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找上门》 序言 【序言 感想 于菲】 大家好,我是于菲。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初恋总是美好的,学生时候的恋爱尤其单纯,在彼时还毋须承受任何社会与经济压力,也没有利益关系,感情通常是最纯粹的。 但随着进入社会,愈来愈多外在的因素影响了价值观,对于感情,我们还保有多少单纯的爱恋? 爱情小说通常着重在主角感情的部分,而较忽略现实生活面,但仔细审视,上班族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工作中度过,除非是爱得很深很深,否则能有多少时间来经营一段感情? 当了多年的上班族,很知道这种疲倦感,在公司也看过不少办公室恋情,每当看到小俩口甜甜蜜蜜,有时不免感叹--年轻真好。 经营一段感情需要投入很多的时间跟精力,但我更相信,无论再亲近的两个人,还是需要保有自己的空间与时间,因此我很佩服谈办公室恋情的勇者们,但自己却不想尝试。 毕竟能开花结果是件好事,但若情淡了,爱已逝,再见面实在是万分尴尬。 或许有人会笑我酸葡萄,哈哈,也罢!只要当事人快乐幸福,旁人又有什么好置喙的呢? 再来谈谈这本小说吧!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我并不太喜欢小孩子,因为时代不一样了,小孩子是宝贝,父母擅于管教的却不多,常常把小孩宠得无法无天。 每当去公众场合,常常见到无视于旁人眼光,迳自在餐厅或商场大呼尖叫,或是高声哭嚷的小孩,其恶形劣状总让我十分恼火,而更令人生气的是,那些父母也完全不管教,就放任小孩在那里撒泼吵闹。 但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安琪儿的,只是比例愈来愈少而已,因此我让男主角有两个精灵可爱的小孩以增加生活的丰富度,毕竟除了爱情,亲情也是非常重要的。当你花许多时间在关怀另一个人时,别忘了,家中的温暖才是你最重要的依靠喔! 第一章 明亮的夏阳照了一室光亮,狭小的单人床上有一团拱得高高的布团,仔细看清楚才发现是一个跟凉被纠缠在一起的女孩。 书桌上停着一架小小的白色飞机,时间到了整点,飞机答答答的起飞了,发出嘈杂的嗡嗡声。 女孩动了两下,接着睡眼惺忪的坐起身,一团团鬈发散在鬓边,看来有种慵懒的性感。 她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满室追逐着飞机,好不容易终于在浴室前抓到它。 女孩有个好习惯,就是从不赖床,无论前一晚有多累、多晚睡,第二天一定在飞机起飞时准时起床。 这也是她买飞机闹钟的原因,每天一大早满屋子跑一圈,谁还会睡得着呀? 梳洗完毕,她打开记事本查询今天的工作。“今天早上十一点和‘双子星’的执行长有约,地址在……” 她边化妆边用孤狗大神查询确切地点,嘴中还喝着健康清新的蔬果汁。 双子星执行长──耿柏飞。 她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掠过一丝微妙的躁动,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距离最后一次见他,应该已经超过五年了吧! 他和她都出自同一所大学,不同的是,她在学校里只是个害羞、低调的小学妹;而耿柏飞却是校内的风云人物,除了他出色的外型与身材,另一项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已读了六年大学,却还没毕业。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头脑差、成绩不好,而是他实在太热衷于“课外活动”了──耿柏飞是资管系,校内成绩不怎么样,校外成绩却相当辉煌,屡屡获得程序设计大奖,还没毕业已有数家知名外商公司找上他。 这样一个风云人物,与怕羞内向的自己原本是没有交集的,若不是那一天……思及此,易香瓷圆亮的瞳眸黯了一黯。 她还记得那是个细雨纷飞的下午,心碎的她亲眼见到男友的背叛,一个人在树下落泪,而他却像个拯救她的天使般出现了…… 当时,他拿着一支粉红色的伞匆匆走过,却在两人错身而过之际忽然停在她身前,她还记得他俊朗的脸庞带着一抹疑问,接着忽然微笑。 “雨伞给你,别哭了。”他收起伞,有些强横的将握柄塞进她的小手里。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易香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哭过了就该振作起来,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好人常常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就像我!”他得意的扬扬眉头,露出闻名t大的阳光笑容。 被他的举动给分了神,易香瓷停住眼泪,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哪有人说自己是好人?” “我何须理会世人怎么看我?我不为他人眼中的我而活。”耿柏飞昂然说道。 见易香瓷收起眼泪,他对她眨眨眼。“风雨过后,阳光总会露脸的,别哭了,伞送你!再见。” 耿柏飞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易香瓷还来不及反应,他已举步离去。望着耿柏飞的背影,她的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笑起来比较好看喔!”远远的,他飘来临别的一句。 他的那句话一直飘荡在她的心里,即使经过这么多年,每当她想起,心头就感受到一股震荡,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学校里与耿柏飞接触。 之后与男友分手,到离开学校进入职场,她再也没见过耿柏飞,唯一听到他的消息便是──那家伙始终没有毕业! 没想到多年后再见,他已是国内最大的游戏公司──“双子星”执行长与所有人。 当她知道自己有机会能采访他时,一股莫名的兴奋让她全身发热,心中充满期待。 她想见他,那个创造台湾奇迹的菁英,那个在雨中曾送她一支粉红色雨伞的学长,那个说她笑起来比较好看的男人! 只是他还记得她吗? 伸手轻轻抚在胸口,还没见面,她竟已心慌得不能自已。此时,门铃“春之颂”响起,瞬间将她从往日思绪中拉回。 这么早,会是谁呢?易香瓷走到门边,从门上的猫眼望出去,却没看到任何人。奇怪?她满肚子疑问往回走,还没走到客厅,门铃声又响起来。 “是谁一大早就来恶作剧呀!”她边咕哝着边走到门边,准备瞧瞧是谁一大早就来考验她的耐性。 “你是谁──”她拉开门,却发现门外依旧空无一人…… 啊不……眼睛往下看,接着她意外的瞠大。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四颗漆黑映亮的眼睛正好奇的望着她,那是两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可爱到令人惊奇的俊美小男孩。 她惊讶的说不出话,反倒是小男生们开口了。 “请问你是……”左边的男生说。 “易香瓷小姐吗?”右边的男生接下去说。 “呃……我是……”她期期艾艾的回答,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水嫩的小男生呀! 两个小男生互相对望一眼,又看向她,突然张开双手朝她扑过来。 “妈妈,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明亮的夏阳仍然照了一室的光亮,但此刻的女孩却是一脸的紧张。“等等、等等,让我先弄清楚,你们是迷路了吧?” 易香瓷从核爆后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她端庄的坐在沙发上,一副“我是贞洁女孩,别乱认娘亲”的模样。 两个小男生挤在一张沙发上,一脸的委屈样。 “妈妈,你……”左边的男生说。 “不要我们了吗?”右边的男生接下去说。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呀!”易香瓷脑子乱烘烘的。“听我说,呃……” “我是夏生!”左边的男生说。 “我是秋生!”右边的男生接着说。 “好,夏生、秋生,阿姨今年才二十四岁,不可能是你们的妈妈……啊不,我的意思是,阿姨早上有工作,必须要出门了,没办法陪你们玩。” 她看看手表。“你们是刚搬来的吗?没关系,阿姨下午就会回来,到时候再陪你们玩好吗?” 两个小男生面面相觑,接着一起哭了。“妈妈,别不要我们啊!我们会乖的……呜呜呜……”嚎啕大哭起来。 易香瓷慌了手脚,胡乱抽起几张卫生纸,跪在他们面前帮忙擦眼泪。“我不是不要你们……啊!我的意思是说,阿姨真的有事要赶快出门,不然就会倒大楣的,你们别哭了好吗?” 天啊!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孩子仍然哭泣不止,其中一个还顺势投入她的怀里,另一个见了也不甘示弱,一把环住她纤细的颈子。 “妈妈,我们会很乖,不要丢掉我们……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更加凄厉的哭起来,用力蹂躏着她的脸和衣服。 “救命救命……啊~我的衣服、我的妆……我快来不及了……呜呜呜……”摆脱不了双胞胎的纠缠,眼看时间已经迟了,她忍不住也想跟着一起哭。“两位小朋友,阿姨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求求你们让我走吧!” 两个小家伙听了,却哭得益发厉害。 眼见时间来不及了,她只有狠下心,柔声说:“你们家的电话几号?阿姨立刻去请你们家人来带你们回去!” 左边的小男孩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张折得方整的信纸,和另一个小男孩开始研究,看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窸窸窣窣的小声商量起来── “留给我们的信上有写……”左边的小男孩声音小小的。 “我们要是很难过……”右边的小男孩揉揉眼睛。 “按照信上写的地址……”左边的小男孩仔细摊开手上的信。 “她就是我们的妈妈!”右边的小男孩用气音小小声的说。 “什么?”易香瓷很努力的竖起耳朵,却没听清楚两兄弟说话的内容。 两兄弟将信纸折好放进口袋里,一起咪咪笑起来── “易香瓷,二十四岁,住在xx市xx路xx号。”左边的男孩念道。 “目前单身,没有男朋友……”右边的男孩接下去说。 易香瓷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你们怎会有这些资料?” “是妈妈告诉我们的……”左边的男孩说。 “说你就是我们的新妈妈!”右边的小男孩将纸条收进口袋里。 “什么?我不懂……”话还没说完,行事历的提醒铃声响起,她一惊,完蛋!已经来不及了!啊~~不管了!抄起包包背在肩上,她忙乱的将两个小家伙推出门外。 就在她忙乱的要将门锁上之际,对门的李老太太刚好也开门,易香瓷如获救星,她从未如此刻般这么高兴碰到李老太太。“李太太~~” “干……干什么?”老太太被她的过分热忱吓了一跳。 “我家有两个小孩子需要照顾,可是我赶时间,可不可以请您帮个忙?”易香瓷双眼含泪,紧握住李老太太的手。“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拜托!我的幸福就掌握在您手上了。” 李老太太才开口说了个“我”字而已,易香瓷已将两个小孩推到她身前,接着头也不回的往电梯冲去。 “万事拜托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感谢!”最后两字被夹进电梯里。 双子星数字科技有限公司── 耿柏飞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前审阅着研发部的企画简报,今天原本是他难得的特休日,但助理临时替他安排了一个杂志社专访,说只须一个钟头便可结束。 为了企业形象,况且只要一个钟头,应该不会影响到中午的约会,所以他便答应下来。 但一进办公室,耿柏飞又忍不住打开计算机,边等待杂志社的记者,边专注于堆积如山的工作之中。 他记得访问完后要赶快回家,今天他可是绝对不能失约的! 研发部送上两个企画案,一份是以中国武侠为背景的onlinegame,另一份则是类似小精灵的casualgame。 没有新意!耿柏飞关掉简报,早在十多年前,计算机游戏由原本的单机光盘发展为多人联机游戏,让生活空虚的现代人忽然可以在网络上以实时对话的方式来交友,立刻引起一阵风潮。 最早的在线游戏发源于英国,当时只是用文字的方式来进行,后来才逐渐发展成目前着重声光效果的mmorpg──多人联机角色扮演游戏。 原本mmorpg是以韩国研发马首是瞻,当年耿柏飞慧眼独具,亲赴韩国与厂商洽谈,引进台湾第一款在线游戏,让初初创立的“双子星”趁势而起。 三年后,“双子星”成为游戏界第一家上市上柜的公司,一举进入国内百大公司之流。 而当时不到三十岁的他已拥有上亿身家,媒体纷纷给他“青年才俊”的封号。 可惜韩国之后自恃技术进步,权利金提升至不合理的价钱,加上台湾其它游戏公司一窝蜂引进,因此盛况不再。 为了不受制于韩国,他成立研发部,朝自制游戏发展,一开始还有不错的成绩,也顺利打入对岸市场,但对岸的技术一日千里,学习模仿能力强,再加上民族意识情结作祟,在政府严格保护政策把关下,经营当地市场变得愈来愈困难。 这也就算了!自从前年脸书、噗浪与推特这类社群网开始盛行后,所附加的小游戏营收屡创新高,玩家人数也直线上升,这种结合交友、游戏、网志的网络社群非常受到新世代的欢迎,里面置入的小游戏讲求简单、好操作、易上手,并可直接吸收社群的会员。 第二章 只要申请社群账号,就可以玩附属小游戏,这让以在线游戏起家的“双子星”更是受到严重的挑战。 结果研发部现在还送上这种费时耗力,营收又不见得能回本的案子,要知道研发讲求的是创意、创新,与时代无法接轨,无法创造潮流,立刻就会被淘汰。 耿柏飞关掉另一个简报档案,看来他得私下和研发长好好再开一次会。 此时,计算机忽然跳出讯息── “您有一个约会,已过期……” 他立刻点开来查询。 “十一点接受‘飞寻’杂志易小姐采访。” 他望向计算机右下角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半了……对方严重迟到。 耿柏飞皱起眉头,正所谓“守时是帝王的美德”,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记者,况且他已答应外甥们今天要带他们去“双圣”吃超迷人的“旧金山大地震”,这约会早在多天前订下,他可不愿意做个失约之人。 于是他拨内线通知助理。“立雯,记者来了没?” 助理的声音传来。“刚刚对方有打电话来致歉,说临时出了一点意外,马上就会到。” 耿柏飞的声音更冷。“那你跟她约改天吧!我中午有事……” 他准备挂掉电话,助理却忽然叫住他。“啊!她来了,您还要改时间吗?” 耿柏飞双眼看着天花板,一架飞机缓缓的在空中飞行。“ok,请她进来,不过我只给她半小时。” 没多久,小小声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他有点不悦。 助理带着一个身形小巧,一脸仓皇的女孩进来,后边跟着一个粗壮的摄影师。 这么小?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耿柏飞一愣,接着示意女孩坐下来。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下巴尖尖的,皮肤雪白,也许是赶得急了,脸颊红扑扑的,额上渗满了点点汗珠。 她局促不安的扭着手,一头长鬈发垂至腰间,嘴唇小且厚,看来很像一颗小小的粉色樱桃。 她的鼻子也很小巧,鼻梁很高,两道眉毛弯弯的非常柔顺;她的模样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他怀念却已离他远去的人……还有她那双澄澈的眼眸,他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的心温柔的牵动,原先的怒气渐渐化去,直至消失无踪。 “耿先生,真的很抱歉……”女孩的声音柔柔软软,带点娃娃音。“我出门时碰到了一点意外,我不是故意要迟到的。” 耿柏飞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来,直视她的双眸。“既然已经迟了,就别再耽误时间,访问请开始吧!” “是!”她打开笔记本与录音笔,开始工作。“耿先生,请问您怎么会进入这一行?” “我在念大学的时候就对计算机语言很感兴趣。”他看着突然微笑起来的易香瓷。“我说错什么了吗?” “啊!不、不,请继续。”易香瓷收起笑容,赶紧恢复认真的神情。 他微微一笑。“念书对我来说是学习、是理解,是能真正帮助我的生活和事业,我并不想混什么文凭!” 易香瓷的脸微微一热,念大学对她来说确实只是想混张文凭,毕竟大学毕业证书是进入职场的基本要件,但对耿柏飞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来说,也许确实没必要。 也是啦!就她的印象,耿柏飞似乎最后仍未拿到毕业证书,但这话她只敢含在嘴里,可没胆子说出口。 当然她大可对耿柏飞坦承自己是他的学妹,好增加采访的容易度,但不知为何,她却盼望他能主动想起自己,而不是由她亲口说出。 “我在大二时就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参加社团,他们其中有些是喜欢电玩,但我却只对程序设计感兴趣……”他开始畅言自己与好友创业的始末。 正襟危坐的易香瓷则是趁着他说得兴起之时,开始悄悄打量起这个好久不见的学长。 看来他是真的完全对她没印象,易香瓷心头掠过一丝黯然──毕业后和耿柏飞再没机会接触,她原本打算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底深处好好收藏。 不料两年前,这个熟悉的名字忽然在媒体上出现── 耿柏飞,三十岁,双子星数字科技的创办人,他的窜起是业界的传奇之一。 他年轻英俊、卓尔不凡,即使没有亿万身家,但光凭他出众的外型就吸引了不少女性,更何况“双子星”年营收上亿,每年还以15%的数字稳定成长。 多年不见,当年他略带青涩的稚气已全然脱去,此刻的他五官依然俊朗,麦色的肌肤更衬出他的男子气概,修长的身躯包裹在极薄的淡蓝色衬衫里,两袖的袖子卷至手肘,露出浅色的寒毛。 他说话有条理,口齿清晰、字句分明,措词简明易懂;他的态度雍容,说话时偶尔夹杂一两个手势,姿势优雅。 易香瓷看得怦然心动,因为她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 虽然他从事的是“电动玩具”这种老一辈认为没出息的行业,但他创业的过程,他对业界现况的见解,他与政府官员讨论政策如何影响产业发展等言论,在在都让易香瓷折服。 腹有诗书气自华!更何况他还是那样一个“好人”……想起多年前那一幕,易香瓷更加沉醉了。 摄影师啪啪啪的按着快门,捕捉着他说话的神情。 “内地对他们的公司非常保护,每年只核准十张版号给国外的游戏使用。”耿柏飞沉稳的说。 “台湾对他们来说也算‘国外’吗?”易香瓷侧着头咬着笔杆,神情如一只可爱的小鸟。 耿柏飞心中一软,没想到她连疑问的姿势都跟“她”一样…… 他的表情又放松了一些。“自然,对于这方面,他们倒是分得很清楚,毕竟台湾的税收他们又抽不到,所以现实利益当然强过那些政治口水与意识,因此我们在当地成立分公司,聘请在地员工,除了让营运更为顺利外,也希望藉此能争取上市的执照。” 访谈的时间比预计的长,原本耿柏飞因她的迟到感到一肚子气,但在见到易香瓷后已稍稍消气,再看到倾听他说话时那种专注与崇拜,甚至赞叹的眼神…… 好吧!再怎么出色的男人,多少还是会有一些虚荣心。 不知不觉,他的话愈讲愈多,言论发表得愈来愈长,一直到手机响起,才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说。 “抱歉!”接起手机,是管家刘婶打来的。 “耿先生……”刘婶的声音很焦急。 “刘婶,怎么了?”他低声笑着说:“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吵翻天了?麻烦你跟他们说,我再过半小时就回去接他们。” “不是的……耿先生……小少爷他们……他们……”刘婶快哭了。 耿柏飞嗅出事情的不寻常。“小家伙怎么了?” “小少爷们……失踪了……”刘婶像是崩溃了。 仿佛一声旱雷突然在耿柏飞的头顶炸开,他在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访问意外的结束,耿柏飞在接到那通手机后脸色大变,原本从容自在的神情被焦急所取代。 看来似乎是他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很抱歉,我临时有点紧急的事要处理,易小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他的语气依旧沉稳,但掩不住一丝焦急。 “呃……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耿先生若有要事,请先去忙吧!有问题我会再跟您的助理联系。”易香瓷识相的告辞,与摄影师一起离开办公室。 临走前她回头多看了耿柏飞一眼,却意外发现他也在凝望着她,易香瓷脸上一热,赶紧别过头匆匆离去,但她的心却不受控制的激荡起来。 和摄影师分手后,易香瓷搭车回到杂志社,开始将刚才的访谈写出来,打开录音笔,传出耿柏飞特有的磁性嗓音,他的脸孔立刻浮上她的脑海。 易香瓷脸红了……不是没交过男朋友,但耿柏飞是不一样的,她想起他说话的神情、他的手势,他淡褐色的双眸和浅色的嘴唇。 一堆想法化成文字,让她十指如飞的在键盘上打字;工作了约莫一个多钟头,手机响起,是摄影师。“阿发,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叫声! 等她听清楚对方的话后,也跟着气急败坏的叫出来。“你说什么?” 摄影师阿发的车窗被打破,里面值钱的物品,包括相机、笔电、音响都被偷走;最重要的是,刚刚拍摄的耿柏飞照片全都不见了!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易香瓷支着额头,忍不住发出悲惨的呻 - 吟。 仁爱路上一片青绿,细碎的绿叶随风摇曳,但位于此路段上的某间豪宅内气氛可没那么祥和。 只见耿柏飞神情严厉的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是已经跟小家伙们说好中午我会回来吗?” 负责照顾小少爷的刘婶惶恐的说:“小少爷们知道今天要跟您一起出去,所以一大早就起床在等,却没想到您竟出门了,这让小少爷们很失望。” “你没跟他们说我中午就回来了吗?”耿柏飞心里很歉疚。 “我说了,可是小少爷们似乎不太开心,说要去边练琴边等您回家,我当时也没多想,带他们去琴房后就忙着自己的事,直到我准备给他们吃点心时才发现小少爷们不见了!” “你确定他们不在家里?”房子这么大,也许小家伙们只是躲起来了。 “我有问过警卫,警卫说小少爷们早上约莫九点多就离开家……” “两个小孩没大人陪同就离开家,难道警卫都没怀疑吗?”耿柏飞忍不住吼道。 他平素是个沉着冷静的人,愈遇到突发事件愈能平静处理,但他们是姊姊的宝贝孩子,若是有个闪失,他怎么对得起她? “你也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向来古灵精怪,他们跟警卫说舅舅新交了女朋友,对他们保密到家,所以他们想偷偷突击检查,不能让大人知道……” 舅舅……就是他!耿柏飞闻言,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但是我没见到他们……对了,我妈知道这件事了吗?” 刘婶摇摇头。“早上老太太有打电话来问,还说过几天要来看小少爷,我不敢跟老太太说这件事,只能含糊带过去。” 耿柏飞颔首。“很好,总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暂时别让我妈知道这件事。” “我明白。”刘婶自责的红了眼眶。“跟您联系完后,我立刻打电话报了警,可是那些警察说,失踪未满二十四小时还不能列入纪录,所以我……” 耿柏飞烦躁的爬爬头发,想了想又说:“打电话给通讯簿上的同学们,看看小家伙们有没有去他们家玩,留心电话,有什么问题立刻打给我。” 吩咐完刘婶后他匆匆离开家门,早上九点多离开家里,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唉!这两个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跑出门? 难道是……耿柏飞想起半年前逝去的姊姊,顿时一股悲伤席卷而来──姊姊与他素来亲厚,和小家伙们的感情也非常好,她的逝世带给他们极大的打击。 他还记得那天清晨下着濛濛细雨,当姊姊静静在床上呼出最后一口气,小家伙们仍睡得沉稳,完全不知道他们挚爱的母亲已经永远离开他们了。 当他们清醒时面对的是姊姊只剩余温的身体,他们放声大哭,声声凄厉而哀伤…… 想到这里,耿柏飞不禁鼻酸了! 第三章 也许小家伙们是想排解失去母亲的痛苦,才会闹失踪,只是他们会跑去哪里?会是姊姊的长眠之地吗?还是他们多年前的旧家? 他开着自己的爱车到附近的巷弄绕绕,虽然希望渺茫,但也许他运气好,能见到小家伙们也说不定。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他如获至宝,急着把手机接起。“喂?是小家伙吗?” 话筒彼端的人声音清晰的传来,“我是立雯,您方便说话吗?” 耿柏飞感到一阵失望,但还是沉声回道:“请说。” “飞寻的易小姐想跟您说话。” 不一会儿,那略带娃娃音的柔软嗓音说着,“不好意思,我是今天跟您做访问的记者易香瓷。” 一股烦躁情绪在瞬间涌上心头,耿柏飞口气不耐的问:“有什么事?” “呃……”听到他口气很不好,易香瓷有点吓到,她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很差,让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是为了达成任务,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耿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早上跟您做的专访,不知您觉得还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管那些。“没感觉!”口气冷淡的回答。 易香瓷有点害怕,但仍勉强自己保持愉悦的口吻,“耿先生,是这样的,因为今天访问所拍摄的照片,呃……出了些问题,不知道可否跟您约时间补拍……” “我没空!”耿柏飞急着挂掉电话,在此紧急时刻,他可不想被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占据电话线。 “耿先生,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很快的……”易香瓷软声哀求。 “非常抱歉,我拒绝!”耿柏飞忍不住发怒。“我不知道你们杂志社是在搞什么鬼?跟我约好十一点,结果你足足迟到半个钟头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一天有多少事要忙、有多少会要开?半个钟头足足是三十分钟,是一千八百秒!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只要缺氧一百八十到两百四十秒就会脑死、会失去生命?你竟然迟到这么久,让我浪费珍贵的时间等你,结果现在你又告诉我说照片不行,要再约时间补拍……” 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再说:“让我郑重告诉你,我!没!空!”说完挂掉电话,一肚子的火。 没错,他承认自己是在迁怒! 他好不容易拿了一天特休,说好要带小家伙们去玩乐,就是为了做这蠢访问才特地进公司。 若他今天不赴这个约会,小家伙们就不会不见,此刻的他也不须焦虑的奔波寻找,结果这迟到半小时的记者竟然还敢来烦他! 若那两个小家伙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易香瓷一脸烦恼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完了,耿柏飞似乎很生气,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的心情好低落,一边仔细回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再加上访问稿写好了却没有照片,这下该怎么办呢?她只觉得心头乱糟糟的。 