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不怕玩很大》 市场一支花 雪珈 所有认识雪珈的人,都知道这个欧桑平时最常出没的地方就是市场。 每天天还没亮,不到六点就得起床的雪珈,张罗着一家老小的早餐,这也包括那一见雪珈起床就在笼子里雀跃等待的「阿肥」,就是咱家养的道奇兔,而且兔如其名喔。 接着呢,在雪珈这个闹钟的分批运作之下,家人一个个出了门,我也开始洗衣、拖地、擦桌椅等等,等忙完所有家务之后,就是直奔市场,为着填满那几张嘴持续奋斗中。 也大概是因为有太多繁琐的事务要忙,如果想做点其他的事,比如写作、整装、读书看报甚至是唾骂八点档,都得有神速的动作才能挤压出更多的时间。 所以啦,我连走路都很快,就像外子总笑我是「鸟仔脚」,啪啪啪地,就算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挤入拥挤的市场巷道里,我还是能快速穿越,持续超前,加上对市场已有一定的熟悉度,该停的、想买的都不会花费太多犹豫的时间,当然啦,这得扣除刚好遇见心仪的衣物正跳楼大拍买的情况。 「为什么不一次多买个几天份呢?这样就不用常跑市场了啊。」外子总是这样说。 「才不要咧!市场是我的地盘耶,不常常去,怎么当市场一枝花?」我开玩笑的这么回答,其实是考量食物的新鲜度啦。 「嗯,你是『一直花』。」外子冷冷的回了句。 一直花?也对啦,不一直买、一直花的话,您老的肚子怎么得喂饱,甚至还「搞大」了嚷着要减肥,然后拖着我这双鸟仔脚,每晚在住家附近那片副都心重划区逛个不停,不检讨自己逛完后所喝的七木瓜牛奶,竟然说什么别人是喝水会胖,他是吸空气会肥,千错万错都是空气的错! 好吧,一枝花或一直花都好,雪珈逛市场,有时候收获的可不止是袋里的食材喔。 就在那天,因为赶稿想买些卤味省点时间也凑点菜色,人还没走到摊位上,我的两只眼睛已经开始物色起美味了。 「对不起……」就在摊位前,身边忽然有个太太频频对我点头致意。 「呃?」陪着点头微笑,我根本搞不清楚人家为什么要说抱歉,稍微注意了下,只见那个太太和另名年纪稍大像是阿嬷的长辈,一直跟夹在她们中间的小女孩说些什么,小女孩一直摇头,而三个人的眼光都同时望向我。 这,有什么问题吗? 后来那位太太才靠近我,低声说了。 「我女儿她是特殊小孩,所以她的反应会比较奇怪些,她一直很怕被别人稍微碰到,就是衣服也不行。」说完,这位太太又转头对小女孩说:「你不能这样,人家没有恶意,快说对不起……」 原来是雪珈擦身而过,丝毫不察自己碰着那个小女孩的衣服,也没听见她冲口说了句「你干什么」。 当小女孩怯怯地上前道歉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难受得紧。 「没关系,没事的,你好乖!」我只能拚命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笑容更和蔼些。 离开前,小女孩最后对我笑了。 看着她们三人离开,我心里感触良多。 「……其实你们应该感恩,感谢自己至少出生的时候是正正常常的,现在也是健健康康的,我也一样,本来还在抱怨为了家人好忙、好累,比较起来,这样的累真的不算什么……」 那晚,饭桌上又多了一个感性的女人…… 以上,市场一枝花and一直花的欣示录,愿与诸君分享。 楔子 灯光美、气氛佳的房间里,有一张偌大的床,床旁有着一男一女。 「上床啰!」拍拍床铺,男人轻快的嗓音划破一室沉寂,也开启了一场诡谲的戏码。 「上、上床?!」女人猛然转头望向他,瞬间岔了气。 「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还用说吗?」 「我、我……不要……」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哪一次说要了?不过,最后缠着人不放,喊着不要停的人也是你。」 「你胡说八道!」随着他的脚步持续逼近,她只能不断往后退。 「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真不知道你在害羞什么?算了,不勉强你。不过,该准备的『玩具』,我还是都帮你准备好了。」 「玩具?」 「是啊,你喜欢的一样都没少,你看看。」男人立定脚步,瞥了她一眼,噙着一丝邪气的笑,然后掉头打开皮箱,取出里头的东西,「喏,这是你平时最爱用的手铐。」 「手手手……手铐?!」她战栗的尾音不断地抖啊抖。 「嗯,还有麻绳、皮鞭、蜡烛……」把东西一件件往桌面上搁,他最后拿了其中一项往她怀里放,挑挑眉,露出暧昧无比的笑容,「不过,你说这些都玩腻了,所以呢,我今天也特别带了点新的玩意儿。瞧,这是什么?」 「什么?」从两排微颤的密睫下,她扫视着他手里的光盘片,那些「今夜陪我玩」、「麻辣处女秀」、「性爱秘笈」等等片名,让人脸红心跳。 「等会儿你先挑一片,营造一下气氛,你一定可以很快就high起来的,只是也不要玩太大,兴奋过度也不好。」 是真的玩太大了!但她并不是兴奋过度,而是被吓得浑身发软,两腿只差没跪往地面,直摇晃着头颅。 呜……现在她不想玩了,gameover,好吗? 可是,男人的眼神却传来这样的讯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是啊,千金难买早知道,只怪当初他们初相逢的那个时候…… 第一章 车水马龙的闹区街道,人潮熙来攘往,沿着街道,商家各式的招牌在一片璀璨中竞相争辉。 通常假日总是愈晚愈热闹,随着人潮聚集,骑楼下的摊贩们更加卖力地使出浑身解数,好吸引过客驻足,藉以招揽生意。 「来喔!来喔!百货公司清仓大甩卖!一双两百九,两双算你五百就好,只有今天!」 「跳楼了!老板跳楼了啦!一百块、一百块!看得到的每件统统一百块!景气差,老板不做了啦,随便卖,卖完这摊就没有了,要买就赶快,买到赚到……」 此起彼落的吆喝声中,行人纷沓的脚步开始在每个摊子上流连。 只有摆在角落处的这一摊,显得有些冷清,高脚架上撑起的桌面,女用内衣裤整齐的排列着,显然还没开始做生意。 姜采璃跟一同摆摊的伙伴朱仙娜站在摊子旁,望向那些人潮,然后不约而同的掉头互望了一眼。 「璃,你准备好了吗?」朱仙娜对姜采璃挑眉示意,像随时准备冲锋陷阵一般。 「准备好了!」姜采璃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应道,然后拉下风衣的拉炼,露出里头那套塑身内衣裤。 虽然算不上过度暴露,但整具胴体的线条可说是完全呈现,特别是塑身内衣那强调集中托高的胸脯部位,效果特别明显。 朱仙娜绽放笑靥,比了个ok的手势之后,立即扯开嗓门。 「快快快!快来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就会难过!想让自己更漂亮的、想买个礼物让另一半甜蜜蜜的,统统靠过来!看到了没?咱们这位穿的就是最新款式,最适合东方女性的机能型调整内衣,不但能矫正不良姿势,让你不再腰酸背痛,而且只要穿在身上提臀束腰,短短两个星期就看得到成果,瞧,身材的曲线都出来了!」朱仙娜说得口沫横飞,双手更是猛往姜采璃身上比画。 随着她所指点的部位,姜采璃努力吸气收小腹,强忍夜晚带着寒意的风,脸上堆着笑容,尽可能地伸展出各种能够强调曲线的动作。 这一招果然奏效,姜采璃一身曼妙的玲珑线条开始吸引路人。 「真的两个星期就有效果吗?」围观的人群中,有名丰腴的中年妇人开口问。 「当然!你别看咱们这位小姐腰这么细,两个星期前至少比现在多了两寸呢!而且最难得的是,该胖的部位一点也没少,这才叫塑身啊!」 霎时,姜采璃「丘壑分明」的胸脯成了众目的焦点,而且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声。 「是、是啊!我本来很胖的,后来穿了这个……减少食量,再加上一点运动,所以瘦得特别快。」少吃多运动本来就是减肥的王道,这样应该不算说谎吧?姜采璃努力让笑容不至于过度僵硬。 「好,那帮我挑个两套好了。」妇人欣然地道。 耶!成交! 朱仙娜朝姜采璃悄悄比了个v字的胜利手势,紧接着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摊子前逐渐涌来的人潮,朱仙娜笑得合不拢嘴,姜采璃的手脚也不再僵硬,笑容也愈来愈自然了,因为摊子上那一套接着一套被打包带走的商品,已经换成了腰包里的钞票。 一文钱足以逼死一条好汉,而是不是好汉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被「逼死」,不过是为了生存,如此而已。 当顾客愈来愈多,朱仙娜手边忙着打包、结帐,姜采璃也能没闲着,一方面帮忙客人挑选样式,同时不忘适时展现「专业素养」,取得客户的信任。 「其实穿内衣也是有方法的,如果用错方法,那买再好的内衣也呈现不出那种效果,而且长久下来,不但会造成外扩,还会产生副乳。什么是副乳,各位明白吧?就是这边,所以,正确的穿法应该是这样……然后呢,手这样往罩杯里拨……」 站在矮架上的姜采璃,弓着身躯正欲示范拨胸的动作,脸庞微微侧转,眼角余光跟着一扫,接着,她整个人霎时傻住了。 她接触到一双诡异的眸子。 是一双男人的眼! 那个男人就站在不远处某间商家的落地橱窗前,面向此处,两只眼睛正牢牢的盯望着她。 呃,他在看什么?姜采璃本能地低下头,望着自己被塑身内衣托起的胸部。 这这这……要她的手如何「拨」得下去? 虽说她是正在做示范没错,众人的目光也是必要的,但是煞费工夫所图的,是顾客从钱包里掏出的钞票,而不是只换来一头恶狼垂涎的口水啊! 「呃,就是像这样拨……重点是不要让多出来的肉跑到不应该去的地方,而且记得平时一定要抬头挺胸,养成良好的姿势,体态自然就会更美了。」姜采璃决定省略重点动作,马上撑直的身子刻意侧转,朝向另一个方向。 只是,她这么一转,发现那男人居然也跟着移动脚步,而且坚持站立在目光可以直视她的定点。 哇哩咧!现在是怎样?这色狼还真是坚持其理想和目标? 想到自己落入那对贼眼里玩赏的部位,任由那样的目光凌迟她的尊严,姜采璃只觉得浑身僵硬,虽然勉强按捺住逃离的冲动,但还是无法专心继续手边的生意。 有碍生意者,杀无赦!朱仙娜的金科玉律,勾起了姜采璃的心头火,一气之下,那把火终于直接往目标直射而去。 接着,她发现对方的脚步逐渐接近。 走过来了!他朝着她走过来了! 当男人的脸庞愈来愈清晰,姜采璃以为自己会看见猥琐的嘴脸,但让人意外的是,落入她眼里的居然是张英俊的脸。 浓密的黑眉下有着一双出奇明亮的眼睛,挺俊的鼻梁,再搭上厚薄适中且状似润泽的嘴唇……老天爷简直是造孽,这般端正的相貌,怎么可以赐给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呢? 最过分的是,给张英俊的脸已经是太大的恩宠了,居然还让他拥有一副足可媲美男模的超优身段,瞧他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多么显眼,就连正在摊子前挑选货色的几位小姐、太太们,都纷纷忍不住把目光转向他。 然而,他的视线依然紧紧地黏在姜采璃身上。 任由刘海不驯地散落于饱满的前额,他那对黝黑的双眸倏地一眯,像迸射出热烈的光束,紧接着,他的唇微微一扬,牵引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纹。 这样与她不悦的目光对峙,他竟然笑了? 就在这一刻,姜采璃觉得自己几乎昏过去。 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像是即将被生吞活剥,而偏偏对方那种几近兴奋的眸光,只让人想到大啖猎物前饥渴若狂的野兽! 姜采璃头皮一阵发麻,速速拉回与他对峙的视线,可是心里又隐约有种某种不甘,随即跳下矮架。 她使出应付「奥客」的撒手锏,主动上前招呼,「这位先生,你都看这么久了,有没有喜欢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呢?」要嘛掏出钱包购物,不嘛就滚蛋吧! 迎视姜采璃皮笑肉不笑的小脸,男人的表情有了些微变化,他挑挑眉,蠕动着嘴唇正想开口,一旁的朱仙娜赶忙上前搭腔。 「是啊、是啊!这位帅哥,我们的款式非常多,材质也都是最好的,你可以多挑个几套送给老婆,老婆一定很高兴……」 「我还没结婚,没有老婆。」一道富磁性的男声打断了朱仙娜的絮叨。 说也奇怪,原本嘈杂的现场安静了几分,似乎所有女性同胞的注意力都落在他们的对话上。 「那就送给女朋友啊。」朱仙娜紧接着道。 「我也没有女朋友。」 「真的吗?你还没有女朋友喔?怎么可能!你长得这么帅,条件这么好,女朋友一定很多啦,呵呵呵……」朱仙娜倏地拔高分贝,两眼为之一亮。 姜采璃却只想翻白眼。可耻啊!伙伴!虽然说对顾客甜言蜜语是不能少的,可是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娜娜。」她努力唤醒伙伴那错乱的神智,用力地道:「不管人家先生想买来送给谁,就看他的需求,你介绍给他就是了。」 「是喔、是喔,那不知道帅哥你需要什么样的款式?还有,不知道对方的身材……」 「我看看。」男人再度打断朱仙娜的话,然后视线再度回到姜采璃身上。 看、看什么看?还看不够吗?姜采璃心头怒吼着。 「就她身上的那一套吧。」男人挑挑眉,咧着嘴道。 「她身上那套?行!你眼光真好,这一款卖得可好了,剩没几套了。」朱仙娜忙着从架上取货,却被他制止。 「我不要架上的,我就要她身上穿的那一套。」他一脸认真的表情。 姜采璃和朱仙娜同时一愣,然后交会一记眼神。变态狂?! 「欸,那个……已经穿过了,不好啦,我拿新的给你比较干净啦。」原以为遇到上等货色的朱仙娜虽然很失望,不过还是维持着顾客为上的礼遇笑容。 「不用了,我就是要她穿过的。」男人语气坚定,落在姜采璃脸上的目光也显得更加专注。 「很抱歉,这一套不卖!」姜采璃所有的耐性终于告罄,脸色一沉,语气无比僵硬。 「真的不卖吗?」男人的表情有点古怪,明明是皱着眉,嘴角却隐隐约约持续着那抹笑意。 「对,不卖就是不卖!」 「如果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再多的钱也不卖!」姜采璃柔和的嗓音已然变调,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拳头握得死紧,看起来随时可能挥出一拳。 朱仙娜见状,连忙将她拽到一旁,压低声音说:「其实也不用这样,卖他就卖他,我们可以把价钱抬得很高、很高……」 「娜娜!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那家伙明明是色情狂!很恶心耶!」 「嘘──小声一点啦。」 有必要吗?姜采璃瞥了瞥他脸上那种无所谓的微笑,确定他已经听见了,也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男人还不够变态吗?被骂成这样子,居然还可以一脸不在乎? 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她可不想和他继续耗下去! 当姜采璃正思索着该如何让恶灵退散的时候,从经过的路人嘴里听见这么一句话。 「别看了,警察就在前面,他们很快就收摊了啦。」 「警察」这两个字霎时打破了所有僵局,姜采璃和朱仙娜交换一记眼神之后,火速地转身。 收摊!她们取得唯一的共识,随即匆忙抓起摊位上的货物,一把一把地塞进一个大帆布袋里。 「糟!刚刚忘记跟那个客人拿钱了!」朱仙娜忽然发出低呼。 「那……也只好算了。」 「可是她买了好几套,而且都是很贵的……啊!我看到了!」朱仙娜懊恼的声音倏地转为兴奋,指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那个客人还在那儿!我去追!」 「喂!可是警察已经……」姜采璃话还没说完,只见伙伴已经拔腿追去。 她望了望附近纷纷迅速打包的摊贩们,只得赶忙加快动作,就怕手脚太慢,今晚努力的成果又要换来一张罚单。 姜采璃背着帆布袋,在人潮中左推右挤,努力杀出重围,只是她实在不堪这沉重的负荷,随着后头的警察逐渐接近,她的脚步也差点打结。 第二章 最后,姜采璃转了个方向,拐入旁边的一处工地里。 此时的工地四下无人,应该可以让她歇歇腿。 「呼!」卸下肩头那只装满货物的帆布袋,气喘吁吁的姜采璃两腿一软,直接瘫向墙边,闭着眼睛,张开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总算没事了…… 「咳!」蓦地,一道轻咳声传来。 嗯?工地里还有其它人?姜采璃快速睁开眼睛一瞧,紧接着瞬间屏住呼吸,立即弹起身。 她想尖叫、呐喊,但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惊吓过度让她整个人僵住,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凉飕飕。 是他,是刚刚摊子前的那个变态狂!他正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你跑得还真快。」男人瞅着她,微微勾起唇。 「你……」你也跟得很紧啊!一句话卡在喉头,姜采璃终于恢复运作的大脑赶紧酝酿着对策。 她绝对相信他的出现不是巧合,只是,直接挑明他是刻意跟踪她的结果呢?他的反应是不是也会跟着「直接」到底? 不、不,这个时候,她需要多些时间好拖延,拖到一线生机出现……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跟踪你吗?」 啊?这家伙会不会太直接了?姜采璃还想不出怎么个拖延法,脑袋又在瞬间当机。 「我、我……」可以不用知道吗?如果他愿意掉头离开,那么她也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说话一直是这样结结巴巴的吗?听你说话实在有点累,只是,刚才看你在摊子上明明还ok的。」 什么啊?结结巴巴也不是她愿意的,要知道这会儿每说一句话,她除了必须忍受脑袋嗡嗡作响,外加耳朵吱吱叫的干扰之外,还得忙着换气、吞口水等等,这岂是一个「累」字了得?她觉得自己已经濒临暴毙! 好半晌没得到她的响应,他吁了口气,摇摇头,以略带不耐烦的口吻道:「ok,那我看我们还是直接一点好了。」 还要更「直接」吗?姜采璃一听,差点魂飞魄散。 「你到底想怎么样?!」感谢佛祖、感谢上帝、感谢各路神明!她终于能流利的斥喝,代表着舌头恢复正常功能了。 那么,其它功能呢?是不是也一并恢复了?比如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两条腿? 如果能够少一点颤抖,多一点力气,那么她还是有希望脱困的,想当初小学时她也曾经是跑百米的选手呢。 可是,万一逃不了呢? 姜采璃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脚跟踢到了地面上的木条。 那是个看来甚是厚实的长木条。 也许,她的双手也已经恢复功能?不久前看过的大联盟棒球赛事中的某一幕画面,很自然地占据了她的脑海。 这时候,那男人又开口说话了。 「看你这样子工作也挺辛苦的,一天赚不了多少钱,还得跑给警察追。」 是啊,还要被色狼骚扰,真的是有够辛苦!姜采璃没有响应他的话,只是在内心哀号,两眼牢牢盯望着他,防备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如果跟电视剧里所演的情节没有太大出入的话,她不难想象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比如张开双臂扑过来,对她上下其手…… 看着他安分地插在口袋里的手,姜采璃暗暗松口气,可是,随着他的脚步挪近,她的神经又为之紧绷。 此刻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脚,他不断与她拉近距离的脚! 她退一步,他就跟着往前进一步。 果然!情节不一定得公式化,也是可以先「扑过来」再「张开双臂」的! 「你、你不要再靠过来了!我……」她真的不想继续往后退了,那会让她离开那个木条太远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我跟你又不认识,有什么话好聊?」 「当然有,刚才我们不也聊过了?」 「刚才是做生意,你买东西,我卖东西,当然有话可以聊。」 「那简单,你现在也一样当成我要跟你买东西,不就行了?」 他话说得轻松,殊不知听闻的人已经快要昏倒。 买东西?她可没忘记刚才他在摊位上执意要买的「东西」是什么!敢情他还是坚持非买不可?姜采璃迅速低头望着自个儿风衣下的那套塑身内衣,由于动作太快,使得她不慎被唾沫呛着。 「咳咳咳……你别想!我不会答应的!」死都不脱!姜采璃紧紧抓着风衣的领口,眯着因呛咳而泛红的眼睛,猛摇头。 「我都还没说出我想买什么,你又何必一口就回绝呢?其实我倒也不是认真想买什么,只不过这也算是种交易,最重要的是,对你来说还是个好康的交易,只要你点头答应,马上可以得到一笔很可观的金钱,你可以不必再过得这么辛苦。」 是,她也许不必这么辛苦,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姜采璃的态度忽然转变,挤出一抹笑容,口气也缓和些许。 「好,有钱赚是最好不过的事,那……那我想进一步了解你说的交易,只是,我现在腿很酸,可以先坐下来,你再慢慢说给我听吗?」姜采璃指着一堆栈放在他后方的砖头,示意道。 「嗯?」男人听了皱起眉,紧接着抿抿嘴,俊脸再度浮现那抹诡笑,挑眉耸肩,以无所谓的口吻应诺,「好啊,这有什么问题呢?」 这应该是没问题!趁着男人转身时,姜采璃快速弯腰拾起地上的木条。 「啊──你……」后脑勺被木条击中的男人,身子往前趴倒,发出不堪痛楚的低呼。 她怎样?她挥棒啦!不管是安打、全垒打还是界外球,打击者是没道理停留在打击区的,总得跑垒,速度够快总是有希望! 姜采璃急忙拖着帆布袋,正想往入口处奔去,惊觉男人已经爬起身。 惊吓不已的她只得顺势将帆布袋往他身上砸去,让他再度跌坐在地上。 「去死!去死!去死吧!」朝对方一阵狂骂后,姜采璃秉持着坚强的求生意念,重现儿时参加百米赛跑的速度,一路往工地外头狂奔。 工地里瞬间安静下来。 那个女人就这样跑了?安寺隽呆望着眼前那只帆布袋,还有掉落一地的女性内衣裤,直到发觉了什么,伸手往头顶摸了摸。 他头顶上罩着一件胸罩。 安寺隽瞪视着从头顶抓下来的东西,就像见到某种让自己觉得可耻的事证,狠狠将胸罩甩开之后,就像刚从烤箱走出来,脸又烫又红,紧咬的牙关也咯咯作响,不住蠕动的喉结积蓄着一股力量。 「李美力──」喉头的力量迸了出来,随着一记雄狮般的怒吼,他那张脸也由红转青。 砰砰砰,急促且震撼力十足的脚步声从入口处一路接近。 虎虎生风的步伐顿下之后,一具庞然的身躯直挺挺的站立在安寺隽面前,以十足男性的宏亮嗓音应道:「阿力!请安先生叫我阿力就可以!」 「你……你刚刚在干什么?」安寺隽愠怒的声音压得极沉。 「报告!我刚刚在跟我的师兄顺子讲电话。顺子、阿庞跟我一样都是保镖,我们在谈有关成立保镖工会的事,你知道的,有个工会是很重要的,如果碰到那种没良心的主子,我们就能有个保障,所以……」 「闭嘴!我现在是在问你,刚才发生的情形,难道你没、看、见吗?」安寺隽一字一顿外加微微上扬的尾音,透露着某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危险。 「报告!我看见了!我瞧见你被那个女孩子拿木棒打了一下,然后你就整个人倒地,后来虽然好不容易爬起来了,但是她又拿那个……喔,就是这个。」指了下帆布袋,李美力继续道:「她拿这个袋子往你头上砸去,结果你又倒下来,然后、然后她就逃跑了,而你就坐在地上,头上还罩着胸……」 「可恶!」 「嗯?」李美力停住话,微微愣了愣,接着马上大声附和,「是的!她这么做是真的很可恶,怎么可以让那种东西罩着安先生的头呢?要是有人瞧见了,会害安先生被笑死的!」 「你……」安寺隽快速抬眼瞪着眼前这张黝黑的脸庞,捕捉到两排雪齿旁极细微的笑痕。 看来真的很好笑?瞧这家伙一副憋笑憋得这般痛苦的模样! 「可恶的人是你!」还没被人笑死之前,安隽寺只怕自己已经被气死! 有些不应该被看见的画面被看见也就算了,现在人家不但巨细靡遗的口述一番,最后还来个总评——他安寺隽刚刚闹出一个足以笑死人的笑话! 安寺隽忍不住继续咆哮,「刚才的情形你既然都看见了,那还袖手旁观?这算什么保镖?」 「报告!是安先生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用我插手,只要我在门口守着,所以我才不敢进去,我以为你有需要的时候会叫我的。」 说来说去都是他这个主子的错?安寺隽没好气的接口,「那既然你在门口守着,却眼睁睁看着她逃跑?」 「可是,安先生交代我在门口守着,并没有交代我要抓人。」李美力应得可理直气壮了,「而且,我想那不过是个小女孩,你一个大男人应该可以应付,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被小女孩扳倒了?所以,一切问题还是他这个大男人太不应该? 如果失手将自个儿的保镖掐死,是否也是很「不应该」?安寺隽咬牙切齿的想着。 「还有。」这时,李美力忽然想到什么,只见他迅速沉敛表情,国字型的脸庞角度更加分明,一脸严肃的说:「服从是保镖的天职,本人自认已经善尽职守,也请安先生不要随便污蔑本人世代传承的专业!」 听到这里,安寺隽忽然觉得浑身疲惫。 「你……还有话要说吗?」 「报告,没有了。」 「那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报告!安先生有权决定自己要不要说话,这一点不用跟我商量,因为你是主子,就算你说的全是屁话,也没人敢嫌你臭的。」 「你、你……我……」安寺隽气到极点,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安先生,容我插个嘴。为了你的健康,我强烈建议你得到医院做个检查。」李美力以极为认真的口吻道。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他也没那么脆弱,好吗?不过,能适时关怀主人的身子,这个保镖总算还象样些。 「不,我还是觉得要慎重一点,有些后遗症可能不是一开始就看得出来,但会愈来愈严重,就像现在,安先生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如果不及时就医,我怕最后会有更严重的情况出现,那时候可能不是口齿不清而已,说不定还会失智,甚至大小便失禁等等……」 「阿力!」安寺隽发出一声怒吼,同时发现自己最严重的症状即将出现,那就是「拳脚失禁」! 「是!安先生有什么吩咐?」李美力立即并腿立正外加朗声答应,等候指令的动作堪称完美无瑕。 「你……」安寺隽本来想就地取材,赐他木条教他自决,但看着他认真无比的模样,半晌后只好叹口气,挥挥手,「算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三章 「也对,是该离开了,刚刚那个女孩应该已经报警,所以警察应该就快过来了。」李美力认同的点点头。 「报警?」安寺隽一听,刚刚迈出的步伐当场打结,差点又绊倒。 「是啊,我听见她边跑边讲电话,教电话那头的人帮忙报警,说她遇到色狼。」李美力赶忙上前扶住主人,满脸忧心的接口说:「安先生,你真的不去看医生吗?我感觉你的平衡感好像有问题,才会这么容易就跌倒,说不定脑子真的被打坏了。」 「我看你才是整个脑袋都秀逗了!你听见她教人报警,怎么不早点说?」安寺隽气急败坏地低声咆哮。 「你只问我看见了什么,并没有问我听见什么啊。」这家主人真难伺候,改天跟顺子及阿庞两位师兄交换一下心得,比较一下谁的主子最没良心。李美力哀怨的这么想着。 「你……我……」继续蘑菇下去,安寺隽肯定自己一定会因为「气胸」而送医急救!