后—— “呵呵呵……”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爆笑出声。 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她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这个笑容迷去了她的心神,令她放下扮鬼脸的双手,痴痴的凝睇着他…… 他笑容渐歇,也定定盯视着她生动诱人的脸孔。 四周突然变得寂静,两人四目胶着,气氛有些暧昧。他的黑眸甚至像燃起一簇幽合的火焰,穿透了她,也诱惑着她…… 靖闵急仕转开头,暗暗的吐气、吸气,抑制自己卜通狂跳的心。 祁晏也回过神,静静的清洗身子,但身体里的紧绷与燥热、血脉债张的亢奋以及沸腾的欲火,他都得努力的把持住…… 在一片静默下,空气又窒闷了起来,靖闵喝了小酒、泡了澡,酒精在她身体里发酵,她开始觉得头有点茫、有些困,眼皮逐渐沉重。 还是睡觉好了,睡了才不会胡思乱想,于是她先行爬上床,拿被子盖住身子。感觉身下的床又是硬床,她忍不住哀怨轻叹。 可即便睡眼蒙胧了,她也不敢再看他一眼,就怕看到猛男出浴图心火又上升,那岂不是更难睡? 片刻后,祁晏上半身打着赤膊上了床,两人中间自然隔了条“楚河汉界”,各睡一方离得远远的。 偏偏即使困倦极了,靖闵就是不好睡,她翻来覆去,找寻着一块能安然入眠的地方,但一想到自己的古代老公就在同一张床上,的确让她心跳破百、浑身燥热,更难入眠了。 祁晏并未背对着她睡,而是照自己的习惯平躺,对身旁新婚妻动来动去的没有一句不悦。 他的沉静与夜的宁静,逐渐让她浮躁的心平息下来,慢慢的,她的呼息转为平顺,呼呼地睡着了,只剩血脉悸动的他难以入眠。 不一会儿,感觉她开始有了动静,他侧转身子凝睇着她,她仍然熟睡,只是身子却像一只虫般缓缓的往他身边靠拢,直到偎在他怀里。 嗯,温暖而厚实,这比较像她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床啊……靖闵依旧熟睡,身子却下意识迳自寻找比较舒服的地方,图个好眠。 祁晏微蹙眉,没想到依偎在他怀里的她,竟然睡得更沉了! 尽管他十分惊讶,可这却是事实,她的呼吸均匀,熟睡的气息就喷洒在他脖颈间,让他感到些微的搔痒,而她整个人完全放松地靠在他胸膛,他的感触也更为鲜明,那柔软的浑.圆贴着他坚硬的胸口不说,为了找个最佳位置,她还不自觉的磨蹭挪移,最后甚至呈大字形趴到他身上来了。 简直是要命的折磨,他可不是柳下惠啊! 他推开她,想起身离开,但熟睡中的她竟然不依,反将他缠得更紧,脚也勾缠上来,贴靠他亢奋的男性慾望。 燃烧的欲火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她身上的处子馨香及均匀吹拂的气息,也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紊乱起来。 他想要她!该死的! 他略微粗鲁地要将她扯离自己的身子,这个动作却将她惊醒。 她眨了眨眼儿,由于仍迷糊想睡,她双手竟摸上他发烫的上身,还不知死活的来回抚着,宛如火上加油挑逗似的发出软侬低语,“你怎么好烫……” 下一秒,她的话消失在他薄唇之中。 祁晏忍不住了,事实上,从她娇俏脸庞那日笑吟吟的看着他时,他就像着了魔般,即使回到营区,她那张笑颜还是不时的盘踞他脑海,然后,她追随他来了,此刻就在他怀里…… 靖闵一怔,半清醒过来。她应该反抗的,但他的吻太灼热、太浓烈,令她不知所措。虽然如此,可她绝对喜欢这个吻,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见她没有抗拒,祁晏开始狂妄地品尝她诱人的红唇,双手在她的身上爱抚探索,她的滋味甜美,肌肤如初生婴儿般细嫩,他一一在上头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感觉她在他的挑情下逐渐意乱种迷,也慢慢主动的碰触他。 靖闵从不懂得情欲,只是一种本能引领着她,她模仿着他的动作,感觉到他的兴奋,这让她感到骄傲。 接下来的一切,他们全任由情欲主导,两人缠缠绵绵至天明…… 翌日一早,空气微凉,在潘恩的营帐内,祁晏及多名主将都在为这两日即将拔营部署一事做准备,并将搜寻回来的敌情再做最后进攻的谋略确认。 一群男人们谈的事极为严肃,但祁晏的心思却不由自主想到靖闵,尤其是今晨醒来时,她蜷缩在他怀里的一幕,那柔嫩细腻的胴体依偎着他,胸前的丰盈随着她呼吸起伏,像在诱他俯身攫取…… “王爷,那就这么决定了?” 祁晏闻声蓦然回神,看着潘恩及几名战友,俊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分心。 原来“红颜祸水”的说法果真其来有自,但明知这一点,他却仍想再见她一面——在她离营前。 毕竟,这一回战事规模不小,生死有命,谁也说不准,万一…… 深沉的黑眸倏地闪过一道不舍,他朝众人点头,“对,就这么决定了。” 生平头一次,祁晏屈服内心的想望,允许自己短暂的放纵。他挥开厚重垂帘,步出沉闷的营帐,瞥了不远处自己的寝帐一眼,却先转往伙夫的营区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寝帐里的靖闵在床杨上翻了个身,眨眨眼睫,有些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她一时还恍种,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可在看到凌乱的床铺后,昨晚的一切她便想起来了。 她脸红心跳瞪着另一半空着的床位,感觉到身子酸疼不已,却也不得不承认男欢女爱原来如此销魂…… 这一想,粉颊又是火辣辣,她摇摇头甩去遐思,胡乱抓了衣服穿好后,步出内帐,就见外帐有两名士兵背对着她,守在帐门口。 两人在听到她步出内帐的脚步声后,连忙回身低头,拱手行礼,“王爷有交代,不要吵醒王妃,不过一旦王妃醒了,就要准备离开。”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想撵走她……她吐了口气问:“王爷人呢?” “禀王妃,王爷与副帅等人正在商谈战事策略。” 哦,那肯定是聊什么情报、兵法的,那种严肃的事她可不能去打扰。 但是……她得离开了呀!她心里还渴望再看他一眼,这该怎么办?再怎么说他们终究圆房了,古代一女不事二夫,老公要去打仗,老婆总得说些临别前的贴心话吧? 她向士兵示意自己要去见祁晏一眼,甫离开寝帐,就见到潘恩从另一个营帐走出来。 “王爷人呢?”她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目光在短短和对方相遇后即转开来,大眼东瞄西瞧就是没再对上他。他看她的表情也有点儿怪,只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潘恩顿了一下,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后,这才带着笑容道:“王妃先回寝帐吧,王爷应该一会儿就进去了。” 是吗?!但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她点点头返回寝帐内,没想到潘恩也跟着走进来。 此刻他的神情绝对是友善的,所以这两天,她曾感觉到他的不友善,都是她自己多想了? “王爷今日真是令人意外,竟怕我们讨论战略的声音吵醒王妃,所以才命大伙特别移到我的营帐去。” 她直直的看着他,直觉他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呢?” “王爷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认真说来,以他的身分没有必要亲自上战场。但他勇于承担,对自己太严苛……”他朝她一笑,“不过在看到这两日王爷跟王妃的相处情形后,我很高兴皇上这次贸然指婚的对象是王妃。” 意思是她很适合祁晏喽?“我可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这一点,她倒很坦然承认。 “但他喜欢你。”这是肯定的,也令潘恩很惊讶,他原以为冷血淡漠的祁晏没有弱点,现在看来他似乎找到一个了。 “怎么可能?!”靖闵突然想到昨晚,可一对男女——尤其是夫妻,要“盖棉被纯聊天”本来就很难,更甭提祁晏是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再加上又有酒精的催化,她会被他吃乾抹净也不意外,是她太小看如今这个自己的魅力了。 当然,他若真的喜欢她,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呵呵! 潘恩仔细观察她愉快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看来是郎有情、妹有意。 “这两天我们即将前进大渡河区,要去冲锋杀敌,王妃一定很担心吧?” “还好,我对他有信心。何况这里一看就是纪律森严的营区,每个士兵都精神抖擞,雄纠纠、气昂昂,操练时就看得出训练有素、气势逼人,我相信由祁晏领军,绝对所向披靡——”她一古脑的说完后,才突然发现祁晏就站在帐门口,不禁愣张着小嘴。 第七章 糗了!他听到了!她俏脸浮上红霞,有些尴尬,看到他手上拿的是粥跟馒头,她又一头雾水。 潘恩也看到祁晏了,再见小俩口四目胶着,他微微一笑,安静的越过祁晏,先行退下。 帐帘落下了,守卫的士兵也步出外帐,此刻两人独处,昨夜的亲密气息恍若再现,让靖闵又是脸红心跳。 祁晏手上的早餐放到桌上,“吃一些再上路。” “哦。”她坐了下来,乖乖的吃着,却在他灼灼目光的盯视下愈吃愈不自在。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逐渐炽烈,想到昨晚的一夜缠绵,她身上多出好多他弄出的印痕,随即脱口问:“身子还疼吗?” 她粉脸酡红,呐呐的道:“是有点儿疼……但是,那药很有用……” 气氛变得更难为情了!昨晚的激情,她被他吃得彻底,但这个男人事后却以令她意外的温柔融化了她。他先以温水擦拭她的身子,又拿了药膏一一在她身上的吻痕处涂抹。 结果没想到,她还真是来当他床伴的,唉…… 不过,冥冥之中他们注定要相遇的吧?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他们两人的结合可不只有千里远而已,还跨越了时空,这样的缘分太不可思议了。 氛围太过亲密,连空气都彷佛变得燥热起来,祁晏明白自己应该离开,然而他竟又开了口,“这几天有几名亲信送来紧急军情,所以我们要提前拔营,前往大渡河区域进行全面部署,来个出其不备的先攻,让他们措手不及。” “潘副帅有跟我提到这两天就要打仗了,所以你明天离开吗?”她问。 “明天一早。” “明早就要出草了?”她心蓦地一沉,见他俊脸困惑,她连忙解释,“呃……这是一种原住民的语言,代表『猎首』……” 看他还是浓眉紧揪,她尴尬一笑,这种有时代代沟的词儿,她以后还是少说为妙,“总之你要奔赴沙场了,有信心吧?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每个人都说你可是骁勇善战,所向无敌。” 看到她眼眸中的崇拜,他摇摇头,“何谓『无敌』?自康熙末年起,西北一直都是战火不断,直到乾隆皇亲自带兵征战盘踞西北的准噶尔,多次交战后,此地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可如今四川西北、位于大渡河上游的大小金川部落再次骚动,一定更难缠。” 他停顿一下,看着她听得专注的脸孔又道:“该地的藏族土司其实也曾接受朝廷封赏,只是实际上他们自成一国,数次欺凌周遭的其他部落,才迫得我们不得不驻扎此处戒备。可无论再怎么无敌,战争都是残酷的。” 她明白的点头,“嗯。我期许打完这一回,大家都能休养生息,过几个太平年。” “应该有机会。”他直视着她,想到她对他的信心,胸口充斥了陌生的温暖,“战争一触即发,你该离开了。” “我要到哪里?”她问得直接。 “至少要留在山城。我们拔营前进布局,营区仍有部队留守,所以这里还是安全的。”他脱口而出后,却对自己昀答案感到错愕——他竟然没要她回郡王府?! 闻言,靖闵很开心,他没有要她退回陕北,另一个意思就是他想在打仗回来后,很快的见到她。不过这个前提是——他得安然无恙的回来啊! “你有把握的,对吧?”她现在才慢半拍的替他担起心来。 祁晏忍不住笑了,她对他信心满满的神态他仍然印象鲜明呢!没一下子就又操心起来了吗? “你在替我担心吗?” “当然,我可没打算当寡妇。而且我们昨晚也已经『那个』了,也许都中奖……我是说有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脸红的说。 原本想撂狠话,像是“他要敢出事她就二嫁”之类的,可怎知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因为她不希望他有事,绝对不可以有事。 他看她眼眶红红、泪水盈盈,眼里的担心与关心满溢,令他动容,而她直白的话更让他感到好气又好笑,他的妻子可真是与众不同。 “我答应你,绝不会有事。” “一定?” “一定!” 两人目光缠绵,他忍不住俯身再吻上她,这一次,她也回应了,伸出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她要他平安回来。 她突然发现,这个安排一点都不好,在他们彼此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她的心也开始在乎他的时候,今日一别,万一他俩无缘再见怎么办? 不成不成……两光客服,你可要保佑他平安,要不然我肯定会找你算帐! 两个月来,祁晏沉着冷静地领军攻进大、小金川,所到之处,藏族土司的兵马一路溃败。而由潘恩副帅所率领的另一批精兵在与祁晏会合后,全军气势更为惊人,大军压境所向披靡。 “王爷,咱们乘胜追击吧。擒贼先擒王,主帅一死,手下便没斗志了。”潘恩望着前方领军窜逃的敌军主将,狂妄的率着精锐骑兵就要往前奔驰。 祁晏对他的主张冒进却蹙起两道浓眉,总觉得这一路厮杀,节节败退的敌军有大多是不战而逃,似在引敌。 他抬头看着眼前两边的峡谷,蓦地脸色丕变,“慢!这地势不妥!” 可惜他示警得太慢,早一步冲向前的潘恩等人已遭袭击,敌军猝不及防地改由两边山坡斜冲下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大石头滚滚而下,再加上前路受阻,一时间我军情势危急,进退两难—— “稳住!别自乱阵脚!”祁晏倏然雷霆一吼,镇定地一马当先指挥部署,很快缓和了将士们的焦躁。 也幸好士兵们平日训练有素,在强弓硬弩下避开石阵,同时打乱敌军的阵势,敌军顿时兵败如山倒,死的死、伤的伤,领军的几名主将不得不狼狈投降。 胜利在望,祁晏深吸口气,总算结束了。 虽不想承认,但在这两个月来历经大小战事数百回合,每战克捷后,他便更渴望下一个胜利,因为那代表他见到靖闵的日子又更近了些。 他会有这样的心情着实匪夷所思,却又真实得不容他忽略,连他自己也困惑不已。 “咻!”地一声,一支暗箭突然不知从何处直飞过来,快狠准的直直射向祁晏的后背—— “危险!”潘恩见状急得大吼。 同一时间,祁晏也察觉危险将至,他猝然回身,却是已来不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潘恩挺身飞扑向前,箭矢射穿他的胸口,他跌落地上,胸前顿时鲜血直流。 祁晏脸色大变,登时怒目大吼,“快!掩护他——” “咻!咻!咻!”几名敌军策马朝着他们连续放箭,原来是隐藏在山坡后的残兵,在做最后一次的反扑。 祁晏发火了,带队上前勇猛攻击,不过眨眼工夫,数名敌军马上颓然倒下。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结束了。 等待成了煎熬,从祁晏离开的那一天开始,靖闵总会前来营区询问战况。 一连两个月后,前方总算传回捷报,祁晏与潘恩以西北两路深入敌军,袭击策略成功,大有斩获,目前已占领该区,并直接派多名主将就地管辖…… 此后靖闵又来回山城、营区几天,终于听到祁晏率队返回的消息。 她迫不及待就要往他的寝帐去,但告知她消息的两名士兵却急忙挡住她的去路。 其中一名士兵面带为难的道:“王妃请等等。潘副帅受了重伤,虽然军医及时治疗,在回营区的路上也得到妥善照顾,但是……” “但是什么?可不可以说快点?”她急问。 “但是这次我军伤亡不少,因此王爷虽得胜,心情显然不好,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所以王妃还是先别——” “他有没有受伤?”她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没事,王爷披了战甲,只是手臂被划上一刀。” “那就叫受伤了!”这个天兵!她着急的往前走,怎知他竟还倒退地走就是要挡她路。 “王妃,那种小伤王爷不在乎,也不会上药的。何况他们一路奔回,多日没有沐浴,伤口早已干涸。” 她一听更是担心了。拜托!万一伤口感染,弄成了蜂窝性组织炎怎么办? “还有,目前许多相关事宜得回报给皇上,后续的因地制宜及如何加强对该地的控制管理也要想,王爷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忙……” 两个士兵叽叽喳喳,挡人挡得可凶了,但这些都是为她好,因为王爷的一张俊脸此时实在如万年寒冰。 偏偏靖闵心系他的伤,索性挺胸直直走,逼得两人只好一退再退,退到王爷的寝帐前,他们也只能无奈的让开。 靖闵拉开幔帘,走进营幔内,一眼就瞧见祁晏,他手臂真的有伤,刺目的血渍曾染红袖子,如今已成干涸的深红色。 他盔甲上仍有尘沙一污渍,脸上没空清理的胡髭让他显得更英俊粗犷,而他看来虽疲累,一双黑眸却炯炯有神而且冷飕飕,好像……没有很开心见到她? “你受伤了?”她关切的走上前,想为他上药包扎,不过前提是她得先脱去他的战袍。 乍见到她,祁晏有丝错愕,但也仅有一瞬间。 他沉下脸冷声道:“出去。” 她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见他脸色一沉,她脚步顿住。 这营帐里的确还有不少人,每个人看来也都很疲累,她知道自己闯进来的时间不对,但他有必要这么冷冰冰的吗?还用如此霸道的命令口吻跟她说话…… “给我一分钟就好。” 没人听懂什么叫“一分钟”,当然包括祁晏在内,“我说出去!” “给我一——”她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二十一世纪人才听得懂的话,于是改口道:“给我一点时间包扎一下你的伤口,也许都发炎了。你们谈你们的,又不影响——” 他皱眉站起身,猛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往帐门走。 他动作粗鲁,她也火大了,气呼呼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好,我热脸贴冷屁股,是我多事。” 她气得眼眶都泛红了,“是我无聊,担心你的安危却啥事也做不了。现在你既然平安回来,那我就要为所欲为了。” “你想做什么?”祁晏的语气有够冷,他现在有太多情绪、太多事要处理,而最不能做的就是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没想做什么。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是带着关心而来,你不领情就算了,没必要再给我一张臭脸。”害她心口都揪疼了,臭家伙! “回去!”他抿紧唇,看着她美眸中隐隐闪动泪光,口气依旧不容辩驳。 “我会回去的,只是你这又算什么?”她觉得好不公平,眼眶含泪,连鼻音都出来了,“出草前还对我很温柔,这会儿回来了就凶不拉几?怎么?在下属面前给妻子一张好脸色就没有男子气概、没有威严了?有失主帅风范?” 祁晏敛容看着她,她的话有一半都是对的,但出嫁从夫,他说如何她就该顺从才是。 从眼角余光看到每个人都头低低的,不敢往这边看,他重重的吸了口气道:“你太激动了。” “是你太冷漠!我担心你多久了?死了多少细胞你知道吗?没关系,臭脸留给你自己看吧。我闷坏了,要去做些好事,至少被帮助的人还会跟我说谢谢!”自觉太委屈了,她怒气冲冲的步出营帐。 第八章 什么叫“细胞”?祁晏不懂,事实上,在场也没有一人听得懂。然而他无心再问,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营帐外,他唤来两名小兵,交代了些话,小兵立即追了出去跟上她。 见有人跟过来,她俏脸一沉,“别跟着我,我心情不好不想要迁怒你们。” “可是……王爷有交代……”两人可不敢忤逆上头的命令。 “怎么我一个王妃说话这么没分量?还是一定要我凶巴巴的摆架子才成?”靖闵好想哭,她很想念祁晏,可他那是什么表情?好似一点都不希罕她出现…… “坏蛋!猪头!大笨蛋!大烂人……” 听到王妃那毫不压低音量的咒骂声,两个小兵面面相觎的停下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都知道王爷的心情,杀戮是不得已,是为了能早日平息这场战争,也是要让总学不乖的部落土司了解到战争究竟有多么野蛮残忍,因此王爷才要将士们放手攻击,令这场战事打下来血流成河。 