才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身后却先出现了开门声,她还来不及反应,一双稚嫩的童音忽然响起── “妈妈,你怎么……” “这么晚才回家呀~~” 不……不是吧!易香瓷惊恐的转过身。 oh,no!一对天使般,但对她来说却像是恶魔般的脸孔再次映入她的眼帘! 明亮的夏阳照了一室的光亮,狭小的单人床挤着三个身躯,易香瓷的脸上压着一只小手,肚子上则横跨了一只小腿。“唔……”她痛苦的扭动身躯。 时间到了整点,飞机哒哒哒的起飞。 “咦?有飞机耶~~”一道童音在她耳畔响起。 “这是闹钟吗?”一样的声音在说话。 是谁在说话?易香瓷睁开眼,看到眼前两张一样的小脸,记忆瞬间回到脑中--昨日她带着两个小孩到警察局报案,没想到这两个精灵的小家伙居然一口咬定她是他俩的母亲。 “呜呜,警察叔叔……”左边的男孩状似伤心的哭着。 “妈妈说我们不乖,要丢掉我们。”右边的男孩用袖子擦眼泪。 什么?!易香瓷错愕的张大嘴。“等等、等等……” 执勤的警察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她,接着露出愤怒的神情。“这位太太!” 太太?什么太太啊?她才二十四岁……“请听我说,我不是小孩的母亲,是这两个小孩自己上门……”急忙辩解。 可易香瓷话还没说完,两个小家伙又立刻大哭起来。“妈妈,我们知道错了……” “妈妈,我们以后会乖,不要丢掉我们!” “这位太太!小孩子调皮捣蛋是很正常的事,你年轻,耐性难免不足,但既然把他们生下来,就该负起教育他们的责任,任意遗弃是有罪的!”人民保母一脸严肃,正气凛然到全身似乎散发金光。“这位太太,让我告诉你,你这样是违反刑法第两百九十四条的有义务遗弃罪……” 易香瓷就站在那里足足被训斥了半个钟头,直到一对十八岁的小情侣上门吵着说要报案才转移了人民保母的注意力,让她脱离无止境的训诫地狱。 在无奈下,易香瓷只有先将小家伙带回家,打算今天再来好好处理这件麻烦事。 噩梦啊!她用力甩甩头。 “妈妈,你昨天说太累了,要先休息……”夏生说。 “等到今天,再来好好处理我们的事。”秋生接下去说。 天啊~~易香瓷头疼的抚住头。 “妈妈,我们……”夏生说。 “想要吃早餐了。”秋生接下去说。 “是,两位小少爷,奴婢听到了。”易香瓷拖着尚未睡醒的身躯,蹒跚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水果、青菜和全麦面包。 两个孩子也非常自动,开着电视看起“探索频道”,边等着易香瓷做早餐。 不一会儿,易香瓷端着两杯颜色翠绿的果汁和烤得酥脆的全麦吐司。“早餐来了,你们赶快吃吧!” 小男生饿了,便老实不客气的吃起来。 易香瓷微笑的看着他们,笑着笑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她在干嘛?为什么要服侍两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呀?“听我说,你们确实很可爱,但是阿姨现在工作很忙,没办法陪你们玩,而且你们不用上学吗?” “现在是暑假啊!”左边的男孩咀嚼着吐司。 “暑假过后我们就升五年级了!”右边的男孩喝着蔬菜汁。 对呀!脱离学生时代太久,她都忘了寒暑假这回事了,但就算是暑假,小孩也有家人,他们怎可能不着急呢?“告诉阿姨你们家里电话,阿姨请家人来接你们。”拿起手机准备拨打。 小男生闻言,小脸一起皱了起来。 看到两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同时做出愁苦状,易香瓷忍不住想笑。 “舅舅只喜欢工作……”夏生说。 “根本就不喜欢我们!”秋生接下去说。 “本来答应要带我们出去玩……”夏生说。 “可是却又出去上班了!”秋生接下去说。 他们两个的说话方式真是奇怪,但因为两人搭配得天衣无缝,声音和语调又一模一样,因此若是闭上眼睛,倒是分不出这是两个人在说话。 “那你们的爸爸、妈妈呢?”易香瓷柔声问。 只见两张小脸同时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爸爸在我们很小时……”夏生说。 “就出车祸去世了!”秋生接下去说。 “至于妈妈……”夏生说。 “就是你啊!”秋生接下去说,两个人又一起扑进她的怀中。 “咦……”易香瓷是真的慌了,她何德何能能养出这双可爱又逗趣的小孩呀!此时手机响起,是杂志社的主编。 “易香瓷吗?”主编说:“我接到‘双子星’的助理打来的电话,昨天的访问有什么状况发生吗?对方很不满意。” 呃……他投诉到杂志社了吗?易香瓷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我不管!社长等着要刊登耿柏飞的访问已经很久了,我们好不容易约到他的专访,这次的访问你务必要好好做,就这样!” 易香瓷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主编已干脆的挂断电话,她愣愣的按掉手机,想起阿发消失的相机,心开始往下沉。 完了!这下子该怎么解决?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立刻引起小男孩生的关切。 “妈妈,你看起来……”夏生说。 “她像很不开心。”秋生接下去说。 “怎么办?我搞砸这次的访问了……”易香瓷好想哭。 她感到非常沮丧,从事记者工作一年多,受访者对她从来只有好评,没有恶言,昨天她确实是迟到了,她也感到非常抱歉,但之后的访谈看似非常顺利,耿柏飞侃侃而谈、态度从容,她以为他会觉得这是一个愉快的访问。 没想到原来竟是她一厢情愿地想法,易香瓷难过的将脸埋进手里。 “妈妈,不要难过……”夏生说。 “我们会支持妈妈的。”秋生接下去说。 听到两个小男生的童言稚语,易香瓷再怎么难受也忍不住笑了。“阿姨非常谢谢你们,但是阿姨在工作碰上了麻烦,必须快点解决,真的没办法再照顾你们了,而且你们就这样跑到我家,你们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易香瓷摸摸其中一个小男生的头,呵~~他们实在漂亮得不像话,是什么样的父母可以生出这么水灵的孩子呢?“告诉阿姨你们舅舅的联络方式,阿姨请他来接你们。” 小男生露出难过的神色。“妈妈,别……”夏生快要哭了。 “不要我们。”秋生接着擦眼泪。 “阿姨没有不要你们……”易香瓷耐心的说:“反正你们知道阿姨住这里,以后想来时可以随时来按门铃好吗?” “妈妈,我们真的……”夏生说。 “可以常常来你这里吗?”秋生接下去说。 易香瓷点点头,拿出便条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小男生。 夏生伸手接过,如获至宝的收进胸口的口袋。 “好,现在告诉阿姨你们舅舅的名字,还有联络方式。”易香瓷柔声问。 两个小男生互相看了一眼才开口,“舅舅叫耿柏飞!”夏生说。 “电话是零九一二三四五六**!”秋生接下去说。 什么?!易香瓷的脑子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接着整个炸了开来…… 耿柏飞一晚没睡,双眼布满红丝,唇边与颊上微见胡碴,看起来有种憔悴的美感。 他看着的手表,决定一等到十点整就出门报案,失踪满二十四小时,可以成立搜索队展开救援了吧! 正当他准备踏出门的刹那,手机响了。“喂!”沉声问,关上大门往电梯间走去。 “是耿柏飞先生吗?”软软的娃娃音传来。 “我是,哪位?”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 “呃……那个,夏生和秋生在我手上……”声音听起来很轻快。 耿柏飞闻言一惊。“你是谁?要多少钱?让我听听他们的声音,别伤害他们!”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在我家……”可能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那声音忽然变得胆怯起来。 “反正你要多少钱就说个数字,不要伤害他们!”耿柏飞紧张得心脏怦怦跳。 “我没有要钱啦……”娃娃音慌张的解释。 耿柏飞一凛。“那你想要什么?”不用钱能解决的事反而最棘手。 第四章 “我只是要通知你,他们在我家……什么……不好吧!你们不可以乘机谈条件,这样有点过分……”娃娃音飘得有点远,像是正在跟谁说话似的。 “答应我们来看你……” 两个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像是同一个人在说话,但熟悉双胞胎说话方式的耿柏飞立刻认出就是他们两个小家伙的声音。“是夏生跟秋生吗?我是舅舅,你们没事吧!”急得吼道。 “他们没事啦……我不是绑匪。”娃娃音急忙否认,“孩子们要我跟你说,希望你能尊重他们的意愿,让他们自由去拜访朋友……” “我又没限制他们交友!”耿柏飞听得很不满。“他们的生活态度不需要你来干涉!告诉我你的条件就好。” “我没有条件啦……耶!等等,你说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吗?”娃娃音听来有点振奋。 “你说!”耿柏飞咬牙道。 话筒彼端的娃娃音沉默了好了一会儿,久到耿柏飞以为对方消失了,娃娃音才清了清嗓子,小小声的说:“那你可以……让我补拍些照片吗?” 耿柏飞戴着montnc的太阳眼镜,驾驶着宾士e63amgestate,来到了指定的地址。 来到门前,正欲伸手按铃,忽然听到门内传来阵阵清亮的笑声,他一愣,自从姐姐去世后,他已不知有多久没听到小家伙们发出这么开心的笑声了…… 就凭这一点,他可能原谅这个大胆的“绑匪”!耿柏飞伸手按了电铃。 “来啰~~”熟悉的娃娃音响起,门开了,一张曾经见过的小巧脸蛋出现在门的后面。 耿柏飞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孩,像是在审视犯人似的,让易香瓷很不自在。她的笑容停在嘴角,卷卷的碎发散在颊边,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似的。 这种人能当绑匪?哼!他都是山寨头子了! 突然,两个小头颅从她的身后钻出来,一见到耿柏飞,就大声喊起来。 “舅舅,你来……”夏生叫道。 “接我们啦!”秋生接下去。 只见眼前的女孩脸上浮起一层潮红,她退开一步。“请进。”怯怯的说。 耿柏飞走进女孩的家里,很自然的将屋内环视一遍--她住的是一间约莫十坪大小的套房,主色以白色为基调,搭配浅绿或翠绿色的摆设和家具,看来有种微妙的清凉感。 “您要喝茶吗?”易香瓷慇勤询问,从白色收纳柜拿出茶叶。 “我不是来喝茶的!”耿柏飞神色冷硬。“说!你究竟想干什么?绑架勒赎可是重罪,我可以报警抓你的!” “我……我没有……”易香瓷瑟缩了一下,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眨着,看来就像一头柔弱的小鹿。 但他可不会被她的模样给迷惑,这女人肯定不存好心,也不知两个小家伙是怎么落入她的手里,而她的脑筋也动得真快,竟敢藉此逼他再次接受访问。 “舅舅,你不要生气……”夏生叫道。 “是我们自己来找妈妈的!”秋生接下去。 耿柏飞瞪着两人,语气严厉道:“我还没骂你们,你们倒先帮忙顶罪?” “真的,是妈妈……”夏生叫道。 “要我们来找妈妈的!”秋生接下去。 耿柏飞呆了一下,低声斥责,“别胡说,快跟我回家。” “可是……”夏生叫道。 “可是……”秋生也叫道。 耿柏飞一手拉一个孩子,往门口走。 易香瓷立刻赶了上去。“耿先生,他们只是小孩子而已,你别责怪他们。” 耿柏飞转过头,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易小姐,这个时候你该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你自己。” “我?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易香瓷觉得好无辜,明明是这两个小家伙自动找上门来,她好心收留两人,还急着喂饱这两张小嘴,而这个男人没一个“谢”字也就算了,还摆着一张臭脸,一副要找她兴师问罪的模样。 呜呜,她是招谁惹谁了?眼前这个耿柏飞好凶……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借她粉红小伞的温柔男人的。 “什么都没做?”耿柏飞冷哼,“是谁利用这两个孩子逼我再次接受访问的?” “不是访问,只是补拍几张照片,很快的……”易香瓷赶紧解释。 “重点不是访问或拍照!”耿柏飞朝她大声吼道:“而是你的心态可议!我不管你是抓到、捡到或是碰到这两个孩子,你竟拿无辜的小孩来当谈判筹码,逼我答应你的条件!” “不是条件……只是要……要求……”随着耿柏飞愈逼愈近的脸,易香瓷也愈来愈气虚。 “不管是要求还是条件,利用小孩来达到你的目的,你不觉得这种手段很卑劣吗?”耿柏飞的坏习惯是,一发表起高见就停不下来。“做任何事如果抱持着特定目的,就算一开始心存善意,但最后都会变成罪恶。” 被他愈骂,易香瓷愈感到心虚,最后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原来她竟是这样糟糕的一个人!她不禁为自己的卑鄙无耻感到十分羞愧。 “你自己想想吧!小家伙,我们走。”耿柏飞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孩,怒气腾腾的离开小套房。 两个小男生一边走一边回头,满脸同情的看着那个已被击倒的易姓女孩。 交稿日已逼近! 拿起手机拨了又放下,想一想又再度按下按键又挂掉,唉!该怎么跟主编说呢?望着已经写好的稿子,易香瓷心里胑觉得闷得慌! 没有照片的访问稿,就像没撒上乳酪丝的披萨,没回冰块的室温可乐,是那么的令人难以下咽。 而且这种访问稿绝对过不了关,算了,人总要面对现实,易香瓷鼓起勇气进入杂志社,恰巧见到主编迎面而来。 “香瓷,你来啦!”扬扬手中的信封。“刚好收到一封你的挂号信,对了,耿柏飞的访问稿写完了吗?社长方姊可是很期待的。” “啊……快、快写完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易香瓷强笑的接过主编手中的信封。 该怎么跟她说呢?易香瓷边想边撕开手中的信封,里面有一张光碟片。 她走到公用电脑前将光碟片放入电脑里,档案慢慢的跑着,接着亮出几十个图片档。 “咦?”她陡然睁大双眸。 光碟里是好几十张耿柏飞的独照,有他坐在椅子上,站在公司门口,和正在开会时的照片,各种姿势和场合都有,唯一相同的是他脸上那臭得不能再臭的表情,和有点赌气不情愿的眼神。 得救了! 易香瓷在心中欢喜的尖叫,那天耿柏飞狠狠把她教训了一顿,又那样气冲冲的走人,原以为他拒绝了她的要求,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愿意妥协,帮了她一个大忙。 易香瓷闭上双眼,虔诚的十指紧握,接着她坐下挑选档案里的照片,再配上简单的图说。 不到半小时,专访稿已完成,易香瓷高兴的将稿子交给主编。 主编意外的扬眉。“耿柏飞的专访已经写好了?” “是的,请过目。”易香瓷超在成就感的。 就在这时,桌上的分机响起,主编伸手接听。“喂,社长,有什么时候吩咐?耿柏飞的访问稿已在我这里了……特约?她很好呀!怎么了……” 听到杂志社社长问起自己,易香瓷突然紧张起来,她只是杂志社的特约,平常都只跟主编接洽,和社长顶多只有数面之缘,不知道社长为什么会忽然问起她? 只见主编的脸色变了变,“社长,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明白……可是……好,我知道了。”颓然放下电话,接着用充满歉意的眼神望着着易香瓷。 “香瓷,我们合作有一年多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配合度很高的人。”主编开始说起不着边际的话,这让易香瓷的内心升起一丝不安。 “我个人是很欣赏你的文笔和作品,但你也知道,我们社长非常喜欢耿柏飞,那天你访问迟到,其实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知道是谁去当抓耙仔,告诉了社长……” “所以呢?”易香瓷心里一惊,多少能猜到主编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主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做完这一期,我们得跟你中止合作关系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阳光自百叶窗帘中透了进来,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杂志,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大大的刊在上面。 老实说,他从来不读这类软性杂志,即使访问他的文章亦不例外,若不是看在好友的面子上,耿柏飞才不想接受这种杂志的专访。 他读是因为执笔者的关系,想起那张小巧的脸蛋微带着讶异的神情,还有被他骂时的慌张无措,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其实耿柏飞也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他想到那天回家时两个小家伙在车上说过的话-- “舅舅,你错怪……”夏生叫道。 “小易妈妈了!”秋生接下去。 “其实是妈妈要她……”夏生叫道。 “当我们的妈妈!”秋生接下去。 虽然常听小家伙们说话,但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仍让他听得一头雾水,捺着性子听完两人的解释,耿柏飞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竟然是姐姐要小家伙们去找那个女孩,并指定要那女孩照顾两人的。 但是他们和姓易的女孩根本不认识,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他不能让人相信吗? 一想到姐姐,耿柏飞的眼神就黯了下来。 姐姐为什么要选中她呢?他不明白,那个易香瓷看起来就像个小女孩,仿佛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似的--当然,这只是她给人外在的感觉。 去过她居住的寓所,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看来是个条理分明、生活规律的女孩。 自然也不会迟到……经过小家伙们的叙述,耿柏飞这才明白原来那天她会晚到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当他在办公室不耐的发脾气时,她正在公寓里被那两个小家伙纠缠! 想到自己那天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她,他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应该向她道歉才对! 于是他打电话到“飞寻杂志”找方洁美--方洁美是好友的妹妹,单恋他许多年,只是妹有情、郎无意,他从不主动联络对方,以免给对方过多的幻想空间。 但他想找到易香瓷--那个有着一双小鹿般无辜眼神的女孩。 “麦可,找我啊!好难得哟!”话筒彼端传来方洁美欢快的声音。 “我看到你们这期的报导了。”他不冷不热的说着。 “真的啊!你觉得怎么样?还可以吗?”方洁美小心翼翼的问。 “我想问一下这个记者是……”他用手指抚摸撰文者的名字。“易香瓷……” “她喔!”方洁美的声音高了起来,有点激动的说:“我知道她是个很糟糕的记者,听说访问你那天她还迟到很久,甚至还弄丢照片对不对?” “呃……其实……”他怎能说她迟到是另有原因的? “你放心,这么不专业的记者已经被我开除了,哈哈哈!”方洁美自以为幽默的说:“对了,麦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顿饭……” 被开除了?! 耿柏飞一呆,听方洁美的口气,她会被开除因为他的关系,他心中浮起一丝歉意,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易香瓷如受惊小鹿般的眼神。 第五章 方洁美的声音还在耳旁响着,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截断方洁美的话,他单刀直入道:“洁美,请给我易小姐的联络方式!” “啊?不用你亲自教训她啦!我已经帮你……” 方洁美还想继续再说,却被耿柏飞打断。“不给无妨,我记得我有收她的名片,先这样了,有空再聊。”挂掉方洁美唠叨不休的电话。 名片……被他收到哪里去了?耿柏飞翻遍各个抽屉、办公桌、文件柜,助理进来时诧异的看见执行长抱着垃圾桶努力翻找着。 “啊!原来在这里。”耿柏飞拿起垃圾桶,发现那张小小的名片服帖躺在宝蓝色的地毯上。 他小心翼翼的捡来起来,看著名片上那小小的三个字,眼前仿佛出现她羞怯的脸,然后一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掠过心头,他突然有点渴望再度见到她,那个有着一双清澄大眼的的女孩。 窗外的夏蝉正声嘶力竭的叫着,仿佛要为最后一个人生留下灿烂的光辉。 易香瓷打开人力银行网页,键入关键字,,努力寻找适合的职缺,昨天晚上妈妈又打电话来要钱了,而且一开口就是五位数,她打开存摺,叹了一声,又将注意力放回到电脑上。 易香瓷出生在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去世,母亲拿着理赔的保险金,将易香瓷拉拨长大。 她可以体会母亲对于金钱的不安全感,但是却又对锱珠必较的生活感到厌倦,因此毕业后便北上来台北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探望母亲。 易香瓷的外表看来虽娇小怯懦,但骨子里却有一个不受拘束的灵魂,大学时代她就开始担任校园记者,毕业后便与杂志社合作,成为特约记者。 飞寻是她第一份,也是最稳定的一份特约,忽然被中止合作,无论在经济上或心理上,对她都是颇大的伤害。 “妈妈你想找工作的话……” “可以请舅舅帮忙哟!” 突如其来的童音让易香瓷霎时傻住了,她回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蛋出现面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妈妈你很不小心……”夏生说。 “门并没有关好耶!”秋生接着说。 “不过刚才我们……”夏生说。 “已经把门锁好啰!”秋生接下去说。 “是吗?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易香瓷笑着向两人道谢,突然又觉得不对,“不,我是说,你们为什么又来我家了?” “因为我们今天……”夏生说。 “跷掉小提琴课啦!”秋生接下去说。 跷、跷课?!不是为了她吧?想到耿柏飞那爱教训人的模样,易香瓷额上不禁流下一大滴冷汗。“我送你们回去!”她都快紧张死了,上次为了他们才丢了工作,这次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不用麻烦了……”夏生说。 “舅舅马上会来。”秋生接下去说。 咦?易香瓷还来不及反应,门铃已响,她慌乱的跳起来,跑到镜子前以十指当柱子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又拉了拉衣服…… 啊~~身上还是昨晚穿着睡觉的细肩带小可爱……重点是,没穿内衣! “等等、等等……”她边喊边拉开衣柜,慌乱的找着得体的衣服。 “只不过是舅舅……”夏生说。 “不需要太盛装哟!”秋生接下去说。 “你们别说了啦!”她哀叫着冲进浴室。 门外的耿柏飞拿着一束花,神情有点疑惑,等了许久还不见人来开门,他又伸手按铃,门缓缓打开。 “舅舅……”夏生说。 “请进来!”秋生接下去说。 他略显拘束的走进屋内,却见到易香瓷一边绑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易小姐!”耿柏飞沉稳的开口,娴熟的将花递给她。“关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想……” 易香瓷并不接,只是用那双大眼盯着他看。 耿柏飞突然说不下去了,被女人盯着的经验他可是多得很,可是一望向她那双仓皇而失措的双眸,他的心里顿时冒出一丝不自在。 也许是心里有愧吧!耿柏飞总觉得自己在处理这件事上太过冲动,无端臭骂她一顿也就算了,甚至还害她丢了工作。 他平常是不会这么失控的,唯一失控的一次却连累到不相干的人。 他感到易香瓷看向他的眼光里似乎多了一、两分控诉与无助,看来,只有自己能拯救她了,耿柏飞莫名的热血上涌,心中豪气顿生,他以自己三十年的生命未发出的温柔语气缓声说道:“不要紧,一切有我。” 一开始,易香瓷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可是当他以那么温柔的语气说出那么荡气回肠的一句话时,她忽然控制不信眼泪,忍不住哭了。 这些日子来的压抑、委屈与失落,忽然都一起崩溃在他这句平凡无奇的话里…… 易香瓷哭得双眼蒙眬、鼻头通红,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双胞胎在一旁很懂事的陪着,也不说话。 她一直哭、一直抽抽噎噎的,哭到耿柏飞的豪气渐渐褪去,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一直到她哭到一个段落,耿柏飞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易小姐,真的抱歉的,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不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你。” “反正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跟您好这种大企业的执行长比起来,算什么呢?”她幽幽的说。 耿柏飞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热辣辣的烧起来。“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原谅我,但至少让我帮助你,我公司的平面出版部有缺人,不知道易小姐……” “不用了,谢谢,我没有游戏公司的经验,对这个业界也不了解,很感谢你的好意。”易香瓷平静的拒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落泪;她当然也需要工作,但却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矮他一截。 她希望能和他维持平等的关系。 “不然这样好了……”夏生说。 “我们有零用钱。”秋生接下去说。 “不用了,谢谢你们。”易香瓷推辞,看到三个人脸上露出惨痛的神色,她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她看看可爱的双胞胎。“小提琴课很重要,你们不可以跷课,赶快去上课!” “可是我们……”夏生说。 “很不放心。”秋生接下去说。 “不放心什么呀!阿姨已经是大人了!”她还没悲惨到要两个十几岁小孩为自己担心的地步。 “我们是……”夏生说。 “担心舅舅……”秋生接下去说。 耿柏飞板起面孔。“小家伙胡说什么,既然阿姨这么说了,那就乖乖去上课,跟阿姨说再见。”蛮横的拉起两个小家伙的手。 小家伙无奈,双双叹息。“妈妈再见……”夏生有点不甘愿的说。 “我们会再来。”秋生热切的接下去说。 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耿柏飞带走,临走前,耿柏飞对她抱歉的笑了笑,将门轻轻带上。 三个人一走,原本闹烘烘的究竟忽然冷寂下来,易香瓷托腮望着着已然关上的大门,心里不知怎么,像是缺了一角似的,有点空、有点冷,又有点萧索…… 耿柏飞的笑脸仿佛还印在眼前,在她的印象里,只要在公开场合,无论是电视媒体或是报刊杂志,她似乎从没看过他的笑容。 只除了多年前的那一次邂逅……他递伞的那双手是如此温热,笑起来时很阳光、很灿烂,像是会发光一样。 他那笑容里的暖意有如涟漪般,一圈圈的在她的心里扩散开来,很……让她心动。 不不不,她在想什么啊?易香瓷猛力摇头,一头长卷发跟着乱跳,为什么多年前的事她还记得这么清楚? 易香瓷苦恼的揉着头发,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正常了! 那家伙那么凶,又很独裁,她还是不要跟他有所牵扯比较好,易香瓷将注意力转回电脑上,现在已经不是意乱情迷的时候,还是找工作要紧,她努力搜寻着网页。 “不要紧,一切有我……” 温厚的声音如醇酒般沁入她的思绪,听起来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可靠;他宽阔的背、修长的身形……她还是赶快找工作比较重要! “双子星需要您好,立即上工,薪六万起……” 六万啊……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呢?