「走啊!想等警察来抓人啊?」 「安先生,警察是来抓色狼,可是安先生你不是色狼,这本来就是误会一场,所以安先生不用像贼一样落跑。」 「贼」、「落跑」等字眼,宛如利刃一般射来,直接命中安寺隽心口。 「好!那你最好站着别动,就待在这儿等警察来,那时候你再自个儿好好解释一下这个误会!」掉头吼罢,安寺隽径自往外走。 只会说风凉话,什么落跑,有种你也别跑啊! 走了几步,身后过度的安静还是让安寺隽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掉头一望,两个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好样的!原来他拥有这么听话的保镖?瞧瞧那厢,立正、收小腹、抬头挺胸,大块头果真不动如山! 「你真的不走?」安寺隽感觉脑门瞬间充血。 「报告!服从是本人的天职!我是想走,但是既然安先生已经吩咐了,那么我只好留下来等警察。我也会把误会解释清楚,让警察知道安先生绝对不是色狼,如果曾经对那个女孩做出没礼貌的事,那也是不得已的,因为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当儿子的本来就是要听妈妈的话,安先生的一片孝心,相信警察先生应该能体谅才对。」 体谅什么?体谅一个为人母的唆使儿子对陌生女子做出「没礼貌」的事?接着呢?他们母子俩是否将荣登社会版头条? 最后,他的下场可能是被母亲大人拿祖宗牌位砸死! 安寺隽想到这儿,不禁一阵头昏,全身的血液像忽然自体内消失,才充血的脑门即刻出现严重的缺血症状。 「可恶!你这个笨蛋!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解雇,然后包机直接把你丢回印度去!管你是谁特别请来的!」安寺隽快步上前,干脆连拖带拉将人带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忽然打住。 「安先生改变主意,决定不逃了?也对,自首是可以减刑的。」跟着停步的李美力很快的解读着他的举动。 「等我宰了你以后我再自首!」迎着李美力那双蓦地圆睁的眼睛,安寺隽不想继续跟他罗唆,以免当场暴毙,指着地面上的帆布袋喝道:「把那个一起带走。」 「那个袋子?这样好吗?是别人的东西耶……」拿走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老师的话没在听喔?李美力心头嘀咕着,走近帆布袋,顺手翻看了一下,发现里头全是琳琅满目的女性内衣裤,忍不住抬起头讶异地问:「安先生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用得着吗?」 「废话!我要这些干什么?」但是一定有人很需要!安寺隽想到刚才那个女孩把帆布袋扛在厉上拚命躲警察的模样。 这时候的她,应该急着想拿回这只帆布袋吧? 抚着隐隐作疼的后脑勺,他想到她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微勾起唇,冷冷的一笑。 很好,他的疼痛应该还会维持一些时候,就像她的焦急也应该得到延续。 一回神,安寺隽脸上的笑容再度冻结。「阿力!你又在干什么?」 李美力的脑袋瓜正埋在帆布袋里。 「看来看去都是这种款式和花色,好像也不太适合老太太……哎哟!」李美力一声惊呼,立刻弹跳起身,揉着猛然被踢了一脚的屁股,瞪着铜钤般的大眼,神情相当严肃,「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屁股!」 「不喜欢碰屁股,是吧?行,早说嘛,那你说说自己比较喜欢别人碰你哪儿?脸?胸?还是……」顿住话,安寺隽忽然笑眯了眼。 李美力瞠视安寺隽带笑的脸庞,马上解读出并不陌生的嗜血意味,二话不说,迅速扛起帆布袋,快步奔出去。 安寺隽这才吁了口气,跟着往外走。 忽然想到什么,他回过头,瞪视地面上散落的那几件内衣。 哼,丢掉个几件也不算什么吧? 继续跨步往前走,倏地,他的脑子里又浮现萎采璃那只紧紧抓住帆布袋的手,那纤细的手臂因过度使力还隐约冒出青筋。 所以,这些内衣裤随便弄丢个一、两件,恐怕都会让她心疼个半死吧? 对,就是要让她心疼!疼死也是刚刚好罢了,是她活该! 不过…… 安寺隽再次回过头,盯着地上那些内衣裤。 吸了口气,他已经快速步回原处,弯腰将它们捡起,包括刚刚罩在他头顶上的那件。 既然是她这么在意的东西,那么他当然就有必要全数收好,就像收妥筹码。没错,就是这样!这跟她是否会心疼完全不相干! 「收好!一件都不许少!」安寺隽把捡起来的内衣裤扔向李美力。 「厚!不要用丢的啦,差点丢到我头上了,听说这样会带来晦气,会很倒霉的,打牌一定会输死的……」李美力忍不住大声埋怨。 晦气?倒霉?是吗?安寺隽撇嘴哼笑。 想他安寺隽可是顶天立地、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汉,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无畏勇者,一件内衣就想让他沾上什么晦气?呿! 「安先生,我们现要直接回去吗?」 「时间太晚了,我不想吵到我母亲休息,明天再回去。」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总得找个地方吧?背着「赃物」逛大街好像不太合宜。 「嗯……」安寺隽尚在沉吟,李美力已经先开口提醒。 「哪儿都好,就是千万别去打牌喔,乖乖听我的话准没错!」 「那就去打牌!」有没有搞错,下属要主子乖乖听话?造反了吗? 「不要吧?这样不好啦!安先生你不要这么铁齿……」 死命劝阻的李美力接收到一记颇具威胁的眼光之后,牙一咬,以沉痛的口吻说:「好吧!既然安先生这么坚持,那、那……牌搭子我来找好了。」 「随便。」 对李美力来说,这可是不能随便的事,人选绝对是值得再三确认——确认哪一位大德最具资格。 「……三叔?他的房子已经被查封了?嗯,那他最适合。还有王阿姨也行,听说她刚刚失业,一定也很需要钱……好,就先这样,如果还有特别缺钱的,没关系,可以轮流一下……真的啦,放心,咱们安先生有的是钱,就算现金不够,他也有好几块土地,美国那里还有一间很大的公司呢,呵呵呵……」 见李美力笑呵呵地讲着电话,一旁的安寺隽曼不了的瞪大了眼。 只是打个小牌,他需要捧着所有权状上桌等着被瓜分?那些人未免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这句话也是安寺隽今晚「行动」后唯一的心得,同时也是明天准备对母亲大人交差的一句话。 就在安寺隽和李美力离开不久,工地再度出现嘈杂的人声。 几名警员在工地四处巡逻之后,并无所获,不过,最让姜采璃痛彻心扉的是,她那只帆布袋确定已不在现场。 姜采璃平时都把大部分的摆摊所得交给爸妈,身上仅留下批货的钱和些许零用金,现在没有进帐,又还要再去批货,钱要从哪儿来呢? 回家的路上,姜璃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她要上哪儿筹钱啊? 她答应母亲今天要拿弟弟的生活费回去,这下子该怎么交差呢?会不会又换来父亲捶胸顿足及母亲呼天抢地的场面?虽说是一再重播的老戏码了,但在这衰爆的时刻,她实在没有余力再消化这些烦人的事。 但,家还是得回去,该面对的,还是躲不掉。 拐入巷子里,走过整排老旧的公寓,往巷底走去,姜采璃的脚步愈来愈沉重。 这时,姜家的大门后头有两颗头颅鬼祟地晃啊晃。 小偷吗?不,那是主人姜旺和姜陈阿桂夫妻俩。 「你不是说小璃快到了吗?怎么还没看到人?」姜旺紧张地问。 「我刚刚明明去前头偷看过,她都转进巷子里来了,哪知道她走得这么慢。这丫头动作老是慢吞吞的,难怪老是做不好事情……」姜陈阿桂回应着,忍不住念了几句。 「好了啦,别念了,你看看我还要不要再多点一下眼药水?」 「再点一下也好。」姜陈阿桂顺手从口袋里拿出眼药水,打开瓶盖之后,就要往丈夫的眼睛点去。 「哎哟!」眼药水还没点着,姜旺已经发出低呼,而且猛眨眼睛,泛红的眼眶已经淌下泪水来。 「呃?」姜陈阿桂愣了愣,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刚刚涂抹过绿油精的手忘了洗,恍然之余,忍不住嘻嘻笑了,「反正这样也很逼真啊,好像绿油精的效果还比较好喔!」 「你是想让我瞎了吗?」 「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刚刚不是也不小心把我那些化妆品打破了?」 「是你说除了家电以外,其他的都可以砸掉的,你又没说你那些化妆品不能砸。」 「好啦、好啦,砸了就砸了,垩少这样子小璃就不会怀疑什么。能不能买新的就全部指望这一下了!所以我们的计划绝不能失败!」 「对,绝不能失败!一定要成功!」姜氏夫妇俩可说是斗志高昂,摆出背水一战的姿态。 随着姜采璃出现在家门外的脚步声,象征着屋里即刻「开战」。 「是我没用!我对不起大家!就让我死了算了!我不要连累大家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姜旺,忍不住在内心咒骂着,该死!这绿油精怎么愈抹愈辛辣呢? 「阿旺啊,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们一家人也要一块儿扛啊!你看看,小璃回来了,你忘了你还有这么一个孝顺懂事又乖巧听话的宝贝女儿吗?」同样伸手抹着眼角的姜陈阿桂,也很快地陪着一掬热泪。呜……她怎么忘了自己的手还没洗? 好个孝顺懂事又听话乖巧。听闻这等赞扬的姜采璃,头皮立即发麻,因为她很清楚,通常愈多的赞美也代表着愈复杂的麻烦即将到来。 「又怎么了?」六合彩又杠龟,还是又被倒会了?快速扫了一眼门口处的爸妈,姜采璃吁了口气,虽然这么问,但她并没有停留的准备,打算直接进屋去。 「欸,等等,小璃,你还是别进去得好!」姜家夫妻俩连忙拉住她。 第四章 「为什么不进去?不管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看是要追砍乱报明牌的乩童,还是那些三不五时就落跑的互助会成员,对此时极想发泄一下满腹闷气的姜采璃来说,绝对万分乐意这么做。 「我们是怕你进去了会难过啊。」两人异口同声道,但倒也没有当真继续拦阻。 姜采璃推门而入,当下即刻傻了眼。 只见一室凌乱不堪,家具被砸得东倒西歪,还传来一股化妆品的香味,姜采璃认出地面上的碎玻璃瓶正是母亲最心爱的香水。 「这是怎么回事?」她闷声问了句,马上引来夫妻俩争先恐后的回答。 姜旺强调自己没有签牌,姜陈阿桂发誓自己没玩股票,但,姜采璃只听进了一句话—— 「地下钱庄恐吓限期还债!」 再弄清楚他们所欠下的是将近百万的庞大数字,她整个人虚脱,一时找不到椅子,索性就这么坐在地板上。 「现在呢?报警?」追究对错已无意义,姜采璃知道解决问题才是重点。 「不,不能报警!得罪那种人,我们将来还要不要过日子啊?」姜陈阿桂忙不迭地制止。 「那怎么办?还钱吗?我们哪来的钱还啊?」此时的姜采璃只差没就这么瘫倒。 「呃,其实钱是有的,不过……呵呵呵,小璃,有件事爸妈想跟你商量一下。」 从母亲上次中了六合彩什么三星之后,姜采璃再也不曾看见她笑得这么和蔼可亲过。 「什、什么事?」明知道把自个儿的母亲和那种逼良为娼的老鸨联想一块儿实在是一件很大逆不道的事,可是此刻的姜采璃感觉发麻的不仅止是头皮而已,而是从脊背一路窜麻到脚底。 到底她身上有什么「事」,可以商量出近百万元的价码呢? 看着母亲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拿出的东西,再听听两老交叉解释的「内情」,姜采璃终于渐渐明白了。 牛皮纸袋里有一张一百万元即期支票,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竟然长得跟姜采璃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对方的头发明显比较长,睑蛋也较为圆润些,唯一不同的是笑容。 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少了姜采璃的两个酒窝。 两人长得如此相像,看来年纪又相当,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让姜采璃整个人吓住了。 双胞胎?难道她还有个姊姊或是妹妹? 但她这样的猜测很快得到否定,姜陈阿桂表示,她们两人是毫无血缘关系的。 原来这个女孩名叫尹至柔,这张照片是她的母亲尹太太拿来的,据说是尹太太曾在无意间见过姜采璃,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非常像她女儿的人,所以派人四处打听,然后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尹太太希望你能暂时冒充她女儿。」姜陈阿桂说得稀松平常。 「什么?冒充别人?」 「你别紧张,我慢慢告诉你。」姜陈阿桂挨近她,开始一番冗长的介绍,说对方在南台湾是大户人家、大地主等等,接下来才说出重点。 原来尹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惜人丁单薄,尹家的独子尹世昌死得早,只留下尹至柔这个女儿,偏偏这个女孩也短命,半年前不幸落海,说是失踪,不过想也知道已经死了,只是家中没人敢这么说,特别是在尹家的老爷面前,因为尹家老爷一直相信宝贝孙女一定会回来,所以。为了安慰生病的老人家,媳妇费贞只好想出这个办法,希望由姜采璃来假扮她女儿。 「所以呢,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尹至柔啦!」姜陈阿桂迳自下了结论。 「妈!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能开玩笑呢?支票都拿在手里了呢!这下子你弟弟的生活费有着落,也不用怕地下钱庄来讨债了,呵呵呵……」 看着着母亲眉飞色舞的笑容,瞠目结舌的姜采璃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想从母亲手里再把钱要回来,果然是不容玩笑的一件事。 「妈……这样不好啦!」即使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贸然点头答应,绝对是替自己惹来一个极大的麻烦。 「这你不用怕,尹太太说,所有事情她都已经处理妥当了,现在啊,就等你明天回尹家去。」 「什么明天『回』尹家!」姜采璃惊呼,从地板上跳起来。「我都还没答应,怎么可以这样就决定了?」 「可是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而且你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啊?」她没有理由不答应?这是哪门子道理! 随着姜陈阿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姜采璃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苦口婆心、晓以大义、软硬兼施…… 「你想想,说不定因为你一去,就救了老爷爷一条命,这是行善积德啊,而且人家尹太太说事成之后还有后谢,这有什么不好?你可别说妈贪钱,问题是咱们家就是缺钱,钱不是万能,但没钱是万万不能啊!别的不说,就说欠地下钱庄的那笔钱,如果还不出来,我跟你爸爸怎么样了没关系,你怎么办?还有你弟弟,他一个人住在外头,谁能担保地下钱庄的人不会找上他?单靠你一个人赚钱,你有把握可以应付得来吗?」 「我……」姜采璃已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呀,可以帮助别人,又能让咱们家不用继续愁钱的问题,你更不用那么辛苦的去摆摊,有这么好康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啊。」 好康?母亲的话,忽然让姜采璃想到今晚那个男人说过的话。 又是一场可以不用让她过得这么辛苦的交易,只是,提出交易的现在换了个人,是吗?望着母亲对着支票笑逐颜开的表情,姜采璃一时无言。 「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去买几套衣服,稍稍打点一下,人家尹至柔是千金小姐,你也不能穿得太不像样。」姜陈阿桂笑呵呵的说,忽然想到什么,接着又道,「喔,还有,纸袋里有一本小册子,是尹太太特别说要交给你的,她教你一定要认真看,因为上头是有关尹小姐的事,你要全部记住,就这样了。」 她将牛皮纸袋塞入姜采璃的手里,等同拍案定案。 就这样?望着母亲笑咪咪的捧着支票转身离开,仍然试图力挽狂澜的姜采璃忍不住追问了句。 「妈,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骗不过尹爷爷,他发现真相以后,一生气追究起来,那我会不会吃上官司啊?就像人家说什么……喔,对,仙人跳,那会触法,会被抓去关的!」 「仙人跳?厚!什么仙人跳,这哪算是啊?你别笑死人了,呵呵呵……」姜陈阿桂一听,马上大笑,并以笑岔了气的声音对丈夫说:「你瞧瞧咱们养的这个白痴女儿说那个什么蠢话,什么仙人跳嘛!」 「对啊!」姜旺也拍手哈哈大笑,然后大声更正道:「笨蛋!那不叫仙人跳,是诈欺啦!」 「对啦,要告也要告你诈欺才对嘛!这样你懂了吗?嗯?」不懂。望着爸妈边说边笑着回房去的背影,姜采璃一阵猛眨眼,摇摇头。 也许她真的是白痴、笨蛋,也绝对够蠢,所以才无法理解,「仙人跳」换成「诈欺」,也值得她的父母如此高兴吗? 这时,她的手机传来简讯的提示铃声。 打开简讯一看,发现是在外地念大学的弟弟小杰传来的。 姊,剔太辛苦喔,下个周末我会回家去,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黑糖糕,就是要害你吃胖一点! 姜采璃看着简讯,笑意浮现嘴角。 好歹这个家还有个「正常」的人存在,那么,为了让这个「正常」的血脉不受影响,她是否该更努力一点? 独自坐在客厅里,姜采璃拿出牛皮纸袋里的那本小册子,打开来一看,上面全是跟尹至柔有关的资料,从她的爷爷、父母到友好的世交等等的人物关系简介,另外还包括尹至柔最喜欢的、最讨厌的人事物之类的事。 「最喜欢吃杏仁?喔,不会吧?」偏偏她就是那种只要闻到了就会反胃的人啊!姜采璃忍不住哀号。 长得相像,当然不代表什么都一样,只是,接下来,她是不是得想办法让所有不一样的地方都变得一样? 望着那些林林总总的事项,姜采璃正觉得头昏眼花,倏地,红色签字笔格外醒目的痕迹映入她眼帘。 一个姓名被特别圈了起来,旁边还特别标示了三个惊叹号。 「最不受欢迎的危险人物,安寺隽?」嗯,这非记住不可。 「安、寺、隽,安、寺、隽……」给它用力记下来! 这一夜,安寺隽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最受欢迎的人物,早上结束牌局后回家的路上,仿佛还能听见众人热情的欢呼声。 「哇!就这一晚上的吃红,我居然分到这么多耶,想不到他们这么大方!呵呵呵……太好了!」一旁的李美力数着钞票,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是想不到,想不到他们居然可以蠃这么多。」安寺隽冷冷的应了句。 「是啊、是啊,更想不到你居然输得这么惨!」 「是啊、是啊、是啊,最没有想到的是我身边的人居然可以这么白目!」 「……」 结束一场应对,安寺隽总算可以暂时吁口气。 但只是暂时而已。 抵达家门后,才刚步下车,李美力忽然问了句,「安先生,你想好怎么跟老太太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 「解释你昨晚怎么没接她的电话啊。」 「昨晚?昨晚我妈打过电话来?」 「是,昨晚……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连同早上的五通,加一加已经是第十三通未接来电了。」 「十三通?我妈打了十三通电话?」刚刚迈出的步伐不禁脍踉,安寺隽瞠眸讶然惊呼,「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在打牌,要我别吵你呀,而且我看你也真的是很忙,忙着付钱。」 「我忙,你也可以帮我接电话啊!」 「我不能接,因为你交代打牌的事别让老太太知道,要是老太太问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才想干脆不要接,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干脆不要接?你难道不知道依我妈的个性,她会有多着急?你就随便编个理由让她知道我在忙啊!」 「不行!不能说谎!这不止是做保镖的原则,只要是人,都应该懂这个道理的!」 只要是人……意思是他安寺隽不是人? 「算了。」无力地摆摆手,安寺隽这时候已没有心思再和他抬杠,只想快步进屋去。 「这不是算不算了的问题,而是这么多通电话没接,如果安先生没有很好的理由,那么老太太一定会很生气,到时候……」 到时候「家法」伺候?想到母亲大人独树一格的「家法」,安寺隽不得不正视李美力的提醒,停下脚步思忖,接着很快的作了个决定。 「把我的手机拿出来,然后……」指着地面,安寺隽命令道,「摔!」 「摔?安先生要我摔你的手机?」 「对!摔!」 「你确定?」 「我教你摔你就捧!」 砰一声,手机重重的摔落地面。 「我摔我摔我摔摔摔!我踩我踩我再踩踩踩!踩死你踩扁你踩烂你!」野兽般的咆哮声响起,巨无霸的大脚无情的蹂躏着地面上早已支解的手机。 第五章 䝼着李美力狰狞的脸孔,安寺隽悄然咽了口口水。 也许他该考虑是否该对人家客气一点? 但就在进屋之后没多久,安寺隽这样的念头马上被自己否决。 「妈,早。」他一踏进屋里,便发现母亲安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嗯,你也早啊。」安古金枝头上盘着整齐的发髻,一身古典的中式旗袍,虽然略带倦容,但在见着儿子的一刻,她的精神全来了。 「妈,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我教……」 「不忙。你呢?应该也还没吃早餐吧?难得你这么早起床,还是说,你根本就还没上床,对吧?」扶了扶镜架,安古金枝眯眼看着儿子,抢在他辩解之前立即接着道:「看你的眼睛这么红,肯定是一晚没睡。」 「嗯……我……」也许该考虑帮母亲的老花镜片减些度数?老人家没事眼睛那么锐利做什么咧? 安寺隽心里正嘀咕着,发现母亲忽然起身走来。 她在他身上嗅了下。「而且你身上也没有半点酒味,所以你昨晚没有喝醉酒,也就是说,你昨晚是清醒的。」 「呃……」这回大侦探连嗅觉都派上用场了? 「哇!老太太好厉害,一猜就猜中了耶!」李美力在一旁兴奋地附和,副忍不住想摇旗呐喊的模样。 这下安寺隽也只好顺着这家伙的话,放弃那些准备好的藉口。 「是啊,昨晚跟朋友谈事情,结果谈得太晚。」他讪讪地应道。 「什么样的朋友?谈到连电话都不用接了?」安古金枝的脸色倏地一沉。 「妈打过电话给我吗?哎呀,真是的,都怪我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啊。」面对预期中的质问,支寺隽不慌不忙地道。 「手机摔坏了?」安古金枝微微皱起眉。 「是啊、是啊,老太太您看,手机真的是摔坏了!」这时候强而有力的辅证是一定要的啦!李美力连忙捧着手机残骸上前。 「真的摔坏了?怎么摔的,摔成这个样子?」安古金枝拎起一片扭曲变形的外壳,啧声摇头。 「喔,这是被踩的啦,可能是我太用力了。」李美力搔着头傻笑道。 「你踩的?」 「是。」秉持着勇于负责的精神,李美力昂然挺胸,顾及不了安寺隽一旁频频朝他使眼色,大声应道:「是我踩的,如果老太太要怪就怪我好了,别怪安先生,他只要我摔手机,没让我用脚去踩。」 「他要你摔手机?喔——」安古金枝终于恍然大悟,咧开嘴朝儿子一笑,但眼里毫无笑意。 「呃……」这一刻,安寺隽不禁认为,原来当初妹妹岑妮推荐这个保镖给他,就是伯他这个哥哥活太久? 「你过来这儿看看吧。」安古金枝走向另一张长桌。 不用看了吧?唉!安寺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去,垂眸望着上头那幅已经完成的拼图。 「看清楚了吗?」安古金枝头也没抬地问。 「嗯。」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将那幅山水图案的拼图弄乱。 「明天这个时候交吧。」 「哇!安先生,老太太让你升级了耶,这次是三千片的喔!」跟着凑近的李美力连忙低呼。 「是啊,我也很想让你升天呢。」瞪了他一眼,安寺隽连忙转身趋近母亲,提出抗议,「明天?怎么可能!妈,才一天的时间……」 「我一个晚上就拼出来了。」安古金枝转身走回沙发坐下,「就是等你这一晚的时间,所以时间应该是够的,除非你的心一直定不下来,那么就更需要好好练习。」 这是哪门子的「定心术」啊?望着眼前象征「家法」的拼图碎片,安寺隽很自然地想到前些年的抄心经和练书法等等,就不知道哪天母亲大人会不会忽然觉得刺绣或编织也不错? 安寺隽继续为自己辩驳,「妈,我没接电话是我的错,可是,重点是你交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啊!」 「办好了?你是说,你见到那个叫姜采璃的女孩了?」安古金枝一听,甫坐下的身子马上站起来,冲到儿子面前,神情十分紧张。「怎么样?她、她……是不是真的跟小柔长得很像?」 「是很像,仁看之下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仔细瞧瞧,还是发现不太一样的地方,那个姜采璃瘦了点,而且……」而且表情也太多了。脑子里勾勒起那张明明惊惶不已却又带着些顽强固执的小脸,安寺隽抿唇一笑,下了结论,「总之,最重要的是,妈不必瞎操心,就算小柔她妈妈真的要找这个叫姜采璃的女孩来冒充小柔,我看人家也不会答应的。」 「怎么说?你跟人家谈过了?」安古金枝立即问道。 「是有稍稍试探了一下,试探她的胆子,也试探她的羞耻心,我故意提出条件不错的交易,想确定她会不会因为贪念就答应小柔她妈妈的条件,最后……」 「最后怎么了?最后她说了什么?」安寺隽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忽然传来一道低语。 虽然极小声,但字字分明。 「去死、去死、去死吧……最后她好像是这么说的。」李美力歪着头,努力的回想着。 我……靠!安寺隽暗暗低咒,心里正希望母亲大人的听觉别太好,便马上听见她的疾呼声。 「阿隽!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这样骂你?我不是说过了,不能伤到无辜的人吗?」 「妈,你别这么紧张,我当然知道那个姜采璃是无辜的人,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妈不要把每件事都想得那么严重。」安寺隽赶忙安抚母亲激动的情绪。 自从得知尹至柔的母亲费贞发现姜采璃这个人的存在,且有意找她来冒充失踪的女儿后,安古金枝就开始异常紧张,不但取消赴美定居的计划,还迫使他这个做儿子的跟着忙得团团转。 「这当然严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费贞这个女人的可怕,她……」安古金枝忽然想到什么,立即甩甩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阿隽,妈跟尹家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当年你尹奶奶收留我的时候,我才十岁,然后……」 然后尹家两老将她视如己出,她和世昌少爷情同姊弟,后来跟小柔又亲如母女……即使已听过不知多少次,安寺隽遗是得点头如捣蒜。 