所以除了和平的代价太高外,潘副帅也因护卫王爷而受重伤,王爷想必很内疚。 靖闵当然不知道祁晏的心思,她走走停停,后面就有脚步跟着走走停停。她忍住沸腾的怒火坐上马车后,瞪着也上了马、策马在马车旁护卫的两名小兵,“我要回山城了,你们还跟?” 两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困窘的答,“我们还是得跟着。王爷有交代,最好王妃好好待在客栈内,做过去常做的事便成。” 是指要她做诗画画吗?免了吧。她以前读书时理科很强,文科就不行,况且她何必要听那个臭家伙的? 哼!她要努力的生活,因为她这条命可是捡回来的,一定要活得有价值。再说,有谁像她这么幸运,居然能到古代旅行? 对!别忘记她这靖闵格格的内在灵魂,可是二十一世纪乐天知命的裴亮安呢! 没错,靖闵决定要发愤图强了,即使换了时空、换了身分,她的灵魂也还是新时代的新女性,怎可将时间浪费在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身上? 所以,她一开始像个花痴般的跑到营区就错了,让祁晏看扁了,以为女人就只会对男人死缠烂打,没男人就不会过日子——从今而后,她再也不会令他有这种误解。 马车回到了山城,她拉开车帘,看着热闹的街道。 想当初她刚住进这座山城时,因为担心祁晏,也没什么心情走走逛逛,现在既然战事已歇,她一颗心不必再悬在半空中,那就得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下了马车,在热闹的山城里绕一大圈,发现百姓们大多是买卖动物毛皮谋生。这些毛皮种类相当多,有狐狸毛、兔毛、鹿毛和老虎毛皮等,部分店面还像在做类似现代批发的生意,毛皮叠成了一座座小山。 她上前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全是要运送到大清各地去裁制成衣饰品出售的。 在现代,她可是保护动物协会的成员之一,了解可以保暖的衣物不一定要用真毛皮制成,假皮草一样能替代它的功用。而且摊贩们贩售毛皮不过是为了求得温饱,所以她得想想怎么让那些猎户别再狩猎,换个方式谋生—— 第一步,她得先去跟猎户们接触一下。 在得知这些动物毛皮大多来自邻近村庄的猎户、并问了怎么去后,她先在街上的绸缎店用银两买了男装才回到客栈。 客栈里,一间雅致的上等厢房便是她这两个月独居的地方,而客栈外头,总有祁晏派来的士兵站岗。这会儿也一样,她从窗口往下看,就见到两个站岗的人仍在那里。 她关上窗户,舍弃重重的假发髻、发钗和耳环饰品,换了男装后用一条皮绳扎了最夯的马尾巴,扮成像布袋戏里史艳文的模样大大方方地步下客栈,然后再买了匹马,悠悠哉哉的骑上去。 她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很失败,所以身后两名士兵仍以一定的距离跟着她,但无妨,这样她就不必担心会迷路了,可以更大胆的冒险。 策马离开山城后,她来到一处茂密森林,这里老木参天,绿野苍翠绵延不绝。再继续走,总算来到一处较偏远的村落。 虽是小村落,可房子大多是砖木结构的老屋,巷子小小的,偶尔还有小桥流水的景致,相当古朴。 几名挑着担子的中年人匆匆路过,也有几个小童在小河里嬉戏,还有更多的是在门前处理毛皮的老爷爷、老奶奶。 她骑马轻松穿过街道,适里每个人脸上虽然都笑吟吟,但看来都历经风霜,日子大概过得不怎么好,一双手也粗糙得令人不忍。 “小公子,你是来买毛皮的吗?我们这里也有,过来看看。” 一间砖造房屋前,一名老婆婆热络的向她挥手唤着,身旁还有个老爷爷顾着几张处理好的待售毛皮。 小公子?对了,她正女扮男装呢。哈,天生的贵气在她身上表露无遗,她自己也觉得怎么看都很俊。 她翻身下了马背,走上前去正要询问价格时,一辆马车飞快驶来,在她身后停下。 下车的是名有铜钤大眼、黑皮肤的大汉,他马上走到她身前,吆喝一声道:“我都要了,拿去。”他蛮横地丢了一个钱袋到老婆婆脚边。 老婆婆弯身拾起钱袋,一拉开里面却只有几串文钱,她哭丧着一张老脸,看向老爷爷,“老头子,你瞧这……” “陆爷,你明知道剥毛皮的活儿都是卖命的事,猎户们年轻时赌命狩猎,年纪一大就只能让小一辈的去做,自己蹲在这儿处理毛皮以图一家温饱……所以,可不可以多给一点儿?”老爷爷苦着脸说,看来很为难。 才几串文钱?靖闵蹙起眉,她有印象,刚刚在城内的商店里,毛皮的单价可不低。 “老爷爷,你别收他的钱,我买了。”她迳自从袖子里拿出荷包,实在搞不清楚要多少,就多给了好几块碎银子,放到老婆婆的手上。 老婆婆眼睛一亮,但却不敢收下,怯怯地又看向面貌凶恶的大汉。 “你可是先收了我的钱。”大汉陆明强冷笑道。 “你还真敢说?明明是我先来的。而且你是『扔了钱』,老婆婆只是替你捡起来。”她没好气的吐槽,很干脆地将钱袋又丢回到他脚边,“所以呢,这是自由市场,现在是我买了。再说你买这几件毛皮,也该来个行情价吧?只有几串文钱根本就是在剥削基层劳工,是吸血鬼!” “胡说什么?!你哪里来的?竟敢多管闲事?这村里的毛皮全部都是我们陆爷在收购的,还不快滚!”陆明强身后的两名大汉走上前来,其中一名指着她的鼻子叫骂道。 刻意停在不远处的两名士兵眼见状况下对,正要过来保护王妃时,没想到—— “先看看吧。” 两人同时一愣,猛地回头,这才发现王爷不知何时竟然也策马跟来了。 这……他们也太逊了吧?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后头又跟了人? 祁晏深沉的黑眸定定看着不远处的靖闵,他没想到自己竟放心不下她而跟来,尤其在听到她要“为所欲为”时,即使交代了下属保护她,但她泪眼怒视的容颜却一再浮现他的脑海…… 难道他真的栽了?要不然,他怎会因为想到可以回来见她就恍神,因而疏忽了那支暗箭来不及躲,硬让潘恩以肉身去挡? 他气自己竟也有沉沦美色的一天,对潘恩更是愧疚,所以在回营时见到她,情绪才会那么复杂。 一切都是因为她,他提醒自己不能再耽溺,然而,在给了下属们指令、自己匆匆洗去一身尘埃后,他却又急着过来找她。 但怎能不来呢?瞧瞧她竟如此大胆,毫无畏惧地看着怒视她的三名大汉。 “祁晏郡王用心管理西北,以肉身护卫着这里的安全,他身先士卒,是要这里的人民安居乐业而非贫富不均,更不是为了养你们这群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败类。要滚的是你们!”靖闵气愤不平地道。 祁晏微勾起嘴角。她的胆子真的很大,而且还惦着他……听到这里,他胸口不禁涌起一阵激动与温暖。 “你不知道我是谁吧?”陆明强冷哼一声,双手擦腰的瞪着她。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知道『将心比心』。” “那我则知道,如果你够聪明,就会将老太婆手上的银两收走然后走人,不然……” “不然怎样?你咬我吗?”靖闵有恃无恐,就是笃定了有人会跳出来保护她。 果真,当陆明强便了个眼色、他身后两名大汉就要挥拳揍人时,有人像闪电般的飞掠过来,而且还胆大妄为的抱住她?! 可恶!她猛地抬头,握紧拳头就要往这色胚的脸上k下去时,粉拳却又急煞定格,惊愕地瞪着祁晏那张俊逸迷人的脸庞。 她怎么也没想到,来人居然会是祁晏! 他看似已沐浴更衣,也清理了面容,和从前一样俊朗过人。她虽然气他,可还是忍不住瞄了他的手臂一眼,看来还真是没什么大碍——歪少抱着她时双臂很有力,先前真的是她大惊小怪了。 她竟想要揍人?!祁晏的黑眸有瞬间似笑非笑,但随即恢复平静。 “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有空过来?而且还神通广大的知道我在这里?”靖闵凉凉的说。这时代可没有卫星定位,也没有手机。 祁晏眉一挑。还敢对他这郡王丈夫冷嘲热讽的,她胆子真不是普通的大。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假扮男子离开客栈时,他便跟着她了。 他沉默的凝睇她一会儿,视线才移到因见到他而瞠目结舌的陆明强等人身上。 “王爷……”陆明强结结巴巴,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偏远小村见到尊贵的北方霸主祁晏。 “她是我的王妃。至于你收购毛皮的价钱……是不是弄错了?”祁晏声音冷硬的问。 他这一说,围观的村民们全都为之哗然,怎么也想不到那么俊的小公子竟是王妃女扮男装,不由得都目瞪口呆。 “呃……既然是王妃看上的,我们当然没有异议。我们先行告退了。”几人脸色丕变,陆明强更连忙拱手作揖,急急的上了马车就闪人。 几个村民走得更近了,没料到祁晏郡王跟王妃会大驾光临他们这小小的村落,尤其又见到王妃为何老爹夫妇挺身而出,他们便再也忍不住地将心里的委屈一古脑的说出来。 原来自从陆明强带着两名混混开始在这儿收购毛皮后,即禁止其他商人来买,并且收购价格一次比一次低。偏偏碍于他的威吓下,没有其他商人敢上门抢购,最后他们也只能把毛皮贱价卖给他。 许多村民群情激愤,反而是何老爹头低低的,啥话也没说。 大概该是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让人欺侮,为此感到心酸吧。靖闵心想。 “放心吧,何老爹,这事王爷听见了,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派人来处理。他是一个忙着处理国事、天下事,就是没空管家里事的大丈夫。”这是她的结语。 听她直接挖苦自己,祁晏该感到生气,然而他却只想笑,好在他冷峻的脸上仍没有透露半点情绪。 “真的?!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村民们跟头低低的何老爹,都频频点头谢恩。 “你们是该谢谢睿智爱民的王爷,是他要我女扮男装营他巡视民情的,你们这儿可是第一站呢。”她看着他,故意一脸崇拜的说,但那双明眸里可是半点敬意都没有,反而充满狡黠的光芒。 第九章 在村民们将自己当种只般又拜又感谢时,祁晏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这是在预告她还会有更多见义勇为的举动吗? 气吧、气吧,又是一脸好似她欠他超过数百亿的臭脸,无所谓了。 靖闵转身背对他,慢吞吞地往她的马儿走过去,知道他也跟了上来。 走了一段路后,直到再也没听到那些村民的道谢声,她才停下脚步,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懒的说:“要骂就骂吧,别太忍耐以免得内伤。” “我为什么要骂你?”他走到她面前问。 “因为我无端惹事生非啊!你那么忙我还给你添麻烦,刚刚那件事,现在你不插手也不成了。”她毫不愧疚的表示,还露出一副“你活该”的表情。 她的自知之明,令祁晏身后的两名士兵都忍不住点头。王妃惹麻烦的本事的确不小,陆明强是长住京城的齐王爷派驻在这里的管事,狐假虎威已久,几乎垄断所有下游的毛皮买卖,而那些猎户们不敢与官斗,所以只能吃闷亏。 这事他们一直是知情的,只是这里归山城的地方官管辖,他们不便插手。如今看来,这里的地方官想必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明强刚刚看似夹着尾巴逃了,可在他们看来,他应该是急着飞鸽传书,向京城里的齐王爷告状去了。 唉,主子应该也很生王妃的气吧?他明明喝令她回客栈,她却跑到这里来…… 靖闵死瞪着祁晏,不解他干啥不说话?就骂个痛快不好吗? 她等着要挨骂吗?那她可能要失望了。祁晏面不改色,只淡淡的说了句,“小傻瓜。” 两名士兵一听差点没摔倒。王爷怎么了?这口气是对的吗?他自己有没有发现不对劲?这口吻甚至带着点宠溺啊…… “我欣赏有自知之明的人。走吧。” 他欣赏她?!怎么可能?靖闵难以置信,瞪着越过她往前面几匹马儿走去的伟岸背影,皱起了柳眉。 这是场面话吧?还是他以为他说好话,她就会原谅早先他让她在营帐里受委屈的事? 真是这样吗?哼!晴时多云偶阵雨,阴阳怪气的男人…… “看路。”祁晏突然又开口。 啥?气得发昏的靖闵脚步忘了停,忽然踩到一颗滚动的小石头,她踉跄了下,差点要跌个狗吃屎时,祁晏已大手一捞,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你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放心的妻子。” 他低声的一句话,彷佛有着很深很深的无奈,但她还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叫温柔。 她错愕的抬眼看他,而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渴望,俯身就吻住她仍想追问的红唇,重温令他魂牵梦萦的甜美滋味。 她被吻得身子发软,只能偎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脖子,顺理成章的被他抱上马。 而两名士兵则识相的低头看地上,免得长针眼。 客栈的上等厢房内,祁晏没有克制自己想要妻子的欲.望,他重新燃起两人热烈的情欲,尽情放纵,沉迷于她诱人的胴体。 他几度翻云覆雨,像是要把这段日子落后的进度全赶上,硬是大战个数回合。 靖闵几度被他占有,直至他终于餍足,才满意的拥着她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外头天色还蒙蒙亮,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可他总算开了口,告知她自己昨日心情欠佳的原因。只不过他因想到她而恍神的部分,他暂时隐瞒了,堂堂男儿汉在战事方歇时即心念妻子,说出去着实荒唐。 然而他也向她坦承,自己是领军的主帅,若当着下属的面任由妻子照料那称不上伤口的伤,传出去也是威严尽失,以后如何带兵?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白了,夫妻在人前晒恩爱就是不妥。没办法喽,谁教他是古人来着! 此刻,靖闵全身无力地依偎在他怀里,在被彻头彻尾的爱了好几回后,脚软的她似乎比较能体谅这个男人了。 难怪老一辈的人常说“床头吵、床尾和”,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因为没有力气吵了。 祁晏轻抚着她睡醒来后的粉嫩丽容,其实他醒来好长一段时间了,明知该先行离去再回来接她返郡王府,但他却沉沦了,痴看她动人的睡颜而不舍离去,甚至想再爱她一回,只因她仍一丝不挂的贴霏在他怀里,紧靠着他蠢动的下腹…… 他真的变了,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未耽溺于欲.望! 靖闵感觉到他下腹某个地方又亢奋起来,她应该要羞赧的,可也许是夫妻、也许是他们共同经历了最缠绵美好的性爱,现在她疏离的心墙已倒塌,尽管在他面前赤裸着身子,她竟然也是自在的,甚至在知道自己能勾起他的欲.望后,她更是骄傲。 喜欢他身上阳刚的气息,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更贴近他坚实平滑的胸膛,「潘恩为了救你受重伤,我等会儿回营也去看看他吧?” 他伸手抚着她粉嫩的肌肤,“不用了,晚一会他会跟我们一起返回王府,他听我的建议,将留在王府里养伤。至于皇上那里的赏赐一旦下来后,孤家寡人的他也已交代要全数捐出。” 她柳眉一蹙,“他没家人?” “没有,他一路靠着自己挣到副帅的位置,除了军里的同袍战友外,也鲜少有友人。”祁晏凝睇着她说:心里却感惊愕,因为他竟能如此自在的跟一名女子谈话? 天知道,他一直很讨厌女人,尤其在两个至交好友陆续成为妻奴后,他更是引以为戒,可此刻……他居然也沉醉在软玉温香里了? “对了,那我们当他的家人吧,他救了你啊!”她突然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兴致勃勃的看着他道。 他怔怔看着这一幕春光,眉一挑。她忘了自己身无寸缕吗?所以才任由诱人的裸胸在他眼前呈现,挑逗他的情欲? 他黑眸转为深浓,再度燃起两簇欲火,瞬间将她压倒,一个翻身换她置于自己身下,打算再次让骚动的欲.望得到满足……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两名士兵略显尴尬的声音。 “禀王爷,回府的马车已备妥,潘副帅的马车在久候多时已先行离开。虽然他要我们稍后……呃……” “等王爷主动开门后再禀报,可王爷昨晚有交代要跟潘副帅同行,所以我们担心王爷会怪罪我们没有告知……呃,潘副帅的车队已经离开有三个多时辰了。” 两人说得心惊胆战,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接话,就怕说与不说都有错。 房门突然被拉开,果真如潘副帅说的,王爷方才应该“很忙”。他上半身仍打着赤膊,表情相当严峻甚至是不悦,像只还没饱餐一顿的雄狮……显而易见,他们真的打断王爷的“好事”了。 “潘副帅还说了什么?”祁晏冷冷的问,恨不得将两人痛殴一顿,他们敲门的时间实在准得可恨! 见他黑眸阴沉,两人不禁吞了口口水,其中一人结结巴巴的道:“他、他、他说王爷可以好好的跟王妃叙旧几日,不必急着回府,他会将王府当自己的家。” 他抿紧唇,“你们两人快马追上他的马车,一到郡王府后,把我话带给屈总管——潘副帅需要静养,将他的房间安排在最靠近我住处的西园,严禁闲杂人等进去打扰,他的舒适与照料绝对要做到最好。” 两人听了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叫苦,想追上潘副帅的马车,他们可是要很拚啊! “那……要载我们的车队也在外面等很久了是吗?” 因为祁晏半掩着门,不让妻子春光外泄,所以当房内的靖闵急匆匆地穿戴好衣物后,想也没想的就过来挤到祁晏的腋下,采出头来问。 见状,两个士兵有些傻眼,如此近距离一看,更觉得王妃美得不可思议,不施脂粉更显出她的天生丽质。 “车队在外至少有三个时辰了。”祁晏有些闷闷地回答妻子的问题,因为欲.望未得到满足,更因为两个小兵看她看直了眼。 他不悦地拥着她步回房间,穿妥上衣后才出房往楼梯下方走,但上方两人兀自还呆立着。 “还有,交代屈总管不许宴客,听到没?还不走?”他冷声道。 闻言,两人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离去的声音。 揍着,祁晏拥着靖闵步出客栈大门,如雷的掌声及欢呼声陡地响起。 靖闵吓了一大跳,定眼一看不由得呼吸一窒。 哇咧!这是什么情形啊?一大堆的百姓、车马和军队聚集在这里,黑压压的好大一片,有来送行的、有准备欣程回家的,也有特地来感谢的,人人都眉开眼笑、大声欢呼,因为祁晏率领的军队打了胜仗,大小金川至少几年内不会再乱了。 噢!她糗毙了!这会儿近午了吧?所以每个人都知道他从昨儿进屠到今天大半个上午都跟她窝在房里,还有两名士兵在门外听实况转播?! 天呀!有没有地洞可以让她钻下去啊? 不管人群们欢声雷动,祁晏面容一贯冷峻,拥着困窘到无地自容的妻子上了马车。 而从头到尾,靖闵的头都埋在他怀里,所以并没有瞧见他在上了马车后,露出百年难得一见温柔而含笑的凝眸。 纵然祁晏早有指示不许宴客,但显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罔顾他的命令,出了个大主意。 当他们的车队一进城后,沿路竟有长长的欢迎人龙,鞭炮声四起,在进到郡王府大门时,更是人潮汹涌、贺客盈门。 屈总管颇为无奈的率着府里大小奴仆在门前恭迎,一见主子的马车停妥,他立即上前拉开车帘,向主子禀明,“一切都是窦茵郡主特地安排的,她在五日前回来,就要大家为功绩彪炳的王爷接风洗尘。至于潘副帅,则已照爷的交代,安排妥当。” 话才刚说完,一个约莫四、五岁的漂亮小男孩便怯怯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祁晏,在祁晏朝他伸手后,他羞怯的小脸一笑,急急爬上了轿,一把抱住他。 靖闵其实睡了好大一觉才在震耳鞭炮声下惊醒过来,而在她醒来之前,这个小男孩的位置原本是属于她的,所以这会儿瞧见两人这么亲密,她虽不至于不开心,却不免有点儿闷。 “这孩子是谁?”她怀疑的瞪着祁晏。该不会是他在外面偷生的种吧? 瞧她狐疑不悦的小脸,他反而困惑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佑儿是谁?他是窦茵的五岁儿子。” “祁晏哥哥、祁晏哥哥,你回来了!”一个娇俏的嗓音突然传来。 祁晏抱着佑儿下了马车,靖闵也跟着下车,小叮跟小琳两名丫鬟则早在马车旁候着,欲扶她下车。 但靖闵迳自下车,朝她们笑了笑,就将目光放在那名故作娇羞迎上祁晏的大美人身上。 美人有双柳眉,长得杏眼桃腮,再加上身着一套珍珠红的华丽旗装、脚蹬花盆底鞋,整个人看来美得就像尊搪瓷娃娃…… 靖闵好奇的打量着对方,没注意到自己的两名丫鬟正忧心仲忡地看着她。 “佑儿,快下来,不可以舅舅一回来就黏着他。”窦茵走近他们,像个慈母般的抱下五岁娃儿,可一双明眸却只盯着祁晏看,手更是亲密地勾着他手臂,“辛苦了,快进来吧,好多人等着庆祝哥凯旋归来呢。”她看向围在四周的贺客们,此刻四周欢呼声及掌声才大大的响起。 第十章 祁晏蹙起眉,虽然心有不悦,可看到窦茵巧笑倩兮的小脸,他也只好勉强自己跟着她步入热烈欢迎自己凯旋归来的贺客群中。 