平面出版部起薪也这么高吗? 啊啊啊啊啊……易香瓷,你镇定一点,不是不想接受他的施舍,要跟他平起平坐吗?怎么可以为区区六万月薪就心动! 她用力甩着头,想把这烦人的名字跟脸孔,自脑海中甩掉。 “耿柏飞,快点走!不要再来烦我了--”她大叫,话声还未歇,忽然看到半开的大门后露出一张脸。 只见耿柏飞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脸上带着又是诧异、又是丧气的神情,无辜的望着着她。 营运会议上,研发长正在台上做简报,耿柏飞的思绪却飞出会议这外,他真有那么惹人厌吗?他不是想骚扰她,只是想表达歉意而已。 “耿柏飞,快点走!不要再来烦我了--” 他从钢琴镜面的桌面反射偷偷观察着自己的外表,是他变丑了,对女人的吸引力不再,还是有什么原因让那女孩像驱鬼似的想赶走他? 从小到大,他的异性缘一向很好,他的字典里从没出现过“追求”、“告白”、“好人卡”这几个词汇。 那些代言过公司游戏的女模特儿、女明星们不是没对他表示过好感,但他从来不为所动。 他从不曾在这方面费过心神,但她怎么可能会是个例外? 他对她有的就只是歉意吧!应该是的,但他又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心烦意乱、神游物外、心不在焉、如鲠在喉……到底是为什么。 坚强的专注力一向是他引以为自豪的,况且又是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一再回想起那件事,还有那个女孩。 他是怎么了?也许……好吧!她许那个天然呆的女孩长得有些像他思念的“她”,所以才让他一直对易香瓷有种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识…… 哦~~不!他可不相信什么前生注定的鬼话,那太可笑了! “……觉得怎么样?”研发长出声问道。 耿柏飞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他发现会议室内一阵静默,大伙的眼光纷纷朝他望来,他才有点尴尬的清清嗓子。“呃!这个提案还不错,就请研发长去研究一下,下次开会再讨论。” 在有点狼狈的状态下,他匆匆结束会议;会议结束后,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研发长打趣的用肩膀撞撞他。 “怎么啦?在想女人是吧?想得那样出神,连我的简报都没在听。”见耿柏飞一声不吭,研发长惊讶的瞠大眼睛。“不是吧!视女人如免洗餐具的耿麦可居然会为女人魂不守舍?” “话别讲得这么难扣,我什么时候视女人如免洗餐具了?”耿柏飞没好气的加撞好友的肩膀。“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其实是……我害一个女孩丢了工作。” “简单!”研发长耸耸肩。“研发部在找新血,叫她来试试看。” “她是记者……” “记者?哇塞!”研发长嘴里啧啧有声。“这记者是写了你什么样丑闻?需要对人家这么狠吗?不过她的报道如果影响到公司形象,那当然不能对她客气!” 第六章 “她收留了我那两个离家出走的外甥!”耿柏飞不想再听好友的疯言疯语。 “呃!那你干嘛那样对人家?”连研发长都无言了。 “唉!一言难尽。”连好友都这么说,耿柏飞这次真的窘了。 易香瓷很快就在另外一家生活杂志社“玩乐”找到特约采编的工作,进入新公司的第一个采访就是做一则长达六页的特别企划。 这次的题目是“员工餐厅大比拚!”第一辑主题便是报道各大游戏公司附设的餐厅。 不是吧?易香瓷心里一跳,赶紧查询采访名单。 “中华飞凤、智阙、华仪、游戏芭乐……双子星。”看到最后一家公司名称,她的眼前顿时一片黑压压,脑子一阵晕陶陶。 天啊!果然又出现了这个她不想接触的名字,不过不要紧,采访员工餐厅只须和公关部门联络即可,不会惊动到耿柏飞那位大执行长,她大可不必担心。 况且这是她和“玩乐”第一次合作,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 与各家游戏公司的窗口接洽完后,易香瓷便宜开始了采访行程。 这天她带着摄影师阿发,于午休时间过后,正准备到某科学园区的“双子星”时,身后传来似曾相识的呼喊声。 “香香?你是香香吗?”易香瓷停下脚步,整个人有一刹那间的呆怔。 香香?!已经有多久不曾有人这样呼唤过她了,易香瓷缓缓转身,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脸上带着诧异的神情。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这是一张曾经教她心碎的脸。 他就是当年背叛她的大学男友……刘承安,虽然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面,但她意外发现自己心里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我是来这里做采访的。”易香瓷客套的对他微笑。 “哦!你以前在大学就是校刊社的,现在果然当上记者啦!”刘承安望着着眼前亮丽脱俗的小女人,多年不见,她全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和以前的阴郁低调有很大的改变。 “呵,是啊!”易香瓷敷衍的微笑。 现在的她不但没有与刘承安叙旧的慵懒,反而有些急着想离开;她采访一向准时,无论对方是执行长,可是路边摊的欧巴桑,她都一视同仁。“不好意思,我采访时间快到了……”看看手表,摆明不愿多聊。 感觉出她的生疏,刘承安并不气馁,女孩嘛!当初他那样甩了她,她会生气是很正常的,从口袋掏出自己的名片。“这上面有我的联络电话和msn,你有名片吗?”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易香瓷仍礼貌的拿出名片。“有机会再聊,我先走了!”伸手接过刘承安的名片,对他笑笑,带着摄影师阿发离开了。 至于刘承安的名片,她随手放进包包外袋,没注意到那张纸片差点随风飘走,此刻易香瓷满脑子只想着待会儿的工作,至于这个曾让她伤心的男人,目前不在她在意的范围内…… 和公关琳达联系过后,易香瓷与摄影师来到位于十五楼的“梦幻岛”。 “梦幻岛”是个装潢非常有趣的咖啡厅,里面供应各式饮料、三明治和简餐,墙上镶嵌着小荧幕播放着执行长耿柏飞畅谈公司经营方针的画面。 无预警的看到他的脸孔,虽然只是录影画面,但还是让易香瓷吓了一跳。 只见他神情严肃,语气沉稳的说着,“我期望双子星能走出台湾、冲出亚洲,成为世界的双子星……” 好大的口气啊!但是他认真的模样和双胞胎还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微翘的嘴唇和神气的表情……易香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我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或是说了好笑的话吗?”一记沉稳的男性嗓音突然响起。 易香瓷惊得差点弄掉手中的笔记本,转过身恰巧看到高大的耿柏飞正一脸莫测高深的望着着她,身旁则是公关部的窗口琳达。 耿柏飞侧头说:“琳达,易小姐由我招呼就好,你去忙你的事吧!” “这只是个很简单的报道,毋须麻烦执行长,我和琳达简单聊几句,后几张照片就好……”易香瓷结结巴巴的说。 为什么时候一看到他的脸,她的心就跳得激狂,还呼吸急促、脸蛋发烧?她有点怕见到他,却又期待看到他,但他真的出现,她又莫名的想逃避。 “不行,易小姐是我们的贵客,敝公司的形象全赖易小姐的妙笔,身为公司的代表人物,我一定要亲自接待易小姐!”耿柏飞露出很正派的笑容,理由也非常冠冕堂皇。 琳达有点不明所以的看了两人一眼,执行长平常是不管这种小事的,不过既然他都开了口,她也只能听命离去。 “摄影大哥,你可以随便拍,只有女更衣室不行,其他请自便。”耿柏飞有意支开闲杂人等。 等摄影师离去,他望着着娇小清丽的易香瓷,温声问道:“最近还好吗?” 易香瓷的眼神不敢与耿柏飞接触,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执行长,可以麻烦您介绍一下环境吗?” “当然好,请随我来。”耿柏飞一派从容,自在的带着她巡访“梦幻岛”。“我们先从里面开始……”为她介绍起公司的休闲设备。 “这里是健身房,有跑步机、健身车、拳击袋和哑铃,这是锻炼肌肉的举重机、高级按摩椅,后面是盥洗室,里面有淋浴设备和更衣室。”他带她继续往前走。“至于这里是游乐室,有投篮机、跳舞机,前面有xbox360、ps3和w11。” 易香瓷边看边睁大了眼,看来耿柏飞是个很大方的老板。 “易小姐平常有在玩游戏吗?”他醇厚的嗓音再度响起。 “啊……不……”她哪有那个闲钱、闲时间?但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要不要试试w11f1t?”耿柏飞拿起一个白色的遥控器。 “咦?我不会玩……”易香瓷尴尬道。 “很简单的,我示范给你看。”耿柏飞开启了机器,选择“武术”的小游戏,踏上白色踏板后,跟着荧幕开始做起动作。 “是不是很熟悉?”耿柏飞握着遥控器的手向前打出一拳。“这是宅男女神广告的那款游戏。” 易香瓷望着荧幕上可爱的小人做动作,身旁的耿柏飞亦认真的跟着出掌、打拳、踢脚,跟着节拍发出“互”、“喝”的声音。 她笑翻了!尤其是看到这么俊朗的大孩子在打拳,好可爱!荧幕上出现耿柏飞的分数,他韧性的娃娃图像高居排行榜第一。 “换你了!”耿柏飞将握把递给她。 “咦?我不会……”易香瓷慌得直摇手。 “你照着我刚才的示范跟着做就行了。”他霸道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将摇控器塞入她手中。 一阵阵暖热的感觉从他的指间流入,她好小、好软,掌心有点凉凉的,像是有点受不了这里的冷气似的,这让他的心底流过一抹怜惜。 而被他触碰到的易香瓷也大受震荡,他暖热的手握住她的,让她瞬间红透了脸。“我……我准备好了!”步伐不稳的踏上白色踏板。 “登登登……”音乐开始了。 “准备!”他下达命令。“开始,出拳!” 易香瓷反应慢半拍,荧幕上的小人头顶出现问号,接着一颗铁球打下来。 “抬腿、出拳……”他接二连三发出指令。 笨手笨脚的易香瓷不是搞错方向,就是节奏不对,只见荧幕上不停出现“失误、失误!”小人儿一直被铁球敲头。 她懊恼的又叫又跳,一头卷发随着她的舞动跟着跳跃,耿柏飞微笑的看着她,心中被她敏感的牵动着。 他遇过不少女人,也谈过几次恋爱,但内心从未像此刻般流泻出这么柔软的温柔,他知道,自己被这个女孩所吸引了! 男女之间就是这么一回事,无关乎见面次数多寡、相处时间多久,有时候一个眼神、一抹笑容就认定对方。 他忘不了初见她时,那凄惶大眼中流露出无措的、慌张的眼神,像是极需受呵护的孩子,他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渴望,一股想要她的渴望。 这欲 - 望来得不明所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讨厌--”她的声音将耿柏飞拉回现实。 荧幕上出现排名,她连最后一名都沾不上边。 “我要再来一次!”她不服气。 “登登登……”音乐再度响起。 卷发的人野性难训,也许就藏在她这股不服输的气势里。“好,我们来比赛!”耿柏飞扬声说道。 也许能比比看谁先爱上谁,谁先征服谁? 难得的星期假日,耿柏飞一大早起床不见两个小家伙吵闹,整个房子冷冷清清……不会吧!难道他们又闹失踪? 耿柏飞紧张起来,赶紧问了刘婶,才知道两个小家伙坐司机的车出门去了。 两个小家伙很有分寸,没事不会乱跑,他们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名叫易香瓷的女孩。 不愧是舅甥,竟然锁定同一个目标…… 咳咳咳,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啊!耿柏飞自顾自的不好意思起来,走进起居间,一名气质雍容的老太太正坐在床边的维多利亚式茶桌前优雅的喝着早茶。 耿柏飞一愣。“妈,您来了?” 耿老太太放下茶杯,慈祥的微笑。“睡得好吗?听说小家伙们最近很不安分?” 耿柏飞犹豫起来,这件事摆在他心里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因为工作忙,他一直没机会找母亲问清楚。 看母亲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知道一切似的,他走到母亲面前坐下来,也跟刘婶要了一杯早餐茶。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耿柏飞轻声问:“您是认识那个易香瓷的吧?小家伙们说是姐姐要他们去找她的,您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 耿老太太将眼光自窗外收回来,眼神有点复杂。“柏飞,有件事我和你爸爸一直没告诉过你……”耿老太太叹息,幽幽的说:“其实你姐姐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是我们领养来的。” 风吹动白色的纱帘,一只纤细的白皙手腕正拿著书,津津有味的读着,书的封面写着《继父》,作者是日本相当有名的侦探作家宫部美幸。内容是描写一个以偷窃为生的小偷,有一次不慎失手从屋顶摔落,掉到一对父母离家的双胞胎家里,在阴错阳差下被迫成为两兄弟的父亲。 吸引易香瓷的是那对双生兄弟的说话方式,和夏生、秋生根本是一个样子。 原来真有双生子是这样说话的呀!她边看边微笑着,想到那对可爱的兄弟,易香瓷有些恍神,仔细算算,那对小兄弟已有一段时间没上门了呢! 不知道他们好不好?是不是还会常常感到寂寞呢?易香瓷意外的发现自己竟有点想念他们。 仿佛像是回应她的召唤似的,门铃在此刻响起。 易香瓷跳起来,从猫眼望出去依然什么都没看到,不过没有犹豫太久,熟悉的说话声响起-- “妈妈,是我们……”夏生高声说。 “请开门让我们进去。”秋生接下去说。 易香瓷愉快的打开门,两个小家伙熟门熟路的走进来,有教养的脱下鞋子放在鞋柜里。 只见两人手上抱着一个盒子,其中一人在脱鞋时,另一个就帮忙拿着。 第七章 “妈妈,就算假日在家……”夏生先开口说道。 “也该做些活动啊!”秋生接下去说。 “一直躺着不动……”夏生说道。 “体脂肪会愈来愈高。”秋生接下去说。 两人打开带来的盒子,里面是一台白色机子,他们立刻熟练的将机器装起来。 “咦?”易香瓷好奇的跟在两兄弟后面。“你们带什么东西过来?” “这是wii……”夏生先开口说道。 “是舅舅要买给妈妈的。”秋生接下去说。 “舅舅说妈妈似乎很喜欢玩……”夏生将电线插在接槽上。 “但是非常笨手笨脚。”秋生将主机从盒子里拿出。 “所以要我们带一台过来……”夏生打开电视荧幕。 “帮妈妈训练头脑跟手脚灵活度。”秋生毫不容情的说。 “因为这台机器是全新的,没有其他纪录……”夏生帮忙设定角色。 “所以妈妈可以尽量练习,不用怕羞。”秋生调整电视音量大小。 呃!易香瓷额头落下一滴汗,为什么她听了这些话,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 “装好了……”夏生开口说道。 “妈妈想玩什么?”秋生乖巧的讲遥控器递过去。 易香瓷接过遥控器,恨恨的打开选单,大声说道:“拳击、全集、攻击、攻击、防御、防御--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她失控的模样,双胞胎互望一眼,悄悄的说:“我看妈妈似乎……”夏生声音小小的。 “对舅舅挺有意思的。”秋生声音更小。 “你可以接受这种事吗……”夏生认真的望着秋生。 “嗯……一定要接受的。”秋生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答道。 “嗯……我也可以接受。”夏生想了一想。 “我们来帮帮他们好了。”秋生接下去说。 他们同时回头,望着在踏板上又叫又跳的易香瓷,又低下头窃窃私语,“你觉得……”夏生声音小小的。 “你觉得……”秋生的声音更小。 “舅舅会喜欢妈妈吗……”夏生声音里有点怀疑。 “舅舅以前的女朋友都是……”秋生也跟着迟疑起来。 “又成熟、又漂亮……”夏生回忆着之前的印象。 “而且胸部也很大。”秋生的脸蛋红红的。 “但是妈妈看起来……”夏生望向尖叫不已的易香瓷。 “和我们一样呢!”秋生有点颓丧。 “可是舅舅……”夏生突然振作精神。 “喜欢我们。”秋生声音也跟着宏亮起来。 “所以也一定会……”夏生露出一抹微笑。 “喜欢上妈妈的。”秋生也露出自信的笑容。 他们同时双手交叉握拳,齐声道:“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就在此时,门铃再度响起,双胞胎互看一眼。 “是舅舅来了……” “制造机会的时候到了!” 他俩兴匆匆的跑到门口,打开大门,可是门外站的并不是他们预料中的耿柏飞,而是另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见到他们显然也吓了一跳,望着两人,迟疑的说:“易香瓷在吗?” “你找妈妈……”夏生警戒的望着他。 “有什么事?”秋生眼光有点凶凶的。 “妈……妈妈?!”男人被吓得到退两步,上下打量着两人。“我们才分开没几年,香香竟然有你们这么大的小孩了?” 分开?早熟的双胞胎隐约嗅出两人不寻常的关系,四只大眼同时瞪了起来! 易香瓷迷惑的在刘承安面前放下茶。“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找我有事吗?” “是你杂志社的同事告诉我的。”刘承安露出他一贯迷人的笑容。 易香瓷有点愤怒,杂志社的编辑怎么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随便泄露她的住所?但转眼一看到刘承安的笑脸,她垂下眼眸。 她很清楚刘承安的习性,他对女孩子本来就很有一套,只要对方是异性,他甚至不需要见面,光凭磁性的嗓音与说话天花乱坠的本事,就能将对方哄得心花怒放,向来那个同事应该也是被他哄骗,才会告诉他自己住的地方吧! 刘承安脸上带着歉意与愧疚,柔声说:“香香,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当年是我不好,我太年轻,不懂得珍惜你……”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你不要再说这些令我困扰的话了。”易香瓷打断他的话。 荧幕上的小人物还在欢乐的跳跃,但易香瓷却失去了玩乐的心情。 刘承安是她大学时的学长,两人因一次活动而认识,刘承安既健谈又风趣,很快就吸引了易香瓷的目光。 两人交往约半年,刘承安身边依然桃花不断,他亦以此为乐;她曾对刘承安暗示过,希望他能多花点时间陪她,但刘承安根本不以为意。 她以为他的课业忙,是为了出社会而烦恼,没想到原来是她太傻了! 即使经过这么久,易香瓷还能清楚记得那个令人心碎的下午,她亲眼看到刘承安与学妹在走廊前拥抱、接吻。 幸好耿柏飞出现并拯救了她,才给了她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接下来她不再见刘承安,只传了一封简讯给他;刘承安没有回复,但也没再来找她,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 易香瓷一方面感到安心,一方面却又替自己不值,幸好当初两人没发生关系,否则她岂不伤心又失身? 望着她漠然的神情,刘承安激动的说:“香香,你根本没资格怪我,你自己还不是有了孩子,而且还这么大了!”向前踏了一步。 双胞胎警觉的一左一右环抱住易香瓷。 刘承安冷哼一声,“原来你当初不肯和我发生关系,是因为怕我知道你不是处女吗?” 易香瓷诧异的望着对方,真想一巴掌扇向那张可恨的脸;她当初竟然这么有眼无珠,爱上这么不堪的男人。 “看这两个小孩应该有十岁多了吧?没想到你未成年就有孩子,幸好我当初选择跟你分手,没当现成老爸。”刘承安一脸庆幸的模样。“孩子的父亲是甩了你吧?这种人也配当爸爸?” “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一道冷硬的声音突兀的插进两人的对话之中,易香瓷还来不及反应,双胞胎已欢呼一声,松开易香瓷的手,奔向大门。 “怎么这么晚才来……”夏生见到救星似的大喊。 “妈妈被坏人欺负了!”秋生指向刘承安。 耿柏飞威风凛凛的站在大门口,身高甚至比刘承安还高上半个头。 “你是……耿柏飞?”看到眼前的访客,刘承安显得相当惊讶。 只见耿柏飞冷笑一声。“你认识我?” 刘承安皮笑肉不笑的“嘿”了一声。“双子星的老板,整个业界谁不认识?” 耿柏飞扬起一道眉表示疑问。“你是?” “我是在中华飞凤行销部工作的刘承安!”他伸出手意图示好。 但耿柏飞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幸会。”语气甚为冷淡。 刘承安不以为杵,把手缩回来,笑着说:“没想到你和香香是这种关系!” 香香?耿柏飞皱起眉,立刻领悟到这是易香瓷的别名,但听到眼前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叫得亲昵,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转念一想,他突然大步向前,伸手一把揽住易香瓷,将她带入自己怀里。“没错,我和小瓷的关系由来已久,并非你这种后来者可以想像的。”意有所指的说。 被他揽在怀中的易香瓷霎时红了小脸,又不敢抗拒。她的身体好热、脸蛋好烫,心跳得很快,小脑袋也晕晕的。 她不敢想,她是碍于刘承安的关系才不敢推开耿柏飞,还是她根本就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她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根本没有刘承安的存在,而这股中邪似的感觉是她从未在刘承安身上感受过的。 “你有什么事要找小瓷?”耿柏飞不客气的说:“若没什么大事,请不要耽误我们一家四口相聚。” 见刘承安依然怔怔的,他不客气的打开大门。 “我只是……”刘承安不甘愿就这样放弃。 正所谓瘦马没人骑,骑了要来抢,更何况易香瓷并不是什么瘦马,一直到分手后他才知道外面的女人爱慕虚荣又不安于室,还是易香瓷最好。 看出刘承安留恋的眼神,耿柏飞心底隐隐泛出怒意,他握住易香瓷的卷发轻轻朝下一拉,让她的小脸蛋被迫仰起,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际,深深的吻了上去。 一座名叫“易香瓷”的火山爆炸了! 在他的唇贴上她的瞬间,易香瓷的脑子有半刻的空白,熔浆在她还来不及阻止时已喷发出来。 他的唇软烫湿热,轻易的就攫获了她的唇瓣;他先轻轻的吻着她,一下、两下,接着深深的贴近她的,缠绵而火热的允吻起来。 他略带霸道的舌撬开了她惊诧的嫩唇,挑逗她口中那畏怯的柔软,他故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好让他人看到他俩交缠厮磨的舌。 “哇喔--”双胞胎瞠大眼睛,惊呼起来,刘承安的脸色则变得铁青。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必须先走。”刘承安暗哑的开口,眼前的刺激让他感到相当刺眼。 耿柏飞的唇终于离开了她的,强壮的手臂环住她瘫软的身子。“慢走,不送!”他的眼睛没离开过她的身上。 刘承安看看他,又看看易香瓷,还有那四只充满敌意的小男孩的眼睛,只得带着满肚子的不悦怏怏离去。 门“啪”一声被关上后,耿柏飞松开手,目光灼灼的盯着易香瓷。 眼前的易香瓷被吻得七荤八素,双颊嫣红、眼神迷茫、唇瓣肿胀,耳朵里全是血液上涌的轰轰然。 隔了几秒钟她才慢慢开始降温,恢复神智。“你……你在做什么?”她捂住自己的双唇。 “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他不可置信。 俗、平凡、普通、市侩!真不知易香瓷是看上那男人哪里了? “闲兰有!”易香瓷口齿不清的说道,双手依旧紧紧捂住嘴唇,深怕他突然又再度偷袭。 “什么?”他皱起眉,不自觉的逼近她。 “前男友啦!”她把手松开,飞快的讲完又赶紧把手捂上。 她的小脸涨红,一双大眼又是惊慌、又是无错;耿柏飞的心柔软起来,为她急急撇清的口吻感到颇为愉快。 她不懂他在笑什么,但是他怎么可以这么可恶?竟然没经过她的同意就…… 想到刚才那个法式深吻,易香瓷的脸又热辣辣的烧了起来,连和刘承安交往时都不曾有这么超尺度的演出,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她才认识几天! “这样是叫作非礼……”夏生童稚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是两情相悦呢?”秋生天真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很欠揍。 “都不是!”耿柏飞和易香瓷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虽然明知道他对她没意思,可听到他这么坦率,易香瓷还是有点火大,但很没用的她又不敢发脾气,只有恨恨的盯着他。“我并不是一个……” 她的眼眶红了,声音有点哽咽。“很随便的女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既然不喜欢我,却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愈说愈伤心,大颗大颗的眼泪自眼角落下。 “妈妈不要哭……”夏生跑过去抱住易香瓷。 “舅舅是坏人!”秋生也跟着哭起来。 第八章 三个人搂在一起哭泣,耿柏飞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大喝一声。“夏生、秋生,你们两个别闹了!给我下楼去车里待着。” “不要!我们……”夏生昂起头。 “要保护妈妈。”秋生一脸倔强。 耿柏飞眯起眼睛,黑黑的双眸透出不怀好意的光芒。“如果你们不听话,我就不让你们再来这里。” “呜……”双胞胎互看一眼,他们知道舅舅说话一向算话,绝不打折,虽然很想帮忙易香瓷,但迫于舅舅的淫威,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开门离去。 小家伙离开后,屋内只剩两个人,易香瓷还在哭泣,任由泪水一颗颗滴落,这比嚎啕大哭更令他感到歉意。 耿柏飞窘了,虽然自己活了半辈子,身处诡异多变的商场,早已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可眼前的状况却是他第一次碰到,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我不对。”他走到易香瓷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低垂的小脸。“易阿姨,对不起……”故意学双胞胎睁着无辜的大眼,让易香瓷忍不住笑出来。 “你在干嘛啊……”她别过脸,不好意思直视他的双眼。 “你笑了,那就表示你愿意原谅我了吗?”他还是蹲着没起来。 “亲都被你亲了,我还能怎么办?”易香瓷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陈。 “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我亲了你,那也让你亲一次,这样就两不相欠了。”他很正经的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易香瓷不理他的风言风语,故意忽视他那句话带来的激烈心跳。 她深吸了几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缓缓说道:“只是因为好玩吗?” 她当然知道耿柏飞是什么样的男人,他是大家口中的黄金单身汉,年轻、帅气、多金,只要是女人,谁不喜欢呢?像这样的男人早就被女人惯坏了!女人之于他,只不过是闲消遣。 但她不是,虽然她只是个平凡、普通、不突出的女人,但也不表示他可以这样轻率的对待她。 “不知道!”他怎能向她坦诚他讨厌那个突然出现的“前男友”! 那个平凡的男人有哪一样比得上他?除了脸皮厚之外。 明明被拒绝却还死缠不休,真实男人之耻辱,而要让一个男人死心,就是让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心有所属。 一个男人最忌多嘴,只要行动!所以他当着那个男人的面亲了她,这个举动胜过千言万语不是吗? 望着她还在等待答案的小脸,耿柏飞却不打算说实话。“不知道!”再度说了一遍。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耿柏飞不想再解释,今天他来这里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希望她能受得了这件事的刺激。 走到那擦得光亮的窗边,他望向楼下。