「妈,喝口茶。」顺便换个话题,好吗?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跟你去美国定居的原因,以前要照顾小柔,现在更不放心老爷一个人,但是,我最不放心的还是费贞这个女人!我不能看着她在尹家为所欲为啊!你以鸿费贞想找人来冒充小柔是为了什么?就因为老爷名下的财产指定由小柔继承,所以说穿了就是为了谋夺尹家的财产啊!」安古金枝说得义愤填膺。 「关于这个,妈真的不用担心,即使费贞真的这么做,也得那个姜采璃愿意配合,以我试测的结果,姜采璃不但不会答应,而且也没那个本事答应。」胆小鬼一个,无害的啦! 「真的吗?你可以确定?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我当然可以确定,百分之两百确定!骗你的话……」他的手往桌面的拼图一指,「你就罚我连续拼个……」两幅?三幅? 「十幅!」李美力给了个最有诚意的建议。 「十幅?」看看母亲快要急出泪水,吞吞差点噎死自己的口水,安寺隽阿沙力的大声应道:「对,十幅!就十幅!」 怕什么?只要想到姜采璃那副随时可能昏倒的逊咖模样,再大的赌注他也不用怕!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安古金枝拍了拍儿子的眉,露出安心的笑容,然后忙着接电话。 一旁的安寺隽等着母亲讲完电话,也等着她取消桌面那幅拼图的刑责。 电话终于结束对谈。 「谁打来的?」安寺隽一脸轻松地问。 「谁打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告诉我一件很要紧的事。」 「什么要紧的事?」 「她说小柔回来了。」 「小柔回来了?!怎么可能!她明明……」安寺隽的驳斥很快的被母亲打断。 「她确实回来了。因为,她是姜采璃,是费贞找来的。」 姜采璃……安寺隽一听到这个名字,再迎向母亲锐利的目光,就像挨了千刀万刃,浑身无法动弹。 片刻后终于回神,他僵硬的身躯有了反应,深深吸口气,然后便踩着重重的步伐往外走。 「你上哪儿去?」安古金枝在后头追问。 「尹家。」 「你尹爷爷身体不好,这时候不能……喂!你听见没有?不能乱来啊!」安寺隽没有回应母亲的呼唤,只是加快脚步离开。 是啊,是不能乱来的,母亲大人的谆谆教诲,这会儿他得找个人分享! 真是有够乱来的! 当姜采璃踏入尹家那坐落于山腰的大宅院之后,心里只有这样的感觉。 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居然都成了她的至亲好友,面对不断簇拥而来的人们和七嘴八舌的问题,姜采璃只觉得头昏。 幸好有人跟在她身旁帮忙解围。 尹太太,也就足小册子上所写,尹至柔的母亲,费贞。 年过半百的费贞,保养得宜的脸上始终堆着笑容,倒也化解了那对略微狭长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精锐。 「走,我带你去见爷爷。」费贞牵起她的手往里头走。 「尹太……」 「妈。你应该叫我妈。」费贞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问:「你很紧张?」 「嗯。待会儿见了尹爷爷,我怕……」 「别怕,待会儿进去,你就把他想成是自个儿的爷爷就行了,哄老人家没那么困难的,还有,爷爷重听的毛病你知道吧?」 「知道,小册子上写了,爷爷有戴助听器。」 「很好,你很乖,功课都做了,那其他的就不用太担心,我已经都帮你想好了,就说你因为落海受了伤,所以失去记忆,直到最近才慢慢恢复,只是还是有些事记不起来,这样就可以了。」 「失去记忆?别人会相信吗?」这不是电视上肥皂剧的老梗吗? 「别人?你主要面对的人是爷爷,爷爷相信就好了。放心,这儿有我在,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就一定没问题,懂吗?」费贞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一时忘情地逗留在她脸上,接着声音忽然一沉,嘴边的笑意也逐渐冻结,「真像……你跟小柔这么相像,怎么会这样……」 对于费贞忽然褪去笑容,以及眼里所迸出的阴惊,姜采璃心头顿时不禁感觉毛毛的。 「我原本也很讶异,不过我妈说只是相像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我不是她,而且,我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喔。」是不是人家思女心切?姜采璃赶紧如此强调一番。 「是啊,你当然不是她,当然也跟她没关系,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拉回思绪,费贞重整神色,挤出笑容催促道:「走吧,别议爷爷等太久。」 就这样,姜采璃跟着费贞步入一间卧房,见到了传说中那个思念孙女过度而生病的尹爷爷。 他一见到姜采璃出现,即刻张开双臂,频频呼唤着「爷爷的心肝宝贝」不由得老泪纵横。 第六章 原本愣在原地的姜采璃,在费贞的暗示下,这才移着僵硬的步伐投往老人的怀抱。 「爷……爷爷……」姜采璃以为自己会叫不出口,可是当真这么喊他时,心头却有股暖意。 心肝实贝……长这么大,姜采璃第一次被人这么叫着,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 虽然尹爷爷的怀抱充满了她最无法消受的浓浓药水味,可是,她喜欢尹爷爷这般轻轻抚摸她的头,让她顿时有种自己被捧在掌心呵护的错觉。 明知这只是错觉,但依然深深撼动着她。 「来,让爷爷看看,爷爷好久没有好好的看看你了。」这可让姜采璃有点慌了。 「小柔,你……」尹爷爷微眯的眼在姜采璃脸上打转。 她?她怎么了?是不是被瞧出端睨了? 「你瘦多了。」尹爷爷的一句话,让现场提得高高的两颗心终于放下。 「爸,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不用太久,我一定把小柔养得跟过去一样白白胖胖的。」一旁的费贞搭腔了。 「是啊,我、我会努力的吃,吃胖一点的。」扮什么就得像什么,姜采璃望了望虚弱的老人家,忍不住主动握住他的双手,「那爷爷也要答应我,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好好养病,我还等着爷爷再带我去烤地瓜呢。」 「你……你还记得你最爱要我带着你烤地瓜?不是说很多事都忘了?」尹爷爷显得有点惊讶。 「我……」那是从小册子上得知的。姜采璃一阵干笑,「这个当然记得啊,跟爷爷有关的事当然不能忘记,所以了,爷爷更要加油,赶快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才可以啊!」 「好好好……很好、很好……」尹爷爷深深望了姜采璃一眼,一抹笑意逐渐加深。 直到他躺下来休息,紧闭的双眼眼角依稀仍泛着泪光。 姜采璃离开房间之后,脑子里始终记着尹爷爷笑中带泪的脸庞。 也许……这样的「乱来」并不太糟?就像妈妈说的,如果老爷爷就此身体无恙,也算是好事一桩。 姜采璃以此说服自己,只是却马上被泼了冷水。 离开尹爷爷的房间之后,费贞带着她囤到大厅,表示有事情跟她说。 「采……呃,我现在应该叫你小柔。」费贞神色沉凝,语气显得有点僵硬,「虽然现在看起来爷爷是已经相信你了,不过我希望以后没必要的话,你还是跟爷爷保持距离,而且跟爷爷说的每句话都要经过我的同意,这样才不会出差错,懂吗?」 姜采璃眨眨眼,蠕动的唇最后还是抿了抿,头点应允。 现在的她,没有立场说不。 「还有,另外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也好让你心里有个底,那就是关于小柔的婚约。」 「婚约?尹小姐订婚了?」姜采璃听了大吃一惊,忍不住打岔。 「是的,小柔已经订婚了,所以,现在的你要代替她……」 「不,不行!」代替什么来着?接受这桩婚事吗?这时候,姜采璃再也不得不大声说不。 因她这样激烈反应一愣,费贞顿了顿,随即开口:「我话还没说完,你不用这么紧张。」 「要她别紧张,我看可能会很困难喔!」一记响亮的男声蓦地传来,止住了她们的谈话。 费贞的目光越过姜采璃,看往大门口,眉头不禁打结,刻意扬起的声调带着提醒的意味,「是你?安寺隽?」 安、寺、隽?!姜采璃感觉背后那道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正想转头看去,却先被这三个字震傻了,侧转的头颅只能以慢动作缓缓地转过去。 「啊!」定睛一望,她马上尖叫,往后踉跄了数步,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是他!昨晚的那个大色狼!一身休闲装扮的他依然展现出完美无瑕的修长身段,脸上也一样是那种轻狂的笑容! 安寺隽撇撇嘴,对她的震惊视若无睹,继续往大厅跨步,嘴里一边说着,「贞姨,虽然这几年我都在国外,不过我们好像也不必变得这么生疏,贞姨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还真的让人有点不习惯呢。」 「嗯……寺隽,你今天怎么忽然想到要过来呢?」费贞勉强撑起笑容。 「怎么会是忽然想到呢?当然是听说小柔回来了,才专程来看她,只是看起来状况好像不怎么好?我看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逮着,所以贞姨要她别紧张,我看是真的很困难了。」 安寺隽话一说完,便朝姜采璃走去,挑挑眉,扬起一抹诡笑。 「嗨!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语调极为轻松,可是姜采璃一句话乜应不出来,下意识地紧揪着领口,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啊,又见面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面,她想到小册里所特别标示的「最不受欢迎的危险人物」,原来那个安寺隽就是他?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这时候,一旁的费贞似乎察觉了什么,忍不住问:「你们认识?」 「我……」姜采璃的话立即被截断。 「贞姨,你这么问不是很奇怪吗?我跟小柔怎么会不认识呢?」安寺隽眨眨眼,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 「呃,是、是啊,我……我说得太快了,我原本想试试小柔是不是还记得你,你可能还不知道,小柔她失去了一些记忆……」 「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安寺隽迅速回应着费贞的话,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姜采璃不放,微挑的两道眉下,两簇火焰在他眼中隐隐燃烧。「所以我马上赶来,就是想帮忙她,说不定因为见到我,她什么毛病就全都好了。」 帮忙她?帮她什么?姜采璃愣住了,千头万绪的心口乱纷纷。 这家伙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她真实的身分一旦被他识破,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整个计划不就全泡汤了?本来这样也无妨,她顶多「撤退」走人,犯不着继续瞠这淌浑水,不是吗?只是,想到那些已在母亲户头里的钞票,一旦计划毁了,又该拿什么来还人家? 别开头去,姜采璃刻意回避他的审视,心中兀自不安的揣测着,忽然间,她的手被他拉起。 「干什么?放手!」她惊声叫嚷,同时快速甩着手,就像瞬间被烫着。 「别紧张,我不过是想带你四处走走,散散步,聊聊天,就跟过去一样啊,怎么,连这个你也都忘了?」 过去?过去尹小姐会跟他散步聊天吗?是这样的吗?可是……小册子上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姜采璃还愣在那儿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语。 「欸,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掉在工地里了?」安寺隽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已足够让姜采璃听得清清楚楚。 「啊?」她杏眼圆睁,心头的疑虑终于获得证实。 这下子可好,他真的认出了她,他知道她是个冒牌货! 接下来她稳死的,而且还会死得很惨、很惨!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姜采璃心想,那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的状况?既然如此,应该也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了。 散散步吗?行!聊聊天吗?也行!反正这时候的她做什么都行,只要「置之死地」真的能「后生」! 拖持着这样的心情,姜采璃顾不得费贞满是阻拦的眼神,硬着头皮听从安寺隽的话。 「走吧。」他毫不客气的一把牵住她的手,跨出大厅。 走过花木扶疏的庭园,再走上园旁竹林间的石径,沿途均是一幕幕别具巧思的造景,换作寻常时候,姜采璃肯定会惊呼连连。 接下来,她真的几乎惊呼出声,就在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极为隐密之后。 石径尾端的瓜棚旁,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房间。 不是说要带她四处走走吗?所谓的「四处」原来也包括房间? 重点是,这个男人带她到房间来做什么? 抢在她掉头拔腿就跑之前,安寺隽说了句,「忘了?这是你的房间啊,当初因为你怕吵,所以爷爷特别为你在主屋外盖了这间小屋,还特别加强隔音效果,而且是我亲手设计的呢。」 原来这里是尹至柔的房间,也等于是她接下来的暂时安身之处。对这里的好奇稍稍化解了姜采璃的恐惧,她蹑手蹑脚地跟着走进去,放眼打量一番。 一系列原木家具显得相当素雅,唯有粉色的那床被褥格外显眼,却也妆点出些许缤纷,以及属于女性的柔美。 这是一张床,一张存在于他们面前的床…… 某种警觉意识窜入姜采璃的脑海,她的脚步也跟着往后挪。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她一脸戒备的问。 「刚刚不是说了,这是你的房间,带你来这儿有什么不对?」安寺隽抱胸歪着头,饶富兴味的眼神直望着她。 姜采璃一听,马上皱起眉。 现在是怎么样?他都已经识穿她的身分,难道不应该即刻开堂审问吗?还是……他正等着她持续所谓的「犯行」后,再来罪加一等? 老鼠落入猫的手里已经够可怜了,难道还要陪着这只猫兜圈子,兜满八百圈之后,再来被生吞活剥吗? 这真是太残忍了!一股恼意化为勇气,让姜采璃抬头迎向他的视线。 「到房间里来当然没什么不对,问题是这是尹至柔的房间,你明明知道的!」 「啊?」唔,有进步喔!只是巧的是,剔人的进步,向来是他拿来激励自我斗志的养分,所以,安寺隽觉得自己是该加把劲了。 他的惊愕和沉思,也一样适时鼓励着姜璃。 「我不是尹至柔,只是因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才成为她的替身,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刚才又为什么不直接拆穿?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直截了当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安寺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既然人家诚心诚意求个「斩立决」,那么他是否该大发葱悲如她所愿? 「很好!」猛然一喝,安寺隽脸色一沉,举步走近她。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她被他那记呼喝声吓了一跳,两人持续拉近的距离更加让她倍威威胁,脚步也跟着频频往后退。 姜采璃发现,到头来失算的人竟是自己。 她的背部已经抵着墙,眼巴巴地望着他后方的房门,懊悔自己刚才选择了错误的方位,而且,她可没忘记刚刚他说过,这房间可是加强了隔音效果的,也就是说,就算她过上什么状况想呼救,可能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安寺隽咧嘴一笑,「又结巴了?刚才明明是一劏很有勇气的样子啊,怎么一下子就怕成这副德行?就说了,胆子小没关系,至少不敢做坏事,怕就怕那种胆子小脑子又差的人,没本事做坏事却还要硬干,这就叫自找苦吃。」 「我……我不是怕,我只是……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姜采璃吸口气,抬起腿,然后跨出步伐。一步、两步……加油!只要大步穿过他身边朝房门走去就对了! 安寺隽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就等着那个同手同脚的「机械人」打身旁穿过,然后,他眼也不抬地伸出手,直接攫住那纤细的手腕。 「你……」 第七章 「如果你是要我放手,就省点力气,我最讨厌听废话,反正你说了也是白说,我是不会放手的,至少在送你到警察局之前。」他以另一只手掏掏耳朵,以示自己对听觉品质的诉求。 「你要送我去警察局?凭什么?我犯了什么罪?」恐吓她的人却要将她扭送警局?天理何在啊! 「你犯了什么罪,我不是法律科班出身,所以不怎么确定,我只知道冒充别人,混到别人家里来,还顺理成章地享用所有不属于自己的资源,而且说不定还可以继承财产什么的,你说说看,这样算不算诈欺呢?」 诈欺?嗯,这次她爸妈终于说对了一件事,这果然是诈欺,不是仙人跳。 可是,她到底诈得了啥?更压根儿没想过要继承什么财产啊! 姜采璃涨红了脸大声嚷嚷,「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我说错了吗?没关系,你绝对有机会得到更正确的答案,等到了警察局之后,自然会有人明白的告诉你,你应该负的责任是什么,所以你别急,真的不用太心急的。」安慰人这档事虽非他的强项,不过偶一为之也无妨啦。 只是,这样的「安慰」却让姜采璃两眼大睁,瘪起的嘴看来随时可能放声大哭。 安寺隽别了她一眼,马上放开她的手,两道浓眉也立刻纠结。 「你不许哭!听见了没?不许哭出来!」要命!他安寺隽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 「你凶什么?我都要被抓去关了,难过也不能哭喔?就算是死刑犯要拖去枪毙,也没规定不能哭啊!」这男人会不会太霸道了? 「我……」他真的太凶了吗?好吧。掉头深深吸了口气,安寺隽再将脸转回来时,原本线条僵硬的脸上已满是温柔的微笑。他以极为轻缓的语调说:「你别紧张,没这么严重,真的,我不过是说说,只要你打消念头,离开尹家,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啊,嗯?」 「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脸色瞬变的他,她明知他的动机绝对不单纯,原想好好观察一番,可是,看着他那温和的眸光以及温柔的微笑,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昏眩急促袭来,让她顿时心跳加速,两颊也跟着滚烫起来。 该死!造孽!这是个陷阱!陷阱里的饵当然得可口诱人!姜采璃努力对自己心理建设一番,同时也不禁怪罪老天爷给予他足以魅惑人心的优质外表。 「你……」安寺隽看着她忽然绯红的脸庞,感到有些疑惑。 「我?我怎么样?」充分做好心理建设的姜采璃,大口吸了口气,刻意提高音量好为自己壮胆,「所以你刚刚说的只是唬我?你根本不会报警!」 「你……」安寺隽努力堆起的温柔笑容,就像遭逢巨震,瞬间被震碎了。 但在愤怒之余,他却也松了口气。 这样更好,他就怕她哭丧着脸,摆出他最不屑奉陪的哀兵姿态,像眼前这般顽强的挑衅意味,正是他熊熊斗志的来源啊! 「我唬你?你要不要试试?」 「我的回答对你来说有差别吗?你想做的话还是会去做,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想把我交给警方处理,那么刚才你就可以这么做了,结果你没有,你不直接拆穿我的身分,却带我来这儿,这就表示你另有企图。」 姜采璃转了转眼珠子,思绪也快速的运转,接着,她一脸恍然大悟地说:「我现在都明白了!你昨晚会出现在摊子上,然后跟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根本是故意的?」 「嗯?」安寺隽微微讶睁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赞赏之意,点点头之后迳自找了张椅子坐下,「被你说中了,总算你还有点脑子。」 「那你呢?你是否还有人性?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人?」姜采璃抚着被握得泛红的手腕,低声咒骂之余,不禁也为他握力之强劲而暗暗心惊。 「我……」安寺隽瞥了她一眠,也发现她手腕上的红痕,不禁再度皱起眉。 这是种让人很讨厌的诡异感觉,就是无法容忍她在他面前像个饱受欺陵的苦旦,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指控——他欺负她。 他欺负她了吗?有吗?唉,好吧,确实是有。 安寺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为欺负弱女子的角色,一想到这儿,他不禁满腹委屈。 欺负她也是不得已啊!也许,这时候速战速决是对彼此最仁慈的方式。 「没错,我那时就是专程去找你,我很好奇你跟小柔长得到底有多相像;另外,你所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只是我单纯想试探你一下而已,想看看你是不是那种只要有好处就可以被收买的人。当时,我以为你应该不是,结果没想到……真可惜。」吁口气摇摇头,他无限遗憾的口吻转为强硬,直接道出结论,「重点是,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姜采璃就是姜采璃,尹至柔就是尹至柔,让一切回到原点,就这样。」 「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不是……」姜采璃抿着嘴,吞下剩余的话,不愿多谈家务事。 「如果不是什么?如果不是费贞给你的那笔钱太诱人,你也不会答应,是不是?」安寺隽撇撇嘴,言语中讥讽意味浓厚。 「是啊,就是这样!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如果你反对她这么做,又为什么不事先阻止呢?」那么她也绝对乐观其成啊! 「只怪我还来不及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摆摊的地方,至于你的住处,我还是比费贞晚一步查到,所以……」所以才让她出现在这儿,所以他身上才会背着那十幅拼图的债务!想到这里,安寺隽所有的耐心全没了,没好气的接着说:「总而言之,只要你答应不再假扮尹至柔,而且马上离开尹家,那么我就答应你什么都不计较,ok?」 「如果我说……我办不到呢?」天知道这句话她说得多么沉痛啊! 「好,那你就别走。」咧开一抹笑,安寺隽站起身走向她。 「你想干什么?」紧盯着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姜采璃本能地往后退。 「既然你这么坚持要留下来,应该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也就是说,你已经可以完全胜任这个角色,也全盘接受这个角色的身分,像是人家的女儿、孙女等等,喔,还有,就是人家的未婚妻,差点忘了。」 安寺隽十分庆幸自己刚好听见她跟费贞的那段对话,也庆幸自己还记得当时她所流露的惊恐神情。 虽然她此刻一脸崩溃的可怜模样让人于心不忍,但若希望她知难而退,使出一点手段还是必要的。 「未婚……」姜采璃的脑子里一阵轰轰然,猛摇着头,然后惊惶地问: 「你知道尹至柔的未婚夫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他摇摇头,以悲悯的口吻说:「啧!你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大胆,还是说你就是死要钱,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了?未婚夫代表什么?就是准备结婚的对象,也就是等着你履行夫妻义务的男人,什么是夫妻义务,你应该知道吧?而现在看来,你是打算不管这个对象是谁,都准备好要奉陪到底就是了?」 「我、我……」姜采璃的头摇个不停,勉强忍住的两潭泪水,已经快要跟着落下。 「如果这个对象就是我呢?」 「啊?」摇晃的头颅瞬间停住,像瞬间遭到雷击,姜采璃一张小脸从死白转红,最后变得铁青。 「没有错,就是我。」重症就得下猛药!决定加把劲的安寺隽挨近她身边,抹了下嘴唇,挤出十分欠揍的邪气笑容,两只眼睛更是贪婪地朝她身上打量,继续道:「既然这样,我好像也没有道理继续反对什么。我也很想念小柔,现在有人愿意代替她来陪我那最好,反正你跟小柔本来就很相像,虽然瘦了点,不过没关系,吃胖一些后,抱起来的感觉应该会更好。」 抱……抱?!这个字眼戳醒了姜采璃。 「你休想!你别想碰我!」原来过度的愤怒也能有效遏止哭泣的冲动,姜采璃忍不住对他大声怒吼。 「你不让我碰?可是以我们的关系来说很难做到喔。如果你要继续留下来当小柔,就得学学小柔是怎么对待未婚夫。」 「她是怎么对待你的?」姜采璃忽然想到,小册子上明明将他列为不受欢迎的危险人物,尹至柔怎么还会愿意托付终身? 「问得好,看来你真的有心要学习,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绝对可以让你一下子就进入状况,也许等你完全明白了,再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留下来也不迟。」 「机会?什么机会?」 「别急,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过来,很快的,你想跟我好好解决问题的话,记得,乖乖等我回来。」说完,安寺隽快速转身离去。 要她「乖乖」等他?他当自己是谁呀! 见他一离开,姜采璃跟着拔腿就跑,但最后还是在房门外停下脚步。 就算离开这个房间,只要留在尹家,她一样得面对他这个「未婚夫」。 是的,这个问题得好好解决。吁口气,姜采璃回到房间里,脑子里也开始猜测他所说的机会是什么。 