不过才走两步,他立即停下,回头看向靖闵,却正好见到她伸手去牵被母亲遗忘的佑儿。 佑儿看来有点忐忑,但靖闵却笑得很灿烂,于是佑儿最后还是乖乖伸出手,让她牵着走。 窦茵注意到祁晏的目光都在靖闵身上,妒意涌上心头,她勉强朝靖闵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嫂嫂,快来啊,佑儿自己会走的。” 靖闵有些不解,看来窦茵对自己的哥哥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对了,她刚复生时,祁晏曾告诉她窦茵对她没好脸色、而且又爱骂她,甚至不讳言的说自己爱祁晏…… 咳!真不知重生前的她是怎么回应这个没分寸的小姑,才让对方骑到头上来?至于现在的她—— 靖闵回给窦茵一个超级无敌娇媚的笑容,“没关系,我牵着,他太可爱了。” 窦茵脸一僵,不过靖闵没理她,低头看着露出羞涩笑容的佑儿。 祁晏转身走回来,抱起佑儿,窦茵便也走回来,一把勾住他的手臂,看来就像一家三口。 靖闵倒没无聊到去抱他的另一只手臂,因为那太幼稚了。 向大厅里的贺客们微微点头后,祁晏即回身交代要屈总管跟窦茵先招呼客人,然后再看向靖闵,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我们先去探望潘恩。”他说着往内院走。 靖闵顺从的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脸色微变的小姑一眼,跟在丈夫后面离去。 一旁小叮跟小琳见状,也连忙跟上。 在转过门槛时,靖闵不经意的回头,就那么刚好,娇滴滴又贵气的窦茵正以眼角余光斜睨她,这一眼够凶狠,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即使发现她对上自己的视线、窦菌眸中的冷冽也没有消失。 看来这女人跟她的仇结得可深了,原因呢?当然就是走在她前方的祁晏。 她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佑儿跟他娘处不好吗?”她好奇地看着紧紧巴着丈夫的小鬼问。 “窦茵……”祁晏欲言又止,觉得很奇怪,为何她刚刚一副自己第一次见到窦茵的样子? 事实上,窦茵因为婚姻不幸福,不久就将孩子带回来这里,怨怼丈夫对她不好,有时情绪失控还会打孩子,所以孩子自然很怕她。 他刚成亲的那几天,妻子其实已见过那样的场面好几回了,为何此刻神情却茫然得彷佛一无所知? “哥,祁晏哥哥。” 窦茵突然又追过来,又一把勾住他手臂,再回头冷冷瞪了自己两名丫鬟一眼,丫鬟立即明白的快步过来,伸手抱走佑儿。 小佑儿马上泪眼汪汪,胖胖的小手伸得长长的,“舅、舅……” “晚一会儿舅舅再去找你。”祁晏轻声安抚小外甥不安的情绪,这才让丫鬟们抱走他。其实佑儿已五岁了,但会说的字却还没几个,因为窦茵的心思从来没有放在这娃儿身上。 真令人意外,没想到这个冷漠的男人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靖闵对自己又被晾在一旁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只是想瞧瞧黏他的窦茵到底想干啥? “刚才在外面时,哥的脸色有点僵,是气我吗?可是哥打了胜仗,而且我还听说这一役过后,大小金川至少要休养个两、三年才有能力再与大清交锋……因为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才忤逆哥哥的意思让人来为哥接风。”说着窦茵还真的红了眼眶,充分演出“喜极而泣”的戏码,趁机顺势抱紧了祁晏。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当她是隐形人吗?况且身后也还有小叮跟小琳两个丫头。靖闵看不下去的摇摇头。 祁晏目光对上靖闵,只见她挑眉双手一摊,又环抱住自己,再两手做拭泪状,鬼灵精怪的可爱模样让他差点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不,他真的笑了,胸膛随之起伏震动,使得依偎抱住他的窦茵不解地放开手,抬头望向他。但他很快压抑住想大笑的冲动,只有含笑凝睇着的黑眸,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可能吗?讨厌嫂嫂的哥哥怎么会以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嫂嫂,这段没有她在的日子,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事?!窦茵咬着下唇,不悦地猜测着。不成,哥哥是她的!从第一眼看到他,她就知道自己耍当哥哥的新娘,而且如今她已成功逼丈夫写了休书给她,这一次她全都安排好了,誓在必得…… 于是她刻意又抱住祁晏,语气轻快的说:“我真的太为哥哥高兴了!你知道吗?皇上还派人要川陕总督代你上京领黄金白银等赏赐,说是因为体恤哥哥战事疲惫,且有新婚妻要照顾呢。”她开心的说着,令他不得不将目光由妻子的身上收回来。“哥,快去看看潘副帅,咱们就得回筵席去了,大家都等着向你恭贺呢。” “好吧。”他走了几步,意识到身后的靖闵并未跟上后,停下脚步又回头看她。 靖闵摇摇头,“算了,你们就一起去,然后一起回筵席吧,我自己会找时间去看潘恩。”她很干脆地让出自己的丈夫,一来因为看着窦茵黏他实在很碍眼,二来则是她想回房去。 “你不出席?”他立即听出她的打算。 她点点头,“刚刚你在,大家忙着庆贺你打胜仗,但贺喜完呢?肯定又有些人起哄要我表演什么琴棋书画的……我才不要呢。我宁愿自己窝在房里洗澡、吃饭、睡觉。” 他眉一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最后一件事很吸引他。 “也好,外面贺客那么多,反正今天的主角也不是嫂子。”窦茵可是乐观其成,拉着哥哥的手催促道:“走嘛,快点、快点。” “只此一次、只有今晚,听到没有?”他再次重申,不希望妹妹藉由这次自己的凯旋归来,再随便答应一些皇亲贵族的邀约。 “是是是,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好芭乐的对话……靖闵对上窦茵回头挑衅的笑容,再看向同样回头看自己的老公,见他眼神已转为漠然,她并不意外,因为这才符合他的形象嘛。 她朝他挥挥手,看着两人往西园走去,忍不住同情的摇头。 真可怜,一看就知道是被亲情绑架的哥哥。 两个丫鬟见王爷跟郡主走远了,这才愤愤不平的看着主子,压低嗓音说:“主子在想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郡主心仪王爷许久,他们可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别嚼舌根了。我想休息,包括我的耳朵。”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虽然她睡了很久,马车卧铺也算舒适,但她还真的想安静一下呢。 郡王府厅堂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丝竹之乐随风传来。 靖闵处在高高的阁楼内,身子趴伏在窗台边缘,居高临下地拿起一支中空卷轴半眯着右限,透过卷轴的洞口看向热闹非凡的宴会场景,搜寻着坐在最上位的丈夫。 唉,距离真的太远了,可惜这年代没有望远镜,不然她肯定能将祁晏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些……还好,她加减能瞧见他的表情不太优,姑且称之为淡漠喽! 再看看一桌桌巴结谄媚的脸孔,以及一个又一个捧上来的贺礼……啧!这些人都是想攀亲搭贵的马屁精吧?难怪祁晏一点也不想要宴客。 她再移动卷轴,望向坐在丈夫身边的窦茵,只见窦茵笑吟吟地举杯迎向客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每一次看向祁晏的表情都是羞涩且充满柔情……唉,难怪这郡主对她充满敌意,因为她抢走了郡主要的男人啊! 靖闵忽地想到丫鬟们跟她说的话,据说郡主骄纵难缠,即使成亲生子了,也老回哥哥的门,动不动一住就好几个月,自以为权势大如天,没人敢拂逆她,当然她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欺负自己,很讨人厌…… 的确很碍眼!靖闵不爽再看情敌,又移动卷轴对上祁晏那张俊俏的脸孔—— 莫怪窦茵会迷上他,他长得真的很英俊,而且超级耐看,身材媲美太阳神阿波罗,在床第间更是有高战斗力,总之他完美得几乎没得挑剔,只差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儿——他可能会爱她吗? 在古代,婚姻这种东西里有没有爱好像一点也不重要,有性、能传宗接代便行,而他对她,一直在做的也不过就是传递香火的事罢了,是这样吗?唉…… 愈想愈沮丧,靖闵再次将卷轴往上移到他的脸,没想到他那双深邃黑眸竟突然对上她的—— 他看到她了吗?她吓了一跳,急忙放下卷轴,下意识地趴下身子,心儿怦怦狂跳。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偷偷的抬头,眼睛贴着窗台边缘再拿起卷轴对着看过去 咦?奇怪?他的座位怎么变成空的了,人呢? “好看吗?” 低沉的男性嗓音倏地在身后响起,靖闵惊跳起身,猛地一回头,眼神不期然与祁晏相对,不禁跌坐在地,呆呆抚着心跳紊乱的胸口。 祁晏勾起嘴角一笑,变身拿起她掉在地上的卷轴,“这么好奇,为什么不出席?”他多么希望坐在身边的人是她而非窦茵,虽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仟么。 他要她,这点绝对无庸置疑,她的身子像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无瑕极品,轻易就能燃起他猛烈的欲.望。 他虽不喜欢女人,但不代表他不曾碰过女人,可只有她肯定是第一个令他如此眷恋且想放纵索求情欲的女人。若非还有一大群客人、若非笃定窦茵还会来找他,他不介意此刻就与她翻云覆雨—— 看到他眼中的欲火,靖闵心跳加速。这怎么成呢?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寝室,外头也还有一大堆人呢。 她想也没想的连忙坐起身,乖乖回到桌子旁坐下,上面放满了好几道佳肴,白饭也盛妥了。 她拿起碗筷欲食用,刻意不想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你快回去吧,不然窦茵绝对会找上来的。” “故意选在这阁楼上吃饭,为什么?” 他是不肯放过她就是了?她轻睐他一眼,索性大方承认,“就是好奇看一下而已,不必出席。”她一点也不想解释自己其实是想看窦茵能缠他到什么地步。 结果竟令她大开眼界,因为窦茵一点也不在乎让众人知道自己对这个哥哥多么有心思。 她不懂,窦茵还是有夫之妇不是吗?怎么一副想要自动来当小妾的样子?难不成被丈夫休了…… 她边想边吃,所以吃得很慢。而他看她吃得慢条斯理,每样菜看来也像是都很好吃,与上回的囫圃吞枣相距甚远。 不知怎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吃饭,居然莫名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以为你一直是大口吃喝的人?” “看情形啊。就我而言……”她放下碗筷道:“以前得吃那么快,但现在不必了。” “怎么说?” “人活着不就为了混口饭吃?若努力工作却又吃得那么随便,那人生究竟为啥忙来着?”她俏皮的朝他眨眨眼。这是她这段日子以来的领悟,尤其在跟过去的世界说掰掰后,这样的感触就更深了。 祁晏心一动。这便是他慧黠却不驯、麻烦却美丽的妻子。 褪去礼教的外衣,真正的她有如个“意外”,令他从抗拒到接受,甚至无法克制的对她有了深刻不同的感觉。 即使仍不明白这些感觉背后代表的意义,但他愿意花时间去升清楚,只因为对象是她…… 第十一章 见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睇着自己,她只好拿起碗筷再慢慢吃,一口一口咽下从体内又涌上来的燥热,再丢个话题给他,“你接下来会很忙吗?” 他点头,“嗯。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总得知道是什么事吧?怎么可以没头没脑的乱答应?”她反问道,继续慢慢咀嚼品味桌上的佳肴。 他直视着她,心里又是一悸。这就是她,不矫揉造作,只是偶尔有些行为举止令他不解,有些话也让人费解。 “如果窦茵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或不安,你都得告诉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尽量避开她。”他不怎么想承认自己是要保护她,可事实确是如此。 而她显然也察觉到了,笑得眼儿眯眯,“你担心我被她欺负?” “她对我有非兄妹之情。” “我了解,但我更想知道……你在担心我会被她欺负吗?”她直勾勾的看着他问。 虽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同,可她总觉得还是不够,这男人只有在床上比较热情,一旦在人前就要维持他一贯淡漠的风格,并不会对她特别热络。 这就不好了,一个男人在不在乎一个女人,差别就在于“特别”,若一视同仁,另一个同义词就是“没感情言”。 她现在……是像窦茵一样在索取他的感情吗?祁晏不自觉的蹙眉。 如此下去,这里会变成另一个女人的战场吧?就像他的额娘与阿玛的小妾,为了争夺阿玛的爱让家里永无宁日,充满了丑陋和攻击,而她……也会变得跟他额娘一样丑陋,为了争宠不惜诬陷他人,成了无理取闹之人后自己又发疯了吗? 不! 他突然起身,脸一沉,口气也变得严峻,“我不是担心你被欺负,只是希望你们姑嫂能和平共处,如此而已。”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愣愣的看着他,一脸不明所以。他哪儿来的怒火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又回到窗台旁望出去,可直到宴会结束,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厅堂。 不过这一晚,他仍是回到他们的寝室,与她热烈地翻云覆雨后,便沉沉的睡了。 靖闵也累得很想睡了,但更想问他怎么阴阳怪气的?她试着用手指戳戳他胸膛,不过他没反应。 好吧,那她就跟着去梦周公,明天再说吧。 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祁晏才缓缓睁开眼眸,伸手轻撩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神色益发苦恼。 他可以丢下一大堆的宾客,可以在看过佑儿后婉拒窦茵要自己陪她谈心的要求,却无法不回到妻子身边……这是好事吗? 这是好事吗? 靖闵端坐着,一手拿着针、一手拿着布,桌上是一篮女红用品,而她却久久才刺那么一针。 一来是她不会刺绣,二来其实她的心思也不在女红上—— 她在祁晏的心中到底算什么? 他忙,而且忙翻了,一天到晚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议事厅,要不就在潘恩那里,然后还有佑儿……当然,更有无所不在的窦茵。 但即便如此,每晚他都会上床与她狂做床上运动,只是每每她努力早起,他却已不在床上。 现在是怎样?她的存在就是帮他消欲火用的吗?难不成她是灭火器来着? 她曾经不爽跟他炒饭,想要跟他聊些心里话,偏偏他总是很恶劣地以高超的调情技巧让她忘了天、忘了地,只记得跟着他狂野缠绵。 在激.情过后,她也曾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问他,“你是赶进度?还是急着想当爹啊?”但他总沉默不语。 果真像是她最早时认识的他——冷漠又寡言。 于是,像在做无声抗议似的,她也只让他在晚上才见着自己,白天时,她不仅避他,也避窦茵,更避那些又要上门见识她这个才女的客人。 严格说来,他这个老公不及格,她相信他绝对掌握府里的大小事,可对那些前仆后继上门想见她的男子们,他怎么能连一点关切都没有? 就算她老是自己先避开了他们,但他连一滴醋也没喝就很过分,他就这么不在乎她吗? 她不懂,他的腾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唉,没想到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靖闵边想边将针穿过布,再绕回来时,针却又刺到了她的手指。 痛!她连忙将手指放到嘴上吸了一口,瞪着手指,胡思乱想起来——这该不会是老天爷在暗示她,她可能会因他而心痛吧? 有可能哦,他看来就是一副不愿给承诺、不愿给感情的样子,连谈心都不肯。 她也不懂,为什么一个男人有勇气扛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就算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就独独不愿大方的给她爱,甚至……索取她的爱? 还是说,古代夫妻从来就没有爱来爱去的? 不可能呀,历史上明明多的是爱情故事,不然哪来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房门突然打开,小叮跟小琳快步走进来,还像身后有魔鬼在追似的,急忙将门给关上。 “怎么了?”她不解地放下那块自己刺不到十针的绸布,看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丫鬟。 “郡主往这里过来了,脸色很差,一副想来吵架的样子。”小琳光想到窦茵阴晴不定的表情就害怕。 “找我吵架?”靖闵一脸茫然。她可没去惹她呀? “当然她老想黏着王爷,王爷也老是打发她,她火气大了,就想将气出在王妃身上。因为每晚王爷就算忙得再晚也会回房睡,这点让她很不开心。”小叮愤慨的说。 神经病!老公和老婆同睡一床天经地义,这郡主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靖闵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当初主子要下嫁王爷时,听到的都是王爷不喜欢女人的传闻,那时我们还为了主子刻意去打听,谁知原因就出在窦茵郡主身上。” “真的?”这一下,靖闵可有兴趣了,她正烦恼弄不清祁晏的心思呢。 小叮跟小琳见她想知道,于是便轮流的说着—— 原来窦茵从小就黏人,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祁晏跟别的皇格格说话发狠打人,这情况常常发生。后来祁晏就开始跟女子保持距离。 而且因为她从不讳言,自己要当祁晏的新娘,所以在她及笄时:两人也没血缘关系,家中长辈便曾试图要让两人成亲,只是被王爷的额娘拒绝了。 那时家里混乱的状况可想而知,因为窦茵的娘是小妾,和祁晏的娘为了争宠,早已经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再加上骄蛮的窦茵非祁晏不嫁,更是鸡飞狗跳,最后竟还传出祁晏亲娘发疯的消息,只不过都没被证实就是了。 后来,由于祁晏坚定拒绝娶窦茵为妻,窦茵遂负气嫁给一个经商的平民百姓,纯粹就是要祁晏内疚,她便能不定时的回来找他吐苦水,看他能不能对自己因怜生爱…… 哼!那个男人要是会因怜生爱,她靖闵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不过听了这么多,她终于明白他为何不喜欢女人了,因为他看到的,都是女人善妒丑陋的一面啊。 靖闵才刚这么想,“罪魁祸首”就砰地一声,踹门而入—— 此刻,窦茵脸上有哭过的痕迹,显然也是积了一肚子怒火,才会不在乎自己是个金枝玉叶,失态演出泼妇踹门的情节。 “小姑吃得很饱吗?不然我这儿也有小琳跟小叮,她们可以帮忙开门,何必还劳烦小姑自己花力气练脚力?” 靖闵巧笑倩兮的坐了下来,拿起针线跟绸布做出温柔贤慧的婉约样,相较之下,更显出窦茵的没教养。 果真,窦茵立刻气得牙痒痒,几个快步冲过来就想呼她巴掌—— 两个丫鬟马上尖叫,但下一刻尖叫的人却是窦茵,她的手被靖闵手上的针刺到了,令她发出尖锐气怒的嚎叫,“你竟敢拿针刺我?!” “小姑真是太会颠倒黑白了,若不是你一巴掌要呼过来,我下意识地将手抬高要挡,手上的针哪有可能刺到你的玉手?”靖闵一脸平静,一点也不愧疚的说。 窦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情无畏的她。 这真的是初嫁进这里曾让她喝退小叮跟小琳退出房间,被她呼了两巴掌却只敢流泪连开口都不敢的靖闵格格吗? 是了,她现在得到祁晏哥哥的关爱,有了靠山,态度、气势自然嚣张了。 枉费自己这段日子像个妻子似的亦步亦趋跟着祁晏哥哥,嘘寒问暖、备夜宵,要他添衣添食,可祁晏哥哥非但不感动,刚刚她拿糕点进议事厅给他吃,他竟还不领情的要她以后别再做这些事,专心照顾佑儿才是。 