“易小姐,先别谈这件事,有另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你。” 他的神情严肃、语气低沉,四周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重起来,她疑惑的皱起眉头,有如闯入梦境的爱丽丝般。 “有关你亲姐姐的事……” “亲姐姐?”易香瓷一脸茫然的望着他。“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看来你母亲并没跟你说实话。”耿柏飞凝视着她。“难道你没想过,夏生、秋生为什么会来找你吗?你以为他们只是无聊,随便找个女性撒娇吗?” 易香瓷静默,是呀!这整件事太奇怪了,她根本不认识夏生、秋生,为什么他们会找上门来,还熟知她的一些资料? 这其中确实大有玄机。 “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姐姐耿柏雅并不是我父母亲生的,而是从你母亲那儿领养来的。“他沉稳的开口,仿佛整件事就像呼吸这样的简单…… 淡淡的玫瑰普洱飘散在明亮的斗室内,已成淡褐色的花苞在茶汤中绽放自己最后的美丽。 耿柏飞将手机递到易香瓷面前,银幕里是一个长得漂亮而小巧的女性,她紧紧抱着夏生和秋生,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 “她叫耿柏雅,是我的姐姐,我们感情非常好。”耿柏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的脾气很火爆、很倔强,但意外的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他无限依恋的用手指摩挲着那抹影像。 “发生了什么事?”易香瓷艰涩的开口。 虽然照片不大,但影像中的女性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头野性难驯的长卷发。 这位女子是她的……亲姐姐?她从没听妈妈提过啊! “恶性腹膜间皮癌。”他平静的说:“一种很罕见且很难觉察的癌症,姐夫已先她一步而去,所以她唯一舍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易香瓷静静的听着,感觉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我爸妈结婚多年,一直膝下无子,两人身体健康、感情也很好,但就是无法有孩子,在某次因缘际会下……”他看了看易香瓷,继续说下去,“认养了姐姐,没想到还不到一年就有了我。” 他微微的笑了。“我爸妈认为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因此视她如己出,不骗你,小时候我们两个打架,都是两个一起被惩罚,谁都没偏袒谁;她十八岁那年认识了当游览车司机的姐夫,两人疯狂陷入热恋……我们家还算得上是有点钱,所以爸妈很反对……” 他的声音温柔和缓,喁喁诉说着多年前的往事;易香瓷的情绪也被他感染,随着一起感叹悲伤。 “姐姐不像你这么乖,不理爸妈的反对,跟姐夫私奔,再也没回来过。直到三年后,妈妈雇征信社调查,才知道她那时已经有了两个一岁的孩子,而姐夫也在一次交通意外中丧生。” “啊……”易香瓷捂住嘴,没想到这段恋情竟然这么短暂且悲伤。 “她回到家,却再也不快乐,唯一能安慰她的只有夏生与秋生;她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姐姐了,但是我一样爱她。”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我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夏生和秋生,但她为什么还要找你?难道我不值得她信任吗?血缘真有这么重要吗?她甚至没见过你!” “耿先生……”易香瓷被吓到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吓着了眼前的小女人,耿柏飞压下满心的苦涩。“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在她离家时没支持她,让她对我失去了信任,都是我的错……”将脸埋入双手,声音又不能自抑的颤抖。 易香瓷缓缓的站起来走向他,一直以来,耿柏飞是高大、强壮的,他是他国度里的神,凡人眼中的王。 他拓疆开土、披荆斩棘,将原本是个游戏沙漠的台湾与世界的网路风潮接轨;他更从一个只是略有家底年轻人,一举曜升为亚洲知名的年轻企业家。 但此刻的他却像个脆弱的孩子,看来是那么幼小、那么需要被保护,她不懂他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她也不会过问,她只是伸出自己的双手,温柔的、怜惜的把他轻轻拥入怀中,就像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午后,他曾给过她的温暖。 一丝淡淡的幽香钻入他的鼻尖,这个怀抱是这样的小,却是如此柔软、温热;她的手臂细细的,没什么力气,也并不将他抱得很紧,但他却奇异似的被安慰了! 也许姐姐看上的是这双神奇而充满安定力量的小手,她仿佛是个小小的精灵般,柔软、可爱、温馨,能让人没有抗拒的就无条件接受她。 但夏生、秋生,他是不会交给任何人的,即使连她也不行! 耿柏飞猛然推开她,眼底掠过一抹困扰,他懊恼自己竟会在她眼前失控,放下平常的武装! 他太讨厌这种将脆弱轻易暴露在别人眼前的感觉! 易香瓷有些受惊的收回小手,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行径吓到,是她太逾矩了吗?所以才让他感到不快是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浮起浓重的挫败和沮丧。 “我得走了!”他猛然站起身,故意忽视她受伤的眼神。 易香瓷在他身后默默无语,一路目送着他高大的身影,心情也跌到谷底。 她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看来他并不愿亲近她,所以他张起防护网,将她远远的隔离在外。 意识到他的想法,她垂下眼眸,眼眶有些热热的。 本来嘛!他们才没见过几次面,凭什么他要对她敞开心房?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有点想哭。 耿柏飞迈开长腿往门口走,低着头的她也跟着走,却没料到他突然停下,她“砰”的一声,小鼻子撞在他厚实的背上。 “好痛!”她双手捂着鼻子,泪水都冒出来了。 见到她狼狈的模样,耿柏飞一怔,强烈的笑意涌上心头,他极力压抑,但却仍忍不住笑了。 易香瓷错愕的抬起头,他是在笑吗?他不生气了吗?想到这里,她的心仿佛从湖底又升了起来。 耿柏飞望着她灿烂的小脸,即使大眼里都是泪水,鼻头也红通通的,但他竟然还是该死的觉得她好可爱! 她的娇弱让他感到怜惜,她无措的模样让他很想解释,可是隔了半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清亮的双眸定定的瞧着他,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似的,他咳了一声,终于找回了说话能力,声音低沉的开口,“易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似的,这抹笑容和姐姐是那样的相似,他心里有点软、有点甜,还带着一丝心酸。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去看看我母亲,你和姐姐长得很像,她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嘟嘟……嘟嘟…… 易香瓷耐心的等着。 “喂?”隔了许久,母亲终于把电话接起来。 “妈,我是香瓷。”她和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厚,若不是为了钱的事,平时亦无往来。 很悲哀,但也很实际。 话筒那头的母亲很意外。“哟!难得你会打给我,有什么事快讲,你阿好姨她们还在等我回去打牌。” 母亲这辈子不事生产,也不关心她,母亲的世界就只有麻将和牌搭子;父亲生前如此,死后亦然。 母亲的青春、金钱、亲情,全都送给了麻将。 她心底突然刮起一阵冷风。“姐姐是被你输掉的吗?”脑子才刚浮起念头,话已冲口而出。 “不是,当时养不起,送人了!”母亲愣了一下才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么说来,我真的有个姐姐了?”易香瓷喃喃的说。 “她在你刚出生时就送给好人家养了,我也不是这么没人性。”母亲略微不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碰到你姐姐了吗?” 母亲的声音里竟然有着一丝期待!易香瓷深深叹息,就为了这句话里的一点点情意,她原谅了母亲。“没有,姐姐已经死了……”她的声音里充满悲哀。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去看看我母亲,你和姐姐长得很像,她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耿柏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易香瓷瞬间有些恍惚,原来是因为她和姐姐长得相似,他才会在她面前泄漏脆弱的一面吗? 她之于他,只是姐姐的替代品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竟然泛起淡淡的苦涩,看来耿柏飞是真的忘记她了,他满脑子只有姐姐,而不曾有她的存在对吧? 第九章 谁教她是这样平凡、不出色,若非如此,当初刘承安也不会弃她而去。 听到他邀请她,她第一个念头是很开心的,可转念一想,想见她的是姐姐的养母、是他的母亲,并不是他呀!她又有什么好开心的? 既然如此,那天他又为什么要吻她呢?虽然他嘴里说“不知道”,但她却隐约猜到--他知道她想摆脱刘承安,想救她脱离那尴尬难解的场面,而那只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还是他对她有别种想法? 易香瓷不敢再想下去了! “易小姐,这里是我们的咖哩座、茶水间,有许多种类的茶包可以自己取用。”“中华飞凤”的公关慇勤的招呼着她。 “哦!原来如此。”易香瓷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到工作上。 今天她是来采访“中华飞凤”的员工餐厅,“中华飞凤”是“双子星”在市场上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创办人遵循耿柏飞成功的模式,并以更狠、更不择手段的方式来拓展自己的事业。 “中华飞凤”不但数度与“双子星”抢夺韩国游戏代理权,更不断打压“双子星”进军内地市场,只因为“中华飞凤”的老板娶了个高干女儿,因此在争取内地游戏上市的版号上,比“双子星”更加有利。 况且“中华飞凤”这个名字,本就是为了争取内地的认同感而取的,在韩国游戏式微,自制游戏盛行后,“中华飞凤”专推以“中国武侠”为背景的线上游戏,以迎合内地玩家的喜好。 他们的员工餐厅隐然显现出创办人的性格:表面上故作大器,骨子里却精明计较。当然这次“中华飞凤”的创办人并未亲自出来接待受访。 易香瓷仔细审视这间“双子星”敌手的地盘,心中竟浮现出深入敌营的感觉,好像她和“双子星”是同一阵营似的,她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 “我们的识别证里有晶片卡,点完餐后在感应器上刷过便会记录金额,到月底时再从薪水直接扣除。”公关一一解说员工餐厅的规则。 同样都是用识别证计费,但“双子星”的员工每天有五十元的零用金,点完餐后只要当场补差额就好,不像“中华飞凤”,连一点便宜都不给员工占。 虽然补助只有区区五十元,但一个月下来,餐费也省了千元以上,对于月薪只有几万元的上班族来说,不无小补。 “香香,你怎会在这里?”刘承安忽然出现在身后,声音里满是惊喜。 “承安?”易香瓷也很惊讶。 对了,上次碰面时,刘承安是有说过他任职于“中华飞凤”。 “这么巧!我请你喝咖啡。”他和公关打招呼。“凯西,你愈来愈漂亮啰!” 公关凯西笑开了脸,看来刘承安仍不改花蝴蝶本色,在女人堆中相当吃得开。 “你认识易小姐啊?” “她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刘承安说得很滑溜。 “那么易小姐,你可要好好帮我们公司介绍哟!”凯西娇笑。 送走了凯西,刘承安帮她点了饮料,顺便体贴的帮她端到位置上。“香香,关于上次的事……”欲言又止。 易香瓷扬眉表示疑问,但一想到他想问的事,她的脸忽然又热了起来。 果然刘承安缓缓开口,“你和耿柏飞在一起吗?” 见她小脸酡红、一言不发,他忍不住了。“香香,耿柏飞不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你认真?” “难道我不值得吗?”即使明知他说的对,她还是有点不服气。 “香香,你太单纯了,你想想看,耿柏飞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多少女明星、模特儿,甚至什么t大五姬都任他挑,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刘承安说得很残酷,却也很实际,耿柏飞年轻多金、身价非凡,若不是因为夏生、秋生,他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其实我们……我们没有……”易香瓷说不下去,心里感到好酸,她一点也不明白这股蚀入骨髓的酸意是从何而来。 “香香,离开他吧!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发誓这次一定会好好的爱你。,”刘承安伸出手紧紧包住她微凉的小手。 门外,“中华飞凤”创办人一脸微笑,正带着耿柏飞来到咖啡厅。“麦可,欢迎你今天来我们公司参加,‘数位科技发展计划说明会’,我们的咖啡还算香醇,我请你喝一杯。”带着耿柏飞走进咖啡厅。 耿柏飞脸上维持着虚伪的客套笑容,跟着走进咖啡厅,一抬眼便看到坐在角落的易香瓷-- 还有正握着她的手的该死的刘承安! 好不容易摆脱刘承安的纠缠,易香瓷走出“中华飞凤”的大楼,雨忽然淅沥沥的下起来,转眼已变成倾盆大雨。 易香瓷撑着伞走到附近的公车站等车,即使只有短短十几公尺的距离,她依旧被淋得一身湿。 雨实在下得太大了,透过伞布低落在她的头发上,就在这时,一辆铁灰色的宾士缓缓停在她眼前。 讨厌!易香瓷心心里想,她最恨这种不守规则的人,地方这么大,这人为何要停在公车专用处前,难道这个驾驶是白目吗? 但她依然维持敢怒不敢言的小市民性格,只是用一双眼瞪着车子,一声不吭。 若是脾气火爆的姐姐,会不会当场就敲玻璃要对方滚呢?想到这里,易香瓷笑了,忽然又觉得伤感。 耿柏飞在车子里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只见她一会儿恼怒、一会儿笑;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又叹息,就如一罐色彩缤纷的万花筒般,有趣又可爱。 耿柏飞的心温柔的牵动着,雨中的她看来是那样的娇小、羸弱,他忽然注意到她拿的那把伞--那是一把颜色有些残旧,上面画着几只花栗鼠的粉红色雨伞。 他的心猛然一跳,脑子里仿佛跳出同样的画面--是在梦里见过的残影吗?或是他曾在某处见过的情景? 还来不及细想,耿柏飞的手已控制了方向盘往她的方向滑去。“我送你一程--”将车窗压下。 怎会是他?易香瓷很惊愕,那她刚才发怒的样子,岂不是都被他看到了吗?她在瞬间羞红了脸。“不、不用了……我等公车就好……” 她手持雨伞,外面下大雨,伞里下小雨,雨水顺着她的脸庞滑下。 耿柏飞笑了。“别逞强,上来吧!下雨天有得等了,快!我不想挡住车道违反交通规则。” 看到不远处有个交通警察正缓缓走来,易香瓷无奈,只得收起伞跳上车,一进车子里,冷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太冷了吗?”耿柏飞见状,伸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你今天也来中华飞凤?” “是啊!今天是来做员工餐厅的特辑。”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有点不好受,易香瓷掠了掠滴水的卷发。 来做访问?他的脑子里立刻浮起刘承安抓住她小手的画面,他立刻将那扰人的画面抹掉。“那现在呢?你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我……哈……哈啾~~”她的鼻子痒痒的,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我公司就在附近,这样吧!先去我那里吧身体弄干,晚点我再送你回去。”他擅作主张的做了决定。 “好……”易香瓷垂下眼,认分的听他的命令。 “我后座有件外套,你先披在身上,免得着凉。” 不好吧!易香瓷有点迟疑。 见她不动,耿柏飞干脆转身将外套从后座抽过来。“你放心,我天天洗澡,外套也是干净的。”将外套递给易香瓷。 “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还没说完,她忍不住又“哈啾”一声,只好赶紧乖乖将外套披上。 外套脱下来有段时间了,但他的气息仿佛还留在上面,淡淡的钻入她的鼻端、沁入她的皮肤,她紧紧抓住外套两侧,内心莫名升起一股安心感。 他开车很沉稳,速度不疾不徐,看得出来是个情绪相当稳定的人;他的侧脸弧度很漂亮,鼻子相当高挺,鼻端圆润,衬着略略有弧度的下巴,不说话抿紧的嘴唇显示出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她偷偷的瞧着他,从鼻、眉、发,到那双稳定握着方向盘的大手,宽厚、有力,修长的十指握住方向盘,他的指甲光洁,呈现漂亮的杏仁型。 她的心跳得激狂。 他突然别过脸,眼神锁住她的,她就像是当场被抓包的小偷般,一双眼还来不及从他的脸上收回。 她尴尬的眨眨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耿柏飞笑了,在心里,但脸上仍装作若无其事。“上次的事很抱歉,我失态了。” “啊?”易香瓷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两人前次见面时,她是如何想安慰脆弱的耿柏飞,却被他狠狠的推开…… “没什么。”她口是心非的说,露出勉强的笑容,“反而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一点都不知道原来我竟还有个姐姐。” 易香瓷很怅然,知道这件事后对她的生活起来很大的波澜,她分不清内心的这股复杂感觉,只知道她无法再平静,尤其是他闯入她的世界之后。 他们有着共同的亲人……这让她感动一丝暖意,仿佛与他进入了同一个世界。 “若不是发生这些事,我也不知道,原来我的姐姐竟不是我的亲姐姐。”他的双眸变得黯黑,但随即被一抹光取代。“无论如何,我们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我对夏生和秋生的关爱仍然不变;你既然是姐姐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妹妹?妹妹?!妹妹!我才不想做你的妹妹!易香瓷别过头,望向窗外依然连绵不断的雨。 “好奇怪……”她的声音变了调,但仍然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突然多了一个哥哥,真不习惯。” “我多了一个妹妹,却很高兴。”他微笑,露出左颊一个浅浅的笑窝。 是吗?易香瓷突然有点恼怒,这男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没问过她的意见就乱认亲戚,他凭什么认为她很希罕当他的妹妹?而且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竟然感到一股淡淡的哀伤?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瓷。” 她不想回答,她宁愿他客套的叫她“易小姐”。 “既然我称你一声妹妹,妹妹就该听哥哥的话是吧?”他露出一丝别有用心的微笑。 易香瓷狐疑的望着他,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小瓷,做哥哥的觉得,那个刘承安不是什么好人。”他将车子转进停车场。 “然后呢?”她还是不明白他想跟她说什么?“我和承安已经是过去式了。” “既然是过去式,你还让他握你的手?”他颇有责备之意。 那……既然当我是你妹妹,你还随便亲我?这句话她好想说,但话还没出口,自己却先面红耳赤起来。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和承安碰面……啊!”他恍然大悟。“你刚才在‘中华飞凤’吗?咦!为什么?” “这次的‘数位科技发展计划说明会’由甄俊朗主办,所以其他公司的代表人都来这里开会。” “甄俊朗?”易香瓷一怔。 “就是‘中华飞凤’的董事长。”看她怔忡,耿柏飞补充道。 她回想起刚才有一票人经过,其中有个肤色微白,脸孔尖削的男人,那人说话声音清亮,手势奇多,当时刘成安还曾低声提到-- 第十章 “那是我们大老板。” “他看起来很厉害呢!”易香瓷回想着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 耿柏飞冷笑。“他确实不简单,经营手法非常有一套,而且手段不怎么光明正大,我吃过不少次暗亏。” “咦?”易香瓷坐直了身子,眼中透出关切之意。“他没造成什么损害吧?” “损害可多了!”耿柏飞笑笑。“以后有空再告诉你,我们到了。” 将车停好,带着易香瓷搭电梯上楼,此刻恰巧是下午茶时间,他俩搭电梯上楼,碰到不少正要去“梦幻岛”喝下午茶的员工。 一看到耿柏飞带着一个湿淋淋的漂亮女生,尤其是那女生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无不露出诡异的笑容或奇特的笑声。 “哦喔!麦可,不好吧?现在是上班时间耶!”比较大胆的或熟稔的,甚至还会开口调侃他几句。 耿柏飞也不分辨,只是很大方的微笑,看起来气定神闲,一派从容自得。 看他和员工相处的情形,应该是个和员工打成一片的好老板,和刘承安见到甄俊朗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有相当大的差别。 易香瓷低下头,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看到他那么受员工欢迎,不知怎的,她竟然也为他开心。 他俩来到顶楼,迎面就是一个接待柜台,两个漂亮的女孩一见到耿柏飞,皆露出灿烂的笑容。“麦可,你回来啦!” “嗯,有人找我吗?”耿柏飞随口问道。 “营连长李奥有来过。”其中一个翻着笔记。“法务杰森有送一份文件过来。” “谢谢,辛苦了。”耿柏飞迈开长腿往私人办公室走去,还不忘回头照顾易香瓷。“小瓷,这里走。” 易香瓷跟着他,故意忽视那两个女陔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耿柏飞走到走廊尽头的两扇玻璃门前,拿出感应卡刷卡进入。 易香瓷跟着走进他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内约二十坪,装潢非常简单清爽,办公桌上收拾得整整齐齐,还有好几叠高高的文件夹。 他指指左边的玻璃门。“那里是休息室,里面附有淋浴间,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我记得衣柜里有几件女生的衣服。” “啊?”易香瓷心里泛起微微的醋意。 为什么会有女生的衣服?难道他常带女性来这里吗?而且还需要换洗衣物,他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呢?她开始胡思乱想,胸口莫名的感到阵阵酸气。 耿柏飞并没有察觉到易香瓷紊乱的心思,不过倒是很快的为她解答。“以前姐姐会来‘梦幻岛’做运动,她说这里该有的健身设备都有,不用每年花几十万年费挤健身房。” 他停了下来,眼光带着许多怀念。“其实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怕我为了工作废寝忘食,才找借口来监视我。” 他静默下来,神情黯淡。“都过去了,自从她离家后……但离开家总有回家的一天,现在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办公室一片静默,只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映着灰色的天空。 易香瓷走过去,小手轻轻放在他肩上,温柔的,满带着怜爱的注视着他。“耿先生……”她温柔的说:“哈~~啾~~” 朦胧中,一双温热的手正在抚摸着她,从她柔滑的长发、光洁的脸颊、圆润的肩膀,到纤弱的手臂,带起一阵阵的火烫与灼热…… “唔……”她热得好难受,他温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略微粗糙的下巴扫过她的唇。 她浑身发软、心跳急促,感到自己就快要燃烧起来,她睁开眼,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玻璃门透出的些许光亮隐约描绘出她孤单的身影。 原来是梦!啊?那她在哪里?定了定神,易香瓷想起自己下午和耿柏飞一起到他的办公室来。 她只记得自己在沐浴间洗了澡,并借了化妆台前的桌子用笔电写采访稿,然后……她有点累,就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 窗外已经覆满夜色,远处的路灯亮了,她看看身上的薄毯,是他帮她盖的吗?啊!那她的睡姿岂不都被他看光了? 易香瓷赶紧摸摸自己的脸颊,应该没流口水、打呼、磨牙兼说梦话吧?咦!现在好像不是该担心这个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沉重、浑身火热、头昏眼光。 难道是感冒了?她勉强自己坐起来,发现头晕的感觉更严重了,喉咙灼烧。 玻璃门轻轻的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耿柏飞打开灯,室内瞬间大放光明,易香瓷畏光的眯了眯眼睛。 “你醒了,饿了吗?” 耿柏飞低沉的嗓音响起,奇异的抚平她躁动的心跳……不,跳得更快了!他几乎是立即的就发现她过于潮红的脸蛋。 “你怎么了?”他跨步来到沙发前,在她身前蹲下。 “我好像发烧了……”她虚弱的说,全身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耿柏飞的手覆上她火烫的额头,眉头微蹙。“糟糕,是有点烫。”站起来,带起一股劲风。“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不用了……”她虚弱的说。 “生病就要看医生,不然小病变大病就麻烦了!你等我一下。”他走出玻璃门,没多久,门外断断续续传来他的声音。“不好意思……临时有点急事……后天好吗?你要出国……嗯……明天早上七点?这么早……好,配合你的时间……” 易香瓷望望墙上的大时钟,已经十点多了他还在忙?又或者是为了她才留得这么晚?她顿时感到不安起来。 没多久,只见耿柏飞又走进来,见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便温和的问:“怎样?可以走了吗?” 易香瓷试图站起来,浑身却无法使力,腿一软,又倒回沙发上。 就在她的身子要落下之际,耿柏飞一个箭步冲过来接住她,她顿时落入他的怀抱中。 “嘶--”她发誓她听到自己脸颊的爆热声。 即使经过一天的劳顿,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依然好闻,脸膛依然宽阔健美,手臂依然强壮有力。他的肩膀是那样的沉稳、可靠,仿佛依附着他就可以躲避一切狂风暴雨。 易香瓷整个身子暖烘烘的,脑子一片晕眩,还口干舌燥,不知是因为生病发烧,还是为他燃烧? “我抱你下楼吧!”她还来不及反应,耿柏飞已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她娇羞的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中--乘机吃豆腐!好棒的怀抱,如果能这样被他抱着走一辈子该有多好…… 怀中的她好软、好轻,如他所想的一样,轻得像只燕子,耿柏飞的眸光黯了黯,见他的小脸埋在自己怀中,是睡着了吗?他的胸膛可以感受到她的细微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一个人的生活很辛苦吧?