直到安寺隽拎着皮箱返回房间,姜采璃终于知道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上床罗!」他拍拍床铺,轻快的吆喝道。 升天罗…… 不对、不对!姜采璃发现自己的魂魄不是升了天,这是下了地狱!只有地狱才可能存在这般邪恶的魔鬼!也只有魔鬼才会说出这么骇人的话! 「你……」 「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寺隽表示,这叫作「重回现场」,也是实况模拟,他要让她体验成为尹至柔所要面对的事,更要习惯他们过去的互动关系。 但这也未免太过劲爆了吧?耳边他催促上床的呼唤,已经彻底轰炸姜采璃的每根神经。 最最骇人的是他接下来说出的那些话。 什么最后缠着人不放,喊着不要停的人也是她: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真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该准备的「玩具」,他还是都帮她准备好了,她喜欢的一样都没少…… 一样样出现在姜采璃眼前的「玩具」,竟然是手铐、麻绳、皮鞭、蜡烛…… 最后塞入她怀里,声称是新玩意的,则是一片片有着露骨封面的a片光碟。 安寺隽要她挑一部,说是有助气氛,让她可以更快的high起来,同时还好心地提醒她,兴奋过度也不好。 high?兴奋?只怕她已经快「起肖」啦! 姜采璃很难想像,原来那个照片中看来文文静静的尹大小姐,私底下的男女欢爱居然可以这么的……狂野放浪! 这一点,也是她必须模仿的吗? 「怎么了?你怕啦?」 是,她怕,怕得好想尖叫,可是,就在发现安寺隽眸中那丝充满期待的火花,另一个念头转移了她的恐惧。 他就这么想看见她害怕吗?当她是被吓大的吗? 是,她就是被吓大的,从小到大承受双亲三不五时惹来的麻烦惊吓,她倒也成了那种可以在恐惧中生存的人。 第八章 「就这些吗?还有呢?」如果可以,她也该学学如何制造惊吓!神色一转,姜采璃抿了抿唇,不以为意地哼了声,道:「一点创意也没有,看a片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别人演呢?」 接着,她直接坐上床沿,拍拍床铺,同时也为安寺隽脸上的惊愕暗中窃笑。 原来吓人的滋味是真的还不错!姜采璃一点也不为自己这样的邪念忏悔,甚至忍不住想追求更大的满足。 她起身走近他,见状,他跟着节节后退。 「你……」 「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不想怎么样,只是老当那个被吓坏的人,她也想尝一下同样的情境中对白的角色调换的滋味罢了。 只是,「新手」上路果然状况多。 安寺隽忽然意识到角色已然对调,蹙起的眉下,眸中隐隐燃起两簇火光。 下一秒,他不再往后退,就这么立在那儿。 别停啊!如果来得及,姜采璃会这么回应。 只是,他的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止步,结果就这样一头撞上去。 「啊!」埋入那堵厚实的胸膛,她逸出低呼。 「该死!」安寺隽的回应是一句低低的咒骂声。 「我……」不是故意要投怀送抱的!她匆匆拾起眼,目光碰触他如炬的双眸之后,整个人跟着震住。 紧闭的门窗隔绝了外头呼啸的风声,状似寂静的室内却暗藏着风暴,像随时要将人席卷一般。 解读出他眸中那种让人心颤的威胁之意,姜采璃不得不承认,是真的该死,该死的意外,该死的错误!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她赫然发现他的脸庞正因为不断接近而逐渐放大。 安寺隽俯低脸庞,唇持续凑向她。 「不……」不该是这样的,这只是个意外啊!他不能顺势照单全收吧? 「刚刚你不是还很敢的吗?怎么,不玩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的表情这般写着。 「现在才后悔,可能太晚了吧?」他看着她,状似遗憾地摇头叹道。 「是,我很后悔……昨晚实在不该拿木条打你的。」 「嗯。」这算是认错吗?安寺隽微微颔首,算是勉强接受。 发现他不再更进一步,姜采璃乘机往后退,适时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才继续说话。 「早知道的话,我就应该选择那些砖块才对。当然,如果有什么铝棒或铁棍应该会更好一些。」说完,她骨碌碌的眸子直在他身上打转,等待他的脸色开始变化。 果不其然,安寺隽的脸色旋即青白交错,如同某个奇耻大辱瞬间被人挖掘了一般。 「你还敢说!」他裘出一声咆哮。 「我为什么不敢说?昨晚明明是你吓到我的。」 「可是你拿胸罩扔我!你以为那是头罩吗?」安寺隽一想到这件事就更加火大。 「你是说……你让胸罩罩住头了?」一想到那滑稽的情景,明知绝不是该笑的时机,她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好好笑,笑死人了啦……」 「你还敢笑?」 「我……是真的很好笑嘛。」见他一脸怒气,姜采璃识相地憋住笑,呐呐地辩解道:「何必这么生气呢?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如果不是你故意吓我,事情也不会发生啊。」 「我没有故意吓你,我说了,我不过是想试探你。」火气稍退,安寺隽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皱起眉嘀咕,「没想到最后还是白忙一场。原本还以为你不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孩子,哪知我看错了,事实证明,你就是那种有好处就能够出卖自己的人。」 「你……」扬眸望着他,姜采璃霎时涨红了脸,也红了眼眶。她忽然掉头,声音沙哑的应了句,「是啊,当初我也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人,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都说事实已经证明了,还会想听我说什么吗?总之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你想怎么对付我,我都没话说,因为我确实是拿了人家的好处,也确实是来冒充别人。所以,就算你现在要把我扭送警局,我也不会反抗,去吃免费的牢饭,我反倒可以落得轻松些。」她刻意以无所谓的语气道,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哽咽。 安寺隽见状,沉默无语。她怎么又唱起哭调了?跟人吵架,不就是要狠一点、凶一点吗? 「你怎么不说话了?」 安寺隽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才会妥当些。 他看得出她似有苦衷,如果替她偿还费贞拿出的那笔钱,那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是,事情发展至此,只怕替身的事一曝光,爷爷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那么…… 不如将计就计?也许反而可以破坏费贞的阴谋,他母亲也可以放心地随着他返回美国。经过一番思忖之后,安奇隽有了决定。 「算了,看你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想,你可能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不想再为难你了。」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我找你麻烦?」害他背上那些「拼图债」,她才是找他麻烦吧?安寺隽哼笑了声,接着正色道:「只要你答应从现在开始配合我好好演一出戏,那我不但不会找你麻烦,而且还会帮你。」 「演戏?」姜采璃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脸上明显缓和了许多的表情,隐约发现了某个让人兴奋的契机。 这个男人吃软不吃硬?那么,如果她把姿态摆得更软一点,他的威胁指数是否也可能归零? 「好,我答应你,怎么演?演什么?」反正她现在人也已经在戏台上了。 「你跟我,就演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朋友。」 「喔,好啊,就演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什么?!」姜采璃连忙止住话,差点被口水呛着。 这、这……不只是玩很大,还会玩死人吧? 她愣了半晌,忽然想到一件事,即刻瞪着他问:「男女朋友?你跟尹至柔不是未婚夫妻吗?」 「呃,这个……实际上小柔的未婚夫不是我,刚刚我是吓唬你的。」搔搔头,安寺隽大致说出实情。 原来尹至柔的未婚夫另有其人,对方名叫岳嵘,是费贞的干儿子,这桩婚事也是由费贞一手促成的。 「这是场充满算计的骗局,什么未婚夫,不过是个靠着外表和手段骗财骗色的恶棍罢了!小柔是个善良的女孩,但就是太软弱也太愚蠢,才会让自己落得这样的命运!」说到这儿,安寺隽难掩一脸气愤。 「那……你呢?人家尹至柔都有未婚夫了,你还要我假装是她,跟你凑成一对?该不会是你……你一直在暗恋人家吧?」姜采璃察言观色,道出心中的揣测。 「呵,你的想像力会不会太丰富了?」神情一转,安寺隽嗤笑出声,这才把自己跟尹家的关系大略说了下。「我母亲当年是尹家的管家,我小时候在尹家住过,跟小柔当然很熟,但后来大家都长大了,我也好一段时间不在国内,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总之,我跟小柔就像兄妹,也像老朋友,懂吗?」 「那你还要我假装尹至柔跟你谈恋爱?」 「因为,我要你用这个理由出面跟岳嵘解除婚约。」 为了让姜采璃更明白状况,安寺隽索性也把费贞并非尹至柔的亲生母亲,且有意谋夺家产的内情说出来。 「爷爷曾经表示过,如果小柔结婚了,就把财产过户给她,所以费贞才想撮合岳嵘和小柔,好把尹家的财产弄到手,结果,小柔却在结婚前出事,这时候费贞才知道,原来爷爷早就立好一份遗嘱,如果小柔这唯一的继承人无法顺利继承,那么尹家所有的财产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费贞当然急了,直到你的出现又给了她希望,这样你明白了吧?我这么做,是为了帮尹爷爷保住家业,好歹我也受过尹家的恩惠,这叫知恩图报,那你呢?」 「我?」 「你不用为尹家做些什么吗?就像你刚刚说的,你确实是拿了好处,不是吗?难道你忍心让一个孤单无依的老人家被欺骗、设计,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吗?做人要有点良心,不然是会连天谴的啊!」 被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骂没良心,姜采璃当场愣住,一时之间倒忘了要反驳。 「你决定如何?现在的你可是没得选择的。」浓眉微微一扬,安寺隽噙着一抹从容的微笑,展现出胜券在握的气势。 姜采璃忍不住瞪他一眼。都说没得选择了,还需要问她的决定?她很想大声开口说不,然后卷铺盖逃之天天,只是…… 脑子里浮现尹爷爷那虚弱的慈祥面容,再相较费贞那难掩的一脸精锐,姜采璃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所说的内情属实,那么放着老人家受欺负,自个儿拍拍屁股走人,确实是一件很没良心的事。 但,若留下来,就怕被「欺负」的人是她! 「天啊!怎么会这么复杂呢?」此刻,姜采璃心中充满了误上贼船的悔恨,偏偏又回头无岸,心慌意乱之下,她一阵口干舌燥,目光扫到他带来的那只大皮箱里头有两瓶矿泉水,便顺手拿起其中一瓶,打开来猛灌了几口。 「欵,你……」安寺隽瞪着她,低嚷了一声。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只是暍他一瓶水而已,不算占他便宜吧? 安寺隽一愣,最后应了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喔喔!什么叫「应该是」?姜采璃闻言,下巴差点掉下来。 「你你你……该不会在水里头加了些什么吧?」她捂着喉头,一副作思状,脸也在瞬间失去血色。 「你别紧张好吗?就算加了什么,我也会事先告诉你,让你决定要不要喝,ok?」 偷偷下药这等行径,岂是他安寺隽会干的勾当?为了以示清白,他索性拿过她手里的那瓶水,也往自个儿嘴里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 抹去嘴角的水渍,他朝她摆摆手,以命令的口吻道:「你是真的可以不用这么紧张,也不必想得那么复杂,反正你以后什么都乖乖听我的,这样就没错了。」 「什么都乖乖听你的?」才稍微放宽心的姜采璃,忍不住又皱起眉头。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她乖乖听话?爸爸、妈妈、费贞,现在又多了一个他? 乖乖听他的,这样就没错了? 才怪!只怕会错得更离谱,更无法挽回,更难以收拾! 「怎么,还有意见吗?既然你都来蹬这淌浑水了,还指望乾着脚丫子?」他拍拍她的肩,看似安慰,可是所说的话却像要她乖乖受死,别再作无谓的挣扎。 「你说得简单!我明明拿了尹太太的钱,现在却要听你的?这么做没道理。」瞪着说得理直气壮,就像道理永远站在他那边的安寺隽,姜采璃努力找出反驳的理由。 「你的意思,该不会也想跟我收钱吧?」语毕,安寺隽便被她狠狠的推了一把。「欸,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你说话小心一点!我是很穷,但不代表可以老是让人拿钱来羞辱!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如果我都听你的,那要怎么跟尹太太交代?她不会放过我的!」她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第九章 这么凶?不过……他喜欢。这一刻,安寺隽发现她并不是他所想像中那般势利,甚至还可以说有那么点骨气,心头除了如释重负之外,似乎还掺杂着某种微妙的欣慰感,让他脸上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 「你怕什么?有我在,天塌了我替你扛。」够阿沙力了吧? 「你……」听见这句话,姜采璃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是他脸上那抹笑容太迷人?还是这句「替你扛」太动人? 天塌了我替你扛。这句话对她来说,可说是极大的奢望,也是老天爷的恩赐,她总是想,如果有天真的出现这么一个人,对她说出这句话,她一定会感动得落泪。 现在的她,确实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是他?怎么可以是他?这样一个恶意骚扰她、恐吓她的人,竟说天塌了要替她扛?他别把她的天地弄塌,她就该偷笑了。 只是,眼前的他,眼中温柔的电波足以迷死人,英俊的笑容也确实令人很难抗拒…… 那又怎么样?惊觉自己居然因为耽溺于他的「美色」而想入非非,羞愧至极的她,真不知道该恨人家长得太俊,还是该气恼白己定力不足,只能暗自咬牙切齿,更加有种想哭的冲动。 安寺隽打量着姜采璃,终于发现姜采璃跟尹至柔最不一样的地方。 从小就受到良好教导的尹至柔向来温柔端庄,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柔柔浅浅的微笑,哪像眼前这个姜采璃,表情这般丰富! 她的表情不仅丰富,而且逗趣,此刻正鼓着腮帮子,噘起的小嘴似乎正嗫嚅着什么,红通通的双颊有如熟透的蜜桃般,长长睫毛下的眸子骨碌碌地转啊转,像滚动的骰子,仿佛生怕一个定格就定了胜负般。 「你不用这样瞧着我,让我好好想想,好吗?」姜采璃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瞅望着他。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迎着她潋滥的眸光,瞬间,他感觉胸臆间像遭到牵曳一般,接着,「动心」这个字眼在他脑子里浮现,让他着实愣住。 动心?他居然在这丫头身上用了「动心」两字?不会吧?这……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寺隽向来崇尚心灵自由,顺着感觉走也是快乐的不二法门,动心就动心吧。难得有个女孩可以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虽然说以他的纪录来说,这样的动心应该不会维持多久,不过,就算是短短几秒钟,至少这感觉并不坏,不是吗? 就在安寺隽为自己的感觉找到合理解套时,姜采璃终于接着说下去。 「不是我不配合,而是要跟你演那种戏,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得出来。情投意合的男女朋友?那我不就可能还要跟你……搂搂抱抱?喔,不,老天!」她打量了他一番,翻了个白眼,摇摇头,一副不堪承受的表情。 安寺隽闻言,脸色一沉。 她就真的这么委屈吗?那副嫌弃的表情,岂是他安寺隽这人称天字号大帅哥所能忍受的?最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他那头刚刚窜动的心头小鹿,让她几句话直接一头撞毙在胸腔里了。 动心的感觉果然维持不久。 他真的这么糟糕吗?安寺隽强忍住心头的不满,刻意挨近她,探臂直接搂过她的肩,使得她直呼出口的细微抗议声淹没在他的胸膛里,然后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如果你选择配合费贞的戏码,那可是要直接送入洞房的,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你怕什么?搂搂抱抱又怎么样?一点都不难的,就像这样。」 「你……」 「怎么,你好像在发抖?你是真的就这么胆小,还是特别怕我?」噙着一抹俊俏而邪气的笑,他迎向她流泄在两行颤动长睫下的眸光。 「我……为什么要怕你?」虽说已决定对他「软」一点,但妯记得老妈也曾说过,做人不能过度软弱,免得被人软土深掘,不是吗? 「不怕最好,那我就能继续提醒你,情投意合的男女朋友,不只是要搂搂抱抱,有时候还要玩亲亲呢,你应该也不会怕才对喔。」安寺隽抬起眉,故意这么说。 胆敢再给他摆出一副不堪忍受,甚至作呕的表情,他可能会直接掐昏她! 「我……当然不怕!就像这样,是不是?」又想吓唬人吗?老梗用多了可是会失效的!姜采璃一鼓作气,大声应了句,然后索性闭上眼,噘起嘴唇。 果然,她听见他倒抽口气的声音,也听见了他心窝处传来怦动的节拍,原来真的就像老妈所说的,恶人无胆? 「你……」自恃反击已得逞,她张开眼睛,准备开口,「唔……」 但瞬间遭到封堵的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四片紧密贴覆的唇瓣间,仅容许那道低低的咿唔声宣泄而出。 他他他……他竟然真的给她亲了下去? 是的,而且还是很用力、很用力的吻。 这时,安寺隽的裤袋里传来手机的简讯提示铃声,但他并未理会。 如果他将简讯开启,手机萤幕便会现出这些字句—— 安先生:我已经依照指示,把费贞调离尹家了;另外特别跟你报告一下,我没听清楚你吩咐矿泉水里到底是要真的加料还是假装加料,所以准备了加料跟不加料的各一瓶,也做了记号,如果你看不清楚,再来电询问。李美力。补充。,加料的那瓶,是我利用管道拿到的特强配方,使用前请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酌量使用。 安寺隽探出一只手臂,以占有性的姿势一把搂过姜采璃的腰,让她整个人往他身上靠。 当她想开口说话时,他灵活的舌头趁隙长驱直入,即刻采进她的嘴里。 「唔……」她睁大着眼,那两排浓密的长睫眨啊眨的,望着他盛满戏谵之意的眸光,及自己倒映在里头惊惶的脸孔。 见她的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他抽出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睑,然后手掌继续挪往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的脸庞仰起,同时加深环在她背后的臂力,形成一股不容她有丝毫反抗的箝制力量。 紊乱中,姜采璃感觉嘴里多了个润滑的东西。 那是他的舌,在采入她嘴里时瞬间碰触到她的,也在这一刻,一种宛如导电般的感觉让她浑身微微哆嗦。 陌生的异性气息,就这么张狂地窜入她的口鼻,撬开了某个她从未触及的领域知觉,也让她瞬间失去所有本能的反应。 脑袋一阵轰然,全身的血液也像在瞬间被轰炸般,随着他温热唇舌的舔舐,她也从头皮到腰脊间一路窜麻,头昏脑胀,双腿也开始虚软无力。 天啊!怎么会这样? 是不该这样,他该停下的。在不断蹂躏她那柔软的唇瓣,汲取她的芳津时,安寺隽的脑门曾经掠过这样的念头。 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的动作显示,那个念头只是个稍纵即逝的「曾经」罢了。 感受着她颤抖的唇及怀里不断轻轻哆嗦的温热娇躯,安寺隽心头忽然有种奇妙的滋味。 相较于她不久前的虚张声势,此时的她,这生涩又无助的反应倒展现出十足的小女人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说实在的,他此时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他不过是想威喝一下,遏阻她的气势罢了,不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他竟然发现自己欲罢不能。 是耽溺于她那甜美的气息,还是贪恋着这种征服的满足感?此刻的他无暇细细追究,她甜美的滋味超乎他想像,甚至是他激奋的反应也有那么点反常,可是他心头也有另一道模糊的声音告诉他,只要她再有一丁点排拒,那么他就住手。 一开始也只是想惩戒姜采璃一番,让她知道轻重,别玩太大,不是吗?他就等着她说不的那一刻。丝缕的理智,就苟存在这样的意识里,最后却反而成全了他持续放纵的男一种理由。 就这么一路放纵的结果,安寺隽蓦然惊觉,最后玩过火的人恐怕会是他。 究竟是怎么了?他感受到某种超乎想像的巨大震撼在体内冲击,虽然他还不算风流成性,但好歹也早已成年了,玩亲亲这种游戏也应该不至于在瞬间失控才对。 可是,此刻搂着她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胴体,嗅着她身上的少女清香,以及当他勾着她那微微颤动的滑嫩小舌,领略那种青涩的悸动,他不由得心跳加快,血脉债张,某种强烈的欲求开始烧灼着他的每根神经,一股充满渴求的强大力量硬是牵引着他,对此,他一时无法理解,更无从抗衡。 顺应着身体最自然的反应,他更加紧紧地抱着姜采璃。 覆在她臀上的大手不断地将她往他压去,丝毫不肯稍稍放开的唇舌更加持续往她嘴里探去,两人的步伐也不知不觉地移动,直到她的背倚着墙壁。 姜采璃就这么被安寺隽紧紧圈在如铜墙铁壁的怀抱里,紧贴墙面的背部传来冰冷的感觉,可是前方所承受的,却是他如同熊熊烈焰般灼热的身躯。 两人胸贴胸,他那坚实的胸肌挤压着她柔软的胸脯,某种骇人的灼热穿透着他们紧密贴合磨蹭的身躯,即使隔着衣料,依然传达着让人心颤的威胁感。 他持续亲吻着她,薄唇重重地在她的唇上反覆辗转,扫入她嘴里的舌狂妄地捣弄,然后将她的舌吸缠住,含在他的嘴里,那吸吮力道之猛烈,直让她的唇肿了,舌尖也麻了。 不堪他的唇舌带来的一波波火热的电流,姜采璃筋骨酥软且浑身灼热,无法克制的吟哦自喉咙忘情地逸出。 一道道吸吮、吞咽的声响中夹杂着她的娇吟及他的粗喘。 缝襁的唇舌,缠绕出一股催情的魔力,两具不断厮磨的身躯有如摩擦的火柴棒,即将燃烧。 …… 终于安静下来的房间中,直到姜采璃再度恢复知觉而有了动静。 全身赤裸的泡在浴缸里的她,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安寺隽拖着她进入浴室,然后在浴缸里注满冷水,接着将她往里头扔了进去。 冷水的浸泡倒也纡解了她莫名的燥热感,不知不觉中,她合上了眼皮,最后居然睡着了。 只是,这会儿醒来之后,窜骨的凉意取代了原先的灼热,她打了个喷嚏,赶紧离开浴缸,顺手抓了件浴袍裹身。之后,她准备走出去,却发现浴室的门被锁上了。 那个该死的男人居然就这样把她反锁在里头?他该不会已经「畏罪」落跑了吧? 一阵拍门声和呼唤声之后,浴室的门终于打开来,但令姜采璃惊讶的是,开门的人是安寺隽。 「你这个下流无耻的大色狼!」她破口大骂的声音,在乍见他额头上淤血的大肿包后便打住。顿了顿,她呐呐地接着问:「你……真的撞墙?」 「嗯。」睨着她脸上无法置信的表情,安寺隽揉了揉额头上的肿包,懒洋洋的口气显得乏力。 「没想到你会真的这么做。」 「唔。」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他确实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小心,真的撞上墙壁,甚至撞得昏了过去,直到听见她的叫门声才醒过来。 「那……很痛吧?」望着他红肿的额头,姜采璃心中的怒火很快的消退,关切的眸光也不自觉地漾动着一丝柔波。 第十章 「嗯……」迎着她柔和的眸光,安寺隽感觉自己的头顶上好像冒出光环,竟然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腰杆也挺直许多。 眼前的情况再明白不过,她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安寺隽瞥着她明显缓和许多的脸色,某种心思也快速酝酿着。 持续这样的误会似乎也不错? 「这点疼痛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没有让错误继续扩大。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对我说声谢谢?」 「谢谢?我要……谢谢你?」 「嗯,不过,也许你应该先跟我说声对不起才对。」 「什么?我还要跟你对不起?为什么?」姜采璃忍不住低呼。 「为什么?你刚刚骂了我什么?下流无耻的大色狼?最好是这样!你以为要控制刚刚那种屙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那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的牺牲自己忍受皮肉痛,最后呢?保全了你的清白,到头来还要被你狠狠臭骂一顿?你说,难道你不用为自己对我的误解说声抱歉吗?」 「我……」看着着他那义正词严的模样,一愣一愣的姜采璃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糟糕,深吸了口气之后,决定坦然面对,「我确实以为你是那种只会欺负女人的大坏蛋,没想到你其实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所以……ok!我误解了你,我承认那是我不对。」 「还有呢?」淡得几乎让人无从捕捉的笑意快速掠过安寺隽的双眸,他向她迈步,趁她的脑子尚未完全转过来,快速地接着道:「你想到要怎么回报我了吗?」 