这算什么?谁在她心里占第一位,他没感受到吗? 所以,她当下即火大的朝他哭叫道:“不公平!我要去找嫂子问问她,她像一个妻子吗?有伺候哥哥吗?她到底凭什么当哥哥的妻子?” 对!她到底凭什么?窦茵咬牙切齿的怒视着靖闵,因为自己从没见她伺候过哥哥。 “小姑这么大动作的进房,就只是想用恶狠狠的眼眸吓死我吗?我好怕哦。”靖闵说着害怕的话,但那张娇艳如花的天仙脸蛋可是充满温婉的笑意。 小叮跟小琳两人得紧紧的闭住嘴巴才能憋住一肚子笑意,虽然她们都能感觉到主子跟过去的主子很不同,但那张脸骗不了人,王子也许是转了性而已,这样好像也不错呢。 窦菌火冒三丈,“你很得意是吗?我告诉你,我跟祁晏哥哥认识的时间比你久太多了,他驽钝冷情,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皇上指婚,他根本就不爱你!” 这女人果真很麻烦,恋兄情结很深耶!以为这么说她就会像古代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伤心难过?哈!她就偏要让这千金郡主气得跳脚。 她耸了耸肩,“我不在乎。” 窦茵倏地瞪大眼,一脸惊愕,“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在乎他爱不爱我,我现在跟他在一起、我们是夫妻,这才是最重要的。”她说得云淡风轻,态度非常的豁达。 两个丫鬟也十分惊讶,不明白主子怎么会将这事看得这么轻松,每个妻子不都希望得到丈夫的爱吗? 窦茵大为气结,“你!你根本不配做我哥的妻子!你不在乎他,你也不爱他!” “对,可我偏偏就是他的妻子,怎样?”气气气,气死你吧! 靖闵得意扬扬看着窦茵悻悻然甩袖而去的身影,没发现在另一扇窗子后方,祁晏正僵直身子、冷着一张脸看她。 她们两人刚刚的对话和神情,他全听到也看到了。 真是讽刺,因为窦茵在他面前撂话,担心妹妹会来找她麻烦,所以他丢下一室等着跟自己报告反皇党情资的各地亲信连忙过来,没想到他的担心全是多余,甚至此时还有一种自取其辱的难堪! 黑眸闪过一道怒火,这把火在瞬间蔓延到胸口,熊熊燃烧起来。 他不想承认自己被她的话伤到了,就算心痛得莫名,他也不愿承认。 祁晏双手握拳,冷怒踏着大步转身离开。 而窗里的人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把丈夫给气闷、气坏、气到心都痛了,兀自得意地看着已不见人影的小姑,相信对方短期内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 反正,近来她老公也不找她了嘛。 她放下针线活儿,站起身,“我快闷坏了,我们到街上走走逛逛去。”她也顺道想想怎么帮那些猎户们转行。 第十二章 听屈总管说,祁晏已有派人在当地处理毛皮买卖的事,并与陆明强的主子以书信交涉,希望能制定交易公平价格的机制。 这个男人有把她捅的楼子放在心上,也有在处理追踪,可怎么对人就少了这点、心思? 为了透透气,靖闵在小叮跟小琳的陪伴下,乘若马车上了街,至于那两名静静尾随在马车后的侍从,她就当没看见。 有个生命随时受威胁、工作充满危险的丈夫,她这个妻子受到保护也没啥好意外的了。 马车来到热闹的十字路口后,她下了车,逛逛沿街的各式商店,也看着各种摊贩热情的吆喝叫卖。 这景致其实跟二十一世纪没有太多不同,除了建筑、服装不一样外,人们同样在做着供需的买卖。 而她——一个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朝代的女子,并没有想改变世界的野心,也不想用新的知识引得众人的崇拜,她只想要一个小小的幸福,希望祁晏能爱她。 这样,她的新人生在有了小娃娃后便能完整了,可谓是美梦成真,因为这就是她从小寄居在亲戚朋友家时,内心最大的愿望…… 思绪百转的靖闵,丝毫没注意许多人朝她行注目礼,有人认出她是郡王府的王妃后,几家商家便捧了大小不一的东西来给她。 那些东西有吃的、喝的、用的、穿的,然后人们个个叽哩呱啦,都在感谢她的丈夫对西北军民尽心尽力。 她笑着点头:心里也不免替祁晏感到高兴,不枉他天天忙得不可开交,住在这里的百姓们言谈间净是对他的敬仰。 他们说他安排北货南送、拓展贸易,制定相关的福利制度,还对一些贫困人家固定送上银两,找工作让他们能谋生…… 看来他真的很优秀,才让她在这里逛大街可以走路有风。 看着堆放在四周的谢礼,她盛情难却也真的无力,她又不是出来当黑猫宅急便的。 “你们载回去吧。”她吩咐正忙着搬东西上马车的车夫道。 “那王妃呢?”小叮问,眼睛却瞄着那些东西,她不明白王妃为什么不拒绝?王爷肯定不会要的啊。 “你们陪我走走逛逛就好。朝人少的地方走吧。” 人少清静点,也才好思考,她真的得好好想想自己要如何擒拿祁晏的一颗心了。 “你说王妃收了这些东西?” 郡王府的西园内,祁晏特别拨空来看潘恩,没想到屈总管不一会即来报,说迳自外出的王妃为王爷收下了一些百姓们送上的礼物。 “她人呢?”他直接看向总管身后,不自觉期待看到她美丽的身影。 主子的眼神,屈海看在眼里,但主子恐怕得失望了。“我听车夫说还在外头逛。但爷不必担心,有派随侍跟着保护王妃。” “明白了,那些东西你按惯例处理吧。” “是。”屈海示意下人将那些礼物分类,待下回要济助一些贫困百姓时送过去,这一向是主子收到各方感谢物品的处理方式。 潘恩躺在床上,见屈海离开后,他略显吃力的想要坐起身来。 祁晏连忙帮着扶起他,再在他身后塞了枕头,让他可以坐得舒服些。 “谢谢。看来王妃很受欢迎,她也是有心人,一天至少要她的丫鬟们送一回补汤过来,还直接带话说她不来是不想打扰我休息……”潘恩才刚说完话,胸口又不舒服了,急喘一声。 “还是躺下吧。”祁晏要将他身后的枕头拿走,但潘恩却摇摇头。 “不躺了,身子都躺到要生锈了,这次伤得可真重。”他忍不住叹道。那一箭的箭矢深入他身体,军医为了将它挖出来,着实费了好一番工夫,血自然流了不少,而伤口血肉模糊,在复原上速度也极为缓慢。 闻言,祁晏脸上的内疚更深了,总是身强体壮的潘恩憔悴不少,长相粗犷的面容也苍白许多,因为那一箭伤得太重,即便如今伤口已痊愈,且天天服下上好药材炖补的药汤,但身子骨仍然虚弱。 “王爷别想太多,是我自愿扑过去代你挨一箭的,只是……”潘恩看着他身后,“很难得,窦茵郡主没跟着你。” “还在要大小姐脾气。我在议事厅说了些重话,她便带着佑儿窝在东院,听丫鬟说摔坏了不少东西。”祁晏淡淡的回答。 “你不过去看看?”潘恩不解的问。 “她不致伤害佑儿,我请屈总管去关注了。我不适合去,去了只会让她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更激烈,最后受伤的就真的可能是佑儿了。”这是祁晏思索再三后,才决定不去安抚妹妹的主因。 “太受女人爱恋,看来也不是件好事。”潘恩开玩笑的道。 “错了,至少我的妻子就不在其中。”一说到靖闵,祁晏口气立即转冷,引来潘恩困惑的一瞥,但他倏地又起身说:“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不必客气。” “当然,我把这里当自个儿的家了。”潘恩虚弱一笑。 但在看到祁晏离开房间后,他脸色一变,随手拿走枕头,轻松的躺卧下来,满脸笑意可不见刚刚的气虚。 其实他的伤势早好了,只是他还不能走,因为他还得等一个消息…… “潘副帅,我送药汤进来了。”一名小厮在敲门后,直接开门进来,手上端的是一碗热腾腾的黑色补汤。 潘恩脸上又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你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喝。” “是。”小厮将药汤放妥到桌上后随即退下,顺手将门给关上。 等了一会儿,潘恩坐起身来,走到桌旁看着那碗黑色的药汤,他一脸嫌恶的端起来,走到窗户旁四周看了看,在确定外面没人后,将热汤倒入窗外的花盆里。 “这是什么味道?” 傍晚时分,北方的天空仍然清朗,祁晏在处理完事务后步出议事厅,就闻到空气中有股奇怪的气味。 屈海不愧是负责管理府中大小事的人,马上拱手上前道:“王妃上街逛了逛,看到一对八岁跟五岁的小兄妹在卖玉米,可怜他们就全买回来了。王妃说想吃烤玉米,就派人拿来木炭,迳自在后院烤了起来。” 烤玉米?一个王妃?!他皱着浓眉,想也没想就转往另一边的回廊,经过中庭再穿过厅堂,直往后院走去。 空气中,烤玉米的香味更浓了,还依稀可听到愉快的笑闹声。 他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在花繁叶茂的一处花团转弯后,便看到她了。 “可惜没有烤肉酱,但这样洒点盐巴也很好吃。”靖闵正拿着一串玉米,笑着跟两个丫鬟说话。 她像个王妃吗?!祁晏神情阴郁的看着妻子,她像个野孩子坐在栏杆上,腾空的双脚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嘴巴则像小白兔一颗一颗地咬着玉米吃,不知为何模样看来特别动人。 可不就是根玉米吗?怎么她彷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般? 同样的,旁边也有好几只小兔子——不是,是两个丫鬟跟几个小厮也跟着啃玉米,可见她买回来的数量不少。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举步走近她,俊脸上的神色自然不太好看。 一见到他,小叮跟小琳还有一些有幸参与烤玉米并尝其滋味的小厮们,可是吓了一大跳,急忙将手中玉米藏到身后,不敢再吃。 但祁晏发现靖闵仍然笑咪咪的,一如她最近的独立,好似完全不受他影响。 她从不会主动来找他,所以相对于窦茵天天缠着他,他更想念这个几乎把他当成空气的女人,因此,像是带着惩罚意味似的,每日他就算忙得再晚也会回房上床,挑逗已然熟睡的她,要她与自己翻云覆雨一番,直至她再沉沉睡去。 可今晚,他不想碰她了,因为她竟大方跟窦茵承认自己不在乎他、不爱他,他们现在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恨!这几句话实在该死的刺耳,光想他就直冒火! 她要他如何解读?她是淫妇吗?所以她在乎的不过是晚上云雨之乐而已? “你是闻香而来的吧?我请你吃。”靖闵朝他嫣然一笑,俐落地从栏杆跳下来,再从架起的烤炉上拿起一根仍冒着烟的玉米递给了他。 她当然看得出他的脸色不好看,但是她想过了——尤其是在街上遇到那对卖玉米的小兄妹后,她顿时有所悟,觉得自己好贪心。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帮忙扛家计,而她是王妃,有个优秀的丈夫,她还忧郁什么?何况她也没有真正付出些什么,凭什么等着爱情从天上掉下来? 当他欲望灭火器也无所谓,先有性再求爱也成嘛。 有了这个领悟后,此刻,她便可以露出一张美丽的笑脸面对他。 只不过,这张笑脸看在祁晏眼里却刺眼极了。如此的不在乎他是吗?只要晚上能温存便行?他愈想愈火大,自然也没伸手接过她手上那根烤玉米。 “堂堂一个王妃没个样子的嗑玉米,像话吗?”他口气很冲,神情很冷。 “落落大方有何不好?这里也没外人。”她不懂,他的火气干么这么大? 可祁晏自己知道,这叫新仇旧恨一起来。 “你是王妃就该识大体,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对吗?”他没好气的问。 她柳眉又揪紧了点,但仍勇敢的答,“是不对。王妃也是人,自由自在一点也不行?” 她是在公然挑战他的权威吗?他犀利的黑眸一敛,众人更是静悄悄,动也不敢动,即使有人还是满嘴的玉米粒,也不敢咀嚼。 这一刻,四周静得令人头皮发麻,只有偶尔响起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靖闵微嘟嘴。这男人的个性实在严谨到一丝不苟,有外人在,他就一定要这么硬邦邦?好,这事儿她能理解,但此刻是他自己走过来的,何必将气氛搞得这么僵? “我真的不懂,我自己找乐趣也没碍着你,是你自己过来的,为什么要生气?你要我尽量避开窦茵,我更上道,几乎都窝在她不会去的地方。知道她会去看潘恩,我也只是派人送些补汤过去,能避就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发什么火?”她也不高兴了。 其实她说的都对,偏偏看到她能自在的寻乐趣,还一副有他没他都无所谓的模样,祁晏就无法忍受。 他那双黑眸呈现出的情绪,感觉很讨厌她……靖闵胸口闷闷的揪疼,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她不过烤玉米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我知道你讨厌女人,但我不只是女人而已,还是你的妻子。”她试着跟他讲道理,若不是四周太多闲杂人等,她连“床伴”都会说出来。 不过她的这些话,在古代听来已经够呛辣了,身旁一大堆人冒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有的人还被嘴里没咽下的玉米粒给呛到,咳到脸红脖子粗。 “就算是妻子又如何?我就该喜欢?”祁晏冷锐的眸中闪动着几丝火光。 此话一出,其他人更后悔自己留在这里吃玉米了,他们巴不得赶快消失,以免成炮灰。 “是,你是该喜欢,否则我们如何相守一生?”她直言。 “还真敢讲!”他冷嗤一声,厌恶她的心口不一,她对窦茵可不是这么说的。 “爷,其、其实我家主子是才女,她、她跟普通的美人不一样,她……她很好的。”小叮忍不住“斗胆”地替主子说话,而她的声音也的确在抖。 第十三章 “截至目前为止,我看到的恐怕连才女的边都构不上!”不要以为他不知道那些特意上门、自谢才子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跟她切磋才艺。 从他嘲讽的口吻,聪敏的靖闵知道他茌指什么,然而他以为她会因此生气吗?那可不。 她平静的看着他,“错了,不是恐怕,而是我本来就非才女。” “主子?!”小叮跟小琳瞪着她,其他人更是惊愕低呼。 “对,其实我根本是什么都不会的美人,也永远成不了才女,但我是你的妻子,你还是要试着喜欢我,因为我们已经成了命运共同体,得一起走完这一生。”她跟他沟通道:“况且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女人也不是全都丑陋的。”不然,你怎么会天天要我?可惜最后这话太限制级了,她说不得。 不过,她出口的一席话已经很深奥,很多人都听不懂,就连祁晏也只听懂她指的「女人丑陋一事”,猜测她大概已得知他讨厌女人的原因。 但,他的重点是她!他在乎的只有面前这个不在乎他的女人! “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我也听得出来你知道我的一些事,那么你便该明白,我讨厌女人,而且更讨厌草包美人,如果你决定要当个草包美人,那我也懂了,你就自便吧。” 他冷冷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人,可走不到两步又停下脚步。 “还有一件事,太后给你很多时间完成刺绣,若下个月交不出来,王妃就自己上北京解释,后果自负。”这一次,他说完即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靖闵莫可奈何的瞪着他冒火的背影。究竟是谁说这个男人淡漠寡言的?他压根是动不动就火气沸腾、擅长冷嘲热讽的高手吧。 “我刺、我刺、我刺刺刺!这什么鬼玩意儿啊?” 侧厅里,靖闵努力地跟一团又一团的线圈儿搏斗,一下子红丝线、一下子绿丝线、一下子又是金黄丝线,各色丝线交错来去,忙得她满头大汗,还不时伴随着不小心刺到自己手指的唉叫声。 一会儿她又手打结,然后再变成线打结,她用力一扯,绸布就揪成一团,搞得她气喘吁吁。 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额际都冒出冷汗了,她们才想问主子究竟在刺什么东西呢?心情不佳也不能乱刺嘛,瞧,这会完全看不出来是绣什么图样,这玩意儿要是让王爷瞧见了,怕又要大发雷霆。 “啊——不刺了!收起来!” 耍智障嘛!靖闵大为光火地一把将揪成千千结的针线活儿扔回桌上。 她简直快抓狂了,她根本不会刺绣啊!为了一针一线,她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眼角都要抽筋了! 怎么办?若真要弄出像样点的刺绣,只怕会要她的命吧?再说都来到吉代重生了,还得窝在家里刺什么女红,实在太浪费生命了,偏偏离太后给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半月,这下她可是坐困愁城了。 靖闵趴在桌上,烦恼得好想哭。 不只如此,另一件事也很不顺,那是山城的毛皮买卖她也想不到该怎么帮忙。 送佛总要送到西,偶一为之施援手解决不了问题,无奈后续的事宜她这几日再问,屈总管却说王爷要她别费心思,他自会解决。 解决什么?问题是她发现的,让她知道进度也不成?小气鬼!铁公鸡! 两个丫鬟将惨不忍睹的绸布放回角落的精致木箱内后,也只能呆站着,看将脸直接趴在桌上的主子嘴巴念念有诃。 “主子,王爷往这里来了,脸色不太好。” 小叮长得高大,从窗子看出去,一眼就瞧见一连多日没有回主寝室睡觉、让主子独守空闰的王爷绷着一张俊脸走来。 事实上,这几天郡王府里简直风声鹤唳,每个人都觉得王爷变得更为阴沉,脾气也更不好了。 这一点,可以从最爱黏他的宝茵郡主好几回因他的过度冷漠而气哭、捣脸奔回房里的举止感受到,唯一还能让他和颜悦色的人,只有佑儿。 他来了?靖闵趴在桌上的头抬起,就见某人带着一脸激动深沉的神情走进来。 她算算手指头,从那天两人大吵后,他便没有再夜夜上床打扰她,她也知道他就睡在书房。她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但总不能换她主动爬上他的床吧? 只是,郡王府真的挺大的,若要认真避开一个人一点也没问题,所以他们足足有五天没见了,此时一见还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他看来似乎更俊美了,如果表情可以再好一点就更完美。 她站起身,盈盈一福,“参见夫婿。” 祁晏神情阴沉的直视她,她怎么还能这么愉悦的面对他? 他们五天没见,而他该死的想念她在自己怀里的时光,他抑郁、易怒、烦躁,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他从没有过过这样的女子,独立、有个性、不会讨好他、火气有时比他还要大。很多时候。她反而比较像个平民姑娘,不爱戴那些繁复的饰品发钗,不虚荣、不浮夸……当然,也该死的不、在、乎、他! 眼前这张美得过分的笑颜,像煽風點火似的,将他黑眸里的怒火刮得更炽了…… 偌大的厅堂寂静得令人胆战,就连呼吸也不敢太过。 靖闵眨了眨翦水明眸,再看着祁晏那双冒火的黑眸——啊现在是怎样?比谁的眼睛大吗? “夫婿的时间不是很宝贵?要在这里跟我大眼瞪大眼的到天长地久吗?”她胆大的开了口,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滞闷氛围,同时,更让两名丫鬟佩服主子的熊心豹子膽,因为王爷那像利刃般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你的文采、智慧和一手好棋艺、好绣功,就到前厅去让那些爱慕你的王公贵族见识一下吧,免得大家误认我小眼睛、小鼻子的将你藏起来,想要独占所有的你,连见客也不许。” 听听,一个寡言的男人出口就是一大串,而且字字挟着火气,显然被彻底激怒…… 她才刚想着,就见屈总管急急走来,一见两人便拱手请安。 “大厅里,允王府的小王爷、和王府的胤亲王,他们说没见到王妃就不走人,还说……” “说什么?”祁晏皱眉抿唇。 “说王妃肯定是日子过得郁郁寡欢,心里有太多怨慰,憔悴得不好见客,所以王爷才不让他们见王妃。” 憔悴?祁晏一听嗤之以鼻,瞧她美得令人垂涎,若不是他胸口积了太多怨火,此刻只想将她带回房里。 原来又是那堆人,怎么就是不死心?话还说得那么难听,难怪他要露出一张大便脸给她看。 靖闵朝屈总管及两名丫鬟使个眼色,示意他们都先退出侧厅,见三人明白的离开后,她深吸口气。 她不想跟他吵架,而且他看来一点也不好。她还是比较喜欢他跟自己同床共眠,至少他的身体就是一张好床。 “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的琴艺很差、弈棋也不会,吟诗不成、女红更可怕,所以外面那些锲而不舍的人,身为老公的你得帮我打发。”她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但祁晏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她是果亲王府的小格格,色艺双绝怎会是假的?“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没空。” “你是我的丈夫,你不帮我谁帮我?” “你还需要我吗?那一堆人因何而来?是你招峰引蝶而来!这不是你要的?”他的心情激荡,气炸心肺。 