他想起她那间小小的,白中带绿的雅致小套房,虽然生活自由,但若生病,谁来照顾她? 这不是她第一次生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这次,他会好好看顾她…… 在这夜深时刻,一般的诊所此刻大多已休诊,耿柏飞开车带她回自己在住家附近。他在复杂的小巷弄里熟练的穿梭,最后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诊所前面。 此刻已接近十一点,但诊所内依然大爆满。 耿柏飞按喇叭,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头发杂乱,身穿白上衣的年轻男人出来,对方似乎很司空见惯,开口便问:“两个小家伙又病啦?” 耿柏飞笑了,“不,这次是另一个小家伙……” 耿柏飞抱着昏睡的易香瓷回家,一入门,差点把刘婶给吓傻了。“啊……怎么带个女人回来?” 此时,两个小家伙也跑了出来。 “舅舅,你回来啦……”夏生先开口说道。 “咦!这不是妈妈吗?”秋生接下去说。 耿柏飞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将她轻轻的抱上楼;两个小家伙一脸疑问,也跟在他身后。 他温柔的将易香瓷放在床上,替她拉好被子,才示意两人出去。 “妈妈怎么了……”夏生很焦急。 “妈妈会死吗?”秋生的声音里满是忧虑。 “不用怕,她只是小感冒而已,你们不用担心。”耿柏飞安慰他们。 “当初妈妈也说……”夏生泫然欲泣。 “只是小感冒。”秋生的眼泪掉下来。 “后来却离开我们……”夏生开始啜泣。 “和爸爸一起去了天国。”秋生呜呜的哭了。 耿柏飞感到一阵心酸,丧亲之痛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随着时间或许会减缓、淡化,但绝不会消逝。 姊姊的去世让小家伙们的心理有了阴影,而这阴影将一辈子跟着他们,还有他…… “我保证阿姨没事,她只是小感冒。对了,你们两个怎么还没睡?” “明天要和全班同学一起去垦丁……”夏生擦掉眼泪。 “所以现在开心得睡不着。”秋生的话跟表情却是截然相反。 “可是妈妈生病了……”夏生的眼眶红了。 “我们突然就不想去了。”秋生的眼泪又掉下来。 他都忘了小家伙们明天要和同学一起去校外教学,他实在是太忙了,总是疏忽他们,也许他们真的需要一个“妈妈”来照顾。 耿柏飞望向易香瓷的睡房,也许……他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经过一晚的熟睡,第二天一早,易香瓷已经可以神清气爽的起床了。 咦?她诧异的环视陌生的环境,脑中恍惚想起自己昨晚被耿柏飞带回家的经过。他一路上都抱着她不曾放手,那温馨的感觉到现在都还留在她心里。 连当时帮她看病的年轻医生都问:“新女朋友吗?” 当时他似乎含糊的应了一声,她不敢细听,任由脑子放空,因为……她好怕他的回答会令她失望。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像只鸵鸟,只要见不到、听不着,便可以把讨厌的事全部挡在现实之外。 侧侧头,床边桌上有一杯水,还有退烧用的凉凉包。 昨晚有人进来过吗?易香瓷的眼睛往前望去,却意外的发现耿柏飞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竟然一整晚都待在这里?一股既酸且甜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口,她滑下床,悄悄走到他面前。 睡着的他,脸上难得透出一股孩子气,他的睫毛长长的,很像两片晻翅膀;他的短黑发有点乱,呈不规则的乱翘,反映着清晨的阳光。 他的胡子长出来,一点一点的,布满整个上唇与下巴,看得出来是极累了。 她应该是个很乖的病人吧!她忽然汗颜起来,好怕自己昨夜的急病加重他的负担。 她偷偷用指尖轻抚着他,从他黑亮的发,滑过他的脸颊、他的鼻子,和他微刺的脸颊。 就像梦里他对她所做的一样……“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你了呢?”她很轻很酸、很苦涩的说:“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但我一直记在心里。那个下雨的午后,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死了,是你用笑容和温柔将我拯救回来……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把心留给你了。” 没来由的,酸意浮上眼眶。“我和你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吗?明明我们都住在地球上,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沐浴在相同的阳光下……我可以触摸你、拥抱你。” 她留恋的用小小的手掌贴住他的脸侧。“但如果你只要我当你的妹妹,那我宁愿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 窗外夏蝉唧唧,室内一片寂然,他忽然深呼吸了一下,眼迷濛的眨了睡,看到她蹲在他身前,他露出微笑。“还会不舒服吗?” 第十一章 他反手握住易香瓷仍贴在他脸上的小手。“手没那么热了?” 易香瓷凝视着他,忽然有告白的冲动:就是现在吧!她已经不想再这样被凌迟下去了。 “我……”正要开口时,手机却杀风景的叫起来。 耿柏飞立即坐起身伸手按掉手机闹钟,满脸倦意顿时一扫而空。“我七点有个约会,得准备出门了!” 耶?可是她还没告白耶…… “不好意思……”只见他的黑眸定定的瞅着她。“可以让我起来吗?” “什么?”易香瓷愣了几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 她慌张的想爬起来,脚下却一滑,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就像该死的肥皂剧或言情小说的必备情节,她的唇整个压上他的--没有浪漫的四唇相贴,而是“叩”的一声,牙齿暴力冲击! “呜……”她痛得眼冒金星、泪花乱闪。 泪眼朦胧中,只见耿柏飞也捂住嘴,灾情大概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未……未不起……”她口齿不清的说。 耿柏飞勉强对她摆摆手,另一只手松开自己的嘴--他的下嘴唇渗出鲜血,大概是被她的牙齿撞破,看来似乎很痛,而她自己却完好填色缺。 “你还好吧?”他边皱眉边擦去唇边的血迹,接着捧起她的脸检视。“嘴角有点红肿,但是没事。” “我去帮你拿医药箱。”她内疚得不得了。 “没关系,小伤而已,时间快来不及,我得赶着出门,还有些资料需要准备。”他拍拍她的小脸。“如果还是不舒服,你可以在这里继续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吩咐刘婶。你电脑还在我办公室,等我回来后再带你去拿。” 他说完后便匆忙离去,留下易香瓷一个人,嘴唇发麻又沮丧的呆立在原地。 他离开后,整个空间仿佛少了什么,变得好冷清,舒服的空调安静的吹送着,但她却只觉得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门被轻敲了几下,易香瓷雀跃的跳起来,是他回来了吗?易香瓷连忙冲过去打开门,不料,门外却出现一张老脸。 与预期相差太多的脸孔,让她吓了一跳。 “小姐,我是管家刘婶,我炖了清淡鸡汤准备给您补补气,还有清粥小菜,请出来吃早餐。” 清粥小菜?鸡汤?易香瓷有点讶异,耿柏飞表面上似乎很西化,没想到骨子里竟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啊! “啊!对了,我们老太太也来了,您要不要见见她呢?”刘婶问道。 老太太?是他的母亲,也是姊姊的养母吗?“我马上就去。”退回房间,赶紧到里面的浴室梳洗。 虽然从未与姊姊见过面,但她却渴望了解姊姊的一切,可爱的夏生、秋生让她似乎与姊姊的距离拉近了好多。 还有,外面的妇人是耿柏飞的母亲,她渴望知道他的一切,即使只是一点也好,易香瓷的心活了起来…… 易香瓷怀着谨慎紧张的心情,缓缓步下楼梯。 远远的就听到老太太在说话,“夏生和秋生上高铁了?” “是啊!”听起来像是刘婶的声音。“本来他们两个还不肯去,说是要留下照顾易小姐,后来还是先生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送出门。” “唉!这两个孩子……也难为他们了。”老太太的声音里有着感叹。“父亲死得早,母亲也……刘婶,当初我反对他俩在一起是不是错了?” “老太太您也是为了小姐好,您就别责怪自己了。”刘婶说。 “对了,易小姐起来了吗?”老太太的声音传过来。 “是,我在这里。”易香瓷加快脚步下楼。 一转进客厅,就见到一个气质高雅的老太太正微笑的望着她。 “你就是柏雅的妹妹吗?”她眼神温和的打量着易香瓷。 “呃……是。”易香瓷害羞的笑。 眼前的老太太约莫近六十岁,头发仍然乌黑,虽然已有老态,但隐约看得出她年轻时的亮丽风姿。 “坐!”老太太对她招招手,眼睛仍没离开过她身上。“你和柏雅长得很像,一样的长发、眼睛,还有尖尖的下巴。”顿时有些伤感。“可怜她年纪轻轻就……” 易香瓷立刻递上面纸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后又露出笑容。“不过看得出你比较细心,个性也好多了。” “真的呀!”易香瓷忍不住也笑,她已经在耿柏飞口中听闻过姊姊的坏脾气。 “柏雅就像个小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柏飞和她根本就是两兄妹,不是两姊弟哪!”老太太忆起前事,眼中泪光盈盈。 “咦?为什么是两兄妹?”易香瓷听出老太太的语病。 “呵呵呵,柏飞小时候一团粉似的,大眼红唇,脸蛋又雪白雪白的,不知情的人一看到他,都以为他是个小女生;倒是柏雅,剪个短发,个性又冲,皮得我们很伤脑筋哪!”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起两人小时候的趣事。 易香瓷很认真的听着,仿佛自己也融入了他们幼时,和他们一起成长…… 和合作厂商开完全,耿柏飞打了通电话回家,确认易香瓷的状况,却意外听到她竟和他的母亲见了面,且相谈甚欢。 也好,母亲一直很思念逝去的姊姊,易香瓷或许能带给她一点安慰。 他放心的走进“双子星”办公,不料一出电梯,柜台的总机立刻甜甜的笑道:“麦可,方洁美小姐在会客室等您。” 是她?耿柏飞很不耐,一夜不得好眠,一大早就起来应付两个小家伙出门,接着还要赶着和客户开会,他实在是累了。 他不喜欢这种没预约就直接上门的客人,不过方洁美是好友的妹妹,看在好友的面子上,还是必须应酬她。 耿柏飞深吸一口气,转变自己的心情,这才带着微笑进入会客室。 一看到耿柏飞,原本无聊的方洁美立刻精神一振。“麦可,你来啦!”她露出自认最美丽的笑容,迎上前去。 耿柏飞假装不经意看看手表,边刷卡走进办公室边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哦!今天我们杂志在附近的摄影棚拍照,所以顺道来你这里看看。”方洁美跟在他身后,不介意他摆明不愿意招呼她的态度。 “你不用过去盯场吗?”耿柏飞打开电脑,点选邮件查看今天的行程。 “有编辑在就好,我不用到。”方洁美自动坐在小沙发上。 “既然你不用到,为什么还特地过来?” “啊?啊~~可是身为社长,我偶尔还是得来看看嘛!不说这些了,你今天中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方洁美热切的注视着他的脸。 “你来得突然,又没事先通知,所以我中午已经有约了。”其实他中午没什么事,只不过十一点有个会议,通常开到一、两点是很正常的,况且他也不想和方洁美吃饭。 “什么?那晚上呢?”方洁美很失望,但仍不放弃。 “晚上我要回去陪我妈妈,她难得来我家。”他极力闪避。 “刚好,我还没见过伯母呢!”方洁美高兴的说:“刚好去拜访她。” “再说吧!”耿柏飞敷衍的点点头。 方洁美见他没拒绝,十分开心。“对了,我……”她正待说话,分机忽然响起。 “抱歉!”耿柏飞接起电话。“谁?快请她进来。” 方洁美注意到他的表情变了,原本一脸淡定的他,像是忽然喜上眉梢,微勾的唇角仿佛在笑,是什么重要的访客吗?她还在疑惑,来人已经在轻敲玻璃门了。 耿柏飞起身去开门。“小瓷,你来啦?” 易香瓷羞怯的笑了笑,轻盈的闪身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你办公,我是来拿我的笔电。” “怎么会是你?”方洁美诧异的开口,她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之前被她开除的特约记者,至于对方究竟叫什么名字,她还真没记住。 易香瓷一愣,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杏眼圆睁的方洁美。 “方社长,您好。”虽然心里对她有着颇多不满,但易香瓷仍然维持期末的风度。 眼见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耿柏飞开口打破沉默,“小瓷,你的笔电在里面,我没动过。” “哦!那我先去拿。”女人特有的敏锐直觉让她察觉到方洁美的不友善,还是避之则吉。 看到易香瓷熟门熟路,走进侧门的附属休息室,方洁美只觉得醋劲大发。“麦克,她跟你有什么关系?”高声责问。 “好朋友……”耿柏飞说得很含糊。 好朋友?方洁美双眉扬得高高的,她认识耿柏飞这么多年,他只是照着普通朋友的称呼称她为“洁美”,可他竟然叫那女人“小瓷”? 方洁美不敢置信,她爱了耿柏飞这么多年,没想到竟被一个小特约记者捷足先登,更可恨的是,还是自己派来采访耿柏飞的! 她方洁美竟然白白将猎物送给别人,真是呕死人了!方洁美气得差点跺脚。 没多久易香瓷抱着笔电出来,见到方洁美充满敌意的眼神,她心里掠过一阵莫名的快意。 “小瓷,见过妈妈了吗?”耿柏飞的语气暧昧不明,像是故意要让人误会似的。 “见过了,她人真好。”易香瓷由衷的说。 “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妈妈今天要亲自下厨。”耿柏飞望向方洁美。“洁美,你不是也要一道过来吗?” 方洁美只觉得怒火冲天!他和这个小特约记者的关系竟然已经这样亲密,甚至已经带她去见母亲了?看不出这个小特约表面上乖巧安静,骨子里竟然这么有手段,连耿柏飞都这么快就弃械投降。 方洁美愈看她愈不顺眼,哼道:“我突然想起今晚有事,改天吧!” 哼!谁要去看他们一家和乐的样子啊?她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结了婚都可以离婚,更何况他们只是交往而已,她会想办法把耿柏飞抢回来的,绝对会! 方洁美带着满肚子气离开双子星大楼,她正准备回摄影棚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她。 “方社长,好久不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朝她走近。 “你是?”方洁美上下打量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男人。 “我是‘中华飞凤’的行销刘承安,上次有和贵杂志合作一个专题。”刘承安笑着说:“我们最近有新游戏要上了,麻烦方社长帮忙。啊!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说到这里,方洁美扭捏起来。“我是来找‘双子星’的老板……” 刘承安见她神情害羞、脸蛋绯红,不禁疑惑的问:“耿老板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一听到刘承安的话,方洁美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女朋友?根本只是个倒贴的烂女人!” 听到易香瓷被这么说,刘承安心里颇不舒服。“我认识耿老板的女朋友,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你认识她?”方洁美听了柳眉直竖。“那个叫易香瓷的女人?” 刘承安吧了一口气,幽幽的说:“何止认识,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 什么?方洁美失态的惊叫。“曾经?你们分手了?” “其实我仍然想着她,只是她现在已经飞上枝头,怎么可能还看得到我?” 见他满脸哀伤,显然是对那小特约记者念念不忘,方洁美忽然计上心头,哼!她方洁美可不是软弱的善类,更不会就这样将耿柏飞让出去! 第十二章 想到这里,方洁美压低嗓音,柔声说:“刘先生,你待会儿有空吗?我们或许可以谈谈,为自己的将来一起努力……” 眼见方洁美负气离去,易香瓷顿时有点不安,她看着一脸轻松的耿柏飞,嗫嚅着问道:“方社长似乎误会什么了?” “那又怎样?”耿柏飞耸耸肩,一脸不在意。 这样被误会好吗?她毕竟与方洁美是相同业界的人,何苦多树立一个敌人? 看着她的小脸露出愁苦的神情,他心里忽然感到很不舒服。“怕男朋友误会吗?”他的声音微扬,想起了那个“中华飞凤”的刘承安。 “我没有男朋友。”易香瓷立即澄清。 “那个刘承安不是在‘中华飞凤’的咖啡厅要跟你重温旧梦吗?”说完这句话,耿柏飞立刻闭上嘴,他觉得自己泄漏太多不该有的情绪了! “那是他一厢情愿。”易香瓷否认。 “既然如此,你还让他握你的手?”虽然告诉自己该适可而止,但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易香瓷讶异的微张了张嘴,他……他是在吃醋吗?怎么可能?但是她该怎么解释他脸上那层薄薄的怒意,还有突然变冷的嗓音?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眼中瞬间雾气弥漫,声音哽咽。“难道你就喜欢我吗?否则你为什么要亲我?” 她终于说出来了! 是啦!她就是非常在意,如果是被不喜欢的人,譬如刘承安亲了,她会生气,会不开心,可是她会要自己马上忘记,当作没发生。 但是他不一样!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矜持的、珍贵的,而不是像他身边那些花花草草,可以随意的被采拮、被碰触。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廉价!一个没有价值的女人,要如何得到男人的珍视呢? “你不可以这样双重标准,我让刘承安握我的手,并不表示我喜欢他:就像你吻我,也不表示你喜欢我。”她很难受,要自己亲口承认这件事好难。 耿柏飞看了她半晌,终于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他的声音很稳、很实,一字一句非常清晰。 什么?!易香瓷呆住了。 “我不知道你是从何而来的印象,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他的眼神幽黯。“但我也不是随便就亲女孩子的,就像刚才那个方洁美,我就从来没给过她任何错觉,甚至连独处都不曾有过,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啊?易香瓷发怔。 望着易香瓷茫然的脸,耿柏飞叹口气说:“小瓷,我承认说要把你当妹妹只是个借口,其实我……”他犹豫着。 易香瓷全身发烫,眼眶灼热,原本激烈的心跳变得缓慢,像是身体想平静下来,好聆听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只见平时英明神武、从容潇洒的耿柏飞突然变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脸尴尬,他无措的模样仿佛像是幼时那个稚气的小柏飞又重现在眼前。 迟疑了好一阵子,耿柏飞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小瓷,其实我……” 就在她的心被吊得高高的之际,玻璃门上传来“叩叩”几声。 “麦可,准备要开会喽!”特助在玻璃门外提醒他。 耿柏飞恍若大梦初醒般回过神,神情立刻恢复严肃,扬声说:“我马上过去。”充满歉意的向易香瓷笑一笑。“抱歉,我得去开每周例会了,你……” 他迟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 “我还有稿子要写。”易香瓷闷闷的说,心里感到一阵失落。 “那……”耿柏飞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让她的心融化得一塌糊涂,胸口那股郁闷之气很没骨气的在瞬间全消了。 “晚上来我家吃饭好吗?”他柔声问。 他这是想跟她约会吗?易香瓷简直不敢置信,那不是他敷衍方洁美的话而已吗? “seeyou!”他对她眨眨眼,接着拿起文件夹离开。 see……seeyou……易香瓷被他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像方洁美一样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行!她不能这样愈陷愈深,否则到最后受伤的会是自己,她没忘记当初发现刘承安移情别恋时那种心痛的感觉,她不想自己再一次承受。 她抓起笔电,匆匆离开耿柏飞的办公室。 每年一度的电脑应用展即将登场,“双子星”租下四十个摊位,强力主打最新代理游戏,并让旗下培训的专业玩家进行现场表演赛,打算趁着暑假热潮,将营收一举冲高。 回到办公室已经两点多了,耿柏飞并不意外易香瓷已离开,但当他坐到位置上时却发现桌上放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对不起,今日的晚餐之约我不参加了,请代我向伯母问好。 香瓷。 望着手中的纸条,耿柏飞有受挫的感觉,那个小女人是在怕什么?又或者她对他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吗?但是她每每凝望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灼热,他亦曾亲耳听到她说--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你…… 难道那是错觉?还是他在梦里的幻听?他一向浅眠,对身边的动静都很清楚,那天清晨,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湿软的小手在抚触他的脸庞--那个下雨的午后,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死了,是你用笑容和温柔将我拯救回来……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把心留给你了。 她那略带忧伤的娃娃音,细细的,却很清楚的钻进他的耳里,听她的口气,他们以前像是曾经见过。 但究竟是何时呢?耿柏飞的思绪飞得老远,瞬间一个小小的、湿透的脸庞跳进了他的记忆里。 他想起来了,在多年前某个下雨的午后,当时还是学生的他与女友谈分手--“柏飞,你真的很好,可是我需要你时你总是不在……我很孤单、很寂寞,所以才跟他在一起,你原谅我,我不会再犯了!” 当时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拨开女友的手,毫不留恋的走了! 那时的他并不感到伤心,只是有点难过,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寂寞是种很可怕的毒药,会摧毁一个人的爱情。 之后他碰见了一个女孩,她正在哭,他将伞送给了女孩,那女孩笑了……她的笑在阴霾的雨天替他带来一丝金色阳光,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再难过了! 之后他离开了学校,朝自己的理念前进,功成名就后他遇过各色各样的女人,他喜欢她们、宠爱她们,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直到那天,他再度遇到她,为了一个访问……她那双澄澈的眼眸仿佛似曾相识,让他感到莫名的震动,原本对她迟到的怒气也奇异的消失了。 他原以为是因为她与姊姊太相似,他才会对她留了心:可直到那天清晨,她私语似的告白才让此刻的他想起,原来她就是多年前在雨中哭泣的那个女孩。 还有那把粉红色的花栗鼠雨伞,耿柏飞垂下眼眸。 原来她一直保留着……耿柏飞忽然感动了!望着手中的纸条,他不自觉的微笑,可是脑子里随即浮上另一个男人的脸。 那个叫刘承安的家伙就是让她哭泣的男人吧?也许她还留恋着他,否则她为什么会让那家伙牵她的手? 思及此,耿柏飞的眼眸很幽黯起来,心底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妒意。 “员工餐厅大比拚”特辑获得不少回响,看来许多年轻人仍是非常向往游戏业。“上班玩游戏!”这个口号更是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但在进入过游戏公司实地采访后,易香瓷才知道,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当兴趣变成工作,谁还能保有多久的热情? 更别说在上位者必须负责公司未来的营运方向、决策,积极开拓海外市场、增加营收,压力更是常人难以想像。 那天在耿柏飞办公室待几分钟便听到他电话不断响起,各部门主管不停进出他的办公室。 真正的决策者是忙碌的、沉重的,怎么可能像小说写的那般有时间和小秘书打情骂俏? 由于游戏公司的介绍获得热烈好评,因此总编辑继续企划“上班族!myspace”,介绍各大热门行业的员工办公桌。 “玩乐”会议室里,大伙都开完会了,易香瓷才匆匆来到。“对不起、对不起!”易香瓷连忙道歉。“会议结束了吗?” 昨夜她辗转难眠,脑中净是耿柏飞的脸,他究竟想跟她说什么? “小瓷,其实我……”他那欲言又止,满脸尴尬的模样,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于是她失眠了,熬到天亮才昏睡过去,直到玩乐的编辑叫醒她! 总编辑娟姊拿着企划书。“没关系,反正你这期还是采访游戏公司。” 易香瓷忍不住叫起来。“为什么我又是采访游戏业?” “你跟公关窗口熟啊!所以采访应该容易多了,还是说……”娟姊露出不怀了意的笑容。“你是得罪了谁,所以才这么害怕呀?” “我……我哪有?”易香瓷非常心虚。 “那好,上次你那篇读者的反应还不错,加油啦!对了……”娟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之前是不是在方洁美那里当特约?” 易香瓷一愣。“是啊!怎么了吗?” 娟姊耸耸肩。“她好像对你不太满意,在业界到处放话,说你……” “说我什么?”易香瓷的心被吊高了起来。 “没什么,反正我觉得你很好,别理她,特辑就拜托你啦!”娟姊不欲多生是非。 但易香瓷的心思却整个被扰乱了,方洁美那女人空间编派了什么罪名给她?难道只是因为她和耿柏飞走得比较近,就该被人说三道四吗? 她觉得好闷,看着手中的企划书,“双子星”三个字映入她的眼帘,她不禁叹口气,她是不是该避开他呢? 下午的阳光依旧炽热,易香瓷从捷运站慢慢走回家,远远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在家门口徘徊。 易香瓷看到来人,惊讶的睁大眼。“妈,你怎么会来?”她和母亲并不亲,北上多年,母亲也很少过问,更别说是来见她了。 只见母亲的神情黯然,“我想去看你姊姊……我知道你怪我心狠,可是当初你爸在工地摔死,我怀着你,又带着你姊,你要我怎么办?” 易香瓷不语,她知道母亲的难处,与其要一家三口受苦,不如让姊姊离开,至少姊姊有可能过着更好的人生! 事实上证明,母亲是对的,姊姊在耿家受到良好的教育,又有着父母的疼爱,还享受到手足的亲情。 她不是不羡慕,只是……如果让她选择,她会愿意做姊姊吗? 是的,她会衣食无缺、平顺安乐的成长,但她会和耿柏飞成为手足,永远以手足的身份相处下去。 这是她所希冀的吗?易香瓷茫然了。 见她不语,母亲以为易香瓷仍在怪自己。“你以为我是随便就把你姊送人吗?若不是耿家有点钱,夫妻俩又是高级知识分子,我怎么都不会答应的,我……” “妈,别说了。”易香瓷按住母亲的手。“我明白,姊姊一直过得很开心,虽然她很早就去世,虽然她的感情不如意,但至少她从没受过苦。” 第十三章 母亲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是易香瓷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泪水。“帮我联络耿家人,我想去看看她。” 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打给耿柏飞,原本以为他只会应付几句,给个地址便作数,没想到他竟自告奋勇,愿意带她们去姊姊的长眠处。 三人在约定好的时间碰面,在车上,母亲开始问起姊姊生前的事,耿柏飞也捺着性子一一回答。 