「回报你?你……你想怎么样?」不知道是否因为药效仍有些残留,随着他的接近,姜采璃还是感觉到一股气血往脑门窜升,让她头晕脑胀,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紧张什么?如果我真的想怎么样,只怕现在的你应该是下不了床的。」他勾起一抹笑,暧昧的语意让人面红耳赤。 「你……你还是快走吧,我怕有人会进来,要是他们发现了你就糟了。」她假装听不懂,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催促着他离开。 「嗯,你这种反应,怎么让我有种……好像我跟你正在偷情的感觉?」语罢,看着她鼓着腮帮子,杏眼圆睁的夸张表情,安寺隽忍不住纵声大笑。 「你还笑得出来?」瞪着他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姜采璃不禁气闷,心窝处难禁的那种怦然着实恼人哪!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你肯承认对我的误解,我也愿意接受你的道歉,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特别是对我们以后的关系来说。」他们以后的关系?姜采璃正感到纳闷,发现他已转身开始收拾那些凌乱的物品。 「我来帮你。」她蹲下身,快速将那些手铐、a片等等东西全往那只皮箱里扔去,动作之快速,就像是想消灭什么罪证似的,直到发现手里抓的居然就是那瓶矿泉水,她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在一记低呼声之后,反射性的将它扔了出去。 随着她的低呼,只见她扔开的那瓶水就这么砰一声砸向安寺隽。 「喔……」额头再受一击,他痛得发出哀吟。 「啊?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紧啊?」姜采璃赶忙赔不是,上前关心化的伤势。 安寺隽还没开口答腔,不经意的一瞥之后,几乎到了唇边的那声「不要紧」也跟着口水一起吞咽入喉。 不,不是不要紧,而是不想这么紧!他在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动弹不得。 距离她极近的她,仅裹着浴袍的娇躯依然可窥得那玲珑有致的曲线,特别是胸前那呼之欲出的浑 圆,此刻正在他面前挤出迷人的深沟。 而且,从她身上传来的清新香气窜入他的鼻端,让他无法避免的想起方才种种的火热亲昵,再加上嗅觉结合视觉带来的震荡,也直接挑动了他某种渴望「触觉」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居然好想再度一把将她搂入怀里,狠狠地亲吻一番,尽情品尝她的甜美。 不过,这样一来,他会不会又成了「欺负」女人的大坏蛋?安寺隽忽然发现,也许被夸为「正人君子」不见得是件好事。 「你怎么了?看你的表情这么痛苦,真的这么痛吗?那……怎么办?会不会是脑震荡了?」发现他五官有些扭曲,姜采璃有点急了。 望着她充满真挚关切的脸庞,他明显感受到胸中那种牵曳的感觉犹在,甚至力道更甚。 很好,他心头的那头小鹿还健在,那么,应该还有更多值得他期待的,对吧? 至少,她此刻关怀的神情,已让他感觉到一种由衷的喜悦,同时也吸引着他想让这种感觉持续下去。 既然要持续,就不必急在一时。 「我没事。好了,我先走了。」 冲着她扣来的这顶「正人君子」的大帽子,虽然戴得实在辛苦,但安寺隽不想再背负那好不容易才摆脱的「大色狼」罪名,于是当机立断,决定速远离开。 「反正只要你记住,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离去前,他抛下这么一句话。 一言为定?她跟他约定了什么来着?姜采璃眨眨眼,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第二天一早,安寺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尹家,原本安静得有点死寂的宅院也在瞬间热闹起来。 「阿隽啊!你真的要搬回来?太好了!真希望你妈妈也能一起搬回来,你不知道,从金枝姊离开这儿以后,我呀,是天天愁着不知道怎么煮出老爷子爱吃的口味,不过现在有你也一样,听金枝姊说,你的手艺完全不输给她,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帮我喔。」福嫂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是啊!这下子连俺也轻松了,以后就不用被阿良那个兔崽子追着跑,这学校也真奇怪,成天出一些怪作业,让俺可伤脑筋了,前些天阿良还嚷着要俺陪他观察什么月亮呢,现在阿隽回来了,以后那兔崽子的功课就不用俺来伤脑筋罗,呵呵呵……」园丁老李操着一口山东腔,兴奋的嗓门格外响亮。 「还有我们家小平啊!阿隽你没忘记吧?从你上次说要教他做风筝,那孩子就一直等着,他啊,就是喜欢黏着你,如果让他知道你要住下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就这样,尹家众多仆佣围在安寺隽身旁,一行人边走边聊,你一言我一语,外加一条不断在一旁兜圈跳跃吠个不停的狗儿,气氛相当热络。 姜采璃刚刚陪着尹爷爷吃完早餐,才步出房间就看见这一幕,当场愣在原地。 她实在无法接受什么厨艺强、帮小孩看功课、教孩子做风筝等等的事发生在眼前这痞男身上。 那本小册子上不是写着他是最不受欢迎的危险人物吗?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不是如此,那么,尹太太为什么这样写?是她故意编造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又是什么用意呢? 观察得愈多,让姜采璃不禁愈来愈怀疑费贞的居心,相对的,也愈来愈相信安寺隽的话。 如此一来,她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与他合作? 被众人簇拥着的安寺隽目光一扫,发现了愣在廊柱旁的姜采璃,勾了勾嘴角,迎风披散的刘海下立即露出一对笑弯的眼。 将行李往肩头一甩,长腿一迈,他以潇洒帅气的姿态朝她走了过去。 五、四、三、二……姜采璃等不及内心默数完毕,就在他举起手朝她打招呼时,便压低脖子,旋起脚跟,将身子一转,但数个动作一次完成的瞬间,忽然响起一记突兀的惨呼声。 「喔!」因为这么一转,姜采璃的头撞上了廊柱,痛得她哇哇叫。 「啊?」眨眨眼,嘴角同时微微抽搐,安寺隽当场忍俊不住。 倒是仆佣们马上紧张起来,纷纷趋近关切。 「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让我瞧瞧。」 「对啊、对啊,看看撞伤了没?」 「我……没事,不要紧。」姜采璃勉强挤出一旬话回应,却忍不住腹诽一番。 不要紧吗?要紧!当然要紧了! 每次遇到安寺隽总没好事,偏偏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她还得跟他来个朝夕相处,换句话说,也等于她从此再也没啥「好事」可期待的了? 姜采璃狼狈的抱着廊柱,瞥见他脸上的笑意,好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还是小心一点吧,你这样是会吓坏人的。」安寺隽上前开口道,凉凉的语调仍掩饰不了其中浓浓的笑意。 「嗯。」她就是那个被吓坏的人,好吗? 「我搬来了。」 「喔。」姜采璃一直没有抬头看向他。原来这儿的地板上头还有图案,挺漂官冗的。 「你没忘了我们的约定吧?」面对她那始终压得低低的头颅,正说着话的安寺隽心头也冒出了另一道声音。 这丫头就是不愿正眼瞧瞧他吗?印证这一点是他此刻唯一的坚持,因此紧迫盯人的目光也显得更加炽热。 「啊?」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件事,姜采璃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就这么一抬头,坠入他眸底,她以为自己掉入了两团火球中,瞬间浑身有种像被燃烧的灼热感。 四目交接的这一刻,安寺隽内心暗暗欢呼,十分开心。 由于这样的感觉很好,当他发现她的头颅又要垂下的时候,忍不住急忙伸出手。 指头捏住她的下巴,他直接将她的脸往上托,同时俯低脸庞凑近她,「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你不要这样子,别人在看呢。」姜采璃被他的举动吓了跳,想挥开他的手,伸出的手却又被他一把握住。 「那又怎么样?这也是我们要一起完成的目标,只有剧本和演员,没有观众,那岂不是白演?」安寺隽忽然发现,她的手跟尹至柔也完全不一样。 她的手明显粗糙了些,细细的手腕就像稍一不慎就会折断似的。 姜采璃一听,马上睁大眼。 「看你的样子还完全没有进入状况,这样是不行的。记住,我现在是你的亲密爱人,你看到我,没立刻跑过来热情的迎接就算了,遗像像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一副快吓死的样子,这怎么行?我来教你吧。」捏抚着她的下巴,他继续说着充满诱惑的字句,「对,就是适样,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的眼里也只有我……」 随着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拂过,温热的气息也直接袭来,吹拂着她极为敏感的神经,让她顿时感觉每根寒毛都竖立了起来。与他近在咫尺且满是款款深情的熠眸交会,瞬间,她被震傻了。 望进他的眸底,就像掉入漩涡中,她只能任由那股强烈的吸力将她晕陶陶的神魂吸走。 他们就这样靠得极近,专注凝望着彼此,就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对方,其余的人皆不存在了。 「你们在干什么?!」费贞惊见这一幕,立即发出一记怒声嘶吼。 不干什么,不过就是情投意合的桥段,分饰情侣的男女主角定装登场罢了,而从众仆佣惊愕的表情及费贞的怒容看来,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戏演得还不错。是她有演戏的天分?还是……意识到自己刚刚几近忘我的情态,姜采璃感觉脸颊一片热烫,身子也本能地往旁边挪开些。 但,一道强势的腕力霸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再度往他身边贴靠。 第十一章 安寺隽低头给她一记不容动摇的坚定眼神,然后不理会她瞠目结舌的反应,抬眼继续看着满脸盛怒的费贞。 「贞姨,早啊!怎么一旱脸色就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那不行喔,有了点年纪,美容觉是一定要的啦。」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一派轻松。 「阿隽,放开小柔!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不怕被人说闲话吗?」费贞铁青着一张脸沉声道。 「说闲话?有什么闲话好说?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就算亲密一点,也是正常的吧?」 「交往?你跟姜……」费贞急忙改口,声调也跟着扬高,「跟小柔交往?你在开什么玩笑!」 「贞姨怎么这样说?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吗?」 听见安寺隽应得脸不红气不喘,姜采璃暗暗摇头。不能开玩笑吗?他明明玩很大啊! 「安寺隽!」气到极点的费贞持续怒喝,「你别忘了小柔已经跟岳嵘订婚,你不可以……」 「我当然可以。结婚都能离婚了,何况只是口头订婚,况且那桩婚事也是由贞姨片面决定的,这次小柔能死里逃生,就是重生的开始,她的人生已重新来过,什么都可能改变,感情也一样,现在的小柔是跟我在一起。」安寺隽刻意加重搂住姜采璃腰肢的力道。低下头以无限爱恋的目光看着她,语调格外轻柔,「而且,为了能有多一点时间跟小柔在一起,我已经决定搬回来住了。」 愣了片刻的费贞赶紧回过神来,迭声斥道:「不行!我不准!你不可以这样做!」 是,是不可以,我也真的不想这样……觑了他一眼,姜采璃内心哀号着回应。 什么重生的开始、重新来过?教她重新投胎可能比较快吧? 这场戏才刚刚上场,她就发现自己简直是跟一台史上无敌超级霹雳的发电机演对手戏,她必须甜甜蜜蜜地跟他亲近,又要随时提防触电的危机。 既要演得逼真,却又不能太入戏,在这种情况下,他得天独厚的优质外表,及那种刻意显现的浓烈爱恋,就这么大剌剌的在她眼前招摇,就像一道贴了「有毒」字样的人间美味,让人饱受色香味诱惑却绝对不敢大快朵颐。 这简直就是一种不人道的酷刑嘛!再继续下去,她不人格分裂才怪! 不过,是否能来个「借力使力」呢?瞧这个男人这么深具杀伤力,如果拿来当成御敌的炮弹,应该也不错?如果真这般「好用」,那么是否也值得她继续「慢用」? 这个突发奇想,反而让姜采璃心中不再那么浮躁,静下心来继续旁观。 当天的战局,由安寺隽暂时取得胜利——一句「爷爷同意」,一时哑口无语的费贞也只好暂且隐忍。 只是,这样的结果,却代表着姜采璃将面临另一个无从回避且绝对艰钜的关卡。 晚上,姜采璃被召去费贞的房间,可想而知的是即将面对种种的责问和胁迫。 在姜采璃前去费贞房间的路上,安寺隽自动现身。 「费贞一定会问,你跟我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你就把一切事实都讲出来好了。」 「一切事实?」包括工地里的那场胸罩盖头秀吗? 「对,你可以让她知道,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面,所以你的身分也是因为这样被我识破。」 「然后呢?我要怎么告诉她,说……说我已经答应要跟你在一起?」这才是最离谱、最难解释的事吧。 「很简单啊,你可以让她以为你是因为受我威胁,怕身分曝光,才勉强答应跟我交往,这一切都只是你暂时敷衍我而已,这样说的话,你就不会被刁难,我想她应该会相信才对。」 「嗯,也是,这本来就是事实。」瘪瘪嘴,姜采璃顺口嘀咕了句。 「喔?」扬起一边的眉,刻意扭曲的夸张表情,显示出安寺隽对她的话很有意见。 「我有说错什么吗?我本来就是受威胁才不得不答应你的,不然呢?喔,难不成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然后自己心甘情愿巴在你身边?」姜采璃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啊?」眨眨眼,安寺隽愣了半晌,一抹笑意缓缓地从嘴角绽开来,「不错喔,你这句话我喜欢,听起来好像更合理一些。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是真的一点都不奇怪,而且是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感觉应该会更好。」 「呵呵!」她眯起眼假笑两声,然后对他咧咧嘴,缓缓地从牙缝里吐出字句,「你、想、得、美!」 「是啊,想起来就觉得挺美的,那么,就不能只用想的。」看着呲牙咧嘴的她,安寺隽痞痞地笑着,然后挨近一步,指头轻轻拨理着她额前稍有些凌乱的刘海。 「欸,你……不要老是动手动脚好吗?」 他的指腹轻如羽毛般刷过姜采璃的肌肤,骚动着她体内敏感的神经,为了掩饰那种难忍的战栗,她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好,这样子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现在又没有别人在场,演什么戏?」 「小声一点。说不定这时候费贞就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我们,所以小心隔墙有耳是一定要的。」安寺隽再度探出手臂,像拎小鸡一般轻易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温暖的唇贴在她脸颊上磨蹭,耳语道:「你一定要一直这么紧张吗?都说是演戏了,不是吗?还是……你很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假戏真做?」 「你……」姜采璃紧缩着下颚,却无法控制剧烈起伏的胸口。嗅闻着他那让人昏眩的气息,她拚命想镇定,字字句句说得艰辛,「你……你不止想得美,你还……还想太多了,我会假戏真做?别笑死人了好吗?」 「是吗?其实你也不用怕不好意思,你已经成年,对异性有感觉是正常的事,而且我看你应该是还没交过男朋友吧,会一时情不自禁也是能够理解的,更何况,以我的条件,就算是让你逢场作戏,也不委屈你才是。」 不委屈她?那她得当是捡到宝罗?瞧他一副自负得要命的死亿行,姜采璃毫不思索地应道:「你少自以为是了,谁说我没交过男朋友?」 「你……有?」安寺隽愣了愣,不自觉地松开了她。 「当然有啊!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成年了,交过几个男朋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几、个?你的意思是,你交过的男朋友还不止一个?」 「当然,光一个怎么能比较出高下?多一点对象才能多一点选择,这也没什么吧?现在也有几个啊。」冲着他讶然的表情,姜采璃这谎言编得可痛快了。 看她是嫩咖就好欺负吗?那好,既然都陪着他玩这么大了,她还怕充当那个玩咖? 「嗯,是没什么。」确实是没什么,可是他的心头忽然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安寺隽暗自质疑,忍不住皱起眉嘀咕着,「只是,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他脸上受挫的表情,无疑成了让姜采璃持续振奋的力量,她主动上前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煞是正经地道:「只是我现在被困在这里,也没办法跟他们见面,所以罗,我也想通了,就像你刚刚说的,你的条件是还不差啦,拿来逢场作戏应该是还可以,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消遥娱乐,既然有你,那我是应该好好的、慢慢的享用才对。」 他该回答什么?小姐请慢用吗?意识到自己竟被她说成是用来消遗娱乐的玩具,他正想开口反击时,她那道娇俏的身影已经一溜烟的走远。 「我要去见尹太太了,bye!」 「欸!你……」安寺隽提高音量唤着,但眼见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心中的的闷气便迅速消失,开口嘱咐道:「你要小心,有事的话立刻叫我,有我在,你不用怕,听见了没?」 姜采璃听见了。 捂着暖烘烘且怦怦跳的心窝,她的唇角不禁浮现微笑。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所有的恐惧都已不存在。 因为有他,不是吗?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出现就让她想惊慌落跑的男人,居然成了她的定心丸了? 他的三言两语,竟然可以让她觉得如此心安,甚至光是回想他们拌嘴的过程,都让她心头甜蜜得化不开,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管这种感觉是什么,这一晚,姜采璃从费贞房间走出来后,再度确定了一点—— 安寺隽这个男人诚为好物啊! 姜采璃照着安寺隽所预设的情节与费贞应对,费贞虽气得牙痒痒的,但也果真没有太过刁难她,甚至,她拿不宣刺激安寺隽为藉口,也顺势拖延了和那个正牌未婚夫岳嵘见面的时间。 「可恶,这姓安的一家人简直是阴魂不散!算了,现在也只好让你先敷衍他一下,我再另外想办法。」费贞眯着狭长的眼,流转的精光显示着绝不善罢甘休的意图。 只是,这时的姜采璃,心头倒是十分镇定。 因为有他。有他在,她不用怕,是这样吧?脑子里勾勒着安寺隽的身影,姜采璃不知不觉露出笑靥,注满两颊酒窝的,尽是满足和甜蜜。 正所谓情势比人强,一旦成了定局,不论情况如何,除了勇敢面对以外,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 因为面对,就有机会发现问题所在;也因为勇敢,才能冷静的发挥智慧解决问题。 秉持着这样的精神,姜采璃在尹家待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许是对费贞编造的谎言发挥了作用,使得费贞和安寺隽那壁垒分明的「两造人马」得以缓兵,姜采璃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虽然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费贞和安寺隽一不小心还是会擦枪走火,只是姜采璃看了许多回,也渐渐习惯了,不但不再心惊胆战,更从旁观中揣摩如何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要诀,她想,这也算是另一种脑力激荡吧。 既来之则安之,转换心情之后,她发现身边还是可以找到许多美好的事物,比如这个淳朴的田园小镇、这幢盖在山腰古色古香的尹宅、后山那片生意盎然的果园等等,哪怕是一片落叶的拾掇或一朵花儿的绽放,都足以让她这个久处尘嚣的都市佬惊艳得想欢呼。 其实这儿真的没有什么不好,好山好水又吃好住好,她呢,好歹能过过千金大小姐的瘾,也可以满足一下那种被宠爱、呵护的感觉。 这段日子,安寺隽对她的殷勤体贴,真可说是无微不至,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过程中她还是可以让自己更轻松些,难得有个帅气的美男子如此温柔多情,她应该乐得好好享用这样的「资源」吧? 事实证明,这男人果然很「好用」! 比如—— 「隽哥,我想出去散散步,顺便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好吗?」 「当然好。」这么有礼貌的一声「隽哥」,当然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回到尹家之后,他总是只能步履蹒跚地跟在她身后,也必须费好大的劲儿才能将颈子上挂着的、背上驮着的、两只手臂吊着的「那点」东西卸下来。 诸如此类状况,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逐渐增多。 第十二章 姜采璃兴致高昂地跟着工人去采果,跟在后头背果篮的人是他;她不慎感冒生病了,在她身边递水喂药的人也是他;她不时陪伴尹爷爷四处走走散心,负责推轮椅的人还是他;哪怕是福嫂忘了买啥酱醋,自告奋勇说要跑腿的是姜采璃,但奔走的人还是他。 这天,为了姜采璃心系的一本杂志,安寺隽陪着她逛遍了整个水镇,苦寻不着,最后索性驱车到市区,赶在书局打烊前终于买到。 回尹宅的途中,已是星月满空,月色自蓊郁的林木间筛落,与路旁的灯光交映,整条山径显得格外静谧幽美。 「好漂亮!我怎么不知道原来这儿的夜色这么美?」 相较于安寺隽呵欠频频,姜采璃就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只差没有手舞足蹈,最后还提议说要拍照。 「拍照?」 「嗯,正好我身上有带相机,风景这么漂亮,不拍起来多可惜,而且……等我走了,也算是一种纪念吧。」纪念什么?她不是一直叫苦连天吗?怎么说到要离开,她心里竟然有种微刺戚? 「嗯……」唇一抿,安寺隽也若有所思,半晌后,他转头对她咧嘴一笑,「看来你已经开始舍不得离开这儿了,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你臭美啦!我是要拍照存证,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记得千万别再误入歧途!」她回他一个鬼脸,换来他纵声大笑。 笑罢,安寺隽接着说:「既然你想拍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发现他的车子不再往尹宅的方向开去,反而绕往山上,姜采璃纳闷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怎么,怕啦?」 「有什么好怕?认识你最大的收获,就是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她朝他努努嘴,再度逗得他大笑。 「喂,你开车不要分心好吗?」可是,望着他那因粲笑而更显生动的侧脸,开始分心的人却是她。 他笑起来真是该死的好看,就像全世界都被他完全掌握着,是那般的率性、狂放…… 「到了。」直到安寺隽开口,才终于唤醒姜采璃几近迷失的心魂。 下车后,她马上发现自己的神魂又再度飘飘然飞扬起来。 「这是哪里?这、这儿怎么……这么美!」站在洒满了月光,仿佛镀了层银粉般的草坪上,花草的清香窜入鼻端,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频频叹呼。 前方那幢位于山顶,静静躺在山岚中的白色小屋,更是让她移不开目光。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是安寺隽特别买地自建的,是属于他个人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拿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她眯起双眼,故意这么说。 见不得人?求个清静好顺利如期完成拼图算不算呢?安寺隽摊手耸肩,不置可否的笑笑,抢在她继续发问之前道:「你不是要拍照吗?还是说,你对我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比较有兴趣?」 「呿!」一个杏眼圆睁,姜采璃立刻掉头,开始忙碌起来。 安寺隽当然也没得闲,屋里屋外穿梭不停,帮忙跑腿、取景,最后竟然也成了镜头下的「场景」之一。 「对,再左边一点……笑啊,笑得灿烂一点啦!」 在姜采璃的吆喝和指示下,他只好听话的搔首弄姿。 「喂,够了没?要不要干脆来拍写真集啊?」 这一招果然有用,安寺隽才动手佯装要脱衣,她便赶紧喊停。 「外头有点冷,还是进屋去吧。」安寺隽连忙收拾东西,然后迳自往屋子走去,姜采璃只得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屋里,放眼望去的陈设让姜采璃忍不住再度发出叹赞,特别是壁炉前的那块柔暖的毛毯,在这样的夜里格外让人想躺在上头打滚一番。 「你还真懂得享受。」迳自坐下的姜采璃捻抚着毯子上细长的绒毛,欣赏着上头那艳而不俗的图案,想到他在此或坐或卧的那种慵懒摸样,忍不住这么道。 「难道不该这样吗?人生苦短,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又为什么不?」