这个女人把他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因她而燃起的怒火日夜狂烧,一向自豪的沉着冷静全乱了。她在哪里,他就莫名的追着她去哪里:她捅的楼子,他得帮忙处理,结果她快乐,他倒忙翻了。 她是主,他是仆吗? 招蜂引蝶?!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最好是我把他们引来的!” “难道不是?众多皇亲大臣把你视为最佳的媳妇人选,不是你们果亲王府在外赞颂你多好又多好而来的?” 也许始作俑者真是果亲王府的人,但我并不是原来的靖闵啊!她无奈的腹诽。 “算了,既然我坦承真实的自己你不信,那我处理的方式就简单了,只是,到时没面子的人绝不是我。” “我不在乎。”他冷笑。 她翻了个白眼,“好,那就这样吧,我现在就去。” 见她转身就要走,他又怒不可遏地一把扣住她手臂,“你故意找碴吗?为什么?你就那么希望我讨厌你?” 他不明白,虽然他讨厌女人,但女人都喜欢他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她明明是他的妻,更不应该故意惹他厌啊? “我没有,我甚至是——” “喜欢”两个字她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已经失控的怒声咆哮,“你没有?!以精通四艺女红出名的你,一嫁进我郡王府就成了什么都不会的白痴,问题出在哪里?” “谁知道?也许是风水,也许是人啊。”总不能跟他说她换了灵魂吧? 靖闵也莫可奈何,不是她硬要逼他挺身而出,而是万一她差“太大”,那还能继续扮王妃吗?没事就没事,可被误认为是什么妖魔鬼怪上了身,岂不麻烦大了? 祁晏黑眸眯起。她一定要将他的人生搞得天翻地覆就对了? 外面那些人都因为他娶了她气得咬牙切齿,万一她今天的表现失常、变了样,不就正好让那些人更有说嘴的地方?届时,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公贵旗绝不会忘记嚼舌根,不必太久,靖闵的父母亲友便会上门关切,她若是再刻意装不会,那后续……可恶!光这样想下来,他就觉得一大串的麻烦会排山倒海而来。 “罢了,我跟你到厅堂。” 瞧他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赴战场吗?她比较像要上断头台好不好! 两人连袂进到大听,在场人士果真都是那些排场大的贵气皇亲,只是这些帅哥挂的贵族们在见到靖闵非但没有他们想像中憔悴,反而脸色红润、巧笑倩兮地依偎在祁晏怀里时,每个人神情都变得僵硬。 而且不只他们,就连被依偎的祁晏本人身子也微僵,他蹙眉低头,看着突然主动偎进自己怀里的妻子,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靖闵浅浅一笑,抬头看着众人,那表情说有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真不好意思,这段日子顾着与夫婿在家论诗诵文、品茶谈心,所以极少外出,好像让你们误解了一些事。” 她在演戏?!祁晏难以置信,但俊美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仍维持一贯的淡漠。 原来……她真是幸福的…… 厅堂里,对靖闵依旧难掩倾心的多名贵胄看着她美丽脸上的笑容,再看她抬头凝睇丈夫时的深情与羞涩,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就连祁晏也因为她太过逼真的凝眸神情而悸动,黑眸与她相对后便移不开,两人四目胶着缝缮,其他人好像都不存在了。 靖闵被他瞧得心儿狂跳,气息微微不稳、粉脸发烫。 见状,祁晏一双眸子更为深沉,已隐隐透出欲火。 厅堂里的人再怎么钝,也都能感受到两人间的浓情蜜意,相对之下,他们还杵在这儿想为自己曾经心仪的美人抱不平,实在太可笑。 “呃……我突然想到我还有要事未办……” “我也是。我约了人,时间差不多了。” “那我们先走一步,不打扰了,告辞。” 第十四章 不过一会儿,满满的一室人全急忙的离开,仅有王府里的屈总管跟奴仆们还静静地候着,但气氛却没有因此改变。 祁晏的视线仍紧紧锁着靖闵深情的眼眸,下一秒,他猛地拉她入怀,低头噙住她诱人的红唇。 老天!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呢……每个人都很尴尬,包括靖闵自己,她也吓到了。 他狂野的吻着她,火竦辣的吻慢慢转为温柔而缠绵,直至她的气息与他的相融、甚至已快喘不过气后,他才如开始这个吻般突然放开了她,大步转往书房而去。 靖闵粉脸酡红、头儿低低,拚命的吐气、吸气,在稍稍回神后,也羞涩的转身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两个丫鬟同样脸红的连忙跟上,小叮更是忍不住的说:“天啊!主子真是好魅力,把王爷都迷到在众人面前就跟主子亲热呢!” “没错。主子,你真是万人迷,莫怪那些王公贵族就连主子都成亲了还不死心。”小琳也同意附和。 “那又如何?我一点也不想修热门的mba。”靖闵笑着抚摸自己微肿的红唇,脚步未歇,因为她的心情变得好好。她让祁晏失控,当众吻了她! 两名丫鬟困惑的互看一眼,“什么叫暗鼻……黑?”她们连发音都有困难。 “mba,married but avable,意思是已婚但还可以用,指的就是外过、劈腿、养小三——”心情大好的她倏地住口,因为看见两个小丫鬟目瞪口呆了。 小叮、小琳见主子哇啦哇啦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话,真的吓呆了。主子中邪了吧?要不怎么会说那种让人听不懂的奇怪话? “呃……你们什么也没听见,了解吗?”靖闵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她真的太开心,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寝室后,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了下来。 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万人迷,也不在乎那些爱慕者,她在乎的只有祁晏,所以,明知他气她气到七窍生烟却还是挡不住她的魅力地吻了她,这就代表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是有可能爱她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粲然一笑。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的摇头。这个主子她们是愈来愈搞不懂了。若非主子跟王爷好像又和好了,她们还真想找个茅山道士来给主子驱邪,因为主子真的变得太奇怪了呀…… 星月交辉,偶尔夜风拂来、树影摇晃,郡王府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夜如白昼。 侧厅里的木门偷偷被推开,窦茵手上拿了一把剪刀,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只精致的木箱旁。 她蹲下身子、打开木箱,拿起里面的上等云锦正想剪上几刀时,突然看清楚布上的刺绣图案,随即噗哧一笑,连忙放下剪刀拉出整块布匹细看,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 原来,根本就不需要她来搞破坏嘛! 她将整匹布抱起来、关上木箱,再把剪刀放进袖子内,小心翼翼的踏出侧厅后,再关木门。 原想直接把东西拿去给祁晏哥哥,可一想到他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后,她转身改往西园走去,还特别交代守在院前的小厮不许任何人进来叨扰。 小厮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迟疑,忙应声道:“是。” 房里,潘恩见到她着实一愣,但他并未自床上坐起身,只是不解地看着她放在桌上的绸布,“怎么连丫鬟也没带着?不怕人说嘴?” 她大方的坐在床沿,冷笑一声,“『我没有带人,自是要说些别人听不得的话。』这不是数月前,潘副帅在我哥成亲前几日潜入我房里时说的话?” 他神情一凛,“既然郡主并没有照我说的话去做,现在又何必提这档子事?何况,若不是这些年来看郡主痴情:心生不忍,我也没必要昧着良心交给郡主那颗致命的毒药。” “致命毒药?咳!你也太看得起那颗药丸了。说什么只要吃下去五个时辰内必定衰竭而亡、死得不明不白,可结果呢?” 他脸色丕变,“你有让王妃吃下那颗药丸?” 她再度冷笑,“对,在挣扎几天,我在要离开这里前下手了。一如你提醒我的,免得她死得莫名其妙,我成了嫌疑犯。”她又摇摇头,“可惜事实证明,她喝了那杯茶还是活得好好的,好到让讨厌女人的祁晏哥哥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说到后来,她已是咬牙切齿。 这件事已在郡王府里传开来,相信再过不久也会在府外传得沸沸扬扬,届时,每个人都将知道本不爱女人的祁晏郡王,如今有多么彻底沉沦在妻子的魅力中……好可恨啊! “这——没道理啊。”潘恩一脸难以置信的说。 那颗致命药丸来自一个他最信任的长辈,而且他帮助窦茵除掉祁晏的新婚妻,为的就是要拿这个把柄来逼窦茵听话,进而除掉长辈眼中的头号大敌祁晏,可因为靖闵至今仍活得好好的,他们才猜测窦茵并未下毒手。 于是不得已,在战事告捷时他只能走第二步险棋,配合安排好的弓箭手搏命演出,成为祁晏的救命恩人住进王府,好伺机而动。 因为,那名长辈希望他能以祁晏当饵,一次就将碍事的皇家御用三少全部送去见阎王! “事实就在眼前,我几次过来之所以没说,自然是因为说了也不能如何。不过,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我哥跟那女人的感情愈来愈好,所以现在我要依自己的方式来对付那女人!”她生气的道。 “就凭那块布?”他可不以为然。 她瞪着他,“这当然不够,但至少可以让祁晏哥哥对她生气。下一步,我会自己看着办,只是有些话你得帮我去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反正这么做他也没有损失。 窦茵又交代了一些话随即离开,没一会儿,潘恩便唤来小厮,要小厮捧着那匹布跟着他,自己则撑着虚弱摇晃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往祁晏的书房走去。 雅致书房里,祁晏坐在桌前,一叠小山似的公文就摆放在一角,那全是有关西北军民相关事宜的呈报,然而此刻他却望着烛台出神,公文连一行都没看。 “睡了吗?王爷?” 门外突然传来潘恩略显气虚的嗓音,他顿时回神,连忙起身快步走去开门,就见潘恩在另一名小厮的搀扶下站在门口。 他帮忙小厮一起将潘恩扶进来坐下,小厮将手上的那匹云锦放妥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怎么还没睡?这块布是?”祁晏认得它,那是靖闵要刺绣的上好云锦,可怎么会落到潘恩手里? 潘恩的目光先是移到放在书桌另一侧的床榻,这才答非所问的说:“王爷真的很在乎王妃。” 祁晏怔了下,明白潘恩所指,自己这近乎幼稚的赌气行为确实全是因为她。 只是对于这句话,他直觉的摇头否认,毕竟一个不在乎他的女人他却在乎她,这不是自虐吗? 真是这样吗?!他的心里忽地冒出另一个不以为然的声音。 当然是—— 不!你忍不住的想她,一个晚上公文也没瞧上一卷,这全都因为在想她…… 不是—— 你是!你想念她那双带着慧黠又充满魅力的眼眸,你还想念她让你沉迷不已的美丽胴体,而她那张娇俏无邪的脸庞更是吸引你的目光。尤其是昨天,她那么大方地在皇亲贵胄面前表现对你的崇拜及她的满足、幸福和快乐,令你的心也不禁融化…… 不对!那不过是他要那些妄想英雄救美的皇亲贵胄别再上门打扰,一切都只是假装! 祁晏静下心来,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他疯了不成?竟然因为一个不在乎他的女人而心思分裂?! 他转而看着潘恩,伸手拿来那块云锦,一看眉头不由得一皱,上面的刺绣怎么见人? 她不知在绣龙还是绣花,怎么看就是四不像,刺绣功夫完全谈不上不说,左右也全没对齐,惨不忍睹,一旁还有一个奇怪的图形…… “你怎么会拿到这块云锦的?”他问。 “实不相瞒,这块布是郡主拿来给我的。她非常关心你,知道你跟王妃的感情愈来愈好,更让她忧心……”潘恩顿了一下,“郡主说,王妃这些日子以来琴棋书画没做过一样,唯一的刺绣成品却是如此……” “她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自己来说?”祁晏的口气隐含着不悦。 “她知道由她来说,王爷一定会认为她刻意挑拨离间,毕竟她对任何接近王爷的女子都不喜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所以?”他浓眉一挑。 潘恩表情转为凝重,“她请我来,是怕你连听都不肯听她说,而她担心的则是王妃是否被人操控了……像是反皇党?你也知道反皇党在外的下属分堂甚至亲族相当繁乱,上回你拿到的名单也只是一部分——” “因此,王妃可能也是叛乱分子的一员,要不然以绣工闻名的她却绣出这种连孩子都不如的刺绣,心思实在可议,是吧?”他口气极冲地接下话。 潘恩点顽,“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爷,这送礼的对象可是太后啊,动辄得咎,务必要慎重。” 这点祁晏当然明白,事实上,他心里也早觉得事有蹊跷。就他所知,靖闵格格从小就好学,端庄温婉、柔顺知礼,但这些特质几乎全都无法套在现在的这个靖闵身上。 只是,他也发现自己居然不想刻意去探究,反正这世上虚有其名的人事物不知凡几,就算她真有不好的意图,他也不认为自己愿意让她离开他身边…… “王爷,你的生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肩负太多的责任,不能只顾自己的喜乐。意图不明的人确实是不该留在你身边,那太危险了。” “够了!”祁晏口气一沉,但在发觉自己竟因靖闵而对救命恩人动怒后,他脸色稍霁,“这事我会好好斟酌,请回房休息吧。” “是。”潘恩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随即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去。 书房中,祁晏一手捏着那块被绣坏的云锦,神情复杂。 书房外,靖闵正悄悄躲在花窗的边缘,身后是有湖石花台的庭园,当潘恩与小厮从前方的回廊要回去西园时,她还得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隐身在树荫的阴影下,免得被他们看见了。 潘恩这家伙,不好好养伤居然跑来挑拨离间、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也太可恶了吧! 还有窦茵,自己都已经远离她的视线范围了,她还来找麻烦?! 不过就是不会刺绣而已,有那么严重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对,这样的小人自己也不该继续让她留在祁晏身边,免得空气不好、气场不佳,老联合潘恩来找她碴,会影响他们夫妻的身心健康。 “对,我得反击!”她不禁低声说了一句,没想到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揪着领子提起,吓了她一大跳。 但更没料到的人是祁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听到声音出来后,揪出的人会是她! 他不算粗暴地将她抱进房内,随即放开她,表情不悦,口气更差,“你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 “我不是偷听,我是有事来找你——咳、咳咳……”她突然呛到口水,咳到粉脸红红。 第十五章 对,她就是为了那个吻而来,虽然知道古代女子要矜搏、要被动,可她更知道在爱情面前别耍骨气、别死要面子,她愿意跟他交心、握手言和。 他原想不理会她,但瞧她咳个不停,终究还是伸手拍抚她的背,力道之温柔,令她不由得眼眸含笑,咳嗽也停了。 见状他立即收回手,“你的话还没说完。” 又变冷漠了!唉,她早该习惯了。“我说,我来找你,谁知道正巧看到潘恩还有小厮手上的那块布……”她瞟了桌上的云锦一眼,摇摇头,“知道大事不妙,所以我先躲起来,想听听你们谈什么。” 他绷着俊脸,走近桌旁拿起那块布,指着一个一直让他匪夷所思的四脚动物图样,“你绣猪给太后?” 她凑近一看,瞪大了眼,“拜托,这是龙凤的凤好不好!” 他瞪着还敢表现出一脸受辱模样的她,无法置信,这两者差很大,她竟也能混为一谈? 他又直指另一个地方,“那这个呢?” “金黄色的云朵啊!虽然看来一坨坨的像黄金大——咳咳。”她连忙将下一个不雅的“便”字吞进喉咙,不然眼前这张臭得像粪坑里石头的脸绝对会更臭。 他狐疑的瞠视她,她应该不致“出口成脏”才是吧。 他放下布匹,双手环胸,“好好的一块上好云锦,照理该绣出图案、色彩都富丽丰满、匠心独具的作品才是,怎么全成了四不像?” “你想要我解释吧?我早跟你坦白过了,我什么都不会。” “所以你的才气确实全是谣传?言过其实?” “是,你现在可以面对事实了吧?你娶到的不是才女而是草包女。”她坦然却也紧张,双手不由自主的绞扭着,就怕他又认为她在刻意找麻烦。 见他定定看着自己,她也望着他,希望她眼眸里的真诚能说服他。 没想到——他冷不防转身走到门口,叫来一名小厮去将屈总管请来。 不一会儿,屈总管来了,祁晏立即吩咐他办一件事,靖闵则静静的听着。 接到任务后,屈总管傻眼困惑。王妃的绣功明明闻名天下,怎么主子竟还要他找人代绣?! 难得看到精明能干的老总管露出讶异茫然的神态,靖闵觉得很好笑,也对他很抱歉,因为这件事是她“前身”捅下的楼子,而她这名附身的现代人却又做不来。 “奴才明白,但时间上——” “这事十万火急,来不及也得来得及,用任何你想得到的方式去办。” 瞧见主子凝重的神情,屈海拱手一揖,“知道了,奴才马上去办。”他再向靖闵行礼后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带上。 屋里又剩下兩人后,她皱皱鼻子,“真有这么严重吗?太后收不到这件贺礼就会不高兴?那我还是一人做事一人担,别麻烦屈总管了,届时我去跟太后负荆请罪就好。”说着,她就要出去追屈总管。 但他拉住她的手,“不用,屈总管能办好的,我对他有信心。” “可是——” “就这样决定,你別自作聪明,听到没有?” 口气很凶哪,不过当中有着难得的忧心……她突然眼眯眯地笑,“你会担心我啊?伴君如伴虎,太后也是万人之上,一样难伺候,所以你才要求屈总管找的人,绣品务必要做到典雅贵重、图纹案严谨,绣功更要精巧绝伦?” 他不得不承认,她还不笨,可她一直把身子靠过来是怎样?他屏住气息,敛容不发一语。 “谢谢你。那我们和好了好吗?” 她美丽的脸庞靠得更近,近到他可以轻易俯身吻住她,这个诱惑很大,令他的欲望开始燃烧起来。 然而,他可没有忘记她曾说过的话,“为什么要和好?你不是不在乎我、不打算爱我?只要夜晚可以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咦?这话怎么好耳熟?她眨巴着眼眸,突然想起来了,“是窦茵跟你说——” “不是,我自己听见的。” 她蓦地笑了,“好,那便扯平了。但为什么强调『夜晚』?我记得我没那样说。” “你说『在一起』,但我们在那个时候,也只有晚上行房时才在一起。” 她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错了,我说的才不是那个意思。何况那是为了气窦茵,其实我对你可是动了心的。”话说得很大方,她一张粉脸却突然红了起来,就连他也怔住了。 吓到了吗?她深吸口气,真真切切、诚恳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讨厌女人,但你可以开始学习喜欢吗?一丁点也成,反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可以等。” 还是不说话?她噘起红唇再道:“我都这么剖心的说真心话了,你也动动口——唔!” 祁晏动口了,他吻了她,黑眸也闪动着炽烈的火花。 然后,他又动手了,一把抱起她,再动脚大步将她抱到床铺上放下。 再然后就是……床动了…… 翌日,旱膳时间,总是刻意避开与祁晏同桌用餐的靖闵竟然在座,再加上两人昨天在奴仆面前失控亲吻的画面众人仍记忆犹新,在在都证实了王妃跟王爷的感情急速加温,幸福又美满。 此刻,佑儿又坐在两人中间,看来更像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小口吃哦。”靖闵发挥科技人的精神,自己吃,一边也喂粥给佑儿吃,展现十足效率。 闻言,佑儿小脸发亮,笑笑点头。 