姊姊讨厌学钢琴,喜欢数学、手工艺;姊姊喜欢咸辣的食物,讨厌酸的…… 听到耿柏飞道出姊姊的一切,她心里好羡慕,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他们姊弟的感情非常好,连姊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都知之甚详。 可怜的姊姊,幸运的姊姊……她叹息。 佛寺位于接近桃园的郊区,四周是翠绿竹林,一旁有个幽静大湖,轻风吹来,泛起阵阵涟漪;耿柏飞带着她们母女俩人进入佛寺,来到姊姊的牌位前燃香祭拜。 小小的木牌上写着耿柏雅三字,易香瓷看了,心中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她双手合十,喃喃祝祷,“姊姊,我是你未曾谋面过的妹妹香瓷,愿你在天上喜乐安息,不再烦忧。至于夏生、秋生,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他们……” 默念到这里,她忍不住侧头望着一旁闭眼祝祷的耿柏飞。“我相信他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佛堂内一片静谧,只有环香缭绕,飘散着淡淡的香雾。 易香瓷走出佛寺,信步来到湖边。 阵阵舒爽的南风吹来,撩起她卷而长的发丝,也吹去了她颊上的燥热,方才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他就在她身旁,让她无法呼吸,心跳加速。 她想远离他!是的,只要离他远远的,不再看到他、不再接触他,她想她应该可以把他忘掉,可是他为什么一直出现,撩动她极力埋藏的情绪呢? 她觉得自己对抗得好累……卷发随着微风飘了起来,蓦地,她感觉到自己的发尾被轻轻的握住。 易香瓷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从那一络发丝汩汩流入她的心底。 她好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已经被她弄得心神俱乱、无法思考。 “小瓷……”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微微带点鼻音,说话时带起的气息拂过她的纤颈,她忍不住颤抖了。 奇异的情感流窜在两人之间,他们谁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思考着该怎么互相踏出那一步。 终于他决定取回发球权。“如果你真的觉得很困扰,为什么不干脆做个决定?”他的手仍没放开她的发丝,但高大身影却缓缓移到她面前。 “我……我没有勇气。”易香瓷低着头,不敢望向他。 耿柏飞再度静默,让她满心伤怀的男人是刘承安吧? 他苦涩的想着,感情这种事是没道理可说的,外在的任何条件都比不过人类天生而来的吸引力,也许很多女人会被物质或外在皮相给迷惑,但他很清楚易香瓷不会这样,她只是个单纯、天真,遵从自己真实心意的女孩而已。 “谁会拒绝你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我可不放过他。”耿柏飞的脸上在笑,眼里却带着一比惆怅。 听他这么说,易香瓷不禁苦笑,耿柏飞要怎么不放过他自己?难道他要逼自己喜欢她吗? 刘承安说得对,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是……算了吧!易香瓷黯然的咬唇仰头,迎向那总是令她屏息的脸庞。“承安说……” “他说什么我不在乎!”一股怒气涌上,耿柏飞终于忍不住,什么风度、什么礼貌,全在此刻被他赶到西伯利亚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只有他俩单独相处的时刻,她还在记挂那个刘承安! 他抓住易香瓷纤细的肩膀,怒声说:“如果你还喜欢他,就回头去向他告白,重温旧梦,不要一会儿在我耳边喜欢我,一会儿又对他恋恋难舍!” 易香瓷被他摇得神思昏乱,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的钻入她耳内。“我没有……” “没有?”耿柏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既然没有,你又何必趁我睡着时说那些话?还是说你只是把我当作刘承安的替身,在做爱的模拟告白?” 他听到了?那天趁他睡着,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全都被他听到了?易香瓷羞愤交加,既然如此,她决定豁出去,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坏了!“你这个蠢家伙!到底要我说几遍才懂?” 她仰起头对着他叫道:“我早就不喜欢刘承安了,他现在对我来说根本跟路人没什么差别;我喜欢的是你,从第一次见到你,从你臭骂我那次,你就已经在我心里像是铲不掉的杂草一样的生了根。” 她停了下来,呼吸急促、小脸酡红,双眼亮晶晶的,不知是炽热的怒火,还是悲哀的泪水。 耿柏飞被她的气势给震慑住,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不出话来。“我……”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能力,却又被她喝止。 “你住嘴!我还没说完。”易香瓷擦去激迸而出的泪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暗笑我,笑我像其他女人一样,见到你就发花痴,你不会希罕!但那又怎样?你有不屑我的权力,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力,我知道你觉得很烦,认为我像那个方洁美一样痴缠倒贴,可是你要搞清楚,除了工作,我从没主动来找过你,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耿柏飞被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听到她这么说,他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他竟会有被女人指着鼻子骂“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一天。 “我并没那么想过……”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你没想过什么?没想过我会喜欢你吗?所以你一直把我推给刘承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他面前亲我?若你像你自己说得那么大方,你又为何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易香瓷只觉得既悲哀、又生气,这男人简直莫名其妙,但她就是该死的被他吸引,任由他闯入自己的心里搅乱一池春水。 “小瓷……”耿柏飞想解释,却又被易香瓷给打断。 “算了,就这样吧!今天谢谢你带我们来看姊姊,以后我会自己来,不用劳驾你了。采访结束后我们应该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现在请你送我们回去。”易香瓷转过身,不想让耿柏飞再看到她连连坠落的泪水。 他站在她身后,不语。说不出话来了吧!易香瓷心里掠过一阵自残式的痛快。虽然她喜欢他,但她仍然可以怒骂他,即使心里很痛很痛…… 他仍然没有回应,只有阵阵柔风带起枝叶飒飒之声,她的心渐渐冷了……她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但就这样结束也好,她已经倦了。 “再见!”咬着牙,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举起脚步向前走,但为什么觉得脚下仿佛有千斤重,让她一直走不开? 肩膀忽然一紧,一双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的,接着猛然将她转过去,耿柏飞一向冷静的俊朗脸孔此刻正带着怒意。“你说完了吧!可以换我了吗?” 他低下头,眯起黑眸直视着她,眼神亮得让她无法招架。“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错,误会你还爱刘承安!当初说要把你当妹妹只是个借口,有了这层关系,我就可以找机会接近你,因为我有信心可以让你忘了刘承安。 “而若你和我在一起不成功,我会请夏生、秋生帮忙我击退刘承安那个讨厌的家伙!我从不觉得你是花痴,如果你要问我对你的感觉,这就是我的回答。”说完立刻捧住她的小脸,深深的吻了下去。 一时间,风仿佛惊愕的停了! 他的吻炽热而甜蜜,消弭了她所有的悲伤与不安,他微刺的胡渣擦过她细微的唇和颊,他的胸膛是那样宽阔,他的手臂像铁一样紧紧的环住她,让她充满安全感。 没有上次刻意的激 - 情、挑逗,只有全心全意,温柔而真挚的吻。 她迷醉了,整个人融化在他的身上,还有他的吻里…… 不远处有几个人站在庄严的建筑物前,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表情。 “阿弥陀佛……”他们说。 而佛寺里,易母站在门边,脸上的表情是惊讶的,但随即和缓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安慰的微笑。 天色昏暗,回到台北已经接近傍晚了,母亲难得来看她,她原本想空出一些时间好好陪陪母亲,不料母亲竟然拒绝待在台北。 “我这次上来主要是看你姊姊,至于你,看起来过得不错,还没饿肚子,这就让我安心了。既然没什么事,我还是回嘉义好了。”易母像是不愿意久留。 易香瓷听了,心里感到一阵失落,但仔细想一想,或许是自己不好,否则为什么连母亲都不愿意跟她亲近? 母亲大老远上来一趟只是为了看姊姊?她不由得有些嫉妒起姊姊来,易香瓷满怀心事,看着载着母亲离去的车子。 “我认为你母亲并非不爱你,她其实是担心你的,只是不懂怎么表达而已。”低柔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大掌轻轻放在她肩上,像是要给她安慰和力量。 鼻尖泛起一股酸意,易香瓷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热 流,但好像不行,听到他温暖的声音,就像是开启了某个脆弱的开关,让她无法继续坚强伪装自己。 “我真的这么糟吗?”易香瓷哽咽了,拭去颊边滚落的泪水。“从小妈妈就嫌我是她的拖油瓶,还说若是没有我,她何必受这种痛苦?” “生活是很磨人的,我虽然不赞同她说的话,但她毕竟养育你多年,并未丢弃你……”耿柏飞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只是陈腔滥调,但还是试图想开解她。 “我宁愿她丢弃我!”易香瓷冲口而出。“就像她丢弃姊姊一样!至少这么多年来姊姊过得很幸福,拥有很多很多的爱,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耿柏飞静默了,他承认姊姊是幸运的--爸妈爱她,做弟弟的爱她,姊夫亦爱她,就连抛弃姊姊的亲生母亲多年来亦对姊姊念念不忘。 而眼前的这个小女人,谁曾想要照顾过她,谁开心过她的心,谁又看到了她渴求的眼神与呼唤? 她孤独了那么久,虽然外表装得很不在乎,其实心里却很渴望能得到爱,即使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可是她的母亲却连一点也不肯施舍。 没有冲动,耿柏飞很清楚自己想这么做--他张开双臂,将柔弱的她,小心的环入自己的怀抱中;有点紧又不敢太用力,就像拥抱一件他极钟爱却脆弱易碎的宝贝。 “你有我。”他环住她,轻轻的摇着,像是在哄着啼哭的幼婴。“我要你记住,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就告诉我,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赶到你身边……” 他的声音低沉,一不注意就像是要被风吹散,但她却听得清楚极了。 “为什么?”她忍不住啜泣。 “傻瓜。”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感受他说话时微微振动的回音。“因为我心甘情愿……” 再度走进“双子星”大楼,易香瓷竟有种莫名的困窘与不安,当然还带着更多甜丝的喜悦。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令人感到快乐的事吗? 第十四章 有时想起,她仍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究竟是哪里吸引耿柏飞?从小她就没自信,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值得被爱的地方。 但是耿柏飞却说了……好吧!也许他没说爱,但那天在佛寺外、竹林里,在潺潺的溪水旁,他那温柔如风、醇厚似酒的声音诉说着--“小瓷,我们在一起好吗?” 他没困窘,就是很自然的说出口,好像那只是提议两人去喝杯茶般的简单,但那句话却在她的内心掀起惊涛巨浪!当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耳旁轰轰然作响。 她曾想过两人之间会有的对话,但却没料到竟会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她忽然觉得好害羞! 易香瓷搭乘电梯来到约定楼层,“双子星”的琳达再次迎了出来。 “易小姐,又见面了。”琳达笑着说:“这次是要拍同仁的办公桌,您之前有说,要极富特色的座位,所以我们内部讨论过,研发部门应该最符合您的需求。” 带她来到他们的研发部。“对了,因为研发部门比较特殊,是公司较机密的部门,所以届时可能要请摄影师避开其他地方,尽量只拍座位摆设。” “我明白了。”来到研发部门口,下班门内有台液晶荧幕,上面播放着炫丽的游戏内容,是“双子星”自制游戏的广告动画。 琳达拿起电话拨进内线,不一会儿工作人员便开门让他们进去。 “研发部门出入管制比较严格,除了高层几位的门禁卡可以自由进出外,其他部门都必须经由申请才能进入。”琳达解释。 易香瓷一踏进研发部,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好像来到儿童乐园--只见墙壁两旁贴着数张大型海报,有自制游戏海报、电影宣传海报;天花板垂下许多玩具,有熊猫机器人、原子小金刚,或是写着“热血”的大红色旗帜。 几乎每个员工桌上都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玩、转蛋,吊卡,还有人放上一整排华丽的大头娃娃。 “哇!”易香瓷忍不住惊呼,她算是开了眼界。 原来这就是游戏人的世界啊!可是耿柏飞的办公室却很普通,宽阔、安静,整排的书柜和文件资料,还有几座奖杯与奖牌。 想到耿柏飞,易香瓷忍不住微笑,心中泛过一丝丝甜蜜。 参观了办公室一圈,她锁定两个风格迥异的座位作为这次的访问目标,访谈到一半,前方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票人鱼贯的离开房间。 易香瓷正专注于访问,并未注意到身边的事,直到受访员工停下来直愣愣的望向她身后,她才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 一转头,赫然发现耿柏飞就站在她身后! 他身旁跟着几个人,看来像是公司的高层主管,见到耿柏飞停下来,也都跟着等在一旁。 易香瓷的脸瞬间红了,匆匆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个王国里,他是所有人的王,身上不自觉的发出迫人的气势,让她感到很有压力。 尤其他不苟言笑时,甚至是让人有些畏惧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总算露出久违的笑容,那个她熟悉的耿柏飞又回来了。“我来做访问。”她回答得有点战战兢兢,心中的柔情蜜意瞬时消失无踪。 他看看手表。“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话才刚话完,一旁有个矮个子插嘴。“麦可,你中午跟我有约……” 耿柏飞转而望向对方,漆黑的瞳眸没有任何情绪。 插嘴的矮个子这才发现不对,立即滑头的改口,“啊哈哈,是我记错了,是明天啦!”退下去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耿柏飞再度将视线移转回来。 数十双目光直视着易香瓷,她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嗫嚅了半晌才呐呐说道:“可是待……待会儿我要去‘中华飞凤’……” 话一出口,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当下感受到四周的空气结构似乎发生微妙的改变,她仿佛可以接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声脑波--什么?来我们这里假装亲切的做访问,接着一转头又要以一样,甚至更亲切的态度去访问我们的对手?! 重点是,还胆敢为了敌人而拒绝我们老大的约会! 无言的怒骂声浪此起彼落,虽然整个办公室事实上是一片安静。 天啊!虽然“双子星”和“中华飞凤”都在同一个园区,但她为什么会将他们的访问安排在同一天进行,而且还是前后顺序呢?易香瓷突然好想敲自己的头。 耿柏飞收起笑容,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就像是带着猎犬的猎人正在考虑要不要让猎犬攻击一样。 过了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才终于扬起浓眉,耸耸肩。“ok,那我们晚点见。”声音依然沉稳,一点都没被拒绝的沮丧。 他只对她眨了眨右眼,便快步的离去;等到一票人离开研发部,易香瓷才将注意力又转回受访者身上,但她的心脏却怦怦直跳。 其实她好想答应他啊! 吃饭?好啊!吃什么呢? 你爱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好啊~~那我想吃麦当劳的儿童餐。 没问题,不过“中华飞凤”的采访该怎么办? 去他的“中华飞凤”,没有任何事比跟你在一起还重要! 可是她该死的就是这么孬,没勇气说出口! 好啦!她已经承认过很多次,她就是个路人甲,是个俗辣,她很没用,总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没有主见、勇气、理想、抱负,只是只躲在暗处吱吱叫的小老鼠。 但是小老鼠有时候也想反抗一下,偷一些快乐嘛! 经过耿柏飞那般“公开的暗示”后,她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工作,幸好访问也已经接近尾声,等阿发把器材收好后,公关琳达送他们到电梯口。 “易小姐,这次又要拜托你啰!若还有什么事,我们电话再联络。” 易香瓷笑着点头,顿时察觉到琳达的语气由原本的客气变得敬畏。 唉!做人为什么不能单纯一点呢?她的心中不禁产生了小小的失落。 下停车场的电梯里,摄影师阿发敬佩的说:“哇!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跟这里的大老板这么熟。” “不要胡说啦!”易香瓷尴尬的笑着,感到阵阵热气浮上脸颊。“就是好朋友啊!”话才出口,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狗仔抓包的公众人物,暧昧的半推半就。 “我也想要这样的好朋友!”阿发大叫起来。 两人走出电梯,进入停车场,此时一辆眼熟的宾士休旅车从前方缓缓开过来,直驶到他们身旁。 “你们要去‘中华飞凤’吗?” 耿柏飞那略带鼻音的特殊嗓音,让她愣了一下。 阿发看看两人,露出了诡谲的笑容。“相机快没电了,我回公司去拿电池;反正时间还早,你就和耿先生先去吃饭吧!到时我们在‘中华飞凤’那里碰面。”没等易香瓷回答,阿发已急忙向耿柏飞摆摆手,飞也似的跑走了。 “喂、喂!”等易香瓷反应过来,阿发早已走得老远。 耿柏飞以手支着下唇,忍不住闷笑。 易香瓷则很尴尬,对他抱怨道:“你还笑,都是你啦!现在每个人都对我好奇怪。” 耿柏飞伸手揉揉易香瓷的卷发。“你还敢说,见到我像是见鬼似的,这是对男朋友该有的态度吗?当着我员工的面拒绝跟我的约会!” 男朋友~~听到这几个字,她再度感到飘飘然,心口像淌了蜜一样又甜又软……她快要融化了。 “上车吧!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原本以为像耿柏飞这样的大老板,中午都是以豪华料理或商业套餐解决,却没想到他竟开车大老远跑到市郊附近的小面店。 已过中午,但面店前依然大排长龙;耿柏飞停好车,牵着易香瓷的手加入人龙之中。 “凉面店?”易香瓷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人潮,她朝空中嗅了嗅,一股芝麻特有的香气钻入鼻端。 “很香吧!”耿柏飞站在人群中,他出众的外形与高人一等的身材,很快就惹来其他人的注目。 “是很香……”嗯啊!他闻起来真香。 在她眼里,他是最棒的,即使站在小面店前都无损他的魅力与吸引力,易香瓷陶醉的想。“我还以为你平常都是酒池肉林的,没想到你吃得这么朴素。” 耿柏飞听了忍不住诧异。“我看起来有这么像纨绔子弟吗?” “不是啦!我只是以为你……你是有能力去得到更好的,为什么会……”易香瓷愈说声音愈小。 她垂下眼睫,脸上浮出一丝忧虑,模样即可怜、又可爱;耿柏飞的心软了下来,他心里很清楚她在担心什么。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平凡的我?他可以从她闪避的眼神读出这些讯息。“来轮到我们了!”没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拉着她进面店。 “耿先生,又看到你啦!今天吃什么?”老板娘很热络的问。 耿柏飞伸手拿了两双筷子。“老样子,两份凉面,两碗味噌汤。” 由于生意很好,老板娘的动作飞快,不一会儿两份清爽的凉面便上桌了。 “把酱料拌匀后吃吃看。”耿柏飞教她。 易香瓷跟着耿柏飞的手势将酱料拦匀,接着将面送入口中,唔!一股强烈的芝麻香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咸味冲入鼻腔。 香、浓、滑,面条既咕溜又略带筋度,口感相当好。 “这里的凉面是老板每天清晨就起来新手制作,下锅煮熟后再用电风扇吹二十分钟放凉;芝麻酱是老板娘花六个小时,用芝麻、蒜泥、糖和中药材制作而成。”他拉起长长的面条,面身吸附着淡褐色的酱汁。“虽然它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庶民食物,但老板为这凉面所下的工夫,绝不亚于米其林三星主厨的豪华料理。” 他的声音低沉而诚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喜欢一个人是喜欢她的本质,不管外表再华丽、再迷人,那都跟我没关系,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就像‘双子星’、就像这盘凉面,就像你……” 易香瓷停下手中的筷子,突然觉得好想哭--她竟被比喻成凉面……啊!不是,是她竟能被他所钟爱。 呜呜……虽然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本质”可以吸引这样不凡的他,不过她好开心。 因为生平第一次有人愿意喜欢这样的自己,愿意在乎这样的自己,她吸吸鼻子,眼睛都红了。“谢谢你。” “傻瓜。”耿柏飞点点她的小鼻头。“面都快凉了,赶快吃!” “好……”她呆呆的点头,随即发现不对。“等等,凉面为什么要怕它变凉?” “那你还说‘好’?”她哈哈笑起来。 易香瓷嘟起嘴,有点恼他取笑自己,但听到他开朗的笑声,还有那灿烂的笑容,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可是眼泪却也不受控制的坠落。 她敏感而脆弱的心,还有脸上的妆,都被他的笑声融化得一塌糊涂…… 结束“中华飞凤”的采访后,易香瓷准备回家写采访稿,走出科学园区,正准备搭公车到捷运站时,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香香。”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又是刘承安! 第十五章 他头发湿湿的,脸上都是雨水,还微微喘着气,看得出他跑得很急。 易香瓷心里有点感动,当初他若是能多在乎她一点,也许两人就不会分手,不过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就像她和耿柏飞……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忍不住泛出一丝微笑。 看到她春风满面的模样,刘承安苦笑。“看来凯西说的是真的了?” 易香瓷惊讶的微张了张口。“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凯西说……”他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她说你假借采访名义,乘机勾搭大老板,耿柏飞现在就是你的入幕之宾……原来你们是这样认识的?” 易香瓷耳旁“嗡”的一声响起,一股屈辱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小脸在瞬间变得惨白。 她气得浑身发颤,连声音都变了。“你相信这些鬼话?” 刘承安深吸一口气,冷声说:“我看到的确实是如此。” 他的话像利刃一样刺入她的心,连与她认识多年的他都相信了,那不认识她的人会怎样看她?“凯西为什么这样说我?”愤怒过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她说业界在传……传得很难听……”刘承安略感不安的说。 “业界,什么业界?我根本不是游戏界的!”易香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但委屈与怒气仍像翻滚的岩浆般汩汩流窜出来。 等等,业界?易香瓷突然想起“玩乐”总编辑娟姊的话,她说方洁美四处在业界放话,批评自己的不是,当时娟姊不愿意明说,想来就是指这件事! 而刘承安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你以前工作的杂志社,那位社长也是这么说的,方社长还说那个采访就是她请你去的,她很后悔,所以才不再跟你合作。” 易香瓷咬住下唇,心里既委屈、又生气,她不懂刘承安为什么要特地追上来跟自己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既然你相信她的话,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她转过身昂然离去,娇小的身影隐没在灰暗的雨幕中。 而她身后的刘承安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回到家,易香瓷疲倦的倒在床上,下午刘承安那番话还在她的耳边萦绕不去,她知道自己不该介意,也知道方洁美是在故意中伤她,但她能怎么办? 要找耿柏飞帮忙吗? 不行!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事去烦他,毕竟他的事已够多了,况且她一向独立惯了,也不习惯依靠别人。 难道就任由方洁美继续乱说下去吗?她感到好沮丧。 打开电视转到财经新闻,亮丽的主播正在报导股市消息,无预警的,耿柏飞俊朗的脸庞突然出现在萤光幕上--“我们的研发产品将在明年初上市,预计可以吸引十万人同时上线……” 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全身仿佛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是那样的耀眼,让人不可逼视,易香瓷留恋的望着他,方才的坏心情在瞬间消散无踪。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仿佛置身云端,像是踩不到底,又怕随时会坠落。 他喜欢我什么?他能爱我多久?会是一辈子的事吗? 她听着耿柏飞迷人的声音,带着软甜的心情迷迷糊糊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她仿佛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股熟悉而令人迷醉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尖。 