安寺隽在壁炉里生起火之后,也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是啊,能够的话当然是这样,不过就怕有时候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那个时候,人生就不是苦短,而是变得很漫长、很漫长,过程中头要接受一层又一层的考验,就像闯关一样,闯得过这一关,又等着下一关。」 就像她,必须面对家中那一张又一张的缴费单,同时也要提防那些总是不时找上门的债主们。 枕在双臂环抱的曲起双膝上,姜采璃的侧脸显现的是抿成直线的唇,刻意扬起的笑容显得有点僵硬。 「想不到你是这么悲观的人。」安寺隽更想不到的是,她那抹噙在嘴角的苦涩,竟让他的心也跟着被牵动了一下。 「才不呢,我要是真的悲观,日子可能早就过不下去啦。」 有感而发的她,忍不住开始游说着自己无法悲观的原因,包括不务正业的父母和懂事上进的弟弟,以及无从推诿的庞大经济压力,话题提及她尝年因为差点被迫辍学而放声痛哭的时候,她更是不禁有些哽咽。 安寺隽注视着她,望着那被壁炉里渐炽的焰光映照的小脸,那儿少了点戒备,自然流露出迷茫和无助,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拥抱住她,想紧紧圈住她那让人既不舍又心疼的纤弱肩头。 他对她感到不舍?他心疼她? 原来……这就是他心头那种被牵动的感觉? 此刻,姜采璃也察觉自己过度激动,连忙甩了头,语调转为轻松,「这就叫人各有命,虽然我没有很好的家庭背景,但是我也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自己啊,我相信只要努力,总还是可以改变什么的,喏,我后来也靠着半工半读顺利毕业了,没有人给我靠,我就靠自己吧!」 「谁说你没人靠?有我在,我让你靠!」心头的冲动直接化为行动,安寺隽伸出长臂一把揽住她的肩头,不自觉加重的力道,使得她整个人就这么跌入他怀里。 姜采璃起抬头,望进他那对充满温柔的炯亮双眼,一股暖流也瞬间流过她的心窝。 他说要让她靠……他这如山石般坚固的胸怀,真的能让她永远倚靠吗? 如果不能,那么,他怎么能对她说出这种过度浪漫的誓言,让她继续编织华丽的美梦? 一旦梦醒了呢? 既然明知道只是一场梦,那么自己醒过来,应该会比被人戳醒好吧? 「喂!现在讲求环保,要节能减碳,你这台发电机不要动不动就猛放电好吗?」姜采璃作势推开他,同时故意扮了个颇杀风景的鬼脸。 「我是发电机?那你的意思是……你有被电到的感觉罗?」 「我……」 「欸,你不用否认,我听得很清楚,你的心跳得好快,不信你自己摸摸看。」安寺隽抓着她的手按住她的胸口。 他这么一按,她心窝处卜通、卜通跳得更加剧烈了。 虽然他没有直接碰触她的胸脯,可是她知道,此刻自己那像波浪一般起伏的胸脯正落在他眼里。 「还不放手?」姜采璃想挥去他那只压在她手背上的大手,却换来他更猛烈的压覆力道。 「你在紧张什么?」她的推阻,勾起了安寺隽某种顽固的意念——除了声称演戏时的亲近之外,难道她给他的永远只有推却? 「我……」她在紧张什么?偷瞄着自个儿那已经不堪压迫而有些变形的浑 圆,再看看他紧紧压覆的手掌,她的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跃过时空,回到那紊乱的一夜。 曾经,他是如何用那大大的手掌将她的嫩丘搓圆捏扁,那种疼痛中带着强烈酥麻的快感,是如何让她放浪得不可自拔……想着、想着,当画面出现他如何霸在她两腿之间亲吻、狎玩,她不禁开始将两腿夹得更紧一些,仿佛当时的情境已然重现,她的腿问就要湿成沼泽。 她紧张,当然紧张,紧张着自己的想入非非,紧张着自己会因不堪羞愧而暴毙! 「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你说什么为了尹家,为了爷爷,所以要我跟你演戏,其实你……你根本是想藉机揩油!」姜采璃终于顺利甩开他牢牢贴在她胸口的那只手,然后站起身朝他横眉竖目。 「我藉机揩油?不对吧,明明吃亏的人是我。」安寺隽应得理直气壮。 「你吃亏?」 「没有吗?那这阵子帮你跑腿、打杂的人是谁?我一直觉得好像变成是你在使唤我。」 「有吗?」她赶紧装傻。 「当然有,而且你还使唤得很自然的样子呢!」他跟着站起身,来到她面前,以指控的口吻道。 「既然你也觉得自然,这样不好吗?人家不是都说自然就是美?」姜采璃刻意以轻松的语调道,充满慧黠的眸光瞅着他一脸哀怨的模样,藏在嘴角的笑意也逐渐加深。 自然就是美?确实,自然一点真的很好、很美……看着她那自然生动、娇俏可人的脸庞,安寺隽再度失了神,聚焦的眼神顿时无法移开。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发现这小妮子真的是愈来愈大胆了,不过,看见她面对他时不再显得怯懦,而且还能够这么自然真实地表现自我的一面,他心里竟然感到宽慰。 「怎么不说话了?生气啦?只是要你帮忙做点事,你应该不至于是那种小气鬼吧?」迳自解读他沉默的原因,姜采璃皱皱鼻子,摇了摇头,颇不以为然的样子。 所以,他生气的话就成了小气鬼?还有吗?还有什么损人的花招?心中暗暗失笑的安寺隽不动声色,任由她继续发挥。 「其实也不是我想使唤你,喏,你整天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有什么事,最直接的当然就是找你,这就叫善用资源啊!还有,你别忘了自己跟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热恋中的男女朋友,难道不都是心甘情愿为对方做任何事吗?你不是一直要我进入状况?还是……你不喜欢这样子?那好啊,我们其实可以不用再继续下去的,这样你就不用怕再被人使唤了,你说对不对?」姜采璃眼巴巴地望着他,满脸期盼。 「不、对。」安寺隽挨近她脸庞几分,迷人的唇在她面前缓缓开合,「我没说我不喜欢这样。」「那、那……」那她该再说些什么? 「相反的,我很喜欢你——」刻意暧昧的拖长尾句,捕捉到她明显转为急促的呼吸之后,他的唇角勾起满足的微笑,然后才慢斯条理地把话说完,「喜欢你终于有点长进,知道要让自己赶快进入状况,只是,我觉得你好像还是不够聪明。」 「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嘛!说话一定要这样停顿吗?清楚感受到自己因为人家一句「我很喜欢你」而心头怦动,姜采璃为他接续的下文而暗暗羞愧不已。 「你这样算善用资源吗?好吧,被你当成资源,我是没意见,可是你也不应该这么浪费吧?好歹我也算是抢手货,现在既然成了你热恋中的情人,你居然只把我当成派遣工,用来跑腿、打杂,这已经不只是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了。」虽然他是可以姑息她那点心眼,但,他这个男主角总不能老是唱独脚戏。 第十三章 安寺隽再度搂住姜采璃的纤腰,让她的低呼声消失在他坚实的胸膛里。 「就像你刚刚说的,热恋中的男女朋友应该要心甘情愿为对方做任何事,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让我证明一下自己的用处?除了打杂、跑腿以外,我应该还可以为你做很多、很多其他的事。」亲昵的拥抱,温存的耳语,他要让她再度融入剧情中。 「什么其他的事……喂,离我远一点,你这样……很痒耶。」由于他俯低的脸庞紧紧贴着她的,他唇边新生的胡碴搔着她的粉腮,不但让她觉得痒,也搔得她两颊飞上红霞。 安寺隽不但没有理会她的抗议,紧紧环抱住她的大手更开始不安分的游走,罩着她的俏臀轻轻抚摸,嘴唇也不断地轻轻点着、碰触着她的脸颊、鼻尖,像一只游走花丛的蝴蝶,以寻芳之姿从容自在的恣意流连,最后才停驻在她的唇上。 「你确定?你真的希望我离你远一点?」他的唇贴着她的,迫使她吞吐着属于他的气息,也让自己汲取她的香甜滋味,一口接着一口。 姜采璃说不出话来。她真的希望他远离吗?这一刻,两人的唇不住磨蹭,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温热和柔软,聆听着对方急如擂豉的心跳声,眼里只有彼此……这种相依相偎的亲密感,是这般让人心荡神驰啊! 「我发现自己好像总是对你情不自禁,万一、万一我……我假戏真做,真的爱上你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安寺隽充满柔情的深眸忽然一暗,俊容带着困惑。 说?她能说什么?天知道他现在嘴里说出的这个问题,也一样在她内心喧嚣不已啊!仰望着他真情流露的模样,姜采璃原本还想挫挫他的锐气,一颗心倏地软化了。 「你呢?你对我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这会儿她的心跳得好快啊! 「你不知道,我知道。」 安寺隽抽出环抱着她的那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唇轻轻夹扯着她的下唇,然后吮了又吮,吮完了下唇后换上唇,最后以舌尖描绘着她整个芳唇。 她忍不住逸出细微的哼吟,他那极尽暧昧的挑逗,让她再度领略那种浑身窜麻的酥软感觉,种种缠绵的记忆瞬间鲜明的重现,只是,比起那次的纷乱,他此刻温存多情的字句让她感受到的,不仅仅只是感官的快意,还有一种让人心醉的缱绻柔情。 姜采璃忘情地腾出手臂环抱着他的颈子,然后闭上眼,伸出小小的舌尖碰触着他的。 「就像这样,这样就对了,这样才像……」像他那样情不自禁。舔吮着她粉色的舌尖,他嘴里的字句显得模糊。 可是姜采璃还是听清楚了,而且心陡地一沉。 像?像什么? 像一场热恋的戏码?原来,这一切只是演戏吗?包括他刚刚说的什么「真的爱上她」的i[ii? 当他的舌尖正要往她嘴里钻的时候,她忽然放开环抱住他颈子的手,捧住他的脸庞,然后踮起脚尖,噘起嘴,快速凑向他的唇。 她给了他一记重重的亲吻,发出啵的一声之后,又快速地推开他。 「你……在干什么?」感受到她的力道之猛,安寺隽愣住了。 「亲你啊!」还怀疑喔?姜采璃夸张的朝他挤眉弄眼,企图化解自己那无法克制的尴尬,「你不是要跟我玩亲亲吗?要亲就亲啊,我亲你也是一样,反正就是演戏嘛,怎么样?我这样演够像了吧?」 「像……像吸盘。」只是演戏吗?回想着她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安寺隽努努嘴,以带着戏谵之意的表情掩饰眸底闪烁的火苗。 「你说什么?什么像吸盘?」 「就是吸盘紧紧吸住以后再脱落的样子,你没见过吗?」 「你……」居然把她美丽的小嘴形容成吸盘?可是,再回想方才的那记声响,姜采璃差点忍俊不住。 姑好不容易克制住笑意,却听见他又继续说下去。 「我想想,也许不止像吸盘,还像开瓶器,咻一声撞过来,然后重重的啵一声!」他抚着自己的唇,做出开瓶的动作,一副委屈的表情,「而且还是那种有锯齿的。」 「你、你……」噗哧一声,再也忍不住的姜采璃终于爆出笑声,然后边笑边对着他张牙舞爪,「那你还敢要吗?来啊!」 救人喔!频频闪躲的安寺隽又是摇头又是挥手。 这倒是让姜采璃玩心大起,摆出一副扑杀的姿态开始追逐,屋里充满一串串的笑声。 「居然问我敢不敢?看来你跟我这个亲密爱人好像还不太热,那怎么行?」安寺隽像抓小鸡一般,将她娇喘吁吁的身躯紧紧箝制在怀里。 「什么亲密爱人,都是演戏,假的啦。」这句话挂在嘴边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时候姜采璃说着、说着,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忽然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谁说的?假的也有可能变成真的,如果你真的很想要的话,为什么不努力一点呢?」 「努力什么啊?我才没有在想什么……唔……」 他快速覆来的嘴堵住了她的,让她所有的抗辩化成了一声低吟。 安寺隽亲吻她时原本抱着几分戏谵,却在品尝着她的柔软香甜后,已然欲罢不能。 「璃……」在将舌伸入她嘴里的前一刻,他情不自禁地唤着她。 姜采璃吐出难耐的低吟,任由他那温润的舌长驱直入,在她嘴里翻搅,勾缠她的舌,吸吮得她浑身都麻了,筋骨也都酥了。 他的胸膛是这么的温暖,他的臂弯是如此让人渴望依靠,特别是他的那声轻唤,是那般的亲昵,何等的依恋,让人无法抗拒。 即使她明知一切都是假的,但,胸腔里跃动的那颗心不是假的,血脉里债张的热血更不是假的,有些无法具体诠释的感觉也假不了。 比如那种被他牵引而追随的目光、比如受他影响而浮沉的心神,以及对他亲密接近的渴望…… 是的,她想要的就在眼前的这一刻,深深陷入他的怀里,承受他的温柔,就算被烈焰灼烧也无所谓,只期盼着那种光和热的圈围。 即使无法摒除羞愧感,姜采璃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她是真的已经爱上了安寺隽,所以矛这么情难自禁,这么如痴如醉。 她醉了,也情愿为爱成痴。 姜采璃勾缠住他的颈子,回应着他的热吻,吮着他在她嘴里搅弄的舌。 她的主动,是脱缰的指令,也是策马的力量。 安寺隽抱着她,在不断亲吻、吸吮的声音中,与她双双倒落在那张毛毯上。 笑闹嬉戏也好,拌嘴较量也罢,某种微妙的情愫早在两人之间酝酿,且快速累积,直到无法按撩的一刻,成了两块磁石,任凭如何翻滚旋转,因为磁力的牵引,总是牢牢地贴在一块儿。 四片嘴唇密密贴覆,舌尖采往彼此嘴里不断地搅弄、吸吮,仿佛要宣泄所有埋藏的热力,他们之间再也容不得丝丝空隙,紧紧纠缠的身躯在毯子上翻滚着。 吮吻声不断的两张嘴像被上了胶般,持续亲吻着时,姜采璃一会儿覆在安寺隽上头,一会儿被压在下面,背后的拉链解开了,胸罩的环扣也松脱了。 当翻滚的动作停止,两人已是一丝不挂。 姜采璃就这样在他身子底下玉体横陈,仿佛遭壁炉里的火熏着一般,白皙的肌肤泛着绯红。 紧紧抱着她那柔软的娇躯,安寺隽可以感觉到她丰满的软嫩因急促呼吸而更紧紧贴住他的胸膛,还有下方那不断与她磨蹭的部位也传来某种暧昧的火热潮湿。 放开她被吻得红肿的嘴,他稍挪姿势,挪出得以恣意俯视的着她的空间,炽热的唇也开始从她的脸颊、耳颈一路席卷而下。 …… 这一次,安寺隽以更长的时间爱她,恣意激起的爱欲狂潮也更加汹涌澎湃。 他们都被这样的浪潮席卷、吞噬,只是已没有人在乎。 直到天明时分,安寺隽和姜采璃才亲密依偎着返回尹宅。 这一切都落在费贞眼里。 「说!你整晚没回来,跟安寺隽去了哪儿?」一踏入姜采璃的房间,费贞劈头就是一番厉声质问。 「我……我们去夜游。」 「夜游?是吗?」费贞眯眼打量着她,然后撇嘴哼笑,「怎么,演戏演久了,连说谎也变成一种习惯了?」 「既然你怀疑我说的话,那么又何必问我呢?不管我回答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不是吗?」说到这儿,姜采璃不免也有气。 谁愿意成为一个说谎高手?但又是谁把面具硬是往她脸上戴? 如果可以,她绝对乐意将这张假面具一把扯下,还原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说着最真心的话,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 说来,此刻她最想做的事,应该是终结眼前的疲劳轰炸,不再让自己继续忍受那种尖酸刻薄的指责。 嗯,如果她一脚将费贞踹飞出去,不知道会如何?想到这儿,姜采璃忍不住抿唇偷笑。 欸,这样有点坏喔?只是,这样想像好像还真的挺爽的?她不得不发现自己真的学坏了。 「没想到你是这么伶牙俐齿!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也是一样在演戏,说什么只是应付安寺隽,我看你根本就是假戏真做,你已经真的爱上他了!对不对?」费贞咄咄逼人,不放过姜采璃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也发现提到安寺隽的时候,姜采璃脸上立刻浮现嫣红。 「我……」是这样又如何?姜采璃吸了口气,转过身去,回避费贞那让人极不舒服的锐利审视,也是为了避免自己可能压抑不住火气。 是的,假戏已经真做,不该做的也都做了……昨夜缠绵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她脑海。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你说啊!」面封姜采璃的不理不睬,费贞忍不住怒拍桌子,然后一把将人拽到眼前来,狠狠瞪视着。 回答什么?刚回过神来的姜采璃根本不知道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得打迷糊仗。 「嗯。」不想跟费贞继续蘑菇,她胡乱地颔首,应了声,认为这是最保险的应对了。 费贞听了,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居然瞬间笑逐颜开。 「你答应要跟岳嵘交往?嗯,很好,这样就对了!等岳嵘回来……」 她喜孜孜的话立刻被姜采璃打断。 「不是的!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答应啊!」呜……她应该知道,倚着断崖或走着钢索的时候,都不该随便分心啊。 「你刚刚明明点头了。」费贞像是展露变脸的绝技,脸一沉,再度横眉竖目。 「我是……是没听清楚嘛。」 「没听清楚?我看你是没搞清楚!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分了?」费贞气得脸都绿了。 「我没忘。我是假的尹至柔,要瞒过尹爷爷,当初我们的约定就是这样,我也都有做到了,不是吗?但是你现在却还要我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攸关终身幸福,让姜采璃也变得勇敢果决了,她抬眼正视着费贞,语气坚定的说:「很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因为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叫岳嵘的人,他是尹至柔的未婚夫,但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代替尹至柔,不代表什么都可以代替,至少感情就不能!」 第十四章 「如果要你代替小柔的感情,那我就不是教你跟岳嵘交往,而是直接要你把婚结一结了。你还没听懂吗?我只是要你跟他交往!而且……话说回来,这对你应该不算是一种损失。」 「什么意思?」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女人是菜籽命,意思是说女人就像种子一般,好跟坏就看是种在什么样的田地里,有机会麻雀变凤凰的话,哪个女孩不想呢?你呢,眼前就有这个大好机会。虽然说你是以小柔的身分继续跟岳嵘维持关系,可是如果如果假戏真做了,那么以岳嵘的条件来说,也算是让你捡到宝,至少他绝对比姓安的那家伙好太多了!」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姜采璃不是好斗,更不想撕破睑把关系弄僵,可是,听见费贞那样说安寺隽,她马上火大,忍不住直接顶了回去。 「你……居然为了安寺隽那个臭小子跟我顶嘴?注意你自己的态度!别忘了,你是我花钱请来的!怎么,扮别人扮久了,你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吗?你是姜采璃,不是尹至柔!不要因为别人喊你一声大小姐,你就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你是来帮我做事,替你的家人还债,不是来这儿谈情说爱的!你听清楚了吗?」 「你也给我听清楚!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而且我也从来不希罕当什么大小姐!」听着那愈来愈难听的斥责,再也无法忍耐的姜采璃不禁怒喊出声,「还有,我要怎么谈情说爱跟你无关!如果你对我这么不满意,那很简单,我走人,马上就离开!」 「你以为一句走人就没事了吗?你妈收了我的钱……」 「既然是我妈收了钱,有什么问题就请尹太太找我妈去!」早知道对方会有这么一招,不想让亲情成了别人利用的符咒,姜采璃不得不学着使狠。 「你……最好你的心可以这么狠!你应该很清楚,安寺隽一直跟我作对,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的计划,我被安寺隽扳倒了,你以为你跟你父母都能安全过关吗?受雇冒充他人,这算是一种诈欺行为,我就不信你真的忍心看着家人吃上官司!」 「我……」绞扭着已经冒汗的手,放开那已经快咬破的嘴唇,姜采璃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杆,应道:「如果真的这样,那也是报应。做错事,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到时候我会陪着我的家人一起接受制裁。」 「姜采璃,你……」 瞪着那张充满强硬神情的小脸,费贞皱了皱眉头,为自己的错估而暗暗懊恼。阴沉的神色闪烁了片刻之后,她抿唇冷冷地勾起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在跨出房门离开之前,她抛下一段话。 「最后我还是要好心的提醒你,如果你真爱上了安寺隽,那你就是自讨苦吃。这个阿隽哪,因为外表长得好,又懂得逗女人开心,所以身边总是不缺女人,只是一个换过一个,直到目前都还没有固定下来,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就像泥鳅一样滑溜,让人抓不住。」 「而你呢?你确定自己可以办到吗?你真的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说过他爱你了吗?自己好好想清楚吧,玩玩是可以,年轻人贪玩嘛,但就是别把整个人、整颗心都赔上去,那就真的是玩太大了,小心自己会被玩死,最后什么也没有!哼!」 这算是「好心」的提醒吗?姜采璃觉得她的话还真是正中她的要害。 费贞的身影消失之后,她双肩一垮,颓然坐在床上。 是这样吗? 他的温柔似水,他的热情如火,这些她都可以感受得到,只是……这就算是爱吗? 经过一夜缠绵之后,他们像有了某种默契一般,没让电视剧或小说中的常梗出现。 没有失贞的自怜,也没有代表负责的承诺。 安寺隽只是静静的搂着她,让她枕着他那强壮的胳臂,就这么过了一夜。 你真的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说过他爱你了吗?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甚至,那时她还害怕他开口说话。 她会害怕,是因为没把握,没把握自己会听见些什么,她绝对不想听见那种「对不起」、「只是一时冲动」等等的话。 而种种的没把握,只因为她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该死!安寺隽,你这个大笨蛋!你就不会说一句『我爱你』喔?」姜采璃虚软的倒卧在床上,啐骂出声的同时,她的眼泪也已经悄悄地滑下。 她的心被紧紧的掐得好痛好痛,那不堪终宵蹂躏而红肿的腿间也带着些许灼热威,诚如费贞说的,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赔上去了,结果…… 她最后的下场是等着被玩死,落得什么都没有?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没有,不是别人说了算!」有或没有,都要争取过才算数!猛然从床上坐直身子,姜采璃抹去泪水,紧握住双拳,咬咬牙,如此告诉自己。 费贞的话在她心中发酵,虽然苦涩难当,却也唤醒了她对得失的自觉和坚持。 她要安寺隽,不愿失去他,因此,她要更珍惜这样的甜蜜,而且努力让美好的感觉延续下去。 数日后的某个黄昏。 「小姐,岳先生来了。」福嫂匆匆赶到姜采璃的房间,告知这个消息。 此时岳嵘正在大厅里,等候与未婚妻相会。 「小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岳先生现在找来了,可是你跟阿隽……我看小姐你刚好趁这个机会跟岳先生把话说清楚,可别三心二意啊!」福嫂安静不下来,拉着姜采璃说了一大串。 「福嫂,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跟太太说,等会儿我就过去。」姜采璃拍拍福嫂的手背,微笑着应道。 「那……小姐你要先想好要怎么说才好,千万别紧张喔!」临去前,福嫂还频频回头叮咛。 紧张的人是福嫂你吧?姜采璃笑看着她,不断颔首。 福嫂离开之后,她才发现安寺隽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门旁。 「岳嵘来了?」他开口问。 「你消息很灵通嘛。」 安寺隽走进房间,忽然上前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我陪你一块儿过去。」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地说。 从未听过他的声音如此紧绷,姜采璃微微一愣之后,应道:「这样好吗?我看还是不要好了。」 「有什么不好?我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怕你会被欺负,怕你到时候吃亏啊!」安寺隽说得又快又急,圈抱着她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 「你不要这么……」这么紧张过度嘛。头一次听见从他嘴里吐出这么多个「怕」字,姜采璃明白他是为她紧张,暗暗咀嚼着涨满心头的甜蜜之余,生怕点破后会破坏了些什么,旋即改口,「这么小看我,我处理得来的,相信我,好吗?」 「可是……」 「你想让我代替尹小姐跟岳嵘解除婚约的话,这时候就不应该故意激怒他才对。」 安寺隽被她说服了,不再强求跟着前往大厅,但还是不忘叮咛她小心提防,那谨慎的模样,就像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恐怖的鬼怪。 接着,姜采璃赶往大厅。 见了岳嵘之后,她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岳嵘果然一如想像中有着不俗的外表,是个斯文体面的男人,端正的脸庞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多了种和善的感觉。 相较于安寺隽那浑身烈焰,可在瞬间将人燃烧殆尽的气势,姜采璃反而觉得眼前的这个岳嵘少了许多压迫感。 就自己历经诸多惊吓而磨练出的「硬底子」来说,应付他一下应该不是难事吧? 她正暗忖着时,岳嵘忽然一个箭步上前。 「小柔!」他将姜采璃搂入怀里,忘情地低唤。 「我……」这一刻,姜采璃被吓着了。 「不要,不要推开我,拜托,一下下就好……」他在她耳边低语,瘩瘂的声调听来格外沉痛。 一下下?不……这时,姜采璃的脑海里倏地出现另一道身影。 安寺隽那不羁中带着狂妄的笑容窜入她的脑门,让她在瞬间回神,接着狠狠地推了一把。 「小柔,你是怎么了?」猝不及防的岳嵘退了数步,皱着眉头问道。 她是怎么了?这一点姜采璃也扪心自问。 虽然是说要跟人家谈退婚,但就一对未婚夫妻的角色来说,这个拥抱也不算太过分,比较起这些日子跟安寺隽之间的亲密交集来说,那就更不算什么了。 只是角色换了人,她却觉得这般不堪忍受,唉!这算是一种制约吗? 「小柔,见到我,难道你不高兴吗?」