他年纪虽小,却能分辨得出来舅母人很好,一碗粥喂下来,她一直温柔的跟他说话,不像抱着他的丫鬟老趁着额娘不在时瞪他、念他,也不像额娘动不动就砸东西、发脾气。 佑儿明显喜欢靖闵,靖闵对他则是心疼的。 这段日子以来,由于她尽量不跟窦茵有交集,和佑儿自然没有机会互动,但就她所知,窦茵纯粹是将儿子当作拉拢祁晏的工具而已,总是要丫鬟抱着佑儿跟自己一块追着祁晏跑,亦步亦趋的,因为就算祁晏再怎么不高兴,也无法对佑儿摆臭脸。 可是这太过分了,一个当娘的人,怎么能如此利用自己的孩子? 祁晏凝睇着靖闵,瞧她温柔的喂佑儿、不时耐心地给佑儿擦擦嘴,他发现她真的跟其他女人很不一样。 她有好多面貌,偏就没有传统女子要巴着丈夫不放的一面。她独立而坦率,令他刮目相看,再想到昨晚她的主动求和,他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 她为他动了心,他又何尝不是? 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靖闵抬头,朝他嫣然一笑。 这时,窦菌走进来,她是特意打扮过想吸引祁晏目光才晚到的,不过眼前这一幕却令她怒火陡起,跟她想像的完全南辕北辙。 她怒不可遏的走到桌旁问:“祁晏哥哥,潘副帅没去找你吗?” 祁晏的神情顿时转为漠然,“找了。” “那你还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她?!她存什么心?太后亲自开的口,她却胡乱刺一堆,这不是刻意要惹祸上身吗?她想害的人绝对不会是自己,肯定是你。”她气愤怒叫。 “你有被害忘想症哦?我害自己丈夫做什么?”靖闵一想到这刁蛮郡主昨晚联合潘恩挑拨离间,心里就很不满,“而且你太大声,吓到你儿子了。” 三人瞥去一眼,佑儿的确直往靖闵的怀里钻,眼眶也愈来愈红。 “你是该注意自己的态度。”祁晏边说,边将佑儿抱过来。 窦茵激动反驳,“哥!我没说错,她肯定是反皇党的一员,除掉皇家御用三少是第一要务——” “够了!窦茵。”他神情一沉,“那件事我自会处理,现在你可以选择坐下吃早膳,不然就离开。” 窦茵握紧拳头,气得全身颤抖。 靖闵也不想理她,重新拿起碗筷,喂了佑儿最后一口粥。 “吃玩了。球、球……舅、舅。”五岁娃儿立即从祁晏的怀里跳下来,胖胖小手就拉着他的手,央求要到外头的庭院去玩。 靖闵听不懂他的话,一脸茫然,她只听懂他一直在念“舅舅”。 许是看出她的困惑,祁晏向她解释,“佑儿很喜欢玩球,每天吃完早膳我会拨点时间陪他玩。” “你不是有一大堆的事要忙?我陪他,我也很喜欢玩球。”她笑着说,就要去牵佑儿的手。 “等一下,我有事想请教嫂子。”静默许久的窦茵突然开口,表情当然也不好看。 “你现在就可以说。”祁晏马上直视她,护卫妻子的态度很清楚。 窦茵心一痛,眼眶马上红了。 靖闵却笑了,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发觉?他渐渐展现出一个爱妻男人的特质。 但她不会揭穿他,免得这个男人又缩回他的壳里,就让他不知不觉当起这古早年代的新好男人吧。 “没关系的,你先陪佑儿,她没法子吃了我的。”她知道他不放心,只是她也很想领教一下这女人先前到底是怎么护骂她的“前身”?基于同住在一个肉身的缘分,有必要时,她也会替「前身”出一口气的。 窦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哥,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我告诉你,嫂子亲口跟我说过,她不在乎你、也不爱你——” “我知道,这件事我们也已经讨论过。”祁晏态度漠然,但再看向靖闵时,眼神即韩为温柔,“我跟佑儿就在外面。” “嗯,需要求救时,我会大叫『救命』。”她朝他俏皮的眨眨眼。 他忍不住笑了,屋里的屈海、丫鬟、小厮们也都忍不住低头偷笑,只有窦茵的脸色变为铁青,气愤的泪水亦滚落眼眶。 祁晏牵着佑儿走出去,屈海等仆从也一起出来。 “球球……”佑儿开心的拿球就丢给了祁晏。祁晏回以一笑,接过球后俯身又丢给佑儿,见佑儿笑着去追球,他转头看向厅里的靖闵跟窦茵—— 只见窦茵正不服气地拭去脸上气愤的热泪,一屁股坐下身来,瞪着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靖闵,“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对,你也同样小看自己让别人讨厌的能耐。你不觉得孤单吗?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怕你。”靖闵收回了笑意,真的替她感到悲哀。 但她的话窦茵听来只有刺耳,觉得她在嘲讽。“你真的很不一样了,上次我要离开前,曾为了掴嫂子两巴掌一事奉茶道歉,那时你可是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靖闵瞪大了眼,没想到她这么恶劣。 窦茵冷笑,“干么?忘了吗?也是,这次来跟上次见到的你是判若两人,拥有了哥的爱,的确可以把自己那时的窝囊忘光光,可我就偏要你记得!” 于是,窦茵娓娓道来那日自己欺人太甚的过程。她先是逼嫂子喝下那杯代表姑嫂尽释前嫌的和解茶,而后便说了心里话,她说自己这辈子只爱祁晏,也会努力拿到休书回到祁晏身边,届时,她就要当个“有实无名”的小妾,一起跟嫂子伺候哥哥…… 听完这个隐藏版的秘密,靖闵真不知该给她拍拍手,还是把她脑子打开来,瞧瞧到底是哪个零件出了问题?她怎么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最惊人的是居然还理直气壮?! 靖闵哭笑不得的摇头,“所以你要请教的便是这件事?你拿到休书了?因为你见我跟你哥感情愈来愈好、愈来愈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因此干脆撕破脸……不对,是整个摊开来说?” “没错,我是拿到休书了。” 第十六章 “但是我们相看两相厌,要共事一夫,不可能。”这女人真是执迷不悟。 “是吗?如果让我证明了果视王府的小格格根本什么都不会,却刻意散播贤淑才女之名欺瞒大众,更欺君指婚呢?” 靖闵一愣,脸色微微一变。 见状,窦茵嘴角得意地勾起,“欺君大罪不是小事,不过只要嫂子愿意说服哥哥,让我一起伺候——” “不可能!”靖闵坚定地打断她的话,不想让她知道她刚刚的话还真让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好几拍。 “你不怕我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甚至告果亲王府一状——” “我怕!”靖闵坦承,语气却依旧铿然,“但我相信我的丈夫,相信他有能力替我遮风挡雨,我更相信他不会要你这名威吓自己的嫂子、既卑劣耍心机又丑陋的小人的爱!” “你给我闭嘴!”窦茵漂亮的脸孔变得好不狰狞,拾手就挥过来,一巴掌眼见就要甩上靖闵的脸颊。 靖闵霎时呼吸一窒,下意识的闭上眼。 有没有搞错啊?她老公在外面,窦茵也敢打她?!惨了!上回她手里有针,才闪过窦茵的一巴掌,可现在来不及闪,也来不及呼救了—— 于此同时,一个身影迅速飞掠过来,将靖闵拉至自己身后,一手则扣住窦茵的手腕,眼神森寒。 窦茵吓坏了,这是第一次祁晏用这么狠戾神情对她。 气氛顿时凝结。 “不要!”靖闵连忙向他摇摇头,要他放开手。她知道他为何讨厌女人,所以一点也不想让这里变成另一个女人的战场。 看着她温柔的眼神,他心里的怒火慢慢熄灭,放开过度紧握窦茵的手,但仍冷声道:“你敢再对她动手,今后郡王府大门,你一步也不许踏入!” 泪水瞬间滚落眼眶,窦茵气愤的瞪向靖闵,“你很得意吧?” “没有,只是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窦茵怒哼一声,并不领情,“少假惺惺了!祁晏哥哥是我的!”丢下这句话后,她转身跑了出去。 靖闵愕然,受不了的摇摇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祁晏不懂,浓眉一蹙,问了句蠢话,“牛牵到别的地方就不是牛了吗?” 她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是,当然是,当我乱说好了。你还好吧?我可没跟窦茵吵哦。我绝不会让这里变成女人的战场,一定会让你看到女人真善美昀一面。” 明白她的心思,他黑眸里的温柔更深一层。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窦茵似乎还不肯放弃。”这一点很棘手。 她主动偎向他怀里,“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联手,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些黏人的皇亲贵胄给踢开的吗?” 他低头凝睇她,声音变得沙哑,“我可不能常常失控。” 灼烫的视线暗示了某件事,令她娇颜酡红,“当众吻我?不用了啦。何况,他们在那个吻还没发生前,就走得清洁溜溜了。” “清洁溜溜?”他细细咀嚼这四个字后,失笑了,“你的一些用语总是很不一样,而且什么都不懂的你,看似迷糊却又慧黠,我也被你搞得糊涂了。” “你难得糊涂,有什么关系?” “难得糊涂?是,不过,我决定了,此生只对你的事糊涂。”他温柔但坚定的说。 这话有弦外之音,浓浓的深情全藏在字句里,聪敏的她听明白了,眼中有诧异的惊喜泪光。 原来有些事情他也是有疑惑的,只是他始终没说破,也不打算去追究,只要她是她便行。这一生,他愿意带着这份糊涂跟她共度余生。 她好感动,用力的抱住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跟你是灵魂的相遇,这真的很不可思议,却是万分美好,千金万金我也不换。” 听她如此坦率的表达情感,祁晏心口一熟,不由得也将她拥得更紧。 他爱她如此直接的热情,也知道她与每个人印象中的靖闵格格半点都不像。她有太多的不寻常,根本就和出生在书香世家的果亲王府小格格不一样,家人引以为傲的琴棋书画她完全不擅长,更甭提为人所称道的温雅端庄。 就连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也曾为她的一些脱序言行吓到手软脚软…… 这么多事清楚地呈现在眼前,他却选择“难得糊涂”,视而不见,个中原因他自己很明白。 因为他认同了她曾说过的话,最重要的事是他们在一起,否则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他连想都不愿去想这个可能。 “球、球、舅……舅……”窗外,佑儿拿着球,笑咪咪的喊着他。 相拥的两人这才放开彼此,手牵手一趄迎向眉开眼笑的佑儿。 为了让窦茵知难而退,靖闵展开了爱情大作战,她很努力的对祁晏好,却也懂得给他空间。 深知他的作息,不该打扰时她绝不打扰,该递上宵夜时,她便送上。 有时,总会遇上窦茵也送来热汤餐点的时刻,可她不吵不闹,只是静静的在旁拿了本书看,祁晏也默然处理他的政务。只有偶尔两人目光对视时,像是看再久也不厌倦,总让某人气得牙痒痒,就像现在—— 书房内,四目胶着的夫妻两人全心全意都在对方身上,窦茵的存在明显多余,但她不肯认输,硬是要杵在这满是温馨的氛围里。 只不过两人仍视她为无物,即使没说话,对望的眼眸也无言传递着彼此的深情。 见状,窦茵的脸色涨得通红,双手倏地握紧,失控大叫,“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是个拿了休书的女人,哥,你不可怜我吗?我执意要嫁,又执意要夫婿休了我,阿玛跟我娘对我很生气——” “所以我收留了你,但也仅仅这样而已。”祁晏口气坚定,可这是应该的,不然他跟靖闵的感情愈好,窦菌想博取他同情的言语就会更悲切。 “你已经错了一次,为何还要错第二次?”靖闵也忍不住开口。 “闭嘴!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是你抢走我的祁晏哥哥,都是你的错!”窦茵气得从椅子上起身,说完就跑出去。 哪来的红番仔?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靖闵在心里低叹。 叩叩—— “王爷,京城铠靳贝勒的探子夜访,说是有紧急的事要通知。”门外突然传来屈总管的声音。 “让他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一名看来风尘仆仆的大汉快步走进,从怀里拿出一封密摺交给祁晏。 祁晏看向屈总管,后者立即明白的点头,“请跟我来。”两人随即退出,书房门又关上了。 靖闵好奇的看着他坐下后打开密摺,愈看脸色愈凝重。 祁晏确实心里一沉,因为东方紫又拿到反皇党的另一部分名单,而这一次,有更多的皇室成员牵连其中。 皇上这回的动作极快,两天内京城即有多名高官、皇族遭逮捕,但最重要的是,在对这些人严刑逼供时,他们查到上次脱逃的杜穆是往西北逃窜,还有人接应窝藏他。 目前虽然未查出是谁让他投靠,可川陕总督这次进京代祁晏及受伤的潘恩接受皇上赏赐,却也滞留京城多日,与齐单齐王爷密集私会,两人并决定在总督离京时一起北上。 令人起疑的是,齐单北上的人马已有四十人先行,而且还是分散的扮成普通百姓潜入西北区域。随行的将领则有十名,这五十人全都是武功过人的高手。 为此,铠靳特别差人快马通知他这个消息,算算日子齐单一群人再过十日即会抵达,要他格外注意。 齐单北上的确颇令人费解,因为这段日子陆明强很安分,不再耀武扬威,毛皮也以合理价格收购,此时齐单带着大匹人马前来,意欲为何? 时间很快到四更天,靖闵并没有凑近看密摺,见他终于阖起它后,她才上前窝进他的怀里,不舍的道:“你对自己太坏了吧?又要亲身征战,又要管反皇党,还要管此地居民的安乐、还有家里的事……你可没有三头六臂啊。” “放心,仍有很多事我不用事必躬亲。我跟另外两个好友在民间各地都设有很多探子,协助情资传递,可以精准掌握反皇党的活动。” “是吗?”她伸手轻抚他微皱的眉头,“要我放心,你看来怎么很担忧?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他低头轻吻她的额际,“没事,只是事情比较多而已。我们回房睡下吧。” 他不希望她担心,所以隐瞒了密摺内透露的讯息。他希望她像现在一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至于那些麻烦的事,由他承担便行。 寂静的夜,西园里,一名蒙面黑衣人进到内院,避开侍卫小心翼翼来到潘恩的房间门口,可缓缓推门而入后,一把利刃立即抵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不然我马上送你见阎王。”潘恩冷冷的威吓。 “我是杜王爷的人,送消息来。”蒙画黑衣人低声说着,慢慢从胸前衣襟里拿出一封信函。 潘恩蹙眉,伸手去拿,但刀子仍一手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直到单手打开信封、看到熟悉的字迹后,他才拿开刀子,就着微弱的烛火观看。 看了里面的内容后,他立即将侰给烧毁,“告诉杜王爷,我会照他的意思去做。他近来可好?” “不好,忍辱负重度日,天天跟那些动物毛皮处在一起,苦不堪言。” “什么?!齐王爷怎能如此安置他?”他脸色丕变。 “不是齐王爷的问题,这原本是杜王爷要接近靖闵王妃所演的一出戏,想伺机生擒她做饵来钓祁晏郡王……”黑衣人又摇头说:“没想到,大战完甫回营区的祁晏竟也尾随王妃而来,当下杜王爷只能按兵不动,就怕被他认出了自己。” “也是,祁晏武功高强,齐王爷安排的人不一定伤得了他。” “没错,这可苦了王爷了。因为郡王派人长期留在山城关注毛皮买卖,还不时上门关心,王爷成了名副其实的猎户老头,迟迟无法前来跟你接触,只好找机会要我送信来。”蒙面黑衣人道。 “我明白了。” “总之,爷说计划与原先的有变,请你照信函上的去办即可。我得走了。” “小心。” 潘恩神情凝重,看着黑衣人迅速出了门,跃上屋檐,消失在夜色中。 “嘿,我们来了。” 翌日,靖闵跟祁晏在用完早膳、陪佑儿玩了好一会儿的球后,即转来西园探视潘恩。 经过这么长一段日子的休养,潘恩复原得不错,已能自行活动。 “我想我该回营区了,这段日子真的太麻烦王爷。”他神情诚挚的说。 祁晏蹙眉,“十天后再回去吧。川陕总督跟齐王爷即将到访,为的正是皇上犒赏我跟你的事。” “可是——”潘恩面露迟疑。 靖闵见两个男人谈话,自己杵在这里也无聊,不禁说:“你们慢慢谈好了,我想带佑儿上街走走。” “不,从今天开始,你尽量留在王府内。后院出去有个山坡,后方还有个小林子,如果不想待在府内,就到那里走走。”想到那些已乔装成百姓潜入西北的四十名精英,他就無法放心。事实上,这个消息他也已通知屈海,做足必要的防范措施。 “是因为昨晚的密摺吗?”她直觉的问。 他点头。 她嫣然一笑,“好吧,知道你不要我担心所以隐瞒我一些事,那我就乖一点,免得成了你的累赘。”说完,她便配合的退下了。 第十七章 他深情凝睇她,有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是他今生的福气。 潘恩见她先行离开后,立即关切的问:“什么密摺?” “没什么,只是反皇党的一些例行报告。” “但王爷希望王妃不要外出,应该是有所顧忌。”潘恩问得直接。 “你大病初愈,还是别操心太多。” “王爷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为了王爷,我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但……王爷似乎在防我?”潘恩低下头,神情看来有丝落寞。 “并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爷一再见外,看来是没将我当成自己人了?罢了,我打包行囊后就离开。”潘恩说着,转身就要去收拾衣物。 “潘恩。”祁晏连忙挡住他,“我知道你为我两肘插刀、在所不惜……好吧,其实反皇党极可能在西北掀起事端,我不想王妃出事,所以才要她别出去。” 闻言,潘恩的脸色和缓不少,但也颇为感叹,“说来反皇党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意图谋反,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不,荣华富贵之外,他们更要权势。那些勾结反皇党的皇亲国戚里,杜穆是最大的叛乱分子,他也的确了得。数月前,他的义子预备用来买大炮的黄金白银被全数找到、送进了国库,而那些都是他的老本,可惜他现在逃亡度日,竟还不知觉悟。” “杜穆是个深思熟虑又狡猞的人,正所谓『狡免三窟』,即使杜晦失手了,杜穆联手他人再掀波涛,我也不意外——”注意到祁晏脸包一僵,潘恩问:“怎么了?王爷?” 祁晏心里一惊。杜晦乃是杜王爷在外私收的义子,行踪神秘,就连名字他们三少也是在最后与他碰面时才得知的,怎么潘恩竟然知晓? “王爷,想到什么事了?”潘恩忍不住又问。 祁晏压下惊愕的情绪,很快神色自若道:“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我还没回信给昨晚送信来的探子。我得将这段日子的情资交给他,让他快马送去给铠靳贝勒。” “是吗?”潘恩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冷光,又随即一笑,“那我也准备回营区吧,几日后,会再回来恭候川陕总督跟齐王爷的到来。” “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语毕祁晏走出房外,一双原本含笑的黑眸瞬间转为阴郁。 从潘恩离府的那天开始,祁晏就莫名变得很忙,常常在书房或议事厅接见许多陌生人,近几日甚至忙到连寝室都没回就在书房里睡下了。 窦茵不会看脸色,也不管祁晏在忙什么仍不时去打扰,最后落得他一句吩咐——只要是郡主来,守卫的侍从不借动武也要阻止,这个命令一下,窦茵的气闷可想而知。 但靖闵就不会这么白目了,她自己找事做,成了府里的孩子王,不只佑儿喜欢她,仆役院也有一些幼儿在她亲切的招揽下,聚集在一起,由她安排功课表上课,早上先教他们念书写字,下午才能玩。 因为佑儿爱玩球,加上为了让祁晏放心,所以受限于活动范围,他们只能天天在后院丢球,或到后山坡去踢球,从大球玩到小球,最后甚至连弹弓都拿出来了。 只不过,子弹他们是用小沙包来取代,打到人也不会疼。 童心未泯的靖闵,将此还改良成二十一世纪流行的漆弹游戏,就是在攻击前将小沙包泡好各色染料,谁身上中的沙包颜色最多,谁就是输家。 然而玩一次下来,每人身上都是五颜六色,清洗上实在很麻烦,也因为有染料加上天气炎热,后来靖闵便要下人直接扛来几桶水,让小娃儿们在后院来个露天洗澡,由大人拿刷子将他们刷干净。 虽是金枝玉叶,靖闵也跟着小叮、小琳及几名小厮一起刷洗那些咯咯笑的小娃儿,连佑儿也拿着一柄刷子刷自己,频频大笑。 今日,这些大小孩子们的笑声,终究还是将镇日繁忙的祁晏吸引过来,他一到后院,见状整个人不禁傻眼,但看见自己眼中最美丽的女人脸上也有好几道被沙包砸出的颜色,他忍不住笑了。 “你简直像个野孩子。” 说是这样说,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有多么宠爱王妃,此刻还亲自拿着湿毛巾为王妃擦拭她染了好几色的美丽脸孔呢。 “我知道你忙,尽量不去吵你,怎么你自己倒找来了?”她笑道。 他是真的很忙,而她也从他口中得知,那些来接见他的陌生人,不只是他分布在西北各区的探子,还有镗斯贝勒以及南方霸主东方紫的人o 她明白有大事要发生了,但更看得出来他并不希望她跟着紧张。 祁晏深情凝睇着她快乐俏皮的表情,一切的疲惫与烦恼好似都没了。“你的笑脸是我在处理烦心事时最想见到的,再忙,也要来看看你。” 她螓首一倾、翦水美眸浮现不舍,“你压力太大了……”瞧他蹙起眉,她知道他又听不懂了。 “我是说你有太多事要想,但你只有一颗脑袋,就像一艘船超载了是会沉的一样,所以你要舒压……呃,就是要发泄一下,然后船才不会翻,才能继续往前行驶,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哇!我身上都是颜料啊——”她吓得大叫。 “所以,我帮你洗一洗。”这句挑逗的话,他是贴在她耳畔说的。 “不要吧,大白天的……”她粉脸爆红,低声回应,一颗心却已经怦怦狂跳。 “要,我已好几日未爱你了……”他压抑情欲多日,此时再也不想忍耐了。 靖闵娇瞪他一眼。这个男人!这么露骨的话现在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害她差点没岔气。 祁晏抱着妻子大步往寝室走去,其他人看见王妃那张娇俏的羞涩脸孔,再加上想到王爷这几晚都没进房,立即明了了状况,这会儿个个低头窃笑,都能猜出王爷“舒压”的方法是什么了。 佑儿本要追上去,小叮跟小琳连忙拉住他,陪他玩水、玩球,就是不让他去打扰主子们恩爱。 抱着靖闵直奔与寝室相通的浴池后,祁晏立即将她给剥光,迅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拥着她一同进到浴池。 他骛猛吻住她红润的芳唇,一手温柔地覆在她的浑.圆上,让这个吻更深入、更火热、更狂野。 靖闵喘息着,迷蒙的星眸看着他,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对爱退缩、曾经讨厌女人,但也好在有这些过去,现在她之于他才会如此的特别,她才能发现他的一颗心并非石凿的,人也不是铁打的,身体内其实深藏着一把压抑的火焰,一旦点燃即似火燎原。 “我爱你……我爱你……”不似他对情爱难以啟齒,有着现代灵魂的她直接多了。 “靖闵……靖闵……我的闵儿……” 祁晏尽情的爱她,心里却压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沉重,这是因为一个知交的背叛。 但庆幸有了她,才让他的心不至于那么寒冷。他爱她,即使一再的为她沉沦,他亦无悔。 两人气息交融。无法遏制的欲火愈烧愈旺,激.情狂肆蔓延…… 寂静的寝室里,靖闵依偎在祁晏裸露的胸肌上,白嫩的胸脯随着深沉的睡眠均匀起伏,一上一下触碰着坚硬的胸膛,让他垫伏的欲.望再次蠢动。 不过就他得到的消息,“某人”也该回来了,明天可有大事要做,暂时不能再贪欢。 他小心地起身,不想吵醒怀里的可人儿,可惜似乎失败了。 靖闵揉了揉眼睛,睡眠惺忪地看向窗外,“天都黑了?” “是。”他起身穿妥衣服,吻了她的唇一下,“你可以再睡一会。” 她佣懒的摇头,“不了,我也要起来。” 他体贴的替她着衣,差点又擦枪走火和她再赴云雨。 两人离开寝室后,就见到前往营区多日的潘恩回来了,正坐在亭台里喝茶。 “潘副帅,你总算回来了,我还担心明天一堆大人物来,你却没回来呢。”靖闵一见到他,开心的走过去。 潘恩连忙起身拱手,神情有些尴尬,“王爷、王妃,我回来有几个时辰了,屈总管原本要通报爷的,但我想说并没什么要事,就请他不要打扰。” 几个时辰等在这里吗?靖闵俏脸酡红,觉得自己真是糗毙了,从白天到夜晚她跟祁晏就关在房里,还能做什么事呢…… 祁晏倒很自在,微微一笑,“营区一切可好?” “很好,大小金川也很平静。大战过后,每个人都需要休养生息。”潘恩看着他,“王爷呢?反皇党的事可有进展?” “已经解决了。”他满意一笑。 “啥?”潘恩脸色丕变。 “真的?!”原本羞涩到头低低的靖闵一听,立刻抬头,“难怪你在书房里忙了那么多天,今天却主动来找我。” 潘恩一脸无法置信的神情,久久才艰涩地开口,“王爷的『解决』是指?” 祁晏神情光彩的表示,“简单来说,就是反皇党玩完了。” 這麼笼统?潘恩心急的追问:“怎么说?” “很复杂,但我现在心情极好,不想说那些。”祁晏四两拨千斤,再深情看着笑得灿烂的靖闵,“等川陕总督跟齐王爷到访后,我带你出去好好游山玩水。” “好啊。”靖闵乐不可支,她早想看看这个古早世界的其他城市了,像是北京的紫禁城,在此时肯定是金碧辉煌。 “王爷……”潘恩忍不住想再问,他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但彷佛跟他唱反调似的,祁晏又道:“对了,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潘副帅的身子也已无恙,再来还有皇上的财富赏赐,不如就做主替你找个姑娘成家如何?” 潘恩急摇头,“不了,我没想成亲——” “要要要,一定要。”靖闵也拚命点头,“有个家的感觉真的很好,你孤家寡人的,一定比一般人更渴望,这事儿就让我跟祁晏来办吧。” “不……” “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放心,这次你立下大功,皇上的赏赐让你养个三妻四妾也绝无问题。”祁晏笑道。 靖闵微讶地看着他。是她敏感了吗?她怎么觉得他有点high过头,不太似平常沉稳话少? 是因为让他烦心的反皇党已经不会再作怪了,所以,才这么兴奋? 应该是,但还有另外一件事,他们也得办啊—— “我们要去游山玩水前,除了潘副帅的婚事外,还有山城猎户们的事也要打理。” 她一提起这件事,祁晏可就不懂了,“他们的事我已经有处理——” 她摇摇头,“不够,我希望他们能换个工作谋生。而且我好好想过了——上回我不是街上走一圈,就拿了一马车的东西回来吗?我们就来做个跳蚤市场、来个二手拍卖,那不但可以延长物品的使用年限又环保,还能赚些钱。” 什么?她的话祁晏听得一头雾水,即便那些百姓送的礼物早已妥善处置,他仍耐心地说:“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他蹙眉看了潘恩一眼,也注意到后者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见靖闵说了一个异想天开的事。 “就像是园游会——不对,就是一个市场,卖一大堆新东西、旧东西,啥都可以卖。像茶炉、酒杯、衣物布料、古玩、饰品等,不过二手拍卖不见得全是旧的,也可能是用不上的——”靖闵努力解释,但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第十八章 “简直可笑!”不知何时,竇茵也走了过来,而且将她刚刚说的一席话全听进耳里,“东西要送就送,做什么二手拍卖?简直穷酸透顶!祁晏哥哥,你宠她不要宠得太过了,那可会将郡王府的脸给丢光光!” 窦茵尖锐的声音总算让神游的潘恩回了魂,但却因为没在听,不懂她在气什么。 祁晏的表情仍然是愉悦的,显然反皇党无法再为乱的事让他心情极佳,可是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才照着王爷的信函做了安排,所有相关人等都将在齐王爷到达的明天聚集在这里,一起将满清狗皇帝最引以为傲的皇家御用三少之一——祁晏给炸得碎尸万段,可祁晏却说他们玩完了?他真的被搞糊涂了…… “哥,你有没听到我说的?”被忽视的窦茵大声怒叫。 祁晏只是淡漠的看她一眼,但再看向自己的妻子时,神情甚至口气都带着宠溺,“你哪来这稀奇古怪的想法?” “不行吗?好玩又能做好事。我们将拍卖所得捐出来,加上郡王府也捐一大笔钱,来个抛砖引玉,就能把这些钱全收集起来,买织布机运到山城去。”她愈说愈兴奋,“我想让那些靠狩猎为生的村民百姓们改以织布为生,还能少些杀戮、一起保护野生动物,你说好不好?” “听来是个好伟大的计划。”他笑道。 “就是、就是。”她双眸熠熠发光,频频点头。 窦茵不甘地激动大叫,“祁晏哥哥!你为什么都听她的?!她在使唤你啊!你不知道吗;:” 靖闵抗议了,“我才没有,他知道我用意良善,他支持我——” “对,他支持你,凡事都支持你!那我到底算什么?!”窦茵伤心又难过,泪如雨下的瞪着祁晏。 “舅母、舅母。”不远处,佑儿笑咪咪的直朝着靖闵跑过来。 他身后的小叮跟小琳还边追着边嚷着,“别跑啊,佑儿少爷——” 窦茵半眯起美眸,看到自己儿子笑笑跑过来,竟是抱住她最讨厌的靖闵,还抱着对方撒娇、亲亲,她整个人倏地抓狂。 她大步上前,一把就将投入靖闵怀中的儿子抓了起来,又打又骂,“死小孩!不知道是我生的吗?谁是你的娘?不会叫额娘却叫舅母……” 靖闵吓一跳,连忙上去拉回哇畦大哭的佑儿,“你吓到他了。” “呜呜呜……舅母、舅母。”佑儿急急抱住了靖闵。 没想到,气疯了的窦茵又过来抢孩子,竟然连靖闵也打,不过,也就只有一次。 “窦茵,够了!”祁晏一把扣住窦茵的手臂,冷声喝住了她。 靖闵则连忙弯身下来,抱着哭成泪人儿的佑儿,轻拍他的背安抚着。 “我安排你到另一个地方住,佑儿先留在我府里。”祁晏怒道。 窦茵怔怔看着神情冷硬的哥哥,眼神空洞:心好痛,“我是多余的,是吗?好,我走……我马上就走……” “我去跟她谈谈。”靖闵将佑儿放到他手上,家和万事兴,她不希望有个老是使性子的小姑,让她的幸福总是不够完美。 祁晏摇头,“她需要自己好好想一想:心结不打开,谁也无法改变她。” “还是得劝劝吧。不如我去,我是局外人,也许我说的话她会听。”一直静默在旁的潘恩突然开口。 祁晏看着潘恩快步追上去的身影,微蹙起眉就怕潘恩在这团混乱中挺身而出,恐怕不是好事。他转头看向另一边,在亭台后方的大树下有名扫地的小厮,他朝小厮点个头,后者立即明白的跟了上去。 “郡主!郡主!” 听到身后传来潘恩的声音,窦茵猝然转身瞪着他,“你跟来做什么?我要我哥哥跟来!” “他不会来的。” “对,他不会!这段日子我过得郁郁寡欢,他却对嫂子愈来愈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我看错那女人了,她根本有当狐狸精的本钱!”她的心真的好痛。 他摇头,“看到他们如胶似漆,你没有任何想法吗?” 她错愕地看着他黑眸里的怜悯之光,一如数月前他拿那颗药丸要帮她时的眼神。 他轻叹一声,“我们进屋里去谈吧。” 愣看着潘恩先行越过自己走进屋里,窦茵深吸口气,也跟着走进去,再命屋里的丫鬟等一干人全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再等一天可好?让我替你想想办法,去劝王爷或是请王妃成全?”潘恩看来很真诚的说。 窦茵眼睛一亮,“真的吗?” “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办到。” “你行的,你是我哥的救命恩人啊,你一定要再帮帮我。” “好吧,我试试,你先别急着走。” 见她点点头,眼中泪光闪动,潘恩这才转身走出去,眼神却闪过一丝阴狠。 她可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怎么能离开? 这天,时间近傍晚,长长街道上一路敲锣打鼓,川陕总督还有京城的齐单王爷,带着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来到郡王府,他们将暂住一宿后,再由数十名侍卫保护继续向北,直接去到营区慰劳仍驻守在当地的官兵。 不过,川陕总督进到郡王府,可是一点架子都不敢摆,因为祁晏的地位比他高了好几阶,是皇上钦点、主管西北军民事宜的当红炸子鸡。而且祁晏私下还有多名特使藏身在平民百姓中,查看政策的落实与需改善之处,所以他即使坐在总督的位置上,仍是战战兢兢,不敢有所轻忽。 但也由于祁晏与南方霸主东方紫的好交情,使北方货资能够定时定期藉由运河送达南方,让一向予人贫穷印象的西北地区,经济大幅改进,因此,祁晏个人虽以冷酷冷血出名,却也深得民心,川陕总督对他更是敬畏有加。 “这次王爷再度亲征立下大功,皇上知道王爷对升官晋爵不在乎,所以才要我上京参与颁赐仪式。皇上赞王爷一再披坚执锐,置生死于度外,乃国家之福……”川陕总督笑着向祁晏说明当日盛宴的情况。 坐在他身旁的是齐单王爷,任朝中大臣,本身又是皇亲国戚,与祁晏不只平起平坐,也带了点傲气,“郡王精通武艺、胆识过人,老夫也钦佩不已……” 厅堂里,两人大力称赞祁晏,好好的一顿山珍海味被他们用话配饭吃,令同坐一桌的靖闵只能努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至于潘恩,则不卑不亢。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 饭局近尾声,今天一直笑容满面的祁晏,终于对着两鬓斑白的齐单王爷主动问及有关山城毛皮买卖的事。 齐单在回答前,还看了靖闵一眼,“这次特别麻烦川陕总督做陪,要他等我把王府的事处理完再一起北上,老实说,”他拱手向靖闵一揖,“老夫到这里,除了慰问边疆士兵外,也是专程来跟小王妃道歉的。陆明强真是个办事不力的家伙,也不安分,老给我捅楼子,偏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念他在西北帮我做了很多事——” “不用道歉,要也该跟那里的人道歉才是。”靖闵直接打断他的话说。 “靖闵。”祁晏朝她摇头,希望她能婉言表达。 “哈哈,王妃果然直率,你在山城的见义勇为,以一名女子而言,实属难得。”满头花白的齐单抚须而笑。 “哦。”靖闵点点头,却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老觉得这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怎么看他都很像电视剧里那种超级大奸臣,不能信任。 祁晏瞥她一眼,不明白一向亲切好相处的她,怎么突然安静下来。 齐单也注意到她的静默,“看来王妃对老夫还是不甚谅解。” “我没有。”她马上反驳。 “是吗?刚巧这会儿吃饱喝足了,王妃跟老夫下盘棋泯恩仇如何?”齐单看着她说:“久闻果亲王府的小格格棋艺出众,刚巧我也爱好棋艺,屡屡找人较量切磋,目前可是还战无不胜呢。” 靖闵一听心就凉了半截,那会消化不良好不好!古人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这盘棋是和解棋,靖闵,那你就非下不可,我们移师到侧厅去吧。”祁晏立即起身,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不少人影在快速移动。 没有错,“下棋”二字便是暗号,齐单跟潘恩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非下不可?靖闵还在傻眼,怎么会这样?他明知她不会下棋呀! “那處的伤口让我至今无法久坐,可能得先回房了。”潘恩也跟着起身,却是拱手要离开。 齐单迅速跟他交换一下眼神,微笑道:“无妨,潘副帅就先回房吧。” 潘恩离开后,一行人也移到侧厅,在等待下人备棋盘的同时,靖闵将祁晏拉到一旁,小声的说着,“你要暗示哦。” “观棋不语真君子。”他答得很顺口,心思全在别件事情上。 “我知道,我只是要你作弊,不出声的帮我。”瞧他倏地瞪大眼,她连忙又低声道:“拜托嘛,我总不能丢你的脸,是不?” 说得像是在为他着想,但重点是——“其实你不会下棋?” 好吧,他也应该跟她说,事实上根本没人会注意她的棋艺,齐单跟她下棋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好做些安排,只是他们不知道整座郡王府除了他们外,还有另一批人马在行动,就连他的两名最佳好友铠靳跟东方紫都已经到了! 他知道她不会还要她上场引靖闵瞪他一眼,随即把握时间,小声地要他跟自己先套好手势,不然,他们总不能用“咳咳、嗯嗯”来出声作弊吧? 不一会,她跟齐单坐下,面对面开始下棋,她拿起棋子,欲放下前,先做仰天思索状,实则看向站在齐单身后的丈夫,偷瞄他的手势后,才大器的下手。 几回下来,连齐单都忍不住说:“王妃下棋的习惯可真与众不同。” “当然,我是才女嘛,而且我的脑海里自有棋局走势,否则怎能驰骋棋坛、所向披靡。” 闻言,祁晏不得不忍住笑意。她还真敢讲! 一盘棋下下来,两人缠斗不休,还真的是难分高下,尤其是齐单陷入长思的次数不少,让靖闵都等得想睡觉了。 “看来老夫输了,甘拜下风。”终于,齐单认输了。 靖闵在暗念阿弥陀佛,因为他再不认输,她也要去找周公下棋了,“承让、承让。” “夜深了,屈总管,带两位大人去休息吧。”祁晏给了在旁的屈海一个眼神,他明白的点头。 “是。齐王爷、总督大人,我们这边请。”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在齐单、潘恩的里应外合下,一群反皇党余孽以及先前就潜进西北的四十名精英,都已顺利的进到郡王府,而那一箱箱所谓皇上赏赐的黄金白银,也早已被偷天换日的改成火药,一一被扛进了郡王府的宝库里。 此刻按照计划,潘恩来到今晚缺席的窦茵房里。 “你怎么那么晚?我叫丫鬟去看,结果又吃饭又下棋的,但你不是早就离席了——”窦茵等了他一整天,火气都大了,没想到,他竟还冷不防地塞了个东西到她嘴里,她一个不小心就吞下去,脸色丕变,“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问,而会利用最短的时间找到屈总管,跟他拿宝库的钥匙,不然很快就会毒发身亡。”他冷冷的道。 第十九章 他们早就查过了,府里的宝库钥匙除了祁晏有一把外,屈总管也有一把,只是两人都相当小心,他们要拿到手再复制一把的可能性太低了。 “你在胡说——不对,你要吞掉皇上所有的赏赐是吗?”窦茵马上想到他欲取那些金灿灿的金银珠宝。 潘恩冷笑,“你可以再问下去,不过一旦毒发,你就得七孔流血而亡——” 她吓坏了,急急哭着,“不要,我不要死……我去、我去找屈总管要,可他若是不给我呢?” 他把手上的一柄短刃交给她,“他对你不会有防备,你只能用抢的。” “何必那么麻烦?” 蓦地,房门突然打开,祁晏就站在门口。 潘恩脸色大变,下意识就想将窦茵拉到自己身边好威胁他,怎知两道身影倏地从窗户外飞掠进来,随即在软脚的窦茵面前站定。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两人竟然是铠靳贝勒跟东方紫,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這裡? “祁晏,你真弱,我要逮的人已经丢到前厅去了。”铠靳贝勒笑道。 “我也是,我的也早在昨天就送来了!”东方紫也摇头。 祁晏深吸口气,看了脸色苍白的潘恩一眼,“他曾经救了我一命,虽然,是他的苦肉计——” “对,所以你要谢谢杜穆的贪心,是他想捉了拿你来当饵,潘恩才有机会救你。”铠靳贝勒受不了地瞪他一眼,再看向直嚷着自己被喂了毒的窦茵,“你放心,那药我们早就换过了,没毒。” 窦茵松了口气,但也虚软的跌坐地上。 至此,潘恩的脸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会这样?我们那么小心……” “事实上,从十天前你由府里回营后,就被盯上了。”祁晏痛心的道。 潘恩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可能……” “是你自己露了口风,那一晚,我只说了杜穆的义子,你却轻易的说出『杜晦』这个名字,知道这名字的人少之又少,行踪神秘的他甚至当了东方紫的探子五年也没被发现……” 祁晏沉沉地吸了口长气,“本来我不是很相信,还给了你机会,但那天送回函去给铠靳贝勒的探子在路上被袭击,你看了信却拿走他的财物,故意制造强盗的假象,我的人都看到了……你如此处心积虑,不惜令自己身受重伤也要混进郡王府中,当真这么恨我?” “没错,可我不后悔,既然你们三人都在这里,就算不会被炸死,杜王爷跟齐王爷的人马也多到足以把你们杀死。”潘恩露出反清分子的真面目,笑得狰狞,“满清狗皇帝一旦没有你们这三人可依靠,我反皇党反清复明的大业就能成了,哈哈哈……” 话语乍歇,东方紫见时间已到好友还不动手,出其不意地代替祁晏打了潘恩一掌,潘恩顿时身受重伤,吐血跪地。 同一时间,郡王府内的烛火、灯笼瞬间一灭,偌大的府邸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可没一会就又灯火通明。 两派人马正式开打,早有准备的郡王府居于上风,而那些因灯火忽暗忽明而错愕的反皇党们还来不及反应,大多已先挨了一掌,再被刻意地逼迫到净空的后院。 “咻咻咻——” 漫天飞箭齐飞,刹那间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数十名弓箭手环伺在屋檐上方,地上则是成堆中箭染血的叛乱分子…… 侧厅里,排排跪着好几个人,这些人个个面面相觎,怎么也没料到一时间情势丕变,全盘皆输。 尤其是刚刚的座上宾齐单,原本要乘马车离开,顺道看看郡王府里的“烟火”,结果却被五花大绑的丢进来,成了阶下囚。 潘恩则沉重的喘着气,嘴角跟胸前的鲜血依然令入心惊。 但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杜穆竟然也在?!