是他……她在梦中幸福的微笑,安心的任自己软瘫在他怀里。 他温热的唇印上她的,带着点探索、希冀与渴望;他厚实的手掌轻抚她的脸蛋,尔后慢慢的移至纤颈,在她细致的锁骨上划动,犹疑了一下,接着抚上她娇巧的浑 圆。 易香瓷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放松下来,不要紧,反正是梦,在梦里,他什么都可以做。 她任由梦中的他解开自己的钮扣,让他的唇滑过她的颈项,流连在她敏感的尖端。 一阵战栗般的快 感穿过她,她的唇逸出细细的呻 - 吟,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抚上他宽厚的背。 他的手扶住她圆翘的臀,将她顶向他的,她可以感觉到他胯下的灼热…… 哦!不,这太超过了! 易香瓷猛然惊醒,却发现耿柏飞正压在她身上。“呀~~”忍不住尖叫,却没吓到耿柏飞。 他一脸镇定的望着她,唇角带着坏坏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以双手抵住他的胸口。“你是怎么进来的?” 听到她问的这句话,耿柏飞可不高兴了,他用食指在她的额上轻敲。“你太不小心了,大门竟然没锁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幸好是我进来,否则狼来了……” 他停下来,又露出方才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其实我也是一头狼,一头想吃掉你的狼……” “喂!”易香瓷还来不及反抗,嫩唇又被他再次堵住。 这次的他不再温柔,甚至是带有侵略性、占有欲的覆上她的唇,舌尖煽情的与她交缠、厮磨;她的身体像奶油般融化,想推开他的手无力的瘫下,让他肆无忌惮的汲取她的甜蜜芬芳。 他吻着她光裸的肩膀,双手急切的褪下她其余的衣物。 易香瓷迟疑,不!这太快了……她不可以这么快就……啊啊啊!他的手指锐利的进入了她,打碎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跌入了这陌生的欲海之中,随着耿柏飞的掌控翻覆、沉伦…… “德国科隆国际游戏大展”是欧洲规模最大的游戏展,和东京电玩展、美国e3被称为全球三大电玩展,亦是游戏厂商展示自制游戏的最佳舞台。 原本“双子星”预计在此展场上展示公司最新的自制游戏,但评估过实际效益不高后,决定放弃参展的计划。 虽然欧洲市场也很重要,但全世界的经济重心已东移,中国已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系,与其花过多的时间、精力去开拓欧美市场,不如将主力放在中国市场。 结束会议后,耿柏飞穿过电梯口准备回办公室,却被一声呼唤给绊住了。 “麦可!”方洁美满脸带笑的迎上来。“我每次打来,助理都说你在忙,所以我只好自己上门了。” 耿柏飞停住脚步,蹙着眉,脸上尽量维持平和的表情。“找我有事吗?” 方洁美用装着水晶指甲的手掩嘴,低声说:“有些事不方便在这里讲。” 耿柏飞微微侧头,避开那几只长指甲,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想装上这种既不美观也不实用的玩意,那看起来十分恐怖,像是随时要扑上来抓花别人的脸似的。 见耿柏飞并没请她进办公室的意思,方洁美只好说:“是有关易香瓷的事。” “她?”耿柏飞露出左颊浅浅的笑窝。“你要说她假借采访名义,乘机接近游戏界高层吗?” 方洁美没料到他竟知道她想说什么,见耿柏飞笑得轻慢,顿时尴尬起来。“这是真的,我是听其他公司的公关窗口说的。”故意放大音量。 “哦!那我倒要找琳达来问个清楚啰!”他走到柜台前,对着总机小姐交代,“帮我找公关部的琳达上来。” “等等!”方洁美顿时有些狼狈。“我都说是其他公司的人说的了!” “其他公司的人怎么说我,我并不在意。”耿柏飞示意总机放下电话,眼神定定的凝视着方洁美。 方洁美被他看得心头小鹿乱撞。 “没错,我现在是和易香瓷小姐在交往,但那是因为我喜欢她,而她也吸引我,并非只要有女人自动送上门来勾搭我,我就会全盘接受。”他的语气很自然。 但听在心中有鬼的方洁美耳中,活脱脱就像是在暗讽她似的,因此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之间竟下不了台。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一抹娇小的身影轻盈的走出来。 只见耿柏飞唇边的笑意变浓,眸中闪出怜爱之色,迈开长腿往前走去。“小瓷,你来晚了。”伸手搂住她的纤腰。 易香瓷还不习惯两人有这么亲昵的动作,但她却适应得很快,不到半秒钟,身体已经放松下来,接受他充满力量的触碰。 她仰望着耿柏飞,害羞的笑了笑。“对不起!” “路上塞车--”两个人同时说,又同时笑了。 耿柏飞伸手温柔的拨开散在她脸上的发丝,眼神满是宠溺。 方洁美见他们默契十足,易香瓷一来,两人的眼神就分不开,瞬间进入两人世界,让她忍不住又妒又羡。 “麦可!”方洁美抬高嗓门叫道,她受不了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态度。 “洁美,你还没走?”耿柏飞客套的问。 吼~~没想到耿柏飞的话这么过分,方洁美为之气结。“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有事要回公司了,就这样。” 谁知耿柏飞完全不留她,反而朝她摆摆手。“不送了。”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易香瓷进入办公室。 方洁美满肚子怨怼的空旷的接待处,她气愤的转身走到电梯口,用力按下下楼键。 而方才一个女孩遗憾的低声叹息。“哎呀!麦可居然已经有女朋友了。” 谁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缘分这件事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而气愤离去的方洁美在电梯里用力深呼吸,试图平息心中的怒气,不行!她要冷静,一定有其他办法可以夺回耿柏飞的。 电梯降到一楼,门一开,两个小男孩忽然冲了进来,差点把她撞倒。 “哪来的臭小……”话还没说完,她已认出眼前的小孩是耿柏飞的外甥,方洁美立刻改变态度,转怒为喜。“夏生、秋生,好久不见,你们来找舅舅吗?” “对啊!我们刚从垦丁回来……”夏生望着眼前的阿姨,嗯!他见过。 “才刚到家,就立刻来找舅舅。”秋生再度按下电梯上楼键。 看着他们的小脸,方洁美突然心生一计,她蹲下身,故作为难的说:“我劝你们现在不要上去比较好喔!” “咦?为什么!”夏生一脸疑问。 “舅舅不在吗?”秋生也满脸狐疑。 “不是,舅舅的女朋友来找他,他没空理你们。”方洁美故意危言耸听。“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舅舅以后不会那么疼你们,因为他有女朋友了。” “耶?那个女人……”夏生着急起来。 “会是谁呢?”秋生也皱起眉头。 “一个杂志社的小记者,叫易香瓷。”方洁美恶意的说。 “啊?是妈妈啦!”夏生放心的笑了。 “舅舅跟妈妈在一起了!”秋生展开眉头,也笑了。 妈妈?什么妈妈?方洁美一脸疑问。 “妈妈要我们去找她……”夏生解释。 “叫她妈妈。”秋生补充。 方洁美被搞糊涂了。“喂,阿姨请你们去叫冰淇淋,告诉阿姨多一点事吧!” 进入办公室里的两人并不像外人所想像的那样“春光旖旎”,耿柏飞只是亲亲她的头发便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可以到休息室看看电视或上上网。” “没关系,我还有访问稿要写,你去忙你的。”易香瓷体贴的说。 “我忙完马上来陪你。”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又亲亲她的卷发,拍拍她的翘臀,就像个得到小宠物的孩子似的,这里摸摸、那里亲亲。 易香瓷沉浸在这小小的幸福里,恋爱中的女人都一样,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耿柏飞能多陪她,但她也知道男人的事业心重,是像他这样的男人,虽然很失落,可是她早习惯了一个人寂寞。 第十六章 易香瓷进入休息室,打开笔电,准备开始工作,自从两人在一起后,耿柏飞便叫她来这里工作,一方面这里的设备齐全,二方面他说:“我想随时见到你……” 她觉得自己像中了蛊似的,那是名叫“耿柏飞”的蛊--让她只要见不到他,她就像是离开水的鱼,连呼吸都不懂了。 耿柏飞的声音自陋习传来。“有收到各个案子的研发时程,没问题……记得加密……” 两人之间即使隔了一层玻璃门,但光是听到他醇厚的嗓音,就让她充满安定感。 她定了定神,开始撰写特辑的采访内文,这里充满着他的气息,让她文思泉涌,十指如飞。 不知道隔了多久,隔壁的讨论声音忽然停了,接着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关门声-应该是他离开办公室,看来他又有重要的会议要开。 当她离去的刹那,一股空荡的感觉强烈的涌了上来,让她连脑筋仿佛都停顿了,原本汹涌的文思在瞬时顿住--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消失。 易香瓷怔怔望着荧幕上的文章,忽然恐惧起来,她是怎么了?竟然任由一个男人这样左右她的情绪! 原本的她早已习惯了孤独,可自从他闯入她坚固的堡垒,击碎她自以为坚强的盔甲后,她竟因此而为他迷惘、昏乱,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该就这么任自己义无反顾、不顾一切的陷进去吗?要是哪天他抛下她,自她的世界消失,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开始感到惶恐之际,忽然传来门禁解锁特有的哔声,是他又回来了吗? “舅舅和妈妈……”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像都不在耶!”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 咦?是夏生和秋生!易香瓷暂时撇去那股不安,她露出微笑,才刚站起来,却又听到突兀的女性嗓音。 “该不会是躲在小房间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吧?我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 还没反应过来,休息室的玻璃门已被打来,方洁美一脸探询的走进来,见到房内只有易香瓷,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只有你一个人吗?” 很明显,不是吗?易香瓷原本想这样回她,但想想自己是胜利者,她不想穷追猛打,于是淡淡的说:“他去开会了。” 眼光转到随之而来的两兄弟身上,她立刻笑了。“夏生、秋生,垦丁好玩吗?” “好玩,但是我们很担心妈妈……”夏生扑过来抱住她的腰身。 “妈妈身体有好一点吗?”秋生见夏生“动手动脚”,也不甘示弱的如法炮制。 两个小家伙这么窝心,让易香瓷心头暖暖的,她好高兴能遇到对自己这么主动的男生,而且一次还来两个,呵呵。 她揉揉两人的头发,柔声说:“放心,我已经好多了,倒是你们似乎瘦了呢!” “因为我们很担心妈妈啊……”夏生说。 “所以都吃不下、睡不着。”秋生苦着脸说。 “对啊、对啊!”方洁美在一旁搭腔。“我刚刚要请他们吃冰淇淋,他们却急着来看你,所以拒绝我的邀请。反正现在快中午了,你带他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阿姨带你们去吃饭。”易香瓷一手牵一个,小男孩的手像奶油桂花面似的,又热又软。 不像耿柏飞的手……宽实、充满力量,只要被他握住,她愿意随他去到天涯海角。 “妈妈你怎么……”夏生开口问道。 “忽然脸红了?”秋生奇怪的说。 “啊哈,没、没有。”易香瓷顾左右而言他。“附近有家很不错的蔬食餐厅,我们去那里吃饭,不过没有猪排和炸鸡喔!” 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两个小家伙什么都说好,原本是因为已逝母亲的嘱咐,两人才会上门去找易香瓷,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兄弟已是真心喜欢上善良、单纯,又有点傻气的易香瓷了。 三人手牵手,开开心心的准备离开,虽然不喜欢方洁美,但基于礼貌,易香瓷还是开口问她,“你要一起来吗?” 方洁美摇摇手,挤出一个不怎么成功的笑容。“不用,我在这里等麦可。” 易香瓷有些迟疑,虽然觉得不妥,但方洁美毕竟和耿柏飞认识多年,她似乎没资格干涉太多,所以她只犹豫一下,还是牵着夏生、秋生离开办公室。 方洁美等她们离开后,立刻溜到耿柏飞的办公桌前,打开耿柏飞的电脑,却发现电脑已经锁上了。 她叹口气,不死心的继续翻桌上的文件,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了他的手机,方洁美如获至宝,将手机拿起来专注的检查起里面的讯息。 “小瓷,你最近气色不太好,吃点牛排对身体好,订好六点ruth"schris的位置,晚点去接你。” 讨厌的简讯!方洁美低咒一声,继续往下按。 “小瓷,晚上有个应酬,不知会一几点,你先睡,千万记得要锁门,别让我担心,想你!” 方洁美忿忿的按掉几则刺眼的讯息,不死心继续检查,没多久,她的眼睛一亮。 “李奥,‘kgf’社长朴勇熙下星期四晚上门点到台湾,记得去接机。” “25日行政院长会来公司参观,请提出我们公司未来的预定建地清单,届时要求对方提供协助……” “目前确定的提案是‘武侠世界’,建议找内地的‘完美数位’合作,请在30号以前提出一份简报。” 方洁美检查每一则和业务相关的讯息,再一封封转寄出去,接着她又翻起耿柏飞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挑选重要的资讯,继续用简讯发出去。 正当她专注于传递讯息时,桌上的分机忽然响起,吓得她不慎将手机掉落在地上。“搞什么鬼!吓死我了!”急着想将手机捡起,指甲却不小心敲到办公桌。 “好痛!”差点把她整片水晶指甲掀下来。 这时特助的脚步声在门边响起,方洁美作贼心虚,赶紧将手机放回原处,接着强作镇定的打开门,无视于特助惊讶的眼神快步离去。 这天,易香瓷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玩乐”编辑部校稿,等校完稿,这个月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刚好夏生、秋生也快要开学了,她答应两人要帮忙采办开学用品。 正在凝神校稿的时刻,娟姊走过来。“香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易香瓷停下手办的工作,一脸疑问的望着娟姊。 “由于这几期的销售反应不错,所以我们决定要做国外特辑了。怎样,可以免费旅游喔!”娟姊拿出企划案。“这可是我特地派给你的好差事呢!到曼谷去介绍当地著名的夜市景点,要停留两个星期,食宿由公司全权负责。” 可以免费出国去玩耶!听来相当吸引人,易香瓷有眯心动,可是想到双胞胎开学在即,又得和耿柏飞分开这么久,她有点犹豫。 “怎样?若你愿意接的话,下星期后就要出发啰!” 这么快?易香瓷迟疑着。“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要快喔!你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最晚后天告诉我好吗?”娟姊拍拍她。 “知道了。”一个礼拜后,那还来得及帮双胞胎处理开学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先处理好这件事,免得失约于两个小家伙,易香瓷完成手上的工作后便离开杂志社,来到耿宅。 小家伙们早已准备好等着她,她带着两人到附近的手创馆购买文具,又添置了新书包,接着来到有名的“哈根大支”专卖店吃冰淇淋。 这样一趟下来几乎花掉她三分之一的稿费,但她却觉得很值得。回到家,两个小家伙已经累瘫了,不过还是不愿意放她走。 “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你们得先收收心啊!”易香瓷帮他们将文具放进书包里。 “我们有准时起床……”夏生说。 “也有准时上床睡觉。”秋生接着说。 “所以妈妈不用……”夏生跳下床抱住易香瓷。 “为我们担心。”秋生仰起头看着她。 望着两个小家伙一模一样的可爱脸孔,易香瓷心中满是怜爱,她抚摸两人圆润的脸蛋,轻轻说:“你们好懂事,姊姊一定很舍不得你们……” 两人听了,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其实我们很想妈妈……”他们难得异口同声的说,小手紧紧抱住易香瓷。“但我们知道,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你不要离开我们……” 易香瓷想起自己一个礼拜后的曼谷行,开始犹豫了,她蹲下来抱住两人,柔声说:“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们。” 两个小家伙得到保证后,像是安心了,在易香瓷的催促下,这才心甘情愿的爬上床。 易香瓷继续帮他们整理书包,顺便将其余的物品收进抽屉里,一拉开抽屉,一挂信映入她的眼帘里。 给我最亲爱的宝贝夏生、秋生是姊姊写给两人的信! 妈妈易香瓷有惊讶,原本想盖上抽屉,但好奇心却让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她拿起信,抽出信纸打开来阅读。 夏生、秋生,这是妈妈写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 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不是妈妈不要你们,而是爸爸太想念妈妈,要带妈妈去他的身边了…… 妈妈也很舍不得你们,可妈妈实在是身不由己。但不要紧,妈妈在离去前,帮你们找到了可以继续照顾你们、爱你们的新妈妈,她是妈妈的妹妹。 妈妈花了很长时间观察她,知道她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女孩,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弥补妈妈不在你们身边的遗憾。 她的名字叫易香瓷,这里是她的住址……记住,若妈妈不在了,你们要去找她,把她带过来,好吗? 你们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不把你们托付给舅舅,反而要你们去找新妈妈呢?呵呵,这是妈妈的一个小计谋,因为舅舅太忙了,又沉迷于工作,他肯定没办法像新妈妈这样照顾你们。 我相信妈妈也会这样想,为了让她能代替妈妈疼爱你们,他一定会想办法留住新妈妈,不让她走的。 但舅舅这样忙碌,绝对没时间去认识新妈妈,所以妈妈只好请你们自己出动了!我可爱的小超人们,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我最爱最爱的宝贝们,要加油喔! 易香瓷合上信,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原来这就是夏生、秋生会上门来找她的原因,原来姊姊早就暗中观察过她,而耿柏飞他……是要找人照顾夏生、秋生,才和她在一起。 是这样的吗?她的心慢慢开始变冷…… 为了让她能代替妈妈疼爱你们,他一定会想办法留住新妈妈,不让她走的。这几句话在她的脑中回荡不去! 或许他并没这样想,这只是姊姊的臆测之词。 但谁知道呢?若他真的为了留住她才来追求她,那她到底算是什么呢? 易香瓷想起多年前,她和刘承安一起看过的某部电影--男主角和女主角求婚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他喜欢女主角的孩子,想好好照顾那个小孩…… 耿柏飞也会像电影中的男主角一样吗?不、她不想再去想了! 易香瓷拿起背包,跌跌撞撞的跑出门,不顾刘婶关心的追问。 第十七章 此时手机响起,是他打来的,但是她现在的心情很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只是愣愣的望着闪烁的手机画面,不自觉的流下眼泪…… 夜晚时分,仁爱路上是宁静的,很适合一个人散步、伤心与流眼泪。 是不是该开口问清楚呢?她很怕自己会变成那种傻女人,被男人抛弃还要执着的追问“为什么”。 但若耿柏飞没这样想过呢?那她岂不是误会他了吗?手机又响起,她满怀希望的接起--却是母亲。 “香瓷吗?这个月我有比较多的开支,你给我汇两万块过来,要快,知道吗?我等钱用。”母亲爽利的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如何,啪地就挂掉电话。 易香瓷听着空洞的嘟嘟声,泪意再度涌了上来,她之于母亲只是一个提款机,母亲从不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冷暖温饱,只有在需要时才会打给她。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对母亲,她言听计从;对刘承安,她温柔体贴,她一直很乖、很听话,却总是得不到重视,他们对她弃若敝屣! 那耿柏飞又为何会例外?他何须喜欢这样的自己?易香瓷伤心的不能自抑,她感到昏眩、四肢发软,就快站不住…… “小姐,你没事吧?”肩膀忽然被人扶住,这声音她似曾相识。 “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来人竟然是刘承安,他一脸开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来,到旁边坐一下。”他扶她坐在门口的喷水池旁。 “我没事!”易香瓷擦去眼泪,不想在刘承安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刘承安轻声说:“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听别人的话来质问你,我早知道我没这个资格。” “算了,都过去了。”易香瓷闭上眼。“我早知道自己是个不值得爱的人,你毋须感到抱歉。” “你怎么会这样说呢?当初是我不好,是我不懂得珍惜你。香香,我已经后悔,也已经想清楚了,就算你现在和耿柏飞在一起,我也会等你,我不会放弃你的!” “为什么?”易香瓷看着他的眼睛。“是因为我现在和耿柏飞在一起,所以激起了你的斗志,让你想跟他一较长短吗?” “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刘承安焦急的握住她的双手,“我是真心的,其实我一直还爱着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忽然被拉了起来,接着一拳被掼倒在地。 易香瓷尖叫,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过来,拉起摔倒在地的刘承安又是一拳。 “别打了!”她拉住那个人的手,对方猛然回头。 “怎么?你心疼了吗?”他厉喝。 是耿柏飞!只见他英俊的脸上布满怒气,神情显得阴鸷而冷厉。 易香瓷一呆,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和刘承安根本什么都没做,但耿柏飞暴怒的模样却超乎她的想像。 “我和承安只是在聊天,我们没什么……”易香瓷急急的想解释。 但耿柏飞却连看都没看向她,只恶狠狠的盯着从地上爬起的刘承安。“听说你最近升职了,恭喜!”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刘承安一脸狼狈,又偷偷望了易香瓷一眼。 他不看还好,一看又更挑起耿柏飞的怒火。 他冲上去揪住刘承安的领子狂吼,“你很得意是吗?在事业上不如我,但感情上胜过我,利用你的女人来窃取我的机密,再乖乖送给你的大老板,好换取升职加薪是吗?” 等等,他在说谁?!易香瓷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本能的冲上前抓住耿柏悄。“住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耿柏飞恨恨的瞪着她,眼中没有柔情,唇边也不再有笑意。 他只是很冷、很怒、很受伤的望着她。“别装傻了,把我手机里所有重要的简讯,还有公司研发时程传出去的不就是你吗?”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没多久,刘承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易香瓷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耿柏飞感到很沉痛,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输得这么惨,不但把自己的心给输了,就连事业也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所有他与各高层联系的简讯,以及未来三年内产品上市的时程,与各项代理游戏的权利金额,全都从他的手机里被转寄给刘承安。 最令他愤恨的是,那串简讯竟然没被删除,全都留在他的寄件备份里,仿佛是在向他示威,嘲笑他的痴傻。 他不相信这事是她做的!她是姊姊信任的人,不可能会背叛他! 可是简讯送出的时间与日期正是她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夏生、秋生回台北的那一天!他不会记错的。 那天他回到办公室,柜台妹妹告诉他夏生、秋生来过,又跟着易香瓷走了,原本他有些失望,但也不以为意,反正回家后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之后他很忙碌,但也过得很充实,在紧凑的行程中,他想办法抽出很少的闲暇时间带着心爱的她和小家伙们出去玩,就像一家人般的开心。 虽然时间不多,但已是他所能给的极限,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忽略她,毕竟工作太忙,他有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决策,和消化不完的应酬。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当年那个背叛她的女友曾经说过的话--“柏飞,你真的很好,可是我需要你时你总是不在……我很孤单、很寂寞,所以才跟他在一起……”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和刘承安旧情复燃吗?还是说,其实她根本没喜欢过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承安而做? 怪不得最近“双子星”事事受制于“中华飞凤”,每当和其他厂商谈合作或是有新提案要开始制作时,“中华飞凤”便会从中杀出,让“双子星”处处碰壁。 更扯的是,韩国“kgf”社长朴勇熙竟在机场被“中华飞凤”的人接走,使原先快要谈定的游戏代理权陡然生变,让“双子星”蒙受惨重的损失。 一开始,他认定是公司有内鬼,但暗中观察许久,却一直找不出可疑对象。 若非方洁美最近频传简讯给他,他也不会在手机的寄件备份中发现这令他震惊的事。 原来泄密的人竟然是他自己--不!应该说,是这个能拿到他手机的人。 耿柏飞不愿相信,但心里却非常清楚,能进他办公室,能接触到他手机的人,就只有她! 眼前的她小脸凄惶,眼中泪光闪闪,这是一张曾经让他心疼怜爱的脸,这个他第一次爱上的女人,现在却让他这样的恨…… 她微微的张嘴,一脸的迷惑,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而他正在等着她的解释!但她嗫嚅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他所害怕的事实。 他明白了! “走!”他冷冷的,毫无感情的说:“永远别在我眼前出现!”他不想哭、他不会哭,但他却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破裂的声音。 缓缓的收拾行囊,没有即将出游的雀跃心情,泪水一滴滴落在衣裳上,易香瓷拭去颊边泪水,要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做过任何他所指控的事,但耿柏飞为什么会误会她?这是他们当情人后第一次吵架,不……是他单方面对她生气! 他暴怒的模样吓坏了她,却也伤透了她的心,原来从头到尾,他对她的信任竟是这么薄弱,他始终怀疑自己和刘承安。 