岳嵘持续传来的声音唤醒了姜采璃神游的思绪。 「我……」看着他那带着困惑的脸庞,姜采璃不由得往一旁的费贞投去一瞥。 她不明白,为什么费贞要连岳嵘也一块儿欺骗。 这下一个安寺隽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岳嵘,周旋在两个大帅哥之间,这样的「艳福」,姜采璃自觉无法消受。 「听说你丧失了一些记忆,你该不会连我这个未婚夫也忘了吧?」岳嵘忽然提了这么一句。 「呃?喔!是啊、是啊!我真的忘了,真的不记得你了啊,所以……对不起。」不顾费贞传来示警意味浓厚的咳嗽声,姜采璃恍如获得一线生机,点头如捣蒜,只差没有当场鼓掌喝采。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回来了,我会带你到我们过去常去的地方,跟你说很多、很多我们之间的事,相信对你一定有帮助。我也会等,等到你完全想起我的那一天,不管要等多久,我都会等下去,因为……」岳嵘上前一步,伸问她的手在一番迟疑之后缩回,然后快速地掉头,转而面向窗外,声音再度变得沙哑,「因为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小柔……」 望着那双肩微垮的伟岸背影,姜采璃一时被震住了,不知该如何以对。 眼前这男人,真的是安寺隽口中的那个爱情大骗子吗?虽然此刻看不见岳嵘的表情,但他那些字字句句是如此的情真意切,甚至在方才的眼神交会中,她似乎捕捉到他眸底有着某种深沉的痛。 他对尹至柔的感情看起来不像作假,但,如果是真的,尹至柔又为什么会出事?这里头是否还有着什么外人所不知的内情? 接着,岳嵘开口邀姜采璃外出用餐,说是要带她去他们以前常去的地方。 然后呢?也会说很多「他们」之间的事吗?想要深入探索的念头在姜采璃心头蠢动。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拒绝我,好吗?」岳嵘殷盼的眼光及恳切的语气,让人很难拒绝。 「小柔当然不会拒绝你,虽然说是失忆,但再怎么说你跟她是未婚夫妻,如果她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就没理由不让自己快点记起来的。小柔,是不是?」费贞按撩不住的直接搭腔。 「嗯……是。」不想在这个当头激怒费贞徒惹事端,另外也希望能藉此厘清尹至柔出事的谜团,姜采璃最后点头答应了,「那我先去换个衣服,等我一下。」 姜采璃一离开,隐忍了许久的费贞立刻掉头,朝岳嵘面露不悦。 第十五章 「刚刚你为什么要提到什么失忆?你明知道我要她在你面前继续假扮小柔,表面上说是敷衍你,实际上却是给你机会,现在可好,那个死丫头现在愈来愈精明,干脆就用一句『忘了』来当回避你的藉口,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岳嵘不知何时已经戴上墨镜,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就要问你啊!很多事情我也想不透,就像小柔的事情好了,明明已经快成功,连结婚的日子都挑好了,结果小柔却莫名其妙出了意外,不然我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来这个死丫头,结果呢?安寺隽那个可恶的家伙却来搅局,情况真是愈来愈难掌控了。」 「乾妈在担心什么?刚刚她不是已经答应我的邀约了吗?」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看不出来,她不是心甘情愿的吗?这阵子我特别观察过她跟支寺隽,虽然她总是对我说一切只是应付、敷衍,可是我看她根本是已经真的爱上安寺隽了。」 「这就对了。」摊摊手,岳嵘调整了下坐姿,以从容的语调道:「明知道这样,如果把她逼急了,难保她不会直接提退婚,这样的话,乾妈认为我能怎么做?直接拆穿她的身分吗?那恐怕乾妈这阵子的努力都白费了。」 愣了愣,费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后才露出笑容,「我明白了!你知道她有心提退婚,所以故意退一步,给她空间,表面上是成全她假装失忆,但实际上你却是想以帮助她恢复记忆这个理由来接近她?是吗?」 岳嵘未置可否,只是抿了抿唇。 「但乾妈还是要提醒你,接下来你可能要加把劲,姜采璃这丫头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她跟小柔不一样,没那么好骗的。」 「我知道。只是,她跟小柔真的很像……」推着镜框,岳嵘忽然心有所威,薄唇抿得更紧了。 「当然,否则我花那么多钱找她来做什么?」费贞撇撇嘴。 「你那叫投资,花的每一毛钱都会连本带利拿回来。」 「那你呢?虽然我要的是尹家的财产,你要的是替你爸爸报仇,但我们最终的目标是相同的,总之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成败就看你的表现,最好就在今天晚上,免得夜长梦多,你应该不会让乾妈失望才对吧?」 岳嵘微微颔首,隐约逸出一声轻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窗外夜幕已低垂,然而种种各自算计的心思方兴未艾。 需要有冷静的头脑,才能清楚知道自己要如何思索,该做什么,可是这一晚,却有个平时十分冷静的人办不到。 安宅的客厅里,地板上的脚步声啪答啪答响着不停,偶尔传来时钟的报时声,如果再仔细聆听,还可以听见另一道微弱的声音。 「五十、五一……八五、八六……」李美力庞大的身躯像被打败的黑熊,软趴趴地瘫在客厅一隅的桌上,抽搐的嘴角贴着桌面,吐出微弱得近乎呻吟的报数声,直到「一百」这个数字出现,他终于发出哀号,「一百了!已经一百了!安先生,你已经转了一百圈,求求你不要再转了……」 什么?安寺隽终于止住脚步,一脸如梦初醒。 「对、对!就是这样!随便你站着蹲着趴着还是要躺着都好,就是不要动,不能动!」李美力高举两手,扬声喝道。 「你干什么!」造反啊,居然吼起主子来了?安寺隽瞪他一眼。 「干什么?我才想问呢,安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不管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嘛,但就是不要这样一直走来走去呀,你看看,你自个儿看看!」李美力哭丧着脸,伸手指了下周遭。 看?看什么?顺着李美力的手指和解说,安寺隽看见了,也明白了。 他老妈心爱的宠物小狗瘫在地板上,吐着舌头喘个不停,听说是跟着他的脚步打转的下场。 还有那只吊倒在笼子里动弹不得的八哥,听说它正处于「晕笼」状态。 「我才惨,我现在是头昏脑胀、两眼昏花、全身无力、四肢麻痹……」 声称自己是最悲惨的苦主李美力用尽所有的词汇诉苦之后,这才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 「何必这样呢?装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又偷偷跟去看人家约会,那既然都跟去了,又不跟到底,不吭一声就跑回来,搞得家里鸡飞狗跳……呃,不,更惨,是鸟飞不了,狗也跳不动,还好老太太刚好不在家,不然又多了个受难者!我啊,现在才明白顺子跟阿庞两个师兄说的,他们说要提防主子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因为,到时再英明的主子都会变成白痴一个!」 「你……你说谁白痴?!」安寺隽可不管那两位师兄的白痴主子是谁,但眼前身为主子的就他一个! 「就是谈恋爱的主子啊!安先生,你谈恋爱了喔?」李美力嘴咧得大大的,不顾眼前那双快瞪爆的眼珠,迳自呵呵笑,道:「果然还是老太太厉害,她光听我暗中观察的心得报告,就说你一定会假戏真做,最后一定会爱上姜小姐的啦!呵呵……」 「李美力,你好大胆!谁教你偷偷跟踪我、监视我?」安寺隽怒目相视。 「报告安先生,当然是老太太。你要我留在家里好好照顾老太太,我当然是听她的话去办事啊,但不是像安先生说的什么跟踪、监视,是老太太怕你们有危险,才要我去保护你们,可是又怕吓着姜小姐,所以才要我暗中进行,而且让老太太知道所有状况也很好啊,你不知道老太太她……」话到此忽然打住,李美力似乎想到什么,望了主子一眼之后,脸色骤转沉重,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干嘛?我妈怎么了?家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快说!」安寺隽被吓着,立即问道。 「没事、没事,老太太好得很,只是忙了点啦。安先生不知道,老太太最近为了结婚喜饼的事一直很伤脑筋,别人介绍了好几家,她就是选不定哪。」 「喜饼?是……岑妮要结婚了?」怎么可能! 相较于安寺隽的惊愕,李美力则是直接大笑出声。 「岑妮小姐?如果是岑妮小姐要嫁人的话,那老太太忙着买的就不是喜饼,是烟火啦!老太太不是说了,别人家嫁女儿放鞭炮,她会放烟火?呵呵呵……岑妮小姐要出嫁?那怎么可能嘛,老太太挑喜饼是因为安先生你啦!」 有必要说得这么夸张吗?不过,本想如此回应的安寺隽也承认,就连他自己听见妹妹要出嫁,也非常震惊……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更让人震惊的事? 「你刚说什么?我妈挑喜饼是为了我?」 「对啊,老太太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点都不能马虎呢,不止这样,前些天还有人介绍几家做油饭跟弥月蛋糕的,老太太试吃得好开心哪,只是……」话锋一转,李美力的神情顿时黯然,以悲痛的语气道:「老太太连孙子的满月都想到了,最后却落得白忙一场,最骄傲的宝贝儿子居然被女人抛弃了,她知道的话一定很难过,唉!」 「你在胡说什么?谁被抛弃了?!」这下子安寺隽不止坐不住,还站不住,因为两脚已经快暴跳如雷。 「安先生,今晚的事我都瞧见了,姜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别的男人约会去了,安先生不也看得清清楚楚吗?」今晚的事?一句话让安寺隽的思绪再度陷入某种泥淖。 确实,今晚的她打扮得多么漂亮啊!如果他没有看错,她身上穿的那件洋装还是他买给她的,简单大方的样式,在缎面的质戚下完全呈现出属于她的婀娜身段,而素雅的洋装仅在v字的领口处缀绣着小碎花,一朵朵绽放在她那没有戴着任何链饰的白皙胸口上。 他一直想像着她穿上这件洋装的模样,今晚终于看见了,也证实了自己的想像,她是美丽的,只是,这样的美丽却是在别的男人面前展现。 「安先生,我知道被劈腿、被甩了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可是事实就是事实,逃避总不是办法啊!」拍拍主子的肩,李美力一脸悲悯。 「你知道什么?她是为了要调查小柔的事才刻意接近岳嵘的,这些她都先跟我报备过了,是我答应了她才去的,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咳!」挥开李美力的手,安寺隽没好气的应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可是,你搬去尹家,不是说要暗中保护她吗?这时候你不跟在她身边,怎么反而自己跑回来了?」 「那是因为……因为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才先离开,反正那儿我已经安排好人手随时盯着,不会有事的。」 「安先生不舒服?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像气喘要发作,可是又全身发热,更像是耍脑溢血的样子?」 「耶?」你怎么知道?安寺隽惊异地瞪大了眼。敢情这个大块头保镖的副业是护理?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这就对了啊!那叫心痛!为什么会心痛呢?就是嫉妒嘛,喏,你如果不爱她,看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为什么要嫉妒呢?对不对?就是这样嘛,脑袋要清醒一点啦,真是的!」说到激动处,李美力已经浑然忘我,丝毫不察自己与主子搭肩拍背的动作有多么嚣张。 瞪视着眼前那张绝对讨打的嘴脸,理该暴怒的安寺隽却安静了下来。 原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心痛? 原来,他是这么的无法忍受失去她的结果? 原来,那只因为爱? 太多的「原来」像滚滚巨浪袭来,瞬间将安寺隽淹没,如漩涡般翻腾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张美丽的俏脸。 「嗳,我说安先生啊,平时你说什么敢爱敢恨,可是我觉得你变得很俗辣耶,我情愿看你直接冲进去把那男的拖出来狠狠k一顿,也不要看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捶心肝,这算什么?不敢爱也不敢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哎哟!」话未毕,看见一个斗大的拳头挥来,李美力立即惊呼着闪开。 「不要再对我说什么敢不敢!」看着瑟缩的李美力,比了比抡得青筋暴起的拳头,安寺隽扬起一抹狞笑,然后掉头迅速往外走。 「安先生!你要去哪儿?你想做什么?」 「去做你想看的事。」 他想看的事?把那男的拖出来狠k一顿吗?李美力精神一振,赶紧追上去。厚!这个时候,当然是他这个终极保镖表现的大好时机! 这个时候,安古金枝正在庙里,为儿子的婚姻掷茭问神,却求到了个立生茭。 「应该是状况未明,所以神明要多了解一下再给指示。」 经庙公这般解说之后,安古金枝紧紧盯着杯菱,几乎成了斗鸡眼,直到挺立的茭身终于倒卧于地面,而且呈现一正一反。 「有了、有了!太好了!呵呵……」 当安寺隽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姜采璃和岳嵘相偕步出餐厅。 在步下门外的阶梯时,姜采璃的脚不慎踩空,于是整个人往前跌去,倒入岳嵘怀中。 第十六章 旁观的安寺隽,先是有如掉入一缸醋里,浑身都感觉到酸得快冒泡,紧接着又像坠入一团熊熊火焰中,整个人瞬间爆燃。 「岳嵘!放开她!」安寺隽怒喝一声,快步走向他们。 「隽哥?」不是说好别出现的吗?怎么……姜采璃还来不及说句话,便整个人吓傻了。 因为安寺隽冲了过来,握紧的拳头直接就往岳嵘的脸颊挥去。 「你干什么?安寺隽!你不要乱来!」岳嵘迅速避过他挥来的第二拳,大声斥喝道。 「乱来的人是你!你这个败类!只会欺骗女人、玩弄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今天就要替小柔讨个公道!我打死你这个负心汉——」仿佛已经隐忍许久,想把帐一次算个清楚,安寺隽像头发狂的野兽,眼见已经快要失控。 「啊!别这样……」高呼出声的姜采璃连忙冲上前欲制止,却被一道高壮的身影挡住。 「姜小姐,你别过去,危险。」李美力朝她咧了咧嘴,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两排格外显眼的白牙。 「你……」望着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姜采璃倒抽口气,面露惧色。 「姜小姐,别害怕,我是安先生的保镖李美力,你可以叫我阿力,现在你对我还不熟,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将来有的是机会。」 这不该是眼前的问题吧?姜采璃忍不住催促道:「那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快点过去制止他们呀!」 「我也想啊,可是安先生交代过不许插手,不止是我,别人也一样。」一脸郁卒的李美力,指着那些分别站在车辆旁、街灯下及行道树下的几道人影,特别加重了「别人」这个字眼。 「你……他们都是他派来的?」姜采璃眨眨眼,为这样的情况惊愕不已。 「嗯,就是这样,安先生才放心一个人跑回家疗伤。」 「疗伤?他……受伤了?」 「嗯,就是这儿!」戳着自个儿的心窝,李美力扬起眉,用力地点头道:「看见你跟别的男人约会,他吃醋,所以他的心受伤了。」 他吃醋了?他在乎她?虽然这样的话让她整个心头都甜了起来,可是眼前的情势是容不得她细细咀嚼的。 一抬眼,她就看见安寺隽再度挥拳,而岳嵘脸上已有多处伤痕。 「阿力,我看你还是去帮忙,我怕……」怕闹出人命!然而当她回过头,看见李美力紧握住咯咯作响的拳头,如同石块般的臂肌抖了抖,她便硬生生的吞下剩余的话。 不想闹出人命的话,这个阿力还是留在原地得好。 姜采璃最后决定自行上前制止。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缝续下去,阿力,你别拦着我!」 「姜小姐,我不能让开,这是安先生交代的,你就别为难我,害我丢了工作的话,我老妈就等不到我下个月寄回去的薪水,老家的屋顶还等着翻修呢。」李美力坚持不让开,正色道。 「啊?」这屋顶是真的挺要紧的,可是……姜采璃为难地望向那愈来愈远的两个男人。 「姜小姐别担心,依我看没事的。看见了没?那姓岳的都不还手,像我就最怕过上这种打不还手的人,这教人怎么打得下去呢?这种感觉实在有够讨厌的!」李美力又是皱眉又是摇头,仿佛被打而不还手是种天大的罪过。 不过,李美力确实说对了,此刻,安寺隽拎着岳嵘的衣领,一只拳头抡在半空中好半晌,就是没有再继续挥落。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离她远远的,我不会让你再接近她!」最后,安寺隽放开岳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她?你是说小柔吗?」岳嵘退了数步,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拍拍身上的衣裳,狼狈中依然维持着优雅,甚至那过度平静的声音听来一点也不像才刚被狠狠修理过的样子。「我跟她是未婚夫妻,为什么我不能接近她?」 「她不是!她不是……」 「不是什么?」岳嵘挑眉冷笑。 迎着岳嵘那抹充满挑衅且带着些期待的笑容,安寺隽逐渐冷静下来:心中也开始有了算计,接着炯目一眯,嘴角也跟着勾起。 「哼!岳嵘,你这是明知故问吧?她是什么,不是什么,我相信你从费贞那儿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又如何?是也好,不是也好,总之……」望向不远处的姜采璃,岳嵘勾起一抹笑,「就算不是,我也可以当作是,有什么差别吗?」 「你……」安寺隽揪起他的衣领,几乎再度挥拳,咬牙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现在的她就是尹至柔,就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睨着安寺隽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岳嵘撇撇嘴,哼声笑了,「怎么,急了?你这种反应实在有点有点好笑。」 「好笑?」 「当然好笑。看你这么在意她,应该是像乾妈说的,你已经爱上她了?」 「那又怎么样?」安寺隽毫不思索地应道。 「所以你想保护她,见不得她有丝毫危险?」 「你知道就好!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安寺隽大手一甩,不再看向岳嵘那张充满玩味之意的脸。呋!就算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或是来个心理测验,也得挑对象吧? 「如果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你自己呢?」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吗?你口口声声说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又偏偏让她一直处在危险中,这不是很矛盾、很可笑吗?你以为把人丢在丛林里,然后再杀死野兽,就算是保护了吗?你可以杀死一只、两只,甚至很多只野兽,可是,你有把握能清除所有暗藏的陷阱吗?有时候,过度的自信可能害了别人,甚至害了自己最爱的人……」说着,岳嵘抿起的笑容变得有点扭曲。 一旁的安寺隽脸色也好不到那儿去,整个人呆住了。 是这样吗?他让她一直处于危险中?他自认有把握的事,是否反而带给她伤室口? 安寺隽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姜采璃所面对的种种复杂情势和压力。 「好像有句话是说『怕热就不要进厨房』,所以,当真舍不得看她热,是绝不会把她往厨房里推的,你说是不是?」 岳嵘离开之后,安寺隽还愣在原地,若有所思,直到看见姜采璃飞奔而来,他的眸子才跟着聚焦。 他一把抱住她,抱得好紧好紧。 「你……」感受他箝住她腰背的力道,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姜采璃一时无法反应,也快要透不过气来。「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安寺隽闻言,赶紧松开她,然后走向李美力,嘱咐现场的处理事宜之后,才又掉头走向她。 「走。」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向他的座车。 「走去哪儿?」 「回尹家打包行李。」 「打包行李?为什么?」 安寺隽顿住步伐,炯然的目光注视着她,「因为,我不要你进厨房。」 什么跟什么?打包行李怎么又跟她进厨房有关?姜采璃被弄胡涂了。 直到车子抵达尹宅,姜采璃下车时终于按撩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问出口。 「你要我打包行李做什么呢?」 「回家。」 「回家?」她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的车门旁,继续问道:「你是说……要我离开尹家?」 「对,离开尹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安寺隽将车门关上,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眺望着远方山下的万家灯火。 「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姜采璃走到他身畔,和他一同看着夜景。 「因为这里的是是非非本来就不应该牵扯到你,不管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该让你来承受这些。我知道这垄日子以来,你承受了很多压力,璃,我……我很抱歉。」他沉沉的声音飘向她耳畔。 他要她离开,还对她说抱歉?这代表着什么?姜采璃一时不敢多想。 「你不用对我说什么抱歉,我会来到这儿又不完全是因为你,是我爸妈收了人家的钱,我……算是来抵债的吧。」深吸口气,神色一整,姜采璃转身面对他,努力堆满笑容,以轻松的口吻道:「那现在……现在是你要我回家的喔,那我就不用再继续扮演别人,这样……这样很好啊!」 「嗯,你开心就好。」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我当然开心罗,只是……」只是怎么眼角酸涩得紧?咬了咬唇瓣,她沉默半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讶呼出声,「只是我怎么能走呢?我妈收了人家的钱,我怕费贞那儿……」 「费贞那儿我会搞定,钱不是问题。」不用怕,一切有他。 「那爷爷呢?」发现到另一个「问题」,姜采璃双眼为之一亮,声音里掩不住兴奋,「如果这时候告诉他真相,我怕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那种先给了希望却又变成了绝望,这样太……太残忍了啊!」 说到后来,感觉就像说到自个儿心坎里去,姜采璃转过身,生怕被他瞧见她那已然泛红的眼眶。 只是,即使她是那么努力的想撑着嘴角那抹笑容,可是随着他接下来的话,那抹僵硬的笑依旧终告龟裂。 「那就先瞒着他,说你出国一阵子。」 「一阵子?邢能瞒多久?纸是包不住火的啊!」 「至少眼前只能先这样做,等时机一到,所有的问题就可以全都解决了。总之,不管如何,你都不用再担心,就了无牵挂的回家去吧。」 安寺隽的话像利刃一般,捅入姜采璃脆弱的心口。 就因为牵挂着他,才让她如此舍不得离开;而现在,他居然要她「了无牵挂」的走? 「安寺隽!你……你这个大笨蛋!」 「你骂我……笨蛋?」解决所有问题,让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居然成了个笨蛋? 「不!不是,你是混蛋!」她更正道。 「混蛋?」从笨蛋到混蛋,算是升级吗?安寺隽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笨的人是我!只有我这个大笨蛋,才会相信你这个大混蛋!」姜采璃仰着脸逼近他,狠狠地咬牙继续道:「是我自己笨,居然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结果呢?你居然就只有一声抱歉,然后急着赶我走?也许费贞说得对,你就像泥鳅一样滑溜,让人永远捉摸不定,只有我这个笨蛋才会相信你这种人会有真心!」 「还有呢?费贞还说了些什么?」浓眉一蹙,安寺隽沉着嗓子道。 「她还说,你仗着自己的外表,女人一个换过一个,所以我如果把整个人、整颗心都赔进去,最后只会被玩死!所以她也劝我考虑跟岳嵘交往,因为岳嵘的条件比你好太多,能够跟他在一起也算是我捡到宝,我就可以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该死!shit!」安寺隽原本还想解释什么,一听见岳嵘的名字,火气就全冒上来,吐出一记咒骂。他皱起眉,眯着双眸审视着她,「你……就相信她的话?你也觉得她的话是对的?」 不对吗?至少她确实是搞不清楚他心中所想,确实是无法确定他的真心,何况现在他还急着要她走人…… 姜采璃没有答腔,在安寺隽眼里却形同一种默认。 第十七章 「所以你相信岳嵘的条件比我好太多?因此这才是你今晚答应与岳嵘约会真正的理由?」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也跟着发火了。 「我胡说吗?你对我才是胡说!骗我说什么只是敷衍、应付他,其实你真正敷衍的人是我吧?不然你又何必特别打扮,把自己弄得像只花蝴蝶!」安寺隽指着她身上的洋装,忿忿地道:「最可恶的是,你还穿着我送给你的衣服招蜂引蝶!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对着他笑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火大!你当我是什么了?实在太过分了!」 「我……」当他是什么? 姜采璃顿住嘴边的话,看着面前额爆青筋、面红耳赤的安寺隽,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 「你是说……看见我跟岳嵘在一起,你很生气?」