他看来实在很惨,脸色苍老,还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也有血渍,可见被逮时同样不安分。 可即使如此,他那双愤怒阴沉的黑眸依然不变。 看见眼前的情景,潘恩简直不敢相信,一知大势已去,他立即愤恨地拿起掉在脚边的刀子,突然引颈就戮,鲜血喷涌,随即断气身亡。 窦茵紧皱着眉别开脸,不敢看这一幕。 祁晏心情沉重的吸了口长气,眼神一黯,毕竟潘恩跟他在战场并肩作战多年,如今如此惨死,他仍感不忍。 吐完长气后,他冷冷瞪向杜穆跟齐单,“一个杜王爷、一个齐王爷,尤其是杜王爷深受皇上器重却贪婪权势、广植党羽,实在是害人害己。” “我呸!我整个布局因为你们——尤其是你祁晏给毁了,害我被抄了老家、狼狈逃亡不说,日子更过得苦不堪言,之后碰到你的王妃,竟又害我只能天天跟动物的毛皮为伍,这笔帐可大了!”杜穆气得咬牙切齿的说。 说人人到!靖闵正好在屈海跟不知情的第三者川陕总督陪同下走进来。 看到眼前的画面,尤其是潘恩的死状,川陕总督马上唉叫,“我怕血啊!”喊完他连忙跑到外面去。 靖闵低着头,快步走到祁晏身边,低声问:“屈总管全告诉我了。真是的,怎么连提都没跟我提?” 若不是在回房后屈总管带着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守在寝室外保护,并跟她解释一切的事,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我不要你担心。” “夫妻本是同林鸟。”她边埋怨边看向一进来就瞧见的两名俊伟男子。这一定就是屈总管说的铠靳贝勒跟东方紫了,果真都是人中之龙,让人无法忽视。 不过,她的心跳得这么快也太离谱了吧?祁晏也是个大帅哥啊!怎么从前见他时她不会这样? 不对,靖闵心一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只是急促而已,更像是心律不整,又像要停止跳动…… “你脸色好苍白。”祁晏马上注意宪到她的不对劲,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猜测她应是看到潘恩的死状受了惊吓,“我先带你回房。”说着他看向两名好友。 “我们会处理。”东方紫跟铠靳异口同声的点头。 “等等……我好不舒服……”莫名的,靖闵身体开始发冷,晕眩又急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快要离开这个肉体了。 祁晏连忙将她一把抱起来,“快叫大夫!找大夫!” 她难受的说:“我觉得我的心,好像要跳不动了……” 他立刻按住她的手腕担忧地紧皱起眉,“你的脉搏好慢,怎么会这样?” 若真受到刺激,不是应该加快才对?东方紫和铠靳也眉一蹙靠了过来。 “她脸上没血色了。”铠靳道。 闻言,杜穆忽然发出狂妄的笑声,看向一脸困惑的窦茵,“所以,你还是做了是吗?哈哈哈……好、好,不枉我花费好多心力才弄到那颗『失心药』,交由潘恩再交给了你。” 窦茵傻了,她难以置信的瞪着杜穆,原来先前那颗致死的药居然是他给的? “你该死的做了什么事?解药呢?解药?!”祁晏忍不住的朝她怒吼。 但窦茵太震惊了,一时哑口无言。她原以为这件事会永远没有人知道,毕竟潘恩死了呀。 “没有解药的,祁晏。太好了,本想我全盘皆输,没料到……还有人陪葬,可以让你痛不欲生,哈哈哈……噗——”杜穆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苍老狼狈的脸上有着得意的笑容。 窦茵看着愈来愈虚弱的靖闵瘫软在祁晏怀里,又见他的俊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慌与害怕,她莫名的突然想笑了—— 多么美好的结局啊!虽然她不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令她当初下的药延迟至今才产生作用。 “该死的!你怎能如此恶毒?!你真的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是吗?!”祁晏痛心疾首的怒问。 “是,我是,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是几个月前吃下的药了,却在此刻才发病?无所谓,我很高兴,呵呵呵……”她看向靖闵美眸透出邪恶和狠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哥,你也得不到了,多好?” “你这个疯子!”铠靳冷嗤一声。东方紫亦不屑地睇视她。 “对,我疯了!我爱祁晏哥哥爱疯了!”窦茵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开心。 “我好冷……”靖闵浑身发冷,开始发抖。 “我马上绘你温暖!”祁晏抱着她直奔寝室。 “屈海,交给你。”铠靳跟东方紫丢下这句话,也连忙追了过去。 寝室内,祁晏小心将靖闵放到床上,一边叫呆掉的小叮跟小琳赶快多拿几床被子,甚至要她们点燃暖炉。 但两人看到主子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却吓到开始哭了,“呜……怎么会这样?” 不久前她们全被告知先退到西园,连佑儿少爷也是,为什么她们的主子一去后回来就倒下了? “快!”祁晏急得朝她们催促,两人才如梦初醒的跑去拿被子。 东方紫和铠靳也进到房间,看到祁晏所有心思全在床上的人儿身上,他们也手足无措,这突来的变化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靖闵,醒醒,别睡着……拜托,不可以就这么走了……”祁晏的声音不自觉颤抖,他此生从没如此害怕过。 “来不及了……祁晏,你……听、听我说……”靖闵喃喃低语,要他靠近自己。此刻的感觉很奇怪,但也许是她死过一次了,所以一回生、二回熟,竟可以感觉自己就快跟祁晏说掰掰了。 她的心跳愈来愈慢,浑身无力,想要抬起手再抚摸他的脸都难了。 “没事的……该死!你会没事的……”虽然这么说,但他好惶恐,她面无血色,整个人完全虚软无力,连手都是冰的…… 可她根本没受伤啊!她前一刻还在跟他说“夫妻本是同林鸟,自该有难同当”,为什么下一瞬就气息奄奄?为什么?! “不许离开……靖闵……我不许,你要撑住。”他不敢想像失去她的日子会变得多么荒芜可怕。 她微微喘气,“听、听我说……我爱你,爱是彼此信任,你信我吗……” 他喉头一紧,鼻腔酸涩,“当然,你要撑住。”他俯身靠近她气息微弱的脸庞,听着她几近呢喃的低语,俊脸上的惊异神情愈来愈明显。 室内除了祁晏外,没人听到靖阅说什么,但她似乎要他答应某件事,因此,在场的另两名皇家御用三少以及小叮跟小琳,都听到他哑着嗓音道:“好,我答应你。如果……如果你真的离开了,我会把你的肉体保存下来,绝不有半点损伤。” 什么?!众人顿时瞠目结舌,这是哪门子的承诺啊?简直匪夷所思、几近病态! “一……一……定……定……”靖闵眼眶含泪,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后,努力张开眼眸再深情看心爱的男人一眼,便咽下最后一口气。眼角的泪水滑落,在枕上破碎。 祁晏缓缓抬头,看着了无气息的她,眼神蓦地透出一股坚决。 “死了?!”不只铠靳愣住了,连东方紫都无言。 小琳立即冲过去,趴在主子的胸口,没多久后就哭叫道:“怎么办?没有心跳了,呜呜……”她说着,小叮也跟着大哭了。 然而祁晏突然一把将靖闵从床上抱起,边走边吼,“备马车!” 东方紫一个箭步挡住他的去路,“你不要傻了,她已经死了。” 终章 “这是我答应她的!滚开!”他像疯了似的抱着她施展轻功到马厩,将她放到马车内后即刻将马厩上方的油灯拿走,挂在马车上,亲自驾着马车冲出郡王府大门。 “完了、完了……王爷疯了。”两个丫鬟冲到门口时就看到这一幕,哭得好不伤心。 “别乱说话,这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况且王妃还没死,仍剩最后一口气,王爷只是上山求神医去了。”铠靳连忙沉声交代。 东方紫瞪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先追上去再说吧。”铠靳只是这么道。 于是,两人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落坐在马车前头车夫的位置上。 “祁晏,我们知道你伤心——” “你们不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祁晏立即打断东方紫的话。 “她说了什么?”东方紫不解的问。 铠靳也忍不住露出好奇的表情。 祁晏脑海浮现靖闵奄奄一息的模样,用着虚弱嗓音跟他说了一席话,他的心剧列地疼痛,一五一十的跟两名好友说了她最后的遗言—— “我说过,我跟你是灵魂的相遇,因为我并非清朝人,而是一个意外让我附身在靖闵格格的身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得离开,但我一定会回来……我请你要保存好这个肉身,不要我的魂回来了到时却没地方附身,好吗?” 听完后,两个男人互看一眼,眸中都有忧心。这种事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所以他们都觉得祁晏只是因无法接受爱妻的离世而胡思乱想。 这也难怪,天虽然有不测风云,可此刻的变化也太捉弄人了。 不过,他们决定不阻止他,相信等到他接受了妻子离去的事实后,自然就会回来。 “你现在要带她上山?”东方紫问。 见他点头,铠靳贝勒皱眉又问:“你要陪她?” 祁晏又点头,“我不能让她一人独处,山上仍有野兽,我担心万一伤了她的肉身就不好。” 山上那么寒冷,祁晏内功深厚,也有爱当支撑,当冰冻人没问题,但是,东方紫仍不禁多说一句,“她很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她一定会!她知道我在等她,也了解我的心痛只有她能平息,所以……她会回来的。”祁晏用力吸了一口长气,在心里向靖闵呼唤—— 回来吧,请你一定要回来……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时光隧道的高速列车里,在同样的载客车厢内,靖闵此刻就在两光客服的面前气得直跳脚。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找到现代这个缺啊。”她都不知道他有多费心呢。 “我喜欢古代不成吗?”快送她回去!她真的快疯了! “可是……”两光客服被她两眼一瞪,吓得说话都要结巴了。 “你——”她火冒三丈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办事不力,先把我弄去清朝,好不容易我适应了,你却没问我想不想换回来就又让我翘辫子,原本我在那里可是跟祁晏过得很幸福耶!” “但你不想换也不成啊。听过『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吧?算算时间,你那肉身如今早已腐坏,而清朝眼下又没有复生名额……”两光客服满头大汗的在iphone4s上搜寻着可用名单。 “没有吗?怎么可能一个也没有?!”她才不信,很想把手机抢过来自己查。 不过……肉身腐坏了是吗?对了,那个时代没冰柜吧?她竟然笨到要祁晏保存抛的肉体! “也不是全没有,但……只有男人的名额,总不能让你跟祁晏上演断袖之癖吧?” “没关系。”她深呼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道。 “真的假的?”他瞪大了眼。 “爱情没有分男人女人。” “也是。那你的身分不再是王妃喽?” “我只想回到他身边!”她咬牙切齿的强调,“你要是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感的王牌客服,就一定可以为我做最好的安排吧?我相信你。” 王牌客服?好尾的头衔啊……两光客服的双眸闪闪发光,“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他重新再搜寻,努力找别的资料,结果竟然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讯息。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只是再定眼一看,果真—— “咦?有谱……有谱了!快!我们下一站就下!” 四川第一高峰贡嘎山,位于川藏交界,终年白雪皑皑,四周有多座一样被冰雪覆盖的高山。 此处地势险峻、天寒地冻,祁晏却死守在一处隐密的山洞里,常常独自望着茫茫雪花出神。 所幸山洞里是舒适的,屈总管两个月就派人上山一次,为主子送上补给用品,山洞里面也有暖炉、床和不少食物,还有仍好好放置在不远处的靖闵,她躺在他特制的冰棺里安然无恙,面容一如生前般美丽。 “你确定要这么过下去?都已经半年了。” 铠靳贝勒也是每两个月就会偕同东方紫上山来看他,现在山谷早巳回春,西北各处花开遍野、溪水潺潺,只有这高山雪峰依然终年冰雪。 “如此简约的日子,你也能过下去?”东方紫也看不下去地摇头。 “我在等她。”祁晏微笑道,这是他千篇一律的答案。 “祁晏……”两个男人都想翻白眼了。 “我相信她说的话,她说会回来、会回到我身边,那就一定会回来。” “她已经——”铠靳看着被冰冻起来的靖闵,倏地止住语。不想明说就算是他,被那深厚的冰包覆着,也早就冻死了! “她原本就不是靖闵,我爱上的也不是靖闵,而是住在靖闵肉体里的灵魂。”祁晏如此坚信着。 “唉,如今就连皇上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他说你替他摆平了心头大患,却丢了最深爱的妻子……当然,我们因为你也犯了欺君大罪,骗了全天下的人,说王妃身中奇毒,只剩一口气,只有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有神奇的药草能治她,所以你才会置留此地不下山。”铠靳解释着。 “谢谢。”祁晏苦笑,知道好友不想听到他被认为是疯子的流言,才如此说。 “你真的还不死心?不去看看我的娃儿?”铠靳又问,他已经当爹了。 下一瞬,东方紫突然讶异的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有一道金色灿光远远从天边的云霞中射了过来,金光闪闪的,而后竟然直直的射在冰存靖闵肉体的冰棺上,冰块立即开始消融。 三个男人屏住气息,看着那道金光先是融化了千年寒冰后,又像是有生命似的,接着在靖闵的身上来回移动。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身上的衣物竟不见半点湿。 最后,金光在她的眼眸上停驻一会后消失,也就在同时,她缓缓的睁开眼…… 祁晏泪水盈眶,慢慢的走近她蹲下,像怕碰坏了她般,轻轻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是温热的!天啊!不是冰的——“靖闵,我的闵儿……”他哽咽了。 靖闵眨眨眼,看清楚祁晏的脸后,困惑的问:“我回来了?天啊!我回来了?而且……”她忽地摸上自己的脸,“我没有变成男人?!” 祁晏眼中有泪,却忍不住笑了,“你当然不会是男人,你是我的闵儿啊。” 太好了!她松了口气,坐起身来,眼眶泛红的紧紧抱住他,“好在家……两光客服——不,王牌客服真的有够力,他把我送到最好的地方来了。” 两光客服?铠靳跟东方紫皱起眉。 祁晏一样听不懂她的话,但他只在乎一件事,“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到我身边就好。”他紧紧拥抱,再也不愿放开她。 两名好友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走出山洞。真的泠死人了,但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也带着笑意—— “我们真的见证到一个人间奇迹了,对不?”铠靳仍觉得好神奇。 “我想,我见证的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东方紫微笑道。 他们都没有说错,只不过……天气真的好冷啊! 尾声 【尾声】 一年后 郡王府的后山坡,摆放了一堆很奇怪的东西,那全是“死而复生”的靖闵王妃向屈总管要的。 有很多球、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甚至是些废弃不要的柜子、锅子。最重要的是,她还要了弹弓,而且不是娃儿玩的那种,是特别版的超大弹弓。 此外,她还请裁缝裁制好几只大怪鸟,有红色的,也还有黑色的、黄色、蓝色的。这些鸟的模样是她亲自画的,每只都横眉竖眼,里面也塞了颗大球,她笑称这样才有重量,又为它们取了个怪名字叫“愤怒鸟”。 这一天,万事都备妥了,她吆喝了一群孩子在后山坡开打,原本搞不清楚怎么玩这些大鸟的众人,在她示范之后个个都跃跃欲试。 “看我的!佑儿,我一定要比你还多分!”靖闵努力的拉弹弓,再让愤怒鸟飞出去,可惜距离不多远便掉下来。 “舅母输了!我的比较多分!”佑儿笑咪咪的大声欢呼。 其他人看了,也都感到高兴。 原来在祁晏上山陪靖闵的大半年里,窦茵看破红尘,出家了,把佑儿留在这里,复生后靖闵为了多陪可怜的佑儿,还跟祁晏约好暂缓一、两年生娃儿,十足的有心。 片刻之后,一只只红、黄、蓝、黑色的愤怒鸟在天空飞来飞去,打翻了刻意以石块跟木头叠起、类似一格格鞋架的积木堆,上面还标记了分数。 靖闵跟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笑声不断,而坐在不远处的小叮跟小琳则充当记分口贝。 “舅母,你的鸟飞过头了,零分!” “什么嘛……我再瞄准,拉弓——” 靖闵脸儿泛红,玩得天翻地覆,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但这个游戏的确让人蠢动,连佑儿在看到自己射中了也会开心的直拍手,其他观看的奴仆们也想上场。 忙完政务的祁晏也过来了,他第一次看不懂,靖闵还来跟他解释。 “这是一种很夯的游戏,超好玩的,只是现在要靠人力算分数,有点累。” 他深情的看着她,她就像个孩子似的玩得满头大汗,而且脚上竟然没穿鞋子,难怪他觉得她矮了一大截,“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玩这个破坏游戏。” “其实可以更好玩的,不过发射器没有那么理想,火力不足。”说实话是靠人力拉弹弓很吃力啦。 “火力不足?”他疑惑地挑眉。 “对啊,应该要……”靖闵开始叽哩呱啦的说着愤怒鸟的游戏应该如何如何,只是她不能说这是用手机或在网路上玩的游戏,虽然祁晏已知道她来自未来,但那种高科技她仍很难对他解释。 “是吗?火力要大一点,可以用回回炮——” “回回炮?!” “是,那是元朝时、蒙古大军从异地引进的一种抛石车,俗称回回炮,也就是所谓的襄阳炮……”祁晏说明道。那是在杠杆后端挂了一块相当大的石块或铁块,先用铁钩钩住杆子,要发射时只要把铁钩扯开,就能抛出另一端的物品。 靖闵一听,立刻眼睛一亮,她玩这个游戏正愁常常玩得意犹未尽时却没力了。若可用抛石车来扔,愤怒鸟就更好玩了。 而且她还能请工匠改良,做一座超迷你的给佑儿玩。 小叮跟小琳看着这对恩爱夫妻,两人真替主子感到高兴。只是苦了王爷了,前阵子才办了什么跳蚤市场义卖,而太后要的绸缎刺绣也因为太美了,太后说了要再来一匹,王爷只好再差屈总管去找人代绣。 “谢谢你,在忙碌之余还替我想这些事儿。”靖闵真的很感恩他能这么爱她,开心的抱着他道谢。而佑儿已经在另两名早想动手玩的奴才帮忙下,又开始玩愤怒鸟了。“好远、好远……舅母、舅舅你们看!”佑儿笑得好开心。闻声,靖闵又兴致勃勃的放开了老公,“我也来玩。佑儿,你看好,舅母的肯定飞得更远!” 果不其然,在她使尽吃奶力气的拉弓下,那只红色愤怒鸟飞得可远了,都飞越坡地,落到前方的林子里去了。 “啊!我的愤怒鸟!那只是我最喜欢的啊……” “我们替主子找去。”两个丫鬟连忙要去追。 “我去。”祁晏速度更快,立即施展轻功,飞掠进林子里。 “王爷真的好宠你哦。”小叮和小琳羡慕又开心的说。 靖闵也觉得自己好幸福,“嗯。对了,下回我要学轻功……佑儿,咱们一起学、一起飞,自己来当愤怒鸟。” “好。”佑儿天真的直点头。 两个丫鬟先是瞪大眼,再互看一眼,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她们总是不明白主子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但是没关系,主子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更何况,当妻奴的也不是她们啊。 瞧,有人带着愤怒鸟回来了,而且脸上的神情可没半点愤怒,只有深情……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大清妻奴之一《夫子不给碰》; 02、大清妻奴之二《太座好佛心》; 03、大清妻奴之三《王妃宠上天》。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