也许真的是她的错,她的性格有缺陷,让人无法相信,所以母亲不爱她,刘承安离开她,现在连耿柏飞也是。 反正她对耿柏飞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令人安心的保姆,也许他从头到尾,对她就没有太多的爱情,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就舍弃她。 那晚之后,他没再跟她联系,有时她甚至怀疑,过去几个月的相处都只是一场梦幻--他无预警的闯入她的生活,将她的世界弄得翻天覆地,接着就消失。 她不想再相信感情了!靠别人的施舍才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样让她觉得好累、好苦、好受伤。 她答应了曼谷之行的采访,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也许经过两星期的异地工作,再回来时她已能忘了他…… 会议室内的空气很沉重,除了主席的情形非常差之外,整个年度产品流程上市计划与各项自制产品的研发时程,都必须重新做调整。 主席耿柏飞郑重的向与会者道歉并交代事情始末,之后冗长的会议终于画下句点。 耿柏飞踏出会议室,比较熟识的高阶主管经过他身边时,会拍拍肩膀给他打气,但这反而造成他更大的压力。 研发长视若无睹的经过他身边,没说一句话,亦无其他动作,异常的举动反而让耿柏飞出声叫住他。“喂!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吭?想骂我就骂吧!” 研发长是陪他一手创立“双子星”的元老级伙伴,平常嘴巴很毒,只要碰到能消遣他的机会绝不放过。 耿柏飞并不认为他此刻的沉默,是对自己无声支持的表现。 研发长停下来,食指支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没发现你竟是个如此没自信的人。” 没自信?他?很好笑!耿柏飞扯动嘴角。 “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我多少风闻一点。” 风闻一点?耿柏飞扬起英挺的双眉,很快就想到那两个柜台妹妹,而想到柜台妹妹,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易香瓷。 他不愿意相信她是那样的人,他更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刘承安,但事实摆在眼前--易香瓷背叛了他,否则要怎么解释机密外泄的事? 原本他还抱着一丝怀疑、一丝期待,可当他亲眼见到两人竟在他家楼下搂搂抱抱,脑子里的那丁点疑惑瞬间化为现实,狠狠击碎他所有的自圆其说。 他不是个没自信的人,但在这件事上,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是输了。 回到办公室,指针已逼近九点,室内一片寂静,耿柏飞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那个他熟悉的小身影已经离去,只剩下空荡荡的放假,锁着他的思念与悲哀。 他走到易香瓷曾经坐过的化妆台前,桌上还留着她的笔与一丝长发,他轻轻的拾起那细而软的发丝,鼻端仿佛传来她特有的淡淡馨香。 “舅舅,妈妈为什么……”夏生一脸渴望的问着。 “不再来看我们了呢?”秋生紧紧抓住他的手。 因为她根本不是真心对待他们,旧情人一出现,她就有如飞蛾扑火般抛下一切,直奔对方身边,甚至连伤害他都在所不惜。 为什么她可以忘了旧情人带给她的伤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甚至为了对方而背叛他?难道他的付出对她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这是第一次,在他的生命里有了难以掌控的时刻。 不!他绝不扮演这么可悲的角色,他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真相! 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才刚拿起手机,脚下突然传来“喀”的轻响,耿柏飞弯下腰,将原本隐藏在地毯不易见的隙缝,此刻却镶在他薄底皮鞋下的小东西拿起来仔细观察。 那是一块薄薄的塑胶片,上面还镶嵌着小粒的水钻与花纹,看来十分眼熟。 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他极力思索,不一会儿,突然间灵光一闪--这薄片是水晶指甲! 第十八章 他的办公桌旁怎会有水晶指甲?易香瓷从来不戴,在他认识的女性里有戴水晶指甲,且近期曾来过他办公室的就只有一个人! 难道是…… 耿柏飞冷静的拿起电话拨了助理的分机。“我是麦可,我想问x月x日,就是夏生、秋生回来的那天……是,除了易小姐外,还有谁来过我办公室……” 他暂停,听助理在话筒彼端报告。“方洁美?她不是之前就离开了……你说她之后又带着夏生、秋生回来过?” 他的心中一动,墨色双眉锁紧。“什么?你看到她一个人离开我办公室?好,我明白了,谢谢你。”耿柏飞的手心微微出汗,突然感到有些紧张。 挂掉助理的电话,他立即打开通讯录找到特定人士的电话,匆匆拨出。 “喂,小高,我是麦可,你现在还待在鉴识组吧?最近有空吗?有件事我想求助你的专业……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帮我检验一下手机上的指纹,还有水晶指甲上的去氧核糖核酸……嗯,谢谢了--” 热闹的桑仑夜市摆满了各类小吃、水果和衣服、首饰,阵阵热浪迎面而来,即使已近深夜,南国特有的气候依然无一丝凉意。 也许是另有心事,又或者是天气太热、食欲不振,易香瓷明显的瘦了,巴掌大的小脸让她看来更加楚楚可怜。 “这里是曼谷有名的夜市,很多台湾人都喜欢来这里。”地陪阿缘慇勤的介绍。 由于台湾知名部落客“国王的太太”曾大力推荐,因此台湾的自由行旅客愈来愈多……台湾人爱逛夜市是举世闻名,因此这次的重点介绍便是各大知名夜市。 原来该是个开心的采访之行,但易香瓷却无心于此,如果心不快乐,即使身在天堂依然没有滋味。 她很少与地陪说话,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 她思念他,心像被一只大掌握住似的,幽幽的、沉沉的痛着,只要她的身体一动,心就会抽痛起来。 明明告诉自己要忘记他,要好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但每遇到一次落雨,每尝到一碗美味的面,都会让她忍不住落泪。 当风吹起卷发,就会让她想起他暖烫的手是如何温柔的握住她的发丝;当她仰望庄严神圣的金佛,就会让她忆起那个微风吹拂的下午,他是如何的亲吻她,并说要永远陪着她…… 她就这样固执的将他锁在自己的心里,她从不以为自己可以跟他幸福一辈子,只是快乐为什么这么短暂? “易小姐,这摊的料理很有名,你来试试看。”阿缘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世界。 眼前的摊子并不起眼,料理亦和其他摊位差不多,看不出来有何特色,但既然地陪都这么说了,易香瓷也从善如流的坐下来。 反正她现在吃什么都没味道,试试看也无妨。 只见阿缘帅气的脸上带着一抹狡猾的微笑,看得易香瓷有些疑惑。 她拿起菜单正准备点菜,却忽然瞠打了双眼,这家摊位的菜单十分体贴,菜名除了英文,尚有中、日文翻译,只是…… 汤姆赎罪炒饭?矿山漂亮猪肉?炸壳模式?轻度经验丰富的汤? “噗!”易香瓷忍不住笑出来,这是什么怪翻译?连酸辣虾汤都翻成汤姆虾。 “你总算笑了呀!”阿缘露出洁白的牙齿。 易香瓷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日来竟从没给过阿缘一个笑脸,她略感歉意的说:“阿缘,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该将情绪带到工作里。” 阿缘爽朗的笑了。“漂亮的女生总有耍脾气的权利,我还以为是我不够专业,让你不满意咧!” “没这回事,你很好……”她再度望着手中的菜单,又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菜单上的一行字映入她的眼帘:趁热吃凉面…… 一股锐利的疼痛瞬间划过她的心,让她的眼前忽然变得模糊,昔日的对话仿佛又在她的耳旁响起-- “面都快凉了,赶快吃!” “好……等的,凉面为什么要怕它变凉?” “那你还说‘好’?” 当时他那爽朗的笑声是那样的快活…… 无预警的,易香瓷的眼泪霎时激射而出,快得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她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自指缝间落下。 夜市的人声鼎沸,一切都是这样的热闹,但身处其中的她却从来不曾如此深刻的感到孤单。 当已经习惯不再是一个人时,没有了他,她就像是被全世界给遗弃…… 隔天一早,易香瓷搭上前往安帕哇的车,经过世贸广场时,看到一小群一小群的人潮,身穿红衣聚集在街道上,气氛颇为不寻常。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看到人群们手持标语,就连荷枪实弹的警察也出动了。 “抗议活动在外面这里很常见。”原本忙着传简讯的阿缘像是被她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落地。“呃……放心吧!对我们的行程不会有影响。” 他的神情有些慌张,还带着一抹尴尬,让易香瓷心里浮出一丝疑惑。“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没有!”阿缘干笑,赶紧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到了目的地,时间已近中午,阳光炽热,这里是曼谷相当著名的水上市场,特色便是游客以当地人居多,可以深刻体会在地风情。 此处沿着夜功河的支流延伸,全长约一公里,河岸两旁净是古色古香的木造房屋,今日适逢假日,因此游人多到爆炸。 被人潮卡在跨河的石桥上,易香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寸步难行”,趁着等人潮疏散的空档,她由桥上望下去,只见水上净是一艘艘小船,船上贩卖各色各样的料理,有肥硕的鱼虾、冒烟的炉火和色彩鲜艳的水果,热闹而生意盎然。 船上的小贩在烈日酷晒下,即使满头大汗,依然精神抖擞的烤着鱼虾海产。看到这些生活困苦却依然活出自己的强劲生命,易香瓷突然感到好惭愧。 她究竟在干什么?生活在富足而自由的国度,手脚健全又有一份好工作,却为了感情这种小事灰心丧志。 也许此刻他已将别的女人拥入怀中,她却还在傻傻的为他哭泣,值得吗?不须探究,易香瓷心里早有了答案。 将不愉快的记忆强行扫至脑海深处,她打起精神,跟在阿缘在如织人潮中寻找值得记录的景象。 忙了一下午,暮色慢慢降临,晚上的行程是搭乘小船沿着夜功河支流,欣赏两岸的萤火虫。 阿缘特地为易香瓷包了一艘小船,好让她能自由拍照,但就在船快要开动前,阿缘忽然走到船头。 “易小姐?”他带着询问的眼神走来。 易香瓷正在设定相机,见阿缘面色古怪,便问:“怎么了?” “我知道这艘船是易小姐你专属的,但刚才遇到一位游客,他也是台湾来的,只有一个人,想问问可不可以搭我们的顺风船……” “台湾来的?”易香瓷想了一会儿便点头。“没问题,只要对方不介意我们走走停停,我是无妨的。”阿缘大喜。“那我就跟他说了,你放心,我会请他坐在船尾,不会影响到易小姐。” 不一会儿,只见阿缘带着一个人来到船尾,由于天色已暗,看不清来人,易香瓷也没多想,开始专注于河岸景色。 来人上船没多久,船便开动了,离开喧嚣热闹的水上市场后,小船晃悠悠的进入夜色之中。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阵阵河水拍打的声音,即使是入夜了,岸上茂密的树林里依然传来阵阵鸟语虫鸣。 易香瓷拿起相机拍摄岸边的水上人家,两岸的餐厅与民宿缀满灯饰,在夜色中看来分外璀璨瑰丽。 远远的可以看到坐在露天餐厅外的人们吃着烧烤与啤酒。 随着河流愈走愈远,灯光与人声都消失了,夜色益加黯黑,不一会儿,两岸的树林里闪起了一粒粒小小的星光。 “是萤火虫耶!”易香瓷有点兴奋,可惜萤火虫的光芒太微弱,但她仍努力调整光圈,希望能拍下这小小的生命之光。 突然一阵马达拍打的声音响起,一艘体积颇大的机械船迅速掠过小船,激得小船摆荡起来。 易香瓷正专注于拍摄萤火虫,身体重心本就不稳,忽然又被这么一惊吓,整个人往船外荡去。 “啊--”易香瓷惊叫,眼看就要落入水中,肩膀却传来一股力道,及时稳住她的身体。“阿缘,谢谢你……”惊魂未定的她手中仍紧紧握住相机。 身后的人没答话,但双手并未放开她。 “阿缘?”易香瓷莫名警觉起来。 手掌慢慢的放开了,易香瓷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身后那双手臂却在此时环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小瓷,对不起……”熟悉而温醇的声音钻进她的耳里,很轻、很柔,却如落雷般震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梦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易香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晚他是那样的愤怒,还不由分说的赶走她,他绝不可能会来找她! 眼前迅速的模糊了,闪闪萤光变得朦胧,她瞪大双眼,忽然感到呼吸困难。 不行!她不能崩溃,她不是已跟自己说好要把他给忘掉吗?她现在必须专注于工作,不能再放任自己陷入幻想之中。 回魂吧!易香瓷,你现在是在做梦,快点醒来……她无声的对着自己尖叫,但他的声音却一直阴魂不散的纠缠着她。 “小瓷,我很抱歉不该误会你,你别不理我……” 魔魅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能感受到他强健宽阔的胸膛紧密的贴在她的身躯。 小船划过水面,溅起的河水,点点撒在她的脸庞--微凉还带点臭味…… 不是梦……易香瓷猛然回头,那张令她魂牵梦萦、思念至深的脸孔此刻正满带歉意的凝视着她。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鼻子阵阵发酸,但一颗心却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恢复了跳跃的能力。 他的脸孔依旧俊朗,深情满是歉疚,但她却想起那晚他是如何的冰冷绝情。“不!你这个混蛋,我讨厌你……”易香瓷用力推开他,却惹得小船左右震荡。 她惊呼,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臂膀,耿柏飞不语,只是再度紧紧的抱着她!他的体温很高,手臂收得好紧,她可以感觉得到在他强健的肌理下那微微的抖颤。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的说着,像是在梦呓,里面有着一千个抱歉。 泪水模糊了视线,易香瓷忍不住哽咽起来,这么多天来,无论白天黑夜,她都在期盼听到这句话,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他来找她,等到他来道歉,可是一想到姐姐亲手写的那封信,她又退缩了…… “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她强自压下声音里的哭意。“反正对你们来说,我只是一个可信任的保姆,失去我,你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不是吗?” 像是被她说中似的,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我看到姐姐给夏生、秋生的信了,所以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又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丢掉我,既然你对我根本没有一点爱,又何必再来找我?” 姐姐信上的字不断的在眼前放大,字字都刺痛了她的心。 “小瓷!”耿柏飞诧异又震惊。“我根本没看过什么信……” “够了!我不想再听!”易香瓷挣脱他的手臂,热泪顺着紧闭的双眼落下。 第十九章 她好气他,气他对她如此无情,气他如此轻易的割舍掉她,可是她没办法恨他,就算他曾那样的伤害过她,她还是一直在等他。 但是……易香瓷深吸了一口气,即使面对他会让她心软,会让她意志动摇,她还是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直视着他。 小船已经靠岸,两旁的灯光映照在他的瞳眸里。 她冷静的说:“我不想再见到你……”即使会后悔莫及,即使这辈子她再也无法去爱,她也不会改变此刻的决定。 回到民宿后,易香瓷打开相机检查今天所拍摄的照片,有神秘的树中佛寺、有趣的泰拳公园、热闹的水上市场和点点萤光河岸风光…… 但易香瓷的思绪却飘得老远,眼前净是他无措失落的眼神。 他的模样看来好脆弱,让她差点就弃守,可是她不能就这样妥协,她不是玩具或宠物,可以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有感觉、会受伤,会痛苦!这种可怕的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办法再承受。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分开,就别再回头了…… 但为什么此刻的她却感到这么伤心?心里的痛楚比他赶走她的那天更强烈?易香瓷因此彻夜未眠。 第二天她戴上太阳眼镜,若无其事的来到门口和阿缘回合。 阿缘有点不安的看着她。“易小姐,关于昨天的事……” 易香瓷把脸转过来,以眼睛隐去她眼中的情绪。“昨天?萤火虫很美,我拍到不少好照片。”说完又把脸转开。 阿缘知道她不想多谈,识相的闭上嘴巴,而接下来的行程就在一团混乱中度过,耿柏飞也没再出现。 即使她嘴里说得再强硬,拒绝再与他复合,但易香瓷可悲的心却始终高高的吊着--她很怕他会出现,又很怕他再也不出现! 一路上她随时注意着四周,担心耿柏飞会像那天一样突然再现身,但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自那日之后,他再没出现过。 易香瓷松了一口气,却又难过得想哭,为什么她的男人都是如此果断的放弃她,以前的刘承安是,现在的耿柏飞亦是…… 她心冷了。 回曼谷的前一晚,易香瓷在放假收拾行李,窗外淅沥沥的下着雨,空气又闷又湿,这是南国特有的气候,即使待再久也无法习惯。 就像孤单与寂寞……谁会真的习惯?只是因为不得已,只能对自己说谎,好让自己甘心接受罢了。 为了让房间里有点声音,她让电视机开着。 易香瓷习惯性转到新闻台,即使听不懂当地语言,看看画面也是好的。 衣服折到一半,忽然传来阵阵枪响,她看到新闻主播的神情紧张,开始以沉重的声音播报着新闻,而画面亦出现了数百个身穿红衣的抗议群众与警方展开激烈的冲突。 易香瓷略感不安,明天就要回曼谷继续行程,那……他呢?那晚她是那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他应该会立刻飞回台湾了吧! 毋庸置疑的,耿柏飞是“双子星”所有人兼执行长,他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花时间在她的身上? 易香瓷,别傻了,他早已经走了,别再期盼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 此时手机响了,应该是阿缘,她刚好可以问他有关新闻上的冲突事件。“阿缘,明天回曼谷安全吗?” 对方不答话,让她略感不安。“阿缘?” “是我……”耿柏飞只说了两个字。 易香瓷抓紧话筒,心剧烈的跳动着,不!不可以抱持任何期待,她不要再受伤了。 “我现在正在曼谷,待会儿要搭晚上的班机回台湾了。”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背后有着杂乱的噪音。 她听得很仔细,深怕漏掉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明白你还在生气,你有该生气的理由,我是罪有应得,我知道是我给得不够,也不懂得表达,才会让你感受不到我的真心;是我太粗心,才会不懂你对我的心意,但我很清楚自己有多么的在乎你,否则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失控,那么轻率就伤了你,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他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对你……是真的。” 易香瓷紧紧握住话筒,仿佛像是握住他的手似的,紧到手指发痛。 她的喉咙干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眶烧灼,眼前模糊一片;她的鼻头发酸,痛得想掉泪,但是她全身轻飘飘的的,心里暖丝丝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傻得又被他骗,但是她就是无法控制。 她想回到他身边……很不争气、很没用,但是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 喉咙热烘烘的,像是梗着一团火似的,易香瓷正想开口说话,手机里却传来一阵爆竹似的枪响,电话也突然断讯! “喂?飞、飞!”易香瓷焦急的喊着。“你回答我啊!喂……”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断讯?他说他人在曼谷……易香瓷想起来那群穿红衫的抗议群众,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察。 他在枪战现场吗?!不!易香瓷火速冲出房门外,手抖得都快拿不住电话,像是跌入冰窖般浑身发冷。 阿缘此时恰巧从外面快步进来,看到她冒雨冲出来,不禁一愣,赶紧问道:“易小姐,你怎么了?” “曼谷……曼谷……”她语无伦次,神情慌乱。 “我刚才和旅馆老板正在讨论这件事,听在现场的朋友说,抗议群众和警察发生了冲突,很多人被抢打中,而且里面还有外国人。”阿缘脸带忧色。 易香瓷脑中嗡的一声,身子晃了几晃;阿缘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住她。 “我要回曼谷,快带我回曼谷!”易香瓷像是失了魂似的喃喃说着。 “易小姐,司机已经去休息了……” “我要回去,马上!”她尖叫起来,甚至站不住,缓缓的滑坐在地上。 耿柏飞一定要平安!她不能失去他,无论他怎么伤害她,都已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好好站在她面前,她什么都愿意答应、什么都可以原谅。 悲伤其实是一种爱,那代表着你正爱着某个人……有多么深的悲伤就有多么深的爱。 她突然好气自己,耿柏飞千里迢迢跑来找她,为什么她要推开他?就为了那无聊的意气,就为了怕自己再受伤? 直到此刻易香瓷才知道,耿柏飞是在乎她的,但为什么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一点?她后悔的心好似要淌出血似的。 “他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扶住她的手松开了,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他曾经那样的伤害你,让你伤心落泪,这一路上,我知道你常常在哭……” “因为我爱他!虽然他伤我这么深,可我还是忘不了他。”易香瓷伤心得不能自己。“其实我一直在等他,等他回心转意,回到我身边。” 失去耿柏飞的巨大恐惧笼罩住她,都快要将她给吞噬,她无法想像自己能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她不要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不要哭,我明白了!” 瞬时间,她瘦弱的肩膀陷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那略带鼻音的嗓音有如天籁般在她耳边响起。 易香瓷惊愕的停止了哭泣,缓缓放下自己的双手,却见到抱住她的不是阿缘,而是她朝思暮想的耿柏飞。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看着他,又望着不远处正在笑的阿缘,霎时间,她全都明白了。 “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所以我没有立刻来找你;我拜托我的老友阿缘一路上照顾你,并让我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他吻着她的发际,爱怜的说:“因为我不放心,只要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心就无法安稳、平静。” “你骗我!”易香瓷气得伸手推他的胸膛。“走开!我不要见到你。” 耿柏飞看着她,眸中净是无奈。“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女人真是难懂。”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易香瓷赌气的别过脸。 “因为你心里明明就爱我,嘴巴却又逞强,等我真的走了,你又哭哭啼啼给别人听。”他用拇指拭去她颊上的泪。 易香瓷羞得满脸通红。“那是我以为……以为你发生意外了……我刚刚明明在电话里听到枪声……” “你是说这个吗?”耿柏飞拿出手机按了播放键,一连串枪响如爆豆般响起。“这是我们代理游戏‘cs’的音效……” cs?易香瓷听得直发呆。 见她一脸茫然,阿缘在旁边帮忙解释。“‘cs’是一款以恐怖分子与反恐小组对决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非常受欢迎的!” 什么?她竟被游戏音效给骗了! 易香瓷想生气,却又不知该从何气起,忆起多日来的委屈,泪意又涌了上来。“我就这样不值得你相信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好难过、好痛苦,我的心像针刺一样,好疼、好疼!我不原谅你那样伤害我,若不是一味你在抢阵中,我才不会再理你……”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就不干脆坦率一点呢?”耿柏飞握住她小小的手,“为什么非得等到失去我,你才愿意放下矜持,坦白你真正的心情?” “因为我怕受伤、我怕被拒绝,我更怕你会后悔……”易香瓷抽噎的说:“我怕你只是把我当做工具人,把我当做是个尽责的保姆,是你不得不应付的对象。” “你是啊!”耿柏飞故意逗她。 见她瞠大瞳眸,一脸愕然样,他促狭的捏捏她的小鼻头。“因为我要你服侍我、我母亲、夏生和秋生,所以当然是工具人;因为我要你帮我生孩子、养孩子,所以当然是保姆,还有……” 他将唇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得不应付你!” 无边无际的泪意涌上心头,但是易香瓷却笑了,因为这一次涌出的泪水是幸福的、是开心的,是等到多年终于夙愿以偿的欢欣之泪。 “谢谢天,你终于笑了!”耿柏飞怜爱的为她拭去泪水,接着感性的说:“哭过了就该振作起来,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好人常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就像我!” 易香瓷呆住了,她惊讶的望着耿柏飞。“你刚刚说什么?” “别板着一张脸,你笑起来比较好看哦!”他促狭的对她眨眨眼。 “你……你认得我是谁?”她简直不敢置信。 经过这些日子,她早就放弃耿柏飞能忆起他俩的往事,只要得到他的爱,她可以忽视很多事--即使是他们那值得记忆的初遇。 她一直以为他忘了,但他竟然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 雨又下大了,耿柏飞从身后捡起一把雨伞,那是他来时所撑的伞。他打开伞,让粉红色的花栗鼠掩盖了墨黑色的天空。 “不知道,也许是从前生开始,我就认得你了……”他低下头,温柔的吻上了她草莓般的瑰唇。“我可爱的学妹。” 夜愈深,岸边的萤火虫益发亮了,一闪一闪的,像是天空坠落的星,也像是情人互许终身的见证。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