她扬起眉,睁大双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是!我很生气!气得想砍人!」安寺隽不假思索地粗着嗓子应道。 「为什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计较这件洋装吧?」 「开玩笑,我有那么小气吗?不过是一件洋装,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计较的是你,是你这个大笨蛋兼大混蛋!」 「你……你怎么骂人啊?有点风度好吗?」 「风度?看着所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约会,还提什么风度?没闹出人命就不错了!」安寺隽撇撇嘴,毫不思索地愤然道。 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所爱的女人…… 姜采璃张着嘴,瞠直的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一股甜蜜感从心里渗到骨子里去,让她戚动得好想哭。 一股酸涩戚窜入她的鼻端,逼上眼角。 「欸,你……不能这样喔,哪有人像你这样子,动不动就哭给人家看!不能哭!」怎么会把她弄哭了呢?赫然惊见她的两只眼睛已经泛红,安寺隽急忙道。 「为什么不能哭?听见你说我是你所爱的女人,我感动得想哭不行吗?」 「啊?」刚刚他说了什么? 安寺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然不觉的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目瞪口呆之后便又是抓腮又是搔耳,忽然觉得怪别扭的。 他也是会害羞的好吗? 「怎么,你……该不会不敢承认自己说过的话,然后要告诉我,刚刚是你一不小心说错话?」姜采璃睁着还带着泪雾的水汪汪眼眸一个劲儿地瞅着他,就像要望入他的心坎里。 唉!算了,这女人就是要逼得他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对吧?他温柔的眼神里充满妥协的意味,暗暗叹了口气。 「我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说就说!」一把搂过她靠往他的肩膀,安寺隽扯着嗓门朝远方大声地喊道:「姜采璃是我所爱的女人!姜采璃是安寺隽的女人!我爱姜采璃——」 「喂!好了啦,会吵到别人的。」笑中带泪的姜采璃赶忙制止。 「这样够了吗?」 「够了、够了!再不够的话,恐怕要惊动管区伯伯了。」她笺着说。 「终于笑了?你这个小呆瓜!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离开了吧?就像之前岳嵘说的,如果我舍不得你热,就不应该让你待在厨房里,所以,我决定让你早点脱离这个地方,不用再受费贞这些人的威胁,结果还被你误会,真是的。」他碎碎念道。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嘛,只是……岳嵘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说?」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不过,这倒是点醒了我。」 「其实……我觉得岳嵘好像没有那么坏……」 忽然有道森森的冷风袭来,打断了姜采璃的话。 「你确定要继续为他说好话吗?」 「呃……哇!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喔。」姜采璃立即转移话题,抬头朝天际一指,可是却糗大了。 夜空中挂着如同薄刃般的弯月,哪来又圆又亮的月亮? 「会的,会有又圆又亮的月亮,就是等时候到来而已,嗯?」安寺隽宠溺地揉着她的头,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安寺隽送姜采璃回房时,手机正好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他立即接听。 「一定要这么赶吗……好,我知道了。等我到了之后再联络……别急,好吗?那就先这样,bye。」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交谈,但他那种刻意回避着她的模样以及神秘的表情,颇让姜采璃好奇。 「是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她隐约听得出对方是女性。 「是个……朋友。」安寺隽说得有点牵强。 「喔,女朋友?」才说出口,姜采璃的头顶马上被他的指关节敲了一记。 「喂!会痛耶!」 「谁教你乱说话?」 「开个玩笑也不行喔?」 「这关系我的节操和清白,当然不行。」 呿,还清白咧!看着他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姜采璃的笑意全没了。 「今晚我要赶去台北一趟,快的话是明天,最慢后天就会赶回来,这两天你就尽量避着费贞和岳嵘,所有的事情都等我回来再说。」 今晚?这么赶?是要去见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吗?姜采璃实在很难不去联想及猜测,忍了许久,直到他的脚步要迈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是谁?你是要赶去跟她见面吗?啊!」她一问出口,马上抱着头闪躲,就怕饱的指关节又会落下。 然而这会儿安寺隽只是愣在原地,看着她抱头鼠窜的可怜模样,然后摇摇头,带着深深的笑意离开。 这丫头实在……可是,就算她有些小心眼,也是因为在乎他,让他有种满足的喜悦。 相较于安寺隽离去时的笑容,姜采璃的情绪却开始陷入低落。 这段日子,她对这儿已经有了感情,特别是尹爷爷,她对这位老人家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威,那种感觉就像是真的跟亲人在一起,说是她在照顾尹爷爷,实际上她也享受着尹爷爷带给她的温暖亲情,如今离别在即…… 姜采璃愈想愈舍不得,索性放下手边正收拾着的衣物,决定去看看尹爷爷。虽然这个时间他可能已经睡了,但至少帮老人家盖盖被子也好,毕竟将来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姜采璃往尹爷爷的房间走去,然而在经过大厅后方的时候,恰巧听见费贞跟岳嵘的交谈声。 虽然他们刻意压低音量,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可以清楚的听见。 就因为听得太清楚了,姜采璃听着、听着,一张脸开始失去血色。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已经先跟人家收了钱,那片林地却还在老头子手里,根本无法办理过户,怎么办?」费贞急得快跳脚。 「把钱退还不就得了?」岳嵘答道。 「你说得可容易,别说我收的那些钱已经转投资,我身上也没有太多的现金,就算我真的把钱筹出来还,你以为就没事了吗?如果人家硬要告我呢?」 「那只怪你当时太躁进,你不该假冒尹爷爷的名义跟人家签约。」 「当初我是看对方开的那个价钱实在很高,老头子又不听劝,我只好自己先拿主意,再说当时我也是想等你娶了小柔,老头子提早把财产交给她,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啊!」说到这儿,费贞一咬牙,「不行!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姜采璃那个死丫头乖乖配合,教她说服老头子提早把财产让出来。」 「那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安家母子已经知道姜采璃的事,而且安寺隽还跟姜采璃走得那么近,就算姜采璃真的拿到了财产,也不一定会乖乖交给你。」岳嵘依旧气定神闲。 「照你这么说,我现茌留着姜采璃,根本也是多余的了?那……那现在怎么办?」 「这个嘛,情势就是这样,除非你早点让老头把财产转让,不然也只有等着遗嘱生效。」 「等遗嘱生效,还是没我的份啊!」说到这儿,费贞愈来愈愤恨难平,脱口道:「该死的老头子,竟然立那种遗嘱,害得我现在进退两难,既然这样,我不如干脆自己动手把遗嘱改一改,把继承人改成我算了,看那个老头子还能怎么算计!」 「你要在遗嘱上动手脚?可是,就算这样,遗嘱要生效也得等老头子断气,你该不会一个急过头就想对他下手吧?这……有点狠喔?」 听到这儿,姜采璃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发现费贞开始往外头张望,她赶紧闪身,迅速逃离,直奔尹爷爷的卧房。 来到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睡得一脸安详的尹爷爷,她的泪水直往下掉,一颗心乱成一团。 「怎么办?该怎么办?爷爷,我刚刚偷听到费贞说要偷改遗嘱,甚至……为了让遗嘱生效,还可能害你!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爷爷,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不是你的亲孙女,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知道尹爷爷睡觉时是不戴助听器的,确定自己并不会吵醒他,姜采璃就这样趴在床前啜泣,低诉着所有的忧心和牵挂。 「爷爷,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着你不管,隽哥说过,等他回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心翼翼地替尹爷爷盖好被子,姜采璃抹去泪水,才踩着疲惫的步伐离去。 在她离开之后,原本状似熟睡的尹爷爷忽然睁开双眼。 这时,另一道人影也俐落地走进房里。 第二天一大早。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子出事了!快来人啊!」福嫂求救的声音惊天动地的传来。 疑似从床上摔落的尹爷爷被发现躺在地板上,已经陷入昏迷。 在等待救护车前来的时候,姜采璃紧紧握住尹爷爷的手,哭得极为哀伤,泪水流个不停。 姜采璃好自责,好难过,心想,如果昨晚她一直守着尹爷爷,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了……忽然想到什么,她掉头恶狠狠地瞪着费贞。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爷爷?昨晚你跟岳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你!一定是你害爷爷的!」 「你给我闭嘴!」环顾了下四周,费贞庆幸没有其他旁人在场之后,便直接对姜采璃低声咆哮,「你敢再乱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你走!现在就给我离开尹家!」 「你……」听见费贞主动要她走,姜采璃原本还有点愣住,继而想到昨晚所听见的话,便马上明白过来。她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该动手的,人家已经自己来了,不是吗? 「怎么,我要你马上给我滚出尹家,你没听见吗?难不成你还想继续赖在这儿当假千金啊?哼!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会是真的,所以啊,你过过瘾就好,别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小心那是会精神分裂的。」 「你放心,我才不希罕当什么千金!有你跟岳嵘这种人存在,这里我一秒钟都不想待!」痛快的吼毕,姜采璃转头望着尹爷爷,「我是为了爷爷,我要陪爷爷到医院去!」 「我说不用你了,你没听见吗?」费贞上前,粗暴地将姜采璃一把扯开,然后往门外推。 「不要!我不走!让我确定爷爷平安就好——」 终章 正拉扯时,姜采璃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他吗?一直等待着安寺隽归来的她马上兴奋地接听电话。 然而来电的是人姜陈阿桂。 「妈,你怎么了……啊?出事了?有话慢慢说……什么?警局?」 原来是姜家夫妻因为遭人检举聚赌而被抓至警局,打电话要姜采璃赶快过去。 「可是我现在有事情,没办法离开……」 「什么?呜……你这个不肖女!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爸妈还重要?你怎么可以不管我们两个老的?我的命好苦啊……」 姜采璃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好降低母亲在那头呼天抢地对她耳膜的伤害。 此时,救护车已经前来,姜采璃看着尹爷爷被担架抬上车,默默地流着眼泪,心里也有了谱。 「好啦,妈,我这就过去。」没有什么事比让尹爷爷顺利就医还重要。姜采璃不再跟费贞力争什么,决定还是先赶去处理家里的事。 看着姜采璃黯然离去的背影,费贞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经过诊断后,医生宣告尹爷爷陷入重度昏迷,来日无多。 费贞趁着四下无人,进入病房,手里拿着一纸文件,挨近尹爷爷身边,看着那张苍老的脸庞。 「爸,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尹家亏待我,世昌他对不起我,还有你也是,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费贞拉起尹爷爷的手覆往印泥,盖妥文件之后,正忙着收拾,不经意抬头一瞧,吓得惊呼出声。 尹爷爷睁大的眼睛正瞪着她。 「爸!爸,你……」 「你还有脸喊我爸?」尹爷爷自己动手拔去脸上的氧气罩,怒斥道。 「爸,原来你……你是装的?还有,你的耳朵……听得清楚?」 「我的耳朵一直没有问题,只是有时候不得不装聋作哑罢了。」 「不,怎么会……」费贞不断往后退,感觉似乎撞着了人,掉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姜采璃。「你不是已经回去了,还来这儿干什么?你……」 「妈。」她微笑的脸庞柔柔甜甜的唤了声。 「我不是要你别再出现?你……」费贞话还没说完,立即发现了什么,不禁掩嘴低呼,「你、你没有酒窝,你不是姜采璃,你是……」 「她是小柔,如假包换的小柔。」紧跟着出声的是安寺隽。 「啊?!」闻言,费贞浑身虚软,频频往退后,最后瘫软在地上,嘴里频频念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柔,快过来爷爷这儿!」此时,床上的尹爷爷已经坐了起来,迎接孙女的飞奔拥抱。 看着终于团聚的爷孙俩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安寺隽终于吁口气,然后转向费贞。 「就当我行个好,让你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小柔为什么会落海吗?那是因为她知道了岳嵘对她的设计,所以傻得一时想不开,还好那天刚好我路过,才救了小柔,否则她就被你们害死了!」 「既然小柔没死,她为什么不回来?」费贞一直摇着头,已经快崩溃了。 「她当时受了伤,也动了手术,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失亿,直到最近慢慢恢复,为了让她平静的休养,也怕她再受到二度伤害,直到现在我才从台北接她回来。」一把夺过费贞手里的文件,安寺隽摇头失笑,「手脚这么快,一听见爷爷没救了,你遗嘱都已经自己立好了?你一定足想,爷爷不在了,小柔也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拆穿你的阴谋吧?现在证物就在我手里,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想怎么样?」 「你应该得问法官想怎么样吧。」 「你要报警?你不怕把姜采璃也拖下水吗?这段日子,她确实是配合我的计划冒充小柔啊!」 此时,尹至柔走上前,「谁是姜采璃?有这个人吗?有什么人可以证明这个人在尹家住过?妈,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啊?」 「你……小柔,你变了。」看着那依旧甜美的笑容,费贞却感受到一股极为犀利的杀伤力。「你不能这样对妈啊!」 「妈?你还敢说你是我妈?你跟岳嵘是怎么对我的?我的人生差点就毁在你们手里!」尹柔说得好痛心。 「可是至少我也把你扶养长大!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就算我明知道你是李玉汝那个不要睑的女人生的杂种,还是把你带回尹家,让你过好日子,我这样做得还不够吗?」 「不,你不是带我回家,你是把我抢过来的,这些安妈妈都跟我说了。当时,我妈刚生下我,你就忽然出现,硬把我从她怀里抢走,你的目的是想断绝她跟爸爸的任何关系,说穿了也是想利用我来绑住爸爸,结果呢?」尹至柔冷声反驳,脸上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我妈因为受你威胁,怕真闹出外过通奸的丑闻会影响爸爸的事业,所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被抱走,可是她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最后倒下来,她死了,刚生下我没有多久,连月子都没有坐满!你……你怎么能那么残忍!」 「我残忍?那谁对我仁慈了?如果不是你妈破坏我的婚姻,我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地步?!」费贞也激动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她跟爸爸是相爱的,在你嫁给爸爸之前,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所以我妈妈她不是什么小三!」 「唉!」此时,尹爷爷不禁深深喟叹,沙哑地开口:「也许……我真的做错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因为嫌弃玉汝她妈妈开茶室,如果不是我硬把他们拆散,今天就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世昌也不会就这样跟着玉汝走了……」想到那长期积郁而早逝的儿子,尹爷爷再度老泪纵横。 这就是老人家此生最大的遗憾吧?安寺隽见状,连忙上前安慰,心里才这么想着,岳嵘正好走了进来。 「你还来做什么?」尹至柔一见着他,睑色变得更加难看。 岳嵘没有立刻回应,倒是尹爷爷说话了。 「小柔,其实岳嵘他已经知道错了,昨晚他来找我忏悔,说了很多,我今天装病,也是他安排的。」安寺隽忙着搭腔,证明尹爷爷的话,「对,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昨晚其实我有接到岳嵘的电话,只是我没让你知道安排这件事的人是他。」 一旁的费贞整个人震呆了,待回过神后,马上怒指岳嵘,大骂了起来。 「你忘了你家破产的时候,你在没钱交学费的时候,是谁帮你的?又是谁赞助你出国留学?你……你居然背叛我!」 「我真正背叛的是自己,自己的心。」岳嵘幽幽地望向尹至柔,只是两人的目光得不到交集,于是他转回头,看着一脸愤怒的费贞,平静地说:「我不能否认乾妈对我的恩情,但也是因为你欺骗我,让我误以为当初我家会破产是尹伯伯害的,让我陷入仇恨的情绪里,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处心积虑伤害的是自己最爱的人。我已经失去了最爱的珍宝,这个代价就当是还了乾妈人情,应该也够了,从此咱们谁都不欠谁。至于还不了的……」 岳嵘望着尹至柔的背影,瘩瘂着声音继续说下去。 「我始终相信你没有死,我也感谢老天爷真的让你平安回来,这样就够了,我不敢指望你的原谅,但我愿意尽力弥补,也愿意等待。」 确定一切的发展都在预期中之后,岳嵘告辞离开,临去前,他往尹至柔投去的目光是那么的无奈,充满哀伤。 「就算还不了,也得想办法还啊!」安寺隽嘀咕着,看向尹至柔,忍不住道:「小柔,你有想过你爸妈的前例吗?两个人能够相爱,是很不容易的事,相爱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又是更大的不容易,你说对不对?」 「我知道,谢谢你,隽哥,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尹至柔含泪微笑。 「嗯。」可是,他怎么觉得片刻都等不下去了?此时的他,格外想念姜采璃,好想见到她。 这时,安古金枝来到病房,且开口找的人不是尹至柔,而是姜采璃。 接着,她说出众人所不知道的一切。 原来当年李玉汝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当时,帮忙接生的安母一发现费贞找上门来,便急着教正在帮双胞胎中的姊姊洗澡的产婆把孩子藏起来,所以费贞只抢走了双胞胎中的妹妹,也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存在。 「妈,你的意思是……采璃是那个姊姊?」 「嗯。后来我怕被费贞发现,就把姊姊交给保母照顾,哪知道保母一个不小心,居然把孩子弄丢了,直到采璃出现,我就开始怀疑……」 「妈,你只是怀疑,不能乱说啦!」难道没瞧见费贞那几乎崩溃的模样,像真的快发疯了吗? 「你别插嘴!我当然是求证过的!我有查到姜家夫妻在育幼院里领养的资料,他们领养的就是采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孩子最后被送到育幼院去,但可以确定的是采璃就是小柔的亲姊姊,世昌的大女儿啊,呜……」说到激动处,安古金枝不禁泪眼婆娑。 「不、不……不是的,那个死丫头怎么可能是、是尹家的骨肉?她是假的啊,却变成真的……真的、假的……呵呵……好玩,好笑,真好笑……」费贞神情散涣地又哭又笑,然后呆呆的走出病房。 看来,费贞真的疯了。 此时,尹爷爷忽然开口:「阿隽,你还是先赶去姜家看看吧,采璃她家里好像出事了。」 尹爷爷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阵狂风似的身影奔出了病房。 「快点把采璃带回来,我等着当你们的主婚人啊!」 安寺隽像阵风般地扫入了姜采璃的家门,便见到满目疮痍。 那些被砸烂的家具,全像落叶般散落一地。 「这……」安寺隽才刚开口,马上被姜陈阿桂上前拦住。 「欵,你是谁啊?我记得我们没欠你钱,你别看他们来讨债,也想趁火打劫参一脚喔!」 讨债?安寺隽抬眼望去,只见屋子里的那票人正七嘴八舌的吵着,听听内容,好像债主们正吵着是谁该先拿回债款。 此时,姜采璃从里头走出来,乍见安寺隽,泪水即刻又要从那双哭肿的眼睛里滚落。 「隽哥!」她激动的冲入他怀里。 「别哭,说好的,我不要看你哭。你忘了吗?天大的问题有我在,天塌了我来扛!」 姜采璃听了,不禁又哭又笑,而在其他人耳里,他这个「扛」字简直是天大的喜讯,让他们几乎相互拥抱,高声欢呼一番。 紧接而来的是冗长的「报帐」时刻,一堆六合彩签单、借据等等,看得安寺隽眼花撩乱。 最后,他不耐烦地问:「到底总共多少,一次说个数字好吗?」 在老婆的眼神示意下,姜旺缓缓地伸出手掌。「五……」 「五百万?ok!」 安寺隽的阿沙力,却换来另一场争执。 原本想说五十万的姜旺,被老婆狠狠撞了下手肘。 「厚!你怎么不说一千万?不然八百万也好啊!」 「明明是你这样比的啊,现在才怪我?」 安寺隽摇摇头,开了张支票之后,便拉着姜采璃离开。 尾声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清静的地方坐下来,安寺隽这才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跟姜采璃说了一遍,除了有关双胞胎身世的那段。 「原来你是去台北接尹小姐,爷爷生病也是装的?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害得我很担心耶!」她嘟着嘴怨道。 「小柔的事,我本来是想早点告诉你的,只是实在不怎么信任你……」迎着她的怒眸,他继续笑着说:「不怎么信任你的定力!我怕你一个沉不住气就在费贞面前统统说出来;至于爷爷假装生病,我也是接到岳嵘的电话后才知道。」 安寺隽接着将她昨晚离开尹爷爷的房间之后所发生的事告诉她。那时,岳嵘去找尹爷爷忏悔,两人商议之后,尹爷爷便决定演出今天这一幕。 「看来岳嵘是真的已经悔改,就不知道尹小姐能不能接受他,唉!」姜采璃叹息着道。 「另外,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安寺隽极为严肃的表情,让姜采璃见了着实有点紧张。「爷爷说,希望我当他的孙女婿,他正等着当主婚人。」 「啊?」意思是他就要跟尹小姐结婚了?姜采璃瘪着嘴,眼看着泪水又快要涌出眼眶。 「那你说呢?」 「你……还要我说什么?要我祝你幸福快乐吗?」 「不,是你要让我幸福快乐!听好了,我有个秘密要跟你说。」 安寺隽搂着姜采璃,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只见她眼睛愈张愈大。 他说,其实爷爷早已知道她不是尹至柔,而且,她竟然是尹家的亲生骨肉;他还说,当年她的生母是生了双胞胎,她是姊姊,尹至柔是妹妹,后来,她和保母失散,被人送到育幼院去…… 「我不姓姜,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弟弟吃鸡腿她啃鸡脚,原来不只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 「为了保护你,我妈等到费贞得到报应了才敢说出来。」安寺隽说出费贞精神崩溃的下场之后,催促道:「如果你已经都明白了,那就走吧,我带你回尹家去,爷爷还等着我们回去,他好做主婚人呢!」 这算求婚了吗?方才害得她差点要大哭一场,她才不轻易答应呢! 「我有说我要嫁给你吗?钦,你听好了。」姜采璃故意抬高下巴哼了声,「现在的我已经不用靠飞上枝头才能成凤凰了,所以……找又何必嫁呢?留在爷爷身边给爷爷疼,多好啊!」 「喂!你……」闻言,安寺隽倏地弹起身,在发觉她几乎忍不住的笑意之后,眯着眼迸出狠光,「你敢玩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姜采璃学着他的语气,话一说完马上拔腿就跑。 「好啊,你要玩,我会让你玩更大的!你脚跑啊!」安寺隽在后头追着。 她跑不远的,他知道,诚如她也知道,他一定会追上来。 因为,他们都等着把对方的手牵得紧紧的,一起走人生的路。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